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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芳妮 -【風流夢(總裁作了一個夢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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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4 00:01: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芳妮 - 風流夢(總裁作了一個夢之一)

媽呀,這烏龍簡直比扯鈴還扯!
她為了幫賭鬼老媽還債所接的任務,明明就是偷商業機密,
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偷漢子呢?!
原來她為了迷昏他,在酒里加的那玩意兒根本不是安眠藥,
幸好她也是有練過的,在他“酒足飯飽”醒來之際,
趕緊拿出看家本領“催眠”他,讓他睡著前還不慎撞到頭,
借著物理和物體攻擊(?),這才順利帶著機密逃出來,
而他也因此失去記憶,誤以為一切只是春夢一場,
可不知道是她功夫不到家,還是那下撞得不夠大力,
他竟在六年後的一次巧遇,全想起來了!
這下她真的是被“人贓俱獲”,
誰教她身邊的小男孩跟他長得那麼像,想賴也賴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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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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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4 00:01:43 |只看該作者
序 機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 芳妮

以前就常聽長輩諄諄教誨,說機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我在低潮時也常常想起這句話,但因為天性懶散(自作孽啊),所以這句話也只是在腦中一閃而過,並沒有真正激起我想要努力振作的動力。

然而,在人生已經過了大半(?),陸陸續續見證到這句話的真實性后,我終於開始重視它,尤其到最近更是深信不疑。

說到這裡,我想應該有很多人都知道我要提的人是誰了吧?沒錯,就是Linsanity,林書豪。

我真的覺得若由他來詮釋這句話真是再適合也不過了。

機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在他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在他發光發熱之前,只是個幾乎沒有機會上場的板凳球員,還必須面對不斷被釋出、下放的痛苦,如果沒有堅強的意志與毅力支撐,我相信應該很難克服這種挫敗,甚至或許會就此放棄。

而林書豪就是靠著恆心與毅力撐過來,他更加努力不懈的鍛煉自己,好累積足夠的實力等待機會,因為他明白機會稍縱即逝,但正因為如此,更應該做好萬全準備,在機會來臨的那一刻緊緊的抓住不放。

林書豪做到了!在即將被釋出的前夕,他抓住了機會,徹底將這些日子以來準備的實力全部展現,讓他的名字被大家牢牢記住。

他成功了,我們為他歡呼祝福,但在成功背後的血淚和心酸,更是我們應該要關注並學習的重點。

若是他當初沒有刻苦的鍛煉自己,以沒日沒夜練球的方式跟訓練體能來換取精湛的技術,今天就算上場了,他也無法抓住機會,讓它成為人生的轉換點。

所以,機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說錯,不該怕沒機會,只怕沒準備。

這樣說來,其實寫小說也是一樣的,讀者給的機會也許只有一次,若是不戰戰兢兢,隨時隨地好好充實自己,一定會被讀者給掏汰的(驚)!

寫到這裡,芳妮感到汗顏了,決定先擱筆充實自己去(其實是又想偷懶了XD),各位下回見嘍(揮手)。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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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4 00:01:5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總裁,剛剛的會議有點耽誤到時間,所以我們現在要趕下一個行程,這是等下跟AG集團開會會用到的相關文件,請您先過目。」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湯秘書傾身朝後座的男子報告著,並遞上一份檔案夾。

「嗯。」男子接過了資料,低頭翻閱。

「還有,經濟周刊希望可以採訪您,您要接受嗎?」湯秘書繼續道。

男子沉吟著,好半晌才道:「告訴他們沒時間。」

「是。」湯秘書應了聲,又道:「所以科技雜誌的專訪邀約也一樣拒絕?」

男子瞟了她一眼,又將視線放回手上的文件上。

「呃,知道了,我會告訴他們總裁的行程緊湊,所以無法接受專訪。」湯怡仁趕緊說。

男子輕輕頷首,正欲將手中的文件翻頁時,突然一個緊急煞車,整個人驀地往前一傾,耳邊傳來湯怡仁驚慌的尖叫聲與刺耳的輪胎磨地聲。

出車禍了。這是第一時間閃入男子腦中的念頭。

「有人受傷嗎?」一等車身穩住,男子馬上鎮定的詢問。

「沒……我沒事。」湯怡仁驚魂甫定的回答。

「總裁對不起,因為有個小孩突然衝出來,我反應不及……」司機顫抖著聲音,急忙辯解。

「去看看對方有沒有事。」男子不悅的皺起眉頭。

「是。」司機應聲,連忙下車。

「總裁,您沒受傷吧?」湯怡仁關心的問。

男子搖搖頭,雙手環抱在胸前,英俊的臉此刻神色凝重。

「阿海也太不小心了,又不是新手,明明知道替您開車一定要更謹慎才行,怎麼會出這種紕漏?是不是該換掉他了?」她見老闆不悅地鎖眉,趕緊數落著闖禍的司機。

「你下去看看他們談得怎樣了?告訴對方我們在趕時間,給張名片叫對方再跟我們聯絡,說所有醫藥費都由我們負責。」男子淡淡的交代。

「呃……是。」她頓了下才打開車門出去。

一等湯怡仁離開,男子又低頭翻閱檔案,把心思放回工作上。

多年前,他曾經因為一個失誤讓公司蒙受巨大的損失,只得引咎辭去總裁之位,直到後來他又成功帶領團隊設計出更賺錢的遊戲軟體,才又在股東們的支持下回到原本的位置。

從此以後,他就更專註於工作,以致屢創佳績,讓崴宇成為在業界獨領風騷的龍頭品牌。

不過迄今他依然不懂為什麼當初那機密檔案會外流,讓競爭對手搶先推出新款線上遊戲,才讓崴宇即將上市的企劃功虧一簣,股票因此瞬間狂跌,造成股東們的不滿。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最關鍵的機密程式明明只有他知道,絕對不會是別人泄漏出去的,但,更不可能是從他手中外流的啊﹗

該死,這個謎團始終像根刺梗在他心頭,每回想起都讓他無法釋懷。

男子將飄遠的思緒拉回,瞥了眼腕錶,看來下個行程確定無法準時到達了。怎麼搞的,處理這點小事也要弄這麼久?

他很是不悅,正想找人回來問清楚時,突然一旁傳來一陣猛烈拍打窗戶的聲響。

「下車,你給我下車。」

他望向窗外,見到一個女人正怒氣沖沖的站在窗外時,攏緊的眉頭又微微加深了摺痕,他緩緩降下車窗,目光未自手中的資料上挪開,看也不看窗外的人一眼,淡淡的道:「我的時間很寶貴,不管是誰的錯,你都開個價吧。」

「王八蛋,我管你的時間有多寶貴,你差點撞死我兒子卻連句道歉都沒有,你是不是人啊?」女人被他的態度激怒,不禁破口大罵。

「喂喂喂,你說話怎麼這麼沒禮貌,我們總裁不是都說了要負擔醫藥費了嗎?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匆匆趕來的湯怡仁忍不住開口,並跟司機一同上前拉住那名盛怒的女人。

「總裁了不起嗎?有幾個臭錢就可以橫行霸道嗎?醫藥費我自己有,我就只要一個道歉。」女人憤怒的要求。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啊﹗」湯怡仁懊惱的道:「我看你兒子也只是受了點皮肉傷,沒必要鬧到這樣吧,還是你根本是藉故想敲詐?況且,明明是你兒子先擅闖紅綠燈,你們才該向我們道歉吧。」

「媽咪,我沒有,我看到是小綠人才走的。」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嗚咽的澄清道。

「乖,媽咪知道。」

由於女人安撫兒子的聲音明顯變得溫柔,坐在車內的男子忍不住將目光瞟向了她。

同一時間,女人也將視線轉向他。

霎時,兩個人一同怔愣住。

「我認識你嗎?」他心底驀地一震,眼前的臉孔似乎跟那名夜夜出現在他夢中的女人一模一樣。

「不﹗我根本沒見過你。」女人的神色突變,略顯慌張,急忙低頭拉著兒子的手道:「算了,我不想跟你計較,記得以後開車小心點。」

「慢著!」男子快速打開車門下車,一把拉住打算轉身離開的女人。

「我見過你。」沒錯,他真的見過她——不僅在夢中。

「沒有,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這人怎麼這麼煩。」女人掙扎著想要甩開他,卻被他牢牢扣住手腕。

「放開媽咪﹗壞人,快放開媽咪﹗」突然小男孩自女人身後衝上前,並掄著小拳頭往男子身上一陣捶打。

「你這臭小孩在做什麼?還不快住手﹗」湯怡仁見狀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推開小男孩。

這一推,小男孩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跌坐在地。

「瀚瀚!」女人驚呼一聲,連忙趨前蹲下身查看兒子的狀況。

男子不悅的瞪了湯怡仁一眼,跟著彎身想扶起小孩,「對不起,沒摔傷吧?」

「不要碰他﹗」女人反應激烈的揮開男子的手,蘊含著焦慮與微慍的雙眼對上了男子錯愕的黑眸。

這雙眼睛……似曾相識……

他望入她的眸中,思緒被帶回了一段消逝的時光中……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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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4 00:02: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來,我們大家干一杯,預祝這次的企劃能賺大錢。」

「乾杯!」

「干!」

熱烈的氣氛充斥整個酒吧,愉悅放鬆的談笑聲夾雜著酒杯碰撞聲,喧鬧了昏暗的包廂。

柏原蒼扯了扯領帶,雕刻般的俊美臉龐上嵌著一雙閃著銳利光芒的深邃眼眸,今年二十七歲的他是業界新竄起的黑馬,帶領著底下的年輕團隊屢創佳績,公司股票甫上市,股價就一飛衝天,讓每個投資人都荷包滿滿,眉開眼笑。

「總裁,沒想到你竟然會願意參加我們的聚會,害我賭輸了一千塊。真是的,我以為一向板著臉又不苟言笑的你才不會想來這種小酒吧跟我們喝酒呢。」坐在一旁的年輕男人喝醉了,說話沒分寸。

「喂,你喝醉了。」一個同事趕緊用手肘撞了撞方才開口的年輕男人,朝柏原蒼尷尬的道:「總裁對不起,他喝多了。」

柏原蒼微微扯唇道:「沒關係,你們多喝點,我先走了。」

「總裁要走了?哎呀﹗這樣很不夠意思耶,至少跟我們干一杯啊。」喝醉的年輕男人舉起酒杯朝他喝。

「欸,你還不快點住口。」一旁的同事趕緊制止他,一臉尷尬的替他求饒,「年輕人不懂事,請總裁不要跟他計較。」

柏原蒼睇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抓起桌上還剩八分滿的酒瓶,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將瓶口向下倒了倒,示意他已喝完,輕輕扯唇道:「你們慢慢喝,盡興最重要,搭計程車回家的費用我請。」

「總裁好樣的,總裁太棒了。」喝醉的年輕男人拍手叫好。

「謝謝總裁。」其他人也跟著歡呼。

柏原蒼揮揮手,轉身離開。

走出了位於地下室的酒吧,一股寒冷的晚風迎面而來,柏原蒼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想起部屬剛才要他別跟年輕人計較,呵,他也才二十七歲,怎麼就被認為是老人了?

或許是因為他在工作時特別嚴苛,所以大家都忘記了,其實他也只是個二十七歲的「年輕人」吧。

為了能夠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站穩腳步,為了證明給父親看,自己不需要靠家族就能成功,他不得不對工作上的每個細節特別謹慎與嚴厲——一如他對自己的要求一般。

事實證明,他的付出並沒有白費,崴宇科技在短時間內迅速竄起,也讓大家對他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後代刮目相看,不再認為他是沒實力的紈子弟。

想起父親難得對他表示讚賞,柏原蒼的唇瓣微微地揚了揚。

身為混血兒的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一向很微妙,父親出身傳統的日本名門,家族的人一直很難接受當家娶了個台灣女人為妻,總是用放大鏡來審視他這個尊貴身分中混雜著母親粗鄙血統的「異類」。

做得好是應該的——因為遺傳了父親血脈的優點。

做不好是難免的——因為繼承了母方血脈的缺陷。

這種怎樣做都受人評論的環境造就了他的孤僻性格,在家族中,他一直是個孤單的個體,直到母親去世后,那份孤寂更是深深的纏繞著他,讓他更為封閉。

直到來到台灣,他才發現原來人跟人之間也是可以融洽相處,也是可以溫暖的,因此他決定捨棄回日本當個隨人擺布的少爺,反而到母親的故鄉台灣發展。

柏原蒼點了根菸,攏了攏衣襟,踏入夜色之中。

「放開我!」

突然,一旁的暗巷內傳出爭吵的聲響,讓他不自覺停下腳步。

「賤女人,不把錢還來就別想走。」

「我沒錢,就算你殺了我也拿不到錢。」

「沒錢也敢賭?你真以為老子不敢殺人嗎?干!」

「啊——救命啊,救人啊﹗」

女人凄厲的求救聲讓柏原蒼蹙起了眉頭。

在夜晚的台北街道上實在不適合逞英雄,畢竟現在詐騙猖獗,任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出引人上鉤的戲碼。

但那女人尖銳的哀號求救聲持續傳來,柏原蒼嘆了口氣,捻熄了菸,可正當他準備跨入暗巷一探究竟時,一個身影卻快速的從他身邊衝過去,闖進暗巷。

「住手﹗我已經報警了,你們要是夠聰明的話,最好快點放人。」女子嬌嫩的聲音在夜裡聽來格外清脆。

「你最好少管閑事,否則連你也遭殃。」男子兇惡的撂下狠話。

「這是個法治的國家,有什麼事我們進警局再說。」

面對如此景況,女子的聲音竟還能如此冷靜,讓柏原蒼微感詫異。

「警、警察又怎樣?是她欠錢不還,活該。」男子邊說邊踹了下已經被打趴在地上的女人。

「啊——女兒,快救救媽,他們想要打死我啊。」女人哭喊著高聲呼救。

「喔——原來你是她女兒,好啊,你們母女倆想要一起賴帳是嗎?」男子的聲音變得低沉,帶著危險氣息。

「大哥,我看這女的長得還不錯,乾脆拿她抵債,應該可以替我們賺進不少錢。」一旁的小弟出聲建議。

「嘿嘿嘿,在賣掉之前,大哥還可以先嚐嚐看。」另一個小弟發出了猥褻的笑聲。

「沒錯,母債女還是天經地義的事,把她帶走。」流氓老大色心大發,出聲喝道。

「等等,你們想幹麼?放開我。」

「各位大哥,你們饒了她吧,她還小,你們要抓就抓我好了。」

「滾,你這老女人倒貼都沒人要,幸虧你還有個漂亮女兒能替你抵債,否則你今天就非死不可。」

「媽」女子驚呼了聲,而後惡狠狠的罵道:「放開我,你們這些流氓,拿開你們的臟手﹗」

「嘿嘿嘿,夠潑辣喔,我喜歡,嘿嘿……」流氓老大不但不生氣,反而發出淫穢的笑聲。

奇怪,不是說報警了嗎?怎麼連個影子都沒看到?柏原蒼搖了搖頭,自黑暗中踏步而出。

「放手。」他對正抓著一名纖細女人的男子們冷聲喝道。

「操,又來一個多管閑事的人。」流氓老大雙手環抱在胸前,原本站在一旁看好戲,見到又有人打擾,就朝地上吐了口檳榔汁,「該不會你跟這個賭鬼也有關係吧?」

「放手。」柏原蒼無視他的問題,只是重複說著同樣的話。

「呸,你想逞英雄?那我就把你打成狗熊!兄弟,上。」朝一旁挾持著女子的小弟們撇了撇下巴示意。

「是,大哥。」幾個小弟馬上鬆開手,衝上前圍攻柏原蒼。

「哼,我看你還敢不敢這麼囂張,哈哈哈——哈……」流氓老大還沒笑完,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愕得止住了笑聲。

只見原本一擁而上的幾個小弟在電光石火間就一一被擊倒,個個跌躺在柏油路上痛苦的哀號著。

這一幕,連一旁的那對母女都看得目瞪口呆,只知道那男人在俐落的幾個出拳后,下一刻就見地痞流氓全趴在地上喊痛了。

「你、你到底是誰?」流氓老大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

「你不配知道。」柏原蒼森冷的目光掃向留著電棒山本頭的流氓老大,厲聲喝道:「還不快滾。」

「哼﹗有種你就在這邊等著,我會找人來跟你算帳。」流氓老大自忖沒有機會打贏,裝腔作勢的撂下狠話后,隨即快速的轉身走人。

「大哥——等等我們啊﹗」幾個小弟連滾帶爬的跟在流氓老大的身後逃離現場。

柏原蒼嘲諷的撇了撇唇,轉向一旁的母女道:「你們沒事吧?」

「謝謝,多虧你出手相救,否則我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你真是個好心人。」臉上還留著被毆打的瘀痕的婦人連忙道謝。

「沒事就好。」柏原蒼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婦人喊住已經走開了幾步遠的柏原蒼。

他頓了頓,回頭困惑的看向婦人。

「欸,曉晨,你還不快向人家道謝?」婦人推了推身旁一直不發一語的女兒。

但那抹灰色身影依然緊閉著唇,沒有出聲的打算。

「你這丫頭,人家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耶,虧你念到大學了,怎麼這麼不懂事?」婦人用手指戳了下女兒的額頭,沒好氣道。

「沒關係。」柏原蒼的目光瞟向那抹灰色的纖瘦身影,剛好對上了閃著倔強光芒的晶亮雙眸,心底猛地一震,視線忍不住停駐在那張巴掌大的鵝蛋臉上。

以他的身分地位,在他身邊打轉的美女多不勝數,環肥燕瘦,各式各樣都有,卻沒有人可以讓他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住。

她不算是個特別出色的美女,但那張清秀的臉蛋卻有種獨特的個性美,像個超強力大磁鐵,教人一觸及就無法自拔的被吸住了。

「我這女兒的個性就是這麼不討人喜歡,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婦人白了女兒一眼,接著朝柏原蒼尷尬地笑了笑。

「媽,我們走吧。」女子忍不住開口催促,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閃過一抹局促不安。

「你懂什麼?」婦人輕斥了女兒一聲,又面向柏原蒼說:﹁先生。﹂

「還有什麼事嗎?」他好奇的看著婦人。

「是這樣的,我看您氣宇非凡的,穿著打扮不像普通人,想必是哪間公司的大老闆吧?」婦人以審視的目光打量他。

「媽,走啦。」女子沖了上前拉住母親的手,這次他清楚看到了她白皙的臉頰上飄起了兩抹尷尬的紅暈。

「走?怎麼走?我們身上半毛錢都沒有,要怎麼回家啊?」婦人甩開女兒的手,對柏原蒼諂媚笑道:「這位先生,您可不可以好人做到底,借我們幾百塊錢坐車啊?」

「媽,別這樣,我這邊有錢。」女子難堪的低吼。

「呿,你身上那幾塊錢夠嗎?別煩我。」婦人不耐煩的推開女兒。

「媽!」女子懊惱的喊了聲。

婦人瞪了女兒一眼,正打算再對柏蒼開口時,卻被他打斷。

「我沒錢。」他淡淡的道。

「沒錢?不會吧,我看你穿的西裝至少價值好幾萬,怎麼可能會沒錢?」婦人皺起眉頭,一臉狐疑。

柏原蒼冷冷看了婦人一眼,眼角餘光掃過一旁那滿是困窘的清秀臉蛋,心忽地抽了下,但還是冷漠的轉身離開。

「喂﹗你這男人怎麼這麼小氣?不過是幾百塊也不肯給,虧你長得人模人樣的,原來是個吝嗇鬼,鐵公雞——」婦人氣憤地朝柏原蒼離去的背影大聲喊道。

「媽,你不要再說了,回家吧。」

「我為什麼不能說,曉晨你要記住,全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一定要記住……」

「媽,拜託你別再說了,我們快回家吧。」

「你幹麼阻止我說?我偏偏要講,男人都是混蛋,該死的垃圾……」

一直到柏原蒼離開暗巷有好一段距離,耳邊都還隱隱約約傳來婦人的叫罵聲與女子無奈的懇求聲。

夜晚的冷風呼呼吹撫過臉頰,他縮了縮身子,腦中卻不停浮現剛才那雙倔強的眸子。

有那樣的母親,想必她應該過得很辛苦吧?

是誰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眼下不就有兩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苦笑,他輕哼了聲,緩緩的踏入夜色之中。

「曉晨,你缺錢嗎?」

正忙著在用電腦打報告的杜曉晨因好友張惠萍突如其來的問話露出了一抹苦笑,「我有不缺錢的時候嗎?」她回答,視線卻沒有離開螢幕。

「唉,你媽還是一樣,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嗎?」張惠萍拉了張椅子坐在杜曉晨旁邊,關心的問。

杜曉晨眼中閃過黯然,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媽怎麼老是學不會教訓?不但把你爸留下來的房子賭掉了,還害得你必須沒日沒夜的兼差打工,連買個電腦寫作業的錢都沒有……」

「別說了。」杜曉晨打斷她,「她有她的苦,我既是她的女兒,就沒有什麼好抱怨的,至少我身體健康,還能靠雙手工作賺錢,我很知足了。」

「曉晨,你真的好堅強。」張惠萍佩服的看著好友。

她搖頭苦笑道:「是環境讓我不得不如此,我倒希望我能不用這麼堅強。」

「放心吧,不管怎樣我都會支持你,所以你有時候也可以不用堅強。」張惠萍豪氣的拍拍胸脯。

「謝謝你。」杜曉晨感動的轉身看向好友,若不是張惠萍時常對她伸出援手,她可能早就休學了。

「哎呀,我也沒幫你什麼,頂多借你電腦打報告,偶爾頂替你點名而已。」張惠萍不好意思的搔搔腦袋。

「你這樣就幫我很大的忙了。」她微笑道:「你是我的貴人。」

「這樣就是你的貴人啊?那如果你聽我說完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不就要對我感激涕零,把我奉若神明了。」張惠萍露出神秘的笑容。

「喔?」她挑眉,好笑的隨口問:「什麼事這麼神?」

「不跟你開玩笑,我現在跟你說認真的……」張惠萍調整了一下坐姿,收起嘻笑表情,正色道:「有份工作你接不接?」

「工作?」這可引起她的興趣了,「當然接,我最需要的就是工作。」雖然她現在已經兼了好幾個家教跟打工,但只要能賺錢,她不介意再壓縮自己的休息時間。

「瞧你興奮的,連工作性質都不問就要接啊?不怕我把你賣掉?」張惠萍好笑的搖搖頭。

「我這副乾癟的模樣能賣多少錢?」杜曉晨自嘲道。

「只有你自己這樣想,你不知道我們心理繫上有多少學長學弟仰慕你嗎?」雖然杜曉晨不是那種讓人看了一眼就驚艷的美女,卻是那種越看越有味道,讓人不由自主被吸引的個性美人。

「我沒時間玩感情遊戲。」杜曉晨淡淡道。

「你這樣真的很暴殄天物耶,真希望我們兩個交換一下,我可是很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啊。」可惜圓胖的身材讓她至今依然乏人問津。

「你真的希望跟我交換嗎?」杜曉晨無奈的說,有誰會希望自己生長在一個父親不知去向,母親又好賭成性的破碎家庭呢?

「呃……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講正事吧。」張惠萍尷尬的停止了這個話題,言歸正傳道:「可是那個工作好像有點風險……」

「風險?怎麼說?」杜曉晨瞅著她。

「因為得當商業間諜。」

「商業間諜?」杜曉晨微微蹙起眉頭,「這是違法的吧。」

「好像是耶,不過也因為如此,所以報酬才特別豐厚吧。」張惠萍聳聳肩。

「你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惠萍,你該不會被誰騙了吧?」她微蹙的眉頭攏得更緊。

「不是啦,其實是我偷聽到我爸他們在公司討論這件事,一聽到報酬驚人,才想說推薦你這個聰明的高材生去也許可以勝任。」張惠萍趕緊解釋。

「伯父的公司怎麼會想找商業間諜?」杜曉晨頗感訝異。

「其實商業間諜本就是公開的秘密,雖然違法,但是很多公司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探知對方的機密。」張惠萍續道:「你不要想得太嚴重,況且,只是要你扮演協助的角色。」

「這……我可能沒辦法……」杜曉晨遲疑了會,還是婉拒了。

「是喔?那沒關係,反正他們還可以找別人。」張惠萍也不勉強,「不過這件事你可不要說出去喔。﹂

杜曉晨微微一笑點頭,轉過身繼續盯著電腦螢幕,而一旁的張惠萍一副沒事樣,隨手拿了本雜誌翻閱。

「哇塞,這個藝人的老公又鬧緋聞了?真是的,明明老婆就長得那麼正,身材火辣又替他生了兩個孩子,再說現在肚子里還有一個,這老公怎麼還不知道好好珍惜啊?」張惠萍拿著八卦雜誌評論著。

「吼,我就知道她一定有整形嘛,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曉晨,你看,這邊有刊出她以前的照片,真的差超多的……」她邊講邊興匆匆的將雜誌遞到杜曉晨面前。

但杜曉晨卻沒有反應,彷佛陷入沉思般靜靜的坐在電腦前。

「咦,你在發什麼呆?」張惠萍發現好友的異樣,納悶的問。

「惠萍……」杜曉晨將視線移向張惠萍,動了動唇瓣。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別嚇我啊。」張惠萍繃緊神經問。

「不是啦。」她頓了頓,又道:「那個商業間諜……報酬有多少?」

「呃,報酬喔……我聽說有這樣喔。」張惠萍伸出兩根手指。

「兩萬?」

她搖了搖頭。

「難道是……」杜曉晨眼睛驀地一亮,興奮的問:「二十萬?」

她還是搖頭,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湊到杜曉晨耳邊,輕聲道:「兩百萬。」

「兩百萬」杜曉晨忍不住發出驚呼,又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大眼不敢置信的圓瞪著,聲音微微顫抖,「你說真的假的?你不是在尋我開心吧?」

「我有這麼無聊嗎?」張惠萍沒好氣的撇撇唇,「我是看你每天為了賺錢這麼辛苦,所以一聽到這個消息才想到要告訴你,希望這筆錢可以減輕你的經濟壓力。」

兩百萬……如果有兩百萬,她的確可以喘口氣,將一些債務還掉后,還可以留點錢在身邊。

「不過我也知道我自己有欠考慮,畢竟當商業間諜很危險的,要是被抓到可是要吃上官司,還是不要讓你去冒險的好,就當我沒說吧。」沒等杜曉晨開口,張惠萍自顧自的說著。

「不,我要做。」杜曉晨毅然決然道。

「什麼曉晨,你剛剛不是說你沒辦法嗎?」張惠萍訝異的看著她。

「我可以。惠萍,可以麻煩你去跟你爸爸說一聲嗎?我會盡我所能完成這份工作。」她目光堅定的回視好友。

「真的嗎?你、你確定?」見好友這麼堅持,張惠萍反而遲疑了。

「嗯。」杜曉晨用力的點點頭,「我需要這筆錢。」雖然不久前那群討債的流氓們沒得逞,但欠人的始終逃不掉,她不希望真的看到母親被砍斷手腳,或是讓自己被賣到風化場所去賺皮肉錢還債。

「這樣啊……好吧,我去跟我爸說一聲,我想一定沒問題的。」張惠萍拍胸脯保證。

「謝謝你了,惠萍,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杜曉晨感激的握住了好友的手,卻不知道這份工作帶給她的不僅是兩百萬報酬,還有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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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4 00:02: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好,聽說你是張總女兒的同學?」

「你好,我叫杜曉晨。」看著眼前的大美女朝自己伸出手,杜曉晨禮貌的回握。

「嗯,你叫我蘇珊就可以了。」她收回手,上下打量了下杜曉晨。「想必我不用再跟你說這次的工作內容跟行動有多重要了吧?」

「嗯,我知道。」杜曉晨點點頭道。

「雖然我不懂為什麼他們要找你來礙手礙腳,不過還是希望我們合作愉快。」蘇珊彎起艷麗的紅唇朝她笑了笑,性感嫵媚的模樣,連身為女人的杜曉晨都忍不住看呆了。

也難怪他們會找蘇珊來誘惑敵方主帥,她不但臉蛋一百分,就連那玲瓏有致的身材也完美得無可挑剔,很少有男人抗拒得了如此充滿魅力的美艷女人吧。

原本以為這份工作得要潛入對方公司,像個小偷似的翻箱倒櫃,後來才知道,原來張伯父的公司早已經找了個火辣美女,試圖用美人計色誘對方,藉此探取敵方公司最新的產品企劃,而她是助攻的角色,負責擬定計謀讓蘇珊去接近那位總裁。

美女通常沒什麼大腦,所以要借重你的聰明腦袋——這是後來張惠萍偷偷告訴她的。

無視蘇珊話中的嘲諷,杜曉晨坐在她對面,不帶任何情緒的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先來研究一下柏原蒼好了。」她準備詳讀一下方才公司交給她有關崴宇科技總裁的檔案。

「哎呀,不用了,我只要知道他是個男人就夠了。」蘇珊朝杜曉晨拋了個媚眼,「沒有男人可以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我相信。」她微微一笑,但還是勸道:「不過我想還是先了解一下他的個性、嗜好跟背景會比較妥當……」

「夠了,我不是說不用了嗎?」蘇珊不耐煩的舉手打斷杜曉晨,「你讓我好好喝杯酒培養情緒好嗎?」

杜曉晨無奈的抿抿唇,闔上了連瞄都還沒瞄一眼的檔案,在心中輕嘆了口氣。

張伯伯有稍微跟她提過,這柏原蒼是個謹慎冷酷的男人,要她特別小心留意,若描述屬實的話,即使是蘇珊這樣的大美女想誘惑他,可能也要加把勁才行……

不過看在這飯店酒吧內每個男人都對蘇珊投以色迷迷的眼神,這計劃又似乎挺有希望的。

或許正如蘇珊所說,沒有男人可以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吧?

她真心希望一切都能如此順利,這樣她就可以輕鬆的賺進大筆傭金了。

「好了,我們走吧。」蘇珊站起身,理了理徹底顯露出她姣好身材的紅色貼身洋裝。

「呃,去哪?」杜曉晨錯愕的看著她。

「去堵人啊。」蘇珊說得理所當然。

「但是依照我對柏原蒼的了解,他不是個隨便就可以釣上鉤的男人,所以我想我們還是從他的興趣著手比較保險。」杜曉晨提議。

「用不著浪費時間。」蘇珊不以為然的瞥了她一眼,「也難怪你不懂,我想你應該沒什麼男人緣吧?」

杜曉晨扯了扯唇,沒有接話。

「你就好好看我怎麼擄獲那個總裁吧。」蘇珊將一頭性感的波浪長發甩到背後,扭腰擺臀的走了出去。

杜曉晨無奈的看著她的背影,輕嘆口氣,快步的跟上前。

看來,張惠萍的話一點都沒錯,這蘇珊該說是充滿自信還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呢?

她不禁又嘆了一口氣。

「你記住,我現在假裝是富家千金,你則是我請的私人助理,所以你要叫我小姐,聽我的吩咐做事。」蘇珊在走進慈善晚會會場的同時,沒忘記提醒杜曉晨。

「呃?」杜曉晨還來不及反應,就見蘇珊已經仰起下巴,一派雍容華貴的走進了會場,她只得立即跟在蘇珊身後進去。

等一進到會場,觸目所及全是穿著華麗的紳士淑女,手持著高腳杯嘻笑應酬著,只有她一身T恤牛仔褲,還穿破布鞋,要說她是蘇珊家的傭人都可以,她頓時感覺到自己在這裡是多麼的格格不入,就像誤闖天鵝群中的醜小鴨,說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杜曉晨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好像如此就可以隱藏住自己的身子,不讓人發現似的。

「在那邊,柏原蒼。」突然,蘇珊興奮的道。

「在哪裡?」

聽說柏原蒼是業界的黑馬,不僅擁有明星般俊俏的臉孔,還有模特兒級數的好身材,是報章雜誌競相報導的黃金單身漢。

不過這些都是等她接手這份工作才知道的,平時的她為了養活自己,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更別說關心這些八卦消息,所以當張惠萍得知她根本不知道他這號人物時,也沒有太驚訝。

「你有近視嗎?真不懂你能起什麼作用。」蘇珊斜睨了杜曉晨一眼,不等她回應,隨即搖曳生姿的上前找柏原蒼。

杜曉晨深吸了口氣,心想為了能順利領到報酬,她還是暫時忍耐這大美女跋扈的傲氣吧。

「哎呀,你不是柏原蒼先生嗎?」

只見蘇珊停在一個高壯的男人面前,聲音是杜曉晨沒聽過的嬌嗲,她悄悄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低頭跟上前去。

「你是?」柏原蒼停下與身旁賓客寒暄,眯起眼打量眼前的女人。

「我叫蘇珊,你好。」蘇珊朝他伸出白嫩滑膩的玉手。

然而柏原蒼只是睨了眼她塗著蔻丹的手指,並沒有像她以往所遇過的男人一樣,馬上伸出手回應她。

「我不認識你。」他淡淡的道。

「呃……我們是不認識,不過現在不就認識了嗎?」蘇珊美麗的臉上閃過抹尷尬,笑容僵了僵。

這次柏原蒼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邁開腳步就想離開。

「等等。」蘇珊頓感顏面盡失,趕緊上前擋住他。

他定住,面無表情的看向她。

「柏原先生,相逢即是有緣,我晚上剛好沒事,可以一起吃個飯嗎?」她努力擺出了自認為最誘人的神態。

但這對柏原蒼無效,他皮笑肉不笑的扯唇道:「可惜我沒空。」

蘇珊楞了楞,連忙又道:「那明晚好了。」

「聽著。」柏原蒼沉下了臉,不客氣道:「像你這樣自己送上門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懂嗎?」

「你、你——」

見蘇珊艷麗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正不知道該怎麼找台階下,在一旁靜默許久的杜曉晨出了聲。

「小姐,林先生、黃先生還有楊先生都等著要跟您約時間,說請您務必賞光,抽空撥出個時間讓他們請您吃飯。」杜曉晨低垂著頭,恭敬道。

「呃,是、是嗎?」蘇珊不明白杜曉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至少透過她的舉動,自己總算能從方才的難堪中脫逃。

「是啊,仰慕小姐的實在太多了,每個都在等您回電呢。」杜曉晨繼續道:「都怪他們讓小姐這麼煩,小姐才會想暫時逃開喘口氣,隨便找個不認識的人作伴,畢竟一直被仰慕者緊追著實在令人困擾。」

「就是啊,唉,我真的快被煩死了。」蘇珊這時才了解杜曉晨是拐著彎在抬高她的身價,順便向柏原蒼表明,她對他提出的邀約只是個再平常不過的餐會而已。

「小姐,請您快回電吧。」現在還是先撤退為妙。

「嗯。」蘇珊配合的點點頭。

「等等,這位先生,請你向我們家小姐道歉。」杜曉晨喊住從頭到尾未出聲,冷著臉要走的柏原蒼。

蘇珊詫異的瞪圓了眼,不解地看著杜曉晨。

柏原蒼聞聲,這才又停下腳步,望向那抹嬌小身影,平靜的目光閃過一絲波動。

「算了,這只是一場誤會。」蘇珊跳出來打圓場,萬一撕破臉的話怎麼再接近他?

「可是他對小姐非常不禮貌,而且竟然還誤會小姐跟其他女人一樣是個花痴,真是太過分了。」杜曉晨邊說邊偷掩去唇畔間的笑意,希望蘇珊聽不出來她藉機小小出了口氣。

「我記得你應該是個大學生,可什麼時候變成傭人了?」柏原蒼突然開口道。

杜曉晨楞了楞,錯愕的揚起長睫望向那個自己一直沒仔細瞧清楚的臉。

天!他不就是那天仗義出手救了她們母女,卻不願意借幾百塊給她媽媽搭計程車的小氣男人嗎?雖然當天夜色昏暗,但那俊帥的輪廓和眼前的男人的確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

這個男人是柏原蒼?!

杜曉晨宛如被雷擊似的楞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們認識?」蘇珊困惑的看著他們兩人。

「不認識,我怎麼可能認識大老闆。」杜曉晨趕緊撇清。

柏原蒼似笑非笑的扯唇,淡淡道:「剛剛可能是我誤會了,很抱歉,但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免得讓人誤會。」

「呃,是……」蘇珊不由自主的點頭。

該死,這曾經看過她與母親出糗的男人,為什麼偏偏會是柏原蒼?杜曉晨就這麼深陷在被柏原蒼認出來的震憾中,無法回神。

柏原蒼映了杜曉晨一眼,旋即恢復了淡漠的神色,大步走開。

「呼,這男人真的很特別,竟然用欲擒故縱的手段,故意裝出一副對我沒意思的樣子,但還是一下子就被我看穿了。」蘇珊又恢復了高傲的模樣,硬是擠出笑容。

「是啊,看到像你這麼美的女人怎麼可能不心動,只是,我們是不是應該換個方式來接近他,你覺得呢?」聞言,杜曉晨這才慢慢冷靜下來,瞥了眼他高大的背影,仍有些忐忑不安。

他很危險,直覺警告她不要再接近他,但豐厚的報酬讓她決定忽略腦中狂響的警鈴,硬著頭皮繼續執行任務。

「嗯,其實你說的也有道理,而且也不好讓你沒做什麼就領錢,這樣我太累了。」方才碰的釘子讓蘇珊嚇出一身冷汗,現下只好順著杜曉晨給的台階下,免得繼續丟人現眼。

「那我們就重新擬定作戰計劃,非達成目的不可。」聽到蘇珊終於願意配合,杜曉晨鬆了口氣,露出笑容,暫時將湧上心頭的莫名感覺拋在一旁,決定趕快結束這一切,拿錢走人。

在上次鑠羽而歸后,蘇珊學乖了,開始照著杜曉晨所擬定的計劃來接近柏原蒼。

像今天,她乖乖聽從杜曉晨的建議,不再以火辣性感的裝扮示人,反而換上一套運動裙裝,拿著高爾夫球袋直奔柏原蒼常去的球場。

「太陽好大喔,我們可不可以跳過這個計劃?這樣下去我會晒黑啦!」蘇珊嬌聲抱怨。

「不行,柏原蒼平時最大的興趣就是打高爾夫球,現下這樣是最容易假裝和他不期而遇又能投其所好的邂逅方式,請你忍耐一下,況且現在是冬天,只怕下雨,不怕太陽照才是。」杜曉晨很堅持。

「算了算了,像你這樣的小女生怎可能會跟我有相同級數的煩惱?不懂就算了。」蘇珊知道自己無法反駁杜曉晨,只能耍耍嘴皮子。

杜曉晨也不介意,反正她的確不在乎表面的皮相,她只想趕快拿到錢。

想起昨夜又有債主上門叫囂,她跟母親只能躲在屋內佯裝不在家的驚恐情形,她實在很害怕,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對了,你怎麼會想要接下這份工作?」蘇珊突然好奇的問了句。

「因為我缺錢。」杜曉晨也不避諱的回答。

「缺錢?你只是個大學生,有需要這麼多錢嗎?是要買名牌?還是想出國留學?」蘇珊又問。

「想還債。」杜曉晨的唇角勾起苦笑。

「小小年紀就欠債?現在的年輕人都太愛享受了,等到欠了錢才知道要補大洞的辛苦,學學我吧,想要什麼就讓男人買單就對了。」蘇珊得意的仰起下巴。

杜曉晨不想解釋自己的債從何而來,反問道:「既然這樣,你應該不缺錢才對,那又為什麼要當間諜呢?」

蘇珊瞥了她一眼,扯起撫媚的笑靨道:「因為好玩。」

「好玩?」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不喜歡日子過得太無聊,況且能夠利用美色多賺點錢也沒什麼不好。」蘇珊舉起手半插著唇,笑道:「會有人嫌錢多嗎?」

「說的也是。」

「啊,你看,柏原蒼真的來了。」突然蘇珊收起笑容,小聲道。

杜曉晨隨即順著蘇珊的目光朝右前方望去。

今天柏原蒼穿著白色運動服,整個人看來神清氣爽,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麼難以親近。

同一時間,柏原蒼也發現了她們,幽深的黑眸不著痕迹的閃過難以察覺的笑意。

「真巧,沒想到又遇到你了。」蘇珊看著朝她們走近的柏原蒼,漾起笑容道。

柏原蒼這次倒是沒有給她難堪,微微頡首打了聲招呼,「台灣的確很小。」

他善意的回應讓蘇珊受寵若驚,連忙回答,「是啊,來打球的嗎?」

「這裡是高爾夫球場不是嗎?」他挑眉反問。

「呃……哈哈,對、對喔,瞧我在說什麼?那……我們去喝一杯怎麼樣?」蘇珊傻笑道。

蘇珊的話害杜曉晨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尤其再瞄到柏原蒼臉上那明顯的戲謔時,更是幾乎岔氣。

「小姐的意思是,若柏原先生願意教小姐打球,她想請你喝一杯做為答謝。」杜曉晨連忙補充。

柏原蒼將視線望向一旁的杜曉晨,嘲諷敢唇,「你是你家小姐的發言人嗎?」

她尷尬的硬擠出一抹乾笑,「不是,我是小姐的解語花,幫她將心意解釋清楚,免得總是有人誤會她的意思。」

柏原蒼挑起濃眉,似笑非笑的道:「我了解了,這樣吧,今天和我固定配合的桿弟剛好沒來,若你答應當我的桿弟,我就教你家小姐打球。」

「桿、桿弟?」杜曉晨愕然的看著他,怎麼覺得他一向冰冷的臉孔閃過抹得逞的笑意?

「不願意的話我也不勉強。」柏原蒼點點頭,準備跨步離開。

蘇珊一臉慌張,不知道該怎麼辦,無助的看著。

杜曉晨咬咬下唇,喊住他道:「等等,我答應你。」

「喔?那就跟上來吧。」他沒有停止腳步,邊走邊命令。

杜曉晨在他身後扮了個鬼臉,但還是硬著頭皮跟上,誰教她們現在「有求於他」呢!

「喂,那我呢?」蘇珊不甘心被冷落,急忙跟在他們後面。

「只需要她,你不用。」柏原蒼頭也不回的道。

「呃,小姐您先在這邊歇著,我們馬上回來。」怕蘇珊多說多錯,杜曉晨連忙道。

「喔,好吧,不要讓我等太久喔。」蘇珊心不甘情不願的停下腳步。

看著柏原蒼跟杜曉晨一前一後離去的身影,蘇珊撇撇唇,決定自己先找樂子去。

酸痛死了,這個男人根本就是故意找她麻煩,一下子把球打到樹林中要她去找球,一下子又說他口渴,叫她去幫他拿飲料。

有人打球還指定非要喝某個品牌的氣泡水嗎?是不會自己隨身攜帶嗎?害她找超久才在球場特別給VIP休憩的貴賓室中找到他指定的飲料,打一場球下來,她這個偽桿弟全身的骨頭幾乎都要散了。

不過他還算說話算話,事後也的確有教蘇珊打球,但不論蘇珊怎樣使盡渾身解數誘惑他,他卻還是如柳下惠般不為所動。

這樣下去,這次任務肯定會失敗的。

該怎麼辦才好?

不過話說回來,像柏原蒼這樣多金又英俊的男人,要怎樣的女人沒有?即使蘇珊已經算是美女中的極品,但說實在的,她要是男人也不會喜歡這種徒具外表,內在卻膚淺無趣的女人……

看來柏原蒼的確跟那種色慾熏心、財大氣粗的紈絝子弟不一樣,還滿有自己的個性跟想法的。

哎唷,她在想什麼?怎麼可以對目標物產生敬佩的感覺?她唯一要想的應該是怎麼從他那邊取得張伯父需要的商業機密才對。

況且,她還沒忘記他當時連幾百塊都不願意借給她媽媽——雖然她也不希望他借,但心裡還是難免覺得不舒服,感覺當時自己的媽媽好像乞丐似的被他瞧不起。

唉,不過能怪人家嗎?連她都為媽媽當時的行為感到汗顏了,說不定在他心中對她的評價也不過如此吧……

杜曉晨沒察覺自己自唇瓣逸出的輕嘆,搖頭甩開思緒,換下在餐廳打工時穿的制服,處理好最後的清潔工作,拉下鐵門準備回家時,卻被一群男人給圍住。

「你們是誰?想幹麼?」杜曉晨腦中霎時警齡大作,全身警戒地繃緊。

「小姐,你可不要說不認識我們。」阿著根煙,一副弔兒郎當樣的男人自黑暗走出來。

街燈雖然昏暗,但還是足以看出來人就是上回那群被柏原蒼痛毆的流氓老大。

「不好意思,請你們讓開,我要回家了。」杜曉晨冷聲回應,硬著頭皮維持鎮定。

「要回家?可以啊。」流氓老大將煙扔到地上,大腳狠狠踩熄,邪惡的揚笑,「只要還錢,一切都好談。」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又沒欠你錢。」杜曉晨咬咬下唇道。

「你別裝傻了,難道你媽欠的就不算嗎?」流氓老大走上前,兇狠的道:「上回讓你們跑掉算你好運,這次你的運氣總不會這麼好,又有人替你出頭吧?」

「你們、你們想怎樣?」杜曉晨退到無路可退,背部緊貼著鐵門,感覺心跳得極快,快到好似要跳出胸口。

「還錢,否則就跟我們走。」流氓老大威脅道:「當然,你媽也別想逃。」

「大哥,看來她根本沒錢,直接帶走她好了。」

「叫這妞兒去賣,多少可以回本。」

「別跟她說這麼多了,她上回害我們兄弟受傷的帳還沒算呢。」

幾個小弟開始不滿的鼓噪叫囂。

「你看,我的兄弟們可是很不開心喔,他們只要不開心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所以你還是乖乖聽話,看你是要自己跟我們走,還是希望我們來硬的?自己選一個吧。」流氓老大陰側側的笑了笑。

該死,她明明不想和柏原蒼有所接觸,但這時她卻很希望他也可以像上回一樣突然出現解救她,就算看不起她也沒關係。

杜曉晨強忍害怕,揚起下巴直視著流氓老大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把錢還給你們。」

「我已經給你媽夠多時問了。」流氓老大不悅的沉下臉,又走近了幾步。

杜曉晨厭惡的屏息,冷冷道:「我說會還就會還,否則你們就算逼死我跟我媽,到頭來還是什麼都得不到。」

流氓老大斜眼睨了她,暗忖片刻后,粗聲道:「好,我就再給你一個星期,再加上回兄弟們的醫藥費跟精神損失,總共是一百萬。」

「什麼?!我媽不是才欠五十萬嗎?」就算加上醫藥費也不到一百萬啊。

「是不用算利息嗎?別傻了,我們可不是在做慈善企業。」

「你這根本就是高利貸。」現在她總算知道,很多人明明只欠小錢,最後卻越欠越多,才因為負荷不了而選擇自殺了事。

「隨你怎麼說,這可是你媽心甘情願拜託我們借她的,要怪就怪你那個好賭的媽媽吧。」流氓老大上前用手指住了她的下巴,兇狠的瞪著她,「怎麼?有意見嗎?」

杜曉晨懊惱的撥開他的手,「不是說要給我一個星期嗎?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聞言,流氓老大朝圍在一旁的小弟努了努下巴,要他們讓出一條通道。

杜曉晨深吸了口氣,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別想逃,因為不管你們逃到哪裡我都找得到,記住,一個星期後若沒還錢,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流氓老大朝著她的背影大喊,隨即發出狂妄的笑聲。

杜曉晨快步走著,越走越快,最後拔腿跑了起來,彷彿這樣就可以甩開一切,逃離所有煩惱。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沒有力氣跑下去,她才停住腳步,蹲下身子用雙手環抱著自己,低聲啜泣。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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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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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4 00:0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剛結束會議,柏原蒼駕駛著心愛的新型跑車,打開硬頂敞蓬,讓夜晚的冷空氣灌入,讓疲憊的自己提起精神,這次新推出的產品對公司來說很重要,投入的資金跟研發成本是近年來規模最大的,但他有信心,產品推出后一定能大賣,現在只要完成最後幾個步驟就能上市,在這重要時刻,事事都要特別小心,不能出任何差錯。

據他所知,對手陣營正試圖探查他們這次的企劃內容,想必是感受到嚴重的威脅感。

柏原蒼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揚。

他喜歡挑戰,更喜歡享受戰勝的成就感,而幸運的是,到目前為止他都不曾失敗。

或許是為了要證明給日本那邊的人看吧,他要讓那些人知道,即使他血統不純正,依然做得比他們還要好。

柏原蒼踩下油門,加快速度,讓世俗的混沌一如他習慣的孤寂被拋在腦後。

風咻咻自他耳邊呼嘯而過,吹亂了他烏黑濃密的短髮,正當他沉浸在賓士的快感之際,眼角餘光卻瞄到了人行道上有個身影蟋縮著,一動也不動。

照說他應該無視這一幕,賓士離去,但那身影卻莫名眼熟,勾動了他的情緒,在他反應過來前,手腳彷彿有自己的意識般減速、轉向,將車停在人行道邊。

應該是感覺到身側有車停下,那身影微微頓了下,接著雙手在臉上胡亂的擦了擦,然後緩緩抬起沒有表情的小臉,起身往前走去。

乍見那張熟悉的臉孔,柏原蒼只覺心猛地一震,在還沒意識到自己為何有如此反應時,嘴巴已先出聲喊道:「杜曉晨。」

纖細的身影頓了頓,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跑了起來。

這女人在幹麼?!

對她的反應困惑又錯愕,還有某種被排斥的不爽,柏原蒼想都沒想的跳下車,朝那逃跑的背影追去。

長腿才跨沒幾步,他就輕鬆的摟住她的手腕,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放手。」杜曉晨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淚痕,硬是不面對他,但喑虛的聲音卻泄漏了她的情緒。

柏原蒼蹙眉,硬是將杜曉晨的身子扳向自己,霎時瞧見一雙紅腫且漾著水氣的眸子,「你哭了?」

「沒有。」杜曉晨尷尬的垂下眼臉,掙開了他的手。

雖然剛剛她的確祈求他能來拯救她,但絕對不希望讓他看到她現在的醜態啊。

「那為何看到我就逃?」他知道這些都與他無關,卻忍不住追問。

「我只是要回家,哪有逃?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杜曉晨以略帶鼻音的嗓音回道。

「慢著,我送你回家。」也不知道是哪條神經不對,這是他第一次這麼關心一個「陌生人」。

杜曉晨輕聲道:「不用了,謝謝你。」

「我堅持。」從沒有女人拒絕過他,她也不能成為例外。

「你……」杜曉晨的眉頭才剛皺到一半,轉念一想,這或許是接近他的好機會,索性佯裝不甘願的道:「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走吧。」柏原蒼領著她走向停在路邊尚未熄火的跑車。

「你沒熄火?不怕被偷走?」杜曉晨詫異不已。

柏原蒼聳聳肩,不想思考自己為何會做出這個連自己都覺得意外的行為,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向謹慎的他,怎麼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只為了追回她。

「上車。」他坐上駕駛座,恢復了淡然的神色。

杜曉晨也不想多問,默默打開了車門,在副駕駛座上坐好。然而當她才剛扣上安全帶的扣環,跑車已經如飛箭似的賓士而出。

「啊——」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柏原蒼斜睨了她一眼,唇畔逸出淺淺的笑容,踩著油門的腳微微加重了力道。

「停、停車——」她的頭髮因呼嘯而過的冷風翻騰,心臟彷彿失速似的狂烈震動著,好像下一秒就要自喉頭蹦了出來。

柏原蒼並未理會她,只是專心注視著前方,在車子駛過了好幾條彎彎曲曲的山路后,將方向盤一轉,讓車子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隨後驟然停止。

車一停下,杜曉晨馬上準備開門下車,但手才剛碰到門把,就被傾身過來的柏原蒼給摟住。

「快放開我。」她蒼白著臉,悶聲道。

「現在你應該可以忘記那些討厭的事了吧?」他沒有鬆開手,只是專註的凝視著她。

杜曉晨楞了楞,難道他剛剛是想讓她從傷心的情緒中抽離才故意開這麼快?

「我要下車。」不管他的想法為何,她現在都得馬上下車。

「如果嚇到你了,我向你道歉。」看樣子她不是很領情,但這也不能怪他,他實在沒有太多安慰人的經驗。

「不是,快放開我,不然來不及了……」杜曉晨急急的道。

「什麼?」來不及?

柏原蒼還沒意會過來,就見杜曉晨一個低頭,哇的一聲吐在他的身上。

「對不起,惡——」她邊道歉邊又乾嘔了聲。

柏原蒼沒有說話,俐落的脫掉了西裝外套與襯衫,僅穿著一件黑色打底線衫,隨後將臟污的衣物包起,隨手往後座一扔。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著他的褲子也沾上了污痕,她真的很想要一頭撞死。

怎麼自己每次在他面前總是會出醜?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形象可言了。本想著他會破口大罵,但等了一會他都沒開口,只是默默打開車門下車,這令她心中的不安感擴大。

他一定氣炸了吧?換作是她,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吐了自己一身,還弄髒了自己的愛車,肯定會暴跳如雷。

杜曉晨有些不知所措,在看到座椅上也有穢物時,急忙從包包中拿出面紙,試圖抹去自己的罪證。

不知道過了多久,還苦惱著無法將穢物完全弄乾凈,她聽到身旁傳來一陣腳步聲。

「喝點熱咖啡吧。」柏原蒼語氣平靜的道。

杜曉晨錯愕的抬頭望向他,「你……你該不會在裡面下毒吧?」要是她就可能會這麼做。

柏原蒼楞了楞,隨即扯著唇角笑開,「我在你心中是這麼惡劣的人嗎?」

「呃,不是,我只是覺得如果是我應該就會這麼做……」她尷尬的道。

唇邊的笑弧微微加大,他將咖啡遞給了她。「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先喝一口。」

「不用了。」杜曉晨急急拒絕,伸手將咖啡接了過來。

「很抱歉害你暈車。」柏原蒼道歉。

「我才抱歉,吐了你一身,連車子都弄髒了。」他突然這麼客氣,讓她真有點不能適應。

「這麼說來,你的確是該向我道歉。」柏原蒼突然改口。

「可是若不是你飆山路,我也不會吐啊!」真是的,才稍稍改變了對他的觀感,他又故態復萌了,嚴格說起來,罪魁禍首可是他耶!

「嗯,這樣說來,我們扯平了,誰也不用感到抱歉。」柏原蒼下了結論,不發一語的走至一旁,點了根煙眺望山下的夜景。

杜曉晨怔怔地看著他英俊的側臉,隱約感覺到他是體貼她、不想讓她愧疚才這麼做。

握著熱呼呼的咖啡,她的心中突然漾起了某種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緒。

他說不定是個外冷內熱的好人,雖然他連幾百塊錢都不願意借給她母親,但說不定是有他的理由……

突然,想到自己必須從他身上挖商業機密,她有些內疚了。

不行!她在想什麼?她需要錢,此刻最忌諱的就是莫名的心軟。

杜曉晨握住杯子的手微微收緊,強迫自己武裝起稍微崩塌的心牆。

「下來透透氣吧。」忽然柏原蒼朝她說。

杜曉晨遲疑了半吶才下車走到他身邊,隨後發現這裡的夜景美得眩目,除了他們之外,也有別的避客駐足欣賞,難怪會有行動咖啡車在這邊做生意。

「我只要心情不好,就會上山看夜景,然後就覺得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都變成了微乎其微的小事。」柏原蒼緩緩道。

「你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像他這樣讓人羨慕的天之驕子也有煩惱?總不可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吧?

「我也是人。」柏原蒼嘲諷的扯扯唇。

「是煩惱錢怎麼花嗎?」她開玩笑揶揄他。

柏原蒼斜睨了她一眼,一閃而逝的眸光比高掛在夜空上的月亮還明亮。

「我知道不好笑。」她吐吐舌。

柏原蒼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唇,沒有再開口,只是靜靜的望著夜色。

杜曉晨也跟著沉默下來,將溫熱的咖啡貼在頰邊取暖,內心一陣平靜,真的逐漸忘記所有煩人的事情。

不不不,她哪有這種閒情逸緻耽於安樂?眼看自己只剩下一個星期可以努力,她說什麼也要想法子在這星期內完成任務,拿到報酬才行。

杜曉晨咬咬下唇提醒自己,腦中開始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也無心再悠哉欣賞夜景了。

「什麼?!你說你跟他去喝咖啡看夜景?!」蘇珊驚訝的瞪圓了媚眼,眸中藏著些許的妒意。

「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我要到了他家地址,也約好明晚把他的衣服送還給他。」杜曉晨有點心虛的垂下長睫。

她不否認她很享受跟他一起觀賞夜景的感覺,但那並不代表什麼,只是個意外罷了。

「衣服?你怎麼會有他的衣服?你們該不會……」蘇珊更詫異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杜曉晨趕緊否認,「我們只是在路上巧遇,我不小心吐了他一身,所以我請他留下臟衣服,等我洗好再送還給他。」

「呼,我就說嘛,連我都還沒有攻陷他,你這種小女生怎麼可能入得了他的眼。」蘇珊鬆了口氣,隨即又驕傲的抬起下巴,「不過我看他那天教我打高爾夫球時還會找機會碰我,想必應該是快上鉤了。」

「慢慢來是沒用的,況且我們沒時間了,明天晚上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我們非要在明晚成功不可。」杜曉晨很不想粉碎她莫名的自信心,卻不得不實際的提醒品也。

「明晚?這麼緊急?」蘇珊有點錯愕。

「越快結束就能越早拿到報酬,不是嗎?」她反問。

「說是這樣說,但是我看不容易。」蘇珊壁眉,但發現自己竟是在杜曉晨面前示弱,很快又改口辯解道:「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只是……我真的開始懷疑柏原蒼是不是gay,否則怎麼可能沒對我著迷,這比月球上有外星人出現的可能性還要更低。」

杜曉晨沉默,她明白蘇珊說得沒錯,單憑一個晚上的巧遇,柏原蒼的態度能夠改變多少?

雖然柏原蒼已經不排斥她們的接近,但畢竟還沒有到達「親昵」的地步,連普通朋友都談不上,要想在明晚就成功,實在太誇張了。

「放心,我已經想好方法了。」她堅定的道。

「什麼方法?」蘇珊看了她一眼,「之前我也照著你的法子接近他,還不是沒成功。」她對杜曉晨可沒信心。

「總之,明晚你記得打扮得漂亮一點,我會準備安眠藥加在酒里,你只要勸他把酒喝掉就可以了。」杜曉晨道。

「安眠藥?!」蘇珊怔住。

「要速戰速決也只能這樣了,等他睡著后,我們就可以在他家裡搜索一番,只要能把他的電腦查過一遍,我相信一定可以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杜依晨對這個計劃充滿信心。

「這……好吧,也只能這樣做了。」蘇珊點頭附和。

「希望明晚一切順利。」杜曉晨朝她伸出手,「祝合作愉快。」

蘇珊停頓半晌,才輕輕的伸手與她交握,「希望如此。」

奇怪了,明明就約好六點半見面,怎麼都四十五分了,還不見蘇珊的人影?

杜曉晨緊揮著眉看了看腕錶,又伸長脖子左右張望,可怎麼都盼不到蘇珊的身影。

難道是發生什麼意外了嗎?明明就請她一定要準時到的啊。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杜曉晨的精神益發緊繃。

偏偏她沒有手機——窮苦人家,哪來錢用手機?她寧願多走幾步路找公用電話,也不願意把錢拿來繳無謂的手機基本通話費,可現在放眼望去又沒有公用電話,她也怕自己若是離開,蘇珊見不到她,以為她不在又走了,那就糟了,所以她只能在原地苦等。

該死,真是傷腦筋了。

咬緊下唇,她正在猶豫自己該不該跟路人借電話打給蘇珊時,一輛車子忽地停在她身邊。

她微微退了幾步,還來不及反應,車窗已經降下,露出了蘇珊那張沒有化妝的素顏。

「蘇珊?」杜曉晨驚呼,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臉色蠟黃的路人甲,跟嬌媚明艷的美女蘇珊會是同一個人。

「我是來告訴你一聲,我今天沒辦法過去了。」蘇珊直接道。

「不能去?!怎麼可以?你知道今天有多重要嗎!」杜曉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不過我也沒辦法,我就是不能去了,不然你跟柏原蒼再另外約一天吧。」蘇珊搖搖頭。

「不行,我沒時間約改天。」一轉眼已經又過了三四天,眼看一星期的期限就要到了,她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今天這個機會。

「那隻好你自己去了。」蘇珊態度堅決。

「這是我們的工作,事前也都說好了,你怎麼可以臨時變卦呢?」杜曉晨微慍。

「媽媽,還沒好嗎?我肚子好痛。」

突然,後座傳來了小孩子虛弱的聲音,令杜曉晨不禁詫異的向車內望去。

「馬上好,乖。」蘇珊轉頭看向後方,柔聲安撫女兒,那柔和的表情是杜曉晨迄今在她臉上看過最美麗的神色。

「你也看到了,我女兒正在生病,我得帶她去看病。」安撫完女兒,蘇珊又轉向杜曉晨道。

「呃喔……」杜曉晨訝異到說不出話來,她怎麼都沒想過身材姣好火辣的蘇珊會是一個孩子的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是未婚生下她的,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比我的命還重要,就算你要跟公司告狀讓我沒錢拿,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不管怎樣,我今天就是不去了。」蘇珊的臉上露出為母則強的神情,不等杜曉晨反應就升起窗駛離。

看著揚塵而去的車尾,杜曉晨對蘇珊突然有了不一樣的看法,本以為她是個膚淺又虛華的人,但沒想到她竟是個視女兒如命的母親……

小時候,她媽媽常常一賭起來就忘記家裡還有個女兒沒吃飯,相較之下,蘇珊真的很偉大。

杜曉晨的唇畔泛起抹酸澀笑容,輕嘆了聲,決定重新打起精神。

看來,今晚她只有硬著頭皮,單槍匹馬上陣了。

看著面前緊閉的大門,杜曉晨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激烈,幾乎都要從胸口蹦出來,為了平復心情,她深呼吸了幾下,正要伸手按下電鈴時,厚實的雕花木門卻倏地被打開了。

「呃,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門外?」杜曉晨詰異的看著站在門口的柏原蒼。

「你遲到了。」他戲言。

「對不起,因為發生一些事情耽擱了。」杜曉晨趕緊道歉。

「我最討厭理由跟借口。」他淡淡道。

杜曉晨棍氓唇,只能曬嚼著,一會又道:「對不起。」

奇怪,她之前怎麼會覺得他是個善良體貼的人?這人根本就是個嚴厲冷血的討厭鬼嘛。

「若不是心甘情願的道歉還不如不說。」柏原蒼扯扯唇,轉過身,「進來吧。」

杜曉晨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然後才跟了進去。

一踏進屋內,杜曉晨就對屋內簡單樸實的裝潢印象深刻,她一直以為有錢人家的家一定裝演得富麗堂皇、漂漂亮亮的,但柏原蒼似乎不喜歡那樣,屋內沒有不必要的裝飾,反而顯得明亮簡潔,讓人感覺很舒服。

「衣服我洗好了,該放在哪裡?」她將衣服自袋子里拿出來道。

「隨便擱著就行了。」柏原蒼隨口道。

「那我就先放在椅子上,你檢查一下,要是覺得不滿意,我再替你洗過。」她將衣服放下。

「不用了,我本來就沒打算要你洗。」若不是她堅持,他壓根不在意這種小事。

「既然是我闖的禍,自然要由我來收拾。」杜曉晨一臉理所當然。

「那你要不要下樓去幫我把車也洗一洗?」柏原蒼開玩笑的說。

「這好、好啊,我去洗。」杜曉晨楞了下,咬唇答應。

「洗完記得幫我的車打蠟。」就不信她真的要幫他洗車。

「知道了。」她悶聲道。原來這男人還是會記恨的。

「還是算了吧,我擔心你會刮壞我的車子,到時候反而得賠烤漆錢。」見她一臉鬱悶,柏原蒼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你、你是故意在揶揄我對吧?」一瞧見他的表情,她明白自己被耍了,他這壞傢伙。

「水?咖啡?」柏原蒼並沒回答,反而走到小吧台後問了句不相干的話,彷彿沒講過剛才那番話似的。

想裝傻?杜曉晨原本還想再問,但想想今天不是來跟他鬥嘴的,還是快點辦完事走人才是。

「嗯……我帶了瓶酒來,不如我們先喝一杯吧?」她又自袋子里拿出了紅酒這瓶該死的紅酒花了她一千多塊,希望配上安眠藥會更快見效。

「酒?」柏原蒼挑眉。

「呃,本來我家小姐也要過來,想說順便一起吃個飯,所以才吩咐我帶酒來……」她隨口編了個理由。

「是嗎?那她人呢?」柏原蒼用審視的目光直盯著她。

「因為她臨時有急事,所以我只好自己先過來了。」

「真難得。」柏原蒼哼笑。

「什麼?」杜曉晨困惑的微側頭。

「依照她積極接近我的舉動來看,今天她的缺席實在讓人意外。」柏原蒼扯扯唇,釀了她一眼,狀似不經心的道:「還是,其實想接近我的是你?」

「你、你在胡說什麼?你以為我想來啊?我是個負責任的人,既然是我弄出來的麻煩,怎能不負責到底,所以才會把衣服洗好還送到你家。」她小臉微紅,有點心虛。

「是嗎?」

「當然,我才覺得你刻意想接近我咧,否則幹麼指定要我當你的桿弟,不僅半夜跟蹤我,硬要送我回家,還帶我上山看夜景。」杜曉晨反擊道。

「那是因為捉弄你實在太有趣了啊。」他唇角的弧度彎了彎,不想承認自己從她遲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注意著監視器,想觀看她是否來了。

「你……」杜曉晨漲紅臉,忍住本想脫口而出的反駁話語,深吸口氣道:「那你得向我道謝,感謝我提供你樂趣,所以,敬我一杯吧。」

「哈哈哈,你說得有理。」他拿了兩個空杯走向她,「就為了這個喝一杯吧。」

她暗暗在心中呼了口氣,趕緊打開紅酒倒入空杯中,遞了過去,「喝吧。」

「等等,這酒似乎不夠好,還是喝我的吧。」柏原蒼拿起杯子聞了聞,蹙眉道。

杜曉晨楞了楞,連忙道:「不,喝這個就好了。」她早就偷偷將安眠藥慘入酒瓶中了,要是現在換掉,豈不是功虧一簣?

柏原蒼挑挑眉,銳利的黑眸在她的臉上掃視著,他感覺得到她似乎有點緊張,可是不確定讓她緊張的因素是什麼?是他嗎?

她也跟別人一樣,覺得他是難以親近的冷漠動物嗎?發現自己竟然在意起她對他的看法,讓他一怔,隨即甩開這個想法,不願意再深入思索原因。

「我知道了,畢竟我們階級不同,你喝不慣這種平凡的酒,很抱歉,我不自量力選了一支你看不上眼的酒,幸好小姐沒來,否則肯定會把我臭罵一頓。」杜曉晨擔心他起疑,故作沮喪道:「那就不要喝好了,我先回去了。」

看著她的小臉突然黯淡下來,他的心莫名揪緊了下,不自覺拿起酒杯道:「你想逃嗎?是你說要喝酒的,別想耍賴。」

「我才沒有。」杜曉晨鬆了口氣,也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道:「不喝的是小狗。」

他好笑的勾起了唇角,深深凝視了她一眼道:「Che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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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4 00:03: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看著柏原蒼將杯中的紅色液體喝入口中,杜曉晨只覺得鬆了口氣,緊繃的情緒終於能放鬆一些,現在就等藥效發作了。

只是早知道買啤酒就好,可以一次乾杯,不用像紅酒這樣慢慢喝,讓她一顆心一直懸吊在半空中,急死她了。

「你怎麼都沒什麼喝?」柏原蒼看著她杯中幾乎沒減少的紅酒,狐疑的挑眉。

「有、有啊,我怎麼會沒喝?」她趕緊將酒杯湊到唇邊輕沾了口,又放下,「我的嘴小,所以喝得比較慢。」喝一點點應該不至於睡著吧?

「你總是有理由。」他輕笑。

杜曉晨抿抿唇,又將他幾乎凈空的酒杯倒滿,「你多喝點。」

「你想灌我酒嗎?該不會有什麼企圖吧?」柏原蒼眯眼審視著她。

「呃,喝酒不就是這樣嗎?難道你跟朋友喝酒時都沒人勸酒?」杜曉晨眼珠子轉了轉。

「我沒什麼朋友。」他淡淡的道。

那話中的孤寂讓杜曉晨的心狠狠扯了一下。

「那總有親人吧?」她忍不住又問。

柏原蒼沒有回答,沉默的將紅酒一飲而盡,將酒杯遞向她,「再倒吧。」

杜曉晨脫了他一眼,突然有點不忍心,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衝動的脫口道:「紅酒不是這樣喝的,你還是少喝點吧。」

該死,她在幹什麼?不是應該要開心的把酒倒滿才對嗎?

「你在同情我?」柏原蒼淡淡的扯唇,「如果是的話就免了,我建議你應該先解決自己的問題。」

「我、我幹麼同情你?像你這種討厭鬼,誰會想接近你?難怪沒人要當你的問友。」杜曉晨臉一紅,懊惱的道。

她是瘋了嗎?怎麼會同情他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啊。

「也許吧,因為我從小就不知道什麼是溫暖跟感情,所以常常把事情搞砸,反而讓別人不敢接近我。」柏原蒼不以為件的承認。

「你、你幹麼突然裝可憐?」害她叉開始愧疚了。

「裝可憐?」柏原蒼訝異的看著她,「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可憐,只是不懂為什麼別人不敢靠近我而已。」

「那是因為你沒有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過,講話總是直接到讓人很難堪又困窘,即使那是事實,但用詞過於犀利,是會讓人受傷的。」杜曉晨邊說邊忘情的又喝了口酒,然後才又想起什麼似的趕緊放下酒杯。

「是這樣嗎?」柏原蒼沉思了半晌,突然笑了起來,「你是第一個敢這樣跟我說話的人。」或許,這也說明了為何他會特別在意她、喜歡她的陪伴……等等,他剛剛想的是喜歡這兩個字嗎?

嗯,的確是。

柏原蒼勾勾唇角,絲毫不排斥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對象是她。

「我就把你這句話當成是恭維了。」她突然發現他笑的時候,唇角勾起的弧度軟化了原本堅毅冷酷的臉部線條,顯得有些稚氣,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顫了下。

「請便。」柏原蒼唇畔的笑容加大,自行拿了酒瓶倒入杯中,又喝了口。

奇怪,他都喝這麼多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是她,怎麼覺得身體越來越熱了?

「你有開暖氣嗎?」她開始冒汗。

柏原蒼搖搖頭,也感覺有點悶熱,扯了扯領口。「今天似乎並不冷。」

「熱死了。」杜曉晨用手在面前搧了搧,不只熱,她還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在體內竄動起來,讓她有點坐立難安。

「可能是喝酒的關係。」柏原蒼站起身,走向窗邊將原本關上的窗戶打開。

「你喝了這麼多酒,都不會覺得想睡覺嗎?」天,她才沒喝幾口,怎麼就渾身不對勁了?

「就這麼點紅酒?」柏原蒼戲謔的撇嘴角,但也開始感覺到小腹莫名騷動起來,有股慾望不安分的流竄著。

杜曉晨不由自主的緊盯著他微彎的唇角,然後滑到他的脖子,視線就這麼停駐在他露出針織杉外的鎖骨處,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想喝水。」她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不安的站起身,想去吧台倒水,卻一個跟槍,差點跌倒。

「小心!」柏原蒼倏地起身,用結實的手臂攬住她的腰,及時接住了她。

然而接觸的剎那,好像火藥點燃了引信一般,同時在兩人體內轟的一聲炸了開來。

他們在彼此的呼吸中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助長了原本就蠢動的慾火,熊熊燒毀了兩人殘存的理智。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激情過後,杜曉晨呆楞的坐在床上,要不是自腿間傳來異樣的痛楚,她還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做了些什麼。

老天爺!

她緩緩轉頭看了看在一旁熟睡的柏原蒼,睡著后,英俊臉蛋露出了沒有防備的稚氣,很難和醒時那麼精練犀利的模樣聯想在一起。

她的視線慢慢向下移,停駐在那副露在棉被之外的光裸胸膛,古銅色的肌膚結實堅硬,讓她憶起自己方才是如何在他的佔有下不斷嬌喘呻吟,她又羞又窘的連忙收回了目光。

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在喝了慘有安眠藥的酒之後,他不是應該要呼呼大睡嗎?怎麼反而「精力充沛」,一次又一次的要了她?

更糟的是,她竟然也一次又一次的允了他?

他們好像怎麼都無法滿足似的索求著彼此,享受軀體交纏的感覺,到現在她還清楚記得他第一次佔有她時的痛楚,以及接踵而來……令人無法置信的歡愉快感而那一波波將她推上高峰的衝刺,更是她無法形容的如至仙境般的滋味……

噢,她真想一頭撞死,但現在不是回味……呃,是懊悔的時候,她得趕緊把握時間,努力找出張伯父要的東西才行。

杜曉晨又瞥了柏原蒼一眼,確定他依然熟睡后,躡手躡腳的溜下床,快速將衣服穿上,接著加快腳步走到放在桌上的筆電前,喚醒了電腦,開始搜尋資料。

看樣子柏原蒼雖然是個謹慎的人,卻對自己家中的保全很有信心,這台電腦的檔案幾乎都沒有設定密碼,讓她可以輕易看到所有的資料。

杜曉晨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隨身碟,開始複製電腦中的檔案。

快啊快啊,看著電腦螢幕上顯示的剩餘時間,她默默在心中著急的催促著。

「你在做什麼?」突然,柏原蒼低沉的聲音自她耳邊響起,讓她整個人驚跳了起來,趕緊轉身看,向他,並試圖用身體擋住電腦螢幕。

「你在幹麼?。」柏原蒼緊揮眉頭看向明顯有些驚慌失措的杜曉晨,心中頓時湧現不好的預感。

「我、我……」杜曉晨的眼珠子轉了轉,正在思索該怎麼解釋一切時,目光不意往下瞥見了他赤裸的身子,忍不住用手括住眼睛,大叫道:「快把衣服穿起來……」

「你現在裝害羞會不會太晚?」柏原蒼挪捕,但神色仍很凝重,他繼續追問「你在動我的電腦嗎?」

「我……你這個人真是太過分了,對我做了這、這樣的事情,不先向我道歉,竟然還嘲弄我?」該死,他怎麼會突然醒來?

「道歉?我記得你很享受。」柏原蒼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勁,也不再調侃,「你……該不會在酒里下藥?」這麼想起來,那股在他體內滾滾翻騰的慾望的確不尋常。

杜曉晨的心猛地一震,結巴道:「你、你別……別胡說,我幹麼、幹麼要下藥?」而且就算她有下藥,用的也是安眠藥。

「讓開。」柏原蒼微微眯起眼睛,在聽到電腦完成某種指令的聲音時,嗓音沉下。

「不。」杜曉晨咬咬下唇,靈機一動,忽地從口袋中拿出綁著紅線的白水晶,舉在他面前晃動著。

「你搞什麼?」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柏原蒼不解,隨即嘲弄道:「你想催眠我?」他不相信她不過隨隨便便拿個東西放在他面前晃,就可以讓他照著她的指令行事。

「等我說睡這個字時,你就會睡著,然後等你再次醒來時就會忘記一切,不記得曾經跟杜曉晨還有蘇珊見過面,且永遠忘記這陣子任何跟杜曉晨有關的一切。」

杜曉晨徑自念念有詞。

她本來不想這麼做的,畢竟將所學拿來做「壞事」實在是愧對教授對她的特別教導。

其實在催眠之前的準備工作跟環境都很重要,雖然她曾經成功的催眠過好幾個人,但這次在這樣倉卒的情況之下,她還真的沒有把握能夠完成催眠。

柏原蒼原本只是對杜曉晨的行為風感可笑,才盯著她拿在面前晃動的水晶看,為的只是證明她的舉動有多荒謬。

但就在他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時,卻發現自己的視線怎麼都無法從晃動的水晶上收回,腦中逐漸被她不斷重複的字句給填滿,開始恍惚了起來。

「等我說完睡這個字,你就會睡著,然後等你再次醒來時就會忘記所有跟杜曉晨有關的事情,徹底忘記一切。」她規律的搖晃著水晶,看著柏原蒼的視線已隨著水晶轉動,決定孤注一擲,喝道:「睡!」

拜託,一定要成功啊!杜曉晨不敢面對現實的閉上眼睛,雙手握住了水晶祈禱著。

突然,耳邊傳來砰的一聲,是某種物體撞上地面的聲響。

她猛地睜開眼往前望去——

只見柏原蒼倒卧在地,一動也不動。

成功了?!

杜曉晨連忙蹲下身查看柏原蒼的狀況。

幸好他並沒有因為撞到地面而受傷,只是後腦勺稍微腫了一個包,看起來就像熟睡似的,呼吸平穩無礙。

呼,她鬆了口氣,放鬆了緊繃的情緒,但同時卻又有種複雜的感覺自胸口涌升。

一切就到此為止了,他不會再記起有她這號人物闖入他的生命還偷走了他的東西,而她也可以趕緊拿著竊取來的機密回去領取報酬還債,從債務地獄中脫逃而出。

這該是最圓滿的結局了。

可是為什麼她會有些悵然?

不管怎樣,眼前這個光溜溜睡倒在地上的男人,是才剛跟她翻雲覆雨、佔有了她第一次的男人啊,要說她完全對他無動於衷是不可能的。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他,輕輕撫過他凌亂的短髮、摸上他的臉頰、觸碰著他俊帥的五官,然後緩緩收回手。

這樣算是跟他告別,也是跟過去的自己道別……

杜曉晨毅然決然的站起身,迅速走到電腦前將隨身碟收回口袋,清除所有曾經留下過的痕迹,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有一雙如子夜繁星般明亮的雙眸,白皙的臉頰因為情慾而染上玫瑰般的紅量丁散發出誘人的性感,豐嫩的雙唇甜美如蜜,令人一嘗成癮,讓他無法滿足的輾轉吸吮,而那雙纖細修長的美腿則緊緊圈著他粗實的腰身,挑逗的扭動著蜜桃般的臀部,央求著他的佔有。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如巨浪般洶湧的慾望正排山倒海的肆虐著,雙腿間的亢奮堅硬疼痛,如烙鐵般火熱,吶喊著急欲宣洩。

「嗯……」不耐的嚶嚀聲自她的唇瓣逸出,渾白上的粉色蓓蕾隨著她的扭動而輕抖著,懇求著他的憐愛。

無法忍耐,他與她十指交扣,將她的手固定在黑瀑似的髮絲上方,低頭含住了微顫的蓓蕾,在她的嬌喘驚呼聲中,挺身佔有了她。

那如絲網般濕熱的甬道緊緊包裹住他,那是他從沒有經歷過的美妙滋味,有如置身天堂般,讓他忍不住衝刺律動著,捨不得結束這銷魂的狂樂。

身下的她在他的填滿下發出一聲聲忘我的呻吟,柔媚得讓他心蕩神馳,他幾乎要忍不住在她體內爆發之際,她那動人的嬌吟突然一變,念咒似的呢喃,「你會忘記我……」

所有的感覺在瞬間凍結,他望向身下那張清秀臉孔,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你會忘記一切……你會忘記我……」她不間斷的反覆說著。

不、不要……住口!

「不——」

柏原蒼驀地自床上坐起,斗大的汗珠自額邊滑落,腦中還充斥著方才的異樣「春夢」。

自從他上星期莫名其妙的在地上昏睡醒來,又發現後腦腫了大包后,這個夢就開始如影隨形的跟著他,每個夜裡,那個擁有雙黑白分明眼眸的女人就會出現在夢中,以她柔軟的身軀勾動著他體內的慾火,讓他沉醉,但每每都是以同樣的情況結束。

為什麼?

他明明就不認識那張清秀臉孔的主人,可他夢到的永遠是同一個人,那嬌顏在夢裡是如此清晰,就連清醒后也依然鮮明。

該死,若讓別人知道他夜夜作春夢,一定會以為他欲求不滿吧?

柏原蒼白嘲的扯扯唇甩了甩頭,將總是在腦中浮現的女人臉孔暫時甩開,下床走向一旁的書桌,打開電腦,唇角微微揚起。

終於,這陣子的辛苦有了結果,現在就等把這個遊戲軟體發表上市了。

柏原蒼時了口氣,正準備更衣盥洗進公司時,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他頓下腳步,返回桌邊將手機拿到面前看了看。

是公司電話?

「什麼事?」柏原蒼按下了通話鍵。

「不好了!總裁,大事不好了!」總經理焦慮的聲音白手機那頭傳了過來。

「說重點。」柏原蒼眉頭一皺,命令道。

「您快開電視,祥成公司正在發表我們即將要上市的遊戲軟體。」

「你說什麼?!」柏原蒼一凜,迅速拿起遙控器按下了電源鈕。

只見電視螢幕上正顯示著,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祥成科技」正宣布他們耗費三年時間與巨額投資研發的巨作,而那內容跟還躺在他電腦中的「機密」成果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相似。

「總裁,現在要怎麼辦?」手機那端不斷傳來總經理慌亂的聲音,而電視螢幕上,祥成科技的產品發表會則火熱盛大的舉辦著。

「我馬上回公司。」柏原蒼沉聲道,在結束通話后,他握緊拳頭,懊惱的重重擊上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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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杜曉晨……

這三個字突然鮮明的躍上了柏原蒼的腦海。

他怔怔的看著那雙跟多年前一樣明亮的黑眸,塵封的記憶突然有如洶湧的波濤般席捲而來。

突然,所有難解的謎團,此刻總算有了答案。

夢中那張陌生卻清晰的臉龐,與眼前的容貌時空交錯般驀地重迭了。

六年了,她消失在他記憶中六年,卻在這不經意的相遇下,他記起了她,只是雖然她容貌未改,但當年那個青澀的女孩已經成了一個孩子的媽。

「瀚瀚,我們走。」杜曉晨將兒子拉到身邊,轉身想離開。

「等等。」柏原蒼連忙追上前。

「你這人怎麼這麼煩?我都說了我不認識你。」杜曉晨加快腳步,一刻也不想停頓。

「你想要讓你兒子拖著流血的腳走路嗎?」他一針見血道,完全明白她的死穴在哪。

杜曉晨倏地停下腳步,緊張的蹲下身查看兒子的腳,只見他褲子的膝蓋處已被血染濕了一大片,甚至連襪子都濕紅了一塊。

「天哪!瀚瀚,你怎麼沒跟媽咪說你的腳痛痛?你看,流了這麼多血。」她又急又惱的道。

「哇——」彷彿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傷口有多痛,再加上母親聲調微揚嚇到了他,杜瀚忽然大哭了起來。

「不哭不哭,媽咪不是在罵你,媽咪是在氣自己太疏忽。」杜曉晨趕緊摟著兒子安撫著。

「快上車,我送你們去醫院。」柏原蒼提議。

「不用了,我們可以自己搭計程車。」她斷然拒絕。看他的反應應該是不記得她,但她不能冒險再跟他有所接觸。

「是我撞傷了你兒子,我應該要負責任。」他堅持。

「不必了。」她抱起兒子,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

「當媽媽的應該明白要先考慮兒子的傷勢,和趕緊在第一時間內將他送醫才對吧?」這女人頑固瞥扭的個性倒是一點都沒變。

杜曉晨楞住,不能否認他說得沒錯,加上現在正值下班的交通巔峰時間,計程車也不好攔,兒子又痛得哭鬧不止……

「快上車吧。」柏原蒼又道。

「媽咪,痛痛。」杜瀚由大哭轉為噴咽,但淚水還是不斷的湧出眼眶。

「乖,媽咪馬上帶你去醫院,忍耐點。」她安慰著兒子,硬著頭皮走向柏原蒼,「那就麻煩你了。」

他點點頭,強自抑住心中一股說服她的莫名喜悅,領著他們上車,吩咐司機道:「到F大醫院去。」

「咦?可是總裁,等等還要開會……」湯怡仁錯愕的看著柏原蒼做出一連串出人意表的舉動,以往的他是絕不可能管這種閑事的。

「把接下來的行程全部取消。」柏原蒼毫不考慮地下命令。

「可是這次跟AG集團的會議是要談論下一季的合作事宜……」萬一簽不成約,那飛掉的可是巨額的利潤啊。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柏原蒼打斷她,神情不耐。

「呃,是。」湯怡仁不敢再有異議,眠唇應聲。

「還楞著幹麼?快開車。」他一沉。

「是。」司機連忙踩下油門,朝F大醫院直奔而去。

「我不要,我不要縫傷口。」杜瀚的哭鬧聲幾乎要將醫院的屋頂給掀了。

「不能不聽話,受傷了就要治療,不縫的話,傷口怎麼會好?」杜曉晨板起臉輕斥。

「我不要,媽咪,我要回家。」杜瀚淚眼婆娑的央求著。

「瀚瀚,聽話,等醫生伯伯替你治療完后,我們就可以回家了。」杜曉晨心疼的安撫兒子。

「小朋友乖,伯伯替你打個針就不痛了,好嗎?」一旁的醫生跟著附和道。

杜瀚看到醫生手上拿的針筒,叉開始大哭,還揮舞著雙手掙扎抗拒,「我不要!」

「瀚瀚!」杜曉晨又急又氣,緊蹙秀眉,「你再這樣,媽咪就要生氣了。」

「媽咪。」見母親動怒,杜瀚哭得更慘了。

「不要嚇壞孩子,讓我來勸勸他。」柏原蒼走上前。

「我的孩子我自己會教。」她擋在柏原蒼跟兒子之間,就怕他會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她為什麼總是對他這麼警戒?就像只刺蝟一樣,他還未接近,她就全身豎起刺來。

是心虛怕他記起那晚的一切,然後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柏原蒼聳聳肩,不發一語的退回了原位。

「瀚瀚最常跟媽咪說什麼?」她蹲下身,耐著性子問。

杜瀚含著淚回答,「我要快點長大保護媽咪。」

「那就對了,如果瀚瀚連看醫生都害怕,以後怎麼保護媽咪?」

杜瀚垂下掛著淚痕的小臉,沒有吭聲。

「如果瀚瀚不想趕快好起來保護媽咪的話也沒關係,那我們就回家吧。」杜曉晨以退為進,伸出手欲抱起他。

「不要。」小男孩搖搖頭,再度抬起的小臉上有著強忍害怕的堅毅,「我要縫傷口,醫生伯伯,請幫我看病。」

「好乖,媽咪就知道瀚瀚最棒了。」杜曉晨鼓勵的摸摸兒子的頭,退到一旁讓醫生接手。

「請你們在外面稍等,我會幫他處理好傷口的。」醫生道。

「那就麻煩您了,醫生。」杜曉晨不舍的又看一眼兒子,才緩步走出診療室。

「這個醫生是最有名的外科醫生,別擔心。」柏原蒼跟著走出來,看她一臉擔心,緩緩開口。

杜曉晨只是看著診療室門口,沒有回應。

「你很會教兒子,他很乖。」刻意忽略她的冷淡,柏原蒼又道。

「謝謝,他的確很乖。」聽到見子被誇獎,一抹驕傲的神色不由得浮現在她白皙的臉龐。

「他像爸爸吧?」柏原蒼試探的問,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到自己對那個男人有種莫名的情緒……是種不太爽的情緒。

就算六年前他曾為她心動,但事隔這麼久,他又曾忘記她……照理說感情也許該淡了才是,可若說他不喜歡她,心中湧起的這異樣感覺又是怎麼回事?

「胡說,他像得是我。」杜曉晨忽然激動的反駁。

她的反應讓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柏原蒼回神,表情閃過詫異,「抱歉,我不知道你這麼介意。」

「沒關係,既然你已經送我們到醫院了,就不再耽誤你的時間了。」她對自己的失態有點尷尬,急著想快點打發他走。

「不打緊,我已經取消了所有行程,等等送你們回家吧。」柏原蒼微笑道。

杜曉晨愕然的看向他,連忙搖頭,「不用了,我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我已經決定了。」語氣不容拒絕。

「你怎麼老是這麼獨裁?」她都忘記他有多難搞了。

「老是?你不是說不認識我嗎?」柏原蒼敏銳的發現她話中的語病,挑眉反問問。

「那、那是我從你對待秘書的態度推斷出來的。」杜曉晨趕緊找理由掩飾自己的失言。

「是嗎?看來你觀察得很仔細。」他深深凝視著她。

這直視的目光看得杜曉晨心跳不由自主地失速跳動。

那一天他吻住她,溫柔的輕撫著她時,也是用這雙幽深不見底的眸子專註的瞅著她。

憶起當年的纏綿,杜曉晨的臉頰霎時發燙羞紅了起來。

「你很怕熱?」他一語雙關。

我好熱……

他還記得她當時是用情慾蕩漾的誘人神態這樣說著。

「我沒有。」杜曉晨趕緊垂下眼睫,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中有著騷動與慌張。

「但是你的臉很紅。」他噙著笑,揣測她是否跟他一樣,正回味著那夜的脫序。

「我去看看醫生處理好傷口了沒有。」杜曉晨佯裝沒有聽到他的話,快步走向診療室。

正好此時護士打開了診療室的斗,對著杜曉晨道:「傷口已經縫好了,請進來吧。」

「好,謝謝。」杜曉晨鬆了口氣,趕緊跟著護士走了進去。

「媽咪,我很勇敢,我都沒哭喔。」杜瀚一見到母親,趕緊撒嬌邀功。

「媽咪就知道瀚瀚最棒了。」杜曉晨心疼的看著兒子被紗布包里的右腳膝蓋,摸了摸兒子的小臉道。

「媽咪,我一定會趕快好起來,這樣就可以保護你了。」杜瀚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好、好。」她感動地說。

「醫生,請問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嗎?」跟著杜曉晨走進來的柏原蒼詢問著。

「傷口是用免拆線縫的,所以只要避免碰到水,每天更換乾淨的紗布並上藥就可以了。」醫生邊寫著診斷書邊回答。

「除了腳之外,其他地方都沒問題吧?」杜曉晨擔心的追問。

「放心,我們已經做過初步檢查,並沒有其他內傷,您可以安心,但這幾天若有發現任何異狀,就要趕快回醫院就診。」醫生放下筆,笑著道。

「我知道了,謝謝您。」杜曉晨欠欠身,伸手想將兒子抱起。

「我來抱吧。」柏原蒼跨步上前,一把將杜瀚抱了起來。

「不用麻煩了。」她急忙想搶回兒子。

「一點也不麻煩。」

五歲的杜瀚塊頭比同年齡的孩子大上一號,讓纖細的杜曉晨幾乎快要承受不住,他當然得幫她忙才行,況且他單手就能輕鬆的抱起杜瀚,不像她必須使盡全力才行,當然不麻煩。

見杜瀚異常乖巧的任由柏原蒼抱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好奇的直盯著他瞧,杜曉晨不禁感慨,就算瞎子都看得出來這一大一小有多麼的相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兒子長得真像爸爸。」站在一旁的護士忽然說出杜曉晨心中的恐懼。

「不是,他不是——」她急著否認。

「阿姨,他不是我把拔,我沒有把拔。」杜瀚童言童語的幫母親解釋。

柏原蒼聞言,眼神一黯,思索為何杜曉晨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慌亂表情,突然,腦中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該不會……

「喔,對不起。」護士趕緊道歉,尷尬的打圓場,「因為他們一樣是帥哥,我才誤會了。」

杜曉晨扯出抹僵硬的笑容,朝護士點了點頭后,示意柏原蒼帶著兒子一起走出去。

「媽咪,我也覺得我跟叔叔長得很像耶。」杜瀚突然開口道。

「瀚瀚,不要胡說。」杜曉晨輕斥,心中的不安感逐漸擴大。

這麼多年來她小心翼翼隱藏著這個秘密,絕對不能輕易的功虧一簣。

「其實我也很訝異會有人跟我這麼神似,不過聽說這世界上會有兩個跟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人,說不定我現在又遇到了一個。」柏原蒼若有所思道。

「真的嗎?那另一個是誰呢?」杜瀚好奇心被勾起。

「叔叔的爸爸。」柏原蒼微微一笑,雖然是在回答杜瀚的問題,但探測的目光卻直盯著杜曉晨不放。

彷彿被雷擊中,杜曉晨渾身一震,雙手一伸想抱回兒子,「別再打擾叔叔,我們該回家了。」

「媽咪,好痛!」杜瀚的小臉蛋忽然扭曲,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對不起,媽咪不是故意的。」因為急著想要抱兒子,卻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傷口,她不禁自責地道。

「你根本沒辦法好好抱他,讓我來吧。」柏原蒼不苟同的皺眉,讓懷中的杜瀚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過程中都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他的傷處。

看著兒子舒適的依偎在他懷中,的確不像她抱的時候,兒子總是隨時有要滑下去的危險,她只好不甘願的由著他繼續抱著兒子。

「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柏原蒼低頭看著杜瀚,原本只有一丁點的懷疑,現在卻逐漸渲染開來。

「我叫杜瀚,叔叔你呢?」

「我姓柏原,單名蒼。」柏原蒼微笑道:「對不起,是叔叔的車差點撞上你才害你跌倒受傷,叔叔真的很抱歉。」

「叔叔,你是故意這麼做的嗎?」杜瀚自他懷中抬頭問。

柏原蒼搖頭。

「那就沒關係了,我原諒你。」杜瀚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過以後開車車一定要特別小心喔。」

「好,叔叔答應你。」柏原蒼不禁莞爾,「為了謝謝你原諒我,這樣好不好,叔叔請你們吃飯,再買個玩具送你好嗎?」

杜瀚眼睛候地一亮,馬上望向杜曉晨,「媽咪可以嗎?」

「不行,你忘記我們已經跟文良叔叔約好了嗎?」她搖搖頭。

「對喔。」杜瀚失望的朝柏原蒼道:「叔叔,不好意思,我不能跟你去了,我今天要跟文良叔叔去逛百貨公司。」

文良叔叔?那人跟她是什麼關係?柏原蒼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嘴角微眠。

「柏原先生,如果你堅持要送我們的話,可以麻煩載我們去忠孝東路的百貨公司嗎?」杜曉晨始終保持生疏客套的語氣。

她千萬不能露出任何馬腳,讓他察覺到兩人曾經相識的事。

「沒問題。」柏原蒼點點頭,知道今天到此為止了,不過,他們之間的帳才正要開始算,他會好好算個清楚的。

杜曉晨,他絕對不會再讓她像六年前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

「你說什麼?孩子的爸出現了?」張惠萍錯愕的驚呼。

「噓,你會把瀚瀚吵醒。」杜曉晨連忙提醒好友。

「喔。」張惠萍不好意思的吐吐舌,臉上仍是難掩驚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趕快講清楚。」

「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巧,都過這麼多年了居然又見到他,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相遇了。」想起他那張比六年前更添成熟魅力的俊帥臉龐,她的心到現在還不停的砰砰猛跳。

「曉晨,這個秘密你也瞞得夠久了,當年你懷孕時怎麼都不願意告訴我孩子的爸爸是誰,現在你可以說了吧?」這幾年來,不管她怎麼逼問都問不出答案,真是讓她急壞了。

「當年我是不願意說,現在則是沒必要說。」杜曉晨還是不打算公開。

「吼,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好朋友?好歹讓我幫你出出氣,把他那個負心漢毒打一頓啊。」張惠萍捲起衣袖,一臉義憤填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我也不能讓他知道,萬一他想要回孩子怎麼辦?我不能冒這風險,而且我是絕對不會把瀚瀚交給任何人。」

她簡直不敢想象,若他知道她非但偷了他公司的機密,還偷偷讓他當了爸爸,他會有多憤怒?

「我的天,你說他不知道?!」張惠萍快暈了,她一直以為好友是遇人不淑呢。

當年,曉晨在完成那份工作后,一領了酬勞就消失了好一陣子,讓她怎麼聯絡都聯絡不到好友,等曉晨終於出現時,已經是大腹便便、一臉憔悴的樣子。

照理說,曉晨用那筆豐厚的報酬還掉母親的債務后,應該還剩下一部分可以暫時讓她緩解沉重的經濟壓力才對,可因為曉晨的母親又捅出另一個更大的樓子,把債務丟給她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讓曉晨只好又把剩餘的錢全部拿出來填補那個彷彿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所以當她挺著肚子來找她時,已是處於無路可走的窘境。

否則,以她倔強堅毅的個性,是不可能挺著個肚子來找人求助的。

「曉晨,我不懂你為什麼要一個人承受懷孕生子跟撫養孩子的壓力?難道……難道瀚瀚的爸是有婦之夫?」張惠萍早就這樣懷疑了。

「不是的。」杜曉晨連忙搖頭。

「莫非你是被哪個流氓欺負所以才懷了瀚瀚?」她驚駭的瞪大眼,忍不住越猜越負面,因為她記得當時真的有很多流氓登門討債。

「都不是。」杜曉晨口氣堅定,「你不要再猜了,總之瀚瀚沒有爸爸,他也不需要爸爸。」她哪有臉告訴好友,當初那個機密是她用身體換來的,而瀚瀚就是那次意外才有的?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張惠萍無奈的嘆氣,「這幾年來你沒有一次鬆口過,我是真的擔心你被騙呀!」

「惠萍,我擔心的是他會搶走瀚瀚。」她需要有人跟她分擔此刻的擔憂。

「你不是說他不知道瀚瀚的存在?」

杜曉晨看了張惠萍一眼,緩緩道:「今天不小心撞傷瀚瀚的那個人就是他。」

「什麼?!」張惠萍的音量又不由自主的提高。

不過這次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趕緊用手摺住她的嘴,「噓——」

「所以,今天送你們去百貨公司的就是瀚瀚的爸爸?」拉開杜曉晨的於,張惠萍又急道:「該死,早知道我就不要叫阿良代替我陪你們去拿要給瀚瀚的生日禮物。」都怪家裡突然有聚餐,害她抽不開身。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這麼巧?台北這麼大,瀚瀚偏偏就和他的車擦撞。」她嘆了口氣,用手撐住下巴。

「這就叫做緣分,就算你想阻止,他們之間的親情又哪是這麼容易就被斬斷的。」張惠萍嘆道。

「不會的,反正以後我跟他也不會再見面了。」像是在說給自己心安似的,她斷然道。

「可是他在見到你之後,都沒想過要留下聯絡方式嗎?」張惠萍好奇的問。

杜曉晨輕描淡寫帶過,「他不記得我了,況且就算他問了,我也不會留。」雖然曾經有一度她感覺他幾乎要記起她,但最後證明是她想太多了。

幸好她當時否認得夠快、夠堅決,他才被她說服,沒有再懷疑。

張惠萍楞了楞,惱怒道:「難怪你不想提起他!」就算六年不見,也不該這麼誇張,怎麼能夠這麼輕易就忘記曾經跟自己有過親密關係的女人呢?原來這人真的是個玩弄感情的混蛋!

「他不是那種男人。」其實就算讓張惠萍誤會也沒關係,但她卻反射性的替柏原蒼辯解。

「天啊!。曉晨,你該不會到現在還愛著他吧?」不然怎麼還會替那種男人說話?

「你在胡說什麼?。」愛?她跟他之間從來就不曾存在過這種東西……這個想法突然讓她的心刺了下。

「我哪有胡說,若你不愛他,幹麼替他說話?這種才幾年不見就徹底忘記你們曾經在一起過的傢伙,難道還不夠爛嗎?根本就是所有女人的公敵。」張惠萍憤憤不平的道。

杜曉晨抿抿唇,無法把是她對他施以催眠,所以他才會忘記一切的事說出口。

「惠萍,我不想討論過去的事了,我只希望和他的一切都能到此為止,我只想跟瀚瀚平靜的過生活。」畢竟真要算起來,有所虧欠的是她,不是他。

「好好好,不說就是了,總之不管怎樣,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張惠萍給了好友一個溫暖的擁抱。

「我若沒有你該怎麼辦?」杜曉晨感激回抱。

當年若不是張惠萍慷慨收留她,將張伯父贈與的公寓借自己住到現在,連一毛錢都不收,還在她待產時給予她所有經濟上的協助,後來更聘用自己進她跟蘇文良合資的貿易公司上班,她早就活不下去了,怎還有辦法撫養瀚瀚長大?這份恩情,她這輩子是想還也還不完了。

「知道我的好了吧?」張惠萍揚起下巴搞笑道。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不知道。」杜曉晨促狹道。

「討厭啦,別虧我了。」張惠萍雙頰驀地漲紅,手機鈴聲也正巧在此時響了起來。

「瞧,說人人到。」杜曉晨彎起唇道。

張惠萍嬌羞的淺笑,拿起手機走到一旁小聲的說著。

看著好友那張甜滋滋的笑臉,杜曉晨也不禁感染到好友幸福的感覺。

是啊,她只希望日子可以一直像現在這樣,平凡安靜的度過就好。

只是,自從和柏原蒼重逢后,他那雙犀利的眸子至今仍深深的烙在她的腦中,讓她的心再也無法平靜,反而悄然掀起陣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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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4 00:03: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她一點都沒變。

站在辦公室的大片落地窗前遠眺台北市的街景,柏原蒼腦中充斥的卻是杜曉晨那張跟夢中一模一樣,依然清麗妍秀的臉龐。

原來這六年來,夜裡常在他夢中勾動他最原始的慾火,讓他心蕩神馳的女人是真有其人,而那些激情纏綿的擁抱與結合場景,也不是他憑空想象出來的。

當年那一次的瘋狂交纏,在見到她之後,全都鮮明的湧入了腦海。

現在回想起來,所有迷失的記憶和疑點全都串連了起來,那莫名狂烈的慾火和外泄的公司機密,一切事件全都明確的指向那個關鍵人物——杜曉晨。

問題八成出在那瓶酒。

所以她當初處心積慮、有計劃的接近他,為的就是想要奪取商業機密?

柏原蒼蹙起眉頭,心中有股怒意正逐漸燃燒起來不是氣惱於商業機密被竊取,而是她竟然只是因為想偷取商業機密才接近他?!

他的自尊心與驕傲被她狠狠的打擊了,尤其他竟因為那荒謬的催眠而喪失所有關於她曾經存在過的記憶,讓他這六年來始終處於百思不解的謎團中,一想到這裡,就讓他更覺得自己實在愚蠢至極。

該死,他一定要讓她知道這樣玩弄他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他低咒了聲,沒有發現自己憤怒的點完全失焦了。

「叩叩叩!」突然,自辦公室門口處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柏原蒼收起思緒,緩步走回辦公桌前坐下,恢復了平時的冷靜淡漠。

「蒼,你在忙嗎?」一名秀氣女子自微微開傲的門扉后探頭間。

「沒關係,有事嗎?」一見來人,他稍稍放鬆臉部線條,示意她進來。

「其實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只是想問間看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女子怯怯的問,不等他回答又馬上道:「要是你沒空的話也沒關係。」

「很抱歉,今天晚上我有約了。」柏原蒼連考慮都沒有,隨即答道。

「喔……那、那改天好了。」雖然女子嘴上說沒關係,臉上卻難掩失望神情。

「嗯。」柏原蒼點點頭,看著她問:「還有事嗎?」

「沒、沒事。」她搖搖頭,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看著她一臉膽怯委屈,他在心中暗嘆口氣,緩緩開口道:「要不我們約明天晚上可以嗎?」

「可以、可以,那我們就約好明天晚上喔。」女子臉上陰霾盡掃,開心道。

柏原蒼扯扯唇點頭。

洋子是由日本本家指配給他的結婚對象,有完美的家世、完美的血統、完美的外貌與溫順的個性,幾乎讓人挑不出缺點。

他並不在乎跟誰結婚,只要不要干擾到他原有的生活即可,所以當本家做出這樣的決定時,他沒有太大的反應,由著本家著手規劃一切。

而精通中日語的洋子的確很符合他開出的擇妻條件,打從她飛來台灣之後,從沒有勉強過他或要求他為了她改變什麼,本以為這樣的她會與他很契合,但不知道為何,她的溫柔婉約,小心翼翼、事事順從他的態度,反倒讓他在面對她時莫名感到煩躁。

他還比較希望面對一個有話直說,能夠坦率的表露出喜怒哀樂,又會糾正他錯誤的女人,就像杜曉晨一樣……

杜曉晨?!

該死,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她?

「蒼?」

洋子的叫喚聲幫他甩開了不該有的思緒。

「嗯?」他趕緊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湯秘書已經敲門敲了好幾次。」洋子提醒,有點訝異於他的失神。

「是嗎?。」柏原蒼佯裝平靜,揚聲道:「進來吧。」

得到應允,湯怡仁推開門走了進來,遲疑的瞄了站在一旁的洋子一眼。

「有事快說。」柏原蒼道。

「是的。」湯怡仁趕緊遞上懷中的資料。「總裁,杜小姐的調查報告出來了。」

杜小姐?洋子忍不住看向檔案夾,下意識地打量起柏原蒼的神色,但看不出什麼端倪。

「嗯,擱著吧。」柏原蒼淡淡道,但心中早已迫不及待想要拿起檔案夾看個究竟。

「如果沒其他的事情,那我先出去了。」湯怡仁頷首道。

「蒼,我也不打擾你了。湯秘書,我跟你一起出去。」洋子朝柏原蒼柔聲道別,隨即跟著湯秘書一起退出辦公室。

一等閑雜人等都離開后,他再也無法掩飾真正的情緒,快速的伸手拿起檔案夾,仔細看著……

「曉晨,今天早點下班吧,我載你去接瀚瀚。」一道爽朗的男性嗓音自忙碌的辦公室揚起。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杜曉晨微笑婉拒。

「哎呀,你就讓他載你去吧,這裡有我顧著呢。」張惠萍拍拍胸口,多年來這豪氣的習慣一直不改,儼然成了她的招牌動作。

「我先下班就已經夠不好意思的了,還麻煩你們不太好。」杜曉晨為難的道。

「老闆都沒說話了,誰敢說話啊?」張惠萍睞了周遭一眼,像是故意說給大家聽。

「惠萍。」杜曉晨尷尬的輕喊了聲。

「瀚瀚腳不方便,你可不要虐待我乾兒子,要他跟你去搭公車。」張惠萍堅持道:「本來就叫你暫時向幼稚園那邊請假,帶他一起來上班,你硬是不肯,既然如此,就讓阿良載你去接他吧。」

「對啊,你就別推辭了。」蘇文良跟著附和。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人家都這樣熱心幫忙了,她要是再拒絕就太不知好歹了。

「你們快去吧,別讓瀚瀚等太久。阿良,你可要小心開車喔。」張惠萍看向蘇文良的眼神中充滿了甜甜的笑意。

「我知道。」蘇文良點頭,隨即朝杜曉晨道:「我們走吧。」

杜曉晨輕輕頷首,將辦公桌上的電腦關機,朝張惠萍揮揮手道別後更跟著蘇文良走了出去。

「瀚瀚過幾天應該要回診吧?到時我再載你們去醫院。」一上車,蘇文良表示道。

「真的不用了,你跟惠萍已經幫我夠多了,我不能一直麻煩你們。」她趕緊搖頭。

「你再這樣見外我可要不高興了,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蘇文良假裝板起臉。

「我知道你是愛屋及烏,我是沾了惠萍的光。」杜曉晨尷尬的笑了一下,話語間有著要拉開他們距離的意味。

「我跟惠萍只是因為兩家是世交,後來又一起創業才走得比較近,我們之間是很單純的友誼關係。」蘇文良斜睨了坐在副駕駛座的杜曉晨一眼,像在解釋什麼似的。

「據我所知,惠萍很欣賞你。」杜曉晨暗示道。

「哈哈哈,不可能,她只是覺得我好欺負吧。」蘇文良大笑。

「我很了解惠萍,她若不喜歡一個人,連話都會懶得講,更別說欺負了。」杜曉晨就怕他不了解好友的心意。

「別說她了,我們來聊聊你吧。」他轉移話題道。

「我?我有什麼好聊的?」

「你不打算替瀚瀚找個新爸爸嗎?」他直言問。

「我完全沒這個打算。」杜曉晨斷然道。

「為什麼?」蘇文良眸底閃過失望,「是怕瀚瀚不能接受嗎?」

「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覺得這樣就夠了。」

「但畢竟小孩子還是會希望有個爸爸啊,況且瀚瀚又是個小男生,等再大一起了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跟媽媽商量,更需要有個爸爸陪伴他成長才是。」他嘗試要改變她的想法。

她沉默的垂下雙睫,明白自己不能否認蘇文良的話,也發現有時兒子會特別想要親近叔叔或伯伯,或許是潛意識在尋找父親的身影吧?

想起兒子跟柏原蒼初次見面就異常的投緣並相處融洽的畫面,難道真的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使然嗎?

「對不起,我是不是說太多了?」見她久久沒有答腔,他趕緊道歉。

「沒事,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們。」杜曉晨抬眸微笑。

「你知道就好。」蘇文良話中有話。

可杜曉晨並沒有心思去留意他話中的另一種含意,因她的大眼忽地瞪圈,正緊盯著車窗外那抹站在幼稚園正門口講電話的身影。

天,他怎麼會在這裡?!

難道他也有孩子正巧念這所幼稚園?

其實她不該訝異的,畢竟都過這麼多年了,就算他已經結婚生子也不奇怪,可是為什麼她心中會有種悵然?

「怎麼了?」蘇文良發現她一直往椅背縮著身子,好像在躲什麼似的,不禁問道。

「沒事。」她僵硬的乾笑,坐正身子。「麻煩你開去側門等我一下,我去接瀚瀚。」

「我停好車后陪你一起去吧。」他提議。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杜曉晨邊說邊打開車門跨了出去,她現在只想趕緊把孩子帶走,不要讓柏原蒼瞧見了。

但是老天爺好像就偏偏要跟她作對似的,就在她做賊似的偷溜進幼稚圈找到兒子后,吃力的抱著兒子想快步走到側門時,杜瀚突然興奮的大叫——

「叔叔,柏原蒼叔叔。」

「瀚瀚,不要——」

杜曉晨來不及阻止,講完電話的柏原蒼已經瞧見他們,大步走了過來。

「叔叔。」見到柏原蒼,杜瀚開心的朝他伸出手,「叔叔抱。」

「瀚瀚,不可以沒禮貌。」她輕斥。

「沒關係,我來抱。」柏原蒼微笑著想接過他,但見杜瀚擔心的看向杜曉晨,不敢自作主張。

「你抱的方式讓瀚瀚很不舒服,難道你沒發現嗎?」柏原蒼指了指瀚瀚逐漸下滑的身子。

「從小到大都是我抱他,他從沒抱怨過。」她反駁,但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孩子會長大,你卻一直在衰老,哪有力氣一直抱住他?」柏原蒼挑眉道。

「你知道嗎?你講的話真的讓人覺得很討厭。」難道在他眼中她老了?杜曉晨有點耿耿於懷這一點。

柏原蒼楞了一下,但在杜曉晨以為他要發火時,他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你說得沒錯,我會改。」六年前她也曾經這樣說他,直到現在,她仍然是唯一一個敢當面指正他的女人。

「那就好。」他突然勇於認錯,反讓她尷尬了起來。

「媽咪,那我現在可以讓叔叔抱了嗎?」不懂大人們之間的問題,年僅五歲的杜瀚突然開口問。

看著兒子渴望的表情,杜曉晨只好點點頭道:「一下下喔。」

「嗯。」杜瀚開心的往柏原蒼的方向撲了過去。

柏原蒼也露出笑容,將杜瀚抱了個滿懷,伸手寵溺的揉亂他的頭髮。

他看過杜曉晨這六年來生活狀況的調查報告,報告指出她受孕的時間跟他們那一次結合的時間點十分接近,而且她此後也未再交男朋友,不太可能與人發生關係,再加上杜瀚長得跟他實在太像,讓他無法不懷疑杜瀚是他的孩子……

看著杜瀚,柏原蒼出神的想著。

發現柏原蒼直盯著兒子猛瞧,杜曉晨的心猛地掀起一陣驚慌,生怕他看出什麼端倪。

「叔叔你怎麼會在這裡?叔叔的孩子也念這裡嗎?」杜瀚天真的問著柏原蒼。

聞言,杜曉晨的心打了個突,忍不住屏息等著柏原蒼的回答。

「叔叔還沒結婚呢。」他微笑解釋。

他的回答讓她的心忽地輕快了起來,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又讓她的心臟瞬間跳到喉頭。

「叔叔是特地來找你的。」

「真的嗎?叔叔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呢?」沒想到叔叔這麼厲害,杜瀚小小的腦袋裡開始崇拜起他。

「曉晨?」就在柏原蒼還未來得及回答時,不耐久候的蘇文良己下車找人,在瞥見抱著杜瀚的柏原蒼時,露出了警戒的神色。

「文良叔叔。」看到蘇文良,杜瀚開心的朝他張開了手,還將身子往他的方向傾。

「瀚瀚。」蘇文良露出笑容,自柏原蒼手中接過了杜瀚,親昵的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下。

這樣的舉動讓柏原蒼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好像被搶走了什麼似的。

奇怪,他不過跟瀚瀚相處過兩次,怎麼就產生了特殊的親密感……

「文良,可以麻煩你先幫我帶瀚瀚上車嗎?」杜曉晨朝蘇文良道。

「你遇到麻煩了嗎?我可以留下陪你。」他意有所指的看著柏原蒼。

「沒事,拜託你了。」杜曉晨勉強擠出一抹笑。

「嗯,好吧。」看她堅持,蘇文良只能無奈應允,低頭對杜瀚道:「瀚瀚先跟叔叔上車等媽咪吧。」

「可是……我想跟柏原叔叔玩。」杜瀚不甘願的嘟了嘟嘴。

「瀚瀚。」

一聽母親警告的低喊了聲,杜瀚只好乖乖的跟著文良叔叔離開。

「你調查我?」一等兒子離開,她馬上嚴肅問道。

「我只是稍微了解一下。」柏原蒼沒有否認。

「你憑什麼這麼做?」她真是氣壞了。

「因為你不留下聯絡方式,我只好自己找。」他聳聳肩。

「我不認為我們有需要聯絡。」老天,這男人到底想幹什麼?

「當然需要,我要負起責任。」柏原蒼緊盯著她道。

「什、什麼——什麼責任?」杜曉晨一驚,不禁結巴了起來。

「你說呢?」柏原蒼嘴笑反問。

「如果你是對瀚瀚的傷感到愧疚,那就捐錢給育幼院或兒福聯盟,至於其他的,我們真的不需要你再多做什麼,也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否則我就要報警了。」杜曉晨強自鎮定的警告,隨即頭也不回的逃離現場,其實也是駝鳥的不想給他機會說出她不想正視的問題。

柏原蒼按捺住追上前的慾望,駐足原地。

看來她真的很擔心他接近瀚瀚,只是單純怕當初做的壞事曝光嗎?還是另有緣由?

他緩緩打開手掌,低頭凝望著掌心中一根屬於瀚瀚的細黑髮絲,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透過這,應該就能找到一切的答案了。

「曉晨,你今天是怎麼了?又報錯價了。」張惠萍困惑問道。今天已經有好幾個客戶的報價單出錯,全都是杜曉晨經手的。

「呃,對不起,我馬上打電話,向客戶解釋。」杜曉晨如夢初醒般趕緊道歉。這陣子因為柏原蒼的出現,著實擾亂了她的心,讓她去志不已,一直無法專註在工作上。

「沒關係,我都處理好了。」蘇文良走向她們。

「曉晨,我不是在怪你,但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這樣怎能做好工作?要不是這些報價都及時更改了,可會對我們公司造成很大的損失。」張惠萍提醒她。

雖然她們是麻吉,但該說的還是得說,免得其他員工說她公私不分。

「好了,曉晨都已經道歉了,你幹麼還這樣咄咄逼人,太嚴厲了吧?」蘇文良不忍看杜曉晨困窘的模樣,出面替她說話。

「我哪裡咄咄逼人了?蘇文良,你把話說清楚。」張惠萍錯愕的道。

「你剛剛那樣就是咄咄逼人,虧你是她的好朋友,怎麼一點面子都不留?」他硬著頭皮回答,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對張惠萍說過重話,今天這樣是有始以來第一次。

「蘇文良,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這樣跟我說話?我提醒「員工」有什麼錯?」張惠萍懊惱的漲紅了臉。

「我怎麼不能這樣說話?別忘記了,這公司的主要負責人是我,你只是合夥的股東兼總經理,我都不在意曉晨報錯價,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他不想在杜曉晨面前,自己和張惠萍之間一直屈居下風。

「好,你是老闆,你了不起,那我走總可以了吧。」張惠萍眼眶泛紅,東西一丟就往外跑,一旁的員工們都趕緊低頭裝忙,避免掃到颱風尾。

「你們不要吵了,都是我不好,我本來就不該報錯價,不要因為我傷了和氣,文良,你趕快去把惠萍追回來吧。」杜曉晨緊張的道。

「沒關係,隨她去吧。」他現在關心的是另一件事,「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可是……」杜曉晨擔心的看著好友離開的方向。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等她氣消后我再向她道歉。」蘇文良也知道方才是他理虧,有點公私不分了。

「不行,我還是先去追她回來,你有什麼話等下再說。」她不放心的往外走了出去。

「等等,曉晨。」無視其他員工射來的異樣目光,蘇文良跟著追了出去。

「對不起,文良,今天算我請假好嗎?真抱歉。」杜曉晨邊走邊道。

「曉晨。」蘇文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扯住她道:「聽我說句話好嗎?」

杜曉晨怔住,停下腳步,愕然的看著一臉嚴肅的蘇文良,直覺他要講的話絕不會是她想聽到的。

「對不起,嚇到你了?」他收回手,尷尬的道歉。

「沒有。」她搖搖頭,「是你剛剛那樣讓惠萍很受傷,她雖然外表看起來堅強,但內心其實是很脆弱的。」尤其被自己喜歡的男人這樣當面斥責,一定傷心死了。

「外表堅強卻內心脆弱的是你,她只是大小姐脾氣,以前我都太順著她了,才會讓她越來越霸道。」蘇文良道。

「你今天是怎麼了?明明做錯事的是我,惠萍的處理方式很正確,你怎麼反而罵她?這樣讓她以後怎麼帶其他員工?」

「我管不了這麼多,我就是不許任何人讓你受委屈。」蘇文良突然低吼。

杜曉晨怔楞了下,不安感逐漸擴大。

「我知道你是個好老闆,同情我一個單親媽媽帶小孩不容易,不過惠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對我有天大的恩惠,從沒讓我受過任何委屈。」故意忽視他話中的意思,杜曉晨義正辭嚴的皺眉道。

「我不是同情你,我是……」他急著解釋,恨不得將心挖出來給她瞧瞧。

「不要說!」杜曉晨連忙阻止。

「我喜歡你。」蘇文良還是忍不住表白。

「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你搞錯了,你只是同情我。」

「不是這樣的,當惠萍介紹我們認識時,我就對你很有好感,再加上看到你一個人母代父職,卻堅強樂觀的面對生活,就讓我更加心疼不舍。」蘇文良急切的傾訴著。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杜曉晨用手措住耳朵。

「其實我本來也不想這麼唐突,希望你能慢慢發現我對你的心意,但是那天出現在幼稚園的男人讓我很不安,他是瀚瀚的爸爸吧?」蘇文良焦急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想將她的於自耳旁拉下。

「不、不是,你不要胡說。」天,連蘇文良都看出來了!

「瀚瀚活脫脫就是那個男人的翻版,任誰都會這樣認為。」尤其是那雙眼睛跟臉型,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不管怎麼樣,這都不關你的事。」杜曉晨沉下臉,用開他的手,轉身欲逃離。

「曉晨,我是真的很喜歡你!」蘇文良對著她的背影大喊。

杜曉晨整個人震住,不是因為蘇文良的深情告白,而是因為她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兩個人——一臉震驚的張惠萍,及神情深沉看不出情緒的柏原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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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4 00:03: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惠萍……」杜曉晨顫抖著,不忍看好友心碎的表情。

覺得自己剛剛太情緒化,冷靜想了想,決定回來和蘇文良和好的張惠萍不敢置信的走上前,帶著濃濃的鼻音道:「你們……多久了?」

「你不要誤會,我跟他……」

「啪!」張惠萍不聽杜曉晨解釋,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張惠萍,你在幹麼?」蘇文良馬上衝上前,朝她肩膀一推,讓她跟搶的退了好幾步,最後跌坐在地上。

「你推我?你以前連對我大聲說話都不會,現在竟然推我?」張惠萍不敢置信的紅了眼眶。

「我不是推你,是因為你先動了手,我怕你們……」他只是一時情急想擋開她,不是真的想推她,自知自己剛才有點太過用力,他尷尬的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張惠萍,上前想拉她起身。

「別碰我。」張惠萍一把揮開他伸過來的手,恨恨的瞪了杜曉晨跟他一眼,接著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跑走。

「你快去追她,快點。」見狀,杜曉晨著急地朝蘇文良道。

「可是……」他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現在情緒激動,要是出事就糟了,快點追呀。」杜曉晨憂心伸伸催促道。

「好,你等我,我馬上回來。」蘇文良瞄了下另一頭的柏原蒼,旋即朝張惠萍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惠萍狼狽的模樣還深印在她腦海,讓她的心狠狠揪起,痛苦的紅了眼眶,眼淚更不受控制地滑落臉頰,她忍不住難過的啜泣起來。

柏原蒼靜靜走到她身邊,扣住她的手腕,「跟我來。」

「不不要,放開我。」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掙扎著想要甩開他,卻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任由他扯著走。

「上車。」他打開車門,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不要。」她噴咽道。

不理會她的反對,他硬是將她塞進車內,關上門。

「你為什麼老是陰魂不散?我拜託你別再來煩我好嗎?」一等他上車,杜曉晨就將情緒全都發泄在他身上。

柏原蒼沒有回應,只是沉默的開車駛離。

「停車,我要下去。」

「把眼淚擦一擦吧,你這滿臉淚水跟鼻涕的樣子很醜,走在路上會嚇到人。」

柏原蒼空出一隻手,抽了幾張面紙給她。

「胡說,我才沒有流鼻涕……」杜曉晨沒好氣的接過面紙,低頭拭淚。

「好吧,你就連哭泣都美得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還是不要出去害別人夫妻吵架、情侶反目。」柏原蒼瞥了她一眼,更正。

「這話更是胡扯。」她忍不住輕啐了聲,吸吸鼻子,淚水總算止住。

見她終於停止哭泣,他嘆了口氣,原本抿平的唇線稍稍鬆了開。

這是他第二次撞見到她流淚了,時光變了,沒變的是那依然揪動他心緒的奇異感覺,令他就是無法放下她不管。

「謝謝你。」她突然開口。

「謝我?為什麼?」他很訝異。

「你不用問,總之就是謝謝。」她一直知道,他總是用他的方式安慰她,一如六年前那樣。

他一點都沒變。

「那我就欣然接受了。」見她不想講,他也就不多問。

「我沒事了,你可以停車了。」她平靜的道。不知道文良追到惠萍了沒?她得趕快回去瞧瞧。

柏原蒼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可我現在還不可以放你走。」

杜曉晨一凜,猛地望向他,「什麼意思?」

他沒有回答,突然猛踩油門,驅車疾駛。

天!杜曉晨緊緊拉住門邊的手把,整顆心隨著狂飆的車速越發紊亂、不受控制,像吊在半空中般,不安的失速跳動著。

「你在幹麼,停車!快停車!」她忍不住驚聲尖叫。

柏原蒼的唇畔上揚,循著與六年前相同的路徑又跑了一遍。

杜曉晨驚慌的閉上眼睛,直到感覺車子停了下來,才驚魂未定的睜開眼,並試圖安撫胃部翻滾的作嘔感。

「你瘋了嗎?」好不容易紊亂的心跳和胃部的不適才平息下來,杜曉晨怒聲質問。

「應該是吧,在喪失某記憶?」柏原蒼回視她,神情平靜地道。

轟!杜曉晨只覺得腦袋中有某個東西倏地炸開,讓她喪失回應的能力。

「這次不想吐了嗎?」看著她呆若木雞,他嘴角噙著一抹惡作劇的笑容。

杜曉晨這才發現,這裡正是他六年前曾帶她上山散心的地方。

老天爺,他真的通通記起來了?!

「你沒什麼話要告訴我嗎?」見她始終不語,他耐著性子又問。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跟我說這些幹麼?」事情來得太突然,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決定裝傻。

「是嗎?」他斂去笑意,反手自後座拿了個牛皮紙袋丟給她。

「這是什麼?」她拿著牛皮紙袋,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看完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他沉下臉,不期待她自動認罪,但他都給她機會說明過去發生的一切,她卻還是死鴨子嘴硬,讓他不禁有些惱怒。

杜曉晨顫抖著自牛皮紙袋中抽出了文件,一看到上面的字,一股寒意霎時自背脊衝上了腦門。

親子鑒定……百分之九十九點七以土的可能性……

她錯愕的望向他,難道他上次去幼稚園找瀚瀚,就是為了取得做鑒定的DNA?!

「現在你明白我在說什麼了吧。」柏原蒼目光犀利的啾著她,從她輕顫的身軀確認了一切。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你找錯人了。」杜曉晨想打開車門逃走,卻被他一把給抓了回來。

「你以為我會像六年前那樣讓你逃走嗎?」柏原蒼黑眸一黯,緊緊抓住她不放。

不行,她不能讓他搶走瀚瀚,她腦子亂糟糟的,未多想就舉起手指在他眼前晃,「你會忘記今天的一切」

「該死,你以為我還會上同樣的當嗎?」想起自己六年前竟然莫名其妙被催眠,他就覺得沒面子,於是他用手將她的手緊緊包裹住,不讓她有任何機會再施展那個「魔術」。

她霎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但又強打起精神問道:「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該不會連那場車禍也是你故意製造的吧?」

「我雖然討人厭,但還不至於這麼惡劣。」她到底把他想成怎樣的人?柏原蒼不悅壁眉。「我是看到你那雙和六年前一樣有著頑固眼神的眼睛,回憶才突然全湧入腦中。」

杜曉晨沉默的垂下眼睫,說實話,當初那次催眠會成功,甚至還維持了六年已經遠遠超出乎她的預期,畢竟當時是在毫無準備的緊急狀況下施行的,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很驚人了。

「好吧,我承認當初是為了套取商業機密才刻意接近你的。」她再也無法否認,只好坦白。

「就因為這個原因,你竟然以身體來達到目的?」通常女人會跟他上床,為的都是得到他的心,而她卻只是為了盜取商業機密?這個事實讓他惱怒不已。

「不是這樣的。」杜曉晨連忙否認,「我本來只是在酒里放入安眠藥想讓你睡著,可是誰知道、誰知道……加成了春藥。」那葯是從她媽媽的藥箱里偷拿的,她一直以為那是有失眠癥狀母親所吃的安眠藥,誰知道會是春藥,難怪那晚他會精神抖擻了。

「春藥?!」該死,他就知道不對勁。

「況且當天蘇珊本來要一起去的,陪你喝酒的人也應該是她才對,只是陰錯陽差,她臨時有事沒辦法出現,我才硬著頭皮一個人去,並不是想以身體交換情報。」一直到她當媽媽了,更能體會蘇珊當時的心情,所以她還是有將報酬分給蘇珊,並沒有跟公司提起她缺席的事。

「你的意思是,原本要跟我上床的人應該是她?」這可惡的女人,難道她的動機里沒有一絲一毫是因為他這個人嗎?

「那只是意外,沒有任何人願意發生這種事。」杜曉晨困窘的解釋。

「是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晚你明明也很享受。」柏原蒼壞壞的勾起唇角,將臉靠近她道:「我還記得你當時是如何用雙腿夾緊我,如何在我的身下嬌喘呻吟,要求我給你更多——」

「不要說了!」杜曉晨漲紅著臉,被他勾起的續給回憶在腦海中鮮明上演,灼燒著她每一寸肌膚,「我知道我不該竊取你們公司的商業機密,如果你要告我的話,我無話可說。」

柏原蒼深深的凝視著她,好半晌才緩緩道:「不,我不告你。」

「真的嗎?」杜曉晨訝異的間,有些不敢置信。

「我只要我的孩子。」柏原蒼微笑。

「不!不可以,你不能這樣做。」杜曉晨原本稍稍放鬆的情緒又緊繃了起來,「瀚瀚是我一個人的,跟你毫無關係。」

「親子鑒定的結果很清楚,我跟瀚瀚毫無疑問是父子。」

「瀚瀚是我一個人撫養的,你只是提供精子罷了,這點任何一個男人都做得到。」杜曉晨激動的反駁。

「任何男人嗎?」她竟然把他跟任何男人相提並論?!一股酸意猛地湧上心頭,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他將她拉近,低頭覆住了她甜美的櫻唇。

觸電般的酥麻感霎時自兩人交迭的唇瓣竄上了她全身,她的氣息彷彿喚醒了她的渴望,強烈的騷動在她體內不斷翻滾,讓她不由自主的輕顫。

「你的身體比你的嘴誠實多了。」柏原蒼呼吸粗重,強迫自己抽離身子,在她耳邊性感低喃。

杜曉晨漲紅臉,抽出手想掌摑他,卻被他一把抓住。

「你真可惡。」她要收回所有曾經覺得他是好人的念頭,他根本是個徹徹底底的惡魔。

「如果你再繼續跟我作對,你會發現我可以更可惡。」他眸中的情慾未退,幽深的雙瞳直盯著她艷紅的唇瓣道。

「算我求你,我保證我會好好把瀚瀚帶大,以後絕對不會去打擾你,更不會貪圖你的財產,我可以寫切結書證明。」她知道自己沒有本錢跟他硬碰硬,只能苦苦哀求。

看著驕傲的她竟然拉下臉求他,他有瞬間心軟了,但是……「問題是我想要這個孩子。」也想要她。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她顫聲問。

柏原蒼微笑,笑容中有著睽違六年的稚氣,「你偷偷讓我當了六年的爸爸,卻沒讓我跟兒子有相處的機會,現在該把他還我了。」

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路上,杜曉晨的腦子仍是一片混亂。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過多的衝擊讓一向堅忍的她也有點快要承受不住。

「曉晨,你上哪去了?我一直在找你。」

才剛到家門口,就見蘇文良一臉焦急的站在那,她便暫時拋開自己的煩惱,趕緊追問:「惠萍呢?你有找到她了嗎?」

「嗯。」蘇文良點點頭,「我送她回家了。」

「我去找她。」她得向好友解釋清楚,否則就來不及了。

「不要去,她不會給你好臉色的。」蘇文良阻止她,神情有些黯然。「她剛剛也說不想再見到我了。」

「她怎麼可能不想見你?你知道她有多喜歡你嗎?」杜曉晨懊惱道:「女人常常口是心非,她是希望你開口挽回她啊。」

「她喜歡我?!」蘇文良楞住,不敢相信的直搖頭,「她怎麼可能喜歡我?她只會對我凶,還老是罵我笨。」

「你還不笨嗎?。連她的心都不懂,枉費她喜歡你這麼久。」杜曉晨也想罵他笨了。

「可是、可是我喜歡的是你……」他真的被搞糊塗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惠萍看不上他啊。

「那只是假象,你根本不了解我,只是因為同情才以為自己喜歡上我。」她好累,真的沒心思再去蹚這渾水,決定要跟他講清楚。

「不是的,我真的不是……」蘇文良頻頻否認,不過語氣已經不再那麼堅定。

「夠了,就算不是,我也沒辦法回應你。對不起,我對你一點男女之情都沒有!」杜曉晨斷然說。

「你是顧忌惠萍嗎?相信我,她會諒解我們的。」

「就算沒有惠萍,我也絕對不會喜歡上你。」她神色嚴肅。

彷彿天塌下來般,他霎時有些垂頭喪氣,瞅著她好一會才道:「是因為瀚瀚的爸爸?」

杜曉晨怔了征,轉過身。「我說過那不關你的事,我要先進去了,等等還要去接瀚瀚。」

「我載你去。」他提議,希望事情還有轉機。

「拜託,文良,請不要讓我討厭你。」她回頭凝視著他。

見她一臉堅決,他頹然退後幾步,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再怎樣都贏不過孩子的爸爸,我祝福你們。」

她沒有再回應,徑自打開家門走進去,心煩意亂的跌坐在沙發上。

蘇文良遲早會明白他自己的心,可她現在已無心再管這件事,整個心思都放在和柏原蒼的事上。

六年了,她一直擔心會有這一天,也猜想過他會暴跳如雷或是憤怒地向她提告,卻沒想到他對她刻意接近他,以及盜取商業機密的事似乎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執著於她讓他偷偷當了現成老爸的事情上。

唉,老天爺,怎麼煩人的事情全都擠在一團,以往每當她感到煩惱無助時還可以找惠萍傾訴商量,但現在……

想到惠萍受傷痛苦的表情,她的心就緊摔成一團。

都怪她不好,明明隱約知道蘇文良對自己有好感,卻沒有徹底的劃清界線。

她早該辭職的。

杜曉晨沉默的思索著,半晌后終於下定決心,起身開始收拾行李。

「媽咪,我們要去哪裡?」杜瀚仰頭看著媽媽,一臉好奇。

「我們要去旅行,暫時不回來了。」杜曉晨低頭朝兒子溫柔微笑。

「旅行?好棒,媽咪,我們可以去迪士尼嗎?」杜瀚哪裡知道大人們之間的糾葛,小臉上滿是開心的表情。

「瀚瀚乖,媽咪答應你,以後再帶你去好嗎?」她安撫著兒子。

「好,那我們現在要去哪?」杜瀚乖巧的點頭。

「這媽咪還沒想到,不然我們邊走邊想好不好?」她只想趕快逃離這一切,重新恢復平靜的生活。

「可是媽咪,我們還沒有跟文良叔叔還有乾媽說再見耶。」杜瀚天真的道。

「沒關係,等我們安頓好一切后,媽咪會再跟他們說。」她牽著兒子的手,站在路邊舉手招計程車。

「媽咪,那我們還會跟柏原叔叔見面嗎?」

兒子突然的童言童語讓她整顆心揪了起來,「瀚瀚喜歡他嗎?」

「嗯。」杜瀚毫不猶豫的點頭。

「為什麼?他害瀚瀚受傷耶。」雖然兒子本來就不怕生,但會這樣莫名喜歡一個陌生人,實在有些奇怪,難道真的是因為父子天性?

「叔叔都說不是故意的,所以我原諒他了啊。」杜瀚呵呵笑道:「而且叔叔跟我長得這麼像,一定不是壞人。」

看著見子跟柏原蒼相似的臉蛋,她心情有此一種雜。「如果說……媽咪是說「如果」,你會想要一個把拔嗎?」

杜瀚頓了頓,眸底閃過遲疑,「瀚瀚有媽咪就好。」

杜曉晨聞言,欣慰的摸摸兒子粉嫩的臉頰。

「不過……我常常聽小偉說他把拔都會教他打籃球跟騎腳踏車,所以「如果」有把拔的話,好像也不錯。」

聽兒子說的話中隱藏著期待,讓她的心咚的下沉,滿滿的愧疚全湧上胸臆。

一見媽咪的臉色突然黯淡,杜瀚馬上苦著小臉,「媽咪對不起,瀚瀚不要把拔了。」

「媽咪沒有生氣,是媽咪不好,不該讓瀚瀚沒有把拔。」杜曉晨難過的道歉,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

她自己也是從小就沒有父親在身邊,怎會不知道對父親的渴慕之情是怎麼一回事,是她太自私了,自以為兒子只需要母親就夠了……

「媽咪不要哭。」杜瀚著急的安慰。

她偷偷拭去眼角的淚光。「媽咪沒哭,媽咪是很高興能有瀚瀚這樣懂事乖巧的兒子。」

「媽咪。」杜瀚撒嬌的抱住了她。

杜曉晨回抱了下兒子,看向朝他們駛近的計程車。「車來了,我們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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