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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筠 -【添財醫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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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6 00:09: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唐筠《添財醫妃

神醫江非看診有怪癖——
窮人看病不收費、富人看病收雙倍。
沒錯,這就是她女扮男裝懸壺濟世的準則,
但照理富人該是恨她恨得牙癢癢,
怎知救了個太子殿下反倒纏著要報恩,
不但將她從歹人手中救下,還出資替她開醫館,
更讓她借著他的人脈坑醫治貴人、名利雙收每天爽爽過,
偏偏有人罩就會有人鬧,竟有人誣陷她醫死人!
親愛的太子爺,快趕來獄中救人吧,不然你就要胖死啦,
畢竟你可是說要罩我一輩子的,你也不想食言而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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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6 00:09:32 |只看該作者
序言  醫生這職業功德無量

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一直認為醫生是個很厲害的職業,不單單是因為錢賺得多、社經地位高這類現實原因,而是因為他們背負了很重要的使命,不管是會危及性命的大病,抑或是纏著人不放的慢性病、皮膚問題等等,若經由醫生的專業治癒,人生瞬間恢復了一半的色彩,只能說醫生這職業當真是功德無量。

不過醫生也是個很考驗道德、良心與態度的職業,例如我的家人就曾遇過醫生未告知該項目可以健保給付,導致家人選了貴很多的自費療程,當中是否有醫生的專業考量我不得而知,但若醫生當下能清楚告知兩種療程的差別,我們自行選擇,也較不會於事後心生不信任感與不快。

唐筠老師的新作《添財醫妃》,女主角江婉霏就是個非常有原則的醫生,收費標準清清楚楚,「窮人看病不收費,富人看病收雙倍」,不會產生任何誤會,這種方法令受惠者更多,平民百姓再也不用擔心得了重病只能聽天由命,達官貴人也能在經濟允許的狀況下改善疑難雜症。

然而江婉霏的這項標準卻讓她碰上難題,救了身分高貴的太子,這帳該怎麽算?所幸太子李新早就想好了,救命之恩大過天,他當然不能隨隨便便應付,一句「跟我回京城,我可以養你一輩子」因此而出現,擺明了是要肉償,嚇得女扮男裝的她趕緊落跑。

咱們的男主角難道是有斷袖之癖嗎?當然不是!他早就知道江婉霏是女子了,一心想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護著。兩人你追我跑,展開愛情的追逐戰,至於太子到底是如何抱得美人歸?佛曰:「不可說。」

想知道江婉霏與李新是如何聯手對付地方惡霸,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嗎?面對疫病時,兩人又是如何不顧生死身先士卒地前進疫區幫忙?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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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6 00:09:4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奇怪的傷患

眼前是雜草叢生的山坡,前不久江婉霏才剛從那上坡上的草叢裡摘了一大袋藥草,每回上山義診,她總會抽空採摘些許。

有些藥草在平地不容易見其蹤跡,它們總好生在溝渠、溪谷、山壁又或者山裡,看似平凡如雜草,卻十分實用。

例如乞丐碗、鐵馬鞭,又例如木賊、接骨木等等,其中有能止血消腫的,也有能治療傷筋動骨的,即使是路邊不起眼的雜草,諸如讓人很頭疼的鬼針草、牛筋草,又或者是除之不盡的土香,其實都有它的醫療功效在,總能在危急時派上用場。

但若非深入探討,可能連當地的居民也不知道這些藥草的功效。

通常她都把藥草拔回家曬乾,用浸泡一段時日的藥油製作成各種不同療效卻非常實用的藥膏或葯布,或用於皮膚過敏,或用於跌打損傷,其藥性甚寬廣,有的能消腫去淤,有的能拔膿解毒,有的則能收斂止血。

每次出來拔藥草她都非常興奮,看到藥草比看到黃金還來得開心。

但樂極生悲了,不久前準備回義診駐紮地休息時,她發現在部落市集里買的骨董發簪不見蹤影,只好折返回拔藥草的地方。

那發簪很特別,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她就覺得非常適合姊姊江婉容,當即買下,準備送給姊姊當生日禮物,所以她才會那麽重視那支發簪,說什麽都要回來找找看。

走著方才走過的路,有些雜草已在剛剛被她給踩塌了,不過畢竟是山區,她怕有蛇出沒,拿著一根從路邊撿拾來的木棍不停打著草叢。

突然間,她聽見草叢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下意識舉起木棍,準備繼續打草驚蛇,但在看見躺在草叢中的人時,手的動作在半空中停了下來,腦袋出現了許多問題。

那裡怎會有人?她才離開不久,並沒有和任何人擦身而過啊……還是他一直躺在那裡?但為何方才她沒發現到他的存在?更奇怪的是那個人的穿著打扮,他竟然穿著黃金盔甲……是在演戲嗎?

她下意識掃了四周一圈,想找找哪裡有攝影機,但並沒有,除了遠處在種植高山蔬菜的農人以及一輛呼嘯而過的卡車以外,什麽也沒有。

還是這人有變裝癖?要不然大熱天的,穿成那樣是想中暑嗎?

本來江婉霏是不想打擾人家的,但她看見那個人忽然一臉糾結地發出痛苦的呻吟,覺得不對勁,醫生的本能告訴她,眼前的人不是病了就是受傷了。

她靠近他,蹲下身關切詢問:「先生,你還好嗎?需不需要幫忙?」

猝不及防,她的臂膀被狠狠抓住,痛得她差點破口大罵三字經。

這傢伙是有病啊,那麽用力抓她做什麽?!她不過就只是想幫他的忙而已,有必要這樣折騰人嗎?

「我說先生……」

「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頭昏昏沉沉的,李新隱約記得自己中箭了,整個人變得渾身無力,他策馬狂奔,直到不支倒地為止。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深信自己肯定離敵營不會太遠,所以防備心很強。

「這附近的部落有醫療團隊進駐義診,我是自願來山區義診的醫生之一,若是你需要幫忙,可以說一聲。」

即使她那麽說,李新的防備心依然沒有放下,「醫生……醫者?大夫?你不要以為本太子受傷了,就會被你哄弄。」

太子?這人是演戲演到失心瘋嗎?而且醫生就醫生,還醫者大夫,接下來該不會要和她咬文嚼字吧?

她很想一走了之,但醫生的使命感作祟,那些仁善之語時常在她的腦袋裡跳躍著,例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又例如「醫者父母心」,逼著她不能假裝什麽也沒看到。

「我打電話叫救護車過來好了。」她正準備掏手機,但被阻擋了。

「不許去!啊……」李新用力揪住她,這一動,他肩膀的箭傷受到拉扯,那一剎那,他感覺到皮肉狠狠的撕裂開。

江婉霏終於看見了他肩膀上的箭傷,醫者魂已經啟動了,瞪著他的傷處,板起臉嚴肅的說著,「我這就替你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得馬上進手術房開刀。」

但她的手再度被狠狠箝制住,她根本沒法拿手機,她忍不住大聲喝斥,「快放手,這樣我不能打電話。」

「放手好讓你去通風報信讓人來抓我嗎?我不是笨蛋。」他的意識在逐漸模糊沒錯,但腦袋還是挺清醒的,他得保住這條命,不然就太對不起那些為他喪命的同袍弟兄了。

「在我看來你就是個笨蛋!你以為箭傷死不了人嗎?要是傷口感染了破傷風,嚴重要你命,就算幸運死不了,也很難擔保你那隻手不會廢掉。如果你不想去見閻羅王,就快點放開手。」

「死都別想讓我放手。」他不理,反而更用力地抓住她的臂膀。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他的反應讓她忍不住哀號,「那也不要死在我面前,我一點也不想為你這種笨蛋丟了我的醫生執照。」

萬一他因為未能及時治療而產生嚴重後果,她又沒為他打電話叫救護車,搞不好會落個見死不救的罪名,一個醫生面對傷患卻沒有作為,屆時她的醫生執照還保得了嗎?

「你口口聲聲說你是大夫,那就由你來幫我醫治。」

「我跟你說,我不是外科大夫……」慘,連她也被影響了。

她話還沒說完,下一秒,他就兀自把肩膀上的箭給狠狠拔了出來。

看到那皮開肉綻血淋淋的一幕,她差點當場昏厥過去。

這人有病啊!她是中醫,又不是外科醫生,干麽讓她看這種血腥畫面啊?

「神經病,你想死是不是!」她氣急敗壞地對他大吼,形象完全沒了。

她可是美女醫生,是很搶手的中醫門診主治醫師,但現在她覺得自己比較像當街叫罵的母老虎。

「你若不醫,大可置之不理。」李新話一說完人就倒下了,昏死過去。

這情況讓她怎麽辦?她又不是西醫,手上既沒縫針,也沒有手術用具,有的就是雜七雜八的藥草、藥膏和隨身攜帶的針灸、拔罐器具。

她無法見死不救,決定先看看傷勢,蹲下身硬著頭皮替他仔細檢查,發現他的傷口出現黑血,嘴唇發紫,一看就是中毒現象。

身穿黃金盔甲,身中箭傷,那箭還淬了毒,種種跡象看來都不像是在演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會不會是這人與人積怨太深,所以人家暗中把演戲用的道具給換了?

帶著滿腦子的疑問,她開始替他擠出污血,並自隨身攜帶的百寶袋取出細針,用針灸做了止血措施。為了防止毒素繼續蔓延,她在他受傷的臂膀上方綁上繃帶,並讓他服下解毒藥丸。

因為她常出入深山野嶺採藥草,隨身攜帶著能解毒的中藥丸,雖然不知道他所中的是何毒,但解毒藥丸多少能救急,讓毒速蔓延得緩慢一些。

除此之外,她把能拔毒的藥粉與先前採摘的幾種能消腫解毒及止血的藥草一起搗碎成泥狀後,才把葯敷在他的傷口上。

能做的她都做了,但因為他傷得太嚴重,江婉霏覺得還是要請外科醫生幫他看看比較妥當。

「我跟你說,就算你不願意,我還是得替你叫救護車。這裡手機沒有訊號,我又拉不動你,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回去部落搬救兵。」

她不知道他有無意識,又是否聽得到她說的話,但她還是交代了一番才離開。

但是當她帶著救兵趕回原處,卻怎麽也找不到那個身穿盔甲的傷患,就像他不曾存在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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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6 00:10: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時空交錯

風吹過原野,一株株小草隨風搖曳,就像在跳著舞的精靈。

李新眺望四方,尋找方才那個自稱大夫的魯莽姑娘,可眼下哪有什麽人,有的就是一大片雜草。

是作夢,還是他已經丟了命?這兒是哪裡,是通往天堂之路,抑或者是行往地獄之途?

他下意識往自己受傷的臂膀看去,發現那兒被包紮過了,由此足以證明,他並不是在作夢,剛剛他真的遇到了一個大夫,而她的葯似乎救了他一命。

他先前還誤以為她是敵營的人,口氣十分差勁,現在想來著實有些悔意,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是再生父母,一輩子感念恩情都怕嫌不夠,他卻對人家惡聲惡氣,慚愧啊!

在他懊惱之時,突然發現一群人馬在靠近,他怕又是追兵,連忙壓低身子,將自己隱沒在草叢裡,偷偷的觀察來者。

「仔細地找,一定要找到太子爺!」

他認出那聲音的主人了,是龍武,他的貼身護衛。

他帶著精銳部隊潛入敵營準備突擊,卻因為內奸通風報信,致使他們的行動暴露,中了敵軍的圈套。

他派龍武趕回城裡搬救兵,可惜還是遲了一步,跟著他的精銳部隊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連他的拜把兄弟劉城赫都因為假扮成他引開追兵而墜落山谷生死未卜。

「龍武,我在這。」他緩緩從草叢中站起來。

騎在馬上的龍武一聽到李新的叫喚,連忙轉過身,朝聲音所在的位置找尋主子的下落。

一瞧見遠處的李新,龍武慌忙越過密實的雜草,匆忙上前見主。

「屬下救駕來遲,請太子殿下降罪。」一抵達李新面前,他便跪地自責起來。

「起,恕你無罪。」

戰爭本就是無情的,運氣好的能多活上幾年,運氣差的可能一上戰場就一命歸西,生死並非人力所能左右,能夠死裡逃生,李新已經心存感恩了。

此時,他憶起那個救他一命的女大夫,問道:「龍武,你們從何處來?」

「從三岔口而來。」

「一路上可有遇到一個長得十分清秀的姑娘?」

「姑娘?回太子殿下,三岔口來路上無人居住,又是兩軍交接處,連商行駝隊都不太敢走,姑娘家自是不會在此出沒。」

龍武說的沒錯,這三岔路口他也走過,一路上並無人居住。

但若無人行至,那救他的姑娘又是從何處前來?難不成從天而降?

李新這一想,目光不由自主的朝天空望去,天際朗朗無雲,他暗罵自己異想天開。

「太子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讓末將送您至安全處診治一番吧。」

「再等等。」

「等什麽?」

「我的救命恩人。」

他怕這一走會錯過他的救命恩人,也怕一個姑娘家獨行於荒郊野外會遇到危險,但他更想弄清楚,她到底是敵是友。

李新不願意離開,誰也不敢移步,龍武只好派兵在四周站崗守護主子,所幸他們已經離開了敵營的邊界,附近的瀧口關就有大乘皇朝重兵駐守著。

眾人就這麽陪著李新在原地等待,但最終並未等來任何可雀躍的事情。

江婉霏坐在江婉容所開設的觀光花園——洛神花園的餐廳區里,因為太累了,不自覺睡著。

睡夢中她來到一座古城,古城的城門上寫著「龍陽城」三個大字,她走過城門進入城裡,只見街上十分熱鬧。

她在這座古城落了腳,女扮男裝擺上攤子替人看診。在看診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人,認出他就是她在山區救的那個穿著黃金盔甲的男子。

為了感謝她的救命之恩,他邀請她到他的府邸作客。

太子府邸坐落在離皇城極近的地方,戒備森嚴,門口有重兵把守著,直到看到門口上方的牌匾,她才相信他真的是大乘皇朝的太子。

之後,她在龍陽城落了腳,太子替她開了家醫館,她開始替人看病。

夢境十分真實,就像真的發生了一般,夢著夢著,突然有人來砸館,她一驚嚇,就從夢境里驚醒過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哪也沒去,依然在洛神花園的餐廳里等待姊姊歸來。

陽光普照大地,窗外有著一望無垠的洛神花,此時正值開花期,漫山遍野的艷紅色花朵開滿山坡,景色十分美麗。

往常一到洛神花開的時候,洛神花園總是擠滿了爭相拍照打卡的遊客,現在卻十分冷清,除了洛神花,整座洛神花園就剩下江婉霏了。

因為江婉容失蹤,她無心經營洛神花園,讓所有員工放了無薪假,洛神花園則暫時停止營業。

她每天一離開中醫院就會到這裡來,之後就像現在這樣,坐在餐廳區的落地窗旁,傻愣愣的盯著外頭,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一顆心殷切期盼著姊姊會突然又回到這座她極度喜歡的洛神花園。

但等了快半個月,她的姊姊依然毫無音訊,就像憑空從這世界消失了一般。

忽地,江婉霏看見了一個身影,那身影像極了江婉容,但距離有些遠,她不是十分確定。

看見身影在移動,她飛快的離開餐廳區,推開門扉朝那個身影靠近,但越靠近那身影就越模糊,她開始心急,忍不住沖著那個身影大叫,「姊,你別走啊!」

但那身影並未理會她的叫喚,反而越走越快,快到她根本追不上,快到她只眨了一下眼皮子,那身影就不見了。

她的扼腕並未持續過久,很快的,她便被周遭的一切給震傻了。

四周是成排的古代建築,樓不高過兩層,街道上,古裝戲里才會出現的古人穿梭著。

天哪,這是怎麽回事,她產生幻覺了嗎?!

她在心底一陣驚叫,錯愕到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腦袋怎麽樣都無法把這一切合理化。依照科學角度來看,這現象真的很像幻覺,難道是她想念姊姊想念到瘋了嗎?

「江婉霏,快清醒,你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姊姊還沒找到,你不能先瘋了啊!」她拍打著臉頰,努力想讓自己神智清醒過來。

但她都快把臉打腫了,眼前的一切還是沒有改變。

倒是有小販沖著她問:「小姑娘,你還好吧?人若不舒服,前面有家藥鋪,快去讓大夫幫你把脈開藥方。」

「找大夫?我自己就是個醫生,找什麽大夫……」江婉霏忍不住低聲咕噥起來,眼睛不時在街道上溜轉。

只見攤販盡情招呼,吆喝聲四起,人群穿梭,感覺挺熱鬧的,人們的表情看起來栩栩如生,一點也不像是幻覺。

要不,是作夢了嗎?人們在夢境中有時候也會對話,夢魘常常讓人分辨不出是真實還是虛幻。

據說掐自己一把,可以把自己從睡夢中喚醒,她如法炮製,一隻手朝大腿狠狠掐上一把。

自虐啊!這掐得她都要迸出淚水來了,痛自不在話下。

但她醒了嗎?並沒有,眼前還是古代場景,以往看的古裝劇都沒眼前這景象來得逼真。

她在發愣,完全沒注意周遭的情況,突然間被一個莽撞的小孩狠撞了一下,跌了個四腳朝天。

好,現在她十分確信自己是清醒的,因為屁股跌得好疼。

當下她的腦袋閃過了一個想法,莫非她這是……穿越了嗎?

江婉霏向來最喜歡天馬行空的故事,對於那種玄之又玄的事件特別感興趣,她會看關於外星人和外星球的座談節目,相信馬雅文化肯定比現在的人類更先進,更相信借屍還魂那種光怪陸離到科學無法解釋的傳聞是真實的。

她深知很多事情都很難做解釋,這世界上無奇不有,因此她很快恢復平常心,冷靜的掃了一眼周遭的環境。

街道上的建築十分古樸,人們的穿著偏向華麗,金子、銀子全往身上掛,衣服的料子看起來很不錯,顯得居住在這裡的人們日子過得相當富裕,但仍有例外,華麗的一隅,蹲著一個和華麗扯不上邊的乞丐老頭。

剛剛撞了她的小孩已經跑得老遠,遠到她只看得到他隱約的背影。

此時,一旁有人說話了。

「姑娘,現在可不是發愣的時候啊,還不快瞧瞧你袋子里可少了什麽物品?」

「我的袋子少了物品?什麽意思?」

「看你穿著和咱們大乘皇朝不太一樣,肯定是外地來的吧,要不怎會不知道那個小孩是誰。你以為他真的是不小心撞到你的嗎?那可不,他是這附近的小扒手,方圓百里的人幾乎都認得他。」

「原來是這樣……」

好,很好,非常好,運氣真背,一穿越就遇到扒手。

她緩緩起身,順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難怪古代人會用灰頭土臉來形容一個人很狼狽,這滿地的泥土,只要摔上一次,肯定是灰頭土臉的。

整頓完畢後,她才撿起隨身的大包包,仔細的檢查從袋子里掉落的物品。

裡面除了短夾還有一些救急藥物,包含藥粉、藥水、藥膏、藥丸和針灸、拔罐的用具。因為時常用到,她都直接將器具放在自己的百寶袋內。

少了什麽呢?她邊歸置邊想著,可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少了什麽,她的短夾完好的躺在包包角落,工具也都齊全。

最後她終於知道自己少了什麽,她裝著首飾的盒子不見了。

她不是那種很傳統的女醫師,她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有時候又怕時間太趕,所以就放幾樣設計比較新穎的首飾在包包里,以方便自己搭配衣服。

人生地不熟的,身上沒錢很麻煩,短夾里的鈔票在這裡肯定派不上用場,可珠寶首飾就不同了,它們應該可以讓她暫時免於挨餓。

「請問你可知那孩子住哪?」

「後巷那棟破宅子。」

「後巷是……請問怎麽走?」

「往東去,過了幾條街,看到一間大廟,破宅子就在廟的後方。」

謝過了指路的乞丐老頭,她在眾人的注目與交頭接耳中朝破宅子前進。

她聽到了那些人在議論她的奇裝異服,也聽到那些人在猜測她是打哪個國度而來,更聽見了他們對她容貌的讚歎。

當下她有了一個新決定,等拿回自己的首飾,她得花點錢改頭換面一下。

江婉霏照著乞丐老頭指的方向往東走,走過了幾條街,這幾條街就像臭水溝,又長又臭,她感覺再走下去自己的腳肯定會斷掉,不免興起了放棄的念頭。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大廟出現了,她頓時鬆了口氣。

越過了大廟,她看見一棟不大的破房子,這房子真的是名符其實,茅草屋頂稀稀落落,屋身有些傾斜,牆壁破了好幾個洞,連窗子都壞了。

如果不是外頭曬著幾件老舊的衣物,她真的會把眼前的房子當廢墟,絕對不會認為裡面還住著人。

她聽見裡頭傳來了聲音,是小男孩在講話。

他說:「奶奶,您把粥喝了吧,等會我去請大夫過來幫您看病。」

「我不喝,你哪來的銀子買米煮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手又不安分了?我跟你說多少回了,奶奶就是餓死、病死,也不要你去偷去搶,你是存心要把奶奶氣死是不是!」一道聲音有氣無力的責罵著。

「奶奶,我沒有……」小男孩心虛的辯駁著。

「還說謊,看我不打死你!」

江婉霏舉步靠近了些許,來到了門檻旁,從破爛的窗口往內看,就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拿著拐杖惡狠狠的打著小男孩。

小男孩哭了,沒替自己找台階下,反而安撫起老太太,直說:「奶奶您不要生氣,您身子骨不好,氣不得的,都是孫兒不好。」

「該打!你爹娘不在了,奶奶若再不打你,人家會說奶奶教育無方,會令我們許家蒙羞的。」

父母雙亡,這身世……可憐到令人鼻酸啊。

這下好了,首飾肯定是要不回來了,因為她沒法開口索討,只好摸著鼻子自認倒楣。

放棄了要回首飾的打算,她正準備轉身離開,屋內卻傳來小男孩的驚聲尖叫,她再往屋內望,只見老奶奶倒地不起,全身痙攣,緊咬牙關。

醫者父母心,她想也不想就沖入屋內,「快拿筷子來!」

「你做什麽?你想對我奶奶做什麽?」小男孩很驚慌,對著她大聲質問。

「我是大夫,你若不想讓你奶奶去了,就快點照我說的去做。」怕老太太咬斷舌頭,她只能奮力掐住老太太的臉頰讓她的嘴巴能稍微張開。

聽到江婉霏說自己是大夫,小男孩馬上衝到一旁的桌子上抓了一雙筷子,「要幾根?這樣夠不夠?你能救我奶奶嗎?她時常犯病……她不會有事吧?」他問著問著,淚水就掉落雙頰。

這一刻,江婉霏已經無法把小男孩當扒手看待,她估量,他也就是個七歲左右的小孩,若是生在正常家庭,正是被父母呵護寵愛的年紀啊。

她想到自己和姊姊的遭遇,她也是打小失去父母,卻幸運地有疼愛自己的姊姊,可小男孩沒她幸運,只有一個病弱的奶奶,他會選擇當扒手肯定是出於無奈。

「你奶奶是癲癇發作,不能讓她咬到舌頭。」接過筷子,江婉霏很努力的把它們塞進老太太嘴中,防止她咬斷自己的舌頭,接著又對小男孩下達一道指令,「你去拿些繩子來。」

小男孩遲疑了,不安地詢問著,「這繩子要做啥用?」

「我要替你奶奶針灸,為防她亂動傷人傷己,得先固定住她的手腳。針灸後情況會好很多,你快去拿。」

小男孩連忙衝去翻箱倒櫃起來,許久後才拿來一綑繩索,那繩子粗得綁條牛都成。

固定住了老奶奶的手腳後,江婉霏開始動手替她針灸,透過針灸治療,達到刺激及提高副交感神經的活動張力,以減少癲癇的發作,在現代時她常這樣替癲癇患者治療。

直到老奶奶的狀況略穩定下來,江婉霏從地上站起身,從包包里找出紙筆,飛快地寫下一張藥單,「拿這藥單去替你奶奶抓藥吧,記得讓她按時服用。」

「我……沒銀子抓藥……」

江婉霏賞了他一個白眼,嘟噥說道:「你不是才從我這扒走了一盒首飾?」

「我都沒動,還給您。」小男孩從腰兜里掏出了裝首飾的盒子,雙手遞上,「我是逼不得已才向您下手的,我奶奶病了,需要銀子……您大人大量沒跟我計較,還救了我奶奶,請受小默一拜。」

「我還沒掛掉,不要拜我,那些首飾就送給你了,你拿去典當換些銀子替你奶奶買葯和有營養的蔬菜魚肉。」

「恩人大恩大德,小默沒齒難忘。」

想不到這小孩講話倒是挺有條理的,她又道:「這樣吧,你拿套男子的衣服給我,那些首飾就當是我向你買衣服的錢,咱們兩不相欠。」

「男子的衣服啊?」

「沒有嗎?」

「有,是我爹以前穿的,但都洗乾凈了,我奶奶說要留給我長大了穿,小默這就去拿給恩人。」

江婉霏點點頭,等著改頭換面。

龍陽城太子府邸。

按大乘皇朝先例,一旦確立為儲君,太子便得搬入東宮,隨侍君側學習朝政,但因為李新希望能更接近百姓,表示要當皇帝的耳目聽取民意,了解百姓所需,故極力向皇帝爭取住在離百姓更近的地方。

皇帝李繼堯十分疼愛李新,拗不過他的央求,便隨了他的意願,在龍陽城內建造了一棟太子府邸。

但太子終歸是太子,身分十分尊貴,既是皇帝最疼惜的皇子,又是儲君,所以太子府不免俗的戒備森嚴,百姓無從知悉太子府內的一切,李新接近百姓時亦是微服出巡以掩蔽身分。

不過為了讓百姓深知儲君愛民如子,李新讓人在太子府外設了一個木箱子給百姓投遞信函,有冤屈或有建議想傳遞給太子的,都可以藉由這木箱子送信進太子府。

當然這些信函會先由太子的幕僚整理調查真實性,才會呈遞到李新手上。

太子府的老總管劉坤是李新從宮裡帶出來的太監,劉坤從李新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伺候他,兩人名為主僕,實際上親如親人,所以太子府里的大小事情皆由劉坤負責張羅調度。

為了替遠征歸來的李新接風洗塵,劉坤一早就開始張羅,要僕人們一一打掃府里內外,他還親自上市集挑食材,挑的全是李新愛吃的菜。

李新不許龍武張揚他受傷的事情,只是命人進宮傳遞訊息,說他梳洗後便會進宮向父皇和母后請安。

其實他是打算安排好府里一切之後就去向皇上請罪的,他帶兵出征,落入敵軍圈套,雖未全軍覆沒,但是折損的兵將不少,他甚至痛失了與他拜把的好友劉城赫,這回的失敗,他認為自己難辭其咎。

李新一回府邸便讓人把整理過木箱信函送到他的寢房,他邊看著信函,邊交代在一旁待命的龍武,「龍武,替我找一塊土地。」

「殿下名下土地不少,為何還要另找新地?」龍武納悶不已。

「我要一塊能居高臨下俯瞰咱們龍陽城的土地。」

「山地?」

「就是山地,我打算替那些為我出生入死的弟兄立個英雄塚,好讓我想念他們時能找他們喝杯酒。」

李新重情重義,會有那樣的念頭,龍武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屬下會儘快安排妥當,請殿下放心。」

李新繼續說:「還有,替我找個人。」

「殿下要尋何人?」

「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就中毒身亡了。」李新回想著當時的景況,忍不住再度為自己的惡劣態度感到羞愧,「我得向她致歉與致謝,找個畫師過來,屆時你派人帶著畫像尋找,必要時讓各地官府張貼告示尋人也成。」

「殿下吩咐的屬下都會盡心去辦,但可否請殿下先療傷?屬下這就去請御醫過來替您診治。」

「慢!」李新制止龍武,兀自說著,「把櫥櫃里的刀創葯拿出來,你替我上藥就成了,無須勞師動眾。」

其實他是不想讓皇上皇後知道他受了重傷,那隻會讓事情變得複雜,他們會擔憂他,甚至可能限制他的行動,屆時他恐怕就無法像現在這般自由自在了。

「殿下,您是大乘儲君,您的體膚何其重要,切不可輕忽啊!」

「本太子何時輕忽了?這不是讓你把刀傷葯拿出來了嗎。」他覺得龍武太大驚小怪了。

「最少也該找個大夫來看看有無大礙。」太子身分何等尊貴,龍武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軍醫不是瞧過了,說毒已解,性命無憂,你還擔心些什麽?」

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況,現在除了傷口會隱隱作痛以外,無其他不適之處,根本無須太過緊張。

「還杵在那干什麽?不去拿葯,是要本太子自己動手嗎?」

「屬下這就去拿。」龍武不敢多拖延,快速轉身執行命令。

此時,李新看到一封來信函,上頭簡單寫著「水深火熱萬里縣」,這讓他很是不安,「萬里縣那邊出了什麽狀況?」

「剛投遞來的信函,因忙於尋找太子殿下您,尚未派人詳做了解。」

「無風不起浪,派個人去調查清楚,別打草驚蛇。」

「是。」

大乘皇宮承德殿上,皇帝李繼堯高坐在殿上的龍椅上,李新則跪在殿下。

他將自己此番帶兵突襲敵營誤中圈套,因而失去了許多精良戰士的過程一五一十地寫在奏摺上,自請處分。

李繼堯看了奏摺之後,有意無意的問著底下的朝臣,「眾卿對此番太子突襲導致損兵折將有何看法?」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的開始交頭接耳。

那些人的表情李新全看在眼裡,他不想落人口實,從懷裡掏出了兵符,直接遞上前說:「此番戰前失利,導致損兵折將,我難辭其咎,所以請父皇收回兵符。」

突然,一旁的潘相國說話了,「聖上,老臣有話說。」

「說。」

「老臣以為,勝敗乃兵家常事,太子殿下功多於過,過去他不僅引水道治水患,還開國貸助受災農民度過危機,我們不該因為太子一次失利就收回殿下的兵符,再者老臣以為姦細向來無孔不入,太子殿下身為統帥,又怎可能一一過濾底層部屬,讓殿下一人扛起罪責,確有不妥。」

眾人都摸不清潘相國心底打的是什麽主意,想不透他怎會突然替太子爺說話。

在想什麽潘相國自己最清楚,他有意讓女兒嫁給李新,想著女兒成為太子妃之後,就是未來的皇后,屆時他是皇帝的岳父大人,有的是機會得以掌握更大的權力,所以他當然要極力替李新保住手上的兵權,李新現在的權力越大,對他就越發有利。

李新此番願意交出兵權,純粹是不想讓皇上為難,以及對那些死去的同袍做一個交代,他不能完全沒有懲罰,那對那些死去的人太不公平了。

兵權之於他就是用來保家衛國的,只要未來掌握兵權的人能善用手上的權力極力保家衛國,那他交出去也沒什麽不妥的。

李繼堯愛子心切,自然不想降罪於愛子,但是又覺得不作懲處會引起朝臣不滿,最終道:「兵符暫不收回,但罰你一年俸祿,將這俸祿均分給那些因你的失誤而喪失性命的戰士的家屬,另傳朕旨意,凡功在社稷為國捐軀的,撫恤從優。」

「皇上,如此懲戒怕難以杜天下悠悠眾口……」一直想重掌兵權的前兵部尚書李同以及與他站在同一陣線的官員此時齊聲開口。

「那卿家告訴朕,要懲戒多重才能令天下滿意?」李繼堯板著臉問。

這一問,眾人皆緘默,他們看出皇帝不悅了,所以不敢繼續答腔。

「太子不顧自身安危,以身犯險深入敵營,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前方戰士都能體會到太子用心良苦,更願意以肉身替太子擋災,你們呢?悠悠哉哉地在朕面前數落朕輕罰了太子,究竟是何居心?」李繼堯真的怒了,他怒拍龍椅,指著殿下文武百官,怒不可遏的咆哮著,把底下的一群官員全罵成了豬頭。

「還有人要上奏嗎?」

皇帝都怒了,自然沒人敢說話了。

「沒事就退朝!」

李繼堯起身朝外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停下步伐對李新招了招手。

李新起身走到皇帝身旁,皇帝低聲問:「傷勢如何?」

「父皇怎知……」他就是怕父母擔憂才隱瞞的,沒想到還是被知道了。

「你以為你父皇這個皇帝是當假的嗎?這天下還是你父皇的天下,你以為發生那麽大的事情瞞得住朕?」

「兒臣不敢妄下斷言,父皇是大乘的明君,果然沒事能瞞得過您的耳目,不過請父皇放心,兒臣幸運,犯險時巧遇到了一個醫術了得的大夫,如今傷勢已無大礙。」

「如此可得招攬為大乘所用,把他找來,父皇得當面謝謝他救了我的太子。」李繼堯拍拍兒子的肩膀,如此交代著。

「兒臣遵命。」

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江婉霏聽到自己的肚子在唱空城計,也聽到許默的肚子在唱空城計。

「快點把金鏈子拿去典當。」

「我不能賣恩人的東西。」

「你不餓嗎?」

「餓啊,恩人餓了嗎?」許默的眼骨碌碌地盯著江婉霏的肚皮。

「餓。」

「我去幫恩人取水止飢,我餓的時候都那樣做。」說著,許默起身了。

她一把揪住正要舉步的許默,哀號著,「當我拜託你,幫我拿金鏈子去典當換些銀子,再不吃東西,我們都會餓死的!」

「還是我去摘些野菜回來煮給恩人吃?」

她領教過了,上一餐吃的就是許默口中說的野菜,那野菜纖維好粗,吃在嘴裡就像是在啃菜瓜布,難以吞咽。

「我現在想吃雞腿,想喝熱湯,想……你快點去換點食物回來吧!」

「可是奶奶說……」

屋內,老奶奶聽見了江婉霏的哀號,便開口了,「小默,替恩人去辦事吧。」

「喔……好的,小默這就去辦。」

許默是個很孝順又聽話的孩子,會當扒手是出於無奈。

許默一離開,老奶奶就走出屋子,到江婉霏身旁坐下來,「讓恩人挨餓,老太婆真是過意不去。」

「奶奶別那麽說,是我要求多了。」

「小默偷了您的首飾,您沒怪他,還救了老太婆一命,老太婆本該奉您為上賓的,無奈許家家徒四壁,無法好好回報您,請您見諒。」

「老奶奶言重了,婉霏無處可去,你們讓我在此暫時落腳,我心存感激,至於許默,我看得出來他是個孝順又乖巧的好孩子。」

「他的確是,是老太婆無能力栽培他,還拖累了他,真是慚愧。」

「所以您就不要堅持,賣了那些首飾,去做點小生意,如此你們祖孫倆的日子也能安穩一些,若賺了銀子,再好好栽培許默。」

「說到這,老太婆有一個不情之請想拜託恩人。」

老奶奶突然跪地,嚇得江婉霏立刻從石階上跳了起來,「您這是干什麽呀?您快起來,婉霏承受不起您如此大禮!」

「恩人,請您收我家小默為徒,老太婆來世再報答您的恩情。」

「收許默為徒?不行,我隨時會離開這裡,不能收徒弟。您快起來吧,別為難我了。」

「恩人,老太婆知道您的恩情我們還沒報,又對您提出這要求,是過了些,但要不是因為老太婆身體差,年紀又大了,怎會對您提出這不情之請?求您答應了吧,小默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您讓他做什麽都成,我相信只要您願意教導他,他肯定能出人頭地的。」

「是,我相信許默肯定能出人頭地,但絕非是拜我為師,您的要求我不能答應,請您不要再提收徒之事,要不然我只能提早離開這裡。」

為了斷老奶奶的所有希望,江婉霏不得不把話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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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路邊看診賺盤纏

吃人一口已有壓力,吃人一碗,壓力如山大,尤其知道許家經濟狀況不好,江婉霏根本不敢多吃一口飯。

本來若是只有她一人,典當了首飾或許還能撐上一陣子,但那些銀兩她並沒有真的拿來飽餐一頓,有一部分她讓許默替老奶奶抓了藥材,還叫許默買了幾隻母雞等著下蛋,她認為老奶奶的病時常複發和營養不良有關係,當然得讓老奶奶吃得營養一點。且她觀察到許默常餓肚子,那對成長中的小孩來說並非好事,吃雞蛋也能讓他成長茁壯。

為了省錢,她有時候還是會忍著和他們一起吃野菜,但野菜的粗纖維讓她腸胃不適,她真的不想繼續過這種日子,如此過了三天之後,她做出了一個新的決定——擺攤看診。

在現代,流動攤販是很有錢途的,小小攤位不用太多成本,少了租金,扣去成本就是實際利潤,所以有不少人都靠著擺攤發家致富。

她現在租不起房子開醫館,再則,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因此學江湖郎中擺攤替人治病是最合適的。

她花少許銀兩買了廉價的桌椅、簡單的紙筆墨,再加上一面布面招牌,上頭寫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醫術高超江郎中。

她深信這樣的招牌肯定會引人注目,人是好奇的動物,看到奇怪的、高調的、離譜的,都很愛湊熱鬧,所以她故意這樣寫,用以引人注意。

果然她一坐下就有路人開始擠過來左看右瞧,然後有人問了——

「你長得比姑娘美,真的會看病嗎?」路過的人忍不住出言調侃。

看診除了要會把脈,觀相也能瞧出人身體的狀況好壞,例如一個人面黃肌瘦,雙眼色黃,此人肝膽肯不好,一個人的傷口潰爛久而不癒,此人糖分肯定偏高。又例如一個人眼歪嘴斜,肢體抖動,此人多半是曾中風過。

眼前這愛碎嘴的男子正巧中了其中之一,他雙眼色黃,皮膚蠟黃,一看就是肝不好。

若要提升自己的知名度,藉由他人宣傳更能達到效果,江婉霏深諳這層道理,所以她決定找這個愛講話的廣播電台替她宣傳。

「這位兄台平日是否總是感覺疲倦想睡,身體又是否會時常無故發熱,偶會莫名噁心、嘔吐甚或是腹瀉?」

愛碎嘴的男子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瞅著江婉霏,感覺她像個妖怪,怎麽沒把脈就把他平日的癥狀說得那麽神准?!

「你別胡說八道,我生龍活虎得很……」他突然腹痛如絞,話都沒能說完,馬上匆忙跑去借茅廁。

熟稔他的人馬上知道是怎樣的狀況,深覺江婉霏的醫術十分了得,忙搶位置坐下來請她把脈。

「大夫,我平日總覺得胸口特別悶,就像被團火給燒著,您說我這病要不要緊呢?會不會要了我的命啊?」

胸悶火燒心,這癥狀多半有兩種可能性,一是胃食道逆流,二則是心臟有問題。

「你平日會不會感覺有酸味一直衝上來?」

「對對對,著實有那回事。」

「是否在喝完甜湯之後,情況更為明顯?」

「對!」男子點頭如搗蒜,根本已經把江婉霏當成神醫看待了。

除了把脈,問診也是一種看病的方式,過去她看病時會藉由問診得知病人平日的情況,從而判斷病人得了何病,輕則吃藥針灸,真吃不好,她仍會建議對方去大醫院做檢查。

「大夫啊,您看我這病能治好嗎?我看了無數回大夫,抓了無數帖藥方子煎服,可怎都吃不好。」

「你想不想好?」

「自然是想啊,誰喜歡生病了!。」

「那好,一錠銀子。」

江婉霏歷史劇看多了,知道一錠銀子在古代算很多。她剛剛問診時觀察了一下眼前的男子,他全身上下穿金戴銀,擺明就是要讓人知道他很有錢,當下她就做出了決定,往後替人看病,窮人不收費,財大氣粗者收雙倍。

男子看了不少大夫癥狀都沒好轉,為了這火燒心的癥狀,他很捨得花錢,「要是大夫能醫好我的病,還有後謝。」

江婉霏沒多說什麽,打開了針灸包,在病患的足三里、內庭、中脘各扎了一針,然後低頭開起藥單,邊書寫邊吩咐著,「我幫你開張藥方,你照著抓藥,並且三餐儘可能不食甜食、不食油炸,飲食七分,少量多餐。」

「如此就會痊癒?」

「此病不會斷根,但只要你照著我說的去做,肯定能有改善。」

甜點不吃苦在心,魚肉不炸不香酥,吃不能吃飽,喝得喝少,這日子聽起來就很難過,「什麽都不能吃,那我空有銀子有什麽用處?」

「逞一時口腹之慾,得一身病痛纏身,想有何結果,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下一位。」

旁聽等候的人開始躍躍欲試,但沒銀兩的人只能閃得遠遠的,有的咳嗽不止,有的哀聲連連,看了就令人於心不忍。

「今日不論有銀子還是沒銀子,皆可來看病,有錢看病銀子就爽快給,沒錢看病冊子上記一筆,有錢再還,還不起就下輩子還帳,要看病的來吧。」

「這樣不怎麽公平啊。」

見到有人碎念,江婉霏還是老神在在,「有錢看病是福氣,沒錢看病慘兮兮,你們希望自己是有福氣之人,還是要當那個沒錢看病的可憐蟲?」

本來眾人心裡很不平衡,但被江婉霏那樣一說,即便被坑了也不敢多吭一聲,乖乖的把荷包里的銀子掏出來。

「師父,您真行,那些人平日嘴巴可刻薄了,現在都讓您給治得服服貼貼的。」

許默很聽老奶奶的話,人前人後都喊江婉霏師父,江婉霏糾正了他幾回,但忙起來也就沒空理他了,任由他在身邊打轉,偶爾也會派些小差事給他,暗自覺得有個勤快的小跟班也不是什麽壞事。

「我說了不要叫我師父。吶,這是你的打工費。」

「什麽是打工費?」

對了,這裡不是現代,很多詞句這裡肯定沒人聽得懂,江婉霏告誡自己下次得更小心。

「幹活的薪俸,以後你替我跑腿,我就會給你薪俸,你再也不許去市集里當扒手,做不做得到?」

老奶奶有交代,要許默無論如何都要待在江婉霏身邊幫忙順便習醫,現在能當個小跑腿,又有薪俸可領,這對小小年紀的許默而言就像是老天爺送給他的大禮物。

「如何,怎不回答了?做不到?」

「行!師父怎麽說,小默就怎麽做……」

打斷他的未竟之語,江婉霏介面說:「還有一個條件,從現在開始不許再叫我師父,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會收你為徒,你若做不到,我一樣馬上離開。」

「是,師……大夫,您怎麽說,許默就怎麽做。」怕江婉霏真的一走了之,許默只得配合地妥協了。

畫像貼滿了各個城鎮,畫像里的姑娘長得像天仙一般美麗,吸引不少人的注意,有人讚歎,也有人開始扼腕,會出現在告示榜上的人非奸即盜,漂亮也枉然。

這告示一路從龍陽城貼到三岔口,又從三岔口貼至了濮陽縣。

濮陽縣是位在三岔口北方,那裡不算熱鬧,但卻是進龍陽城必經的路線之一,往來商隊不少,因此帶給濮陽城不錯的經濟利益。

龍武領了李新之命,帶一隊人馬準備前往萬里縣,因為前去萬里縣調查的人傳訊回來,爆出了足以驚天動地的內幕,李新便派龍武先行前往。

趕了不少路,人馬皆疲憊不堪,為了讓馬匹有足夠的休息,一行人暫時在濮陽縣的驛站落腳,準備等馬匹吃飽喝足了再繼續趕路。

之前龍武奉李新之命讓人在各城鎮張貼告示,但為免讓宵小覺得有機可乘,故沒在告示上說明所尋的是救命恩人,有些地方官搞不清楚狀況,以為要找的是落跑的官奴,因此發文通緝,濮陽縣便是一例。

龍武一行人剛安頓好馬匹,濮陽縣令便帶著人跑來找龍武了。

「呂縣令如此匆忙,是有何要事嗎?」

「是,民眾來報說發現了太子要緝拿的那名女子的行蹤,下官特來知會龍將軍一聲。」

「當真?」

尋人已有段時日了,但一直未有下文,他還在想,說不準太子爺的救命恩人根本就是從敵營來的。

「千真萬確,下官有派人去查看了一下,回報說那人確實和捕文畫像里的女子長得一模一樣。」

「人在何處?」

「就在濮陽縣裡,只是……」

瞧濮陽縣令似乎有些難色,龍武忍不住問:「只是什麽?」

「太子爺要抓的是個女子,那人卻是……男子……」

「縣太爺現在是在尋本將軍開心嗎!」龍武蹙起眉宇,微怒質問。

濮陽縣令被龍武一瞪,恐懼的直說:「下官不敢!是因為那人真的和畫上女子長得一模一樣,下官才來請示將軍,是否要去瞧一瞧?」

也是,是或不是都得去探探,忙了半月有餘,他甚至連相似的人都沒遇著過,現在不去瞧瞧,萬一真是太子爺的救命恩人,那他就罪過了。

「帶路!」他決定去瞧瞧,哪怕只是謊報,總是一個希望。

隨著濮陽縣令前往目的地,見到眼前之人與畫中女子真的如出一轍,要不是性別有異,龍武真要認定眼前之人便是太子爺記掛著的救命恩人。

「將軍,他、他就是您要緝拿的通緝犯。」男子直指著江婉霏說道。

這什麽狀況?江婉霏有些錯愕地望著將她團團圍住的一隊官兵,聽到男子指著自己說是通緝犯,她更加莫名。

她把視線停格在帶隊的龍武臉上,等著看他玩什麽把戲。

「你是何許人?」龍武也呆住了,他沒想到世上有人會長得如此相似,他還是頭一次見到。

「問我?」要問人名諱,不是該先自我介紹?這人還真沒禮貌,而且那眼神太神氣了,活似他問她就該答。

但觀察了他的穿著打扮還有身邊那隊人馬,她能猜到他大概是什麽身分,肯定不是她能隨意得罪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乖乖配合地報上自己的名字,「回將軍的話,我叫江非,是個行走江湖的郎中。」

「你是個男子?」

「自然是。」

「你可知畫中人是誰?」龍武攤開了畫像,讓江婉霏與它面對面。

江婉霏看著畫像,心道:這不就是她?!這人怎會拿著她的畫像來找她?

對於這群人的來意不甚清楚,江婉霏自然是不敢隨意搭腔,只簡單扼要地回答,「小的不知。」

對於沒把握的事情,一問三不知就對了。

「你與畫中人長得一模一樣。」龍武斬釘截鐵的說著。

「小的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麽可能像個姑娘!」她故作委屈與不悅,就怕氣勢弱了會露出破綻。

「驗明正身就知道是或不是了。」一旁的濮陽縣令想討功勞,出言提議。

驗明正身?說什麽鬼話!

「將軍嘲笑小的像個姑娘在先,又想當眾羞辱小的,小的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您要這樣當眾羞辱小的?都說大乘皇朝視百姓如珍寶,可小的一點也感受不到啊!」

怒從中來,因為聽說大乘很珍視老百姓,所以她決定放手一搏,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大膽應對也許有機會化險為夷。

果然這一招奏效了,龍武喝令眾人退了一步,不再步步相逼,她的話提醒了他,他的行為太過衝動莽撞,不只險些壞了大乘的聲望,也有負太子爺的囑託。

他是來找太子爺的救命恩人,不是來抓通緝犯的,若這人真的是太子的救命恩人,那他就冒犯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像畫中人的人,即便兩者性別有異,他也不敢隨意走開,怕會錯過。

「本將軍因為急於尋人,方才有諸多冒犯,請見諒。」

「您是大人物,小的不敢與您計較,不過既然您都知道冒犯了,那是不是可以讓您的人退遠一些?你們這樣,小的無法替人看病了。」

「本將軍還有問題想請問大夫。」

「時間就是金錢,問我問題是要收銀子的,窮人記帳,富人加倍,您看起來大富大貴,就收您這樣吧。」她比出了四根手指頭。

「那是何意?」

「四錠元寶,您愛問什麽我就回答什麽。」她開高價,目的就是要讓龍武摸摸鼻子離開。

「你開黑店嗎!」

「不、不,我不是開黑店。收費一事本就沒個標準可言,您想從我這裡得到您想要的答案,那付出合理代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當然您可以決定問或不問,這絲毫勉強不得的。」

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自然不是什麽大問題,龍武從兜里掏出了一個荷包,往江婉霏的桌上一放,「回答我的問題,這袋銀子就都是你的了。」

穿越幾日了,江婉霏已經約略知道如今的物價大概多少,她拿起那個荷包,掂量了下它的重量,又打開荷包看看裡頭是不是真金白銀,確定無誤後才同意了這個交易,「將軍請問,草民知無不答。」

「你可曾去過三叉口?」

江婉霏對這世界的地理位置與名稱並不熟稔,但這三叉口她倒是聽許默提過一兩回,許默說三叉口就是敵國邊界,不過三叉口離濮陽縣有段距離,所以她還未曾踏足過。

「未曾。」

「未曾?」

「是的,未曾。」

難道真認錯了?龍武不死心又問:「那你也未曾在那附近救過一個身穿黃金盔甲的人?」

「沒去過,自然不可能在那裡救人……等等,將軍說黃金盔甲?受傷的人穿黃金盔甲?莫非是肩膀受了箭傷,還是毒箭?」

龍武皺眉,滿口沒去過三叉口,卻對於太子爺當時的穿著與情況了如指掌,很明顯這人在說謊,但這是為何呢?

江婉霏很吃驚,她的確救過一個身穿黃金盔甲的男人,但是她十分確定自己是在現代救的,當時她還看到載滿高山蔬菜的卡車呼嘯而過,那是這年代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肯定弄錯了,穿黃金盔甲的古人不可能只有一個,應該只是巧合。

龍武卻不認為這是巧合,他寧可錯認也不願意錯過,在請不動江婉霏的情況下,他只得採取緊迫盯人的戰術,時時刻刻守著她,另一方面他則派人快馬加鞭回龍陽城去向李新稟報。

見連回許家了眾人仍跟著,江婉霏很生氣,「你們這樣緊迫盯人未免太過分了吧!」

「您大可如常過日子,本將軍與我的部屬絕對不會打擾大夫過日子。」

「所以你們不打算走是不是?」

「除非大夫願意跟我去一趟京城。」

「不可能。」

「那麽我只好繼續在此駐守了。」

知道打發不了人,江婉霏決定來個視而不見,她病照看,飯照吃,日出做,日落就拎包走人。

就這樣,幾日的日日夜夜,許家外頭都有人看守著,江婉霏老神在在,但是許家老奶奶卻十分憂心,她從破舊的窗子往外瞧著,邊瞧邊問:「恩人可曾得罪過什麽官人?」

「我初來乍到,沒什麽機會得罪誰,有的話也只是因收費太昂貴,得罪了那些捨不得花銀兩看病的人。」

「那怎麽那些官爺成天守在咱們家不走呢?小默說……官府的告示板上貼著緝拿您的畫像……」

「只要他們不打擾我們過日子,他們愛在外頭待多久我們也管不了,您就當他們不存在即可,我沒犯法,他們奈何不了我的。」

「真可以那樣做嗎?」

江婉霏爽朗一笑,說:「我就是那樣做。」

她真的一點也不擔憂,若沒猜錯,要找她的,應該就是她在山區救的那個自稱太子的傢伙。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了許家老奶奶,他們對她就恭敬得像對待老祖宗,那麽救了身分尊貴的太子,他們會如何待她幾乎可想而知,所以她真的一點也不擔憂。

龍陽城至濮陽縣,快則半個月,慢則兩三個月,但有良駒又另當別論。接獲報信後,李新騎乘良駒,快馬加鞭,在短短十日內便抵達濮陽縣。

他只見眼前擠滿了人,他的人馬成列的圍繞著那群人潮,人潮之內是什麽情況根本無法得知。

龍武見他前來,上前想要行大禮,被他揮手阻止了,這回他是穿著便服來的,並不想太過招搖。

他緩步上前,擠入人潮中,還是看不到最裡頭,他忍不住問一旁的人,「這裡為何這麽多人在此?可是在看什麽熱鬧?」

「江大夫在看病,要看病後頭排著,別想插隊啊!」後頭有人率先喊話。

這肯定就是龍武信中所提的江湖郎中江非了,聽說江非對他的傷勢了如指掌。

龍武沒說的是,這江非非常搶手,等著他看病的人幾乎把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李新想擠入人群,但並非那麽容易,他奮力向前還是挪不到半尺,最後是穿著軍袍的龍武往前一站,人群自動分開成兩邊,硬生生替他開出一條羊腸小徑。

「還是你行。」他沖著龍武揶揄著。

「您說笑了,沒您屬下可成不了大事。」龍武回以正經八百的姿態,即便他知道李新是在開玩笑,但他還是不敢造次。

李新終於擠到江婉霏面前,她正垂著頭專註的寫著藥方子,嘴上念念有詞的叮嚀病患什麽能吃、什麽動不得,除了葯療、食療還得身體力行,這套診治法子他還是頭一回聽到。

這江非什麽疑難雜症都看,一旁還有個小桌子擺著一堆瓶瓶罐罐,只見看病的掏銀子買得不亦樂乎。

「這藥膏做什麽用的?」

「過敏藥膏,蚊咬腫痛特別有效果,我家小兒一抹立馬見效,不僅不癢,還很快就消腫。」買藥膏的病患頭頭是道地介紹著,活像他才是賣藥膏的。

等到前面的病患看完診,李新一股腦坐到江婉霏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腕,讓江婉霏替他把脈。

因為龍武擋在前,後面的人只能忍著怨言讓李新插隊。

「公子,插隊不是好的行徑,煩請重新排隊。下一位!」

「放肆!你可知你面前坐著的是誰嗎?」龍武難得動怒,他可以忍受江婉霏對他的無禮,但不能忍受她對李新無禮。

李新對龍武搖了搖頭,示意他閉嘴,然後自顧自起身致歉,「我的確不該插隊。」他笑著起身,走到最後面排隊。

他看著江婉霏替人針灸,她的扎針技巧十分熟練,下針迅速又精準,看起來就是行醫多年的老手。

人潮總會散去,他站在後方靜靜觀察江婉霏,腦袋裡有許多問題,他記得自己看到的明明是個女子,為何眼前這人是男子裝束?若這人不是她,那他們又為何長得如此相似?

他曾經和救命恩人怒目相視,但托她的福,他才能保住性命,所以那張臉化成灰他都不會忘記,根本不可能認錯人。

他深信眼前便是他的救命恩人。

李新耐著性子等前方的病患逐一散去,才緩緩落坐,把手放在江婉霏身旁的把脈枕上。

江婉霏抬起頭與他對視,並問:「公子肩膀上的箭傷應該痊癒了,今日哪裡不適?」

其實從方才李新插隊時,江婉霏就認出他了,但她沒有張揚,仍舊老神在在的替人看病,在這段時間裡,她已經想好一套應對之策了。

「你果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找到救命恩人,李新十分興奮。

「是我救了公子沒錯。」江婉霏點點頭說道。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公子找我何事?」江婉霏看了一眼龍武和那些將她的攤位圍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便信了李新真的是個太子,畢竟要調動一隊士兵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傷口還未癒合?當時你真不該私自把箭拔下的,撕裂傷會產生不規則傷口,癒合會比較慢,而且傷口也易留下難看的疤痕。當然這也可以透過……」她差點說可以透過醫美手術來美化傷口,但立即打住了。

「托你之福,我的傷已經痊癒,真是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大夫說了,若非我當時獲得即時有效的醫治,只怕性命難保。」

江婉霏點點頭,一點也不客套的說:「的確,當時若非我出手救你,你的命真的會保不住,所以你這條命等於是我給你的。」

「可以那麽說。」

「你既然傷勢已經痊癒,那麽大費周章地派一大批官兵通緝我,究竟是何用意?」江婉霏的目光從龍武掃到兩尺外團團圍住攤子的官兵,意有所指地問著。

「通緝?我並未通緝恩人,只是想找到你,請你到我府中作客。龍武,你是怎麽辦事的,怎讓我的救命恩人感覺我在通緝她?」

「屬下知錯,請殿下恕罪。」龍武雙膝跪地,還是不小心暴露了李新的身分。

他這一喊,剛剛不讓李新插隊的小老百姓馬上嚇得退離好幾步外,並且跟著龍武一起跪地,頭低垂著,都快要貼到地面上了。

「都退下吧。」李新哪有空閑理會閑雜人等,揮退了眾人,他再度把注意力放回江婉霏身上,笑笑地對江婉霏說:「我的人獃頭獃腦地搞混了我的意思,冒犯恩人的罪過就算在我頭上吧。」

「整個濮陽縣的人都知道官府貼告示在找我,還有人說我是什麽江洋大盜,才會賞金那麽高,這可是嚴重影響了我的聲譽。」

「所以更該要把帳算在我頭上。」

這回答令江婉霏聽得十分無語,是這年代比較不一樣,還是這個太子爺比較蠢,怎麽盡把責任往自己頭上扣?她記得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當時的他根本就像只刺蝟,一碰就扎人。

「所以你請我去你府里到底有何用意?」

「報恩,還有還債。」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說來聽聽,這恩你打算怎麽報?害我名譽受損,這債你又打算怎麽還?」

「一切都按照恩人的要求去做,恩人想我怎麽報恩還債,我就怎麽報恩還債。」

「我收費非常昂貴的,平日看小病就有三五錠銀子,這回可是救了你的命,你說這沒個百八十兩好像說不過去。」

一旁的龍武聽不下去了,他冷著臉說:「你不要獅子大開口!」

「無妨,不過就是百八十兩,我的命是恩人救的,給箱珠寶都不算多。這樣吧,只要恩人跟我回京城,我可以養你一輩子。」李新突然靠近,在咫尺外瞅著江婉霏說道。

突然湊上來的臉龐和氣息讓江婉霏的心莫名漏跳了好幾拍,她被無數人追求過,但一心只想把醫術學好,所以沒什麽戀愛經驗,也和男人沒什麽互動,唯一有接觸的就是病人。

可是,方才她的確被李新搞得很不自在。

為了遮掩自己的不自在,她快速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拍著桌子怒不可遏的說:「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讓你養一輩子像話嗎?走走走!別在這裡妨礙我替人看病。」

李新其實沒想太多,純粹急於報恩罷了,但是江婉霏的反應讓他覺得有趣,他興起了一股捉弄她的念頭。

「這樣看病能賺多少銀子?我養你一輩子,你就不需要如此辛苦了。」

本以為獅子大開口能讓李新知難而退,誰知道李新竟然如此痴纏,她怎能和他一起回京城,古代太子都住在東宮,女人進了皇宮就很難出來,再說,萬一被人知道她是女扮男裝,不被砍頭才怪。

她還得找回去的管道,不能被困在深宮內院里。

但她猜想這個太子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頭疼了許久,她想出了一個法子,「你給我一日的時間考慮考慮。」

「好,我明日再來。」李新信了她,以為她真的要考慮,所以爽快的允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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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夜半落跑

夜深了,更夫剛敲了鑼,是三更天,眾人已睡,一人未眠,此人就是江婉霏,她正計劃著她的落跑大事。

她把近日賺的銀子分裝成兩個袋子,將小袋子放進自己的懷兜里,另一個裝得鼓鼓的袋子則放到許默平日存放薪俸的木盒子里。

她相信以許默的聰明,拿那些銀子去做些小生意,是能養活他們祖孫倆的。

打點好了之後,她才背起自己的包包上路,因為前有李新的人看守著,她只好選擇爬狗洞。

救了許默的奶奶,改善了許家的生活環境,她卻落得鑽狗洞落跑的下場。

邊鑽狗洞,江婉霏邊埋怨,要不是那個李新,她也不用這樣辛苦。

爬狗洞很委屈,所以她把帳都算在李新頭上了。

「別讓我再見到你,再見面我肯定連本帶利要回來。」她又飛快改口說︰「不要再見,我可以當作從沒有過交集,前帳後債一筆勾消。」

許默家的狗洞另一邊就是北門,原本出了城門就能離開濮陽縣,可這會兒城門關著,想出城得等到天亮才有法子。

濮陽縣的東邊是往三叉口,朝西邊而去是惠陽郡,南面則向京城,這北門正好,只要出了北門,就會離京城越來越遠。

江婉霏怕會被守城官兵認出,拿著從路邊找到的木炭把自己的臉抹得烏漆抹黑的,平日看病背的包包也弄得髒兮兮的。

為了不引人注意,她連衣服都剪破了,讓自己徹底變成了一名乞丐。

披頭散發,渾身髒兮兮的,連狗都不想搭理,她就這樣蜷縮在牆邊一角,靜靜地等候天色轉白。

怕睡著了會錯過城門剛開的那刻,或是被李新的人逮個正著,所以她一直是醒著的,腦袋沒停止過運轉。

她不住的在心底祈禱,願老天爺讓她能順利逃離濮陽縣,下一刻卻忍不住失笑,她這是犯了什麼法了啊?竟然把自己搞得好像真的通緝犯,堂堂T大醫院中醫主治醫師,竟然落到爬狗洞的地步,這傳出去能听嗎?

「這是夢,這是夢,也許睡一覺醒來就會回到現實世界。」

忽然間,她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決定一試。

她閉上眼,心中念念有詞——醒來吧,醒來吧,我是江婉霏,現在是在姊姊的洛神花園里。

因為著實累了,她打了個盹,進入夢鄉,但當她听到五更鑼響,她驚醒過來,眼前天已經微亮,景物卻毫無改變,她還在濮陽縣,眼前諾大的城門上寫著「北門」,唯一改變的是城門已經開啟。

無力地看著城門,她也只能振作精神,起身上路了。

等候了一夜,李新無法入眠,他猜想著江婉霏會給他什麼樣的答案,是答應或者是拒絕?他心底一丁點譜都沒有。

他暫居在濮陽縣的驛站,天還沒亮,他就讓廚子準備豐盛的早膳,裝入食盒內送到他的寢房。

以為那些菜肴是李新要用的,龍武很理所當然地拿出銀針一一做了檢查,檢查完畢他才跟李新說︰「殿下可以用膳了。」

「我不用,沒問題就裝回食盒里。」

「殿下不用膳?」

「對。」

「那這些飯菜……」

「拿著,跟我來。」

主子怎麼說,下屬怎麼做便是,龍武沒多問,乖乖地拎著食盒跟上李新的步伐。

出了驛站,李新讓人備馬,上了馬便一路朝北邊前進,龍武見狀自然只能尾隨跟上。走了幾條街道,拐了幾個彎路,進了小小巷弄,龍武就猜到太子爺這是要去哪里。許默家。

當然,龍武不認為那食盒是要給許默或許默奶奶的,那膳食盒的主人另有其人。

這簡陋的破宅子中,還有誰能令他家尊貴的主子如此紆尊降貴呢?用肚臍想都想得到,是那貌美如仙的江湖郎中。

龍武清楚主子想報恩,但是江非讓他有些忌憚,畢竟那是個美男子,太子爺和他太靠近不太妥當。

「殿下,還是讓屬下來吧。」他伸手想代勞。

「不用。」李新跳下馬背,吩咐著,「去通報一下。」

「通……」

堂堂太子,要見誰就見誰,哪需要通報。雖然殿下一直都是很重禮儀,但對江非真的太過禮遇了。

「殿下,您真要帶江大夫回京城嗎?」

「怎麼?你覺得不妥?」

「的確不妥,再過不久您便要入宮習管國事,屆時怎麼安置江大夫?再則……」龍武話到嘴邊突然停住。

「往下說。」李新板起臉命令。

龍武瞬間跪下,說︰「恕屬下冒犯,這江大夫貌比天仙,殿下帶他進府怕要惹人非議。」

「有何好非議的,江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接她入府報答她的救命之恩,有何不妥之處?我還打算帶她進宮,讓她當我的專屬御醫。」

「斷袖之癖可會毀您聲譽的!」龍武頭磕地面,苦口婆心的勸告著,「殿下請三思!」

「斷袖之癖?龍武,你說本太子有斷袖之癖?」

明明該怒的,李新卻生不了氣,他從沒把江非當男子看待,他記得自己遇到的是個姑娘,他不可能看錯的。

雖然江非直說自己是男子,但他會找機會證明自己是對的。

「我要報恩,扯什麼斷袖之癖,你是男子,那你跟在我身邊,難道我倆也是斷繡之癖?」

突然被將了一軍,龍武無語了。

「你看得出來江大夫是個人才吧?她醫術十分高明,若能招攬她入宮當御醫,這也算是大乘皇朝之福氣,我想的就是這些,你到底想哪去了?」

這下龍武更說不出話了,他不敢否認,這些天觀察下來,他也發現江非醫術十分了得,那些病患幾乎藥到病除,就算沒有馬上痊愈,也能有顯著的好轉,那些病患都直呼他是再世神醫賽華陀。

「殿下所言極是。」

「那還不去通報,你想讓我的恩人吃冷飯冷菜嗎?」

「屬下這就去。」

龍武快步踏入許家院子,幾步路就抵達了許家的門口,他還未喊人,許默就急急忙忙從屋內沖了出來。

龍武一把抓住幾乎煞不住腳步的許默,問︰「慌張什麼?」

「走了!走了!」

「什麼走了?」

許默話說不上來,只好把手上的信函交給龍武。

龍武接過手,看完信上寫的內容,眉頭擰了起來。

他其實該高興的,但他知道江非走了,他的主子不會高興。

許默的匆匆忙忙、龍武的眉宇深鎖,都讓李新覺出不尋常,他舉步踏入許家院子,筆直走到兩人面前。

「出了什麼事?說誰走了?」

龍武吶吶的回答,「江大夫。」

那封信進了李新的手,他看著信上娟秀的字跡,看著上頭寫著的內容,越往下看,眉頭鎖得越緊。  

「龍武,我是什麼凶神惡煞嗎?」

「當然不是!」龍武立即答道。

「但有人當是呢,避之唯恐不及。」他苦笑。

「要屬下派人追回嗎?」

「罷了,既然她急于逃離我身邊,表示她壓根不想進城,就隨她去吧,若是有緣定能再見,無須強求。」他乃一國儲君,還有更多的事情待他處理,不能浪費過多時間在這種事上。

「那殿下要打道回府了嗎?」

「既然我出來了,就去一趟萬里縣吧,那里的百姓肯定更需要我,我要去會會那個惡霸王強。」

為了逃離李新,江婉霏很努力的趕路,想買匹馬讓自己輕松一點,卻礙于不會騎馬而作罷,走得腳都起了水泡,水泡破了皮,痛得她想罵髒話。

路過小城,看見有人賣布匹,她向小販買了布,把腳底裹得密密實實的,抹上了她自制的紫草膏才讓疼痛稍減。

她就這樣沒日沒夜地走著,越來越想家,想念她溫柔又愛嘮叨的姊姊,想念她溫暖的床,想念她滿是藥草香的書房。

然而歸途遙遙無期,她連現在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就這樣路過了一個小鎮又一個小鎮,她終于累得走不動了,轉而進入路邊的茶水攤子,坐下來向賣茶的小販要了碗水,她順口問路,「小哥,這是什麼地方?前去又是哪里?」

「問路五文錢。」

她向李新收取問話費,現在問個路也要被收銀子,真是現世報啊!

這里沒有勤勞的許默可以問話,她只得模著鼻子乖乖掏出五文錢給小販,「可以告訴我了吧?」

「這里是水比肉貴,人們要錢不要命的萬里縣,好心的我給你個忠告,有錢就留下來,沒錢趁早離開。」

這大乘皇朝該不會是個窮困潦倒的國家吧?不然怎麼這世界的人都那麼愛錢,老天爺讓她穿越到這里來到底是何用意啊?

她突然想念起許默家了,許默家雖然窮困,但很溫暖,她甚至動起了回頭的打算。

但一想到回頭可能會遇到李新和他的人,她還是打消了折返的念頭,決定先待個幾日再做打算。

「哪兒有客棧?」

「前去一里有家明月小棧,房小菜爛,但勉強可以湊合睡覺。前去三里拐個彎有家王強大客棧,房大菜色好,但荷包的銀子要帶夠,不然就等著被砍手剁腳。」

這麼夸張?!她問︰「這大乘沒有王法了嗎?」

「在萬里縣,王強說的話就是王法,這王強大客棧是王大爺開的,所有設備都是一等一的,我瞧你這樣子,大概也只住得起明月小棧了。」

簡直就是狗眼看人低,江婉霏瞪了小販一眼。

她打小就苦慣了,以前父母剛過世,母親的好友許阿姨還沒收留她們的時候,她和姊姊都是有一餐沒一頓的,所以什麼惡劣的環境她都可以生存。

市儈的嘴臉她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放下茶水錢,她起身朝明月小棧前進。

一里不算遠,但她走得十分緩慢,一路上走馬看花,順道查看哪里可以讓她擺攤賺盤纏,只要有病患她便不會餓死。

但這萬里縣的人看起來都不是很友善,擺攤的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江婉霏只見肉包攤前,一個客人和肉包攤的老板在吵架。

客人氣急敗壞的說︰「一個肉包子賣五十文錢,你搶劫啊!」

「不賣這價格怎麼繳得起地租?」

路邊攤還要繳地租,這萬里縣該不會是個土匪窩吧?

江婉霏正考慮著要不要往回走,離開這里另覓落腳之處,但沒來得及舉步,就被一旁的人給抓住了臂膀。

剛剛要買包子的瘦弱老爹抓著她的臂膀,委屈萬分的說︰「小哥,你來替我評評理,一個包子賣五十文錢,這有天理嗎?我一日也賺不了五十文錢啊,這不是不讓我活了嗎!」

「不是我要坑你,是每日一錠銀子的地租真的壓得我喘不過氣,要是我一個包子只賣幾文錢,我賣上一天也繳不出地租,更遑論是賺錢。」

听起來同是天涯可憐人,可大乘皇朝不是愛民如子嗎,怎麼會這樣?難道是地方官趁此機會魚肉鄉民?

若真是那樣,她也莫可奈何,她一個外來者,又是女流之輩,打架打不過人家,勢力也敵不過人家,能幫上什麼忙?

她很有自知之明,使了使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抓著她的手卻像抹了強力膠,死黏著她不放。

「老爹,請放手,這事……」

她話還沒說完,抓著她的手突然松開了,接著那手的主人猝不及防的「砰」一聲倒下了。

天啊,事情怎麼這麼多,難道是老天爺在考驗她的醫德和醫術嗎?要不然干麼成天讓人在她面前倒下啊?

她忙蹲下查看狀況,還在喘氣,脈搏也在跳動,雖然脈象虛弱,但絕對死不了,不過這老爹竟然是餓昏的。

「誰端碗米湯來好嗎?」

她說完,很快就有人送上來一碗熱呼呼的米湯。

在現代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是先扎針讓病患恢復意識再打點滴,讓病患恢復精氣神,但這里是大乘皇朝,無法中西醫合並治療,她只好先在病患的幾個穴位扎針讓他恢復意識,再慢慢的一口一口把米湯喂入他的嘴里,一直到他完全清醒。

「醒了!醒了!」一旁看熱鬧的人高喊了起來。

「你是大夫?」

江婉霏抬眼看向說話的女子,她約莫三十來歲,打扮很樸素,看她手上拿著剛剛自己順手遞出去的碗,問道︰「方才是姑娘給米湯的?」

「是。」

「老爹,是這姑娘救了你一命。」

「多謝明月老板娘。」

「明月小棧的老板娘?」這名字讓江婉霏想起賣茶小販說的話。

「是。」

江婉霏這才發現眼前便是明月小棧,門面不大,但這老板娘挺入她的眼,再說,眼看天色就要暗了,得找個落腳處,「請給我一間房,但先給我一碗面,這老爹餓了。」

「小耳,給張老爹一碗面。公子請跟我來,我帶您看房。」明月笑著招呼了起來,並轉身帶路。

前去不遠便能進入萬里城,但李新一行人卻不急著進城,而是在城外廢棄的破草房暫時落腳。

他不想打草驚蛇,準備做好全盤計劃再進入城內。

他本打算一行人全數入城,但如此大張旗鼓肯定會引起王強的注意與懷疑,反而會壞事,最後他決定親自混進城里打探虛實,讓其他人在城外待命。

但這回龍武說什麼都不答應,「讓太子置身險境,一次就夠了,這次請讓屬下帶人前去。」上回的事情嚇到他了,這回他肯定不會再放李新去冒險。

「龍武,你膽子變小了。」

「是太子殿下重要,龍武不敢當兒戲。」

「你當王強有著三頭六臂嗎?這天下還是我李家的天下,我若連個地方惡霸都治不了,還配當你們的主子嗎?還配當一國儲君嗎?」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探子回報,說王強擁有為數不少的私家護衛,太子是千金之軀,實在不宜以身犯險,還是屬下前去探路,再行回報。」

「罷了。」

李新決定重新擬定計劃,讓手下分批進城,有的入住王強大客棧,有的入住明月小棧。原本他還想安排人假扮成投靠遠親的百姓,但是听之前混入城里的探子說,萬里縣人人自危,怕麻煩,一個不小心可能前功盡棄,他只好打消這個想法。

第一批探子其實並沒有打探到太多內情,只听說王強真正賺錢的不是大客棧,而是另有偏門,除了經營賭坊外還偷偷販賣姑娘,而他具體的巢穴在哪還沒查探出來。

經營賭坊和販賣人口都是砍頭的罪,因為賭會令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而販賣人口也同樣是讓家庭破碎的勾當,所以從立國以來,這兩樣便是嚴令禁止的。

如果那是事實,為何萬里縣令放任不管,甚至沒有上報朝廷?

但更令他不解的是,探子回報說萬里縣物價貴得十分離譜,別說大魚大肉,連清粥小菜尋常百姓都吃不起,一顆肉包子要價五十文錢,為了存活,百姓只好拿土地房屋去抵押借款,導致大部分的土地房屋都落到王強手上。

王強是大地主,地租收得極高,惡性循環,怕付不起租金,商家只好提高販賣物品的售價,卻因太貴大家買不起,最終被迫賣身為奴。

租金的金額是地主屋主做的主,沒法可管,李新也只能從賭坊和販賣人口著手調查,問題是派去的人找不到賭坊和販賣人口的據點。

「得想法子進入王強的大本營,否則恐怕難以找到治他重罪的證據。」

「王強不容易信任初來乍到的陌生人,要讓他主動帶人進入他的地盤不是那麼容易。我們的人進城也有段時日了,可是還接近不了王強的核心地盤。」龍武把最近探子踫到的瓶頸告訴李新。

「有問過當地居民嗎?真的沒有受害者願意出來指控王強?」

「眾人一听到詢問王強,避之唯恐不及,怕打草驚蛇,我們的人也不敢太過深入探問,我想眾人是怕被王強報復吧。」

「王強最喜歡什麼?」

「我想應該是銀子吧。」

「那我們就投其所好。」

「屬下愚鈍,請殿下明示。」龍武沒能意會李新的意思。

「他既然愛錢,那麼有著金山銀礦的大財主出現在他的客棧,你覺得他會不會主動上來攀交情呢?」

「肯定會。」

「那咱們就朝這方向籌劃了,金山銀礦的話,我們得讓自己多些行頭,你懂我的意思嗎?」

龍武點頭,笑說︰「屬下這就去準備。」

為了確定龍武的確明了自己的意思,李新問︰「你要去準備什麼呢?」

「金鏈子、金牌、金戒指,總之就是穿金戴銀。」

李新笑了,「對,越多越好。」

面對怎樣的人就用怎樣的招數對付,即便王強再怎麼狡詐,總會有他的弱點在,他就不信找不到。

老奶奶和許默呆坐在桌前,眼楮都瞧著桌上的銀子,嘆了口長氣。

須臾後,老奶奶說︰「本來我還期盼你將來能當個大夫,看來是沒希望了。」

「奶奶,江大夫會被那些官爺抓去關嗎?」

「不會,我看得出來那些官爺很尊敬江大夫,那個文質彬彬的公子還稱江大夫為恩人,肯定也是受過江大夫恩惠的人,我想他們不會為難江大夫的。」

「傻孩子,江大夫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老天爺會照顧她,你就不要在這里窮操心了。」

許默低著頭,沉寂片刻,問題又來了,「奶奶,那您說江大夫還會回來嗎?」

這回換老奶奶沉默了,許久後她才搖著頭說︰「我看是不會了。」

許默听了,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他很喜歡江婉霏,這輩子除了奶奶,沒人對他好過,江婉霏是第一個,他像家人又像朋友,他從她身上學到好多知識,還學會靠自己的勞力攢銀子。

「傻孩子,別哭了。」老奶奶模了模許默的頭,安慰著。

但她其實也挺想哭的,江婉霏在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好像多了個女兒,江婉霏貼心又懂事,讓她的心很踏實,不自覺就想依靠。

或許是因為她老了,許默還小,她一直想找個人托付,才會對江婉霏產生依賴。

現在希望落空了,她知道自己得面對現實。

「小默,就依照江大夫的意思,咱們來做點小生意吧。」

「好,但咱們要做什麼生意呢?」

「雞蛋,咱們家母雞很會下蛋,把雞蛋收集起來,你拿去市集叫賣,然後我們再多買幾只母雞,這樣下的蛋會更多,等咱們銀子多了,你就抽空去上學,學點知識,對你會有幫助的。」

听起來很不錯,又能攢錢,又能讀書,許默直點著頭說︰「奶奶說的,小默都會去做。」

「好孩子。」老奶奶再度模了模許默的頭。

「我遛是希望江大夫能回來。」想著想著,許默又想念起江婉霏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要走的道路,江大夫和我們是不同的,她走上她該走的道路,你只要記得曾經有這樣一個人幫了我們許家,以後只要遇到姓江的,就對他們好一些,踫到需要幫忙的,有能力就幫上一把,就當是報答江大夫對我們的照顧,知道嗎?」

「小默知道,以後我們許家世世代代都得把姓江的人家當恩人看待,小默會這樣告訴子子孫孫的。」

老奶奶再度撫模孫子的頭,點頭而笑。

過去他們家窮得什麼也沒有,現在放眼看去,有雞有米,還能天天吃上雞蛋,他們的家境獲得改善了,這一切都是拜江婉霏所賜,這恩情這輩子他們怕是報不了了,只能期盼子子孫孫有機會能替他們完成心願。

原本江婉霏一直不能理解萬里縣究竟是怎麼回事,經由明月的解說她才明白,原來萬里縣也曾經是個民風善良的地方,只是自從王強出現之後,整個萬里縣就風雲變色了。

王強是個商賈,他利用他的財富和權勢掌控了所有出入萬里縣的商貨,壟斷了民生用品,讓想買的人買不到,以致物價飆高,人們為了生計不得不花大錢,最後人們口袋沒銀子了,所有的利益都進了王強的口袋。

「為何你們不群起抗爭,要任憑他魚肉鄉民?」

「我們也曾想過要對抗王強,可後來發現縣太爺在替他撐腰,有縣太爺的權勢鎮壓著,我們是敢怒不敢言。」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也有人曾想到鄰縣去告官,無奈那些人總是有去無回,後來大家就怕了,怕強出頭會客死他鄉,漸漸就沒人敢吭聲了。」

這王強太可惡了!听著,江婉霏不由得動怒,卻也無可奈何。

萬里縣若想重回過去,非一己之力能成,必須要同心協力才有可能扳倒強權。

原本她打算邊走邊賺盤纏,可眼下看來,這計劃不太容易進行,只能省點花用,越過這縣再作打算了。

「原本有客上門,自該端上好茶好菜,但此刻我也只能送上外頭采摘來的野菜,您就將就些了。」

「野菜好,多謝老板娘。」

「您用,我先替您鋪床點燈。」

「多謝!」

明月起身往階梯走去,到了樓梯口又停下步伐問江婉霏,「您準備下榻幾日?我得給您張羅吃的。」

「一日,明日我即離開。」

這種鬼地方還是早走早平安,她就徹底當個過客,頂多有機會替這里的居民傳遞點消息出去。

這時,她不禁想到李新,以他的身分地位,或許可以改變萬里縣的命運,而且身為太子,拯救百姓也是他該擔負的責任。

「如果有機會,我會幫忙把這里發生的一切傳遞出去。」這是她能幫的底線了。

「多謝公子。」明月回眸一笑。

其實她也不太寄望外來客相助,畢竟人家沒那個義務,這個公子有那個心,她就很感謝了。

「公子還是置身事外吧,以免惹禍上身。」

江婉霏只是笑笑,沒再多說半句,但心底其實是滿愧疚的。

其實她是可以幫忙的,只要她願意回頭去找李新,萬里縣的居民就可以獲得救贖,但她卻自私的想要置身事外。

因為愧疚,她不敢再多看明月一眼,埋頭自顧地吃起明月替她準備的晚餐,吃著她又忍不住想起茶攤小販說的話。

茶攤小販言過其實了,明月小棧的飯菜並非如他說的那般難以下咽,明月小棧的野菜很嫩很好入口,在無肉不歡的人眼中,或許野菜是爛菜,但在講究養生的現代,這些鮮嫩的野菜是眾人所追求的山中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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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假扮夫妻查真相

天一亮,用過了明月準備的早膳之後,江婉霏就向明月道別上路了。

她以為離開是非之地就沒事了,但事情並未如她想的那般簡單,她出萬里縣沒多久,就在半路給兩個蒙面客給攔住了。

她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只是單純的搶劫,她想到了昨日在明月小棧里行為舉止鬼鬼祟祟的店小二,他似乎一直在竊听著,她當時單純以為他只是愛听八卦,但現在想想,似乎不是那樣。

然後她又想到明月說過的話——那些想到外縣去告官的人都有去無回,她就約莫能猜個大概了。

那個店小二八成是某人的眼線,派來監視明月的吧,不巧她又說了有機會會幫忙傳遞消息,所以現在要被殺人滅口了。

明知如此,她卻裝傻不問,只把對方當劫匪,她快速掏出荷包,說︰「你們要銀子都給你們,放我一馬吧。」

「你不該多事的。」

「我只是個過客。」

「那更不該多事。」

「主子讓我們處理就快處理,別跟他說那麼多廢話。」一個蒙面者較沒耐性,直催另一個快點下手。

「等等!」她大喊,想拖延點時間讓自己有機會逃命。

「廢話少說,我會讓你死得爽快點。」

開玩笑,她正值花樣年華,才不想這麼早去見閻羅王。再說了,她還要找姊姊,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陌生的世界。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主謀者給你們多少好處,我加倍,不用殺人還能拿雙倍的銀子,這交易很劃算吧?」她繼續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努力。

但對方壓根不想給她活命的機會,她的努力換來一記揮刀,還好她眼尖,在那刀揮過來前閃開了,但此舉換來對方的凶狠,下一刀揮過來的速度遠比她能反應的還要快。

死了死了,這回她死定了!

眼看著刀砍過來,她根本閃避不了,她只能本能地高舉雙手護住自己,認命地閉上雙眼等待死亡降臨。

但並沒有,沒有絲毫痛感傳來,她等了片刻,忍不住睜開眼,還來不及看清楚眼下的狀況,就听到一道命令下達——

「別讓他跑了!」

這聲音有些耳熟,很像……她腦袋閃過一個臉孔,不禁脫口驚呼,「李新!」

「的確是我。」

方才李新看蒙面客向江婉霏揮刀時,他的胸口莫名揪緊。

原本他今日打算和龍武裝成商賈混進萬里縣,沒料到半路會遇到這起凶殺案,他很慶幸可以及時救下江婉霏。

江婉霏萬萬料想不到竟然會是李新救了她,不可否認,看見他的瞬間她大大松了口氣,閃為她的命保住了。

相反的,那兩名蒙面客已經倒在地上,泥地上還染上了鮮紅的血跡,「他死了嗎?」

「當眾行凶,死有余辜。」

果然是古代,殺人可以這樣理所當然,換在現代,就算是警察執勤務打死人,恐怕還得背上過失殺人的罪名。

初見李新時,她覺得他霸氣卻很機車,現在她卻覺得他霸氣得像個王者,是與生來的那種。

為惡者就該受到懲罰,她倒也沒為其感嘆。

「謝謝你救了我。」

李新向她靠近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似笑非笑的問著,「是不是突然發覺我挺有用處的?尤其是在這險惡的江湖行走時。」

因為距離太近了,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說話時吹拂過來的熱氣,加上他笑得挺曖昧的,讓她渾身不自在起來。

她退了一步,拉遠兩人的距離,並且拍拍身上的塵埃,「說起來,我今日的遭遇,太子也難辭其咎。」

「我難辭其咎?何以那般說法?」李新聞言相當錯愕,他救了她,她卻將罪名扣到他頭上,這說得過去嗎?

「太子以為他們為何要殺我?」

「搶奪,江湖偶有宵小。」

「非也,是為非作歹之人怕我到其他縣城報官,所以要蒙面客殺我滅口。」

「你是說王強要殺你滅口?」李新擰起眉宇,表情十分嚴肅。

他知道萬里縣有人為非作歹,但連個外來客都要滅口,這王強真的目無王法到這等地步,太可惡了!

「你怎知是王強要殺我滅口?我以為你是來抓我的。」

李新听了不禁苦笑,「我是要請你進城當貴客,並沒有要抓你,不過這回我真不是來找你的,我是為了萬里縣的百姓來的。」

「所以你知道萬里縣出了什麼事?」

「略知一二。」

「知道還不把為非作歹者抓起來治罪?」

「這事要從長計議,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

李新帶著江婉霏回到暫時落腳的茅草屋,江婉霏把自己從明月那里听來的消息全部告訴了他。

「萬里縣居民真的每天活在地獄里,一顆包子要五十文,你覺得象話嗎?擺路邊攤還要繳交巨額租金,那個王強根本就是個土匪!」江婉霏越說越氣憤。

「你放心,為非作歹者我自會讓他接受該有的懲罰,你消消氣,別怒急攻心氣壞了自己,喝口水順順氣。」李新把水壺遞給她。

江婉霏一口氣把水壺的水給喝光了,起身說︰「我把消息傳遞給你,也算幫了萬里縣的居民。我要走了,那個王強就交給你處理了。」可還沒舉步,她就被李新揪住了。

「去哪?」

「去哪還用跟你交代嗎?」江婉霏低頭瞪著他的手,「放手。」

「既然遇上了,怎有放你走的道理。」李新笑得很賊,手仍緊握著她的臂膀。

「放手放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這是對待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抓著我做什麼?我又不是通緝犯,快點放手!」她開始拍打他的手,但他似乎不痛不癢,一點放手的意思都沒有。

本來她逃了之後,李新是想隨便她去的,但他說了,有緣自會再見。而再見時看她有難,當時他的心莫名揪緊,江湖險惡,他一點也不希望她獨自在險惡的江湖走跳。

他想過,只有放在眼皮底下他才能安心。

「等萬里縣的事情處理好了之後,我便帶你回京城,這江湖險惡得很,你不適合。」說著松開手。

「太子爺,你不能強迫我。」

李新知道硬要她留在他身邊,她肯定會反彈,他想了一下,心生一計,「其實我是需要你的幫忙。」

「幫什麼忙?」

「是這樣的,我們打算混進萬里縣,可一行人如此進去太過招搖,所以決定假扮成省親隊伍,以此掩人耳目。」

這的確是不錯的法子,可以一行人同時進城又不被看出身分,但江婉霏很快就提出了問題,「省親隊伍無法停留過久,如此怕難以把事情調查得水落石出。」而省親隊伍若停留過久,又必然會引起懷疑。

「聰明,那的確是個問題點,我再想想。」李新開始認真思考,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若有人問起,便說夫人因為路上顛簸導致身體不適,要在萬里縣休息幾日,順便四處游山玩水便可。」

江婉霏掃了眾人一眼,忍不住說了,「沒有女人,哪來的身體不適之說?」

李新的確帶了一隊人馬,但這群人全數都是男子,而她目前也假扮男子,所以根本沒有人能冒充夫人。

可李新卻不那樣想,他從沒把江婉霏當男子看待過,他深信自己受傷時看到的一切才是真的,他認定江婉霏就是個姑娘,「當然是你來冒充夫人。」

「你開什麼玩笑?」

「我很認真。」

「我是個男子。」她不得不再度強調。

「但你貌如天仙下凡。」

「這是天大的侮辱!」江婉霏激動地上前一步,因為沒站穩,整個人不偏不倚跌入李新的懷里。

這一摟,讓兩人都有觸電的感覺。

李新摟著她的腰,關注詢問︰「還好嗎?」

「不好……」江婉霏尷尬的推開他,快速跳開,表情嚴肅地說著,「我是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要我冒充女人,那真是個天大的侮辱!」

「只是冒充,這里……你長得最好看,冒充女人絕對不會被懷疑。」

江婉霏听了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真感謝你的贊美,可我一點也不開心。」

「整個萬里縣居民可能因為你的義舉而獲得救贖,不好嗎?」見她態度堅決,李新只好動之以情。

「我希望他們能獲得救贖,可不代表我有那個能力去當救世主。」

「就當我拜托你,請你救救可憐的百姓也不行嗎?」

行醫濟世就是要救人,所以她真的希望萬里縣的居民能獲得拯救,但是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蹚這渾水比較好。

「我已經將萬里縣的遭遇告知于你,接下來是你的責任,我深信以你的身分地位,可以輕易找到足以擔負重任的夫人,我要離開這里。」

她不想蹚渾水,只想快點離開這里。

「我替那些可憐的百姓請求你,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不能心軟,不能心軟!

江婉霏不住地在心底高喊,但當她听到李新的請托,確實心軟了。

醫者父母心,天底下哪個父母能見自己的孩子在水深火熱里受苦受難?

她假裝冷漠想置身事外,可到了屋子門口,一直冷眼旁觀的龍武說了,「你不怕路上又被追殺的話就走吧。」

他看不下去太子爺對江婉霏那樣低聲下氣,軟的她不吃,那就來硬的!

這下,江婉霏被戳中要害了,她確實不想死,也不能死。

她停下步伐,惡狠狠瞪了龍武一眼,轉頭對李新說︰「解決萬里縣的事情之後,你得讓我離開,答應了,我就幫這個忙。」

李新當然是滿心不願意,但事有輕重緩急,萬里縣的問題得先處理,他不得不應允江婉霏的交易條件。

為了假扮成省親隊伍,李新扮成了商賈,江婉霏扮成了他的夫人,龍武成了總管,幾個護衛扮成轎夫,但並未所有人都入隊,李新讓其他人分批進城以免引起注意,也能來個里應外合。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萬里縣,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李新為了讓人認為他們真的是大商賈,買了最貴的四人大轎子,騎的是上等駿馬,連穿著打扮都是最昂貴的絲綢綢緞,全身上下穿金戴銀,十分招搖。

隊伍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一路往前,直到抵達王強大客棧前才停下來。

龍武扮成了負責替李新處理雜務的總管,打扮得十分氣派。

進了客棧,他到櫃台和掌櫃的訂房,「掌櫃,我們要幾間上等客房,煩請幫忙安排一下。」

「先跟你們說說規矩,我們王強大客棧房大菜好,相對的價格也貴了一些,我瞧你們這一行少說也將近十來人,食宿花費可能會相當驚人,銀子帶得夠多嗎?」

「我家少爺銀子多的是,盡管安排吧。」

「要入住咱們王強大客棧得先付訂金,你們那麼多人,少說也得付個五十兩銀子。」龍武表現得很淡定,听到五十兩銀子,眉頭皺都沒皺一下,可心里已經開始咒罵了。

這根本就是黑店,比搶匪更狠!

收費昂貴,態度又差,要不是要調查王強為非作歹的證據,他肯定不會住這種客棧。

「五十兩。」

掌櫃的打開錢袋,拿出銀子送到嘴邊咬了咬,隨後才露出吝于展現的笑容,「小二,帶客人上去。」

一行人在店小二的帶領下入住了樓上的客房。

掌櫃的也不是沒有防備,李新和江婉霏的房間安排在樓上最左邊,龍武則被安排到最右邊,其他轎夫則被安排在樓下後面的客房。

看得出來店家是故意那麼安排,李新也不多問,淡定地接受了店家的安排。

店小二一離開,李新便開始查探客棧的環境,他略推開窗子,假意欣賞外頭的街景,往下探看,發現窗子外是後院,院里有幾個私家護衛看守著,而前門是長廊,一踏出房門就被底下的掌櫃看得一清二楚。

「不好行動。」李新蹙眉低聲說出困境。

「我說過了,萬里縣的人說王強是個很會疑神疑鬼的人,他要所有人事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住進他的客棧就像住進一個鳥籠里。」江婉霏也把音量壓得極低,說出先前從明月那听來的事情。

「的確,看得出來。」

「那你打算從何處下手?」

「我們既然是來游山玩水的,自然是到處游走,越輕松自在越好。」

「王強可能會派人跟蹤我們。」

「我就是要讓他們跟。」李新淡笑說道。

「不能速戰速決嗎?我還有事……」她怕在這個世界待得越久就越難回去,她得快去找尋回去的法子,還得去找姊姊,說不定姊姊已經回家了,現在反而回過頭在找她,她不能讓姊姊擔憂。

「我可以讓我手下的人幫你處理。」

「你幫不了我的忙。」

看她皺眉,李新有些心疼與不舍,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眉宇,想抹去她的煩憂。

此舉讓江婉霏有些受驚,她的心跳瞬間失速了,整個人下意識往後倒。

李新听見後方突然傳來推門聲,他也下意識跟著趴向床榻,很小聲的對江婉霏說有人,跟著就演起戲來了,「夫人身體可有好些?」

店小二出奇不易的推開門,听到了李新的問話,才出聲說︰「客倌,幫您送茶水來了。」

這是王強大客棧的作風,假裝要送茶水換油燈,偷听查探客人的一舉一動,看似服務周到,其實是進行監視。

「擱著。」

「好咧。」店小二應和。

「可以出去了。」

店小二腳步輕盈,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剛剛靠近時門外也沒有太多聲響,這王強大客棧太不一般。

店小二關上了門,可他知道店小二還在外頭,故意高聲說︰「小二哥,忘了跟你說,我娘子舟車勞頓,有些反胃,煩請幫她找些酸的果子過來。」

他故意假裝什麼也沒察覺到,目的就是要讓店小二松懈。

原本還打算在外偷听的店小二尷尬的應聲,「好咧。」接著便下樓去張羅食物了。

這王強肯定做了不少惡事,要不然這客棧里里外外不會這般古怪,真的得深入好好調查不可。

「人走了,你可以離遠點了。」他半支撐著身體趴在她旁邊,這距離太近也太曖昧了,讓人渾身不自在,江婉霏臉頰無端感到燥熱,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起來。

太不正常了!

「該準備歇息了,你讓我上哪去?」李新憋著笑問。

「歇息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想上床睡吧?」江婉霏緊張的從床上彈起。

「這里就只有這張床,我不上床睡,你讓我睡哪?」

「不行!」

「為何不行?」

「我不習慣與人同床共枕。」

「你我都是男子,有什麼關系,睡吧,天一亮還有很多事情得做。」李新繼續逗她,合衣就要往床上躺下。

「有關系,我說了不習慣與人同床共枕,你若執意睡床,那我……」她左看右看,最後只能把目標設定在窗旁的木椅,「我睡椅子。」說完她便要起身越過他。

李新適時扯住她的臂膀,「得了,逗你玩的,你睡床吧,我睡椅子,順便守夜。」

「你這人……」

「噓……隔牆有耳。」李新笑著把手指壓在江婉霏要抗議的嘴上,此舉讓江婉霏的心跳又莫名加速了。

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她的心似乎正一點一點被他侵蝕,她得把持住,不能亂了方寸,等這件事解決之後,他們便會分道揚鑣,再無交集。

億來賭坊里有個人賭博賭得頻頻揮汗,手上的籌碼早就輸得精光,店家卻為其補上一回又一回,壓根不怕他賴賬。

這賭局是專門替萬里縣縣太爺何盛設下的,陪著何盛賭博的都是王強的人。

何盛愛賭成性,輸掉了不少,債台高築,王強不討債,而是和他搏交情,表面上兩人像親兄弟,實際上是王強借此控制了他。

因為欠下巨額債款,何盛對王強的一切作為只能視而不見,甚至開始與他同流合污,而王強只要有獲利,就會給何盛一點甜頭。

王強壟斷了萬里縣的一切民生用品,哀聲四起,何盛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听到。

連在賭博身邊都還有美女伺候著,一會兒遞水果,一會兒端茶水喂食。

「走了走了,別在我身邊觸楣頭。」何盛輸了錢,覺得是女人帶衰,開始趕人。

王強從外頭走進,來到何盛身旁,笑著說︰「縣太爺上火了,還不快點端降火茶水過來。」

「邪門了,今兒個猛輸錢!」

「輸有什麼關系,您要多少籌碼我都能奉上,您壓根不需要擔憂。」

「王強,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何盛賭上癮了,非得在賭桌上翻個本,卻鬼迷心竅,完全沒發現輸掉的更多。

等每次發現了,就當個眼盲者,任由王強魚肉鄉民。

「縣太爺說得沒錯,你我是好兄弟,我王強吃肉,也絕對不會少您一塊的。」

何盛听了十分開心,但還是忍不住提醒,「別做得太過火,鄉民目前是忍著不敢張揚,萬一有個不怕死的到別縣去,事情鬧大了對你我都不好。」

「放心,城門有您的官兵守著,城里城外又有我的眼線盯梢,連只蟲子都難逃我的羅網。」

「還是不要弄到民怨沸騰比較好。」何盛挺怕丟了烏紗帽的,因為一旦烏紗帽丟了,那就玩完了。

知道何盛膽小,王強勉強笑著應和,「放心,不會讓您難為的,這籌碼就當替您壓壓驚,您玩得開心些,我去忙了。」

听底下的人說客棧里來了一個有錢商賈,出手十分闊綽,他得去探探對方的底細。若真是個凱子那最好,他能從對方身上撈些好處,若是麻煩,那就得花點腦筋把麻煩解決了。

為了釣出王強,李新坐在客棧大堂里假裝和龍武低聲討論著金山開采的事宜,音量恰恰可以讓坐在他們桌子後方的人听到。

後方的人進客棧時就一副賊頭賊腦的樣子,挑桌子又很刻意地掃視了整個客棧一圈,而後偏偏選了他的隔壁桌,還與他背對背而坐。

放眼客棧,空桌超過一半以上,一般人挑桌子肯定會挑旁邊沒人坐的位置,由對方的舉動來看,眼線的成分居多。

王強此舉倒好,他還在想著要用什麼法子釣出王強來,借用王強的人傳遞訊息,他反而省事。

「少爺,這回挖到金礦的量,應該會比以前挖到的還多。」

「小點聲。」

「是。」

讓後方的人听到金礦兩個字,兩人才故意把音量放得更小,目的是想激起對方的好奇心,也是在試探對方。

果然那些人耳朵豎得更高了,神情也更加專注。

兩人一結束對話,後方的人馬上起身結賬離開。他們相視一笑,跟著起身,返回樓上。進了下榻的房間,李新便開始交代接下來的計劃。

「等會兒龍武先離開,接著你要和我吵架,罵越大聲越好。」

「為何要吵架?」

「那樣我才有理由讓人帶我去找樂子。」

龍武與李新本就有默契,所以李新想些什麼,他多少能猜到一二。

江婉霏雖然沒和李新培養過默契,可是她一向機靈,知道這時候李新會那樣說,肯定有他的計劃。

「我懂了。」

「吵完之後我會離開房間,屆時你也離開客棧,去對街,那里有個乞丐是我事先安排的人,他會先帶你到安全的地方。」

「好。」

「龍武你先出去,我還有話要單獨對江大夫說。」

「是。」

龍武退出寢房,就看見一個男子鬼鬼祟祟的站在隔壁寢房外,他不動聲色地越過那名男子,自顧自地朝自己下榻的房間前進。

方才他們在房內講話極為小聲,所以並不擔心對話被人听見。

龍武離開後,李新並未馬上開口,而是從兜里拿出一把十分精致的匕首,「這匕首是外邦進貢給我父皇,我父皇送給我的,你帶在身上防身。」

「不用吧,我不會用刀,給我應該派不上用場……」

「收著,有備無患。」

也是,這萬里縣是個吃人的城鎮,有點防備還是好的。

她不再拒絕,乖乖收下了匕首,將它放進懷里,「你也多小心,看得出來王強是個挺狡詐的人,萬里縣到處都是他的眼線。」

「放心,我已經安排我的人混到萬里縣的各處去,你只要照著我說的話做就好。」突然,李新伸手捧住了江婉霏的臉頰,非常認真地說著,「你一定要平安。」

這人總會有突發之舉,讓人很難招架,等發現了,心就莫名被佔據了一角。

這樣是不對的,她並不屬于這里,遲早都要離開……但此時她也不便多說什麼。

她照著李新說的,開始生氣的大吼大叫起來,兩人的對話火藥味十足,但其實房內是很平和的,他們的對話都是沖著外頭喊的。

喊完後,李新假裝氣呼呼的出房門,下樓要了一大壺酒,開始自顧自地喝起悶酒。

這齙戲全落入了王強眼線的眼里,消息很快就傳到王強耳中。

一切都在李新的計劃之中,他一個人喝悶酒時,王強出現了,還親自端著好酒好菜上來和他打招呼。

王強接收到的訊息是,李新是個大財主,擁有金山銀礦,最近開的礦山是座產量頗豐的金礦。

其實王強早就出現過了,他一直都在偷偷觀察李新一行人,也見過江婉霏,第一眼他便對江婉霏產生了妄念。

剛剛他的人來告訴他,李新和他的夫人吵架了,他自覺是個接近兩人的好機會。

他既想要李新的金山銀礦,也想要將江婉霏佔為己有。

「李老板,在這吃的住的可還習慣嗎?」

「你是?」李新第一眼便猜定這人是王強。

王強人高馬大,長得橫眉豎眼,穿著十分豪奢,玉冠束發,身後還站著兩名保鑣,一看就知道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而能在王強大客棧里頭如此意氣風發的,除了王強不作第二人想。

「王強,是這客棧主事的。」

李新坐在原位,笑笑的說︰「原來是王老板,久仰大名。」

「李老板客氣了,我就一個小縣城的客棧當家,能有什麼名氣,混口飯吃罷了。」王強堆著一臉假笑,客套的問著,「小店里的食住可還合您心意?」

「還行,就是覺得這萬里縣悶了些。」

「悶?」

「本來敝人是想帶著家眷四處游山玩水,再到處找些樂子,可成天游山玩水也挺累人的,再說還帶著家眷,根本沒什麼樂子可言,怎會不悶。」

「所以李老板是和夫人鬧別扭了?」

「王老板听到了?被您看見了家丑,真是羞愧啊。」

「也沒什麼好覺得羞愧的,夫妻嘛!床頭吵,床尾和,睡覺時多說點好話,很快就會氣消的。」

「我那口子就是小心眼,我多看了別的姑娘一眼,她便同我吵個沒完,但男人嘛,哪個不愛美女?」

「李老板消消氣,女人嘛,其實是寵不得的,只要肯花銀子,環肥燕任君挑選,何必獨受一人氣。如果李老板真覺得悶,我倒是可以幫您安排點樂子。」

「真的有樂子嗎?我看這萬里縣一處比一處窮,太陽一下山,整個街道就只剩小貓兩三只,能有什麼樂子?」李新故意使了點激將法。

王強被激到了,他自詡是萬里縣的主子,李新看不起萬里縣就等于看不起他,他哪受得了被看扁。

「樂子不少,就怕李老板舍不得花銀子。」

「舍不得花銀子?」李新听了哈哈大笑。

「李老板這笑是何意思?」

「我笑王老板太不了解我這個人,我這人最舍得的就是花銀子,但也得看值不值得我花。」

「那好,我這就帶李老板去找樂子。」

「請帶路。」

于是王強領著李新去找樂子,龍武則奉李新之命,在李新離開客棧之後,調派一隊人馬將客棧圍住,自己則帶著另一隊人馬尾隨李新與王強,等時機成熟來個里外夾攻。

江婉霏听從了李新的交代,在他離開客棧之後也準備離去,但出了寢房便被兩名女子給攔住了。

「請讓路。」

「李夫人是嗎?」女子笑嘻嘻地問。

「你們是?」

「我們夫君說李夫人心情不好,讓我們來請你過府去坐坐。」

「我與你們素昧平生,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但女子壓根沒打算讓她離開,分別架住她的臂膀,強拉著她往另一個通道走去。

「你們這是做什麼?我說了我不認識你們……」

「我夫君是這客棧的大老板。」

竟然是王強!難道他打算抓她當人質?

不,她得想法子脫困,絕對不能拖累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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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怒為紅顏

面前是一棟兩層樓房,樓房面對大街,背靠著河流,這里正是億來賭坊。

一踏進賭坊,只見一桌又一桌的賓客,一旁有姑娘伺候著,那些人看起來好似在下棋,但其實不是,他們桌旁都放著一迭籌碼,有人輸了一盤棋,前面的籌碼就消失了。

李新一看便知道那是賭博。

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大乘律法明文規定,上至王親貴族,下至黎民百姓,皆不得聚賭或者私設賭坊,這王強簡直是目無王法,竟然開設這麼大一間賭坊。

魚肉鄉民又開設賭坊,光這兩條就能砍下王強的腦袋,但李新得到的消息還有一條,王強販賣人口,強抓年幼少女推入火坑。

他雖然很想現在就砍了王強的腦袋,但他得找出那些無辜受害的姑娘,讓他們回到親人身邊。

所以他忍著,繼續演戲,他故意贊美王強,「王老板果然有膽識,連賭坊都敢開設,縣太爺都不查的嗎?」

王強笑了笑,領著他走到一個廂房外,推開房門,低聲說︰「縣太爺可是我這的常客。」

「他是縣太爺?」李新平靜詢問。

「可不是。」

「難怪王老板這樣有恃無恐,原來是有縣太爺在替您撐腰。」李新假意陪笑,卻在心底記上一筆,這縣太爺真該死,知法犯法,別說那頂烏紗帽不保,那項上人頭也可以砍了。

「可不是。」王強笑著關上門,領著李新到二樓的一間大廂房,「請,專門替您安排了一間上房。」

李新跨步踏入廂房,出言贊美,「這廂房挺雅致的,王老板打算幫我安排什麼樂子?像縣太爺那種玩法?太小家子氣了,我玩大的,但玩之前先安排些人來伺候我吧,我這人不喝點酒玩不起來。」

「多大?」

為了證明自己財力雄厚,李新從兜里拿出一大迭銀票,「這只是九牛一毛,花錢事小,重要的是玩得開心。能讓我玩得開心,讓我拿座金山銀礦來都不成問題。」

王強听完李新的話,狂妄的笑了起來,「在萬里縣,若我王強變不出能讓李老板開心的戲法,那就沒人能做到了。」說完,他拍了拍手。

開始有姑娘走進廂房,一個接一個,每個都濃妝艷抹,看起來就是在紅塵打滾多時。

「就這些庸脂俗粉?王老板是在開玩笑嗎?」

據說王強只要看中某家的姑娘,就會把那家的經濟搞垮,進而逼良為娼。為了讓那些女子替他賺取大把大把的銀子,他拿那些女子的親人威脅,讓那些女子不得不听話。

為了讓王強把那些被抓來的姑娘帶出來,李新只得用激將法,他起身假裝要離開。

「這些只會令我更倒胃口,我看還是算了……」

「李老板別著急。」

王強阻止他離開,並斥退了那些女子,然後把站在外頭的嬤嬤叫到身邊嚼舌根,嬤嬤很快退下,不久之後便來了幾個年紀很輕的小姑娘。

「這些姑娘都是未開苞的,李老板可滿意?」

李新暗罵在心,卻配合的笑著,「還行。」

「那李老板就挑一個吧。」

「要玩就玩大點,都留下吧。」

「可未開苞價錢也相對較高,李老板確定要那麼做?」

「怕我銀子不夠嗎?」李新大氣的把一迭銀票往桌上放,那迭銀票少說能買下好幾座莊園了。

「夠,夠,那李老板就好好玩,等會兒再幫您安排其他樂子。」

「行,有勞了。」

王強退出去後,幾乎所有的小姑娘立刻擠成了一團,有的在發抖,有的開始掉淚,但其中有一人和那些姑娘拉開了一些距離,眼神賊溜溜的,似在觀察。

他不至于笨得看不出來,王強肯定會派人監視,這小姑娘就是王強的眼線。

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無誤,他故意當著她的面說︰「你們無須害怕,我不會對你們怎樣,我只想知道你們是怎麼進到這里來的,只要你們據實以告,我會想法子幫你們離開這里?」

他才說完,那個賊溜溜的姑娘馬上喊肚子疼,準備去打小報告。

他趁她轉身時點了她的昏穴,把她放到床上。

李新的舉動讓女孩們開始緊張,他忙壓低聲音說︰「別怕,我真的是來救你們的。」

他知道房外肯定有王強的人把守著,要強行帶著這群姑娘闖出去肯定會有傷亡。

窗外是一條河流,王強把樓房蓋在河流旁,肯定是用來防止那些姑娘逃跑,但這反而成了一條逃逸的活路。

龍武一直暗中跟蹤李新和王強,他們一踏入樓房之後,龍武就開始布局,他命人把樓房團團圍住,本想借由河流混入,恰巧看見李新推開窗子察看地勢。

李新也看見龍武了,他對龍武做了些手勢,示意龍武從河流那邊接應小姑娘,然後就扯下了房內的布條綁成繩子,準備讓小姑娘們拉著布條往下。

但王強威脅過那些小姑娘,誰要敢逃跑就要對她們的親人不利,所以即使有人特地來相救,她們也不敢跑。

「為何不逃?」

「如果我們逃了,王老板會對我爹娘不利,我們不能為了自己害了親人。」其中一個小姑娘嘆著氣說道。

得知她們的顧慮,李新說︰「放心,除了保你們平安,我也保證你們的親人安全無虞,這王強我會讓他受到應受的懲罰。」

「真的嗎?」

「快走吧,回去和你們的親人團聚。」

李新這一說,小姑娘們才略寬了心,一個個小心翼翼的拉著布條下河。

龍武等人在底下接應,一個個把她們平安救上對岸。

平安送走那些可憐的小姑娘之後,李新扯下裝飾的布幔,丟進一個鐵盆子里燒,待煙霧彌漫,他高喊著失火,自己則從窗子攀爬到隔壁,趁著王強的人亂成一團,迅速的離開了賭坊。

他一踏出賭坊便開始發號施令,展開了大規模的緝捕行動。

但就在抓拿王強時,王強說︰「你最好讓我離開,否則你永遠都別想再見到你那貌美如天仙的夫人了!」

「王強,你別想威脅我,我不會中計的。」

「你何不問問你的人,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王強笑得自得意滿,十分有自信。

那笑,莫名地讓李新感到不舒服。

他不願意相信的,但他的人突然湊上來說︰「屬下沒接到江大夫,她沒出客棧的門,我盤問過王強的部下,說江大夫被兩名女子從客棧的密道帶走了。」

「怎麼會?!」李新錯愕至極。

「怎樣?拿我的命換美麗夫人的性命,應該很值得吧?」

李新很想當場宰了王強,但他不能置江非的性命于不顧,她是為了幫他緝拿王強才會陷入危機,他必須保她周全。

「讓他走。」

「殿下,這王強狡猾奸詐,這回讓他逃了,想要再抓到他,怕不是那麼容易。」一旁的部屬忍不住提醒著。

李新當然知道現在放王強走,怕很難再將他緝捕到案,但是是他拉江非蹚這渾水,他有義務保她周全。

「讓他走。」

李新令下,將士們只能乖乖讓出一條路。

王強走得十分囂張,料定李新一行人奈何不了他。

眼睜睜看著他大搖大擺地騎著馬飛奔而去,李新和將士們都十分的嘔。

李新當然不至于真的這樣放王強走,他背負太多罪狀,不繩之于法,對不起天下,「即刻關閉各城門,絕對不能讓王強離開萬里縣!」

他一聲令下,信號彈就升空了,各個城門早就被李新的人馬控制住,收到訊號,馬上關閉。

一開始王強是這樣計劃的,他派他的兩個女人到客棧將江婉霏帶回自己的宅子,讓她們說服江婉霏歸順他,若她不同意,就對她下藥。

反正他是要定江婉霏了,若她一直不從,他打算把江婉霏吃干抹淨之後,再拿她當人質,用以對付李新。

江婉霏進了王強府邸之後,采取了三不政策,陌生人的話不信,陌生人給的茶水不喝,陌生人給的東西不吃。

即便被強迫喝下了一口酒,她也假裝嗆到,彎腰把酒都吐到帕子上。

她喝下酒之後,王強的女人就開始問她,「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這樣的話重復了兩回,她便猜測那酒有問題,順著對方的話,假裝頭昏昏的,「我的確有些累了……」

「我們帶你去休息吧。」

「嗯……」

她被攙扶起身,假裝頭暈到需要人攙扶,兩個女人假好意的扶著她到了另一個寢房,比剛剛那個房間還要大且富麗堂皇。

「你在這休息吧,老爺很快就會回來。」

看來這是王強的寢房,她們把她帶來這里,又在酒里下藥,用意十分明顯了。

她不回話,假裝陷入昏睡。

兩個女人以為她真的睡著了,便當著她的面開始討論。

其一說︰「老爺會不會要了這丫頭之後,就把我們晾在一旁不理不睬?」

「應該不會吧,老爺肯定只是一時感到新鮮……」另一個不是很確定的回復著。

好你個王強,竟然打歪主意打到她身上來!

這帳江婉霏記下了,找到機會她肯定要讓王強好看。

兩個女人在她身邊嘰嘰喳喳了片刻,後來江婉霏就听見腳步聲漸漸遠去,她知道他們走了,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了一下,確定房內沒有其他人在,她才快速跳下床榻。

這房間還真豪奢,全是金子玉器打造的,這是壓榨了多少萬里縣百姓的血汗所得來的?

想到王強的惡劣行徑,她突然想替萬里縣的百姓懲罰他,于是她開始翻箱倒櫃,希望能找到些許王強的罪證,至少能在他接受審判時讓他百口莫辯。

她運氣不錯,踫巧模到了一個機關,機關一按下,王強的床板就掀開了,底下除了一大迭房契地契,還有幾本賬冊,她拿起來翻了一下,大部分是記載誰欠了債,其中一本竟然是何盛欠下的,還有一本則是王強記載著自己貢獻給何盛多少賄賂。

這縣太爺真該死,身為地方父母官,拿朝廷俸祿,竟然和地方惡霸連手魚肉鄉民,這種爛官,一定要讓他受到教訓才行!

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快點離開這里,她把那些房契地契塞進懷里,準備還給可憐的百姓,至于那些欠王強銀子的賬冊,她索性一把火燒了。當然何盛的那一本留下了,那是將來定他罪的最佳證據。

準備離開時,她看見兩個巡邏的守衛朝她的方向走來,她只好退回房里等待機會,但門板卻傳來聲響,有人準備開門,她嚇得急著找地方躲藏。

此時外頭傳來雜亂的聲音,有人在喊,「全部的人都到正門去,有人打進來了!」

開門聲停止了,然後腳步聲快速的遠去。

她松了口氣,快速的離開王強的寢房,拿著重要證據趁亂開溜。

在後門處,她看到一輛馬車,她二話不說跳上去,鞭策馬匹,讓馬車快速向前。

此時此刻,她忘了自己根本不會駕馬車,只顧著逃命要緊。

賭坊里亂成一團,首腦王強已經逃逸,違抗者當場斬立決,怕死立刻的棄械投降。在賭坊里賭得昏頭轉向的何盛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他不知道攻入賭坊的是何人,所以直到被拎出賭坊時,還在大聲怒吼。

「誰?到底是誰如此大膽,敢在我的地盤上鬧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朝廷命官,萬里縣的縣太爺!」

「何盛,本太子在此,你還有何話可說?」坐在馬背上,李新拿出可供辨認身分的令牌,一臉怒容的說著。

何盛一抬頭,看見那枚令牌,嚇到當場尿褲子,他慌亂跪地,不斷求饒,「太子饒命!太子饒命!」

「好你個朝廷欽點父母官,何盛,你的罪真是罄竹難書!」李新轉而對手下道︰「將他打入大牢,待我將魚肉鄉民的王強緝拿到案,再一並審理。」

听到李新的命令,何盛再度求饒,而且開始把罪往王強身上推,「太子饒命!下官是一時被迷了心窺,是王強,是他威脅我。」

「光在賭坊聚賭,本太子就能馬上砍了你的腦袋,但本太子現在沒空陪你玩,你先好好給我待在牢里懺悔吧!」

這會兒李新可沒有閑功夫浪費,他一心想快點從王強手中救出江婉霏,問一旁的部屬,「可有查出江大夫被帶往何處?」

「客棧總管說江大夫是被王強的兩個小妾帶回府了。」

听到江婉霏被帶去王強的地盤,李新更加心急如焚,腳一蹬,馬就飛快的往前奔跑。離開後,李新策馬直奔王強的宅子,所幸之前他已經遣一隊人馬緝拿王強宅子中的人,如今王強的宅子也控制住了。

「江大夫在何處?」他問領頭的副將。

「回太子殿下,屬下未見江大夫的身影。」帶領的副將如是回復。

「王強可有出現?」

「也未見王強行蹤。」

一听江婉霏和王強都不在,李新更加憂心了。

王強逃逸,難保江非不會落入他的手中,一刻找不到江非和王強,他心中的那顆大石就無法放下。

是他拉江非入局的,結果害她置身險境,萬一她有個不測,他真的無法原諒自己。都已經封城了,王強大客棧、賭坊和王強的住處都被控制住,這王強究竟會藏身何處呢?

「王強還有沒有其他藏身之處?可有遺漏的地方?」

「屬下正在盤查,但王強的人似乎也不知道。」

「把王強的人全數打入大牢,其余的人全數去搜尋江大夫和王強,就算把萬里縣翻過來,也要把人找出來。」

下了命令,李新並沒有空等,他轉身離開,再度躍上馬背,朝北城門前進,一心只想快點找到江婉霏。

抵達城門,只見門確實是關閉的,守著的是他帶來的部屬。

「可有見著王強?」李新在馬背上詢問。

「回太子殿下,屬下未見王強出現。」

「可有見到江大夫?」

見領頭的副將再度搖頭,李新心不禁一沉,他不死心,準備朝另一座城門前進,正當要走,就見天際傳來訊號。

是從南門傳來的訊息,他飛快的策馬,朝那方奔馳而去。

江婉霏駕著馬車溜出王強的宅子之後,馬車在路上翻覆,她摔傷了,所幸都只是皮肉傷,沒傷到筋骨。

為了躲避王強的耳目,她故技重施,在街上向一個乞丐買了一套衣物,又假扮成乞丐,把自己弄得披頭散發,骯髒不堪,並且拿了根木棍當拐杖。

她本想直接溜出城,但遠遠看見城門關閉,還有官兵看守,以為是王強聯合縣太爺在門口盤查,所以她沒過去,而是溜進了城門附近的明月小棧。

明月人很善良,不管進客棧的是什麼人,一律客氣招呼,見到一身破爛的江婉霏也不例外。

「今日城里亂,沒有客人上門,米湯剩下不少,乞兒大哥稍等片刻,我替你盛上一碗。」

「明月姊姊,請稍等。」江婉霏舉步上前,走到明月身邊才低聲說︰「我是江大夫。」

明月听了滿臉愣怔,等回過神,怕被人听見對話,她連忙把江婉霏請到內屋,「江大夫,您不是離開萬里縣了,怎麼這副模樣出現?」

「這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了。」江婉霏把自己的遭遇,以及在半路差點被人殺害的事情告訴明月。

明月一听,馬上就意會過來,「我店里有王強的眼線!」

當日明月和江婉霏在客棧里說的話,就她們以及跑堂的小二有听見,會通風報信的,除去她們兩人,就剩下店小二了。

「所幸我遇到了太子,他救了我,也打算拯救萬里縣居民,于是我們假扮成了探親隊伍,住進了王強大客棧。」

「還好您福大命大,可您說太子?是大乘皇朝的太子?他來到萬里縣?」听說大人物來到萬里縣,明月吃驚極了。

「可不是!可現在我哪也不能去,愁著不知道怎麼向太子報平安。」

「您不知道嗎?」

「什麼?」

「王強的賭坊、大客棧和宅子都被抄了。」

「被抄了?」

「這是不久前的事情,大街小巷都在瘋傳,也在猜究竟是哪個大官竟然有這種魄力,可以一口氣抄了王強的鋪子,原來是太子啊!」

「那城門那些官兵是怎麼回事?」

「想來是太子派人關閉城門守著,八成是為了緝捕王強,連縣太爺都被抓進監牢了,現在就剩下王強了。」

「太好了!」江婉霏忍不住鼓掌叫好,這下她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確實好。」

「我得去找太子報平安,找不到我他肯定很心急。」雖然與李新熟識不深,但她就是覺得自己不見了,他會著急。

「我拿套干淨的衣服讓您換下吧。」

「謝謝。」

明月進屋取來了一套衣物,看到那衣物後,江婉霏為之愣怔。

明月笑說︰「我這客棧經營久了,看多了來來去去的客人,男子女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既然您假扮成太子的夫人,那就那個模樣去見太子吧。」

沒有否認也沒有拒絕,江婉霏接過了衣服,笑著謝過明月的好意。

王強此刻的心情就是樂極生悲,明明之前他還在高興從李新那賺到了無數銀兩,結果現在他竟然被抄家了。

他眼看著自己的賭坊、大客棧先後失守,心疼萬分,卻也不能不撤,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本來他逃回宅子,打算運送金銀珠寶到別處東山再起,還要抓江婉霏當擋箭牌,但是還沒抵達門口,遠遠就看見李新的人守在外頭,他的人陸續被押走,他知道連他的宅子也失守了。

他不敢再逗留,決定想法子沖出城,但沒了擋箭牌,他不敢貿然行動,想到自己位于西城門的小木屋躲藏,但要到小木屋得先經過西城門,而那里也有李新的人守著,他只得放棄小木屋,來到南門尋找機會。

江婉霏離開明月小棧,準備去找李新報平安,才走到街道上,就看見李新從遠處策馬而來。

她舉手向他招手,誰知道運氣不好,李新還沒到,她先落入王強手中。

王強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冽的笑說︰「真是天助我也!」

「天不會助射為虐的!」她氣憤的吼著。

「吼吧,讓你的男人听听你美麗的聲音。」

王強的笑十分可怖,讓人毛骨悚然,江婉霏更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李新從遠處奔來,看到這一幕,心魂驚,這是他最不樂見的一幕,但已經遇上了,就得解決。

「王強,放開她,或許還能為你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你哄三歲小孩嗎?端了我所有的地盤,抓了我所有的人,你說你會放過我?你以為我會信你?」

「沒錯,端你地盤的是我,抓你手下的也是我,此事與她無關,放了她!」李新大喝。

「你究竟是誰?為何有此能耐?」能在短時間內調派那麼多人馬,肯定不是尋常人,他不能敗得不明不白,總得知道仇人是誰,將來才能找人尋仇。

「你不配問我名諱。」

「你似乎沒搞清楚狀況,現在發號施令的人可是我,別忘了你的女人在我手上,要我在她美麗的脖子上劃上一刀嗎?還是在這漂亮的臉蛋上?可惜了,原本我打算把她收為己有的。」

江婉霏听不下去了,她突然想到李新給了她一把護身匕首,趁著王強專注地防備李新的時候,從懷中掏出匕首,朝王強拿刀架著她脖子的臂膀劃了一刀,可惜沒讓王強的刀落地,她反而令自己置身險境。

王強吃痛,縮回了手,江婉霏趁隙想逃,王強一怒,舉起刀就朝她揮下。

看到江婉霏臉上露出的惶恐,李新只有一個想法,速戰速決,好讓恐怖遠離她。

「龍武!」

下一刻,李新的刀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射中王強揮刀的那只臂膀,而龍武趁此時拉滿了弓,射出一箭,箭出,正中眉心。

他和龍武一直都有這樣的默契,所以當他高喊龍武時,龍武便意會到他下一步想做什麼,能在準確的時刻與他配合。

王強倒下了,現場一片嘩然,這是多麼大快人心的事情,躲在屋內的萬里縣居民都沖出來鼓掌叫好。

「萬里縣重見天日了!」在王強倒下的那一刻,眾人皆高聲大喊了起來。

江婉霏被嚇住了,當她看著王強的刀向自己揮過來的時候,她的血液像是瞬間凝固了,腦袋無法思考,她以為自己就要成為王強手中的刀下亡魂。

但並沒有,只見李新的刀飛過來,然後王強的手松開了,刀掉了,再然後,王強倒下了,萬里縣的居民開始瘋了似的高喊著「重見天日」。

她沒有嚇到昏倒,但腳是真的不能動了。

她趕忙丟掉手上的匕首,這是她第一次拿刀傷人,這輩子她不想再來第二回。

她看見李新下馬,快速的走向她。

「對不住,讓你受驚了。」李新滿臉歉疚的說著。

「嗯……還好……」她以為自己夠鎮定,但她的聲音在發抖,牙齒在打顫,甚至連身體都好不到哪里去。

剛剛,她歷經了真實的生死關頭,現在她才知道恐懼。

下一刻,她被李新擁入了懷里,很奇妙,她感覺自己不發抖了,有一股溫暖從李新的身體漸漸傳遞了過來。

她和李新沒有很熟,但在這個世界,他卻是她最熟悉的人。

在現代,她救了他,在這里,每次她有難他就出現,像她的救世主一般,這究竟是為何?

當下她忍不住猜想,她到這里來,會不會和他有些關聯?是不是在他身邊待著,她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她的腦袋終于開始真正的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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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6 00:11: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京師行

解決了萬里縣之亂象,李新寫了奏折,讓人快馬加鞭送回皇宮,請皇上另派要員前來就任。在這期間,他指派了鄰近的縣太爺代理萬里縣縣令,萬里縣的物價回歸正常,並飭令從今爾後,不得有商賈壟斷市場買賣,不得囤物揚價。

要離開萬里縣之前,李新再度邀請江婉霏回京城作客,幾經思考,江婉霏決定受他之邀,一來可以繼續找尋答案,再則可以上京城去看看。

據說龍陽城十分熱鬧,因為是皇宮所在地,大半的朝廷要員都住在龍陽城,而因為居住者眾,很多奇珍異寶都往龍陽城去了。

她一直挺喜歡看古玩的,一听說奇珍異寶都在龍陽城,她更加想去看個究竟。

另外,李新答應要無償供她吃住,這麼好康的事情,當然不能錯過了。

可這一路顛簸真的讓人受不了,馬車的速度雖比人扛的轎子還要快,但坐起來不像現代轎車那麼舒服,輪子壓到大石塊,馬車就跳一次,她整個人被顛得往上跳,顛沒幾下她就很想吐了。

還好她是個醫生,知道怎樣讓自己好過一些,她在自己的幾個穴道上扎了針,讓頭腦不再暈眩,也壓下了反胃的感覺。

但搭乘馬車的感覺真的不是很好,她忍不住掀開簾子詢問︰「還要多久才會到龍陽城?」

「十日……不,以我們這樣的行進速度,最快也得半個月。」

如果以正常的騎馬速度,可以減少到十日左右,但是怕江婉霏禁不起顛簸,所以他刻意讓馬夫放緩了行進的速度,所以相對的,抵達的時間也會拖長。

听到還得搭半個月的馬車,江婉霏差點暈倒在地。

「我改變主意,不想去龍陽城了,這馬車顛得我不好受。」她後悔答應他的邀請了。就怕她說不去,李新連忙說︰「這樣吧,我們到前面的小村子先休息,等你精神恢復了再上路。」

「還是你們先走吧,我慢慢走,若能走到龍陽城,屆時再去找你好了。」

「那我們就慢慢走。」

「你干麼那麼固執?」

「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

「你救我更多回,當扯平就行了吧。」

「不能扯平,你救我在先,我的命是你救的,這恩非報不可。」

真盧,「那你干脆把我打昏直接帶回去好了。」江婉霏負氣地說著。

「你是大夫,難道沒有法子讓自己不暈不吐?」

「當然有啊,但我不想每次想吐就扎自己針,那樣感覺很蠢!」

其實還是有方法可以止暈止吐,只是她真的不喜歡搭乘馬車,在現代搭車多舒眼,根本沒暈過,而這馬車顛來顛去的,別說暈吐,感覺連都快要開花了。

「你以前沒有搭過馬車?」

「沒有。」

「那可奇了,難道你是用兩只腳行走江湖的?」

「有何不可?」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走到龍陽城。」

這人真盧啊,「你干麼非得要我跟你去龍陽城呢?就只是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好吧,我直說好了,其實我是想招賢,像你這麼有實力的大夫,若能為大乘皇朝所用,是大乘皇朝的福氣。」

「不要灌我迷湯,我先申明,我不進宮,你趁早斷了那個念頭。」

「為何?」

「不為何,就是不願意。」放下了簾子,她說︰「我累了,要休息了。」

她的意思就是讓他閉嘴,李新听出來了,他沒繼續勉強,只要她願意進京城便可,她入不入宮,他其實並不在意,事實上他更希望她留在太子府,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一開始他只是單純想要報恩,但是在她被王強脅持時,他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意。

他對她不再只是單純想要報恩而已,他希望能永遠把她留在自己身邊,這是他此時真正的心意。

入夜前,李新一行人入住了當地民宅。

寂靜午夜,滿天星斗,天氣涼爽,這樣的夜,李新卻失眠了,他憶起了他的拜把兄弟劉城赫。

今日是劉城赫的壽誕,以前劉城赫在世的時候,他總會特地帶著好酒前去找劉城赫,然後在這樣的月色里,一起喝酒閑聊。

如今獨剩他與龍武,他提著一壺酒獨自品嘗,龍武如常地當個聆听者與守護者,每當他喝酒時,龍武都堅持要保持清醒,一直堅守著自己的職責,從不懈怠。

「真的不喝?」他一如往常地會提酒誘惑龍武。

「屬下權當喝了,謝殿下賞酒。」

「無趣,城赫比你好玩多了。」

「屬下明了。」

劉城赫是李新的拜把兄弟,龍武是李新的左右手,角色地位不同,該做的事情自然有差別,有人陪李新把酒言歡,自然也得有人清醒守護,畢竟李新是未來儲君,他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

當然,目前李新的安危是無須憂慮的,其他皇子尚且年幼,加上李新握有兵權,想動他可不容易。

再則李繼堯極疼愛李新,將他視為唯一儲君人選,除非李新私德不好,否則難有人能動搖他的太子之位。

另外,李新本就十分受百姓愛戴,如今替萬里縣民除去王強這個大毒瘤,更加讓他名揚大乘,在回京的路上,已經有些歌頌他的小調出來了。


「可惜城赫不在了。」

今夜李新看起來十分落寞,讓人挺擔憂的,因為無法陪著李新喝酒言歡,龍武想到了江婉霏,于是派人去把江婉霏請過來。

江婉霏來到院子,為了讓她能和李新獨處,龍武退離了些距離。

看到李新獨自提著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江婉霏以為李新是因為她這兩日來的冷淡而郁悶,心底滿過意不去的。

是她說話傷到他了嗎?她忍不住這樣想。

她提起腳步邁向他,在他身旁問︰「可以請我喝杯酒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李新為之一傻,他抬頭愣愣地看著月色下的江婉霏,雖然她依然是突兀的男子裝扮,可入他眼的卻是那個在荒山野嶺中救了他的那個姑娘。


「為什麼?」他很想知道她女扮男裝的理由。

「那你為何喝悶酒?」以為他問的是她為何要喝酒,江婉霏坐下反問,同時將他手中的酒壺搶走,兀自飲下一大口。

她擅喝酒,以前和同學朋友聚餐也會小酌,她的同學總愛笑話她,說她投錯胎,那麼有能力,又長得那麼高姚,該生做男人的。

但是她喜歡當女人,女人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這里女扮男裝真的是情非得已,因為這世界對于闖蕩江湖的女子總是另眼相待,她只好入境隨俗,女扮男裝走跳江湖,再則她覺得在這種年代,男子替人看病會比女子替人看病來得受人信服。

「這酒很香醇,我喜歡。」


她的酒量讓李新另眼相看,「通常女子不會喜歡這麼烈的酒,或許我應該讓龍武拿些適合你喝的酒過來。」

「別,我喜歡這香氣,喜歡這味道。」江婉霏顧著喝酒,全然沒發現他話里的試探。她竟然跟劉城赫說同樣的話!

難道他與江婉霏的相遇,是劉城赫冥冥之中所做的安排嗎?

今晚他本情緒低落,可因為有江婉霏的陪伴,他的情緒獲得了安慰。

看著她大口大口喝酒的模樣,他感到莫名的悸動,他喜歡她不矯揉造作的性格,喜歡她喝下酒後憨笑的模樣,喜歡她就這樣坐在他的身旁。

他並沒有制止她喝酒,想著醉就醉吧,頂多就是多延宕一日再啟程。

最後她還是醉了,開始變得很愛笑,開心得手舞足蹈,又唱曲又跳舞。

她唱的曲子相當奇特,是他完全沒听過的,跳的舞蹈則是十分奇怪,感覺就是胡亂蹦跳。

後來她卻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邊哭邊喊著,「姊姊,你在哪里?我好想你,你快回家啊!」

「你姊姊去哪了?」

「不知道……」她趴在自己的雙膝上啜泣。

「所以你到處行走是為了找你姊姊?」

「是啊。」

「放心,我會替你找到你的姊姊。」李新扶著她,慎重地承諾著。

他的承諾讓醉酒的江婉霏感到安心,整個人松懈下來,趴在李新的肩膀上睡著了。

「睡吧,睡了便沒有煩惱了。」

隔天日上三竿,江婉霏才從睡夢中醒來,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前一晚做了哪些蠢事,只知道自己的頭痛得快要裂開。

她只顧著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沒注意到房內有人,等到頭疼緩和,她轉頭時,目光才和李新的視線對上。

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靠牆的椅子上,直勾勾的看著她。

「你在那兒坐多久了?」她看見李新坐在那里之後,她的頭更疼了,開始讓記憶倒帶,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做什麼蠢事,可惜腦袋很混亂,完全想不起昨夜的事情。

她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衣物,發現衣服完整的穿在身上,才略略松了口氣。

「嗯……沒多少時刻。」李新說謊了,其實他在這兒坐了一整夜,但他怕江婉霏想多了,所以他沒有說。

「我喝得很醉是不是?」

「嗯。」

「我喝醉沒做蠢事吧?」

「沒。」

「真的?」江婉霏不怎麼相信。

「你覺得你會做什麼蠢事?」李新憋著笑反問。

「當然不會!」

「那就對了,你喝醉就睡著了,因為不能放任你睡在外頭,所以我扶你進屋,就這樣。」

其實是他抱著她進屋上床的,但怕她听了之後會不開心,又臨時變卦不與他回京城,他只好繼續扯謊。

他看起來很誠懇,江婉霏信了他的說詞,「多謝,其實我酒量一向很不錯的,沒想到那酒那麼烈,若有失禮之處,望請見諒。」

「不怪你,那酒的確很烈,要不就不會叫做醉三日,你僅醉了半日,酒量確實很不錯。」

「醉三日?你唬我的吧,你也沒醉三日啊。」江婉霏撇撇嘴。

「我常喝。」

「你為何事發愁嗎?」很多人喝酒是因為相信能解千愁,但其實只會愁更愁,「其實我是個不錯的傾听者,為了還你人情,我可以無償听你訴苦。」

昨夜她本來想打探他的心事,所以一直想把他灌醉讓他說實話,最後卻是她自己先喝醉了,什麼也沒打探到。

「好,若有需求,我會找你傾訴。」李新點頭後轉移了話題,「若你精神好些了,我們就得出發了,我父皇派人傳話過來,讓我盡早回京。」

「好啊,你若是急的話,可以先回去沒關系,我可以慢慢走。」

「那可不成,我說過不會把你落下的。」

「我怕搭馬車快不了。」她直指現實狀況。

「不打算讓你搭乘馬車了。」

「用走的也快不了。」她再度一針見血的說道。

李新笑了,他既不想讓她搭乘馬車,也沒打算讓她用走的,「我決定了,你與我共乘一騎,這樣你定不會再暈車。」

听到要與他共乘一匹馬,江婉霏莫名的臉紅了。

共乘一馬太親密了,光想就讓人臉紅心跳!

「不用不用,我還是搭乘馬車好了。」

她的反應令李新十分不解,「何以有舒適的法子你不願意,偏要選讓自己不舒適的方法呢?」

共乘一騎,等于她一整路都會被李新擁抱在懷里,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可以慢慢適應搭乘馬車,再說了,我是大夫,暈車了我能自己治療。」

「可我堅持你與我共乘一騎。」

「那我就不去京城。」

李新不懂,覺得江婉霏太別扭,但他就怕她說不與他去京城,只能向她妥協。

江婉霏也不懂李新,不管她是男是女,和她共騎,一路上都會引人注目,且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非議,她一點也不想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龍陽城,繁華的城鎮,大街小巷熱鬧非凡,遠遠的就能看到富麗堂皇的皇宮,這一路走來所看到的所有城鎮,在龍陽城前都遜色了。

走入龍陽城才能真正感受到大乘皇朝的富庶與繁榮,街道上的人們一個個眉飛色舞,這里像是個沒有煩惱的城鎮。

但真正讓江婉霏吃驚不已的是,當她站在太子府門前時,發現這場景竟曾入她夢境。這也太巧了吧!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李新真的是讓她來此與回去的系鈴人?

她的思緒開始胡亂運轉起來,但一陣雜沓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把她拉回到現實來。

一個身穿盔甲的男子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先對李新行了大禮,才傳遞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召太子以及江非入宮。」

皇上召太子入宮很正常,但為何召她入宮?

她不是這里的人,也沒見過皇上,與皇上壓根沒有任何交集,皇上沒理由要見她。

「是不是弄錯了,皇上怎會知道我的存在?」

「皇上是天子,自然知道天下事。」來傳話的盔甲男子如是說道。

「請回秉父皇,我與江非隨後便入宮面聖。」

「是。」盔甲男子迅速離開,跟一陣急驚風似的。

望著來人離去的方向,江婉霏吶吶的問︰「你說皇上為何要召見我?」

「萬里縣的事情,我向父皇稟報過了。」

暈,「你該不會向皇上提到我了吧?」

「提了。」

天,想低調都好困難!

「不能不去嗎?」

「除非你想抗旨。」

「那會砍頭嗎?」她感覺彷佛有把無形的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脖子涼涼的。

李新點頭,故作嚴厲地說︰「的確有那個可能。」

此刻她真的後悔上京城來了,還沒進宮她就已經渾身不自在,「皇上……和藹可親嗎?會不會很嚴厲?他不會動不動就想砍人脖子吧?我看起來如何?」

她怕在皇上面前露出破綻,因而被判個欺君之罪。

她還要回去,還要去找姊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的大好人生才剛要開始,真的不想命喪在此。

「得了,父皇沒那麼可怕,你無須自己嚇自己。」

「不都是拜你所賜。」她忍不住埋怨,「你沒事干麼向皇上提到我?這樣吧,你向皇上說我……我病了,無法面聖……不,干脆說我沒進京,雲游四海去了……」

「這皇城是天子的地盤,你踏入京城那刻,父皇應該已經接獲線報。」好個天子的地盤,她真是來了個好地方。

跪天跪地跪父母,現代人的膝蓋多半只會跪這三種,但在古代,身為小老百姓,就只能向皇權屈服。

李繼堯不叫起,江婉霏只能卑微的跪在底下。

她出自內心的討厭這個地方,她膝蓋疼哪!

「起身吧。」李繼堯終于想起江婉霏還跪在殿下。

「謝皇上。」江婉霏揉揉發麻的膝蓋,緩緩從地面上站起來,並且悄悄退到一旁,想當個低調的路人甲。

但李繼堯開口了,「朕該賞你些什麼?」

「謝皇上,草民什麼都不要。」

「你既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又替萬里縣居民除害,朕得賞你。」李繼堯一向賞罰分明,對于立功的人,他是非賞不可。

江婉霏苦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心里在想,那就賞她金銀珠寶吧,在這里還派得上用場。

李繼堯問道︰「讓你入醫藥署當御醫,你意下如何?」

「謝皇上隆恩,但草民不想當官。」

他听了忍不住皺起眉頭,「多少人想進宮當官還求之不得,你竟不願意,那朕問你,你想要什麼?」

「回皇上,草民只想雲游四海。」實話實說應該不犯法吧?如果不行,那她也認了,反正她豁出去了,結果會如何,她真的顧不了了。

其實李新也不願意讓她進宮當官,這不是他帶她進京的用意,他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的。

「父皇,江大夫是兒臣邀請進京的客人,兒臣答應過江大夫,不會勉強她入宮當官,請父皇成全。」

李繼堯听了就不再勉強了,「罷了,既然你允諾在前,總該有誠信,江非,朕就不勉強你入宮當官,但若有朝你改變心意,可隨時入宮來。」

「謝皇上隆恩!」因為可以不進宮,江婉霏大大松了口氣,忍不住多磕了幾個響頭。李繼堯見狀,忍不住笑開,「你就那般怕進宮當官嗎?」

「回皇上,草民當慣了閑雲野鶴,怕束縛,皇上成全了草民,對草民而言就是最好的獎賞。」

「罷了,你既然無意仕途,朕又何必強人所難,你就好好在京城玩玩,有何需要,盡管告知太子。」

「謝皇上。」

「退下吧。」

「遵旨。」求之不得,一听可以退下,江婉霏馬上揖身退出殿堂。

哪知李新出來後,又說要帶她去陪皇後吃飯。

「這飯我能不吃嗎?」

「我母後想見見我的救命恩人。」

「你真會替我宣揚。」救太子已經成

「你若真不想去,我可以先送你回府,改天我再來陪我母後吃飯。」

宮斗戲看多了,心思也會變得細膩,江婉霏怕自己無端得罪皇後,忙著阻止李新,「千萬不要改期,我和你去見你母後便是。」

就這樣,江婉霏又陪著李新到了皇後的寢宮。

皇後看起來十分雍容華貴,可能是因為她是李新的救命恩人,皇後對她還算不錯。

「听說是你救了我的皇兒,本宮在此向你致謝。」

「救人是大夫的職責,皇後娘娘無須客氣。」

「那可不一樣,我的皇兒是儲君,你救了他等于救了大乘的未來,我得好好謝謝你。沈明,把櫃子上那個盒子拿過來。」

沈明是皇後身邊的太監,也是皇後面前的大紅人,在後宮,人們見到他都要懼怕三分。他把皇後放在櫃子上的盒子拿到皇後面前。

「交給江大夫。」

「是。」沈明眼神一閃,把盒子送到江婉霏面前。

「打開看看。」皇後說道。

江婉霏順從的打開盒子,亮晃晃的金元寶馬上顯現在她面前,那是一盒排得整整齊齊的金元寶。

「這是……」

「本宮答謝你救了太子的謝禮。」

「皇後娘娘的心意草民心領了,這麼貴重的禮物,草民不敢收。」

「本宮說給你的便是給你的,不要跟本宮推三阻四。」

「收下吧。」李新知道那是他母後的心意,在一旁勸著江婉霏。

江婉霏雖然一心想攢銀子,但是不知道怎的,皇後給的謝禮讓她很有壓力。無奈不收是忤逆皇後的心意,可能會弄巧成拙,衡量輕重,她只能勉強收下皇後的厚禮。

陪皇後吃過飯後,她便向皇後告辭,李新也跟著離開。

兩人走後,皇後本來還在稱贊江婉霏很懂分寸,但她身旁的沈明卻開始搬弄是非。

「老奴斗膽說些不中听的話。那個江非長得唇紅齒白,像極了姑娘家,那麼漂亮的男子待在太子身邊並非好事啊。」

「怎麼說?」

這便是沈明求的,他知道只要事關太子,皇後便會在意,「老奴看太子殿下對江非頗為親近,生怕會有人非議……太子殿下有斷袖之癖,皇後娘娘恕罪!」重點說完,沈明馬上跪地。

皇後一听就火大了,「太子殿下怎會有斷袖之癖,荒謬!」

「所以那江非不得不防……」

本來皇後很感謝江婉霏救了李新,可這會兒被沈明挑撥,她對江婉霏的印象大打折扣。

「你派人給我好生盯著,任何事情都要隨時向我回報。」說什麼都不能讓江非壞了她皇兒的名聲和未來。

「老奴遵旨。」

沈明暗笑在心底,他與江婉霏素無冤仇,怪就怪她收下了那盒金元寶,若不是她突然出現,一般金元寶這種俗物獻禮皇後都會賞賜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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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6 00:1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努力攢錢當金主

一眨眼,江婉霏在太子府已作客一個月有余,這一個多月的日子里,李新把她當成貴客款待,平日三餐雞鴨魚肉少不了,哪里有好吃的茶點就天天讓人帶回來,看到奇珍異寶就往她手上塞,而這太子府上下也照著李新的要求,誰也不敢得罪江婉霏這個貴客。

什麼也不用做,成天只需吃喝玩樂,某日,江婉霏因為懷念現代的日子,換上穿越時穿來的那套衣服,才發現衣服變緊了,她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決定要找些事情做。

想了許多,她還是覺得替人看病最適合,雖然在太子府吃喝都不用銀兩,但若在這里找不到回去的法子,她還是得到別處去找,屆時仍舊需要用到銀兩,為了屆時所需,她決定替人看病攢銀子。

但太子府上上下下都吃好沒煩惱,一個個身強體壯,根本不需要她,想了許久後,她決定到外頭擺攤看診。

沒想到她向李新提出這個要求之後,李新竟然買下街上的一間鋪子,替她開了家江非醫館。

這不就是她在現代的希望嗎?有朝一日能開家自己的診所,沒想到這個心願竟然是李新替她完成的。

看著嶄新的招牌,她十分感動,險些哭了。

「不喜歡嗎?」李新看她臉臭臭的,以為把她惹惱了,有些緊張,「不喜歡可以修改……」

「喜歡。」江婉霏打斷李新的話,坦誠地說︰「只是太子爺對草民太好了,草民無以為報。」

她的話讓李新忐忑的心安定了下來,「我說過,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從今爾後,只要不是違法之事,你有任何需要,我都會滿足你。」

「太子就不擔憂我給你出難題?」

「哪怕你要天上的星子月亮,我都會給你想方設法。」李新寵江婉霏寵得毫無極限,這在旁人看來其實是很沒道理的。

皇後在太子府里頭安排了眼線,這眼線本就是太子府里的丫鬟,現在被安排伺候江婉霏,江婉霏到哪她便跟到哪,所以李新與江婉霏的互動她全看在眼里。

在這丫鬟看來,太子看江婉霏的眼神就好像一個男子在看自己心愛的姑娘,不怎麼正常的。

可這事她不敢向皇後稟報,因為她知曉會出大事,太子有斷袖之癖,這種事情傳出去,恐怕連她都要被滅口,且她不敢張揚還有個因素在,這個把個月里,她成天和江婉霏相處,發現江婉霏是個不錯的人,沒架子,什麼事都不讓她幫忙做,有好吃好喝的都會分她一份。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所以她向皇後稟報的事情也就有所保留。

江婉霏听了李新那番話後很不好意思,她總覺得李新對她的態度很曖昧,就像在寵愛自己的女人,他對她的好她全感受到了,也有些心動,但想到自己的來處,想著自己可能隨時會離開,她根本不敢輕易付出情感。

當然她更怕是自己會錯意,李新可能真的是在報恩,萬一真是那樣,她又付出了自己的情感,那就更慘了。

再說了,她現在可是女扮男裝,李新若真的把她當對象,那也不是真正喜歡她這個女人。

為今之計是快點找到回去的法子,讓一切恢復正常。

開醫館替人治病,除了可以多賺點銀兩當盤纏,還會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說不定能在其中獲得些許啟示,或者遇到關鍵人物。

「發什麼愣?」李新靠近她,近到幾乎能嗅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

他喜歡她身上的氣味,很想一直一直停留在她身旁。

其實連他都沒料到自己會如此喜愛她,喜歡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但他感覺得出來,江婉霏似乎刻意在與他保持距離,這令他有些泄氣。

像現在,他一靠近,她就故意拉遠距離,假裝忙碌,從不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你可以跟木工師傅說說你的習慣與喜好,讓木工師傅替你量身打造屬于你的醫館,這里里外外,都可以依照你的喜好去整修。」

「謝謝,簡單就可以了,不需要太過華麗,看病的地方是要讓病人舒適安心的。不過我倒真想與你打個商量,我可不可以從你的庭院里搬幾盆盆景過來?」

「我說過,你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你想要什麼盆景,就直接讓人幫你搬過來,無須問我。」

他陷太深了,若有朝一日她回去了,他該會多傷心啊?

這樣發展下去,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她自己,恐怕都不是好事,看來她得動點腦筋讓他對她死心才行。

三日後,江非醫館開張了,醫館一開門就迎來了一個病患,這病患一進診間,江婉霏當場傻住了。

這病患長得很像她以前大學里的一個老師,那個老師平日就喜歡做和太空有關系的研究,不太與人打交道,也不愛說話,大家都叫他怪博士,因為她也對太空有興趣,所以選修過他的課程,他教學很認真,也很會教,那學期她學到不少知識。

「不看病嗎?」

「喔……好……」江婉霏回了神,一臉尷尬地問︰「您哪不舒服?」

男子指著自己的頭,說︰「這里。」

「怎麼個不舒服法?是悶痛還是抽痛?」

「我一直想不透一些事情,你是大夫,應該可以回答我一些問題吧?」他認真詢問。其實他也覺得這大夫很像他以前的一個學生,那學生听課十分認真,筆記和報告也做得

十分詳細,雖然只是個選修生,但他對她印象很深,因為那女孩是學醫的,卻跑來選修他的課,還說她相信有外星人存在。

為何會在這里遇到一個長得如此相似的人,這挺耐人尋味的。

這幾日見這名大夫在這醫館進進出出,所以一開幕他便決定過來瞧瞧。

「如果是關于身體狀況的,我知道的一定會回答。」

「也算是身體狀況,就是不知道大夫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江婉霏愣了一下,心底冒起了一個疑問,她不明白這個像怪博士的男子為何會問她這個問題,感覺怪怪的,但她還是點頭回答了問題,「信。」

「那大夫相信人的靈魂會出竅嗎?」

「相信。」

穿越這種事情都發生在她身上了,還有什麼是不存在的?自從穿越之後,她便相信冥冥之中是有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存在的。

「所以你也相信人會穿越到不同的世界去嗎?」

還好她看診的時候是不許旁人在旁邊的,要不然這對話肯定會嚇到別人,不僅會令人懷疑,還可能被當成了瘋子。

但沖著這男子的問題,她確信他就是她所認識的那位怪博士。

「您是康柏是教授?」

「所以你是江婉霏?」

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同時穿越到這世界來,緣分也太奇妙了,這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挺叫人感動的。

因為要隱瞞身分,有話不能說,一直以來她都挺悶的。

「您怎會在這里?」

「都是研究惹的禍,某日我正在研究一台可以縮短飛越星際距離的無人機器,沒想到突然爆炸,之後我就出現在這里了。你呢?怎麼也在這里?你是中醫系的,所以應該不是做什麼研究才跑過來的吧?」

「不是,我是追著一個很像我失蹤姊姊的身影而來的。您方才說您是做研究的時候因為爆炸所以來到這里,也就是說,您的研究很可能能夠開啟空間之門是不是?」

「我也是那麼想的,但試了幾回都沒能成功。」

「繼續試啊!」

「哪有那麼容易,做研究要花很多銀兩的,我要專心做研究,攢不了銀子,常常過得有一餐沒一頓的,又怎麼能心無旁鶩地做研究呢。」怪博士嘆著氣說道。

江婉霏認為這是老天爺特地做的安排,怪博士是她回去的一個大希望。

「讓我幫您吧。」

「你要幫我?」

「攢銀子的事情就讓我來,但是請您帶著我一起回去吧。」

「好!我們就一起回現代去,在這里,我成天被當成瘋子。」

關于道點,江婉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其實在現代好像也有人把怪博士當瘋子,但她楚他不瘋,只是怪。

「您就專心研究,有什麼需要只須跟我說一聲。」

「那可不是三、五十兩能辦到的,說不定得花上幾十萬兩甚至更多,你確定能攢到那麼多銀兩?」

「這您不用擔憂,您只管專心做研究,攢銀兩的事情就讓我來傷腦筋就成了。」江婉霏邊說邊從她的抽屜拿出上回皇後送給她的金元寶,送到怪博士面前,並說︰「這些您先收著,您把現在住的地方告訴我,我會抽空幫您送銀兩過去。」

拿著金元寶,怪博士有些不安的說「我先申明,我沒有十足把握能找到回去的法子,你也看到了,這世界和我們是不同的,這里要什麼沒什麼,相當不便,所以你若後悔了,現在可以退出,我不會勉強你。」

「我不會後悔,一定會支持您到最後,您安心做研究。」

銀子對她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她攢錢的主要目的,是因為知道要找到回去的法子肯定要用到銀子。

現在她把希望都寄托在怪博士身上,哪怕她給的銀兩石沉大海,她也絕對不會後悔。

為了攢銀兩,江婉霏真的是卯足了勁,她不只是看診,還制作各種藥膏,有跌打損傷用的、有過敏抹的,以及美容護膚用品。

憑借著和太子的好關系,很多大富大貴的官爺和士紳都上門找她看病,接著連他們的夫人也來了。

她趁此機會推展自己研發的各種藥膏以及美容護膚用品,女人愛美是天性,所以在官夫人們之中,美容護膚用品自然比較受歡迎。

清朝時,慈禧太後愛用的玉容散相當知名,到現代還有人用同樣的配方保養,但並不見得每個人使用玉容散都能變得水當當,她會視每個人的膚質不同,在這個方子上做比例與成分的調整。

她還研發出一款煥膚水,這些美容護膚聖品比看病好賺,愛美的女人古往今來皆一般,東西好用就開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她的煥膚水就銷售一空。

李新進宮見皇後時,皇後給了他一個任務,讓他下次進宮帶一罐最近很受歡迎的煥膚水給她,所以一出宮他就直接過來找江婉霏。

當他對江婉霏說要煥膚水時,江婉霏無奈的搖頭說︰「沒了。」

「沒了?」李新听了眉頭馬上皺起來。

「賣光了。」

「那就再做。」

「上次我要你幫我試用和推廣,你跟我說什麼?你堂堂太子爺,怎麼能做那麼丟臉的事情,現在跑來要煥膚水做什麼?」江婉霏忍不住挖苦他。

起初她還期望著李新能替她推廣一下,畢竟他是太子爺,只要他拿去向那些朝廷官員推銷,銷售量應該會比她自己賣還要好,但他拒絕了,為了顧及他太子爺的面子。

「現在我願意試用和推廣,快做給我吧。」

「沒材料怎麼做?」

「要什麼材料,你告訴我,我去幫你采買。」

「藜麥,你要是能買到,我就做給你。」她很爽快的說道,因為她覺得李新不可能買到。

在現代,藜麥起初不受重視,直到營養價值被研究出來,遂成為新寵。在這里,它也一樣不被重視,根本就沒人會采。

先前在城中游玩時,她偶然發現黎麥的蹤跡,花了很多時間摘來,但數量不多。她用古法蒸餾萃取了藜麥蒸餾水,用這蒸餾水做了黎麥煥膚水。

「我去替你找來,你等著。」

李新為了找這所謂的藜麥,不只前往皇宮的醫藥署,還派人深入民間藥鋪采買,但忙翻了天也沒找到江婉霏說的黎麥。

兩日後他又出現在江婉霏的醫館,江婉霏正在替人看診,便讓他候著。

江婉霏最近名聲顯赫,來找她看病的官員多了去,所以李新一進醫館就有一堆人認出他來。

听到江婉霏讓李新候著,有些官員怒了,喝斥江婉霏,「你區區一個民間大夫,竟敢囂張地讓太子候著,太放肆了!」

對對,她只是區區一個民間大夫,地位卑微,但也不知道是誰來找她這卑微的民間大夫看診呢!

「外頭看病的人大排長龍,不請太子候著,難道要讓排隊的病人候著?事有輕重緩急,人有先來後到,請問太子爺,我有做錯嗎?」

來這世界以後,她最討厭的就是隨時有人會對她大小聲,好像大家地位都很崇高,就她這個民間大夫最卑微。

「江大夫說得極是,你們學著點,別總仗勢擺架子。」李新借機訓誡了那些官員們一記。

這也算是機會教育,雖然大乘國泰民安,官員們也算得上清廉,但官架子多少是有的,難免會出現這種官大優先的想法。

他很了解江非的個性,她是那種人人平等的推崇者,到她面前病人都是同等的,不管你官混得多大,一律排隊等候便是。

他也乖乖候著,靜靜的在診間外看她替人把脈看病,看著她神準的下針,看她認真埋頭開藥方,看她不厭其煩地叮囑病人注意事項,那認真仔細的模樣叫人忍不住看得入迷。

但當她開口要價的時候,又讓人覺得她稱不上是個仁醫,要真是仁醫,就不會把錢財看得那麼重要了。

對窮人大方,對富者樞門,她的收費真的十分兩極。

他看幾個朝廷索價時略微變臉,但礙于他在場,那些人最終只能模著鼻子自認倒楣。

他猜想,若他不在場,說不準會有人翻臉翻桌。

好不容易等到病患看完,他才進了診間,「你很缺銀兩嗎?若真缺,我可以給你,你無須開高價搞臭自己的名聲。」

「我搞臭自己的名聲了嗎?」她不以為意的反問。

「你看病收價昂貴,而且非常兩極,很多人心底很不是滋味。」

「我拿刀架著他們來看病了嗎?沒有啊,心底不是滋味的人可以找別人看病,我沒強迫他們來我這,至于你說的兩極,其實也沒有,只是我願意讓那些沒銀子看病的人無期限欠款,這有犯法嗎?」

這一听,李新也覺得挺有道理的。

她一開始便與對方說明了,她替人看病很昂貴,願意看的再留下,不願意可以離開,你情我願,本就沒什麼好埋怨的。

「好,我承認你說得有理,這事我就不再多言。說說藜麥吧,你究竟是從哪家藥鋪買到藜麥的?我從皇宮的醫藥署找到龍陽城各大藥鋪,始終都沒找著,也根本沒有人听聞過黎麥這種東西。」

「買不到很正常,沒听過不代表不存在,這樣吧,明早你陪我去趟東城郊外,我就剩那處沒去找過,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找著。」

「東城郊外沒藥鋪。」「我沒說我要去藥鋪。」

「那還能去哪?那兒是山區,你該不會要去山里找吧?」

「就是去山里找。」江婉霏回以慧黠的一笑,這一笑讓李新的心被綁得更緊,也陷得更深。

她很美麗,笑容很勾人心,雙眼讓人望著便不想移開目光。

翌日一早,江婉霏和李新天未亮就起程出發前往東城郊外。

龍陽城東邊近山,日出之向,一出城他們便看見旭日東升,這是李新特意天沒亮就把江婉霏叫起床的用意,他想讓江婉霏看看旭日東升時的美景。

果然他猜得沒錯,江婉霏看起來相當喜歡,她神情專注的看著冉冉升起的旭日,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甜笑,看起來滿臉的幸福。

「這里的日出真的很美。」江婉霏忍不住贊嘆。

「你喜歡,以後我可以時常帶你來。」

為了不讓人打擾,李新刻意讓龍武等人待在一里外,他獨自帶著江婉霏上山來看日出,此刻這氛圍很適合培養情感。

但他才剛要開口,江婉霏突然收起笑意,轉頭說︰「我得替人看病呢,哪有閑功夫成天往山上跑,再說了,我們可不是來游山玩水的,你忘了我們來此的目的了嗎?」

目的是順道,他真正的用意還是要帶她來游山玩水培養情感。

但不能直言。

「沒忘。」

江婉霏小時候過了一段苦日子,所以不怎麼懂得浪漫,對游山玩水的興趣不大,看到美景的感動持續不到十分鐘,她就想起了來此的目的。

「我跟你說,藜麥可能會長在雜草中,找的時候得仔細些,這是藜麥的樣子,你瞧瞧。」她從布包中拿出一些黎麥種子遞給李新,為了培植,她有留些下些許成熟的種子。

看著手心放著的藜麥種子,李新覺得很新奇,「你就是用這小東西提煉出護膚聖品的嗎?這東西真有那麼神奇?」

「雖不能說是神丹妙藥,但它既可內用當食物,也可外用當美膚原料,價值確實是頗高的。」

「這能吃?」李新一臉懷疑的問著。

「當然可以。」

李新就要直接放進嘴里嚼了,江婉霏適時制止他往嘴里塞,「這個得去皮煮過才能食用,而且我們連做藜麥煥膚水都不夠用,不能拿來吃。」

到現在連一株藜麥都沒看到,也不知道這里能不能找到藜麥,數量不足,就蒸餾不出藜麥煥膚水。

「可惜了,既然這東西價值如此之高,就該多加種植增加產量,不該令它埋沒在雜草堆中才是。」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特地留下些許種子。」

「我命人認真找尋,肯定能找到其他藜麥的。」

經他這一說,江婉霏才發現這里只有他們兩人,龍武以及那群一直緊跟在他們後頭的兵將都不見縱影了。

「龍武將軍他們人呢?」

被她這一問,李新有點作賊心虛,他有私心,不想有人打擾,才會讓人離遠點。

「他們馬上會到。」說著,李新發出了用來傳遞訊號的煙火。

煙火射向空中,在一里外的龍武等人一听到爆竹聲,馬上朝他們所在的方向快速前進。雖然江婉霏覺得李新的行徑怪怪的,但她不是個多疑之人,加上知道李新對她無惡意,所以沒細問。

眼下對她來說,最重的是快點找到藜麥好做煥膚水。

很快的,龍武等人策馬趕到,李新對眾人下令,讓所有人分頭去找藜麥。

每個人看了一眼藜麥的長相,就開始在雜草叢中尋找藜麥的蹤影。

之前江婉霏自己帶了個丫鬟到其他地方找藜麥,因為人手不足,找得挺慢的,而且範圍也小,現在多了一群人手,很快就傳來捷報,真是人多好辦事。

因為量少,即使只找到一株,江婉霏和李新還是很感動,但更叫她感動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爺竟然也跟其他部靨一樣,在雜草叢里尋找,他真是她見過最沒架子的太子。

她被自己的想法搞得想笑,她也就見過這麼一個太子,說什麼是她見過最沒架子的太子,真是很搞笑。

李新抬頭時,恰巧瞥見江婉霏一個人在傻笑,「有何開心之事嗎?」

傻里傻氣的一面被撞見了,江婉霏十分羞窘,但她還是故作鎮定的找了台階下,「找到黎麥,不值得開心嗎?」她特地拿起士兵摘來的第一株黎麥,以資證明。


「值得,大伙認真些,晚上烤山豬喝酒慶祝!」

「謝殿下!」眾人聞言紛紛開心大喊。

為了一株藜麥烤山豬慶祝,這普天之下,大概只有這個李新做得出來吧……

不知道怎地,江婉霏也心動了,為一株藜麥烤乳豬喝酒慶祝,听起來就挺豪邁的,她這輩子大概也只能經歷這一回吧。

皇宮內院,皇後寢宮前的花園涼亭里坐著一群貴氣的女子,包含皇後、幾個皇帝的寵妃,以及達官顯要的夫人們。

這聚會是皇後所舉辦的,目的是要讓眾人聯絡感情,通常是撫琴、繪畫、喝茶、品嘗點心,再不就是討論如何保養皮膚、如何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美麗。

說到美,這些高貴的女子個個興味濃厚,為了抓住夫婿的心,這些女子無不卯足了勁讓自己保持青春美麗。

但要青春永駐還得靠外在的細心呵護,所以江非醫館的藜麥煥膚水就成了她們茶余飯後熱議的話題了。

藜麥煥膚水缺貨了,大家自然想到皇後,因為大家都知道江非是李新的救命恩人,李新花大筆銀子替江非開了醫館,兩人交情匪淺,所以一個個都猜想,皇後這邊肯定有存貨。

「皇後姊姊,您應該也有這瓶青春不老水吧?听說江大夫是太子爺的救命恩人,與太子爺交情極好,想必他一定送給您不少護膚聖品吧?臣妾的快用完了,不知道姊姊肯不肯割愛一瓶給妹妹呢?」說話的是平常最愛漂亮的銀貴妃,她怕自己老了會被皇帝冷落,所以成天往自己的臉上涂涂抹抹,就希望能青春永駐。

皇後听了可嘔了,她到現在連一瓶藜麥煥膚水都拿不到,這些人卻已經快要用完了。

之前受沈明挑撥,皇後對江婉霏心生芥蒂,現在對江婉霏印象更差了。

「妹妹應該知道,這青春不老水很搶手,缺貨缺得緊,我這也沒存貨了,但太子說了,江大夫會把最新品送過來,屆時我再幫妹妹問問吧。」

這話說得讓這群愛美的貴婦們真是羨慕忌妒恨哪!

藜麥煥膚水真的很缺貨,她們讓人去訂貨,可是始終沒有下文,結果還是皇後有能力,說要就能要得到。

「皇後娘娘可也要記得我們啊,江大夫的青春不老水真是有銀子也買不到,我們真擔心自己好不容易得到改善的膚質又變糟了!」


說話的是臉上有些瘡疤的官員妻子,年輕時吃了苦,傷了虜質,用了江婉霏的藜麥煥膚水之後,皮膚明顯變得光彩了些,所以馬上派人去訂貨,可捧上了大把銀兩還是買不到煥膚水,真是急煞了她。

「我再幫你問問。」

這些人真是過分,要她們捐款救助難民,一個個喊窮,說要買護膚品,大把大把銀子都拿得出來。

更過分的是,還當著一瓶都拿不到的她面前這樣大肆厥詞,皇後越听心底越惱。

她惱的是兒子像被搶了,找江非的時候多過問候她這個娘親;她惱的是江非來到京城也不知道要拜碼頭,拿她皇兒的銀子開醫館,竟沒替她留一罐藜麥煥膚水,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


她心里苦,卻不能張揚,這令她更嘔。

「本宮乏了,你們可以留下繼續閑聊,本宮要先回寢宮。」

「這麼早歇息?皇後娘娘,臣妾帶來的糕餅您都還沒品嘗呢,這可是臣妾的女兒特地做給您的。」說話的是潘相爺的夫人,潘相爺想把女兒嫁給太子,所以讓妻子常來皇後這邊聯絡感情。

「改天叫她自己帶過來,我很久沒見到她了。」

「當然當然!臣婦一定讓她親自來向皇後娘娘問安。」

「好了,你們聊吧,我先回去歇著了。」

「謝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慢走。」

送走了皇後,女人們開始交頭接耳,猜測著,「皇後娘娘是不是不開心?」


「你也看出來了嗎?」

「我听到消息,好像是太子爺沒替皇後娘娘買到藜麥煥膚水。」

醫館出入者眾,李新往醫館跑,與江婉霏的對話多少會被閑雜人等給听見,話便這樣傳出來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嘩然。

「那皇後娘娘剛剛那麼鎮定,是裝出來的嗎?」

聲音越壓越低,怕傳到皇後耳朵里,在背後議論可是會被責罰的。

「噓,咱們心照不宣,就等著看結果吧。」說話小小聲,可唇角卻露出了看戲的笑容,這人是喬淑妃。

她一直覺得皇後在打壓她,對皇後產生了怨慰,因此很想看皇後的笑話。

這皇宮內院看似和諧,其實內斗依然存在著,誰都想往上爬,期盼著有一天能取代皇後一家的位置。

但談何容易,皇帝不臨幸,她們的肚皮就沒希望懷上龍種,就算懷上了龍種,也未必能像李新那樣受皇上寵愛,要動搖皇後一家的地位怕是沒那麼容易。

一群人在東城山區找了一圈,結果只找到了五株藜麥,全數收成的數量根本不足以制造一瓶藜麥煥膚水,最後江婉霏與李新商議,決定把這五株藜麥留下來用以播種,找一塊農地繁衍藜麥苗。

雖然忙了一上午也沒有找到足夠的黎麥,但李新還是決定遵守承諾,今夜要烤豬喝酒慶祝一番。

但他得先進宮向皇後稟報藜麥煥膚水的缺貨狀況,應允眾人會在傍晚前回來同歡。

而江婉霏回醫館後沒有繼續看診,她假意說要去買藥材,其實是拿著最近賺得的銀兩來找怪博士。

她踏進怪博士目前下榻的西北破廟,這座西北破廟位置很偏僻,幾乎沒有人會來到這里,也就沒有人發現隨著怪博士一起出現的時空機。

這台時空機是怪博士研究很多年的作品,他設計這台時空機其實是想要以光速前進外星球,沒想到沒弄好爆炸了,結果來到了大乘皇朝。

江婉霏第一次看到怪博士的時空機,覺得它一點也不特殊,如果怪博士沒事先跟她提過,她勢必會懷疑它是否真有穿越的能力。

「它能動嗎?」

「目前不行。」

「還缺什麼嗎?」

「主要是缺電。」

「這可傷腦筋了,這時代怎麼可能有電。」

「我的時空機內有配備蓄電池和發電機,這後方正巧有條河流,使用最原始的水力發電或許可行,我正在嘗試。」

听起來很有希望,江婉霏心情再度變得光明起來,「教授,我的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我真的很想回家。」

「你在這里過得不如意嗎?」

「倒也不是,只是很想念親人,難道您不想念您的親人?」

怪博士在哪都是一個人,所以不管是身在二十一世紀,還是處于這古老時代,他都覺得很自在。

「我無牽無掛的,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

江婉霏听了替他感到難過,但又擔心怪博士會因此放棄研究,開始緊張起來,「教授,您千萬別放棄啊!」

「放心,雖然我無牽無掛,但我仍想證明時空機真的是可以穿梭時光的,所以我絕對不會放棄。」

這保證讓江婉霏大大松了口氣,「辛苦您了。」

「我一點也不辛苦,醉心于自己所愛的研究,我樂此不疲,倒是你,為了助我研究,拼命攢銀兩,真是辛苦了。」

「若能順利回家,我再怎麼辛苦都無所謂。」

「好,為了讓你順利回家和親人團聚,我一定會加倍努力讓這機器動起來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怪博士對學生是很愛護的,看到江婉霏那麼想念親人,他很想為其出一份力。

「謝謝教授。」

「我也得謝謝你,要不是遇到你,我哪能這樣優哉游哉的在這里做研究,說不定會因為三餐不繼餓死在這里。」

「不會的,您客氣了,以您的知識,開個私塾教教小孩讀書,日子依然可以過得自由自在。」

「私塾,听起來似乎也不錯。」怪博士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但很快就說了,「我的志向可不在那,我一直想去NASA做研究的。」


「時空機要是能再度回去,NASA求也會把您求去。」

「哈哈!但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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