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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迎星 -【太子,我不依(計擒君心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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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7 00:05: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迎星 - 太子,我不依(計擒君心之二)

從小,月茶就暗戀著大皇子玄禎,
可親生母親生下貌醜的她,抑鬱而終的陰影,
始終在月茶心中揮之不去,
讓即使貴為公主的她,也對自己的沒有自信,
更不敢對愛情有所奢想,
只能任姊妹欺淩、嘲笑,
並將她趕至深宮一角,自生自滅,
幾年後,一次意外的邂逅,
玄禎愛上了善良的月茶,
可月茶卻認為貌醜的她,一點也配不上玄禎,
殊不知自己長期服用養生藥草,
外貌已有了極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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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7 00:05:4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冷冽的北風呼嘯地吹著,鵝毛似的雪花漫天飄落,在空中肆意的飛舞,整個大理城全籠罩在白茫茫的風雪中。

  在這到處銀裝素裹的晚上,大理皇宮內的山茶花不懼寒冷,枝梢上沉睡多時的花蕾,悄悄綻放出碩大美麗的花朵,一朵朵白色的花朵在夜色中格外顯得醒目。

  此時,皇宮西苑的“頤雲樓”正人聲吵雜。

  這裡是任麗雲──“雲美人”住的地方,在後宮眾多的嬪妃中,她的出身低微,卻因貌美而格外得寵,並懷下龍種。

  在她臨盆之際,永德帝段逸風親自來到頤雲樓等候,可見對她非常重視。

  這份寵愛,自然讓那些出身不凡,自以為可以得到專寵的嬪妃,妒恨不已。

  突地,“哇……哇……”一聲聲嘹亮的嬰啼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段逸風倏地停止踱步,雙目流露出光采。

  “恭喜雲美人,您生了個小公主!”接生的秦嬤嬤高興地說著。

  但回應她的卻不是相同的喜悅之情。

  “小公主……為什麼是小公主呢?應該是皇子啊!”任麗雲衰弱的說著,疲憊的臉上淨是失望。

  一懷孕,她便早晚燒香拜佛,渴望能生個皇子,好鞏固她的地位,現在希望卻落空了,皇后、宜妃、賢妃她們一定非常的高興吧!

  她是長得美,在宮中無人能比,但除此之外,她什麼也沒有,萬一色衰愛弛呢?

  眾人的嫉恨,在任麗雲的精神上造成了恐懼壓力,讓她變得容易憂愁而多慮。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頤雲樓前廳傳來道賀聲。

  “賞!賞!個個有賞!”

  段逸風高興的踏入房內,秦嬤嬤立刻抱著嬰兒上前,滿臉笑容地賀喜道:“恭喜皇上,雲美人生了個公主,母女均安。”

  是個公主!

  段逸風臉上的笑容頓失,這已經是他的第四個女兒了,但他對任麗雲深摯的愛戀之情,讓他隨即釋然,又露出笑意,“來!讓朕瞧瞧朕的小寶貝。”

  瞧見在秦嬤嬤懷中的嬰兒,他愣了一下,“這……”

  秦嬤嬤看出他的疑惑,連忙解釋:“稟皇上,剛出生的娃娃有時是這個樣子的!”

  段逸風點點頭,往床邊的一張象牙圓凳坐下,望著剛生產完虛弱卻依然美麗的任麗雲,他伸手拿了侍女手上的巾帕,體貼地擦拭她汗濕的額際,“麗雲,你怎樣?還好吧?”

  任麗雲柔弱地回答:“謝皇上關心,臣妾還好,但是……沒能為皇上生下皇子。”

  段逸風忙安慰:“不要緊!朕還年輕,有的是機會,你剛生產完,身子一定很虛,想不想吃點什麼?朕叫御膳房準備。”

  任麗雲心想:他的柔情和體貼,是宮裡三千嬪妃所渴求的,她何其有幸得到了,但就是如此難得才害怕失去啊!

  “我不想吃,也不想暍,只想看看我們的孩子。皇上見過小公主了?”

  “嗯,看過了。”段逸風點頭回應。

  “她很漂亮吧?”任麗雲仰起了絕美的臉蛋問道。

  生產時,她痛得昏昏沉沉,加上因為生的是公主而極度失望,並沒有仔細瞧瞧自己的女兒。

  “她……很好。”段逸風回得有些為難。

  任麗雲沒有聽出皇上的遲疑。

  這就好了,雖不是個皇子,但她至少生了個漂亮的小公主,將來也能挑個好駙馬來為她撐腰!任麗雲這麼想著。

  “抱過來讓我瞧瞧!”任麗雲向秦嬤嬤喚道。

  她伸出手把孩子接過去,當她抬眼一看,馬上驚呼起來:“啊!怎麼會這樣?”

  她慌亂地問:“這不是我生的孩子,你們把我的孩子弄到哪去了?”

  “麗雲,怎這樣問呢?她的確是你為朕生的小公主啊!”段逸風一臉錯愕不解。

  任麗雲不能置信的搖著頭,哭了起來。

  “麗雲!你怎麼了?”段逸風慌了,他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不會的!怎麼會?我怎會生出這麼醜的女兒來!”任麗雲霎時哭得滿面淚痕。

  “別哭!別哭!你的身體還很虛。”段逸風勸完又忙安慰著:“怎麼會醜呢?我看還蠻好的。”

  聞言,任麗雲皺起柳眉。好?是好醜吧!

  任麗雲抽抽噎噎的說著:“幾位公主出世,都是白白嫩嫩、紅潤可愛的模樣兒,哪是這樣皺皺黃黃的,哪裡好了?”

  連宮中姿色最平庸的鞏皇后生的女兒,都比自己生的好看,以後在後宮肯定被人笑死了,任麗雲一想到這兒,眼淚就怎麼也停不了。

  “你看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都長得很好啊!這女大會十八變,她長大了自然會變漂亮。”看見自己的愛妾哭得柔腸寸斷,段逸風心疼的哄道。

  瞧見永德帝投注過來的眼色,一旁的秦嬤嬤立刻接話:“皇上說得是,小公主將來一定是個美人。雲美人是皇城第一美人,不可能生出一個不好看的公主。”

  任麗雲苦笑,“她將來會變美人?”

  “這是當然的。”段逸風肯定的回答。

  任麗雲把繈褓往秦嬤嬤懷中推去,“帶下去吧!我累了。”她聽不進這樣的安慰話語,現在的她心情壞透了。

  段逸風歎了一口氣,無奈地喚秦嬤嬤把嬰兒抱出去。

  他想她是生產完太累了,一時才無法接受,過些時候或許就不介意了,畢竟是她懷胎十月所生,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

  段逸風為她取了“月茶”這個名字,月茶就是白色山茶花的別稱。

  山茶在沒開花時,會讓人誤以為它只是一棵長得像茶樹的植物,但在開花時,那清麗的姿容,總是讓人流連忘返。

  他希望月茶就像山茶花一樣,雖然小時不起眼,但經過春雨、夏炎、秋風、冬雪的洗練後,所展露出的嬌妍,是百花中無可比擬的。

  任麗雲滿心以為只要替皇上生了兒女,自己的地位也就能穩定些。

  但她竟生下這麼醜陋的女兒!

  想著、憂著,便禁不住淚水泉湧,心境悲苦難抑。

  這讓原本身子骨就荏弱的任麗雲,鬱悶成疾,生產完後一天比一天衰弱,僅僅二十餘天,原本如花般嬌豔的她,竟似枯萎般面容憔悴。

  顧不得自己帝王的身份,段逸風丟下朝政大事,鎮日守在頤雲樓,但他的深情仍挽回不了任麗雲紅顏薄命的事實。

  見著任麗雲那連說話都沒力氣衰弱的模樣,段逸風的一顆心急速地往下沉。

  身為萬人之上的帝王,他無能為力,禁不住將怒氣發在伺候她的人身上。

  “怎會這樣!?你們是怎麼照顧雲美人的!”

  樓內的眾人,全都嚇得連忙跪地討饒:“請皇上恕罪!”

  段逸風瞧見眾人驚恐的模樣,歎口氣又搖搖頭,轉頭望向皇城名醫方繼光求助,“雲美人她怎麼樣?”

  方繼光明白皇上有多喜歡雲美人,但神仙也難救無命之人,他神情哀戚的跪地說道:“皇上,雲美人她已經藥石罔效,只待天命終了!”

  聽到這句話,段逸風一時竟茫然不知所措。

  “皇上,您還好吧?”隨侍的太監總管李公公瞧見段逸風面色蒼白,不禁擔憂的詢問。

  “為什麼、為什麼?她還這麼年輕!”眼見將失去摯愛,段逸風控制不住哀慟地哭了起來。

  “請皇上保重龍體!”眾人安慰著。

  這一夜,任麗雲就似秋雲散去般離開人世。

  她的葬禮倍極哀榮,段逸風追封她為雲妃,行後妃之禮,命眾大臣親送,而他則是沉溺在頤雲樓內,深垂的玄青色簾幔中,想著關於她的一切。

  他那美麗的雲兒!這世間唯有她那顰眉蹙宇的模樣是最美的,可她卻又被無情的風吹走了,真不知此生此世他該如何排解這化不開的苦痛。

  一旁的老太監見了也不由得搖頭,怎地段氏皇族的人都是多情種啊!

  段逸風在樓臺上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陣冷風吹過,幾片散雪飄下來,落在他臉上,他才似乎醒覺又回到樓內。

  不過自此,他競臥床不起,御醫百方調治總不見效,竟也隨著任麗雲薨逝了。

  段逸風留下四位公主,有孫皇后生的心蘭和宜妃、賢妃生的香芸、雨萱及任麗雲生的月茶。

  他並沒有子嗣,亦無兄弟,所以皇位由他的姑母蓮華公主所生的大兒子段承橖來繼承,稱光佑帝。

  光佑帝在登基之日宣詔,要其繼位的皇太子所選之太子妃,便是前帝的公主。

  當然,這對畏懼失勢的皇后一族,是一件極喜之事,他們如果促成心蘭公主成為太子妃,她便是將來的皇后,這樣他們的榮華富貴就能繼續享受不盡了。

  在皇儲未立之前,大皇子段玄禎及二皇子段玄祺都是其目標,於是他們讓心蘭的表姊鞏玉珍也進宮來,名為和心蘭作伴,實則要她盯住二皇子,這樣才無閃失。

  而由宜妃及賢妃所生的公主都是其阻礙,在數年後,他們巧用手段,讓她們遠嫁他國聯姻。

  而月茶則是完全被忽略了,沒人注意到她也是一位公主!

  畢竟,貌醜的她,對皇后而言根本是無害的,何必多費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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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7 00:06: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時光荏苒,月茶已經八歲。

  她沒什麼改變,膚色依舊是黃黃黑黑的,骨瘦如柴,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段逸風和任麗雲相繼過世後,她就成了沒人疼卻有人理的孤兒,出生不久即母歿父喪,刑剋之名便不脛而來。

  有這樣的傳聞,眾人便不太願意來伺候她,幸好有個周嬤嬤因為任麗雲生前對她極好,為了報答這份恩情,她便盡心盡力的照顧孤苦的月茶。

  從懂事以來,月茶就一直被宮女太監暗地裡叫醜八怪,她也知道,當今皇上的嬪妃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貌美如花,而皇姊心蘭更像花仙子一樣,和她們一比,她就成了那花叢中最不起眼的一根小草,難怪娘會因羞恥生下她而抑鬱病死。

  坐在鏡子前的她,抹了抹淚痕,卻抹不掉心中那濃烈的自卑感。

  一到晚上,她便趁著周嬤嬤睡著之際,將鏡臺搬出了她的房間,這是她娘親最喜歡的鏡臺,但她用不著了!

  頤雲樓裡,周嬤嬤正拿著抹布東擦西拭。

  “我說小公主,你怎麼整天都待在屋裡啊?”知道這年紀的小孩該是活潑好動的,所以周嬤嬤忍不住問了月茶,怕她會悶出病來。

  “我不想出去!”嘴裡這麼說,但月茶的目光還是望著窗外。

  “為什麼不想出去呢?”

  “沒為什麼。”月茶嘴裡應著,手上卻撥弄著她昨天晚上才從御花園摘下的花。

  這幾朵花才經一晚就快凋萎了,美麗的花,果然還是得留在枝椏上才會漂亮!

  “御花園的花開得好漂亮喔!”周嬤嬤知道她喜歡花。

  “我知道。”時值夏初,正是百花盛開的時節,白的、紅的、黃的各色花卉在御花園裡綻放,她就是喜歡,才偷偷地去摘下它們,她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出去也可以欣賞花的風姿美態了,豈知只有一晚……

  “不去瞧瞧嗎?”周嬤嬤慫恿。

  “現在不想去!”說完,月茶便將頭低垂下來埋入雙臂間,就這樣趴在桌上。

  她也很想去賞花,想去看看瑤碧池裡的七色錦鯉,但是……

  為了不想聽見侍女和太監們的嘲諷,月茶變得非常孤僻,她幾乎都待在頤雲樓裡足不出戶。

  但是,有時她實在太寂寞了,那強烈的空虛感,也會讓她忍不住跑出頤雲樓,躲在角落裡偷看別人玩樂,而她偷瞧的物件,就是光佑帝的大皇子段玄禎及二皇子段玄祺,還知道他倆後頭總是跟著她的皇姊心蘭及表姊玉珍。

  這天,月茶躲在槐樹後面,看他們玩蹴踘。

  “輪到禎皇兄了!”

  段玄禎有一雙精銳的眼晴,鼻子挺直,嘴唇薄薄的,看起來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來,就像是溫暖的春風吹過了大地,這是月茶觀察的結果。

  段玄禎這種冷熱交織的獨特氣質,讓他就像個磁鐵,讓人會不知不覺地為他所吸引,心蘭第一眼見到他,就迷上他了,而和他同母所生的玄祺從懂事以來,也一直跟在他身邊。

  月茶在偷窺的日子裡,總是看到他在帶頭玩,而且無論是玩任何遊戲,他總是玩得最出色。

  像現在,她看見他動作輕盈熟練,一會跳踢,一會兒雙跳拐,彩球便左右穿梭、上下翻飛,看的人眼花了亂。

  “好耶!好耶!”圍觀的太監宮女們吆喝鼓掌著。

  “好棒啊!禎皇兄好厲害!”月茶也看的好興奮,心底不禁讚歎起來,一顆仰慕的心系在他身上。

  段玄禎越踢越高,原本想玩個他剛習得的花式雙飛燕,讓兩個彩球連環飛舞,但其中一個不小心失了誤,好勝的他,不想讓彩球落地,慌忙中抬腿踢球,彩球便高飛起來,說巧不巧就往月茶那邊落去。

  太監們正要去撿球,段玄禎主動說道:“我去撿就行了!”對於這樣的失誤,他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麼辦?禎皇兄往她這邊跑過來了。

  槐樹後,月茶緊張地不知所措,她屏住了氣息,瞪大眸子,直到高大的身影籠罩住她小小的身影。

  段玄禎看見月茶時愣了一下,然後笑道:“原來是小皇妹。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我……在看……”月茶不會撒謊。

  “在看我們玩!”段玄禎替她接下了話,心想她不像傳說中的那麼醜嘛!傳言果然是誇張了。

  “嗯。”月茶點點頭,那模樣像極受了驚的小兔子。

  “幹嘛躲在這裡看呢?想玩就一起玩啊!”他笑著把月茶拉出去。

  看見她的醜模樣,他竟沒取笑她,還願意跟她一起玩?

  月茶的心中湧起一種暖暖的感受。

  玉珍輕蔑地望了月茶一眼,她自覺貌美而看輕月茶,不曾想過自己僅是官家千金的身份!

  只見心蘭的臉色大變,立即衝上前去拉開段玄禎的手,好像月茶的身上有毒,怕他沾染了。“你別理她!我們繼續玩,這次換我踢了。”

  月茶默然地垂下兩排漆黑的睫羽,不讓人窺見她受傷的神色。

  她知道沒人會接受她的,他們都因刑剋之名而遠離她,因貌醜而厭惡她。

  段玄禎皺起眉,“為什麼不理她?她是你皇妹!”

  “是又怎樣?她不配跟我們一起玩!”

  “還不走開!”心蘭很用力地推開月茶。

  月茶一個踉蹌差點仰倒,段玄禎見狀連忙用手扶住她,見著心蘭如此蠻橫,他不禁怒喝:“心蘭,你怎可以這樣對你皇妹?”

  “她才不是我皇妹,她是野種!”心蘭惱極了,口不擇言。月茶那黃黃黑黑的膚色,看起來就髒髒的,哪像皇族之人的皮膚又白又細,所以一定是野種!

  皇姊為什麼這樣說她?她確實是父皇的親生女啊!

  “我不是野種……”月茶搖著頭,低聲辯駁著,覺得委屈,眼淚便奪眶而出。

  “什麼野種!?你竟然說出這種話!太沒教養了。”段玄禎一向見義勇為,月茶怯弱的模樣,讓他有種想保護的念頭。

  段玄禎竟為那個醜ㄚ頭罵她!?心蘭怒不可遏。

  “她長得這麼難看,惹人厭,我才不承認她是我皇妹!”

  “她是沒你好看,但我不覺得她惹人厭,反而你這麼兇惡才讓人厭惡!”

  “你厭惡我!?”心蘭大怒,扯住段玄禎,道:“大家都喜歡我,你竟然厭惡我!?”

  “是啊,討厭的要命!”段玄禎任性地回她。

  “皇兄,你別這樣說。心蘭皇妹她不懂事。”在一旁一直都沒說話的段玄祺突然開口。

  “我知道你喜歡她!”段玄禎指責他的偏坦。

  被說中心事,生性內向少言的玄祺驀地臉紅了起來。

  初見心蘭時,雖然她還年幼,但一張白裡透紅的圓臉蛋兒,配上一頭烏黑的長髮,細眉鳳眼、唇紅齒白,櫻桃小口旁還綴著一顆美人痣,十足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胚,教他怎不心動?

  “你會玩蹴踘嗎?想玩嗎?”段玄禎轉身對月茶溫柔地問道。

  “我不會玩。”月茶搖頭。

  她只想偷偷瞧瞧就好,根本不敢想要跟他們一起玩。

  聞言,心蘭嘲笑地嚷著:“她不會玩,我們別理她了。”

  “不會玩可以學啊!”他沒理會心蘭,跟月茶說道。

  “我不跟她玩!”心蘭繼續嚷嚷。

  “你不玩就算了!”他無所謂。

  “他們兩個也不玩!”心蘭霸道極了。

  “玄祺,你也不玩嗎?”段玄禎問。

  “呃,”段玄祺頓了一下,瞧見心蘭的表情,他點頭嗯了一聲,他實在搞不懂為何心蘭不肯給月茶玩,但見她這麼不高興,他也只能順著她的意了。

  聽見玄祺的回答,玄禎瞪心蘭一眼。

  哼,好男不跟惡女鬥!

  只有十五歲的段玄禎已經長得很高,甚至有點太高,他蹲了下來,對著月茶微笑問道:“這個彩球你喜歡嗎?”

  “嗯。”月茶睜著晶燦明亮的大眼凝視著他,段玄禎微愣,繼而發噱,他覺得月茶挺可愛的。

  “那就給你玩!”

  “要給我?”

  “對!拿著,給你玩!”段玄禎像疼自己妹妹般,將彩球放到月茶手上。

  看著手上的彩球,月茶靦腆地回了一個甜膩的笑容,漆黑的瞳眸現出了光彩。

  段玄禎有點詫異,他發現月茶笑的時候眼睛變得好晶亮,而嘴邊還會露出甜甜的、可愛的小小梨窩。

  “玄禎,沒彩球,我們怎麼玩!”心蘭大聲抗議。

  “這還有一個彩球不是?”

  “但你都是玩兩個的!”

  “我不玩了,待會兒父皇要考我們武功,我得先去練練!”心蘭的任性讓他受不了。

  說完,他逕自轉身離去,走了幾步,他回頭喚道:“玄祺,你不去練習嗎?待會兒挨駡了你就知道!”

  “喔,好!”玄祺連忙應道,又轉身向心蘭說:“心蘭,我去練功,改天再陪你玩!”他實在很想陪心蘭,但想起父皇教訓人的表情,只好無奈地轉身跟上段玄禎。

  “可惡!”心蘭氣得直跺腳,瞪了月茶一眼,隨即跟上前去。“我要看你們練武!”

  “我也去!”玉珍說著,腳步也跟了上去。

  月茶緊緊抓住手中彩球,望著遠去的身影。

  她一直都遭人嫌棄,只有他卻護著她!

  淚水不知不覺的泛上眼眶,她的心中盈滿感動,多年來,孤寂的生命,因為他的舉動,而有了溫暖。

  自從有了彩球後,月茶就努力地練習,她希望能讓送她彩球的段玄禎看到成果,不辜負他送她彩球的美意。

  十天後,月茶再度遇到了段玄禎。

  他今天依例去問候心蘭的母親鞏太后,皇上因同情她沒有子嗣,特別交代兒子們,有空得去向她請安。

  段玄禎請完安,走過御花園時,突然想到月茶,便順道過去頤雲樓。

  一到頤雲樓的院子,便瞧見月茶在踢球,她的動作顯得十分的輕巧與自在。

  這時,月茶也瞧見了他。

  “禎皇兄!”乍見段玄禎,月茶不敢表現出太驚喜的情緒,但臉蛋上仍有掩不掉的兩團興奮紅暈。

  “繼續踢,別停,你踢得很好喔!誰教你的?”段玄禎逕自走向身旁的青石岩,悠然坐下。

  “沒人教我,是我看皇兄你踢過後,就照著學的!”

  聞言,段玄禎訝異極了。

  他見月茶將彩球前踢後勾,將自己玩的花樣,學得有模有樣。

  他多驚奇月茶的聰敏,以往,很多花樣他玩得漂亮,心蘭就想要學,但他教了又教,心蘭總是學不會,但是月茶只在旁邊瞧著,居然就學會了!

  “你玩得這麼好,下次玩時,你就可以加入了。”

  “不行的。”月茶停頓下來,彩球因而落地。

  一直被人孤立而產生的悽楚,在她的臉上製造出一種驚人的效果,撼動了段玄禎的心,他撿起落在地上的彩球,憐惜地走到月茶身邊,問道:“為什麼不行?”

  “我長得醜,沒人會想跟我玩的……”月茶垂下頭,回答的聲音小小的。

  看到月茶自卑的模樣,段玄禎忍不住安慰她:“其實你並不醜,只是太瘦,似乎有點……營養不良。”

  她知道這只是同情,但由他的嘴裡說出她不醜,她還是很高興。

  “只有你跟周嬤嬤會說我不醜。”。

  段玄禎摸摸月茶的臉,“你要多吃點東西,長點肉,就是因為太瘦,才不好看,”

  段玄禎並不知道,月茶的瘦,來自於先天的不足,後天又沒有調養,先天是因為任麗雲在懷孕時胖很多,嚇壞了愛美的她。

  於是,為了保持身段,她刻意節食,造成她自己身體的衰弱,也餓到了肚子裡的月茶,營養不良,自然發育不好。而後天則是太監們欺淩她,所給的伙食並不好,她吃得就不多。

  “嗯。”月茶點頭。他的話,她一定聽,以後她一定要多吃點飯。

  “識字嗎?”段玄禎覺得女子無貌可以接受,無才無德才令人難以忍受,就像心蘭。

  “我不識得。”月茶搖頭。

  “你這麼聰敏不識字就太可惜了,我有空來教你。”

  月茶仰起小臉,晶亮的眼睛眨啊眨的,不太敢置信。

  她太高興了,這麼一來,她就可以習字,又可以再看見禎皇兄了。

  從那一日起,段玄禎就趁著向鞏太后請安時,順便來教月茶識字,有多餘的一點時間,也教月茶踢球。

  月茶的天資特別穎悟,一教便會,一點即透,看過的東西總是能過目不忘,很快就學會,天分加上有心,月茶慢慢地掌握了詩辭格律,居然也能吟詩作賦了。

  可惜,好景不常,段玄禎奉命得前去大唐學習典章制度,無法再教導月茶了。

  月茶緊閉著唇,臉色因聽到段玄禎要去大唐的消息而變得蒼白,抑不住的淚模糊了視線。

  大唐在哪裡?離大理有多遠?去了要多久才能回來呢?

  好不容易才有禎皇兄不嫌棄她,肯陪她玩,教她念書,可他就要離開了……她的淚掉得更凶了。

  段玄禎看到她那無聲落淚的模樣,像極了將遭遺棄的小貓兒,他的心倏地一動,開口哄她:

  “別哭了,月茶,禎皇兄又不是不回來了。禎皇兄答應你,會早點學完大唐的東西,早點回來教你,好不好?”

  月茶抬起淚眼,乖順地朝他點頭。

  她不懂得使潑撒蠻,她知道皇兄有自己該做的事,她應該聽話。

  月茶的乖巧讓段玄禎心疼,她明明非常捨不得他走,卻什麼也沒說。

  “月茶,你有沒有話要跟禎皇兄說?”

  “我……我會將皇兄給的書背熟,然後等皇兄回來。”

  段玄禎疼惜地摸了摸她的頭,心疼她這麼小,卻這麼懂事,“我回國時,會帶份禮物給你,你想要什麼?”

  “我……”從來就沒人送過東西給她,月茶一時也不知道想要什麼,忖度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想要一本詩經。”

  “沒問題!”段玄禎笑了,他也正想買這本書送她,因為他第一次教她念的正是詩經的關雎。

  瞧瞧天色,他也該回去準備起程的事宜了,“那皇兄走了。”

  “嗯。”月茶點頭,視線緊隨著他。

  她要看著他,將他的身影牢牢記在心底,因為她不知道他會去多久才回來,而有了這些回憶,才能使她不至寂寞啊!

  四年後

  看著手裡的彩球,月茶又想起了玄禎皇兄。

  都已經過了四年了,禎皇兄怎麼還不回來?

  還記得當她知道他要去大唐時,她有多不捨,但她記得他對她說過,大唐是一個非常興盛的國家,而興盛的原因,就在於他們的文化及制度,所以如果想要大理也興盛起來,就要去學習他們的優越之處。

  也因為他這樣說過,所以她明白他去大唐的道理,可明白歸明白,她的心裡依然難過。

  小時候的她不太懂,為什麼他的離開會讓她這麼難過,長大了才知道,那是因為她又將失去一個疼惜她的人。

  站在房外的周嬤嬤瞧了瞧月茶。

  她今天特別的多愁善感。

  當看見她手上的彩球時,周嬤嬤頓時了悟,她應該是因為又想起對她好的玄禎皇子。

  周嬤嬤歎了口氣,心想,月茶實在很可憐,雖不是深宮裡失寵的妃子,但在這偌大的皇宮裡,她卻只能活在這一方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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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光佑帝登位幾年之後,臣民擁戴,四境升平,兵革不興,朝政清明,庶民安居樂業,於是,光佑帝下詔選秀,由文武百官眷屬子女中去挑選美人進宮來。

  那些新選的妃嬪都是一些皇族名媛或官賈千金,平日嬌養慣了,進宮後莫不用其極,想讓自己的生活舒適些,而當初由先帝親自設計造建的頤雲樓,就成了她們的目標。

  雖然頤雲樓比不上那些宮啊殿的來得大,但位置絕佳,綠茵垂柳,碧波白亭,景色美不勝收,於是她們買通了太監,私下要將月茶趕離頤雲樓。

  這天,一向冷冷清清的頤雲樓出現了多名太監。

  “沒錢就算是公主又怎樣,咱們進宮可不是來白伺候人!”一位太監語帶嘲諷地說道,而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是啊,養不起我們這麼多人就搬走嘛!”

  這群人是雲美人在世時編派在頤雲樓當差的,但雲美人過世後,他們要不就是偷懶不做事,要不就是跑到別的宮院做些兼差,領取嬪妃們的賞銀,但是,當每個月的月初,內務府將月茶的公衛俸撥下來時,他們卻又紛紛跑十來以各種名目領錢,讓月茶的公主俸永遠入不敷出。

  “你們說的是什麼話,錢還不是讓你們給污了”

  “周嬤嬤,你年紀大了,可別亂說話,要不晚上走路時,不小心給摔了,可是會挺嚴重的。”一名太監露出惡臉恐嚇。

  這是威脅啊!若是不搬走,後果恐怕就如他們所說……

  “周嬤嬤,別爭了,我們搬吧!”月茶實在擔心周嬤嬤會因此發生什麼意外。

  聽到月茶這麼說,太監們皆露出得逞的笑意。

  “但是,公主,他們是要我們搬到北苑去住,以你的身份怎能到那邊去住?”周嬤嬤氣憤難平。

  聽到這話,月茶悲歎地搖搖頭。

  她的身份?落難的鳳凰還不如雞啊!

  “周嬤嬤,算了吧,去就去嘛,這裡太大了,就只住我們倆,整理起來也挺累人的。”

  月茶看見太監們兇惡的神情,便明白他們勢在必得,她再不甘心也要接受。

  況且,每次瞧周嬤嬤一個人在打掃,她的心裡就過意不去,她想幫忙,周嬤嬤卻怎麼也不肯讓她貶低了公主的身份。

  其實她早就明白,公主這個身份不過就是一個頭銜而已,沒了父皇和娘親的庇護,她跟其他無依無靠的孤兒也沒什麼不同。

  “公主,他們實在太欺負人了!這頤雲樓好歹也是先帝為你娘建造的,他們沒權利要我們搬走……”說著,周嬤嬤的眼眶不禁紅了。

  “周嬤嬤,別這樣。”月茶安慰著周嬤嬤。

  “咱們不走不行啊!”月茶的淚水盈滿眼眶。

  她也捨不得,但若是不搬,得罪了太監們,以後她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因為她們生活的必需品全得靠他們供給。

  萬般無奈下,周嬤嬤才肯收拾東西,和月茶一起搬離頤雲樓。

  她們被逼遷到宮苑中最偏僻的一角──北苑,那裡是所有皇宮中的人最不願去的地方,因為那裡有的只是一座冷宮和一間尼庵,而月茶就住在尼庵和冷宮中間的一處院落。

  在尼庵的後面有個大花園,它沒有頤雲樓那般的精巧有序,但是花團錦簇,另有一番自然美,長在那裡的大樹因沒經過修枝裁葉,顯得枝繁葉茂,樹下便成了乘涼的好地方。

  月茶走近後,看到大樹底下有個秋千。

  “天啊!有個秋千耶!”

  月茶興奮地跑到秋千下,用手拉拉繩索,試試看還能不能用,再將秋千晃一晃,知道沒問題之後,立刻興奮地坐上秋千!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平常御花園的秋千,總是被心蘭皇姊及皇伯父的公主們霸佔著,根本輪不到她,現在在這兒她有了專用的秋千,她怎不雀躍?高興的心情掃除了她守不住娘親住所的鬱悶。

  後來,因為月茶的月俸讓太監們污去了一大半,所剩不多,她又得知周嬤嬤的孫子大了,上學堂開銷大,所以她想方法省吃儉用,希望能存點錢給周嬤嬤。

  碰巧她住的院落內種有十餘棵杏樹,她和周嬤嬤便將杏花曬乾,製成杏花糕及杏花露,杏果則是磨成杏仁奶拿來食用,省掉膳食費用。

  服食兩個月後,她發現自己原本蠟黃的肌膚不再那麼黃了,於是就長期服食。

  月茶就住冷宮旁,那兒有一道高牆將冷宮與外頭隔絕,大門還有老太監看守著。

  會被打入冷宮的,都是先帝在位時犯了錯,但罪不及死的宮妃,待先帝崩殂後,沒有下詔處置,便被遺忘在這兒,無人聞問。

  或許是自身命運乖舛的因素,月茶有副悲天憫人的好心腸。

  她想,其實自己跟她們沒什麼不同,這輩子也得在這兒終老一生,可憐自己也同情這些被冷落的女子,於是她主動去接近她們。

  這一日,她拿了一些剛做好的杏花糕前往冷宮,想分給眾人品嘗。

  當眾人爭相拿著時,她瞥見一名持書閱讀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雖衣著樸素,但仍看得出她曾經是個擁有絕世風華的女子。

  她拿了一塊糕,走了過去,“你不吃嗎?”

  女子望了月茶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很好吃喔!”月茶以微笑化解她的戒心。

  女子聞到杏花的香味,不客氣的接過月茶遞來的糕餅,咬了一口。

  “你手藝不錯!”女子讚賞。

  “是周嬤嬤教我做的!”

  “你為什麼跑來冷宮?”

  不好在她面前說是同情,月茶隨意找個理由說著:“我就住在這旁邊呀!”這也是實話。

  “哦!”女子以為她是被賣進宮打雜的小侍女。

  “叫什麼名字?”

  “月茶。您呢?”

  “方冰媛!”

  果真人如其名,她真的是冷冰冰的。

  “那我喊你方姨好了。”月茶心想她好歹也侍奉過自己的父親,她這樣叫合理。

  “隨便!”說完,女子已將糕餅吃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頭,又垂首專注地看著手上的那本書。

  對於她的冷淡,月茶並不為意,“方姨也喜歡看書啊!”

  “我看的是醫書!”方冰媛回了話。

  “醫書?”

  “嗯,我家世代都是醫者。”

  原來她還是醫者。月茶起了敬慕之心。

  “我能瞧瞧你看的書嗎?”

  “你想看?”

  一般人是不會想看這種艱澀的書籍的,要不是冷宮內的日子太難打發,她也不會拿出祖傳的醫書出來看。

  方冰媛待在冷宮十餘年了,大有寂寞之意,難得月茶到來,雖然是個小侍女,但心中也不免歡喜行人陪伴,便點頭道:

  “我這些醫書,你儘管看好了。”

  月茶的心情有著喜獲甘霖的雀躍。

  因為方冰媛肯把書借給她看,就表示她不嫌她醜而願接納她了,之後她也有人可以聊天,能學些醫術又認識到不嫌棄她的人,她怎能不高興?

  而當她看過醫書之後,她才知道,原來她平日在尼庵後院所見的雜草野花都是寶,有些可入藥,有些食用起來對身體大有助益。

  時光匆匆又過了三年,月茶十五歲了。心蘭、玉珍、玄祺、玄禎也於數月前,從大唐返回大理皇城。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心蘭粗魯地抽走段玄禎手中的公文,氣急敗壞的怒吼道。

  段玄禎漫不經心地回了一聲:“有啊!”

  從她踏入他的書房,她那張嘴巴就不停的一張一合,嘮嘮叨叨地講個沒完,煩都煩死了。

  怎麼他就是擺脫不了她呢?

  七年前,父皇提及希望他去大唐,他立刻就答應,想不到她竟能求得鞏太后同意,也跟著一起去,想當然,最後的結果就是──離不開她身邊的玄祺和那老跟在玄祺旁邊的玉珍也都一起去了。

  就在他快被煩死時,他的救星出現!

  “皇兄!”那是溫文儒雅的段玄祺。

  “你來了,有事嗎?”他隨口問問,因為玄祺來訪的目的他早猜到了。

  “沒事!來看看皇兄。”玄祺知道來這兒遇上心蘭的機會很大。

  “玉珍呢?”心蘭問。

  “她身體不舒服。”玄祺回話。

  心蘭暗忖,玉珍應該是妝沒畫好,不想給玄祺看到吧!不過那正好,求了玄禎那麼久,他都不為所動,要他陪她出宮,恐怕是不行了。

  不過,她還是不死心的再問了一次:

  “玄禎,你到底肯不肯?”

  段玄禎無奈地敷衍她:“我很忙,真的沒辦法!”

  哼!你不陪就不陪,我還少人陪了嗎?

  心蘭倏地轉身向玄棋,嗲聲問道:“玄祺,你陪我出宮買東西好嗎?”

  “當然好啊!”玄祺高興極了。

  “那我們走吧!”心蘭想讓段玄禎吃醋,便神態一轉,親昵地挽著玄祺走出去。

  “呼!”這個心蘭真讓人受不了。段玄禎搖搖頭,煩擾的東西一消除,他的心情一下輕鬆許多。

  甩掉那黏皮糖似的心蘭,段玄禎有了空檔,想起因病寄身尼庵療養的奶娘。

  尼庵就蓋在冷宮旁,進了宮的女人,若是被寵倖過,卻沒生下子嗣,那麼最後的歸處就是這個地方了。

  尼庵的大門深鎖,可見這裡平時不會有訪客來到。

  隨侍的太監上前敲門,須臾,一名老尼前來開門,段玄禎隨她進入庵內。

  一個時辰後,段玄禎從庵內出來,他知道奶娘的身體已經無恙,心情便舒坦了起來。

  他摒退隨侍太監,一個人隨興的走著。

  天際是蔚藍而澄淨的,雪白雲朵如棉絮般飄在天空,太陽曬在身上,讓人有種懶洋洋的感覺,微風輕輕吹過,空氣裡漾滿著花的香味。

  “多好的春日!幸好心蘭沒跟著我,不然絕對會破壞這樣的好心情!”段玄禎悠閒的自語著。

  突然,他聽見不遠處傳來時隱時現的詩歌聲,抑揚有致的音調,宛如黃鶯出穀,又似玉石相擊,清靈悅耳,動聽至極,讓段玄禎不由自主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他穿過一個月洞門,前頭出現一條石道,石道由青石鋪成,曲曲折折的,他順著石道走去。

  原來,尼庵的後面別有天地。

  那兒有一大片的綠樹,一大片的繁花,而且還有一個奇怪現象,那就是這裡的松鼠、麻雀竟不怕人。

  原來,這是因為月茶心地仁慈,凡是見到小麻雀、松鼠之類的小動物,就會用一些粟米飼養,長久下來,這裡自然成了小鳥、小獸們的天下,不再畏人了。

  花園裡繁花盛開,蝴蝶紛飛,在這樣的意境中,月茶蕩著秋千,乘著和徐的暖風,完全忘了秋千已經年久失修,繩索磨損不堪了。

  突地,啪地一聲,繩索斷裂,月茶從秋千上掉了下來!

  月茶以為她就要摔著了,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原來是有人及時出手接住了她。

  雖然有點暈眩,但她還是抬起頭來瞧瞧是誰這麼剛好救了她。

  天啊!是禎皇兄。

  這一張俊逸的臉龐,她掛念了七年。

  多年不見,一碰面就是她出糗的狀況,月茶羞窘的低垂下頭。

  瞧見月茶的一瞬間,段玄禎愣了愣,然後,完全出於下意識的動作,他用手輕輕的托起月茶的下巴,凝視眼前的這一張臉。

  那是一張美得不似人間該有的精緻臉蛋。

  由於被他托起下巴,月茶吃了一驚,抬起長長的睫毛,一對清澄如水、明亮如星的眼睛,與他對望著。

  她的瓜子臉極為纖秀,細長的柳眉不掃而黛、粉嫩的櫻唇不點而朱,這女子令人驚豔。

  月茶發覺段玄禎還是呆呆地瞧著她,不由得俏臉一紅,目光直瞧著地下,出聲輕喚:

  “禎皇兄!你該放我下來了。”

  段玄禎仍是怔怔出神,顯然並未聽進她的話。

  過了半晌,見他沒回應,月茶不解問道:“禎皇兄,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她的聲音清脆之中帶著嬌柔,段玄禎心頭一震,凝了凝神,自知失態,臉上一紅,說道:

  “呃,對不起,你說些什麼?”

  對不起?你?禎皇兄的態度怎會這麼生疏?

  他的反應告訴她,他似乎是不記得她了!

  月茶靈秀的小臉上染上一層哀戚。

  “請放我下來!”

  段玄禎依言將月茶放了下來。

  “你沒事吧?”

  他真的將她忘了一乾二淨,不然不會連她叫他禎皇兄都沒回應。

  “我沒事。”

  月茶埋怨地望了段玄禎一眼,像是賭氣般,她有生以來第一次任性也是無禮,轉過身就走。

  段玄禎愣了半晌,等反應過來,才發覺他不能讓她就這樣走了,他要知道她是誰。

  段玄禎大步的追上前去,嘴裡嚷著:“等一等、你等一等!”

  可是花木扶疏,一轉眼,月茶已經走得無影無蹤,行徑上,只剩段玄禎在懊惱著。

  “我竟然忘了問她是哪個宮院裡的人,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真是糊塗之至!”段玄禎又兀自在原地待了半晌,才悵然若失地轉回東苑。

  揮別春日的風和日麗,傍晚時分下起了一場綿綿密密的細雨,空氣因而潮濕,風吹在身上,頗有幾分寒意。

  月茶只著件單薄的春衫,悶悶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望著裔外的山茶樹,水滴從葉片上滾下來,一滴又一滴,單調而持續的落在地上。

  沒有皇宮內的喧嘩熱鬧,她這兒有的只是寂靜。

  段玄禎變得更英挺、更俊逸的身形樣貌,出現在月茶的腦海裡。

  “禎皇兄不記得我了……”月茶失望的低語,而潛藏在她心中那年深月久,如蠶絲般層層纏繞的情思與牽念,都已成癡心妄想。

  七年了,她一直惦記著禎皇兄,一想到見面時,發現她長胖了,他應該會很高興,但是,皇兄已忘了她。

  是她在奢想吧!

  她真是個傻子,也不想想自己不過是個醜丫頭,在皇兄心中會有多少份量呢?

  過了這麼多年了,他不記得她,也是很正常的啊!

  雖這麼想著,但月茶的心裡還是難受得緊。

  不過,月茶現在的模樣,的確讓人認不出她是誰。

  因為,她長時間服食杏仁及一些有養顏美容效果的花果草藥,讓她的體質變好了,肌膚變得水嫩細白,而摘花采果的勞動,又使她的身材不致臃腫,變得穠纖合度,窈窕動人。

  可惜,月茶太自卑了,從那一次照了半天鏡子之後,就不再照鏡子,所以自己的容貌變成啥模樣,她也不清楚。

  段玄禎回到幹元宮,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那張絕美的臉龐總是在他腦中盤旋。

  她是誰呢?

  這晚,他生平第一次失眠了,輾轉反側就是不能入睡,眼前浮動的,全是那少女清雅可人的形影。

  天亮了,晨曦照亮了窗紙,段玄禎無精打采的起床,腦子裡充盈著的,仍然是那少女的形影,那怯怯的神態,如新月清暈,如花樹堆雪,秀麗絕俗。

  段玄禎又跑到尼庵後面,盼望能夠再遇到那名少女。

  他告訴自己,這一次若是再見到,一定得問清她姓名才好。

  哪知他一直等到傍晚,卻始終不見那少女的蹤影。

  他沮喪的想:她今天多半不會出現了,不知道她明天會不會出現?

  想到這兒,段玄禎不由得朝她昨日玩秋千的地方看去,眼前浮出了她的倩影。

  過了一會兒,他又想:既然她今天沒出現,明天定然會出現,他等明天再來這裡好了。

  但他又不捨得走。

  說不定她待會兒就出現了,倘若他現在回去,便遇不著她了,豈不糟糕?

  段玄禎兀自猶豫不決。

  天色漸暮,段玄禎從立著到坐在石椅上等待著,就盼望能再看那少女一眼,然而,那少女一直沒有出現。

  他歎了一口氣。

  她不知是哪個宮院的人……

  這麼美,會是父皇的嬪妃嗎?

  老天保佑她不是才好!

  他可不想多一個這麼美麗的娘親。

  說到有個美麗的娘親,他就想到月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搬出頤雲樓,那是先帝建給她娘親住的,她怎麼捨得讓給別人去住呢?

  也不曉得她搬到哪去了,七年不見,不知道她有沒有長胖點?膽子有沒有變大點?

  記得她很害羞,總是用一種怯怯的語調喊他禎皇兄……

  啊!那少女好像喚了他一聲“禎皇兄”。

  段玄禎終於清醒了,月茶的身形模樣瞬間竄進他腦中。

  會是月茶嗎?可能嗎?

  他的皇妹都喚他大皇兄,會這麼叫他的,除了月茶,沒有別人。

  想到這兒,他自嘲地敲自己的頭。

  他早就該想到是月茶,她是一塊璞玉,在沒有人知悉她的美麗時,他就已經稍稍窺探了,還記得初遇月茶時,她晶燦的眼眸和動人的笑靨,都曾讓他感到詫異。

  有了頭緒後,段玄禎終於不再失魂落魄下去了。

  段玄禎在尼庵後的花園等了三天,終於讓他盼到了月茶。

  月茶身上穿著一襲雪白衫子,衣袂飄動像似瑤池的仙子下凡。

  月茶的衣服青一色都是白的,因為宮中的嬪妃們,都喜歡將自己打扮的花紅柳綠,華麗高貴,於是那些太樸素的白色絹布就沒人要,給了毫無地位可言的月茶。

  而月茶則用自己的巧手在絹布上繡些花樣,白底繡花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反倒襯出她清麗雅潔的氣質。

  月茶走到花園邊的長廊上,就看到段玄禎斜倚著欄桿佇立,她望了他一眼,然後告訴自己,不見他就不會傷心。

  她正要繞路而行,段玄禎卻迎了上來。

  “月茶!”

  聽到這聲叫喚,月茶錯愕地轉頭望向他。

  真的是月茶,真的是女大十八變,她竟變得這麼美麗!

  段玄禎帶著笑容加快腳步朝月茶走去。

  “你不是認不出我來?”月茶訝異地問。

  段玄禎還是笑著,“那是因為你變漂亮了!”接著,他一臉認真地說:“我可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他說的可是實話,從大唐回來時,他就想找她,只是居然沒人知道她搬到哪去了,後宮深院也不是他能到處亂闖的。

  “真的?”月茶的心陡地漏跳一下。

  “真的,你看這是什麼?”段玄禎拿出一本書籍。

  “是詩經!”月茶又驚又喜。

  “我還記得這是你要的禮物,沒錯吧!”

  她以為他已經把她給忘了,但他沒有,一感動,她的眼眶就盈滿淚水,不想讓段玄禎看了笑話,她只好垂首盯著手裡的詩經,“謝謝你,禎皇兄。”

  他輕撥她因低垂而蓋住面頰的頭髮,滑溜溜的觸感使他覺得,他該送她的不是書,而是一些珠簪發飾,可以將她的頭髮綰起來的東西。

  慢慢地,月茶怯怯的抬起頭望著他,她那份驚人的美麗,讓段玄禎的心又被撼動了。

  他真慶倖自己遇見月茶了,不然他就錯過他這一生所夢寐以求的佳人!

  “禎皇兄,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他的目光讓月茶覺得怪,她甚至有點懷疑她是不是胖了之後變得比較難看,而禎皇兄怕說出來傷害到她。

  “想不想出宮?”他根本沒聽進她的問題。

  “我能出去嗎?”

  “當然,你又不是我父皇的嬪妃。”

  “但是……”月茶是很怕見人的,怕人嘲諷她、取笑她!

  “宮外有許多事物好玩,像心蘭就很喜歡往宮外跑,我帶你去街上瞧瞧,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說得誠懇,月茶無法拒絕他,只好微微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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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7 00:06: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大理是西南絲綢之路的門戶,自然商賈雲集,加上氣候溫和,土地肥沃,山水風光秀麗多姿,其繁榮可想而知。

  月茶和段玄禎來到熱鬧的大街上,他帶她到一家清靜的茶樓休息,這茶樓名為“挽春茶樓”,坐在二樓,便可一邊喝茶,一邊看著窗外熙來攘往的人群。

  只見商販們為了掙生意而大聲叫賣著,採買的婦人們為省點錢在討價還價,幼童們則是蹲在地上圍個圓圈在玩鬥蟋蟀。

  “原來宮外是這麼的熱鬧有趣,和宮裡都不一樣。”月茶開心的說著。

  果然帶月茶出宮是對的,一出宮,她的笑容就多了,話也多了。

  “月茶,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吧?”段玄禎關心地問道,他沒忘記她之前孤苦的處境。

  “嗯,還好。”

  雖然搬離了頤雲樓,住所也只是兩房一廳的小院落,但她現在的生活卻比從前富足多了,而且,唯一讓她一直掛心的人也回來了,她已經很滿足了!

  “你怎不住頤雲樓了?”這是他一直不解的疑問。

  “我不需要住那麼大的地方,所以讓出來了。”這是實話。

  “那現在住哪兒?”他可不希望再嘗苦等她的滋味。

  “住在尼庵旁邊的一處院落。”月茶回話的聲音突地變小。

  “你就住在尼庵旁邊!?”他還以為月茶是到那裡遊玩,沒想到她竟是住在北苑。

  “誰讓你搬到那裡去住的?”

  段玄禎迫人的問話口氣,讓月茶不得不說實話。

  “呃,因為我發不出太監們的餉銀,所以……”

  月茶還未說完,段玄禎就發起火。

  就算發不出餉銀,也沒有奴才趕主子的道理!他怎麼也想不到,宮中竟是這麼現實。

  “太過分了!這些太監們真是無法無天,你好歹也是公主,怎可以住在那種地方!太后怎不管呢?我得去跟父皇講!”都怪自己走得太倉促,沒交代人照顧她。

  “不不!你別那麼生氣,我喜歡住在北苑。”

  段玄禎的怒氣讓月茶嚇一跳,她搬到北苑居住,原先或許有些怨天尤人,但這幾年她已很習慣這樣的生活,甚至喜歡這屬於她個人的一方天地,在那裡她不需擔心有宮女或太監會恥笑她,過得怡然自得。

  “你喜歡住在北苑?”段玄禎不禁訝異。

  “是啊!你不覺得後花園像一處世外仙境?”

  她的心變得很淡泊,她常到後花園蕩秋千、唱詩歌,常常一玩就是一個下午,若不思慮其他的,這樣的生活其實很愜意。

  “沒錯!那座園子是很漂亮,但你住的地方不應該在北苑,旁邊有尼庵,而且緊鄰著冷宮。”

  “靠近冷宮也沒什麼不好啊!我還在冷宮裡認識了一位非常特別的人。”

  “特別的人?”被打入冷宮還會有什麼好特別的,不過就是淒淒慘慘戚戚吧!

  “嗯,方姨她不但貌美,而且學識廣博,是個醫者,她教了我不少醫藥知識。”

  “這麼特別的女子,怎會被打入冷宮呢?”段玄禎俊逸的面容透露出不解。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在相熟後,月茶曾經問其原因,但沒得到答案。

  “但方姨總是不說原因,只說男人都是沒恆心、沒毅力的笨蛋!”

  “呃,她這是在罵先帝嗎?但先帝是很癡情的。”

  “一定不是罵我父皇,父皇都癡情到跟著我娘親走了……”月茶忽然想到這都是因為她的緣故,於是難過了起來,“要不是我,娘親也不會抑鬱而亡,父皇就不會……”

  段玄禎心中一熱。

  “月茶,別把錯往自個兒身上攬,你娘親若當初不是以貌取勝,也不會將美醜看得這麼重要,將自己困死愁城,看不到你現在美麗的模樣。”

  月茶淚珠如雨滴落,那個長年系結於心中的死結,似乎解開了。

  大家都認為是她剋死她父皇及娘親,自然她自己也是這麼以為,因此,在她稚齡時便曾有過厭世的念頭,只是她太小,沒有那種勇氣。

  後來,遇見禎皇兄,他接納她,沒嫌棄她,讓她有了活著的希望,而今的他又給了她活下去的自信。

  “別哭了,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了。”身著華美錦衣加上身形俊逸,氣度不凡,段玄禎在茶樓裡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月茶瞄了四周一眼,果真有許多人盯著他們看,她趕緊抹掉淚痕,低垂著頭。

  “不要想不開心的事了,我帶你去好好的玩一玩!”段玄禎一手拉起月茶,一手拿出銀子,就走出茶樓了。

  先去買發簪吧!月茶的頭髮又披散下來了。

  但是,去哪裡買發簪呢?

  有了!到心蘭常去的那家,心蘭說過,那裡的東西精緻稀有,皇城的名媛淑女都喜歡光顧。

  月茶被動的跟在段玄禎後頭,她禁不住偷偷地打量起牽住她的那只手,他的手掌好大、好溫暖……

  莫名地,月茶的心跳急促起來,她連忙甩開腦子裡的想法,將注意力轉移到熱鬧的街上。

  買完東西後,段玄禎帶月茶逛街市,他們笑著欣賞那些攤販秈顧客的討價還價,笑著跟人潮走動,笑著吃遍每一個小吃攤。

  時光在愉快的情緒下十分容易消逝,太陽落山后,他們才盡興的回到北苑,他送她到房門口。

  “明天我再來找你。”他輕道。

  “嗯,我進去了。”月茶望了段玄禎一眼。

  月茶轉進屋裡後,段玄禎仍站在那兒,凝視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遠香榭”一半建在岸上,一半伸向水面,淩空架於水波上,佇立池邊,池水清清,是夏日賞荷的好地方。

  憑欄四顧,只見荷花的風流麗姿,猶似亭亭玉立的仙子在碧波中美目流盼,微風驟起,掀起一片綠浪,送來陣陣的荷香……

  此時,段玄禎和月茶的心是悠然的,望著滿池青翠,粉黛出水,盡情領略荷花的嬌美、幽雅和高潔的風骨。

  “那朵白荷真美!”月茶出聲讚歎。

  是啊!那朵白荷就如她一般。

  段玄禎原本賞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月茶。

  同一刻,月茶也不經意的抬眼,晶亮的美眸碰巧對上他如子夜般漆黑的星眸,白皙柔嫩的臉上頓時染上一抹酡紅,月茶嬌羞的垂下頭,段玄禎這才收回自己放肆的目光。

  原本悠然賞荷的氛圍,卻因兩人不自禁流洩的情意而顯得窘迫。

  月茶的心跳得很快。

  為什麼會這樣?她對禎皇兄的感覺都不對勁了!

  難道是因為長大了……

  月茶驀然蘇醒的女性自覺令她羞澀。

  她得找話說說,化解心上那種怪異!

  “皇兄,你和皇姊訂親了嗎?”在北苑很多事是傳不進來的。

  段玄禎轉過頭望著她,兩人目光相對,他手中的書一落,突然覺得萬種喜悅湧上心頭。

  她在意他!

  他就怕因為年紀的差距,讓她只把自己當成親皇兄般尊敬仰慕,所以什麼都不敢表示。

  “當然沒有。”

  他想解釋他和心蘭的關係讓她明瞭,但又怕突兀的感情表現,會使她退怯,畢竟他秈她分開那麼多年,他沒把握自己在她的心中有多少份量。

  聞言,月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奔騰著、雀躍著,那種感覺就像乍見開在他們四周滿池的白荷,令人又驚又喜。

  接下來,兩人就這樣一直默默無語直至黃昏,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兩人之間卻有了不必明言的情意溝通。

  心蘭和玉珍坐在幹元宮的大廳裡,她們在等段玄禎。

  太監和宮女們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眼下他們如臨大敵般,他們知道這兩位可不比他們的主子玄禎皇子。

  心蘭公主雖長得美若天仙,但心腸卻惡如毒蠍,極為驕縱殘酷的性情,令伺候她的人害怕。

  不久之前,有位小宮女因為將茶泡得太燙了,她一氣之下便將整個杯子往小宮女的頭上砸,毀了小宮女的容貌。小宮女傷好了之後,她卻嫌那疤痕太醜、太礙眼,硬是將小宮女趕出宮。

  這時,一名宮女誠惶誠恐的端上茶,心蘭的目光不經意瞟見她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

  她不悅地對她說:“你明天就把頭發給我剪了!”

  宮女驚愕地抬起頭,慌忙跪地,“公主……奴婢犯了什麼錯?”她不明白她哪裡得罪了心蘭公主,為何要她剪髮,頭髮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啊!

  “我叫你剪,需要什麼理由嗎?”心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但是宮裡的規矩是要盤發的,奴婢剪了發要怎麼見人?”她快要哭出來了。

  “我管你怎麼見人,總之,你那一頭頭髮不准在禎皇子的面前出現!”

  啊!她懂了,原來是心蘭公主的嫉妒心在作祟。

  “求公主饒了奴婢吧!奴婢從明天起就把頭髮染黃,再也不以原來的發色示人!”如果她把頭髮剪了,卯何還能留在宮裡啊!

  玉珍瞧了瞧跪在地上懇求的宮女,搖搖頭,心想,這宮女又沒什麼姿色,不過就是頭髮好看了點,心蘭在嫉妒什麼呀!

  “心蘭,我看就別剪她的頭髮了,要是讓玄禎知道,不知又會發多大的脾氣。”玉珍勸說。

  她倒沒想到這點,“嗯,好吧!你記住,一定要把頭髮染黃,不然我一定剪了它!”她是絕對見不得有人有跟她一樣好看的東西。

  “是公主,奴婢一定會記住。”向心蘭磕了頭,她趕緊退下。

  處置完,心蘭軟啜了一日茶,心想,那宮女應該只有十四、五歲吧!雖然她可以叫她把頭髮染黃,但那麼年輕的歲數,她卻只有嫉妒的份了。

  想她為玄禎蹉跎了少女年華,但他可曾將自己放在心上?

  “唉……”心蘭從朱紅的唇瓣中吐出一聲歎息。

  “怎麼了?茶不好喝嗎?”玉珍出聲問,這話一說,嚇壞屋裡的眾太監、侍女。

  不會吧!這是大皇子平常最愛喝的特製白毫銀針,可是珍貴的不得了。

  “我就快十九歲了。”

  “我跟你同年,我怎會不知道?”玉珍隨口回她。

  “那你怎麼一點都不會急呢?”

  “急?”

  玉珍想了想,終於瞭解她的意思。

  “我急沒用,你和玄禎的婚事,一天不確定下來,玄祺是不會死心來娶我的。”

  她知道玄祺不討厭她,這幾年,她摸透了他的好惡,就是想讓他喜歡上她,只是他從小就愛慕著心蘭,若不讓他死心,她做得再好也是白費心機。

  段玄禎一回宮,就看見心蘭和玉珍在大廳。

  “心蘭、玉珍,你們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嗎?”等了太久,心蘭沒好氣的回他。

  又是這種對話,待會兒准吵起來。

  “心蘭!”玉珍出聲提醒。

  “我累了,你們去找玄祺吧!他那裡好像有一些吐番送來的葡萄。”玄禎以食物誘說,希望能擺脫她們,說完便往自己的寢殿裡走。

  “等等,我有事要說。”心蘭跟了上來。

  段玄禎無奈地停下腳步。

  “什麼事?”

  “我聽說,前幾天,你去滿富堂買一支非常昂貴的發簪,給我瞧瞧。”心蘭講話總是喜歡用命令口吻。

  她的消息怎這麼靈通?

  “那支發簪已經送人了。”

  “送人!?送給誰?那不是要送給我的嗎?”

  她是滿富堂的熟客,為了拉攏她,店裡的主事總會自動送上新品,供她挑選,像今日就是主事告訴她,禎皇子買了他店裡一支價值三千兩的白玉簪子,但那竟然不是買來送給她的!

  “為什麼要送給你?”

  那簪子是由白玉精雕而成,說來也巧,那簪子竟然還是一支茶花簪,簡直像是專為月茶訂作的。

  “你……”心蘭一氣,差點不知怎麼回話,“你買的東西當然只能送給我!”

  她強烈的佔有欲正在作祟,因為她認定玄禎將來會是她的丈夫。

  他買的東西一定要送給她!?

  這是什麼怪道理,她未免太霸道了!

  “為何我買的東西只能送給你?”

  “因為我是公主啊!”心蘭回得理直氣壯。

  “是公主又怎樣?我那幾個皇妹也是公主,也沒像你這樣要東西!”

  “我不一樣,我是先帝所生的公主!”

  心蘭以為自己是太子妃唯一的人選。

  “先帝的公主又怎樣?”

  “你娶了我,就是太子了!”

  試問,有誰不想當一國之君,享受號令萬民的滋味?

  “那我寧可不做太子!”

  這是真心話。

  如果他娶了這麼刁蠻的妻子,就算他成了一國之君,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你不做太子!?”

  心蘭瞠大雙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嗯,如果要娶你的話!”他再度宣言。

  “我……”心蘭焦急地哭起來。“我長得這麼美,為什麼你不要我?”

  真是太自負了!

  “有人比你更美!”段玄禎忍不住激她。

  “誰?”心蘭驚疑地問。

  “月茶!”

  “你有毛病啊!她這麼醜,你居然會覺得她美?”

  心蘭覺得段玄禎是故意氣她的。

  “月茶長得一點都不醜!”

  段玄禎不悅地挑起眉。

  “但是,大家都說她長得很醜,只有你覺得她好看!”

  心蘭看段玄禎火氣又起,連忙神態一轉,纏住段玄禎的手臂,嗲聲道:

  “算了,既然簪子已經送人,我就不追究了,但你得送我一串珍珠項鍊。”她覺得這是他最起碼的賠罪表示。

  段玄禎拉開她的手,“別人這麼說,你也不應該跟著附和,她是你皇妹!”

  “她是我的皇妹又怎樣?你為什麼老是護著她!”眼見軟語無效,她忍不住火氣又上來了。

  “你的血一定是冷的!別拉著我的手,我要回寢殿。”

  “不准走,你現在就跟我去買項鍊,不然我不放過你!”

  心蘭死纏著他不放,兩個人拉扯著,糾纏不清,段玄禎火了。

  “你放手!你這樣像個公主嗎?”

  “你買簪子送給歌妓都不怕失了身份,我幹嘛還在乎我的行為是否合宜?”她直覺他一定是迷上了哪個花船的鶯燕。

  “你是在胡說八道什麼!?”簡直是無理取鬧!

  玉珍在一旁可慌了,連忙上前勸段玄禎,又勸著心蘭。

  段玄禎終於擺脫她的手。

  “要買你自己去!”他低哼一聲,昂頭便走進自己的寢殿,並且將門關上。

  “段玄禎、段玄禎……”

  無論心蘭怎麼叫喊,段玄禎都沒再理她,心蘭只好走出幹元宮。

  “玉珍,他說他不娶我,不是真的吧?”

  玉珍輕笑,“哪個男人不愛權勢?我想他是故意氣你的!”

  “我也是這麼想,他不娶我,娶誰呢?”尊貴的身份加上美麗的姿容,心蘭自覺無人可比。

  “但是,七年了,我還是綁不住他的心?”心蘭還是忍不住歎氣起來。

  “你就是太不溫和柔順,老和他吵架。”玉珍忍不住低咕。

  這兩人只要一碰頭,很少不吵架的。

  “我對他還不夠溫柔啊?我總是忍著他、讓著他,怕他不理我……可是,他對我總是這麼冷淡無情!”

  從沒向人低頭過的心蘭,想到自己的委屈,忍不住鼻子一酸。

  “你想他會不會心中另外有喜歡的人?”

  這是她一直懷疑的事。

  “我也是擔心這樣啊!就不知是哪艘花船的狐媚子。”畢竟那些宮賈千金、皇親淑媛,誰敢跟她爭!

  忽地,心蘭看到花園右側那一大片的山茶樹,在月色下搖曳生姿,她記得原本那邊是什麼都沒有的……

  “玉珍,你有沒有注意到月茶那個醜丫頭?”

  “有什麼好注意的?我都不知道多久沒見過她了。”

  “她長大後好像有點變了。”

  “變了?哪變了?”玉珍好奇地問。

  “雖然我沒看清楚她的臉,但我昨個兒在御膳厲遇見她,發現她的手比我們都白,不再那樣黃黃黑黑的。”

  玉珍低笑,“你又偷吃姑母要吃的桂花糖蒸粉糕,小心發胖!”

  “玉珍,說正經的!”心蘭不悅地說道。

  止住笑,玉珍回道:“那是我們出去騎馬曬到太陽,我就不信她的皮膚會比我們白,比我們更細嫩。”說完話,玉珍抬起手,滿意地瞧著自己塗滿鮮紅蔻丹的手。

  心蘭突然冷笑起來。

  “不過,既然她的皮膚那麼好,我就讓它留點疤,那跟長相醜陋的她才搭配的上!”

  她知道月茶沒靠山,便無所顧忌。

  “嗯,有好瞧的記得通知我去看!”玉珍說著風涼話。

  “你不幫我?”

  “我哪有時間?我最近點心吃多了,小腹有點凸出,我得讓宮女們來幫我揉肚子。”

  心蘭冷哼一聲:“你若是不幫我出點力,玄祺那邊我可就不客氣了!”

  玉珍大驚,“心蘭,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喜歡是段玄禎,何必招惹玄祺?”

  “是玄祺喜歡我,怎麼能說是我招惹他呢?”心蘭笑著說。

  “是是是!我的心蘭好表妹,你別嚇我了,以後你要怎麼整月茶,我都會盡力幫忙,好不好?”

  “那好,玉珍表姊,請多幫忙了。”心蘭笑的更燦爛了。

  “你放心,我自然會幫你折磨她,誰教咱們是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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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7 00:07: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原本月茶總在尼庵的後花園消磨時間,但她明白尼庵那個地方,並不適合段玄禎的出現,後來她見遠香榭清幽,便喜歡到那兒賞荷,也方便段玄禎來找她。

  月茶倚在遠香榭的欄桿上,手托香腮,看著那池內正在嬉戲,恩愛甜蜜的一對鴛鴦。

  月茶兩排柔長如扇的睫毛輕輕地刷了兩下,一聲悠然長歎發自兩瓣粉紅色的櫻唇。

  最近她只要一想起禎皇兄,心中便湧升一股異樣的感受,有點酸甜,又有些苦澀。

  對於愛情,她仍是懵懂的,只知在瞧見段玄禎時,她會心跳加速;有他相陪時,她會感到無比的幸福。一旦他離去,她會變得心神不定,胡思亂想,想他對她的好,只是哥哥對妹妹的疼愛,他喜歡的人則是皇姊。

  可才這麼猜想,她的心就不禁酸苦起來。

  此時,段玄禎出現在曲橋上,他瞧見了月茶,便露出喜意向她走來。

  “月茶!”

  “禎皇兄。”月茶轉過頭,對他嫣然微笑,一雙靈動如水的眼裡,透露出她全然的傾慕。

  月茶似雪般的臉頰,因日曬而透出暈紅,雲鬢如霧,頭上綰著一髻,插上他送她的那支白玉茶花簪,瑩然生光,讓段玄禎都看呆了。

  又是這種目光!那樣的專注,那樣的熱烈……

  月茶心怦怦跳,整顆心都熱騰騰的。

  近日來,他常常這樣凝望著她,讓她那顆羞澀的少女心,為他起伏不定。

  忽然,一陣涼風吹起,她長髮飄逸,帶出一股淡淡的幽香,段玄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撈住在空中飄揚的髮絲。

  月茶倏地燒紅雙頰,少女的羞澀讓她直覺地想避開這尷尬的處境,一轉身,她輕問:

  “禎皇兄,你怎麼常常有空來找我?你不用去陪皇姊嗎?”

  能夠再見到段玄禎,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太過親密的感情,只能懦弱的退怯,因為她怕以後會不習慣一個人的寂寞。

  聞言,段玄禎惱了起來,緊緊的盯著月茶,從齒縫中迸出話:“我可沒義務要陪著你那任性的皇姊!”

  月茶的心臟莫名其妙的抽緊起來,她輕聲問:“你為什麼突然生起氣來?”

  段玄禎盯著她,眼睛裡像冒著火。

  見月茶如此不解風情,心中著實有氣,他恨恨地說:“因為你真是個笨丫頭!”

  月茶怔住,眼睛睜得大大的。

  “笨丫頭?”

  “你覺得我笨?”

  “嗯。”段玄禎回答。

  “原來我除了醜,也很笨……”月茶的聲音可憐兮兮的。

  見她貝齒輕咬著粉唇,眼眶像隨時會溢出淚水的模樣,令他感到一陣心疼。

  段玄禎蹙起眉,猛然間,他將月茶摟進懷裡,用手輕觸她的面頰。

  “月茶,你不醜也不笨!”

  他的眼睛深深的望進月茶的眼睛深處,然後,他的頭俯下來,灼熱的嘴唇一下子就蓋在她的唇上。

  月茶的心在狂跳,她的頭發暈,渾身抖顫。

  這突發的狀況讓月茶不知所措,眼淚便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

  段玄禎緊張地問:“怎麼哭了?”

  “你是我皇兄,怎能這樣對我……”

  月茶的心裡對段玄禎也有著情意,但她一自認定他的疼惜是哥哥疼妹妹那般,所以對段玄禎突如其來的表態太驚訝,一時無法分辨心中湧起的到底是喜極而泣,或者是因受欺辱而哭。

  “我又不是你親皇兄。”

  “但是,你不是喜歡皇姊嗎?”

  “我哪有喜歡心蘭!”

  這誤會可大了。

  “可,你們一直在一起啊!”

  月茶還一直掉眼淚。

  “在一起並不表示我喜歡她呀!”段玄禎著急的解釋。

  “皇姊那麼美,你怎麼可能不喜歡她?”

  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不是嗎?月茶的心底就是認定段玄禎一定會喜歡她美麗的皇姊心蘭。

  他發現她的自卑感真是重,一直想將他的情意往外推。

  段玄禎突然有種衝動,要她明白他愛的人是她。

  “月茶,我喜歡的人是你。你問我為什麼常常來找你,那是因為我不能克制想見你的欲望。”

  “你喜歡我?”

  月茶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的迎向他灼熱的目光。

  段玄禎帶著激情的眼眸牢牢盯著她。

  “嗯,你呢?你喜歡我嗎?”

  她當然喜歡他!

  但她有資格嗎?

  此刻,月茶受貌醜的自卑感影響,讓她原本就深藏在心底的傾慕變得猶疑,不敢表露出來,她怕段玄禎的這份感情,只是因憐生情。

  不能再繼續談下去了,否則她會迷失,迷失在他的同情裡。

  她努力掙脫他的懷抱,心慌意亂的想逃避。

  “你知不知道,你只是同情我憐惜我,並不是真的喜歡上我!”

  人的情感是如此難斷難理,連聰慧如月茶都糊塗了。

  “同情?我不是同情,我是真心喜歡你。我這輩子還沒這麼想要一個人!”段玄禎急切地表明心跡。

  月茶覺得呼吸停止了。

  狂猛的情感突然像是潰堤的洪水,洶湧的襲向她,讓她全然沒有招架之力,她從來不知道段玄禎對她有情意,總以為條件優異的他,與她無緣。

  沒想到七年後相見,竟然會從他嘴裡聽到如此深切的告白,而且對像不是皇姊心蘭,而是她。

  但是,這樣的深情,卻令月茶一時感到不知所措。

  從小到大,她不曾被重視過,遑論被人如此喜愛。

  她掙扎著,想要讓自己脫離此刻這種令人心跳加速的情況,受方冰媛影響,月茶不是那種熱情如火的女子,她想讓自己冷靜理出,段玄禎對她的情意到底是不是愛情。

  然而,段玄禎不願意放手,他還是緊緊的擁住她,不給她絲毫逃離的機會。

  “你說你喜歡我,那皇姊怎麼辦?”她混亂的腦袋只能擠出這句話。

  “什麼怎麼辦?我又沒對心蘭承諾過什麼?”

  他沒有對皇姊表示過愛意!?

  聞言,月茶的心底有著莫名的喜悅。

  “雖然你沒有承諾,但皇姊跟了你七年,這已經是默認了。”她多嫉妒心蘭到現在才明白。

  “天啊!你怎麼會這麼想?那是因為她是長公主,我不能不理她,也不能趕她回大理啊!”

  “不是我這麼想,皇姊跟所有的人一定也這麼想。”

  他和心蘭皇姊自小就出雙入對,她現在介入,接受他的情意,眾人會怎麼想?

  “不管他們怎麼想,我是不可能會喜歡上心蘭的!”

  “為什麼不可能?”月茶仍傻傻的問道。

  “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為什麼是我……”她想說她只是個醜丫頭。

  “不要再問為什麼了,你只要老實回答我,你喜歡我嗎?”

  月茶低垂著頭,無法回答。

  此時,月茶的心境是複雜的,她一直偷偷地喜歡段玄禎,卻不敢表現出來,如今段玄禎對她示愛,她卻怕被愛。

  “看著我,回答我!”

  段玄禎強迫月茶看著他。

  “嗯。”

  月茶點頭,她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月茶,別再對自己那麼沒信心了,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段玄禎深情地看著月茶,修長的手指輕拂她柔嫩的粉頰,無比溫柔地再度吻上她的唇,輕輕地摩挲著,印下了對她終生溫柔的宣誓。

  平時清晰的大腦在此刻是一團混亂,第一次,她什麼也沒辦法思考,迷迷糊糊地半睜著眼,勉強地從他的吻中呼出些空氣。

  段玄禎離開那兩片可愛的唇,心中也是一陣迷亂。他從來不知道愛情能讓人癡狂沉醉!

  他見月茶的臉頰紅到了耳根,眼神中透著迷惘之情,喘著氣,似乎要倒在他的懷抱裡了,半點力氣也沒有。

  她真是可愛!

  段玄禎情不自禁的再吻她,兩隻手也抑不住撫摸她柔軟且豐盈的身軀。

  在段玄禎的懷中,月茶能感受到他的身體熾熱得像是燃燒的火炬,意欲邀請她一同在激情中焚燒。

  天啊,她不能這樣!她該抗拒的!

  但她全身無力,該怎麼辦?

  心蘭覺得很奇怪,太監小安子明明來告訴她,看見段玄禎來了西苑,但她找了半天就是不見人影。

  去哪兒了?

  她四處尋找。

  當她走到西苑和北苑分界的荷花池時,看見眼前的情形,她的臉色慘變。

  “你們在做什麼!?”心蘭聲音高亢的質問著,臉蛋因為妒恨而扭曲。

  月茶連忙用力地推開段玄禎,極狼狽地逃出他的懷抱,她完全不知該怎麼辦,只能低頭緊抓著衣袖,不知所措。

  “我們在做什麼你看不出來嗎?”

  心蘭那種指責的口吻讓他非常不悅!

  聽到這樣的話語,心蘭的美眸裡立刻蓄滿淚水,她沒有想到段玄禎竟會如此冷酷的回答,連辯解的話都不說。

  跟著他七年了,本以為憑著自己的美色和公主的身份,段玄禎最終一定會是她的,然而,這一切竟事與願違。

  都是她,段月茶!

  心蘭的注意力落在月茶身上。

  月茶的頭髮已經綰了起來,讓心蘭瞧見她整張臉的輪廓。

  她錯了,大錯特錯,現在的月茶已不是從前的醜丫頭了。

  她美得清新高雅、絕塵脫俗,而她則美得……俗豔!

  心蘭眼中的妒意排山倒海而來。

  世上不該有人比她更漂亮!

  “一定是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勾引他,對不對!?”她咬牙切齒的說,臉上現出兇悍的神情。

  “皇姊……”月茶想說話,但看見心蘭那眼光仿似想將她碎屍萬段般,她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皇姊!?你知道要叫我皇姊,那你還這麼不知恥的搶我的男人!”心蘭憤恨的怒駡。

  右手抓住月茶的上臂,尖長的指甲嵌進月茶的肌膚裡,她舉起手,毫不留情的要向月茶揮去。

  但她的手在空中就被段玄禎抓住,因為他是習武之人,反應特別的快。

  “你憑什麼打她!”段玄禎話裡含著激烈的怒氣。

  容忍她是一回事,但是看見她想傷害月茶,胸臆間的怒氣就如洶湧波濤,迅速淹沒了理智。

  “段玄禎,你弄痛我了!”

  “哼!你也怕痛!?那你想打月茶,她就不痛嗎?”

  “你快放手,好痛!”

  過度的鉗制,讓心蘭發出尖銳的抽氣聲,她要強忍著,才能夠不慘叫出聲。

  段玄禎甩掉心蘭的手。

  “你以為你能保護她多久!”心蘭挑釁的說道。

  在這後宮,她母后最大,連孫皇后也禮讓她三分。

  “如果我去告狀說你欺淩月茶,我不相信我父皇會不管!”

  “你!”心蘭瞪視著他,細白的牙緊咬住朱紅的唇,陰冷的歹毒閃爍在那雙美麗的眼眸中。

  “她有沒有傷到你?”段玄禎仔細的審視月茶。

  心蘭大受刺激,望著手腕上的紅色指痕,段玄禎對月茶的關切,讓心蘭的妒恨升至最高點。

  她想都沒想就衝過去,兩手一推,把月茶推下荷花池。

  “你去死吧!”

  月茶不諳水性,掉進池裡嚇得叫救命。

  “月茶!”

  段玄禎又氣又急,顧不得找心蘭算帳,趕緊跳下荷花池救人。

  這時,附近的太監瞧見,連忙呼聲求救:“快來人,有人落水了!”

  眾人間聲,紛至遝來,心蘭見形勢不對,慌忙逃走。

  段玄禎單手托起在水中載浮載沉的月茶,讓她呼吸到新鮮空氣。

  月茶知道是段玄禎不顧危險的搭救自己,霎時感動得淚水疾湧而出,一顆芳心激動不已。

  她緊緊摟住他,正如溺水之人掙抱浮木一般。

  “我不會泅水……我好怕!”

  “別怕!這荷花池很淺的。”

  “大皇子、小公主,你們沒事吧?”岸上的太監擔憂的喊。

  “沒事!”

  段玄禎將月茶救了上來,抱著她往她住的地方走去。

  周嬤嬤見狀,差點嚇暈。

  “公主,你怎麼會弄成這副模樣?”

  她趕緊拿來一條乾淨的白巾,擦拭月茶身上不斷滴下的水珠。

  “我沒事……換件衣裳就行了……”月茶的聲音仍有些抖顫。

  “我去拿衣裳!”

  周嬤嬤立刻入內。

  “我先出去,你換好了,再叫我。”

  段玄禎走了出去。

  須臾──

  “禎皇兄,我換好了。”

  段玄禎推開房門,只見月茶弄濕的頭髮已整個綰起,一張晶瑩如玉的臉蛋在日光照耀之下,顯得剔透雪白,點點水滴閃閃綴掛在髮鬢,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曉露,清麗無比。

  段玄禎看得出神,尚不自覺。

  月茶舉起衣袖,拭了拭臉上水珠,忽見段玄禎直盯著自己瞧,不禁頗覺羞澀,輕聲道:

  “禎皇兄!”

  段玄禎一驚,心神回竅,應道:“你沒事吧?”

  “沒事。”

  “公主,我去幫你煮碗姜湯來。”

  生怕公主因此著涼,周嬤嬤趕忙下去升火熬姜湯。

  看見周嬤嬤出去,段玄禎的怒氣這才發了出來。

  “心蘭真是太過分了!”

  “是我不好,不能怪皇姊。”月茶原先明亮的眼眸似乎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你不好?你又沒怎樣!”

  “我知道皇姊喜歡你,就不該見你,還跟你這樣……”話說到後面,語音極輕。

  段玄禎想起他倆所做的事,心中柔情忽起,不自覺地握住了月茶的手。

  月茶嬌軀一顫,手掌感受著段玄禎手心的溫熱,仰起頭來,臉上赧紅,兩人相對凝望,一時之間,四下唯聞兩心狂跳之聲。

  段玄禎一時情意上湧,無法克制地又想吻上月茶櫻花般的唇瓣。

  月茶無處可避,只有側過臉躲避他的吻,雙手在他令人想依靠的胸膛上隔出距離。

  無視月茶的動作,他依然伸出手將她環在自己懷裡。

  “月茶,你知道嗎?你好美!”

  月茶搖搖頭,只覺他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她的長相自己還不清楚嗎?

  “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照照鏡子。你真的很好看,只是你的頭髮把你的美貌全遮掩住了。”

  段玄禎雙臂一緊,低聲在月茶耳邊道:“月茶,你記得我和你相遇那天嗎?”

  月茶點頭。

  “那時候,我雖然沒認出你,但是……自從我瞧見你之後,就一直無法忘懷,那就是因為你實在太美了。

  然後,接下來的那幾天,我好像少了什麼,失魂落魄的,就是……就是想著你!”

  段玄禎的右手輕輕摸上月茶臉頰。

  這些話著實讓月茶心頭重重跳了一下,他言語中的一片深情,也不由得讓她全身發起熱來。

  眼見純真的面容裡,帶著春心初動的風情,形成一種極誘人的媚態,段玄禎再難抑制心中愛戀之情,雙手捧起了月茶的臉。

  這些情話,讓一直自卑的她釋懷了,月茶輕輕合上雙眼,她知道自己無法再拒絕,因為她好無依、好孤獨,此刻她渴望被他珍愛。

  霎時,兩人雙雙沉浸在濃情蜜意之中,纏綿相吻。

  這一吻,將兩人一同帶回了小時初會的情景,點滴回憶,如在夢中。

  段玄禎愛憐地吮吻著月茶,溫暖的身子拱衛著她纖柔的身軀;月茶則以香軟櫻唇回應著段玄禎,多日來潛藏、不安的愛意,此刻已毫無保留地表現出來。

  吻了許久,段玄禎和月茶慢慢睜開眼來,月茶滿臉紅暈,眼瞳中一片醺醺然的意態。

  “你走吧,待會兒給周嬤嬤瞧見就不好了。”

  怕為月茶惹來閑語,段玄禎只好起身離去。

  要出房門前,他又回過頭,依依不捨的望著月茶。

  “我走了。”

  月茶點點頭,臉上掛著似水柔情,心中充盈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蜜與快樂。

  段玄禎就這樣帶著幾分未盡的激動,離開了月茶的住處。

  這天,心蘭天未大明就起床,因為她整個晚上都想著要怎樣才能奪回段玄禎,根本無法入睡。

  她心底很煩,她原以為月茶微不足道,但實際情形卻非如此。

  這些年,她雖沒有辦法令段玄禎乖乖的做她裙下之臣,將婚事定下來,但她也清楚,最終她還是會贏得勝利,因為他要成為皇太子,就一定得娶她。

  然而,現在似乎出岔了,他們居然漏了月茶,忘了她也是公主的身份。

  可惡的月茶以為自己變美了,就來和她搶段玄禎!?

  不,段玄禎是她的,她絕不讓出,無論要用什麼手段!

  心蘭忽地想到,“怪了!這宮內人多嘴雜,怎沒聽到月茶變美的消息呢?難道沒有人知曉月茶變美的事?會不會……連月茶自己也不知道?

  畢竟在御膳房瞧見她時,她整個臉都被頭髮覆住了,要是她沒喊她皇姊,她還以為是哪個宮的侍女呢!”

  若是如此,那她就有好計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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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7 00:0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夜裡,心蘭出人預料的走進月茶住的地方。

  “心蘭公主……”

  周嬤嬤看見心蘭,有點不知所措。

  心蘭睨了周嬤嬤一眼。

  “我要跟小公主聊幾句話,你下去吧!”

  周嬤嬤望向月茶,詢問她的意思。

  “周嬤嬤,你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吧!”月茶說道。

  昨天她落水之事,她並沒將原因告訴周嬤嬤,畢竟周嬤嬤年紀大了,她不想讓她操心。

  心蘭進門後即四處張望,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並沒有對月茶發火,面無表情的模樣讓人猜不出她現在的情緒。

  等喝了月茶為她倒的茶之後,她才幽幽開口:“我是來道歉的,也是來提醒你的。”

  月茶為這句話感到惶惶不安。

  心蘭歎了一口氣。

  “你知道我為什麼跟著玄禎到大唐,一待就是七年嗎?”

  心蘭皇姊是在提醒她,她有多麼愛禎皇兄嗎?

  “因為皇姊很喜歡禎皇兄。”

  心蘭面露苦笑。

  “你說的沒錯,但最主要還是閃為玄禎風流成性,我只好待在大唐盯住他,免得他四處留情。”

  禎皇兄風流成性?

  月茶的神情有些疑慮。

  心蘭看出來了,她接著說道:“月茶,玄禎說你變美了,你相信嗎?”她故意試探月茶的反應。

  月茶屋裡沒擺銅鏡,讓心蘭猜測出,月茶真的不知自己變美了,如果知道怎還會自卑的躲在北苑不敢示人?

  月茶搖搖頭,“我有自知之明!”

  這是她的致命傷,所以心蘭的一句話,即讓段玄禎好不容易為月茶重拾的自信,霎時蕩然無存!

  “那就好,怕就怕你一時受了甜言蜜語的迷惑,上了男人的當。”

  “上男人的當?”月茶聽得糊塗。

  “唉……你一直躲在北苑,哪裡會懂得男人的薄幸?我是不明白玄禎為什麼要追求你,或許是圖新鮮吧!

  但男人總是在追求時甜言蜜語,獻盡殷勤,等到你愛上他之後,給了他你的全部,他就會開始厭倦,然後疏遠你,畢竟人都是喜新厭舊的,這樣的結果,你承受的住嗎?”

  心蘭又歎口氣,“月茶,你覺得皇姊長得美嗎?”

  “皇姊的美貌眾所周知。”

  “但玄禎還是對我厭了……”

  心蘭瞄了月茶一眼,瞧她的反應。

  “都是我自個兒不好,把自個兒的清白給了他,除了他,我誰也不能嫁了……”心蘭說著,眼眶就紅了起來。

  聽到這兒,月茶的身子劇烈抖顫,臉上血色全沒了,她只覺得腳底像被鑿了個洞,所有的血液霎時流光般的痛楚。

  他和皇姊有了關係!?

  天啊!她怎麼如此愚昧?

  畢竟,她再怎麼變得好看,也比不上皇姊的豔緩,然而,她竟相信他的話,相信他會棄皇姊選擇自己!?

  真是可笑啊!她憑什麼!?

  看到月茶的神情,心蘭更悽楚的低訴:“月茶,那天是皇姊不對,我不該那麼兇惡的對你,只是你要明白,那是因為我吃醋所引起的,是玄禎的花心讓我起了妒恨之心!”

  月茶的心痛得讓她無法思考,腦中一片空白,一股酸澀難受的情緒從胸臆間擴散,迅速漫到眼睫,幾乎要奪眶而出。

  但很快地,她控制住體內的酸苦,命令眼裡的水氣不要再湧現,她眨眨眼,硬是除去眼波裡的瀲濫,只洩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悽楚。

  “我明白的,皇姊,先前是我無知,現在既然知道你們的關係,那他就是……就是我皇姊夫了,我不會再理他了。”月茶表態。

  “那就好,不過,我還是很怕玄禎他會討厭我,不要我了……”心蘭佯裝出憂愁的模樣。

  “皇姊,你別擔心,禎皇兄他不能不要你,也不會不要你的。”月茶平淡地說著,她只知道她必須要安慰心蘭,因為她做錯了事。

  “是沒錯。我有母后做主,他不負責也不行,但你沒有,你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心蘭看見月茶那臉色慘白的模樣,心裡得意極了。

  “別做錯事,玄禎將來一定得對我負責的。”心蘭假裝好意地勸解月茶,說完就匆匆地走了,她不能多待,因為她怕臉上一控制不住就會露出笑意來。

  月茶調眼望著窗外,好半天她動也不動,只能呆呆的站在那兒。

  她的眼中沒有淚,只有一份深刻的悽楚,和燒灼般的痛苦。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終於,月茶的目光從窗外收回來了,她看見瓶中白色的杏花,臉色也像那一朵朵的杏花一樣蒼白。

  她的手指忽然輕輕一彈,瓶中的白色杏花便一朵朵飄落在地上。

  美夢易醒,好春易逝,她不該有非分之想。

  心蘭走後沒多久,鞏玉珍也出現在月茶房裡。

  “段月茶,你真不知羞!”鞏玉珍叉著腰,兇悍的罵道。

  這可是她和心蘭串通好的戲碼,心蘭扮好人,她扮壞人,讓月茶心軟且知難而退。

  “你居然敢勾引玄禎!?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啥模樣!我告訴你,你醜死了,醜得令人作嘔!”玉珍像連珠炮一樣,將她精心想好的臺詞劈里啪啦地說出來。

  “你看自己,一個醜八怪,也想去搶心蘭的男人,你比得上心蘭嗎?”

  月茶受不住這樣惡毒的指責,哽咽的說道:“別說了!我知道禎皇兄是皇姊未來的丈夫。”

  “知道又怎樣?你不自量力,看見好的就想去搶,你以為玄禎真的看中你了?我說,他是可憐你、同情你!”

  “我知道。”月茶可憐兮兮地應道。

  呃!她怎麼這麼軟弱、這麼容易就擺平了?

  玉珍原本還有更惡毒的臺詞,一下就都用不上了,只好咽回肚子裡。

  “離玄禎遠點,也別想打玄祺的主意!”

  “我跟祺皇兄不熟。”

  “那就好,如果讓我知道你接近玄祺,或是引起他的注意,我就讓你好看!”

  “我明白了。”

  月茶等玉珍走了一會兒,她恍惚地走出房間。

  屋外不知何時飄起細雨,她就任那飄飛的雨落在她的身上,淚水也在無聲無息中,盈盈落了滿腮而不自覺。

  她的手指輕輕撫上嘴唇……那天的情景,歷歷在目。

  她好喜歡禎皇兄,喜歡在他的懷裡、喜歡他吻她。但他是皇姊的男人,她未來的皇姊夫,她和他註定是沒有結果的!

  這幾日來的情絲纏繞,魂牽夢縈,原來都是空。

  什麼鴛鴦比翼,白頭偕老的心願,霎時化為雲煙。

  “我得忘了他,從此不再想他。”

  但口中說說容易,做卻難,一合眼,他的面容就會出現在她腦海裡,她覺得她似乎再也平靜不了。

  她不該想他,把心都想亂了。

  可是,這世界上什麼事都好辦,就是心由不得自己做主啊!

  情網既陷,情絲也只有愈纏愈緊,她在苦候七年,於那望穿秋水之際,已然情根深種,再也無法自拔了。

  段玄禎發現月茶在躲著他。

  倒在床上,他一閉上眼睛,立刻出現月茶漂亮脫俗的面孔。

  他就這樣躺在床上發呆,伺候他的太監小德子來敲門送晚膳,他也沒聽見。

  為什麼她總是不在住處?也沒去後花園……

  為什麼要躲避他?

  他才吻過她,告白過……

  難道她不愛他嗎?

  好,明天他要趁天沒亮,便到北苑去找她,這樣月茶就避不開他了。

  他已經忍受不了,一定要問個清楚!

  天色未亮,段玄禎就走出寢毆,往北苑走去。

  推門而入,月茶尚未醒來,他緩步至她床邊凝視,晨曦斜照在她如冰雪般純潔清新的面容。

  他伸出手,想撫上麗顏,但又停下來,擔憂著是否會驚擾到她,但想觸及的心慫恿,他的手再向前──

  仿佛知覺到什麼動靜,月茶動了動身子,美目微睜,看見段玄禎的俊顏。

  為何?為何夢裡有他,醒來依然忘不掉他?

  “你醒了?”段玄禎問道。

  天啊!這不是夢!

  月茶像見了鬼似的完全清醒過來,她擁著被在床上坐起。

  “禎皇兄,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來看你。”

  “你快出去!你不能進來的。”

  “我知道我不該私闖你的閨房,但不這樣我見不到你。”

  “你不該來找我的。”

  “為什麼我不該來找你?”

  “你!”

  想到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樣,月茶不禁哭了起來。

  “月茶!”

  見她兩滴淚水奪眶而出,心下甚是憐惜,段玄禎便緊緊摟住了她,見她兩片櫻唇微顫,忍不住低頭便吻了下去。

  “不!你別再這樣了。”月茶扭頭拒絕他的吻。

  段玄禎握住她抽動的雙肩,“為什麼不?”

  “我已經那麼可憐了,你為什麼還要來耍弄我?”

  想起心蘭的話,一陣委屈倏地湧上心頭,她當場可憐兮兮地抽泣起來。

  “我多天因為想你而沒睡好,天未明就跑來看你,看見宮門沒開,我便攀牆進來,我對你一片癡心,你竟然說是耍弄你,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月茶驚得睜大眼,“你爬牆!?你怎麼能爬牆?”堂堂的大皇子竟像賊一樣爬牆!?

  “沒辦法呀,我想見你!”段玄禎此刻就像個大孩子。

  強烈的酸楚一古腦兒從心臆灼上眼皮。

  她何嘗不想見他?只是……

  她眨眨發燙的眼,不敢洩露些許心緒。

  “我們不能再見面了。”

  “為什麼我們不能再見面?”

  段玄禎想弄清楚她躲他的原因。

  “沒為什麼,總之,我求你不要再來找我,讓我過些安靜的日子。”

  “我辦不到!我就是不能不見你。我愛上你了!”俊逸的容顏上顯露的是無人能擋的決心。

  “你玷污了皇姊的清白,怎麼還能對我說這樣的話!?”

  月茶一氣,整個粉臉都漲紅起來。

  “我玷污了心蘭的清白?誰告訴你的?”

  段玄禎一副被誣陷的懊惱模樣。

  “你自己做的事難道不清楚!?”月茶低頭控訴。

  真是冤枉極了!

  到底是誰造這種謠,讓他知道一定撕爛他的嘴!

  略一思忖,段玄禎發覺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心蘭。除了她自己,誰有膽子造她的謠!

  一定是心蘭來找月茶挑撥。

  “是心蘭自己說的對不對?可惡的心蘭,竟然拿自己的清白來當武器!月茶,你聽我說,我絕對絕對沒有對心蘭怎樣,我可以發誓!”

  “那皇姊為什麼要這麼說?”

  月茶實在不知道要相信誰,畢竟,自古以來,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貞節,誰會拿它來開玩笑?

  “那是心蘭狡詐,她知道這樣說,你一定會念在姊妹情,自動放棄我。”

  他抓住她的手,兩人的目光交纏,他在她的眼眸裡看出那困住她已久的自卑心結,若是不打開,她會一直陷入無謂的桎梏中,沒有勇氣來愛他,並接納他的愛。

  “月茶,我從來沒愛過心蘭,你是我這一生唯一愛的人。”他輕柔的捧著她的臉,灼熱的唇落在她額頭上。

  月茶的眼裡不爭氣的泛著水霧。

  “為什麼?”水盈盈的眼凝望著他,索求著答案,要他平撫她那顆不確定的心。

  “什麼為什麼?”他抵著她小巧的鼻尖呢喃。

  “為什麼你會愛上我?”

  “愛上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如果沒有理由,又怎麼知道那就是愛呢?”

  月茶一直渴望被愛,突然,這個幻夢成真,心裡所仰慕的人向自己求愛,將一直被自卑壓制住的渴望釋放,讓她的思緒一團亂,整顆心患得患失,想要抓住這種幸福,可是又怕那只是幻夢一場。

  “你嫁給我,我這一生一世都陪伴著你,不離不棄,這夠證明我對你的愛吧?”

  他決心不再讓心蘭有機會破壞他們。

  月茶被他的話給震住了。

  他說他要陪她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感動的淚水盈滿眼眶,她癡癡地凝視著他。

  “月茶,你說話啊!”他沉不住氣地嚷道。

  從小到大,她都是自卑的,而段玄禎給她的,是她最渴求的珍愛,她多想要啊!

  “你真要我,一生一世都不會離棄我,不會有了新人忘舊人?”

  “我有這麼差勁嗎?”段玄禎倍感屈辱地抗議道。

  “因為……因為皇姊說你很風流……”

  “我哪風流了!?不過就在大唐時迷上了聽曲兒,在花船上我可都是很規矩的,只有你讓我不由自主的不規矩。”

  說著,他捧起月茶那張絕美的臉蛋,深深看進她寫著怕受傷害的水瞳裡。

  “相信我,嫁給我。”

  月茶盯著段玄禎,她的心兒悸動得有些疼痛。

  “如果你答應,就回吻我。”他輕輕說著。

  月茶垂首,輕輕地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答應?難道你不愛我?”

  月茶又搖搖頭。

  “那你為何搖頭?”

  “我不會吻人。”

  段玄禎寵溺的微笑,手埋入她的黑髮中,著迷於那絲緞般的觸感。他蠱惑輕語:“沒關係,我會教你。”

  接著,段玄禎灼熱的唇輕柔的覆蓋在她柔軟的唇上,當他的舌探入她口中時,她大膽的伸出舌尖與他交纏,允了這個婚約。

  得到如此熱情的允諾,段玄禎興奮極了,進而點吻她纖細的香頸。

  初識情欲的月茶,如何能克抑段玄禎送來的陣陣柔情,香汗微滲,口中輕聲嬌吟。

  雖只是幾聲輕微的吟哦,但是聲音卻是銷人心魂的,段玄禎聽得氣血騰湧,登時下身漸漸硬直起來。

  段玄禎的手溜到她的領口,不安分的解開她衣結。

  月茶發現他正在解她的衣衫,粉頰霎時間變得通紅,羞澀的搖搖頭。

  “不行!”

  “別拒絕我,我想要你!”他哄著她,他想讓她明白,他對她那份深切的濃情。

  月茶忽覺段玄禎的手掌在她背上緩緩遊走,登時帶來一陣令人酥麻的刺激,不禁為之神醉。

  情竇初開的愛意,就在這種溫柔的撫慰動作下,逐漸勾引起迷亂的情欲。

  她無能為力阻止,因為她的潛意識就希望有他溫柔的呵護及憐愛,一直到永遠。

  他的唇吻上了她小巧的耳垂,低聲喃問:“好嗎?”

  “嗯。”月茶羞赧的應聲。

  此刻就算是飛蛾撲火,她也只想為他而舞,殉身在他熾熱的情焰下。

  得到了同意,段玄禎一面在月茶的身上吻著,一面順勢解帶分襟,讓她的完美慢慢呈現,粉嫩的頸項、豐盈的玉乳、無瑕的雪膚,都比珍寶珠玉還要令人眩目、令人魂蕩。

  月茶初嘗這種親密的愛撫,只覺得那種膚觸的酥癢,實在令人難忍,她的嬌軀因而不停地抖顫。

  當段玄禎要將月茶的褻褲脫下時,她的身體畏縮了一下,他望向月茶的雙眸,見她眼中帶著些許畏懼,當下示以微笑,輕聲道:

  “會怕嗎?”

  月茶眨著眼,嬌軀微微發抖,面色緊張地點了點頭,語音微顫地道:“我有點怕……”

  段玄禎投以一個安撫的微笑,珍而重之地卸下月茶的褻褲,曼妙的體態已無任何遮蔽地層露出來,那白如羊脂白玉的身軀,在朱被紅褥的襯托下,顯得光滑柔嫩,誘人至極。

  月茶怯懼地舉手遮掩身體,嬌顏含羞,更加楚楚動人。

  段玄禎一看,不由得心蕩神馳,伸出手想去拉開她的手,不料月茶不肯依他,還是一手遮胸,一手擋在兩腿間,不讓段玄禎越雷池一步,臉上表情交雜著不安、徨惑、羞赧,又帶有幾分畏懼。

  段玄禎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低聲輕呼:“月茶!”

  月茶緊張的臉上現出些許歉意,低聲道:“對不起……我……”

  段玄禎不敢躁進,循序而行的給予愛撫,葫蘆般的優美曲線不論到哪一處,肌膚都是嫩如凝脂,柔似雪絨,滑溜的觸感令人一摸便捨不得離手。

  月茶閉上了眼睛,一波波的舒暢感覺從身上傳來,令她一點一滴地鬆懈下來,輕聲呻吟:

  “啊……皇兄……”

  “喚我玄禎,我的小月茶。”

  段玄禎吻了吻月茶的手臂,接著拉開她的手,胸前美景畢露,綺麗動人。

  段玄禎身子前傾,壓上了月茶的嬌軀,揉著她因喘息而擺蕩如浪的雙乳。

  只見一雙練武時出招剛猛的手掌,現在卻滿是溫柔情致,引發月茶不絕的低吟和嬌喘。

  段玄禎的右掌漸次滑到月茶兩條修長的腿間,輕輕撥開她兩腿間的手掌,探入她隱密的私處。

  “嗯……”月茶敏感地夾起了雙腿,露出不安的表情。

  “相信我,讓我愛你!”

  他的嗓音有著某種莫名的魅惑,讓她不再緊閉雙腿。

  他的手撫上她隱密的部位,輕緩的撥弄。

  她不敢相信他正在做什麼,他的手放在她最羞人的一處,來回地摩弄著,紛亂的歡愉在那裡爆發流竄,令她難以忍耐地發出低吟:

  “啊……”

  月茶隨即羞窘地察覺到,被他撫摸的那一處,不知為什麼已濡濕起來。

  她羞到了極點,將雙腿夾緊,想要他停止動作,可他卻用膝蓋撐開她雙腿,仍不斷撩撥撫弄著。

  粗糙的指尖直接觸摸她最嬌嫩的花瓣,在她敏感的花核上輕揉著,誘惑她泌出更多汁液。

  濕熱黏滑的銷魂觸感由指尖傳來,刺激得他漸漸失控,按捺不住地插入一個指節。

  段玄禎只覺裡頭十分柔軟緊窒,當他將食指再深入一個指節時,月茶身子一顫,唇齒間傳出痛楚的呻吟。

  “別怕!會有點疼……”段玄禎輕聲安撫。

  雙手將月茶兩腿扳開,稀疏的毛髮上已經一片濕淋淋的,在日光下顯得綺麗異常,他再難按捺,脫去身上衣物後,將下身向前對了上去。

  月茶初次見到男子的不同之處,又慌又羞,忍不住發出慌亂的鳴聲:“啊……”

  段玄禎吻住她,緩緩地向內前進──

  隨著段玄禎的深入,月茶的神情也更加的迷亂。

  “啊!”

  一聲高亢的哀鳴下,兩人已不留縫隙的緊密結合在一起。

  段玄禎喘了口氣,等她適應後,才慢慢抽動起來。

  月茶初時尚能勉力壓抑著聲音,但是當段玄禎頂至她體內深處時,全身的快意似乎齊湧而至,她再也顧不住最後的矜持,呼出一聲聲悅耳鶯啼。

  兩人激情纏綿,直到日光照耀整個大地,才終於達到了最絢爛的一刻……

  一切平靜下來後,段玄禎為月茶蓋上被子,讓她靠坐在自己懷中。

  月茶想到方才情狀,仍是俏臉生暈。

  “還會不會疼?”他口氣淨是關愛。

  “不會了。”月茶低聲回應。

  “我的小月茶,你現在是我的人了。”

  段玄禎愛戀的擁著她,他好想就這樣抱著她,和她溫存到永遠。

  她屬於他了。這是多麼令人感動的話語!

  像找到一處依靠,月茶把頭靠在段玄禎的肩膀上,身體的其餘部位也緊緊貼著他的身軀,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正緩慢而有規律的跳著。

  她不曾有過這麼滿足的感覺,這種有人疼愛她的感覺。

  因為有他,她不再是一個沒人愛的孤兒,也不再是別人口中的不祥之人,她只是一個被他疼愛呵護著的女人。

  月茶依偎著段玄禎,靜靜的享受這親密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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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7 00:07: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都過了四天了,段玄禎一點動靜都沒有,心蘭按捺不住的在屋內徘徊。

  心想,月茶聽了她的那一番話後,應該不會再理他,他吃了閉門羹,就會明白她的好,但他怎麼沒來找她呢?

  害她這四天像坐監般守在屋裡,哪都沒去。

  不行!她得出去瞧瞧到底怎麼回事。

  心蘭走出蘭芳館,朝北苑走去,她要找月茶探探口風,想知道計策成功了沒,碰巧段玄禎正迎面走過來。

  遇到段玄禎,心蘭心底很高興,但她驕矜的個性不容她顯現出來。

  她想,總算讓她等到了,她得先給他來個下馬威,免得他以後還是那麼盛氣淩人,於是她寒著臉孔。

  “心蘭,這麼早就起來了!”心情特好的段玄禎禮貌性的問道。她平時好像不到中午不會起床的。

  心蘭用鼻音哼了一下,沒理他。

  段玄禎聳聳肩,也沒理她,逕自走掉。

  心蘭見情況不對,馬上跑過去攔住。

  “喂!你要到哪兒?”

  “到北苑!”

  心蘭又驚又怒,雙手一擋。

  “我不准你去找月茶!”

  “誰管你准不准!”

  心蘭的態度,讓本不想追究她說謊騙月茶的段女禎,又冒起火氣來。

  “段玄禎!”心蘭氣得聲音發抖。“月茶她不會見你的!”

  “你怎知她不會見我?告訴你,我昨天才見過月茶。”

  想起昨天跟月茶的溫存纏綿,他就迫不及待想見月茶。

  “什麼?你們!”

  被耍了!月茶明明答應不再見他的。

  “別再說那些損人不利己的謊言了!”段玄禎還是警告了她。

  “什麼謊言!?你別聽月茶胡說!她的心機很重!”

  這心蘭怎麼老不明白,誰都會犯錯,他可以不計較,但不認錯,還將它栽贓給別人,就真的讓人厭惡到極點。

  “心蘭,我不准你再說月茶的壞話,不然我理都不會再理你!”說完,段玄禎便閃過心蘭,往北苑走去。

  心蘭吸一口氣,出聲喊道:“月茶真的那麼重要嗎?”

  “嗯!”段玄禎點點頭。

  “比我還重要?”心蘭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我跟著你這麼久了,你怎能不要我?”她以為這樣的表白,就能撼動段玄禎的心。

  “我沒有要你跟著我,我要你回大理,是你總是不肯走。”

  她的百般迎合、厚顏示愛,未受青睞,反而遭他狠狠的甩落在地,霎時,她心中的濃情熱愛化為烏有。

  心蘭無語。

  段玄禎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

  “我知道我們相處很久了,但感情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

  心蘭是夠漂亮了,對他也很好,只能說是個性上的差異,讓他無法愛上她,他愛的是像水般柔美的月茶,而不是像火般,動不動就要燒毀人的心蘭。

  心蘭咬住牙,用力握緊拳頭。

  多年愛慕情意轉眼成空,她要如何能平息那股奔竄的情思,及為他所耽誤的豆蔻年華?

  她恨!

  瑩瑩美瞳沉積著無數火苗,燒紅了她的眼。

  被拒絕的難堪和遭棄的不甘,在她高傲的心中生成一股恨。

  心蘭仿佛遭到天大委屈似地,哭嚷著奔進慈甯宮找鞏太后。

  “母后!”心蘭倚在母親的身上嚎啕大哭。

  “怎麼啦?”鞏太后心疼地問道。

  “母后,你要替我做主!”

  心蘭生平第一次不顧臉上美麗的妝容,哭得涕泗縱橫,因為她實在是太不甘心了。

  “什麼事?誰讓你受委屈了?”

  “母后,我不想活了!”

  “別這樣。不管天大的事,母后都幫你,快跟母后說。”

  “玄禎被月茶那個賤丫頭搶走了!”她哭哭啼啼的說著。

  “月茶?玄禎?”鞏太后摸不清頭緒,等想明白才說道:“怎麼可能?”

  “是真的!母后,你得想辦法。”

  “月茶她長那樣,玄禎怎麼會喜歡她?”

  “不是,月茶她變了!”

  “變了?變得怎樣了?”

  “變好看了,所以才去勾引玄禎呀!”心蘭實在不願承認月茶變美麗的事實。

  “就算變好看了,玄禎也沒理由不選你啊!”女兒總是自己的好,在她心裡,心蘭是最美的。

  “這……她不要臉嘛!裝可憐讓玄禎同情她。”心蘭隨便編了理由。

  “你確定玄禎真的喜歡上月茶了?”

  “嗯,他為了月茶,還差點要打我呢!”

  “真的!?”她又驚又怒,驚的是月茶竟有這能耐,讓段玄禎如此護著她;怒的是段玄禎竟然想打她自幼就捧在手心呵護,連罵都捨不得的寶貝女兒。

  “可惡,竟忘了這個禍根!”

  賢妃和宜妃生的女兒都給弄走了,卻獨漏了雲賤人生下的種。那女人生前奪了皇上所有的愛,現在她的女兒又想來搶自己女兒的男人,不行!她絕不允許她來破壞女兒的幸福。

  “母后,現在怎麼辦?”心蘭抬起淚眼瞧著鞏太后。

  鞏太后陷入沉思中。

  “去找你舅舅進宮來。”

  “嗯!”心蘭應道。

  一見到親哥哥鞏達,鞏太后立刻說道:“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

  鞏太后立刻將事情始末說出。

  “別擔心。我明日上朝稟奏皇上,要皇上幫她賜婚,不就了結了?”

  “皇上會答應嗎?而且,要將她賜婚給誰?”心蘭有些疑慮。

  “應該沒什麼問題。就說你表哥喜歡她,非要娶她不可。宮裡的人都以為她貌醜,皇上也不例外,會准的。”國舅鞏達應承著。

  “嫁給鞏宏好嗎?”鞏太后對將敵人迎進家門變親人的計畫,有點疑慮。

  “怎不好?她到底也是公主的身份,嫁入咱們家也就是替咱們鞏家增加了實力。我說妹子,那些爭寵的事都是前塵往事了,別想了,現下重要的是怎麼讓鞏氏一族更加有權有勢!”

  “嗯,那就依你的意思吧!”

  其實,鞏太后對先帝並無深情,所謂的爭寵吃醋,完全是女人的虛榮心作祟。

  “舅舅,你一定要說服皇上。”心蘭擔憂的說。

  鞏達點頭,“放心吧!一切會順利。”

  朝堂上,光佑帝聽著鞏達的奏言。

  “卿家的愛子想娶月茶公主?”

  他對先帝遺留下的這位小公主,實在沒什麼印象,只知她因為貌醜,而不曾出現在皇室眾會中,他也知道宮裡那些冷嘲熱諷的現實問題,並沒有勉強她出席,所以他似乎沒見過她。

  而鞏達今天突然奏請要她下嫁,實在讓他訝異。

  “卿家的愛子可見過月茶?”知道她貌醜,所以光佑帝再度確認這請婚之事沒弄錯。

  “見過,見過。在……那次太后的壽宴結束,要離去的時候,在廊上遇到的。”鞏達胡亂地瞎編。

  “喔!原來如此,連朕都沒見過她呢!”他這些年太忙於政務,都忽略了這位先帝的小公主。

  “她長得如何?”

  對於沒見過面的月茶,他實在有點好奇。

  鞏達怕皇上將月茶召來見面,而壞了事,他連忙回應:“月茶公主端莊高雅。”

  “嗯!”

  這個鞏達真會說話,說她端莊高雅,就是不漂亮了,傳言果然是真的,都說她的母親雲美人是因為生下她,覺得太丟人,才抑鬱而終的。

  “皇上允婚嗎?”鞏達急切地又問。

  光佑帝的思緒轉了回來。

  “卿家所請,原是要准的,但是……”

  這月茶雖不漂亮,但好歹是先帝的女兒、有公主的身份,而且,她的姊姊們雖是遠嫁他國和親,但所嫁的可都是皇子,身份可堪匹配,他若是答應了這婚事,那她就是下嫁了。

  他因政務繁忙,忽略她已久,所以這終身大事就不能太委屈她。

  鞏卿家的愛子,他見過幾次,長得是不錯,只可惜沒什麼表現,無功名在身,靠得全是鞏家的庇蔭。

  如果他就這樣一直不成材,月茶豈不是委屈了。

  “鞏卿家,這件婚事我是樂見其成,但月茶畢竟是先帝的公主,我想卿家的愛子若無官銜,這身份上可能不大相配。”

  “那皇上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讓卿家的愛子有個官位。”

  “這……皇上,我國歷朝的規矩是無功不受祿,犬子要如何求得官位?”

  大理承平已久,外無戰功可立,內則是一些老不死的霸佔要位,他的兒子能做什麼事來爭得官位?

  況且,他最清楚自己兒子的斤兩,除了因喜歡流連煙花場所,哄姑娘的功夫一流外,他也真不知他兒子有什麼能耐,這皇上一考驗,他不就出糗了?

  光佑帝笑一笑,“有個差事讓他去做,做成了,就是大功一件。”

  “請問皇上,是哪件差事可讓犬子立功?”

  “卿家忘了,大唐來使,名義上是來訪,實際上卻是來向我國要求增加歲貢的。為了和平,我國每年歲貢白銀五萬兩,已是上限,若是為了歲貢增加,而去向百姓增稅,這就苦了百姓了,這是朕所不樂意見到的。”

  “皇上的意思,是要犬子去和大唐使者商談,使其不增加歲貢?”

  “嗯,若是能如此,百姓們誰不高興、誰不擁戴?就是封個爵位也無人會異議的。”

  “皇上說的是!”鞏達雖知道自己兒子的能耐,但此事不接受也不行。

  這天,北苑出現一位訪客,那就是太監小五子。

  他前來傳達聖意,向月茶報告一些關於她的婚事。

  這本是光佑帝的好意,想讓她先有心理準備,若是她不滿意,更可在未應允之前來告知他。

  問題是,月茶不瞭解屬於她公主身份的權益,她一直都認定自己是不祥之人,又怎敢違逆聖意說不願意呢?

  月茶唇一抿,神情顯得蒼白脆弱,想到段玄禎,心中又苦又羞又惱又怨,他竟眼睜睜看皇上為她指婚!?

  心中澀然之情不止,愈要壓抑愈是奔騰,心蘭的話又回繞在她耳邊。

  他果真只是圖新鮮而已,一旦得到了,就不在意了?

  月茶依門佇立,神思縹緲。

  月茶走進冷宮,方冰媛是她唯一能談心事的人了,在相識三年之後,她已視她如母親般,會把她一些心事向她傾訴,自然也沒再隱瞞她公土的身份。

  “方姨,皇上要將我指給鞏宏。”月茶平淡的訴說,哀莫大於心死,這代表菩她的心傷。

  “回絕他!”

  “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你不是喜歡大皇子段玄禎?”

  “但是他……”

  她要說什麼?說他寡情薄幸那又有何用?

  “他怎樣?”

  月茶陷入沉默中。

  “月茶,你相信愛情嗎?”

  月茶的憔悴失意,讓方冰媛心中已經有些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她也曾經有過。

  “愛情?”

  “我不相信愛情,只覺它來時像花開一樣多姿多采,但轉眼間卻如花謝般凋落。”見月茶無語,一向少言的方冰媛兀自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是嗎?”

  月茶覺得面頰一片冰涼,抬手觸了觸,始覺淚滿腮,她和段玄禎的那一場濃情愛戀,難道就似花謝般,轉眼間就結束了?

  在皇宮裡,她是一個無人可依靠的孤女,什麼都說不得,唯有等待,但等到的卻是……

  為什麼她要將自己推入這樣的難堪中?

  她一個人就算再苦、再孤獨,總算活得自在,而今的她已成被丟棄的殘花。

  是她傻啊!以為愛一個人就是真心的付出所有。

  是她笨啊!以為付出所有就能得到相同的回報。

  錯了,早知有情會如此酸苦,她寧願不愛啊!

  生平唯一一次的傾心,卻遭受這樣的下場,她情何以堪?

  “方姨,我好難受,難受到令我承受不起啊!”

  心中的悲傷似乎找不到一個出口,只能化作眼淚,不停地流淌下來……

  “別這樣!”方冰媛輕擁住月茶,任她放聲哭泣。

  一連數天,月茶都待在冷宮裡躲著詔令,因為已不清白的她,不能奉旨下嫁。

  這天,一大清早,當她走向冷宮時,前面一個高大的身形擋住她。

  “月茶,我一直找你,終於找到你了。”

  月茶轉身背對著他。

  “找我做什麼?”月茶冷淡的回應。

  “你怎麼這麼回話!”這一點都不像他溫柔的月茶。段玄禎說著就去牽月茶的手。

  不是她有心要這樣回他,而是指婚之事激得她對段玄禎嘔氣。

  “別這樣!”

  她不想讓他碰觸。

  “握個手也不行?”

  他霸道的握住她的手,頭一次發現她也有拗脾氣。

  月茶的手掙扎不出段玄禎的掌握,無可奈何下就隨他握住。

  他手上的熱度傳至她的手,是那麼的暖和,似乎讓她冷寒的心也受到影響而熱起來。

  “你在生氣?”月茶一直不吭聲,段玄禎忍不住打破沉默開口。

  “我沒有!”月茶不看他,掉頭看另一邊。

  “我做錯了什麼事,你告訴我,何必這樣?”

  月茶依然沉默不語。

  他沒做錯什麼事,但就因為他什麼也沒做,才讓她生氣。

  他不提婚事,也不阻擋皇上指婚,為什麼?

  怕她是不幸之人,也克住他嗎?

  突地,一聲響雷響起,豆大的雨滴毫不客氣的侵襲下來。

  段玄禎高大的身形替月茶擋去了大部分的雨水,兩人的步伐踏過潮濕的石板地,來到庵後的涼亭躲雨,陣雨也轉變成綿細的雨絲。

  雨水滲透了她的衣服,寒意環繞著她的身子。

  “會冷嗎?”

  他將她環在懷中,溫暖她。

  她的身體都仿佛在回應他的問話,突地掠過一陣寒顫,不知道是因為真的發冷,抑或是感受到什麼震撼神魂的溫柔。

  “我還好。”她隨口回答,強迫自己漠視心裡那種幾乎要滿溢的感覺。

  他看了她許久許久,伸出修長的手,悄然地摩挲她素淨的臉龐,拂開她臉上一絲滴水的長髮。

  “你不愛我了嗎?”

  她的冷淡讓他失去了信心。

  月茶搖搖頭,眼淚便流淌下來。

  她怎會不愛他呢?就是太愛了,所以才會傷得這麼深!

  “那到底為什麼?”

  段玄禎抽出一隻手,為她抹去淚珠。

  月茶委屈的說:“你是不是要對我始亂終棄?”

  她蹙著眉,眼睛裡頭漾著水氣,那楚楚動人的模樣,令人心疼。

  段玄禎啞然失笑。

  “天啊!你這小腦袋瓜到底在想些什麼?我要是要對你始亂終棄,現在何必在這裡和你淋雨?”

  月茶有點惱羞成怒。她就是對自己沒信心、就是搞不清楚為什麼他會喜歡上自己,而他又拖延著不提親,現在竟然還笑話她!?

  “你放開我!”

  月茶想掙脫他的懷抱,無奈他抱得緊緊的。

  “我不放!這輩子都不放開你!”他一語雙關地宣誓。

  他相當肯定他要她,這輩子是不會放手的。

  “你真要我,怎會讓皇伯父將我嫁給鞏宏?”

  這一驚非同小可,段玄禎收住笑,“父皇要你將嫁給鞏宏!?怎麼會?父皇為何突然要你嫁?”

  “你不知道?”

  “當然!”

  曉得段玄禎並不知悉,月茶的氣也消了一半。

  “大概是因為我醜,皇伯父怕我嫁不出去,所以一有人請婚,他就答應了。”月茶胡亂說著,她也不清楚為什麼鞏宏會想娶她。

  “又來了。我都說你不醜了,你又自卑感作祟!”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啊!”

  月茶委屈地忍不住又掉淚。

  “月茶別哭,對不起!”

  他不該指責她,是他沒將她被誤導的觀念改過來,也沒讓她明白如今的她有多美。

  他低下頭,輕輕地吻去令他心疼的淚水。

  他此刻的柔情,月茶全然能感受到,她不再排斥他的溫柔、憐惜。

  月茶只覺滿腔的委屈、辛酸,都已隨著淚水漸漸消失。

  說也奇怪,他不知道看過多少次心蘭哭泣的模樣,但只有月茶能令他產生又憐又愛的感覺。

  “我得想法子讓你不哭才行。”他低下頭吻住月茶的唇。

  月茶羞澀的推拒,但她全身軟綿綿地,使不上半點力,段玄禎的吻,像一股電流,直透進月茶的體內,讓她變得陶醉、乏力。

  月茶輕歎一口氣,停下手,閉上眼睛,本能的尋求慰藉。

  冰冷的臉頰貼著那寬闊溫暖的結實胸膛,傾聽著那強而有力的心跳,一聲一聲地安撫了她的心靈。

  “月茶,我愛你!”

  聽到這句話,月茶伏在段玄禎的懷裡,嗚嗚咽咽的又哭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不去說呢?害我只能幹著急……”

  不去說?

  段玄禎愣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說什麼。

  原來她在氣這個。他連忙哄著她:“都是我不好,我太忙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最近父皇拚命的交代一些政務給我辦,讓我累慘了!”

  “皇伯父拚命地交代政務讓你去辦?”月茶抬起淚眼問。

  “嗯。”

  段玄禎點頭。

  “那就不能怪你了,我以為……”

  月茶不愚昧,她清楚這代表什麼,在她心裡,段玄禎的前途也是很重要。

  “以為我始亂終棄?”

  “我是怕啊!畢竟我們這麼的不同,你要我怎麼能相信你真的很愛我?”她喃喃的說著,聲量很低,不仔細傾聽,是聽不出她在說些什麼的。

  那模樣就像是正在訴說著一些埋藏在心裡的話,壓抑太久傾吐出來,每個字都帶著疑惑。

  “我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

  “那我就多給你點信心……”語未畢,又再度吻上月茶的粉唇。

  誤會冰釋讓兩人的愛戀更深,段玄禎無法滿足對月茶的擁吻,他慢慢地讓月茶躺在桌上,小心地解開了她的腰帶、外衫、羅裙,像是對待珍貴的寶物般,唯恐稍有侵損,他將她的衣物褪盡,然後停下了動作,凝視著月茶。

  月茶柔弱無力地躺著,無法抑止襲來的羞意,將紅暈的臉別了過去。

  月茶低聲道:“我冷……”

  段玄禎在她耳根輕輕一吻,笑道:“待會兒就不冷了。”

  因為這話語中的挑逗意味,讓她的呼吸急促起來,心跳也加快了,冰冷的肌膚因為他的撫觸,再也感覺不到絲毫寒意,有的只是滾燙的熱流。

  月茶發出了輕聲的嬌息,她感受著他的雙手在她全身遊移,她承受苦這高度的刺激,雪般的柔膚隨著喘息的增加,逐漸透出淡淡的紅暈。

  段玄禎低聲道:“喜歡我這樣碰你嗎?”

  “嗯……”她舒服得發出醉人的呻吟,淡紅色的乳蕾也早已立起,把月茶心中的舒適快意誠實地反映出來。

  段玄禎微笑,以手掌捧住那豐挺的雪白雙峰,用嘴唇去吸吮那如薔薇蓓蕾般的乳尖。

  月茶看著他將她的乳尖含入口中,饑渴地吸吮時,一陣酥麻的感官刺激傳遍她的全身,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慄、痙攣……

  月茶只覺得如置身烈火熔爐一般,幾乎要融化全身,曼妙的身體因情動而輕輕擺蕩,唇齒之間逸出了動人的嬌吟,聲音之醉人,直令段玄禎為之銷魂。

  “月茶,我想要你了。”

  “嗯……”

  她沒有拒絕,將身子拱起迎向他。此刻,她的理智已漸漸被激情所淹沒,她只想要他溫柔的對待。

  分開她的雙腿,讓她的腿環住自己,段玄禎抱起她,一回轉,讓她坐在他身上。

  激情中的兩副身軀有默契的結合,不約而同地律動起來,擦出彼此間更深層的欲望火花,嬌呼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隨著兩人加快的律動響起。

  “啊──啊──”

  無視於雨後的涼意襲人,兩人盡情歡愛,終於在最後一刻共登極樂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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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為什麼非要等表哥把歲貢的事辦好,才讓月茶嫁他?

  那要拖到何時!

  快氣炸的心蘭臭著一張臉,身後數個侍女提心吊瞻的尾隨著。

  “死月茶,賤丫頭,變美了就搶我的男人!”心蘭忿忿地罵起來。

  玄禎不能被月茶搶走,她和玄禎一直是被公認的一對,她丟不起這個臉!

  突然間,心蘭陰沉的面容有了笑意,她有好主意了。

  皇后也一定這麼認為她和段玄禎的關係,所以,她就從皇后那裡下手。

  德慧宮

  孫皇后前日聽鞏太后提起,想要促成心蘭跟玄禎的婚事,她想想,這婚事也是該辦的時候。

  於是,她找來了段玄禎。

  “禎兒,母后想跟你談談,你現在二十二歲了,也該要成親了。”

  “母后,我也有這個意思。”

  “好孩子,心蘭這麼美,又是先帝的公主,配你剛剛好。”

  “心蘭?誰說我要娶心蘭!”段玄禎訝異極了。

  “你不娶心蘭,要娶誰?”段玄禎的否認弄得孫皇后一頭霧水。

  “我要娶月茶!”段玄禎堅定的說道。

  “月茶?”孫皇后愣了一下,猛地才想起來月茶是誰。

  “你要娶先帝的小公主?”

  “嗯。”

  “我聽說她的長相跟心蘭不能相比!”

  聽說她的母親雲美人是個有傾國之姿的美人,卻因為生下她這個醜女兒,羞慚到抑鬱成疾,薄命而終。

  “是不能相比,她美多了。”

  “美?怎麼會?我聽到是,她因為長得醜,所以連太監、侍女們都瞧不起她。”

  “那是她小時候,現在她不一樣了。”

  “不一樣?”

  “是啊!她變得可美了,可說是‘豔絕人寰’。”

  她這兒子一向眼高,聽到他這樣稱讚,她想,或許真是女大十八變,她可好奇了。

  “既然你這麼說,就將她帶來給母后瞧瞧。”

  蘭芳綰

  玉珍見到心蘭,就表現出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樣。

  “心蘭,有位之前伺候過我,現在在德慧宮當差的宮女來跟我說,皇后要見月茶。”

  “真的!?”心蘭吃了一驚。

  母后才從孫皇后那裡得到消息說,段玄禎不肯應允婚事,怎麼皇后娘娘就要見月茶了,難道……

  心蘭慌亂說道:“難道皇后想讓玄禎娶月茶?”

  “什麼?要讓玄禎娶月茶!?那你要怎麼辦?”玉珍慌張地問。

  糟透了!全亂了!段玄禎不娶心蘭,那誰娶心蘭?

  玄祺?

  如果他趁這機會追求心蘭,那她怎麼辦?

  “我不知道!”

  她的計策都用完了,心蘭無助的哭起來。

  “要是皇后發現月茶變美了,肯定會疼愛她,同意她和玄禎的婚事的。”

  “月茶好可惡!”心蘭哭得傷心欲碎。

  “段玄禎更可恨!你跟了他七年,他說變心就變心!”

  心蘭一聽,哭得更大聲。

  “怎麼辦?他要娶月茶了,我不能失去他!”

  “早知道就毀她的容,那她就沒法去勾引玄禎了。”

  毀容!?

  心蘭忽然升起了一線生機。

  “就去毀掉她那張臉!我看玄禎還會不會要娶她!”

  玉珍嚇了一跳,她只不過是隨便說說的。

  “心蘭,你當真要毀月茶的容?”

  “當然是真的,主意是你提的,你沒有勇氣跟我去做嗎?”

  “可好歹她是你妹妹,而且我擔心……”

  “擔心!?如果玄禎娶了月茶,那你才要擔心!除了玄禎,皇城裡條件最好的就是玄祺了!”雖然她不喜歡玄祺,但為了要脅玉珍,她只好這麼說了。

  “心蘭,你何必要脅我?我又沒說不幫你。”

  “那就來商量該怎麼做了。”

  玉珍無奈的將頭靠近心蘭,聽她的計畫。

  玉珍聽完開始沉思,接著在心蘭耳邊低語……

  心蘭陰森地笑道:“等著瞧!月茶,你翻不了身的!”

  “皇兄,你等等!”玄祺喚住了正準備出門的段玄禎。

  “什麼事?”段玄禎停下腳步。

  “你怎麼可以不娶心蘭,而要娶月茶?”

  玄祺秀氣的臉上露出少見的怒氣。

  段玄禎盯住這個弟弟,無奈的搖搖頭。

  “我不娶她,你應該高興才對。你在氣什麼?”

  “我氣你始亂終棄!”

  這傢伙竟說他始亂終棄!?真是氣死他了!

  “玄祺,你說說看,我到底對心蘭怎麼亂過?在大唐,每次見面都是你跟著心蘭,玉珍又跟著你,你們三個,我走到哪,你們跟到哪,你幾時看見我占她便宜了?

  你們總說她跟了我去大唐七年,我得對她負責任,若是相處了七年就要負責任,那你也有份!”

  玄祺自知理虧,語氣也變溫和些的說:“她喜歡你。”

  “但是你喜歡她,所以做哥哥的我不奪人所好,她就留給你去傷神吧!”說完,段玄禎就逕自走了,不理會玄祺的叫喊。

  玉珍小心翼翼地拿著一個小瓷瓶。

  “這是一種毒蛾的磷粉,只要沾上了,就會奇癢無比,她會一直抓到皮膚整個都潰爛了。”

  心蘭緊張地閃到一邊。

  “拿過去點!別靠近我!”

  玉珍的臉色難看起來,心想,你會害怕這東西,我就不怕嗎?

  “現在怎麼辦?”

  “拿去灑在月茶臉上啊!”心蘭像吩咐下人般說道。

  “為什麼是我去?要毀她容的人可是你!”這心蘭可真是自私!

  心蘭有點不高興,但她仍忍住,可憐兮兮的說著:

  “別那麼愛計較嘛!當然是一起去啊!我比較粗心大意,怕灑到自己,你一向謹慎,你動手好不好?”

  玉珍還能說什麼,只能無奈的點頭。

  她們先叫人去喚月茶到御花園,然後爬上樹等著,直到月茶出現在她們眼前,玉珍將瓷瓶打開,撒出粉末。

  月茶的臉上沾到磷粉,驚慌地叫起來:“啊!是什麼東西?好癢!”

  月茶舉足狂奔,她需要水來清洗她的臉,她的臉好癢!

  “周嬤嬤、周嬤嬤!”

  “怎麼了?怎麼了?”周嬤嬤一聽見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工作。

  “我的臉不知道沾到什麼髒東西,洗了臉也沒有用,好癢好癢呀!”月茶知道不能抓,但奇癢又難受極了,轉眼她就將臉搓紅了。

  “我去找御醫過來看看。”

  “周嬤嬤,你要快一點,我忍不住了!”月茶雖然用了濕巾帕敷在臉上,但臉上還是非常的灼熱且奇癢難耐。

  玉珍和心蘭一路尾隨著月茶,這一切都被躲在窗外偷看的兩人瞧進眼裡。

  心蘭一走出月茶住的小院,就哼著歌,旋著身子,不知道有多開心。

  “玉珍,我們出宮去買東西吧!”

  瞬間,玉珍覺得心蘭很可怕。

  “你都不會有點不安嗎?”

  “不安什麼?”

  “你不會害怕皇上追究起這件事來?”

  “我皇伯父要是追究,那也不是我做的。”

  玉珍聞言氣極了。

  “我是為你而對付月茶的,你別想逃避責任!”

  “開開玩笑嘛,你何必這麼緊張!”

  心蘭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開罪玉珍,否則她將一切都說了出來,那就糟了!

  “我肚量小,以後別跟我開玩笑!”玉珍怒氣衝衝地走了。

  “這玉珍真怕事,像我就不同了。”

  她手上的黃金鳳環,原是孫皇后的東西,但她看了喜歡,便偷了過來。

  只要她喜歡的東西,她就是要奪到手,反正孫皇后的手環那麼多,不會記得少了這一個。

  御醫瞧瞧月茶發紅的臉,給了一瓶藥膏讓她先止住癢,但能不能好起來,他也不能確定,只說是沾到了一種少見的毒蛾磷粉,他得去查查醫書,看是哪種毒蛾,才能調配出解毒的藥。

  說完,御醫便起身離去。

  月茶聽見御醫所言,猜想他沒法醫治,於是她想到冷宮的方冰媛。

  “周嬤嬤,我的臉還是很癢,御醫的藥膏好像沒有用。”

  “那怎麼辦?”周嬤嬤急死了。

  “周嬤嬤,你扶我去冷宮。”

  “去冷宮?”

  冷宮那種地方,依月茶的身份是不應該去的,但月茶每次去回來後,心情都很愉陝,她只知道月茶好像在裡頭遇見了一個懂醫術的冰美人。

  “是啊!去找方姨,只有她能救我。”

  趁著御醫給的藥膏暫時止住了一點癢,月茶讓周嬤嬤扶著來到冷宮。

  方冰媛眼尖的瞧見月茶衣服上,沾染了紅色的磷光粉末,眉頭不由得皺起。

  她向周嬤嬤說道:“小心點,別碰到那些紅色粉末!”

  接著瞧月茶的手好像沒事,心想,這丫頭臨危反應還不錯,知道用巾帕隔離碰觸,一般人遇上,一定是用手去碰觸臉,這樣聯手都遭殃了。

  等周嬤嬤小心地將月茶扶躺在床上後,方冰媛立刻到她用各種盆器栽種的花草中,快速地拔了幾種藥草的葉子,將其搗爛,為她敷上。

  月茶本來覺得整個臉又癢又熱,但一下子,癢和熱都緩下了。

  “我怎麼樣了?”月茶問。

  “要四、五天才會好,所以這幾天還是會很癢,我施針讓你睡著,免得你癢起來受不了,會亂抓。”說著,手中的銀針隨即紮下,月茶頃刻間失去知覺。

  “小公主她沒事吧?”周嬤嬤擔憂極了。

  “幸好月茶懂得一些醫藥常識,知道立刻用水清洗,不然磷粉侵蝕進皮膚底層會更癢,臉就可能會被抓爛了。”

  周嬤嬤擔心地問:“請問小公主怎會這樣?”

  “奇怪了!赤蛾怎會出現在皇宮裡?”

  “什麼赤蛾?”

  “那是一種在深山裡才有的蛾類。”

  “那為什麼會出現在宮中?”

  “我也覺得奇怪。”

  “這事需不需要跟大皇子稟報?”周嬤嬤清楚大皇子段玄禎是真心疼月茶的人,所以她直覺就想到他。

  “需要。月茶長大了,不能再任人欺負,而且這一次對方的用心實在太歹毒,她存心要月茶毀容。”

  相處的三年中,月茶因為和她日益知心,所以主動的告之身份及身世,對於月茶,她有些愧疚,因為當年自己的父親雖稱“賽華陀”,卻也救治不了她的娘親雲美人。

  “天啊!誰這麼壞心腸,要毀公主的容?”

  “查查就知道了。”

  “冰美人,幸好有你在,不然小公主就慘了。”

  難得有人肯這麼照顧小公主,周嬤嬤感激極了。

  “月茶和我是有緣。”

  當初她求了先帝一件事,現在就是她回報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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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周嬤嬤,你說月茶怎麼了?”段玄禎緊張地抓住周嬤嬤的兩條手臂。

  “大皇子,你別急,小公主暫時沒事了。冰美人說可能是有人故意要害她,所以讓我來找你。”

  “周嬤嬤,你說的是在冷宮裡,那位懂醫術的冰美人?”他知道月茶很敬仰她,視她如母親般。

  “嗯。”

  周嬤嬤點頭。

  “我先去瞧瞧月茶!”

  聽見月茶的情況,讓他的心似被揪起。

  段玄禎立即往冷宮走去,因為他的身份不能進到冷宮,但為了見月茶,他避開守門的太監,翻牆進去。

  他來到月茶的身邊,雖然知道月茶在冰美人的診治下,已經安然無事,但看見她的臉上敷著藥草,整張臉紅紅腫腫的,他仍放不下心。

  他輕喚:“月茶!”

  月茶已經清醒,聽出那喚她名的,是段玄禎的聲音,低沉的嗓音裡,有著焦急,但她穴道被制住,沒法回應他。

  “我制住了她的穴道。”方冰媛開口。

  這時,段玄禎才注意到月茶口中常說及的冰美人,是長啥模樣。

  冰山美人!

  這就是段玄禎的感覺,美是美,但面無表情的臉,感覺上不是那麼好接近。

  “打擾你了,冰美人。”段玄禎有禮的說道。

  “你同月茶一樣,喊我方姨吧!”

  美人的稱號,她聽了不太順耳。

  “方姨,月茶她怎麼樣?”

  瞧見月茶受毒物的折磨,他心疼極了。

  瞧段玄禎著急的模樣,方冰媛眼中出現玩味。

  他在著急什麼呢?是心疼月茶受折磨?還是擔憂她的容貌被毀?

  “月茶的臉是沾上了一種名喚赤蛾的毒蛾磷粉,驅毒的部分對我來說當然沒問題,只是……”方冰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只是什麼?”段玄禎緊張的追問。

  “她的臉不知道還能不能變回原來的模樣。”

  “你的意思是說月茶的臉有可能……”

  “是有可能,我又不是神仙,也沒個准,總之,是月茶的命太差了。”

  她要利用這事瞧瞧他對月茶是否真心,也算是報答先帝對她的恩情。

  “你若是介意,就別來看她了,省得她好了之後,瞧見你嫌棄的表情,這對她的傷害更深。”

  “我不會棄月茶不顧的!”段玄禎伸手握住月茶的手,“月茶,你放心,我知道是有人故意要害你毀容,我不可能就這樣中計與你分開的。

  我要你明白,你沒事,我會很高興,但就算你因此毀容,我也不會不要你!”不管月茶聽不聽得見,段玄禎說出了他對她愛的誓言。

  “你真的不計較月茶被毀容?”

  “我不計較!”段玄禎非常肯定回道。

  “月茶似乎是選對人。”方冰媛的聲音柔化了。

  凝視眼前俊逸的一張臉,方冰媛心底不禁起了一陣波濤,沒人知道她柔化的原因。

  “月茶她要多久才會好?”

  “敷上幾天藥就沒事了。”聞言,段玄禎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

  “但要害月茶的人太可惡了!”方冰媛面露怒濤。

  “方姨,為何你說這是有人要害月茶?”

  “因為這赤蛾只活在潮濕的深山裡。”

  “所以它不應該會出現在宮中?”

  “沒錯。”

  “我一定會查出是誰這麼過分,用毒粉來害人的。”

  他知道宮中有位御醫喜歡研究稀奇古怪的東西,那答案可能就在他身上了。

  段玄禎走後,方冰媛解開月茶的穴道,讓她可以說話。

  “方姨。”月茶輕喚。

  “你聽見了,方姨幫你試出了他的真心,你這下就安心了吧!”

  “謝謝你,方姨。”

  這輩子她沒擁有過父母的親情,卻得到了玄禎的真心及方姨的疼惜,她已經很滿足了。

  朝陽殿

  “父皇,月茶的臉被一種毒蛾的磷粉所傷。”段玄禎將月茶發生的事件稟報光佑帝。

  “那月茶怎樣了?”光佑帝擔心地問。

  “她的整個臉都紅腫起來了。”段玄禎說話的口吻難掩對月茶的心疼。

  段承樘暗忖:月茶這孩子的運氣真不好,人已經長得不漂亮了,現在還遇到這種事。

  “叫御醫去診治了嗎?”

  “去了,但沒用。”

  “宮裡的御醫都醫不好,那怎麼辦才好?”

  “父皇別擔憂,幸好在冷宮裡有個冰美人醫術高明,現在月茶已經沒事了。”

  “冷宮裡的冰美人?”光佑帝重複段玄禎的話,神態甚是驚疑。

  “她原是先帝的嬪妃,因獲罪被眨進冷宮。”

  “原來她在冷宮裡……”光佑帝的模樣,像是得知一件什麼重要的事兒在暗喜。

  “父皇?”

  段玄禎露出不解的表情。

  段承樘沒理會玄禎的叫喚,他似乎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什麼事。

  段玄禎本想問追究調查之事,但想想,事情在沒證據之前,告訴他父皇也沒用。

  於是,他行了禮,走出朝陽殿。

  光佑帝一身輕裝來到冷宮。

  他的相貌甚是俊雅,四十多歲,卻仍面如冠玉,湛黑的發色,只在鬢角稍見斑白,一絡短須修剪得極好,配上那雙沉鬱而悠遠的眼神,有種中年男子的成熟風韻,可想見年輕時必是一位風流人物。

  看見一位著淡色青衣的女子時,他出聲喊道:“冰兒!”

  聞言,方冰媛渾身一震。

  這聲音……不正是那個人?

  她轉頭,對上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神。

  “你怎麼會來這兒?”

  雖然心情激動,她還是用她一貫的冰冷語氣說話。

  “冰兒,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在冷宮裡,我以為你出宮了。”

  她的父母原是雲遊四海的醫者,來到雲南後,卻被這裡的好山好水所吸引,就定居在大理城。

  除了醫術,他們所生的女兒,容貌娟麗,但人如其名,冷冰冰的,是有名的冰山美人。

  年少時的他,對她一見傾心,展開猛烈追求,哪知她還是冷冰冰的,心灰意冷下,他順從父母之命,娶了現今的皇后孫德容。

  後來,她竟出人意料的進宮侍奉先帝,讓身為皇上表哥的他傷心透頂,從此對她死心絕望。

  沒多久,先帝專寵雲美人,就將其未臨幸過的宮妃都遣出宮去。

  當他繼承帝位時,曾留意宮中有無她的存在,尋不到她,就以為她也被送出宮了。

  “知道又如何?”

  “知道後,就不會讓你待在冷宮過苦日子了。”段承樘說話的口吻,倍極愛憐。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變,真是一個笨蛋!”

  她要過好日子早就出宮去了,父母為她留下的財富足夠她花三輩子都花不完!

  身為皇上,從來沒人敢這麼罵他,她是第一個,但他一點都不生氣,因為這讓他仿佛又回到年輕時跟她拌嘴的時候。

  “你會怪我嗎?”

  他應該早點發現,就不至於讓她在冷宮裡受苦了。

  “怪你幹嘛?”她早明白他是一個遲鈍的人。

  “呃……”他詞窮了。

  “找我有事嗎?”她想他應該是為月茶的事而來。

  “冰兒,我一直想著你,當禎兒說到冷宮裡的有個醫術高明的冰美人,我才知道你在這裡,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跑來見你。”

  這下換方冰媛無語。

  這麼多年了,他對她還這麼深情,也不枉……

  “冰兒,你當初為何沒出宮?”

  “我惹皇上生氣,所以就被貶進冷宮了。”

  說這話時,方冰媛有點一內疚,因為她在栽贓給那個視她如好友的先帝。

  “你是不是故意不出宮?”

  他會這麼問,是因為想不通,他那個皇表弟脾氣好得很,除非是她蓄意犯下不可饒恕之罪,才有可能被他貶進冷宮,否則他怎可能為了惹他生氣這種小事,狠心毀掉一個女人一生?

  “我為何要故意不出宮?”

  “因為我啊!”

  “你少臭美!”

  方冰媛白皙的臉頰驀地一紅。

  “沒有的話,那你怎麼臉紅了?”

  “我哪有!”

  方冰媛失去一貫的冷靜。

  “沒有嗎?”

  女人總是愛口是心非。

  “你別在這兒鬧了,我正在想辦法醫月茶的臉。”這是事實,也是她用來回避尷尬的藉口。

  “你一定醫得好的!”

  “你不走,我就一定醫不好。”她下了逐客令。

  對於這逐客令,段承樘一點也不惱,反而是喜孜孜地走了。

  一夜興奮地睡不著覺的心蘭,在梳粧檯前精心打扮,她用細柔的珍珠水粉抹上她的面容,再用胭脂勻紅了雙頰。

  心蘭在鏡子前看看自己,精心妝點的美麗臉蛋,如雲秀髮上插著價值不菲的金鳳簪,頸項戴上紅瑩瑩的瑪瑙項練,身上穿的是繡八副牡丹的紫紅色衣衫,華美高貴,看得她自己滿意極了,止不住滿臉的笑意。

  等一會兒,她以一身光鮮出現時,段玄禎就會知道這皇宮裡最美的人還是她。

  想到月茶的臉將變得比蟆母更嚇人,她就樂壞了。

  心蘭來到月茶的住處,她如預期的遇見段玄禎,但段玄禎並不如她預期中的來討好她,視她為宮中最美之人來奉承。

  “心蘭,你來找月茶有事嗎?”段玄禎冷淡的問。

  “呃,我聽說月茶的臉受傷,我來關心她呀!”心蘭裝出一副好姊姊的模樣。

  “是嗎?”段玄禎露出一臉懷疑表情。

  “當然!她好歹是我皇妹啊!月茶呢?”

  “在休息。”

  月茶不方便一直留在冷宮,當敷好藥後,段玄禎就將月茶送回住處,他則是寸步不離的照料她。

  心蘭探頭望望平乎穩穩躺在床上的月茶,臉上覆著一塊青黑色的藥布,並沒她所知沾上磷粉後,該有的癢痛反應,她暗忖:難道宮內有別的御醫會解赤蛾的毒!?

  “月茶的臉會好嗎?”心蘭佯裝關心,其實是試探。

  “當然會!她過幾天就好了。”他不悅地回答,看心蘭的眼神充滿敵意。

  “那就好,我就不用太擔心了。”心蘭口是心非的說著,心中淨是惱怒,這一切都讓她大失所望。

  段玄禎冷哼:“月茶不用你擔心,你要擔心的是你自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清楚嗎?”

  “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怕露出馬腳,心蘭悻悻然離去。

  蘭芳綰

  “心蘭不好了!”玉珍著急地呼喊。

  “怎麼了?”

  都已日上三竿,心蘭還一副沒睡飽的慵懶模樣。

  “玄禎派人去找給我們毒粉的御醫了!”

  “你怎麼知道?”

  心蘭大驚,睡蟲全跑了。

  “御醫緊張的跑來找我。”玉珍也慌了。

  “那你怎麼做?”

  計畫得完美無缺,怎會出錯?一般人應該也只會想那是件意外,就像被蜜蜂叮到一樣啊!為何會調查到御醫身上?

  “我給他一大筆錢,叫他趕緊遠離皇城。”

  “那還好,不要被逮到證據就好了。”

  “但是,玄禎會善罷甘休嗎?”

  “不會,我看他上回瞧我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懷疑我。”

  “那怎麼辦?”

  “我決定放棄他了。”

  “你要放棄他!?你做了這麼多,都是為了他,你捨得放棄他?”

  “不然要怎樣?我去看過月茶了,她整個臉腫得難看死了,但他還是在她身旁陪她,而且還用那種眼光看我,我能再對他抱希望嗎?”

  “那你打算怎樣?”玉珍問道,她最擔心是玄祺。

  她輕笑,“我長得這麼美,還擔心沒人要嗎?”

  “你不會將主意打到玄祺身上吧!”

  她還沒想到要利用玄祺,但這玉珍只管想著自己喜歡的人。

  “玉珍,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玄祺,但你知道下棋時,無論如何,都得先棄車保帥吧!”

  “但是,心蘭,你不愛玄祺啊!這樣你不會幸福的。”玉珍還想爭論,她不想就這樣失去所愛。

  “我知道,我也不想,那是最後一步。”她是不喜歡玄祺那文弱的樣子。

  “那你……”不問清楚,玉珍不死心。

  “我會先找別國的君主。”嫁到他國,就算東窗事發,段玄禎又能奈她何?

  玉珍鬆口氣,“你為何不早說清楚,害我緊張死了!”

  心蘭沒回答她,因為她是故意的。

  段玄禎像陣風似的旋進蘭芳館,御醫跑了,他身上充盈著滿滿的怒氣。

  “心蘭,你這惡毒的女人!”段玄禎說著,便將心蘭推倒在地上。

  玉珍趕過來扶心蘭。

  “玄禎,你有話好好說,何必動粗?”

  “住口!你也有份!我不會饒過你的。”

  玉珍嚇得噤若寒蟬。

  “你到底要幹嘛?我又沒怎樣!”心蘭故作鎮定。

  “你謀害月茶,還想裝傻!”

  “我……哪有……”段玄禎生氣的模樣太駭人,心蘭嚇得渾身直抖著。

  “該死!御醫都招供了。赤蛾的磷粉就是你們去要的,你還不承認!”

  “那不是我去拿的,是玉珍!”

  事蹟敗露,心蘭立刻推卸責任。

  “心蘭你……”

  沒料到心蘭會出賣她,玉珍驚駭地張大雙眼。

  心蘭朝身邊的玉珍低語:“你得替我頂罪,我要是完了,你也完了。”

  玉珍因這句話而啞口無言。

  “那一天是玉珍聽說赤蛾的磷粉很漂亮,所以好奇地向御醫要了它。”

  “你們會對那一沾上就會毒爛皮膚的磷粉感到好奇?”

  “玉珍她一直很小心的,哪知那天會被風吹散了,她又不是有意要害月茶的。”

  “誰會相信你的鬼話!”

  要不是讓御醫脫逃了,他一定讓他倆直接對質,看到底是蓄意,還是意外。

  “你不信又怎樣,我有我母后替我做主,你別想動得了我!”

  眼見段玄禎已和她撕破臉,心蘭不客氣地抬出鞏太后來為她撐腰。

  “你別以為有太后為你撐腰,就能無法無天!這事我會稟報父皇,到時我不信太后還能包庇你!”

  段玄禎轉頭。

  “鞏玉珍!你幫著她做這喪盡天良的事,會有報應的。”

  等段玄禎走後,心蘭心魂甫定,想向玉珍尋找安慰,玉珍沒理會她,心寒地起身離去。

  孫皇后前來看月茶,一看見月茶,驚訝的差點說不話來。

  此時,月茶的臉已經完全好了,臉上不再覆著藥布,她的整個臉都顯露出來,雖然憔悴蒼白,但是,那清麗如畫的面龐不但美麗,更增加了一份楚楚可憐。

  這樣的姿容,讓孫皇后心裡有了底。

  “這件事是怎樣發生的?”孫皇后問道。

  段玄禎走近床邊。

  “月茶,把一切告訴我母后,我母后會為你做主。”

  月茶淺淺的微笑。

  “皇伯母,您別擔心,只是一場意外。”

  “意外?”

  孫皇后來看月茶之前,就已經聽她這寶貝兒子簡述過,要她替月茶做主,她正想把事情問清楚,看怎麼解決這難題,畢竟心蘭由愛生妒,這事也能理解,沒想到月茶會將之歸咎於意外,看來月茶並不想追究,孫皇后的心裡很是贊佩。

  “月茶!”段玄禎輕呼,月茶這樣的說法讓他十分不解。

  月茶對段玄禎搖頭,她不想再追究了,是她欠心蘭的,就算是心蘭是故意要害她,她也受了,或許這樣的報復,能讓心蘭的心裡好過些。

  明白月茶的意思,段玄禎顯得怏怏不樂,他知道月茶心地良善,念其和心蘭的手足之情,但若不給予懲戒,難保心蘭下次不再對月茶做出更惡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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