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日] 小世界其樂無窮 (全文完)

慕冰至

第490章 心動

　　滿地髒污雜物的倉庫裡，喬木依用指尖擦過髒白牆壁上的暗紅痕跡，一縷縷情報在她眼前逐漸成型。

　　她慢慢回憶起來，這裡是一個魔王信徒的伏誅地點。

　　喬木依之前就對魔王信徒的相關案件十分關注，不過她那時候並沒有想到這會牽連上自己罷了。

　　她記得，這裡有一名男高中生被武魂殿的人擊殺，男高中生之前已經殺了三十多位普通人，在死前吼出『魔王降臨之日，諸逆臣者皆當死去』的預言，然後自殺衝擊而死。

　　這是魔王信徒最常見的落幕方式，反倒是在被制服後自爆的魔王信徒比較少見。

　　以上是喬木依從對策局得知的簡略情報，而當她實地通過「偵探之眼」偵查之後，對男高中生的形象也有大致的瞭解：一米六四左右的身高，矮小，瘦弱，輕微駝背。

　　這是繁櫻相當常見的青少年，他的家庭也相當普通，但為何他會忽然獲得力量？而且獲得力量後他居然就有這麼大的勇氣，殺死三十多個同胞？

　　殺戮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對於和平年代的人更是如此，有很多人連面對屍體都會產生恐懼，具有同理心的人在看著別人痛苦的時候也會感到不同程度的難受——因為他們會幻想自己變成對方受苦。這也是為什麼在觀看某些極限運動視頻時，有些觀眾會感到恐懼，掌心出汗，心跳加速，因為他們將自己代入進視頻裡了。

　　繁櫻自然也有連環殺人狂魔，但喬木依並不認為這個男高中生恰好就是那種反社會人群。而且結合男高中生對魔王的狂熱信仰，喬木依傾向於他是受到未知的情緒感染。

　　這份情緒跟力量一起賦予他，令他身體和心靈都變得強大：他肉體可以匹敵武魂殿超凡者，心靈更是堅韌到能在絕對清醒的情況下無懼死亡，死戰不退……

　　聽起來，真的很像是魔王的力量呢。

　　喬木依苦笑一聲，不過，她可沒有這種能力——她的魔王是很『獨食』的，單方面掠奪眾生負面情緒來養肥自己，怎麼會有強化他人的能力。

　　檢查完畢，喬木依便關掉手機上的手電筒，躡手躡腳走出去。

　　她一走出去，便看見在警戒線外（這裡也被警視廳拉起封鎖線了），任索正在用泛起綠光的右手，輕輕撫摸那個女孩的腦袋，順著她的髮絲往下梳。

　　喬木依看得挑了挑眉，走過去，發現任索順便將那具被她打死放在路中間的屍體也拖到暗處，便隨手彈出一抹白焰。

　　這可是她強化過的三轉火焰法術，堪比焚化爐裡的融骨火，不一會兒就將屍體燒得乾乾淨淨，骨頭都燒成渣了。喬木依心裡毫無感覺，這個中年人動作如此熟練變態，肯定是個超凡慣犯，殺乾淨點也省得污染環境，算是為淨化繁櫻人口作出了卓越貢獻。

　　她是蓮江對策局副局長，在修為上，或許東承靈是蓮江最高，但實際戰鬥上，依然是她、于匡圖、白忌最強——他們三個都是經歷過血腥搏殺的三轉修士。

　　這一幕看得任索懷裡的女孩身體一顫，她連忙站起來，向任索和喬木依鞠躬說道：「我是荻野綾音，感謝兩位出手相助。如果不是你們，或許我現在已經……」

　　喬木依手輕輕一揮，將白煙揮散，掀起一陣寒風，將地上的灰燼吹入不遠處的下水道裡。

　　看見喬木依殺人放火毀屍滅跡一條龍操作，環環相扣，技藝嫺熟，任索也不得不感歎一句：行家啊！

　　喬木依看著綾音說道：「無聊的廢話我也不說了，我們兩個是來東京旅遊的旅客，還沒住宿的地方。現在幫你殺了這個惡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比較好，你可以帶我們找一個住處，讓我們躲避幾天嗎？」

　　荻野綾音微微一怔，旋即一喜——她正愁著怎麼拉近與他的距離，沒想到理由就這樣送上門了。

　　就算沒有這個因素，光是面前這個幫她擊殺變態還順便毀屍滅跡的超凡女孩，荻野綾音就不敢拒絕她的要求。

　　況且有恩報恩理所應當，他們幾乎等於拯救了綾音的生命，現在綾音只需要為他們提供住處，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生意了。

　　她轉過身抱住任索的手臂，非常誠懇地說道：「沒問題，我家裡還有空房，可以讓兩位暫住。不過我住在琦玉阪戶，離東京有點距離……」

　　喬木依說道：「沒關係，阪戶到池袋坐東武東上線也就四十分鐘左右。」

　　她看見綾音身體完全貼緊任索，姿勢就像是情侶一樣——而且還是熱戀中糖黏豆的那種。她微微眯起眼睛，說道：「我這位朋友比較怕生，而且還不是很會日語，不如……」

　　不會日語？果然是玄國人嗎？

　　不過綾音心中卻毫無沮喪，反而是打定主意，要渾身解數留下這個男人——她從來不介意自己主動追求伴侶。

　　事實上，在她認識的情侶裡，女方主動和男方主動都是各佔一半，畢竟不少人都是聯誼上認識，若是遇到自己滿意的對象，當然會直接發起進攻，不然好貨是會被搶走的。

　　「我和他一見如故，想成為他的朋友。而且我現在其實還有一些害怕，只有抱著你這位朋友才能安心。他的味道和聲音給我很大的安全感，請務必讓我暫時和他一起走。」

　　任索眨眨眼睛，他聽不懂日語，只能通過回憶劇情大致猜測她們的談話內容：「你們在說什麼？」

　　喬木依瞥了他一眼：「她說你沒洗澡，身上有股騷味。」

　　任索(°ー°”)：「我沒尿褲子啊……」

　　喬木依也沒糾正他『此騷非彼騷』，冷哼一聲敦促綾音帶路離開，任索也不介意——他早就知道這裡喬木依的心情略微下降。

　　任索在遊戲裡的時候，還以為慕公子心情下降是因為破壞了他的『拔劍救人』計畫。但回饋到現實裡，任索才注意到，被他們救的是女孩，喬木依也是女孩，她們兩個怎麼『拔劍救人』？

　　因此在劇情裡真正能拔劍救人的，是他任索！

　　要是任索剛才真選擇了傳統的治療方式，要拔劍救人，喬木依心情肯定大幅下降，理由也不難理解：老娘我在逃亡，你在一旁風花雪月還有妹子暖床？

　　這個嘲諷力不亞於在大學新生迎著烈日軍訓時，一群學長在陰冷地方捧著哈密瓜喝著肥宅快樂水，甚至帶幾台掌機現場連線打《沙灘排球》和《生或死》，自然肯定會被新生詛咒趕緊來幾個光頭校長扣光這群沙雕學長的績點。

　　不過任索都已經用法術幫這個女孩治療了，喬木依還是心情有點不爽，任索也順其自然了——反正等下就會漲回來。

　　他們這位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又走了十幾分鐘到了冰川台站，刷卡進站坐上地鐵有樂町線，搭上最後幾班車。

　　車上乘客不多，當他們在和光市站換乘東武東上線後，乘客就更少了——因為這裡已經遠離東京中心，屬於隔壁埼玉縣的範圍。

　　跟天底下所有國際大都市一樣，東京房價也是極貴，因此許多工薪一族都不會選擇在東京二十三區裡租房買房，而是選擇在東京周邊地區居住省錢，不過這樣一來通勤時間也會延長。

　　埼玉縣毗鄰東京，非常多人選擇在埼玉縣居住，花一小時通勤時間到東京上班。荻野綾音選擇在琦玉阪戶區居住，十分符合她的薪酬水準。

　　當她們三人到站下車，也已經十點多了。

　　今天一整天從新宿逛到足立的任索，離開阪戶站，看見一排排十分具有鄉村氣息的居民區，還真有點不習慣——阪戶區跟東京相比，幾乎能算是山疙瘩了，地鐵站這種人流密集區域外面也不見任何商店，可見這裡附近應該也沒什麼商圈，最大的貨物集散地不是羅森便利店就是7-11便利店。

　　路過便利店的時候，喬木依忽然拐進去，出來後拿著一個黑色袋子。

　　綾音住的地方離地鐵只有六分鐘距離，位於五層住宅樓之中——這麼矮小的住宅樓在這附近還挺常見的。

　　沒有電梯，他們三個上樓的時候都輕手輕腳的。

　　不過進門前綾音卻是讓她們等一下，然後自己進去迅速整理一下——看來她也是人前顯聖人後髒亂的普通女孩，任索以前也是那樣，出去玩的時候人模狗樣，在家裡宅的時候亂七八糟。

　　所以說，分身術真的能顯著提升生活水準，提高生活幸福度。除了能包攬清潔阿姨等諸多雜務，任索還打算繼續進一步給分身開發出按摩機、洗腳盤等額外功能……

　　幾分鐘後，綾音臉紅地邀請他們兩個進去。她的家是一個普通的日式兩居室，客廳就鋪著榻榻米，他們得拖鞋進屋。

　　任索趕緊找插座給手機充電。他看著手機螢幕右上角的快要到底的電池符號被灌入了綠色閃電能量，任索感覺自己的生命線被延續下去了——天知道他剛才在地鐵上，是怎麼靠看地鐵裡的日語廣告度過幾十分鐘的無聊坐車時間。

　　喬木依跟綾音聊了幾句後，說道：「小索，我去洗澡了。」

　　「哦，公子慢走。」

　　喬木依瞪了一眼任索，又看了看綾音，心想他們兩個語言不通應該沒什麼好聊的，便安心去洗澡了。

　　正靠在牆邊玩手機的任索，瞄到綾音換了衣服從房間出來後，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啤酒，又從廚櫃拿出兩個大杯子，在茶几上倒了兩杯啤酒，向任索招招手。

　　任索也覺得有點渴了，過去盤腿坐下，禮貌地說了一句『阿裡嘎多』。他拿起大酒杯後，綾音做出舉杯姿勢，任索便跟她乾杯。

　　綾音內斂右臂，右手畫弧，非常淑女地跟任索碰杯，同時十分自然展現身材——她剛才已經脫下毛衣，換上一套縷空蕾絲白衣，襯托鎖骨，露出三處誘人但不張揚的部位：光滑的脖子、柔弱的手腕以及絕對領域。

　　滿滿喝了一口，綾音放下酒杯，用手撐著下巴，腦袋微左傾斜8°，用崇拜的眼神注視著任索的眼睛！

　　可愛必殺之『心動8°』！8°傾斜可是魔法的角度，能令可愛度爆表20%，她之前在聯誼用出這招，所有跟她對上視線的男生都會害羞地別過頭。

　　荻野綾音是一個很主動的女生，她之前一直都沒找到心動的對象所以才單身，但一旦她找到命運註定的伴侶，她就會渾身解數使出自己學過的、聯繫過的所有斬男技巧來進行猛攻！

　　一口氣喝完啤酒的任索，注意到綾音眼睛眨也不眨在看著自己。他愣了一下，也撐著腦袋微右傾斜8°跟綾音對視。

　　居然無視了我的進攻，甚至還想反攻？

　　綾音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這時候是要繼續對視，還是該害羞地別過頭去呢？

　　不過當她對上任索認真的視線，只感覺內心微微一顫，忍不住別過頭，避開了任索的注視。

　　然後她便聽見任索嘿了一聲說道：

　　「I，WIN！」

　　綾音眨眨眼睛，心想他剛才難不成，是覺得自己在跟他玩『誰先轉過頭眨眼睛誰就輸』的瞪眼遊戲嗎？

　　剛才我這麼可愛你沒看見嗎？沒心動嗎？還以為我在玩遊戲？

　　不過這一點也好可愛啊。

　　綾音沒再發動攻勢，默默喝完剩下的啤酒，忽然吶吶兩聲，然後轉過頭以馬赫秒速迅速貼近任索！

　　可愛必殺之『戀愛貼近』！男孩子一轉過頭就看見美少女出現在自己面前，還離自己很近，幾乎無一例外都會心跳加速遐想非非。

　　然而綾音靠近過去，卻發現任索根本沒轉過頭，而是聚精會神地盯著手機，鼻子嗯了一聲，算是在回應綾音的呼喚。

　　美少女在喊你，你連轉頭都不轉嗎！？

　　還有你的手機線也有點長啊！都快兩米了！一邊充電一邊玩手機真的好嗎！？

　　綾音第一次懷疑她對自己的顏值判斷是否出現了什麼差錯，她其實並非是美少女？

　　但沒理由啊，從初中開始她一直都是班上最可愛的女生之一，對她表示好感的追求者都快能塞滿豐島園了。雖然綾音不喜歡引用這種證據，但連那個超凡變態都對她下手，也說明她十分具有魅力。而且小索是玄國人，東亞人的審美觀基本一致，不存在審美差異啊。

　　這時候浴室響起開門的聲音，綾音只好悻悻坐回去。

　　雖然『木公子』說她和『小索』只是普通朋友，不過綾音很敏銳地察覺到她對自己接近小索有所不滿，因此她也不敢光明正大挑戰『木公子』的怒火——畢竟『木公子』可是殺人放火毀屍滅跡一條龍的行家。

　　不過綾音也不怕，只要小索為她心動，木公子還不是只能乖乖當敗犬？

　　喬木依出來看見他們兩個圍著圓桌，好像沒發生什麼事，便從塑膠袋拿出一包東東扔給任索：「去洗澡。」

　　任索接過來，發現是便利店賣的男士內褲。

　　他和喬木依都是南方人，外衣可以暫時不換，但內衣必須一天一換，也沒什麼特別原因，習慣而已。

　　這時候喬木依想起什麼，問道：「對了，綾音說這裡只有主臥和次臥，小索你覺得怎麼分配好？」

　　任索這時候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是綾音一間，公子一間，我睡客廳！」

　　喬木依瞥了任索一眼：「真的嗎？真的嗎？但你也可以跟我們睡啊。你看綾音就很想和你一起誰呢，我的話，你求求我，說不定我也會答應哦？」

　　任索心道嘿嘿嘿，你這點心思早就記錄在《小索的秘密日記》，我要是跟綾音睡你就生氣，我要是跟你睡你就羞怒，哪個都不是好事，便義正言辭地說道：「不可不可，出門在外小心為上，我們人生地不熟，我要在客廳守夜，怎麼好意思跟你們爭床？」

　　喬木依說道：「真睡客廳？不和我們湊一湊？」

　　任索堅決搖頭：「嗯嗯嗯，我最喜歡睡客廳了！」

　　「那你就睡客廳吧。」喬木依看了他一眼，轉過頭跟綾音聊起來。只要任索不作死要求跟綾音睡，喬木依也由得他。

　　如果他要求和我睡呢？

　　喬木依心裡有慶倖又有點遺憾。任索這貨平時傻乎乎的，這時候突然這麼上道，第一時間就要求睡客廳，喬木依她想發發脾氣就找不到理由。

　　一夜無話，大家其實都很累了，綾音幫忙整理了一下次臥，給任索提供了枕頭和被子，三人洗完澡稍作洗漱後，便關燈休息。

　　喬木依躺在床上，心裡回憶起今天發生的事。

　　任索的信任。

　　任索的幫助。

　　任索的笑容。

　　勇氣和快樂逐漸充盈她的內心。借助這份美好的心意，她施展起特殊秘法，開始淨化那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負面情緒……

　　……

　　第二天。

　　一大早，綾音就要去豐島園上班，她今天要值早班。她其實已經睡晚了——前一晚發生的事，遇到的人都讓她受到太多刺激，以至於令她忘記現實裡還需要上班。

　　她給兩人留下鑰匙就匆匆告別離去，而任索和喬木依洗漱完畢後，便開始第二天的調查之旅。

　　「去這裡？」喬木依看著任索在手機地圖示出的地點，略感疑惑地問道。

　　「沒錯，就是去這裡，你要相信我的直覺。」任索信誓旦旦地說道。

　　喬木依看了看地圖，任索指著的地方……根本不是調查點！而是一處旅遊景點！

　　「為什麼要去這裡？我們現在不該是儘快調查線索嗎？」喬木依問道。

　　任索搖搖頭：「我們要鬆弛有度。昨天我們連續調查了兩個地方，已經大有進展。如果逼得太緊，你會崩潰的。今天白天我們先到處玩玩，令你好好放鬆心情，我們夜晚再繼續調查吧。」

　　雖然任索說的話並沒有什麼道理，但喬木依昨晚已經隱隱感覺到，通過創造更多快樂的回憶，是可以讓她淨化負面情緒的速度大幅加快，因此她也欣然接受這個建議。

　　到阪戶站坐車，因為今日是工作日，電車上一大早就坐滿到東京上班的上班族，任索和喬木依只好站在一邊角落。

　　到了下一個站，許多上班族又湧進來，瞬間令電車車廂越加擁擠——原來動畫片裡那種沙丁魚罐頭的車廂是真實存在的啊。

　　不過任索和喬木依上車早，因此佔據了一個比較好的角落，喬木依背靠著車壁，任索面對著她，恰到好處地擋住車廂擁擠的人流——哪怕任索實力一般，但一群上班族是怎麼也無法撼動一位三轉修士的。

　　喬木依看著比她略高一點的任索幫她擋住人流，又想起他今天為了她的心理健康著想，要求今天要去景點遊玩放鬆心情，內心不禁微微一軟，低聲說道：「路上要花不少時間坐車，我來教你一點日語吧，你拿手機出來，我幫你找學習課件。」

　　任索說道：「車上還有其他人，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喬木依的手挽過任索腰，將他拉近自己，抬起頭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道：「你留神聽……」

　　擁擠的車廂裡，兩人靠得極近。而且為了低聲教學，任索不得不微微低頭，近距離聆聽喬木依的聲音。

　　喬木依的如蘭吐氣令任索脖子有點癢癢的感覺，而且他與喬木依四目相對的時候，他注意到那雙狐媚一樣充滿笑意的漂亮眼睛裡，流露出來了怦然心動的溫柔和認真。

　　任索忍不住別過頭去，避開了喬木依的注視。

慕冰至

第491章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次は、Asakusa、Asakusa。お出口は右側です（下一站是淺草，車門在前進方向右側）。」

　　當任索離開銀座線淺草站，他已經能聽懂地鐵語音報站名——不是將聲音與母語進行對應，而是下意識地知道話語裡的意義，不比他的英語水準差多少。

　　外語是否入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能否跳過『母語對照』這一步。任索之前學了11年英語（小學3年+初中3年+高中3年+大學2年）都沒法跳過這一步，直到他在小黑屋裡被迫待了一共八個小時，通過道具和羈絆增加的悟性才跨過這個門檻。

　　現在他為了達到日語入門，只用了……100分鐘。

　　而且其中至少有十幾分鐘他因為偷瞄喬木依而分神了。

　　「求道之飾」以及「魔王降臨．敕令．一日千里」，令他的悟性在短時間內提升到一個難以想像的層次。

　　雖然『悟性』不等於『智慧』，但當他開足馬力，全程滿狀態聆聽喬木依教學和對照手機上的學習課件後，任索對課件上的文字感覺變化是這樣的：「璺龘鱻鬹」→「聽日勤奮」→「鳳爪壽司」。

　　任索從『看不懂這寫的什麼鬼畫符』，到『看起來像需要辨別的繁體字』，最後終於達到『像看簡體字一樣熟練辨認日文』。

　　這種美妙的學習成就感讓任索學得越加起勁，就連喬木依都很驚訝地說道：「小索，你還說你不會日語？之前學過的吧？」

　　「沒有沒有。」任索表示他才不是那種偷偷摸摸學習的，他是光明正大地怠惰：「是因為公子，所以我才學的這麼快。」

　　若不是有「魔王降臨．敕令」，任索還真未必能將悟性提高到『一看就懂，一懂就精』的狀態，而這個羈絆能力是喬木依給的，日語也是喬木依教的，從各種意義上還真是因為喬木依的緣故。

　　喬木依也沒繼續追究，只是越加認真幫任索講解詞彙和語法。

　　而任索學會日語之後就興致勃勃想實戰操演，跟著喬木依離開地鐵站，看見路邊有一間買和果子（甜點心）的店鋪，就馬上興致衝衝地進去，然後風風火火地回來找喬木依：「沒錢。」

　　任索之前不會日語，錢給他也沒用，喬木依自然是自己帶著。她好整以暇地拍開任索的手，說道：「你忘了我們沒多少錢了嗎？別浪費在買零食上面了。」

　　「好吧。」任索也不是甜逆，買吃的只是為了跟店員聊兩句，測試一下自己的口語，不過他微微一怔，才發現剛才喬木依剛才是在用日語跟他對話。

　　「你想練口語，跟我聊天不就行了。」喬木依瞥了他一眼：「你想練習就別走神，好好聽我說話。」

　　「好。」任索點點頭，這時候他被行人撞了一下，知道自己擋路的任索連忙側移兩步，抱怨一句：「人好～～～～多啊！」

　　看著任索都快貼到自己身上，喬木依微微挑眉，忽然問道：「你認路嗎？」

　　任索：「……我第一次來怎麼認路。」

　　「那你把手機給我。」

　　任索乖乖將手機遞給喬木依，喬木依看了看手機地圖，又看了看他，「這裡人多，你會不會走著走著就丟的吧？」

　　「應該……不會吧？」任索也不是很肯定——他很少出去玩，現在更是第一次出國，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這時候，任索感覺自己的手被被抓住了，被喬木依拉著往前走。他微微一怔，喬木依側過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那你牽住我的手，別走丟了。手機在這我呢。」

　　她頓了頓：「不是要跟我聊天練習口語嗎？這裡人多嘈雜，你靠近點，我不想大聲說話。」

　　「哦……哦。」

　　任索下意識捏了捏喬木依的手，好軟，原來這就是女孩子的……

　　哢擦！

　　任索彷彿都能聽見自己的手骨在悲鳴，剛剛捏著的溫香軟玉瞬間變成燃魂之鋼，握得的他手骨生疼——怎麼她們一個兩個，力量都比我強這麼多！？

　　喬木依瞪了他一眼，趾高氣昂地拉著他過紅綠燈。任索不敢再搞事，像是一隻剛剛被絕育的小貓一樣，耷拉著腦袋，委屈地被喬木依牽著走。

　　從銀座線地鐵站走了一百米便來到表參道的入口：雷門。雷門上方的牌匾上書寫著『金龍山』三個大字，大門中央懸掛著黑底白邊的『雷門』紅皮燈籠，燈籠大的離譜，幾乎佔據了入口80%的空間——幸虧這個門夠大。

　　現在已經時近中午，但來淺草寺遊玩的旅客依然很多，入口處人來人往，許多人站在『雷門』燈籠下拍照，入口堵塞得很。

　　喬木依路過的時候，好奇地瞄了一眼燈籠便打算離開，然而這時候任索卻拉住她，指著燈籠下的金色燈底說道：「松下電器的創始人生病了來這裡祈願後病好，所以送了這個大紅燈籠給淺草寺。」

　　喬木依認真一看，還真發現燈籠燈底下刻有「松下電器」的字樣。她略感驚奇地看了一眼任索：「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典故？」

　　任索眨眨眼睛，歪歪腦袋，眼神游離地說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然後他們兩個便走進仲見世商業街。就像玄國寺廟裡會有很多占卜問卦，販賣長命鎖護身符等生意，作為東京著名景點的淺草寺，自然早就商業化了，而且比玄國寺廟更徹底——在雷門到本堂之間的表參道已經變成純粹的商業街，除了紀念品等常見配置，你甚至能這裡大吃大喝，甚至連二次元周邊手辦也琳琅滿目。

　　不過任索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這裡買手辦，估計趙火會——被淺草寺裡買的手辦，買回去能鎮宅辟邪？

　　喬木依也是第一次看見寺廟裡的繁華商業街，一時間被人流和各種店鋪迷花了眼。不過她很快就被任索牽著走，走到一處散發雞蛋香氣的店鋪。

　　喬木依看了一眼店鋪招牌，左側是「淺草寺御用」，右側是「人形燒」，任索非常自然地用日語跟服務員說道：「五重塔、燈籠、鴿子、雷神四種各來一份，謝謝。」

　　然後任索向喬木依伸出手，介紹道：「這間木村人形燒是淺草寺最正宗的人形燒，來淺草寺肯定要嘗一下，而且現在都中午了，我們先在這裡吃點小吃填填肚子吧。」

　　櫃檯裡的服務員聞言也笑著說道：「是的呢，木村家四種特色人形燒，絕對不會讓客人失望。」

　　喬木依看了一眼任索，從錢包裡拿出錢，很快便得到一個裝有人形燒的白色盒子，盒子蓋還畫有淺草寺的地標圖案，主婦們吃完後拿回去洗乾淨還能用來做便當盒。

　　任索拿著盒子，看了看喬木依，感覺她好像沒有鬆開他右手的想法（他們兩隻手還牽著呢），便將盒子遞過去，示意她掀開。

　　喬木依打開蓋子，看見裡面有四份深紅色的人形燒，而且正如它們的名字，形狀分別是五重塔、燈籠、鴿子、雷神，看起來頗為精緻。

　　她拿起燈籠的人形燒嘗了嘗，感覺就是紅豆餡兒的雞蛋餅，甜甜的還不錯。

　　任索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她，晃了晃她的手，示意她趕緊鬆手，好讓他也拿幾塊人形燒嘗嘗。

　　然而喬木依卻是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抽出來，然後喬木依拿起一個鴿子形狀的人形燒，說道：「張嘴。」

　　「啊——唔嗯唔嗯。」

　　「怎麼樣？」

　　「這個鴿子不太好吃。」

　　喬木依又將雷神的人形燒餵給任索，但任索依然覺得不太好吃，喬木依便馬上反應過來：「你是不喜歡吃這種甜食吧？裡面都是甜的餡兒。」

　　「是啊。」任索點點頭：「我比較喜歡吃鹹一點的。」

　　喬木依哦了一聲，忽然湊近任索說道：「你又不喜歡吃甜食，怎麼對人形燒這麼熟悉？還特意去買那間木村老店的人形燒？」

　　喬木依的臉近在咫尺，連她顫動的眼睫毛都清晰可見，任索馬上哈哈地側過頭：「這個嘛……那你喜歡吃嗎？」

　　喬木依瞥了他一眼，收回身子，吃了最後一塊五重塔人形燒，一邊吃一邊說：「還行，如果非要從討厭和喜歡上選一個的話，是喜歡。」

　　「那不就行了。」

　　任索試圖轉移話題，不過喬木依可沒那麼好糊弄：「你還沒回答你為什麼對人形燒那麼熟呢。」

　　任索眼珠子轉了轉，眼神游離就是不跟喬木依視線相對，隨意說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哎，這裡有隻貓！」

　　任索拉著喬木依走到店鋪與店鋪之間的一處小道，有隻小橘貓蜷縮在角落裡，似乎在睡覺，不過當任索和喬木依過來，它就馬上打起精神地站起來，也沒有逃跑，而是傻乎乎地看著任索喵了幾聲。

　　喬木依看見它，想起家裡那隻小索，便蹲下來想要摸摸它。不曾料喬木依一靠近，小橘貓就身體顫抖地喵了一聲，然後乖乖躺下來翻過身，露出雪白毛茸茸的肚皮，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睛，儼然是面對強橫壯漢而放棄抵抗接受蹂躪的柔弱少女。

　　任索笑了：「它躺下來露出肚子，是在怕你呢，嘻嘻(#^.^#)。」

　　喬木依可不服氣，伸出手擼了小橘貓幾下，說道：「怎麼可能是怕我，明明是在怕你吧？」

　　任索眉毛挑了挑，露出一個欠揍的笑容：「我可是很受貓貓的歡迎的……來，手手。」

　　任索伸出手，小橘貓馬上討好地伸出右前腿搭在任索手上，然後任索便帶著彷彿贏得白富美垂青的驕傲笑容，看著喬木依嘿嘿一笑。

　　喬木依眼神一寒，對小橘貓說道：「躺下！」

　　感覺到面前這個巨人散發出令人恐懼的威壓，顫抖的小橘貓馬上翻身躺下，閉上眼睛一聲不吭——來吧來吧，生活還是對我這個小貓咪動手了，快一點，就當做被狗咬了。

　　喬木依看著任索哼了一聲，嘴角勾起露出不屑的笑容：你贏得它的心又怎樣，我想讓它躺下它就得躺下，我想擼它就可以擼它！

　　鬱悶的任索拉起喬木依，往另外一側商業街走去，駕輕就熟地排在一件甜品店前的隊伍後。

　　「我們來嘗嘗這個淺草燈籠，就是用餅乾夾著霜淇淋。我們可以選八種不同口味的霜淇淋，不同季節還有專屬特典霜淇淋，不過抹茶口味是必選的……你想吃哪種？」

　　聽見任索如數家珍地介紹這裡的美食，喬木依想說什麼，不過還是忍住了。

　　接下來他們又吃了龜形人形燒、淺草九重油炸包子，逛了十幾分鐘才走到寶藏門。

　　跟雷門一樣，寶藏門也懸掛著一個大紅燈籠，不過比雷門燈籠小一點，燈籠上寫著白底黑字「小舟町」，左右兩側有仁王像。

　　穿過寶藏門後，任索便興奮地拉著喬木依往後看，說道：「那裡有兩隻草鞋呢，每個長2米，寬1米，重達150公斤，據說是歷經三年手工編制而成，象徵信心的結晶。」

　　喬木依問道：「風吹雨打，這草鞋不會爛嗎？」

　　「會吧？不過這對草鞋每十年換一次，換的時候還會舉辦大草鞋奉納式……」

　　任索一邊介紹一邊拉著喬木依繼續往前走，正前方有個大香爐，任索帶著喬木依特意繞了一圈，說道：「大家來這裡都會繞一圈祈禱健康長壽。」

　　然後他帶著喬木依走到水舍，水舍就是一個巨大的水池，一尊拄著手杖，身上纏繞蛟龍的武尊神像矗立在水池中央，神像足下的平臺有六條石雕小龍，龍嘴裡噴出清水，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非常裝逼的噴水池。

　　水池旁有幾個水勺，旅客們都在用水勺舀水洗手。這裡喬木依總算是鬆手了，任索上前拿起水勺一邊洗手，一邊介紹：「這裡洗手是有講究的，先倒一點水洗左手，再用左手拿過水勺洗右手，再換右手拿水勺倒點水在左手手掌，喝一口左手的水漱口，吐回左手倒掉，你覺得不乾淨還可以再洗一下左手……」

　　喬木依非常溫馴地按照任索的說法清洗了雙手，不過她這次再也忍不住，洗完手就抓住任索問道：「你怎麼連這個洗手步驟都瞭解得這麼清楚？」

　　「這個嘛……」任索的眼神再次游離。

　　他忽然哎了一聲，指著前面說道：「那裡可以抽籤看吉凶哎，公子，不如我們去抽籤看看運氣？要是有運氣庇護，也許我們這一次旅遊能順利呢。」

　　喬木依看過去，便看見不遠處有懸掛著みくじ招牌的房子——也就是抽籤所，100日元占卜一次。

　　任索拉著喬木依走到放有籤筒的地方，示意喬木依搖籤。不過喬木依一隻手拿起籤筒後，卻是遞到任索面前。

　　任索心想你就不能鬆開手自己搖嗎，但他還是老老實實伸出左手，和喬木依一起搖籤筒。

　　跟古裝電視劇裡像筷子筒的籤筒不一樣，淺草寺這個籤筒是全密閉的，只有一個很小的口子能抖出籤，旅客都得搖晃好多下才能將籤搖出來。

　　喬木依忽然說道：「在這種需要運氣的活動上，我一直都沒有什麼天賦。」

　　任索奇道：「運氣也有天賦的說法？」

　　「有啊，我在微博轉發幾百次抽獎活動，一次都沒中過。」喬木依說道：「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沒什麼好運氣，雖然說不上倒楣，但也不會被運氣垂青……但現在這個情況，我覺得我會抽到大凶。」

　　噗嗤。

　　任索突然笑了起來，而且還是笑非常開心，眼睛都眯起來了，像是彎彎的月牙，看得喬木依一臉茫然——我不走運這件事有這麼好笑嗎？

　　「放心吧。」任索語氣裡全是笑意，但卻蘊含著令人信服的自信：「就算你有三十三次運氣不好，但你這次也肯定能抽到『大吉』的，我保證。」

　　「為什麼？」喬木依疑惑地看著任索，抽籤這種事，你為什麼能這麼肯定？而且運氣不好的次數為什麼能精確到三十三次？

　　「因為……」

　　咚咚，一根木籤從他們兩個搖著的籤筒裡掉了出來，落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是理所當然的。」

慕冰至

第492章 我早有覺悟

　　「吉大二第」

　　瞄著喬木依手上拿著的籤紙，任索也是暗暗鬆了口氣——果然抽到大吉籤了，不枉他讀檔三十三次。

　　雖然遊戲裡慕公子的確抽到大吉，但抽籤這個運氣因素太大了，也許搖晃力度不一樣，搖晃方向不一樣，抖出來的籤就不一樣。不過現在看來，小世界遊戲機還是很給力的。

　　任索還想仔細看看籤文內容，但喬木依卻是馬上疊起籤紙，塞進口袋裡。

　　「讓我看看嘛。」

　　「不給。你抽不抽？」

　　任索眨眨眼睛，心想自己萬一抽到大凶會不會破壞氣氛？於是他搖搖頭：「剛才是我們一起搖的簽，就當做是我們一起抽的簽，所以我也算是抽到『第二大吉』簽了……所以讓我看看籤文寫得什麼。」

　　「不給。」喬木依臉頰淡露緋紅，側過身拉著他去本堂那裡，任索撓撓腦袋也不甚在意——反正抽到大吉籤，基本就意味著做什麼都會順利，籤文也只是花樣吹捧祝福的話語罷了。

　　走到本堂神殿，一尊站立的觀音像矗立在功德箱後的大殿之中，任索介紹道：「這裡是本尊安放間，我們看見的這裡就是前之間，後面還有個奧之間，奧之間還有個秘藏本尊，聽起來很唬人，不過現在我們進不去也看不見，除非等到12月13日舉行開扉法事……那兩尊是脅侍梵天帝釋天像，後面兩尊是……」

　　喬木依拿出錢包，掏出兩枚找零得到的5元硬幣。在繁櫻參拜，自然是使用與『結緣』發音相近的五元硬幣。

　　任索投了一枚硬幣進去，也沒做什麼繁文縟節，就是簡單地拜了一下——如果按最正規的參拜方式，是需要『兩鞠躬、兩拍手、一鞠躬』，不過那是因為參拜者有很多願望想跟觀音說，所以才延長了參拜儀式，用將近一分鐘時間將自己所有貪心的欲望說出來。

　　而任索並不信神佛，他倒是有位胖兄弟在神靈座下供職，天天都是『無盡慈悲加特林，一息三千六百轉』，他有啥健康長壽之類的願望，直接找胖兄弟走後門就能實現了，自然沒有參拜的需要，而是來跟觀音打個招呼，隨便拜拜就當給個面子了。

　　不過，總算是蒙混過去了呢。

　　在遊戲裡，他們兩人的遊玩就是走馬觀花，吃吃喝喝就過去了，但回饋到現實裡，任索發現負責當導遊的角色竟然是自己！

　　當然，在遊戲裡的時候，主角慕公子也是被帶著到處玩，看起來非常正常——因為主角是玩家啊，玩家根本不懂這裡有什麼好玩，有什麼典故，自然需要NPC來介紹介紹。

　　因此任索就變成了負責介紹的NPC，喬木依都懷疑他為什麼懂這麼多，明明他連這裡的路都不認得。

　　任索瞥了一眼旁邊參拜的喬木依一眼，心想現在似乎終於糊弄過去了，喬木依也不再糾結這點不放，而是安心聆聽他的介紹，享受景點遊玩的樂趣。

　　而喬木依投了硬幣進去，雙手合十輕輕拍掌，心裡卻是想著一路上的遊玩過程。

　　任索他……在來之前就做了很多功課呢。

　　回憶起任索像開屏孔雀展示自己的見識，盡可能讓她在異國他鄉里的遊玩中也能感到快樂，沒讓她有一分一秒的乏味，喬木依就暗歎一聲，如花綻放的內心深處隱約有些苦澀。

　　如果是和他正常來東京玩，那該多好。來之前制訂好旅遊參觀計畫，在五小時飛行的飛機上安安穩穩睡覺，找一間不算高級但離市中心很近的酒店居住，每天從元氣滿滿的自助早餐開始，品嘗這裡的特色食物，盡情享受旅遊的樂趣，在朋友圈分享旅遊照片然後得到無數個『羨慕』和『代購』評論……

　　而不是像這樣，隱姓埋名的，過街老鼠的，無人知曉的，在緊迫的調查行動裡，忙裡偷閒地遊玩，而且還是他自己一個做好旅遊攻略，一路帶著我享受遊玩的樂趣。

　　如果觀音真的能聆聽到我的祈禱，如果我真的能有好運氣，那就請將祝福全部賜予給那個傻乎乎又偷偷摸摸努力的傻小子吧。

　　參拜完畢，離開本堂，喬木依被任索帶著去參觀五重塔和淺草神社，一路上安安靜靜認真聆聽他的介紹，像一個真正的遊客一樣，拿著手機拍照紀念。

　　「這次能和你來東京玩真是太好了。」

　　離開影向堂，拿到淺草寺的禦朱印（印有寺名+本尊名+朱印+時間的紙張，具有紀念意義的收藏品）後，任索帶著喬木依往回走的時候忽然說道。

　　喬木依微微一怔，小聲說道：「……真的嗎？」

　　「是啊，我也好久沒外出旅行了。」任索想起上次爸媽去三亞旅行還偷偷摸摸不告訴他，心想他這次偷偷摸摸來東京旅行也不告訴他們：「我還是第一次出國遊呢。」

　　喬木依看了看前往本堂參拜，三三兩兩的旅客，語氣略微複雜地說道：「如果不是我連累你，你根本不用逃亡到這裡，就算想來東京旅遊，也可以和朋友一起來……」

　　「我們之間怎麼能說連累，」任索隨意地說道：「你也幫了我很多，《玄君秘錄．二章》如果不是有你幫忙，我肯定是不能在三轉之前拿到，而若是拿不到二章，我又得花更多時間才能晉升三轉……時間就是生命，我的朋友，你節約了我的時間等於救了我的命啊！」

　　喬木依沒有被任索這番扯談忽悠過去，反而情緒更加低落，鬆開了手，說道：「但那些忙都是小忙，你只是因為那些原因所以才幫我嗎？」

　　任索笑了笑，說道：「還有很多其他其他原因啦……不過，在我知道對策局守望者對你的通緝時，我就已經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

　　「我也知道我該怎麼做，我才能幫助你，所以我才會這麼堅決要陪你一起來逃亡。」

　　當初在遊戲裡看見這段對話，任索第一感覺是，這段對話是侍女小鎖為了表示決心和給慕公子鼓起才說的雞湯發言。

　　但任索現在站在寶藏門後的表參道，身後是供奉觀音的本殿，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他轉過身，看見喬木依站在熱鬧的人流之中，孤獨得像夜晚最後綻放的煙花，便明白這番發言，不是雞湯。

　　而是事實。

　　任索抓緊喬木依的手，拉著她繼續往前走，視線越過她的肩膀，看了一眼大殿裡端莊肅穆的觀音本尊，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早有覺悟。」

　　喬木依愣愣地看著他，任索繼續說道：「公子，相信我，相信你自己，相信所有故事的結尾，肯定都是美好的大團圓結局。」

　　她問道：「魔王的故事也會是大團圓嗎？」

　　「當然，」任索轉過頭避開了喬木依的視線，自信說道：「我用生命來保證，這次肯定會是大團圓結局，不會有人受傷。」

　　跟著任索離開淺草寺，喬木依感覺自己內心深處最後一根刺，也被他悄然拔走。

　　你總是恰到好處地知道我在想什麼，你總是恰到好處地說出我想聽的話。

　　喬木依感覺自己的步伐又輕盈了一點，如同怨恨枷鎖拖住她腳步的負面情緒，在她徹底放下內疚的情緒後，也有同等重量的怨恨枷鎖被悄然淨化，化為支撐她繼續前行的力量。

　　她摸了摸口袋裡的籤紙和禦朱印，心想剛才祈願做對了。

　　她不需要神靈賜予的運氣，他就是她的運氣。

　　「接下來，我們去哪裡調查？」

　　……

　　夜晚九點，板橋區，新河岸川河岸。

　　東京有兩條著名河川：從琦玉流過來的荒川，從新岩淵水門流過來的隅田川。新河岸川就是隅田川的支流，途徑多道大橋，任索和喬木依就是從舟渡大橋那邊過來。

　　他們從西台站下車後還吃了一下二郎拉麵，這才慢悠悠走過去。任索一點都不著急——因為晚餐吃拉麵是喬木依提出的建議，那麼這肯定就是正常劇情的一部分，不吃不能玩。

　　「前面就是有魔王信徒伏誅的地點，武魂殿超凡者將他包圍在這裡徹底擊殺。」行走在河岸一側，喬木依一邊走一邊說道：「對面人好像挺多，怎麼這麼變沒什麼人的……」

　　任索看了看對岸，只能隱約看到燈光和綠樹，說道：「對面是水邊公園，這裡什麼都沒有，也沒有商圈，晚上當然沒人了。其實夜晚還有很多人的地方，也就涉谷池袋新宿秋葉原，這裡連居酒屋都沒有，怎麼會有人來這邊……哎？」

　　喬木依和任索同時察覺到前方河流傳來奇怪的聲音，跑過去一看，便發現倒映著微弱霓虹燈光的漆黑河面裡正在有人撲騰呼救，只不過呼救聲非常微弱，看起來已經快要喝水喝飽了，任索若非有「洞悉塵世」也肯定聽不到。

　　不等任索說話，喬木依一個箭步衝了過去，身影如同鬼魅幽暗，剎那間就跑下斜坡。

　　「河裡有古怪！」任索大喊一聲。

　　與此同時，漆黑的河面忽然綻開五朵水花，五個墨綠色，約莫只有一米五身高，嘴巴如同烏龜，頭頂著像盤一樣的水窪的人形怪物從河裡跳了出來，不約而同殺向喬木依！

　　喬木依一步不退，雙手泛起幽光，手掌旁邊的空氣都被扭曲，看起來就像是加了層模糊濾鏡一般——

　　「靈震術．強化版」！

　　如同高周波利刃的雙手直接捅穿了水鬼的腦袋和身軀，她雙手往外劃拉，直接將水怪擊飛重創！

　　『沒有血肉之軀的手感……』當捅入水鬼身軀裡，喬木依就馬上感覺到不對。

　　而水鬼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哪怕遭受到破頭破胸這種重創，它也迅速恢復站起來，被喬木依刺穿劃開飛濺的，也不是血肉，而只是水液。

　　只不過跟之前相比，它明顯小了一圈，喬木依馬上知曉水鬼這種超自然能力的優缺點，也知道她無法短時間內解決這五個水鬼，而河裡的那個人現在已經快沒聲息了。

　　「幽靈疾步．強化版」！

　　喬木依再次化為鬼魅穿過水怪的包圍，淩波微步踏水無痕跑到河中央，將快要沉底的溺水者拉起來，意外發現溺水者非常沉重！

　　她可是三轉修士，身體素質在三轉修士裡也是極強的存在，連任索都無法與她抗衡，居然拉不動一個人？

　　這時候，喬木依感覺到溺水者下面傳來強大的力量，瞬間了然——下面還有一隻水鬼！

　　就當喬木依準備施展法術解決河下水鬼的時候，河岸邊響起任索略顯慌張的叫聲：「啊啊啊啊——」

　　「公子，快點回來啊！～」

　　她轉過頭，看見任索騎在水鬼身上左右開弓，兩隻手像鞭子一樣抽得水鬼腦袋爆水花，他一邊抽一邊喊：「公子，先回來幫我解決這些敵人啊！～我打不過啊！～」

　　你這不是打得很歡嗎？

　　喬木依感覺水鬼也就二轉修士的程度，或者還不到二轉，而任索又是精通護甲法術的三轉修士，就算打不過也肯定不會出事。

　　而且任索這叫聲好騷浪賤啊，真的是在求救嗎？

　　「公——子——」

　　任索喊了好幾聲，發現「傲慢的謙虛之口」Buff效果只疊了一層，暗暗嘖了一聲，心想這個道具還是得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放火才適用。不過他剛才也不是單純想為了疊Buff，跟這些非人生物戰鬥也讓他有點慌張……

　　不過他喊了幾聲後喬木依也不再注視他，於是任索也徹底放開手腳，什麼「陰晴圓缺」、「烈焰主宰」、「冰河時代」、「風暴管束」全部使出來狂轟濫炸。特別是「冰河時代」，能夠瞬間將這些水鬼冰封了，然後任索再用「烈焰主宰」附魔火拳直接打碎，只需兩個回合就將這些水鬼徹底打成污水。

　　當喬木依抱著溺水的女高中生回來，看見任索已經結束戰鬥，坐在河堤的草地上發呆，隨口說道：「小索你也不小了，也該學會怎麼戰鬥了，不過你不是曾經正面戰勝了趙火嗎？怎麼實戰還這麼慌張？」

　　「這個，生死搏殺和友好切磋是不一樣的感覺。」本體上場戰鬥和分身上場戰鬥當然也不一樣，沒聽過廣告內容純粹參考嗎？

　　喬木依將濕身的女高中生放下來，問道：「溺水好像要按壓胸部和人工呼吸？我沒學過。」

　　「我學過。」任索還真學過，不過也僅限理論，只知道大概要怎麼辦，當初上大學當志願者刷志願時的時候順便瞭解的。

　　喬木依靜靜看著他，也不出聲。任索在這種視線下迅速敗下陣來，老老實實說道：「不過我是治療修士，自然不需要用那麼複雜的急救方法。」

　　任索雙手虛放在女高中生身軀上空，泛起『救死扶傷』的治癒之光，充盈入少女的身軀之中。枕在喬木依大腿上的女高中生很快吐出口裡的積水，不一會兒就醒轉過來。

　　「你醒啦？」

　　少女睜開眼睛，看見面前有一男一女注視著自己，意識仍然模模糊糊的她馬上遵照自己的本能，坐起來果斷抱住了聲音聽起來溫柔親切令人安心的男人。

　　當少女充滿活力又濕噠噠的軀體貼著自己，哪怕隔著外套，任索也能感覺到這份動人心魄的溫度和柔潤。

　　他看著喬木依微微眯起來的眼睛，無奈地攤開雙手，說道：「我真的只想做個好人。」

　　看著面前這似曾相識，彷彿昨晚就發生過的一幕，喬木依笑語盈盈地說道：「小索你運氣很好嘛，特別在桃花方面。」

　　淺草寺的觀音，這麼靈驗的嗎？

慕冰至

第493章 在的呢

　　在任索的安撫下，女高中生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在被喬木依拉開，直接用法術烘乾了身上衣物後，她更是馬上意識到面前這兩人，就是傳說中的超凡者。

　　雖然超凡者現在已經是人所共知的事，網路上YouTube上多得是超凡者的表演視頻，但就像你認識很多偶像很多明星，在現實裡也未必能遇到一個——超凡者的圈子都比較集中，而且在存在超凡勢力管控的國家，超凡者平日裡也不會故意顯擺超凡能力，普通人根本沒機會在現實裡見識超凡者。

　　因此女高中生的第一反應就不難猜了：「請務必和我合照！」

　　她像是看見大熊貓一樣，睜大眼睛充滿期冀地看著兩人，拿出如同板磚將近半斤重的手機——她的手機倒是沒被浸壞，防水功能極其出眾。

　　喬木依直接拒絕了，倒是任索接受了這個請求——他戴著口罩蓋著兜帽，除了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外，再無可以辨識的地方，怕個毛合照。

　　合照之後，任索囑咐她一聲，照片一周之內都不可以發到社交網路上，女高中生答應了，不過她卻是當著兩人臉將合照設置為屏保，嘻嘻傻笑。

　　喬木依心中一動，低頭看了看任索的手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心中若有若無地輕歎一聲。

　　不過現在是調查的時候，喬木依很快收拾好心情，問女高中生是怎麼被水鬼抓住的。

　　女高中生說道：「我今天參加社團活動，晚了一點回家，所以走這條近路回去，走到這裡的時候，湖面忽然閃爍光芒，倒映月亮的河面非常漂亮……然後我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走進河裡了。」

　　雖然之前就有所猜測，現在聽到女高中生的證言，喬木依確認那些水鬼是河流禍亂之源沒跑了——如果是妖怪的話，沒這種魅惑人心的本事，就算有，也不是那種被任索爆錘的小妖怪能用出來。反倒是她以前看過卷宗，知道河流禍亂之源的確有引入下海的本事。

　　不過通過這番對話，喬木依的「偵探之眼」隱隱看見一縷蛛絲纏繞在女高中生身上，心中一喜，不過臉色卻是沉穩問道：「那你知道前些天在這裡被武魂殿擊殺的犯罪者嗎？」

　　女高中生點點頭：「我知道啊，他們在這裡戰鬥的時候，我剛好路過呢，那是一個傍晚，我社團活動結束提早回家了……」

　　回憶起那一天的細節，女高中生眼神有些迷離，坐在河堤草地上，雙手抱住雙腿，護好剛剛過膝的裙子——天氣那麼冷還穿裙子，繁櫻的女高中生還真是拼。

　　她望著黑乎乎河川裡的銀月，低聲說道：「那是一個看起來很凶的人，眼睛眯著，臉上長滿青春痘，髮際線很後，應該比我大不了多少……說不定比我還小。」

　　女高中生指著河岸邊，說道：「他逃到河邊後無路可逃，沒有投降，拿著兩把菜刀就轉身殺向穿著黑色防護服的武魂殿武士。打了沒一會，他就被劍士斬斷了兩隻手，但他還咬著菜刀刀身衝向武士，真是非常，非常的……」

　　「勇敢。」

　　喬木依複讀一句：「勇敢？」

　　「是啊，他很勇敢，」女高中生的聲音裡隱約有一絲崇拜：「身上全都是傷，周圍都是敵人，退無可退進無可進，就在這種絕境裡也依然悍勇衝鋒，還高喊著什麼『魔王降臨』之類的話。甚至後面他連腳都被斬斷了，但他卻死死咬住一名武士的喉嚨，死咬住不放，整個身體都懸空了，但武士還是甩不掉他，硬生生被咬死了……應該是死了吧？不過最後武士還是殺了他。」

　　喬木依看了一眼河堤，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面對絕境，身受百傷四肢斬斷，卻依舊狠厲咬殺一名敵人……怪不得這個涉世未深的女高中生也情不自禁地佩服那個犯罪者。

　　如果我被逼到這種絕境，我能不能做到這種地步？

　　喬木依腦海裡忽然崩出這個問題，她很快得到答案：不能。她沒有那麼大的勇氣，也沒有那麼大的毅力，她也是女孩子，她也怕痛。

　　這時候，她看了一眼似乎正在走神的任索，腦海裡崩出第二個問題：如果任索被逼到這種絕境？那時候，他能不能做到這種……

　　他能不能……

　　喬木依怔了一下，她忽然知道自己錯了。

　　第一個問題，她回答錯了。

　　如果能讓第二個問題不出現，或許……她能做到這種地步，一定能的。

　　「當然啦，他也是死有餘辜，事後我在電視上看到那個犯人的公告，除了因公殉職的武魂殿武士外，他之前還殺了十九個普通人呢……哈秋！」女高中生抽了抽鼻子，捂住嘴巴打了個噴嚏，剛才掉進河裡似乎讓她著涼了，她不好意思地往任索兩人點點頭。

　　任索看了一眼喬木依，喬木依搖搖頭，他便說道：「現在天色也晚了，你趕緊回家吧，路上小心。對了，今晚的事，今晚的照片，一周之內不能說出去，不能發出去，記住了嗎？要是你違反了……我們可是超凡者哦。」

　　雖然不知道他們定了一周這個期限，不過一周又不是多長時間，而且面前兩個超凡者是救命恩人，女高中生馬上乖巧地點點頭，向他們鞠躬道謝後便迅速離開。

　　喬木依繼續開啟「偵探之眼」，在河邊追溯線索，很快便得到許多那一個傍晚的戰鬥情報。

　　『那個人赴死的時候，跟昨晚在倉庫裡被武魂殿武士殺的男高中生一樣，心中毫無畏懼，戰鬥手法稚嫩，但始終保持理智……』

　　『殺了十九人，卻沒有理智崩壞入魔……明明沒經歷過血腥搏殺，但也擁有一顆鋼鐵般的心靈……』

　　『他死前也說過魔王降臨之日的話語，明顯是魔王信徒。』

　　『而這裡的河流禍亂之源，跟他死在這裡有關……他的血液流入河裡，催生出禍亂之源。魔王信徒，果然跟禍亂之源有重大關係。』

　　等喬木依調查完畢回來，任索看著她一臉深思的模樣，也沒開口詢問她，直接牽著她的手拉去坐電車回阪戶了——時間拖得好晚，再不走就趕不上末班車了。

　　回到綾音家，兩人開門進屋後都喊了一句「我回來了」，穿著家居服的綾音連忙站起來迎接他們。三人在客廳坐下來後，綾音便告訴他們因為最近東京殺人案還挺多的，她上班的時候打聽了一下，沒人知道冰川神社那邊出現了命案，因此木公子燒死變態的事應該還沒暴露。

　　「拖的時間越長，就越難被發現。」綾音有些高興，她對那個想XX自己的死變態可沒什麼同情，而且要是木公子被發現，她說不定也會被牽扯上官司，自然是希望這件殺人案能成為無頭冤案，最好那個死變態直接當失蹤處理——中年人因為壓力過大而直接玩失蹤並不算是什麼稀奇的事。

　　不過她發現木公子和小索並沒有多高興，只是禮貌的笑笑，不僅有些疑惑。

　　她不知道喬木依身上現在背負的命案可比殺了一個變態嚴重多了，任索和喬木依自然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綾音問了一下任索兩人去哪裡玩了，心中放下心頭大石的她忽然眼珠一轉，興致勃勃地說道：「琦玉這邊溫泉很多，從奧武藏到秩父各處都有，不如我們找一天去泡溫泉放鬆一下？」

　　哼，到時候去溫泉度假的時候，大家穿著浴衣，然後我直接灌醉你，看你就不就範！

　　工作了一天的綾音，對小索的渴望非但減少，反而因為理智而上升了：小索可是會治療的超凡者！算得上是白馬王子了！

　　在繁櫻，醫生和律師幾乎是薪資最高的職業，同理可得會治療的修士也理應是前途遠大的人才，只要能成為小索的妻子，綾音可以肯定自己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就算要跟小索回玄國也沒問題！有錢在哪裡都一樣！

　　如果說昨晚還是因為情欲而行動，那現在的綾音被幸福生活的期待所驅使著！

　　這時候，喬木依敲了一下桌子，語氣詭異地問道：「是混浴嗎？」

　　綾音搖搖頭，說道：「很少有，除非是一些小浴場……而且那些浴場多半也會額外增加女湯，去混浴的多數只有老奶奶……或者去住有私人溫泉的酒店，一個套間一個池子，怎麼泡都可以。小索，你喜歡泡大溫泉還是——」

　　「還有那種私人溫泉酒店的嗎？」喬木依打斷了綾音，似乎非常好奇地詢問，然後她轉過頭跟任索說道：「你今天先去洗澡。」

　　「行。」任索懶洋洋地放下手機，去陽臺收昨晚晾的內褲，準備洗澡。

　　任索忽然發現一點——他好像已經好久沒自己收過衣服了！有點懷念呢！

　　綾音有心找任索增進感情，不過喬木依橫亙在她面前不停詢問，她也不好越過喬木依，只好老老實實跟喬木依聊天了……

　　夜晚很快過去，三人也各自回房入睡，任索自然是雷打不動地睡客廳的榻榻米。

　　喬木依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胸前，閉上眼睛，開始運轉秘法，借助這一絲休息時間淨化負面情緒。

　　今天，她很開心。

　　淺草寺之行，見過的雷門，吃過的人形燒，洗手的步驟，抽到的籤文……還有任索努力又體貼的導遊。

　　喬木依不知道她以後會不會忘記，但她現在回憶起那些畫面，無法抑制的喜悅就自然而然充盈心胸。

　　夜晚的調查也很順利，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魔王信徒就是製造禍亂之源的源頭，只要繼續調查下去，遲早能將那個製造魔王信徒的幕後黑手揪出來。

　　綾音那個小騷蹄子她也好好攔住了，哼。

　　唯一的問題，就是……

　　回憶起任索手機屏保的畫面，喬木依感覺心臟像是被無形之手捏住一樣。她忍不住側過身來，婀娜的身軀此刻像躲避現實的蝸牛一樣蜷縮起來。

　　彷彿感覺到東京那寒徹入骨的孤寂寒冷，喬木依裹緊被子，強行排空腦海裡的想法，緩緩睡去……

　　……

　　半夜，東京時間3點32分，天京時間2點32分。

　　任索醒了。

　　不是因為膀胱，也不是要登錄手遊肝活動收遠征，他是身體突然打開了鬧鐘，自然而然又無比清醒地坐了起來。

　　他扶了扶額頭，啊啊兩聲，忍不住低聲笑出來：「原來……不，果然是這樣啊……『師門前輩現在已經是名震江湖的大俠士』，果然是這個意思啊……」

　　任索腦海裡的《小索的秘密日記》，突然更新了一個畫面。

　　畫面同樣也是深夜，鋼鐵叢林般的都市裡只剩下高樓大廈的霓虹燈和公路上的暖黃色路燈在照亮道路。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城市，但任索看到一座高樓的招牌有『滙豐大廈』四個字，就知道肯定是玄國的城市了，說不定就是蓮江。

　　此時，任索看見畫面裡有一處道路的地面已經徹底炸開，公路上彷彿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傷痕，離地面下的地鐵車站都清晰可見——幸好現在已經是深夜，哪怕發生了這麼大的超自然事件，所造成的影響也只不過是地面上有幾輛車逼迫停在裂縫前，地鐵裡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然而現在那幾輛車也在拼命調轉車頭離開，因為一尊怪異的黑霧巨人正在裂縫之上誕生！

　　這種誕生方式，自然讓任索聯想到一種生物——禍亂之源。

　　但明明沒有禍亂，怎麼還有禍亂之源……

　　任索認真看了看畫面，馬上發現問題——地面上那道裂痕還在加深擴張，現在已經快蔓延到附近的大廈了！

　　造成大地開裂的超自然法術，仍然在生效！若是裂縫擴張到大廈之下，破壞地基，引起百米高的大樓崩塌……裂縫旁邊的一座大廈上面就是居民樓！

　　這種程度的禍亂，所製造的禍亂之源也非同凡響。黑霧巨人粗粗一看，基本和滙豐大廈一般高，怕是有一兩百米。

　　禍亂之源身為超凡生物，構造上極其詭異，能夠自然適應物理法則，在保持巨人身軀的同時，還能在地面上健步如飛，不讓自己的重量壓塌地面——所以這個黑霧巨人破壞力，甚至比正在擴張的裂縫更恐怖！

　　任索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上的青色印記。

　　他自然知道自己現在要做什麼。

　　《小索的秘密日記》連現場畫面都遞到他面前，任索彷彿一伸手就能回到蓮江，施法距離已經不是障礙。

　　只不過……

　　「要選誰呢？」

　　任索現在的選擇其實不多：仙宮殺手派不上這種大場面，趙子鯉不擅長戰鬥，收集者、探秘者、伊莉娜、吞噬世界之靈都是4星級人物，任索現在召喚不出來。

　　他能選的，只有求道者、任我行和世界樹下的魔法師。

　　「等等……」任索坐起來，靠在房門上，抬頭看著被月光渲染成銀白色的天花板，神色若有所思：「我現在能選三個遊戲人物，遊戲裡好像也是召喚了三次師門前輩……？」

　　「而除了任我行以外，其他兩個都是3星級角色，說不定用一次就晉升4星級了。理論上，最合適的安排，就是三個遊戲人物分別上一次。」

　　「真是恰到好處的命運啊……」

　　任索低下頭，輕輕撫摸無名指的青色印記，閉上眼睛低聲呢喃：「不過玩家這種生物，就是在命運對他們有好處的時候，他們會老老實實順從命運；而在命運對他們沒好處的時候，他們寧願用修改器，也要將命運踐踏在腳下的任性存在……」

　　想到房門後面正在睡覺的真主角大小姐，任索哼笑一聲：「現在就先聽你的安排，以後再想辦法幹你一炮。」

　　……

　　絕望。

　　悲傷。

　　憎恨。

　　憤怒。

　　眼前，鋪天蓋地皆是手持武器，血眼猙獰的憤怒敵人。

　　背後，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淒厲的狂風在山間呼嘯。

　　喬木依環視左右，沒有任何人站在她身邊，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她，和她的仇人，以及散發著各種負面情緒的渾濁空氣。

　　她想逃跑，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穿上了一套全覆蓋的巨大黑甲。

　　黑甲不僅沉重非常，而且黑甲內滿是針刺，她若是想移動戰鬥，就非得讓自己被黑甲徹底刺穿，接受無盡痛苦的洗禮後，才能借助這副黑甲的力量。

　　她猶豫的時候，敵人們已經包圍著衝上來。

　　看著他們猙獰的表情和血腥的瞳孔，喬木依一時間也慌了，但內心又萬分抗拒接受這副黑甲。

　　黑甲內部那些泛著黑色火焰的針刺，令她產生莫大的恐懼。

　　就在這時候，她的視線忽然越過了面前如同狂濤的敵人，看見極遠處有兩個人並排著往山巔走去。

　　她這時候忽然喪失了所有恐懼和勇氣，呆呆地站在黑甲之中，看著兇狠的敵人包圍過來。因為她沒有接受黑甲，所以黑甲也沒有保護她，那些鋒銳猙獰的利刃順利刺穿了黑甲，從四面八方洞穿了她的身軀——

　　抱緊被子的喬木依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喉嚨發出彷彿從靈魂深處皺褶擠壓出來的聲音：「任索！」

　　一個傻兮兮但親切近人的溫柔聲音在房門背後響起來，在這個寂靜寒冷的東京深夜裡是如此清晰：「在的呢。」

慕冰至

第494章 一個人的主角

　　11月22日，早上5點32分，蓮江市天河路。

　　因為迫近晝短夜長的冬季，天空依然一片漆黑，被光污染弄得渾濁一片夜空自然連一顆顆星星都吝嗇於展現給地上生物，不過今天是十六，月亮倒還算圓亮。

　　天青路公路的十車道現在已經被巨大裂痕攔腰截斷，就連全封閉的BRT公交月臺都被粉碎了一半，交警隊緊急出動，已經在附近路段完成疏導前置安排，準備迎接早高峰車輛。

　　天河路這條路是毋庸置疑的重要交通要道，天河區更是蓮江商業區，不知多少人從蓮江各區蜂擁至天河區上班，現在天河路塌了，連帶下面的地鐵三號線也得緊急停運，交通必然大受影響。

　　不過這些事輪不到對策局副局長來煩惱。于匡圖看了一眼聚光燈下的修士施工隊加班加點地修補大地裂痕，轉過頭看向面前瀝青路上的巨大腳印。

　　巨大腳印離大地裂痕很近，也就十米左右的距離。腳印非常大，足夠躺兩三個成年人進去，約莫有一個巴掌的深度，據粗略估測，能在瀝青路上踩出這種深度的腳印的生物，體重應該是用噸來計算的……

　　黎丹就在撫摸腳印裡的泥土，已經摸了快有兩個小時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站起來找于匡圖說道：「這是禍亂之源踩出來的腳印。」

　　于匡圖：「……兩個小時你就只能得出這句廢話？」

　　黎丹：「這個禍亂之源，是因為大地裂痕的存在而產生的。」

　　于匡圖：「誰不知道啊？超速監控攝像頭早就將禍亂之源誕生全過程拍下來了。」

　　黎丹瞥了他一眼，頹廢的黑眼圈裡毫無情緒，淡淡說道：「我擅長的是追蹤，不是推理……放在三天前，這件工作應該是交給另外一位副局長來辦的。」

　　于匡圖一時語塞，事實上喬木依能夠榮升副局長，除了因為她實力足夠，更因為她在擔任隊長期間，工作效率遠勝其他小隊，無論是戰鬥還是辦案都能勝任，而且小隊隊員傷亡率全域最低，賺錢和假期卻是最多。

　　喬木依天天發毒雞湯噎死上下級，還能活得這麼逍遙，令隊員們痛快並快樂地享受著她的領導，自然是有非常現實的利益。

　　于匡圖歎了口氣：「可以確認是誰出手了吧？」

　　「是仙宮求道者。」黎丹說道：「雖然監控攝像頭只拍到她的驚鴻一面，並且她還換了衣服，不過具體相貌和行走方式並沒有變化，的確是她花了7分32秒時間，將出現在這裡巨大禍亂之源徹底擊殺。」

　　于匡圖臉色蒙上一層陰影——仙宮求道者的強大，在之前《命運直播》裡就已經為人知曉。她可是能夠萬米高空上吊打懶惰禍亂之源的存在，實力遠超尋常四轉修士，但過來打這麼一個禍亂之源，居然也花了7分多鐘？

　　要是沒有仙宮求道者，而是等對策局、長江部隊和軍隊前來鎮壓，所要耗費的時間和造成的損失又該有多少？

　　于匡圖看了一眼旁邊的高樓大廈——天河路兩邊都是「下層大廈+高層住宅樓」的結構，而那個禍亂之源足足有一百七十八米之高，噸位難以估計。等他們過來幹掉禍亂之源，禍亂之源恐怕已經將附近徹底碾平，天河路這邊的繁華區也會化為歷史，而且死傷怕是要成千上萬……

　　直到這時候，于匡圖才感到一陣後怕：他們居然與一場蓮江市史上最嚴重的災難擦肩而過！

　　一般而言，人口高度集中的地區，多數都是極為安全的無災之地，大國的重要核心城市的選址都會參考歷年災害記錄，像理論上存在發生地震、洪水、海嘯可能的地區，基本是無緣國家資源傾斜——除非是像繁櫻那樣沒得選。

　　因此全球各大重要城市都很少會遭受大型災難，哪怕人口密度高得宛如沙丁魚罐頭，也只會遭受人禍（高樓倒塌、大橋斷裂），少有因為天災而產生重大傷亡。

　　但禍亂之源的存在，令所有地理位置得天獨厚的城市，都變得危險起來。

　　「找到了！在地鐵車道裡，往天河中心的方向那段路！正方向！」

　　驚喜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于匡圖等人聞言馬上從裂縫裡跳下去，修士施工隊隊長啐了一聲：「大夥趕緊的，將口子封上！」

　　地鐵內部離地面有老長一段距離，修士們借助地層岩石減速，順利落到地鐵裡面。他們走下地鐵月臺，看見月臺與兩側車道的玻璃門已經打開，他們辨認了一下方向，走進下一站是『天河中心』的車道裡，順著車軌一路向前疾跑。

　　兩分鐘後，他們便看見遠處亮起手電筒所照耀出來的橢圓光圈，好幾名穿著黑馬甲的對策修士圍在一邊。于匡圖靠近過去，便聽見一個充滿磁性的男低音在說話：「……身上無明顯外傷，相貌枯槁，但牙齒卻非常整齊漂亮，頭髮也只有底端蒼白，尖端處還是很新嫩的黑色，他應該是通過燃燒生命能量來發動法術……」

　　一具彷彿七八十歲枯朽老人家的屍體坐在車道上，頭髮底部花白一片，他穿著紅白色的格子長袖衣服和牛仔褲，鞋子是愛迪達的Ultraboost系列，地上還有一部全面屏手機。

　　于匡圖看見這具屍體的第一感覺就是彆扭：服裝和鞋子表明這個人應該是喜歡跑步的年輕人，但他的外貌卻是垂垂老矣可以算得上喜喪的老人……

　　如果不是知道他肯定是被超凡力量弄成這個模樣，說不定于匡圖會以為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爆肝型程式師。

　　這時候他發現蹲在屍體面前的，根本不是對策局修士，而是一名身穿白色風衣的金髮男子！

　　于匡圖臉色一黑，走過來大聲喝道：「為什麼讓外國友人來這麼危險的地方！？」

　　金髮男子轉過頭看見他，馬上站起來擦了擦手掌，有些尷尬地用手指捲了捲自己耳邊的金髮，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向于匡圖說道：「抱歉，是我要求下來的，跟別人無關。」

　　「副局長，是我帶他下來的。」一名女對策修士鼓起勇氣，敬禮說道：「我認為雷歐波德先生在調查中幫上忙！而且，實際上也是雷歐波德先生率先注意到坐在車道陰影角落裡的屍體！」

　　于匡圖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記得，守望者應該是留在地面上等候消息，而不是下來進行調查……這是我們玄國對策局的事！」

　　「自然是你們的事，我無意與你們爭功。」金髮男子說道：「我只是調查心切……聽見這裡出現禍亂之源，我就知道魔王信徒肯定沒走遠，所以才迫不及待地下來。」

　　「如果我的魯莽令你相當不喜，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金髮男子懇切地說道：「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抓住魔王。如果你不放心我，你可以派其他人監督我，但我的調查能力在守望者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請務必讓我加入到調查之中。」

　　「副局長，雷歐波德先生的能力真的很強。」

　　「是啊是啊，雷歐波德先生是好人，他剛才也是和我們一起行動的，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

　　「副局長……」

　　「行了！」于匡圖擺擺手，深深看了一眼金髮男子，暗暗歎了口氣。

　　這位被對策局眾修士尊敬擁戴的男人，便是聯邦守望者派來調查魔王事件的負責人，號稱守望者第二強者，被世人稱之為『王子』的布萊特．雷歐波特。

　　他來到蓮江的時候，喬木依已經消失無蹤，不過他並沒有任何責難和遷怒，反而是放低姿態，積極加入到調查隊伍裡出心出力。僅僅兩天時間，他就與對策局所有人都搞好關係——與他接觸過的所有對策修士都對他讚不絕口，稱之為現代騎士。

　　整個對策局，對他不感冒的只有兩個人：于匡圖，以及于匡圖旁邊的黎丹。

　　每當于匡圖和布萊特交流的時候，于匡圖都會感覺自己內心震顫了一下，冰冷的氣息灌入腦海，令他全程保持理智，並且下意識抵觸與布萊特的交流。

　　不過他不喜歡也沒用，按照戰力而言，布萊特屬於四轉超凡者，他要是敢發脾氣只是自取其辱。

　　而對策系統上面也吩咐，蓮江對策局要和五大超凡組織的調查人員一同調查魔王事件——僅限魔王事件。

　　與其他四個超凡組織的調查人員相比，布萊特算是最容易相處的一位，因此于匡圖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他的存在，一起檢查地上那位枯槁的屍體。

　　「死者趙耀，二十五歲，男。」黎丹很快就找到死者的錢包，找到許多證件，說道：「有一張門禁卡，地址是高德大廈，應該是工作場所。他不是蓮江註冊修士。」

　　于匡圖檢查死者的雙手，發現他雙手掌心各紋有一字：『魔』、『王』。而且估計是自己紋的，兩個字都紋的歪歪扭捏。

　　于匡圖知道，掌心作為人體最重要的接觸終端，神經敏感度遠超其他皮膚，疼痛敏感度也自然遠非手臂屁股這些地方可以比擬。自己給自己掌心紋字，這得多恐怖的意志，才能完成這種毫無用處但能產生自我滿足感的儀式？

　　但這種細節，恰好證明他就是狂熱的魔王信徒……不過，他已經死了。

　　布萊特說道：「他照片裡那麼年輕，現在卻這麼老，應該是以生命為代價，發出了一道極其恐怖的法術吧？」

　　于匡圖點點頭：「是的。」

　　「那道深入地下橫跨公路的裂縫，就是他弄出來的？」一名對策女修士問道。

　　于匡圖淡淡說道：「應該是的。」

　　「果然，魔王信徒與禍亂之源有極為緊密的關係。他製造了裂縫，然後禍亂之源就出來了，這絕對不是巧合，」布萊特沉聲說道：「他想在蓮江市中心掀起一場舉世矚目的災難。」

　　于匡圖側過頭看著布萊特，隱隱察覺到布萊特將話題引向到他不願意看見的方向：「魔王信徒在全世界各地都這麼幹，只是這次輪到連江了……」

　　「不一樣的，」布萊特緩緩搖頭，英俊的臉龐上滿是擔憂的神色：「以前的魔王信徒，並不會以生命作為代價製造禍亂之源。只有這次不一樣，他寧願犧牲生命，也要製造出強大的禍亂之源……或許，是因為我們六大超凡組織的調查人員都在蓮江，所以有人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拖住我們……」

　　「是喬副……是喬木依幹的嗎！？」

　　「她好狠啊，這裡可是她生活多年的城市，她一逃走就想這裡毀滅了！？」

　　「魔王果然是沒有感情的嗎？」

　　知道內情的對策修士紛紛發出驚愕、憤怒、難以置信的感歎，于匡圖瞪了他們一眼，看得他們噤聲站直。

　　這時候布萊特解釋道：「我不是指在逃的嫌疑人，但真正的魔王如果知道我們調查人員都在蓮江，的確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牽扯我們的注意力。」

　　「幸好仙宮的求道者出手相助，不然這一晚肯定會有無數生命消逝。仙宮無愧是正義的夥伴。」布萊特笑著感歎一句，他抬起頭看向天花板，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彷彿在向仙宮道謝：「如果沒有仙宮，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等對策修士將這具屍體抬去給法醫檢查，布萊特忽然對于匡圖說道：「接下來，又要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麻煩的是施工隊。」于匡圖淡淡說道。

　　「不是，我昨晚在會議上給全球各國提了個建議……」布萊特說道：「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在逃的喬木依是不是魔王，但只要找到她，確認她是否魔王，就可以大幅度推進『尋找魔王』的進展。因此，尋找喬木依依然是我們的第一任務。」

　　「你們很快就會接到命令，要去巡邏所有災害發生地點和魔王信徒死亡地點。」

　　于匡圖微微一愣：「為什麼？」

　　「通過建立魔王的思維模型，我們認為他是一名思維縝密、擅長犯罪、並且追求成就感的愉悅犯。」布萊特靠在牆壁上，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認真說道：「魔王這種人，很可能會去自己掀起的災難現場，欣賞自己的傑作，甚至會通過調查現場的痕跡，來瞭解災難與死亡發生時的場景……」

　　黎丹忽然冷不丁地說道：「或者還會加入到調查活動裡？」

　　布萊特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撓了撓腦袋，用手指卷起耳邊的金髮：「你們玄國人真是幽默風趣。」

　　過了半晌，他才止住笑聲，說道：「所以我建議各國都派超凡者監視所有災難地點和魔王信徒死亡地點，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嗯，玄國將這個計畫稱之為『守株待兔』。而因為第一嫌疑人仍然在逃，我們根據嫌疑人的膚色和相貌，認為她應該還在東亞範圍內，畢竟陌生的玄國人出現在其他地方太顯眼了。所以玄國、繁櫻等國都需要百分百執行『守株待兔』計畫，你們接下來幾天也許要忙碌排班了。」

　　布萊特聳聳肩，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了兄弟，讓你們工作量變大了。」

　　「職責所在，無需抱歉。」于匡圖沒有笑，淡淡說道：「我身為對策局副局長，努力工作是應該的。」

　　「對，畢竟你是這次調查行動的主角，那一切就靠你了。」布萊特笑道。

　　「主角？不，我不是。」于匡圖緩緩搖頭。

　　這時候，旁邊的女對策修士也笑著說道：「雷歐波德先生，如果說誰是主角的話，那你才是這次調查行動當之無愧的主角，是你抓住了魔王信徒，是你勸服六大超凡組織聯合起來抓捕魔王，是你為調查組出謀劃策……你現在是全世界的主角！」

　　「都是大家的功勞，怎麼能算到我頭上？」布萊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說了，叫我布萊特就可以了。」

　　「那……我就叫你布萊特了。布萊特，你覺得喬……魔王可能會出現在哪裡？」

　　留下一名對策修士陪布萊特，于匡圖便帶著黎丹往月臺方向離開。

　　跟女對策修士聊天的布萊特，側過頭瞄了一眼他們兩個的背影，臉上笑容微微收斂，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將璀璨的金髮卷了又卷，卷了又卷。

　　……

　　……

　　「就是這樣。」

　　東京清晨，當綾音去上班後，任索便打開YouTube一個視頻給喬木依看。

　　「嗯。」

　　背對著他的喬木依悶悶地回應一聲，任索嘖了一聲，用食指敲了敲茶几，問道：「所以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昨晚淩晨，蓮江出現了禍亂之源，被求道者打死了。」喬木依輕聲說道。

　　任索說道：「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知道，」喬木依低聲說道：「如果沒有求道者出現，禍亂之源會造成極大傷亡，所有人都會將這份罪責怪罪到我身上，對策局的同事也會徹底相信我就是魔王……

　　現在，雖然求道者打死了禍亂之源，但他們肯定會認為是我製造了這個禍亂之源，來報復抓捕我的對策局……

　　接下來如果還出現這類事件，六大超凡組織肯定都會認為是我做的。

　　我逃的越久，所背負的罪孽也會越多……」

　　任索狠狠拍了拍茶几，說道：「喂，看著我說話，用屁股對著我幹嘛啊？我知道你桃型屁股好看了！」

　　昨晚任索坐在喬木依房門前，聽見她喊了一句『任索』，任索也馬上應了一聲。

　　然後今天早上喬木依出房門後，就一直在故意躲避任索，彷彿當他是十年老蟑螂一樣，看都不想看，碰都不想碰。

　　任索心想原來深夜坐在女孩子房門前，會引起這麼大的好感度下降嗎？不過他認真想想，要是有個男的深夜坐在自己房門前，他肯定也會害怕得瑟瑟發抖。

　　因此任索故意挑釁一下喬木依，心想被她打一頓應該就兩清了，沒想到喬木依聽到他的發言後，卻根本沒有發怒，只是微微側過身，讓他只能看到半瓣屁股。

　　任索暗歎一口氣，走過去將喬木依身軀扭向自己，看著她說道：「我的意思是，現在仙宮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哪怕出現想要栽贓你的災難，他們也肯定會出手幫忙，阻止災難發生！」

　　喬木依側過頭，避開他的注視，輕輕嗯了一聲：「你說什麼就什麼吧。那今天我們去哪裡調查？」

　　任索聽得都暗感胃痛，搖頭說道：「我們不能去調查點了，我收到情報，調查點現在都會有武魂殿武士在駐守，我們過去根本沒機會調查。」

　　喬木依眨眨眼睛，迷茫地問道：「那……我們怎麼辦？」

　　「去其他地方！」任索說道：「我們就當做自己是普通旅客，去各處景點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能遇到身懷線索的路人！」

　　「運氣……運氣？」喬木依忽然笑了，掙開任索的手，抱住雙腿，將腦袋埋進胸膛，苦笑著說道：「我原來已經落魄到只能依靠運氣了。我早就該發現……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例行安慰時間到，任索喝了口茶補充一下水分。

　　他剛想說話，喬木依忽然冷不丁地說道：「你回去吧。」

　　「嗯？」任索愣了。

　　「我已經輸了，你回去吧，有白忌、于匡圖……和承靈在，只要你說不認識我，就不會有事。」

　　喬木依將腦袋邁進自己營造的黑暗之中，輕聲說道：「別跟著我了，我只是註定要失敗的反派，會被送上火刑架的魔女，被包圍在懸崖上的逃亡者……我不能繼續這麼自私地將你拖累。」

　　不過，我偶爾也想要自私一次。

　　「當然，我不會放棄的，兩個人目標太大，我會繼續調查幕後黑手，結果怎樣……就看我的運氣吧，我運氣偶爾還是很好的。」

　　所以，我不想讓這偶爾的運氣也跟著我陪葬。

　　「你回去好好修煉，如果我沒法洗雪沉冤，我會一直逃一直逃，說不定還有和你們見面的機會，你可以盡情期待重逢的那天到來。」

　　是的，重逢就是我最大的奢望了，長相廝守這種無聊又庸俗的事，真的不適合我。

　　「所以，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陪著我。」

　　接下來喬木依沒再說話，十幾秒後，她感受到一陣靈氣波動。

　　難以言喻的放鬆和撕心裂肺的後悔同時佔據了她的思緒，她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強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令她不恥的哭聲——哎？

　　怎麼有股香味？

　　「炸雞當早餐好像還不錯，要是隔壁有孩子肯定也饞哭了。」

　　她抬起頭，看見任索正有滋有味地啃著炸雞翅，茶几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炸雞桶。

　　顧不得想任索哪裡拿出的炸雞，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沒法再說出剛才的話。

　　喬木依剛才已經後悔了，因此當她看見任索還在的時候，悔恨瞬間化為沁人心脾的無盡喜悅，阻斷了她的理智，影響了她的淚腺，麻痹了她的舌頭。

　　如果喬木依不是擁有強大的自制力，說不定她已經撲上去，將任索蹂躪了個一百遍啊一百遍……

　　看著喬木依又想哭又忍住不哭，活像是玩具失而復得的小孩子，任索撓了撓頭，說道：「嘛……公子，你相信我，只要我在你身邊，你的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我昨天已經用生命保證過一遍了。」

　　喬木依鼻子深深抽了一口氣，聲音發顫語氣複雜地問道：「你為什麼能這麼篤定？」

　　任索啃完手上的炸雞翅，滿嘴油光，他想了想說道：「因為你是傳奇故事的主角，你以後肯定會成為這個時代的風雲兒，成為超凡時代的大人物，能以魔王的身份得到所有人的敬仰……」

　　任索眨眨眼睛，他發現喬木依不知為何，現在已經淚流滿臉了，哭得鼻子都吹起了泡泡。

　　她用袖子擦破鼻涕泡，狠狠一吸，聲音都帶著哭腔：「你，你知道嗎，我天天上班都坐3號線，都會經過天青路那個地鐵站。」

　　「我有時還會去那邊的廣場五樓溜冰，剛剛整冰後的冰面很光滑，滑起來很舒服，一點都不用費力。」

　　「那裡有間韓式烤肉店也不錯，我剛剛發現的，想著下次你和承靈如果來市區玩的話，我一定要帶你們去嘗嘗。」

　　「還有一間遊戲中心，有很多街機遊戲，我很喜歡去那裡打太鼓達人……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上那個地方。」

　　「要是，要是求道者沒出現，禍亂之源毀滅了那裡，我的同僚因為跟它戰鬥而陣亡，不止蓮江的人會恨我，我自己也會恨自己！為什麼我什麼都做不到，為什麼我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哪裡有這樣無能為力的主角……」喬木依咬著下唇，忍不住用手背擦眼淚：「全世界都當我是魔王，我都知道我是魔王……為什麼你對我還有這麼大的信心？為什麼你不能放棄我？」她後面幾句話都破音了。

　　看著哭泣的喬木依，任索發現他忽略了一點。

　　跟他這種已經知道結局的局外人不一樣，喬木依是確確實實地在忍受那份迷茫和冤屈的痛苦。

　　任索之前對自己要擔任暖寶寶、安慰侍女這件事還略有不爽，現在卻是釋然了——知道未來的人，鼓勵現在的人不能放棄，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這是義務，也是責任。

　　「吃塊雞排吧。」

　　喬木依錯愕地抬起頭，看見任索將一塊藤椒雞排遞到她面前。

　　注意到喬木依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任索端著下巴，認真說道：

　　「如果你非要從我口中得到一個答案……那我回答你，因為我不是全世界，我是獨一無二的任索。」

　　我是擁有小世界遊戲機的玩家，同時也是可以預知未來的凡人。

　　「就算全世界都當你是魔王，但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主角。」

　　喬木依愣愣地接過雞排，輕聲問道：「一個人的主角？」

　　任索肯定地點點頭：「一個人的主角。」

　　喬木依雙手拿著雞排，將雞排送入嘴中，輕輕咬了一口，讓外脆內嫩的雞肉和鹹鹹的淚水在味蕾上綻放。

　　我是背負全世界的怨恨的魔王，同時也是他一個人的專屬主角。

慕冰至

第495章 我今生何求，惟你

　　11月22日上午，涉谷。

　　坐著銀座線來到這個地方，走在前面的任索低頭看導航，喬木依這時候卻是拉著他，指了指著太陽底下旅客彙聚的雕塑說道：「是忠犬八公！去拍照去拍照！」

　　任索直接將手機遞給她，喬木依搖搖頭，說道：「你的後攝雙攝像頭比前攝像頭好。」

　　任索心想喬木依說得有道理，雖然他是看不出雙攝比單攝強在什麼地方。至於圖片裡的小細節，誰會這麼閒著蛋疼放大圖片直到能看見模糊圖元點啊——要是手機沒有攝像頭，他肯定也能接受。

　　然而走過去等這一波旅客拍完離開後，喬木依卻是直接將他拉過去，將腦袋挨到他肩膀上，說道：「愣著幹什麼？打開拍照，換到前攝像頭啊。」

　　任索：「……」

　　等拍完照片，任索再次將手機遞過去：「你喜歡拍照的話，手機還是你拿著吧，我不是很會看地圖。」

　　「不要。」

　　走在前面的喬木依聞言停步，雙手十指在背後屁股蛋上像彈鋼琴一樣交叉彈動。她側過腦袋回頭看了一眼任索，沐浴在朝日陽光下的臉龐露出淺淺的笑容：「那是你的手機，又不是我的，你自己拿著吧。」

　　「但你……」

　　「幫女孩子拍照都不願意嗎？」喬木依側過頭，啐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哼，怪不得還是死童貞。」

　　雖然喬木依說得比較小聲，周圍又是人多嘈雜，但身為三轉修士並且身具「洞悉塵世」的任索自然是一個字不差地聽到了。他一臉黑線走上去，說道：「我很少拍照，你看我圖片庫上一張照片是大半年前的地獄4PRO遊戲主機開箱就知道了……我要是拍的你醜，你可別找我麻煩。」

　　喬木依輕輕呵了一聲，語氣裡盡是自信：「不管你怎麼拍，你都只能拍到我漂亮的照片。」

　　「你能看到的我，肯定都是超～～漂亮的！」

　　任索被噎了一下，心想自從早上安慰完喬木依後，喬木依就徹底洗去了沮喪，變回以前那個自顧自己開心，自信得像是剛穿上亮晶晶能閃燈的新鞋子的小孩子一樣，不過毒舌毒雞湯依然存在——雖然減輕了很多。

　　「去哪裡啊？」喬木依走到紅綠燈前，到處張望，一點都不緊張，彷彿徹底變成享受旅遊的旅客了。

　　任索走過來，看見對面三條商業街，才明白遊戲裡為什麼將這個地點叫「中央大街」——原來從車站一出來，真的會有左中右三條路給你選擇。

　　「走中間那條。」任索說道。

　　喬木依沒有任何異議。綠燈亮了之後，他們被密集的人流裹挾著往對面前進，這時候喬木依輕輕伸手抓住了任索的手腕，轉過頭對他說道：「你現在拿著導航，可別丟了我啊。主角要有人看著，才有存在的意義。」

　　任索看了看手機的電，心想幸好出門前充滿了電，不然到時候手機用完電，他又不認識路，結果就是將兩個人都丟在異國他鄉了……不過他們兩個都會日語，再這樣都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路過太平堂書屋，喬木依拉著他走進去四處瞧瞧，任索隨意看了看架上的書籍：《八公物語》、《魅惑的交談術》、《傳說中的鬧鬼體驗》、《帥哥英勇錄》……繁櫻這邊真是什麼書都能出版。

　　喬木依拿起一本名為《星空博物館》的雜誌，翻了幾頁便展示給任索看：「吶吶，我們去這個地方玩吧！」

　　巧了，任索眨眨眼睛說道：「我本來就打算今晚去池袋，到時候順便去這個星空博物館看看咯。」

　　今晚上能遇到的『線索路人』，就是在星空博物館裡遇到的，任索還以為又得自己領著喬木依去，沒想到喬木依走走書店就提出來，省了他一番功夫。

　　聽見任索採納了自己的意義，喬木依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又拉著任索繼續逛中央大街——任索這時候都迷茫了，不應該是他帶著喬木依到處玩，然後觸發劇情嗎？

　　早上的安慰就這麼有用？喬木依真的被啟動了主角光環？那等下喬木依是不是會帶著他去闖入別人家裡打開寶箱搜刮衣櫃……

　　他們在中央大街逛了十幾分鐘，途中在路邊小店買了兩份牛肉杯填填肚子——長得像土耳其人的店主用刀將旋轉的牛肉樹上切下熱騰騰的牛肉塊，然後切成絲條狀塞進杯子，再塞進沙拉青菜，卡路里十足的同時還安慰著那些食客們『雖然肉很多，但你也吃了青菜，所以沒關係的哦』。

　　一邊走一邊吃，喬木依忽然哎了一聲，示意任索看向她指的方向。

　　任索瞄了一眼，剛好看到三個穿著潮流的青年夾著一個中年走進一處樓梯，沒發現什麼不對：「怎麼了？那裡連招牌都沒有，不知道是什麼店。」

　　「跟我來吧。」喬木依老神在在地說道，帶著任索走進去。樓梯很窄，幾乎只能容許一人上來，任索和喬木依走上三樓後，在一間寫著『雀莊』門口前聽見裡面傳來呵斥和罵聲。

　　喬木依示意任索在樓梯待著，她打開門口走了進去。

　　任索看見雀莊裡面放著幾桌自動麻將台，三個青年正將中年人圍堵在角落，一個青年甚至已經伸出手脫掉中年人的褲子，看得任索眼都直了——繁櫻的年輕人胃口這麼好，這麼辛辣重口的嗎？不怕得痔瘡？

　　不過任索看見另外一個青年手上拿著相機，頓時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了——他們要拍下中年人的裸體醜照，以此來威脅他。

　　估計他們非常清楚中年人的底細，現在拍下中年人的醜照，就可以威脅他『不XX就將你的照片發到你公司』——放在玄國裡，這種事都讓人受不了，哪怕丟不了工作也丟光了面子，但可以換個城市換份工作重新再來。

　　而在繁櫻就不一樣了，人到了中年，人際關係幾乎是固定的：同事、家人。一旦人際關係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基本可以等於一個中年人的死亡。因為終生雇傭制等問題，除非是公司社長主動挖人，否則很少會雇傭社會人員，轉行對於中年人來說也極為困難。

　　若是因此丟了工作，中年人的下場除了去打零工尋覓生計，就只剩下當流浪漢這條路了——在原有人際關係被徹底摧毀後，很多人會選擇後者，因為逃避總比忍受容易。

　　喬木依進去後，雀莊裡的老闆和正在打麻將的四個壯漢馬上圍了過去，然後任索就欣賞了一場他在遊戲裡沒見過，而且十分輕鬆簡單的戰鬥。

　　三分鐘後，喬木依拿著吃得飽飽的錢包出來，順手關上了雀莊的玻璃門，跟任索說：「下去吧，可以繼續逛街了。」

　　注意到任索在盯著她的錢包，喬木依想了想，打開錢包拿出兩張福澤諭吉（一萬元）給他：「等下要花錢的地方我來付錢就可以了，兩萬元應該夠你買買買了。不夠再找我拿。」

　　任索茫然地接過兩萬元，他指了指雀莊裡面，喬木依聳聳肩，拉著他往下走，一邊走一邊說：「放心，他們不會記得我的，我一進去就打爛了他們的攝像頭和電腦，並且對所有進行了失憶處理。」

　　「失，失憶？對策局還有這種法術！？」任索一驚。

　　「物理失憶。」喬木依眨眨眼睛：「就是度不好把握，不過他們24小時內的事肯定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任索扯了扯嘴角：「你進去就是為了……搶錢？」

　　「什麼搶錢？他們可是通過出老千來騙錢的黑幫，肯定是某個極道組織經營的雀莊，我這是替天行道，順便搜刮點不義之財。」喬木依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出老千騙錢的？」任索奇了。

　　「進去之前我不確定，我進去後一看，就發現他們的麻將台內有乾坤，實錘了。」喬木依帶著任索走回大街上，晃晃腦袋說道：「反正搶他們這群壞蛋的錢肯定沒事，他們連報警都不敢。」

　　「你搶這麼多錢幹嘛……」任索看了看喬木依，他記得喬木依不是財迷啊。

　　至於喬木依說雀莊是騙錢老千經營的，任索一點都沒有懷疑——喬木依可是有追溯線索的「魔眼通天」能力，她的推理能力和追溯能力足以讓所有騙局無所遁形。

　　「旅遊資金啊！」喬木依認真說道：「難道能出來玩一趟，因為沒錢而不能購物娛樂，那得多鬱悶啊……我可不喜歡窮遊！」

　　「這趟旅行，我可不想留什麼遺憾……」喬木依大步往前走，側過頭看了一眼任索，輕聲說道：「這也是我的第一次旅遊，我希望它在我的記憶裡是完美無瑕的。」

　　任索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啊，萬事開頭難，然後中間難，最後結尾難……所以第一次旅行是輕鬆愉快的話，那麼以後才有動力去進行第二次、第三次旅行。」

　　任索小時候第一次被爸媽帶著去旅遊，主要遊玩景點居然是泰山——天知道那年那天九歲的任索是怎麼走到山頂的。反正從那時候開始，任索就對去旅遊敬謝不敏，寧願待在家鹹魚發臭打遊戲，也不肯到處觀光了。

　　喬木依呵呵笑了笑，似乎是贊同他的意見。

　　他們路過一間甜筒霜淇淋店，買了兩份霜淇淋，吃著吃著喬木依忽然將吃了一半的霜淇淋塞給任索，說道：「我要進去買點東西，這雪糕你吃了吧……你要跟著我進去還是怎樣？」

　　任索看了一眼前面的店鋪，店架子上都是各色的水晶瓶，店裡也只有女性，似乎是賣化妝品的。

　　對這個完全不懂的任索自然沒有任何興趣，他啃完手上的甜筒脆皮殼，神色自然地繼續吃第二個甜筒，指著旁邊掛著【SEGA】招牌的遊戲機中心說道：「我進去打遊戲等你吧。」

　　「行。」喬木依露出笑容。

　　結果任索打遊戲一打就是一個小時。雖然遊戲機中心裡遊戲眾多，不過任索好久沒玩過格鬥遊戲，打電腦都打不過，而粉絲向遊戲機『艦娘收集』和『命運冠位』他又不認識，倒是類比高達駕駛艙的遊戲機頗為有趣——任索可以坐在存在三面液晶屏的駕駛艙裡，用類似開車的方式操控高達。

　　一個小時後，喬木依過來找到正在打太鼓達人的任索，說：「我好像遇見攜帶線索的人了。」

　　任索『啪』的一聲放下棍子，連忙帶著喬木依走出去遊戲機中心，著急問道：「人在哪裡？你先上去問到線索再找我啊——我人就在這裡不會丟，但線索可能會跑掉啊！」

　　喬木依似乎不甚在意，笑道：「線索不會丟的，她就是裡面的兼職店員。」

　　走進剛才的化妝品店鋪，喬木依指出銷售點旁邊頗為年輕的女店員，她看起來應該也就是女高中生的年紀。

　　「小索你不是很會勾搭女孩子嗎？去吧。」喬木依笑語盈盈，似乎是在認真跟任索商量。

　　任索可不敢戴這頂帽子，連連搖頭：「怎麼可能，我才沒有勾引過女孩。」

　　喬木依笑容像是停滯了，她瞥了一眼任索，擠出一個如同冷笑的不屑笑容：「哼……算了，那我們一起去吧。」

　　在任索的『超級親切力』和福澤諭吉的『金錢魅力』下，那位女店員很快向他們交代出線索。

　　有個被武魂殿武士擊殺的男高中生就是她的同學，在月初的時候就曠課不來上學了。那個男高中生在班上是跟著一個現充圈子活動，男高中生曠課後，那個現充圈子的同學也一個個接著曠課了。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她的同學都是被男高中生殺了。

　　說到這裡，她也有點疑惑——因為她記得那個男高中生在現充圈子裡一直都是擔任被欺負的角色，經常需要跑腿，甚至被人當成丑角來戲弄，看起來也很懦弱，連跟班上女孩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本來膽小懦弱，實力低微的人，忽然擁有了力量和殺人的勇氣嗎……」

　　喬木依跟任索離開店鋪後，她低聲呢喃一句：「果然是擁有影響心靈的力量呢……」

　　任索這時候也是鬆了口氣——幸好這個『線索路人』是店員，要是喬木依錯過了這個路人，任索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喂，小索。」

　　這時候，任索被喬木依一拉，回過神來便看見喬木依的臉近在咫尺，他彷彿能從她的瞳孔看見自己的倒映。

　　「你就沒什麼想跟公子說說的嗎？」喬木依嘻嘻笑道。

　　任索眨眨眼睛，很快從「聆聽耳機」得到正確情報。他認真看了看喬木依的臉龐，說道：「你化了妝。」

　　他思索了一秒，追加一句：「很好看，嗯。」

　　喬木依笑容不變，又問道：「那是化妝了好看還是不化妝好看？」

　　小孩子才會做選擇，任索的做法是：「都好看。」

　　「如果都一樣好看，那我化妝來幹嘛？」喬木依哼了一聲，收斂笑容：「果然是童貞，都不知道該怎麼稱讚女孩。從遊戲中心到現在，非要我提醒你你才看得出來。」

　　等等，她沒第一時間找店員要線索，而是先過來找我是想炫耀她的妝容嗎？

　　等等，購買化妝品真的要一個小時嗎？

　　其實這一個小時裡，化妝的時間更多吧……

　　任索扯了扯嘴角，不過喬木依說得很有道理，他也沒法反駁，只好嘟囔一句：「因為你化得太自然好看了嘛……」

　　轉過身的喬木依，聽到這話重新露出笑意，說道：「前面有間一蘭拉麵，好像還挺出名的……我們去嘗嘗吧！」

　　……

　　「要來看看天象儀嗎？無論何時都不會消逝的無窮閃耀美景，滿天繁星都在等待你的光臨。」

　　夜晚，隨著天文館機器人響起的悅耳女音，任索和喬木依兩人來到池袋柯尼卡美能達天文館。

　　按照喬木依的意願，他們買了票等待下一場星空之旅開始。而且因為打劫極道變得非常有錢，他們買的還是第二貴的白雲席——下一場最貴的草地席作為已經賣光了。草地席和白雲席是天文館裡最中心的座位，不僅視野極好，還非常裝逼，給人在野外一般的感受，像是幕天席地地欣賞星空。

　　在外面等待的時候，喬木依意外地發現一個天文館裡的客人居然也是攜帶線索的關鍵人物。

　　經過一番交流後，他們毫不費力就得到了嶄新的情報。

　　看著一旁正在思考推理線索的喬木依，任索鼓勵道：「看，我們出來逛了兩個地方就遇到兩個有線索的路人，不比去調查點調查來得慢。東京人這麼多，想遇到有線索的人還是很容易的，接下來幾天我們繼續出來玩，肯定能很快就將幕後黑手揪出來……」

　　喬木依嗯了一聲，點點頭：「好啊，要在東京裡好好玩。」

　　這時候她忽然想起什麼，說道：「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下一場星空之旅要開始了啊。」任索非常欠揍地問道：「能不能憋著？」

　　喬木依白了他一眼，任索聳聳肩，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慵懶地笑了笑：「那我在這裡等你吧。你連手機都沒有，人要是丟了就麻煩了……」

　　喬木依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在這裡乖乖別亂走，不要隨地大小便，不要咬那位保安叔叔……」

　　逗了一下任索，喬木依才笑著走到化妝間——繁櫻的女洗手間也叫化妝間，可謂相當隱晦了。

　　喬木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想到：『今天隨便走走就恰好遇到身懷線索的人證，難道我還是真如同任索所說那樣，是受到命運眷顧的主角……？』

　　不過，她現在對這個已經不是特別在意——至少，她更在意接下來要做的事。

　　調查的事，就順其自然吧。

　　喬木依打開新買的化妝包，裡面放滿了她今天的戰利品：眼線膏、防曬隔離乳、遮瑕膏、散粉、卸妝液……卸妝棉、粉撲、眼線筆等等也是一應俱全。

　　喬木依發動「偵探之眼」，認真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發現自己手藝果然生疏了——不僅要稍微補補妝，而且眼線也畫得不太好。

　　畢竟快半年沒化過妝了，喬木依又是新上手這套化妝品，有所疏漏也是正常。

　　半年前，喬木依在自己覺醒之後，她以為自己應該不需要再化妝了——以前就罷了，都靈氣復甦了，還將這麼多時間浪費在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實在太蠢了，對策局看重的是實力和業績。

　　後來喬木依因為修為提升，外貌也越來越好，甚至連護膚品都不需要了，自然更不會想起這件事。她本身就不喜歡化妝，她以前只是因為知道更好的外貌能讓她在職場上獲得更多優勢，所以才花時間學習這項技能。

　　至於現在，喬木依依然認為化妝是一項浪費時間的事，但不一樣的是，她此時此刻卻是很享受這個過程。

　　她不需要用化妝品遮掩臉部的缺憾——她的臉沒有缺憾。不過，她需要通過化妝進一步優化自己，令這份美麗越加閃耀，越加多變，越加能銘刻在他人心中。

　　用號稱能『填補睫毛根部空隙，彰顯眼部輪廓的彈性氣墊型眼線筆』來完善眼線，喬木依一邊認真注視鏡中漂亮動人的自己，一邊輕輕哼歌：

　　「誰，三言兩語，撩撥了情意，」

　　「誰，一顰一笑，搖曳了星雲，」

　　「……有了你，恩怨都似飛鴻踏雪泥……」

　　「……我今生何求，惟你。」

慕冰至

第496章 冷暖

　　11月24日夜晚，蓮江市醫科大學附屬第三醫院地下療養間。

　　東承靈來到這裡的時候，才知道這裡是處於蓮江對策系統管控的『超凡機構』——這所位於郊區的醫院，是專門針對覺醒者而建立的治療機構，患者中未成年覺醒者數量較多。

　　來到這類醫院接受治療改造的，基本都是沒有接受過任何超凡教育的初生覺醒者。一旦初生覺醒者無法控制超凡能力而狂暴，除非情節嚴重到可以直接拉去槍斃，否則都會轉送到這間醫院進行『廢宅』處理。

　　對策局的修士們都不願意接近這間醫院，就是因為醫院內部佈置了散靈法陣。對於初生覺醒者而言，這個法陣足以讓他們徹底回歸凡人。無論覺醒者是因為獲得力量失了智，還是真的因為力量而變瘋，在這裡都得乖乖接受勞動改造，讓他們認識到國家鐵拳的強大。

　　將這些覺醒者變廢變宅後，才會將他們放出去進行下一步處理。要是林羨魚不是在學院裡覺醒，要是天蓮學院裡沒任索，像她那種自殘型覺醒多半也會送到這間醫院接受治療。

　　因此這所醫院是具備兩個職能：治療，監禁。

　　東承靈來到這所醫院，自然不是來治病。

　　她現在住在地下三層的療養間裡，除了見不到太陽，醫院方面倒是沒委屈她半分半毫：療養間裡有電腦有電視，雙人床床墊還是席夢思，浴室還有大浴缸，連馬桶都是繁櫻進口的全自動清潔馬桶，遊戲機什麼的更是一應俱全，早午晚三餐東承靈可以照著功能表點餐，就算功能表上沒有，只要她想吃，醫院也願意叫外賣讓人從市區送過來。

　　她唯一不能做的，就是離開這個房間，和修煉。

　　在她的感知中，如果說正常世界是靈氣海洋，靈氣聚合的房間是靈氣冰柩，那麼這所醫院就是靈氣沙漠，而她的房間則是永遠被烈日炙烤的荒蕪沙漠——她能從外界獲得的靈氣，只能勉強維持她的氣旋運轉。

　　而非常微妙的是，東承靈能使用的靈氣，恰好能將人從遙遠的天涯海角拉到自己身邊，但不能將人送回天涯海角——將一個風箏收回來，遠比將風箏放出去來得輕巧。

　　回憶起五天前與游戩的見面，東承靈心中泛起一絲寒意：僅僅是一眼，他居然就將她的底細徹底看清了。

　　東承靈很確定這個房間的靈氣濃度是經過特別設置的：既不會低到影響她的根基，讓她的氣旋勉強運轉；但又不會高到讓她有反抗……或者幫助他人的力量。

　　跟她想的一樣，哪怕對策局知道喬木依是從她家離開，哪怕理論上極有可能是她送喬木依離開，但當她堅決否認所有指控後，對策系統就沒有難為她了。

　　一來，從個人角度而言，東承靈什麼都沒做錯——她事前既不知道喬木依的情況，也沒有犯下任何罪行，空間法術更是了無痕跡，想指控她包庇都做不到。

　　二來，從社會角度而言，東承靈是全國排的上名次的四轉修士，空間法術更是令她成為重要戰略人才，之前曾多次立功，人品言行深得無數人認可。她說喬木依的離開與她無關，至少全天蓮學院師生都是相信的——東老師怎麼可能說謊？

　　但這次的魔王追捕事件，不僅僅只有對策局負責，而是全球六大超凡組織一起參與的國際事件。既是為了避嫌，也是為了想抓住魔王，擁有空間移動能力並且與喬木依相熟的東承靈，便被軟禁在這裡。

　　東承靈對此早有預料，這幾天也沒有嘗試修煉，而是一直研讀教育學書籍和備課。

　　因為閉關多天，她的課都是由其他老師代上。東承靈本來就打算要追上教學進度，現在有這樣的閒置時間，她自然不會浪費。

　　東承靈忽然眉毛一動，停下工作，保存了當前的word文檔，走到門口打開房門，正好看見門口的兩名手持自動步槍的軍人在向來者敬禮。

　　「四轉修士會互相吸引的嗎？」游戩身後的南茜頗為驚訝地看著先一步開門的東承靈，心想這間特製療養房的隔音效果應該很好才對，東承靈不可能聽得到他們的腳步聲啊。

　　雙手插在運動褲口袋的游戩說道：「朕剛才爆發了一下四轉氣勢，跟她打了聲招呼。」

　　「為什麼我不知道？」

　　「愛妃，你太弱了，還沒能承接朕的雷霆雨露。」

　　南茜臉色一黑，暗暗啐了一聲，心想得趕緊修煉到三轉，不然老被這種直男癌暗著嘲諷。不過她倒不像以前，一聽到游戩的話語就跳腳，她現在面對游戩的瘋言瘋語，已經習慣得懶得說什麼了。

　　因為游戩這些日子在玄國到處跑救災誅惡，不論是真心欣賞還是為了玄國顏面，南茜都不願意在外面給游戩難堪。

　　看著他們，東承靈讓出一條路，游戩擺擺手：「朕可不想進去，朕在這裡已經很難受了，進去的話肯定連尿都憋不住。」

　　南茜聽得扯了扯嘴角，她真想一巴掌打爛游戩的屁股——你想撒尿就早說啊！小孩子嗎？

　　東承靈也不在意，笑了笑：「那特意忍著難受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游戩微微直起弓著的脊樑，眯起眼睛，冷入骨髓的殺機如漣漪散開。東承靈瞬間汗毛戰慄，全身肌肉緊繃，恍如面對天敵，無法言喻的恐慌感在她心頭泛起。

　　然而她瞬間就鎮壓住心中的懦弱，燃起了熊熊戰意，漂亮清澈的大眼睛裡倒映著游戩的所有細節。游戩這剎那察覺到一陣若有若無的致命危機感，彷彿刺針抵在喉嚨，壓迫得他不敢輕動！

　　「哼。」游戩散開氣勢，扭了扭脖子，「能這時候晉升四轉，果然沒有無能之輩。」

　　東承靈也退出戰鬥狀態，平靜說道：「與萬里長城的二千五百里相比，承靈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呢。」

　　2500里……聽到這個數字游戩就感覺微微蛋疼，心想當初任座肯定是故意的，給了他一個像是二百五的稱號。

　　他搖了搖頭，說道：「朕是來再問你一次。」

　　「你，能不能幫我們抓到喬木依？」

　　游戩沒問是不是東承靈知不知道喬木依的去向，沒問東承靈是不是送走了喬木依，反而像是請求東承靈協助。

　　但東承靈根本不擅長調查，邀請她參加追捕行動基本等於浪費人力，因此她馬上洞悉了游戩的潛臺詞：我知道是你做的，我確定是你做的。

　　也許蓮江對策局沒法看出空間移動的痕跡，但東承靈當初可是去天京參與空間法術研究，而享受天京所有靈氣科技成果的萬里長城，知道她發動過空間法術，並不稀奇。

　　因此，東承靈的回答是：「不能。」

　　說著，東承靈轉身走回房間，打算繼續完成備課資料——她現在的存稿幾乎能堅持到寒假之前。

　　「還有一件事。」游戩喊住了她，說道：「你可以離開這裡了。」

　　東承靈詫異地看著游戩：「我說了，我不能幫助你們。」

　　「君無戲言，朕一言九鼎。」游戩冷笑一聲：「正因為你不能，所以國家沒興趣繼續養著你在這裡吃白飯了，回去教書吧。沒有你，朕也能抓到喬木依。」

　　就像東承靈沒人相信她會說謊，同樣也沒有人認為游戩會說謊——前者是因為『自信自律人品好的美女怎麼可能會說謊』，後者是因為『直男癌到完全不掩飾自己的變態根本沒必要說謊』。

　　東承靈確認游戩不像是開玩笑，於是便回去將這些天的備課成果發到自己郵箱，打開還在看的教育學著作，記下頁碼後，便離開待了五天的療養間。

　　三人搭電梯回到地面時，游戩冷不丁說道：「接下來幾天，愛妃會一直跟著你。」

　　東承靈馬上看向南茜，南茜忍住怒氣，一字一頓說道：「第一，我不是他的愛妃；第二，我接下來幾天的確會一直跟著你，這是萬里長城的命令，你要配合我的行動。」

　　東承靈說道：「所以我不能回學校教學了？」

　　「不，你可以正常教學，但我有需要的時候，你要馬上帶著我進行空間移動。」南茜指了指自己：「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吧？」

　　「愛……任奈瑟、仙宮、世界樹專案組？」

　　雖然東承靈瞬間就改口了，但南茜馬上聽出不對，心想以後絕不能再和游戩一起行動，其他人都快被他的嘴臭洗腦了：「是的，我這次就是專門為了仙宮而來。魔王事件本來是與我無關，但現在仙宮的人卻出現在災害現場，擊殺禍亂之源，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力量。」

　　「當仙宮中人出現在禍亂之源現場的時候，你要我帶著你傳送過去？」東承靈問道：「但禍亂之源會在全球各地出現……」

　　這時候游戩嘿了一聲，語氣詭異：「你能帶人跨國移動。」

　　這是陳述句，不是問句。

　　本來就不喜歡說謊的東承靈，也不喜歡死皮賴臉。既然游戩看穿了，她也不再偽裝，點點頭，「好吧，你要跟我一起住嗎？」

　　她也明白對策局的想法了——他們也不想軟禁一位前途無量沒有過錯的四轉修士，恰好南茜需要她的協助，便讓南茜時刻跟著她，順便擔任監視的職務。

　　要是東承靈真敢將喬木依傳送回來，南茜肯定會發現，到時候對策局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好說話了。而且說不定還有暗哨，時刻盯著東承靈，一旦發現空間波動就馬上出手。

　　簡單來說，對策局想釣魚執法。

　　「嗯，這幾天無論你上課睡覺，我都會在一旁，時刻準備出發。」南茜說道：「你家的客房應該沒人吧？」

　　「……有一位小客人。」

　　南茜眨眨眼睛，馬上想起東承靈情報裡的人際關係：「任小玖？任索的非親生妹妹？」

　　東承靈嗯了一聲：「這幾天她都是在任索家，我回去之後也該接她回來了……所以你不介意吧？」

　　雖然是在任索家，不過東承靈拜託任星美四人幫忙照顧小玖，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好好相處……至於任索為什麼不在家，東承靈自然是跟白忌串好口供了，白忌完全不介意給眾人營造出『任索跟我已經熟絡到可以睡同一張床』的形象。

　　南茜樂呵呵說道：「不介意不介意，聽說任小玖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太好了，我會整理好沙發讓你睡的。」東承靈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南茜臉色黑成煤炭。這時候電梯到了一樓，三人離開醫院大門後，東承靈情不自禁哈出一口寒氣，看見醫院外面的地面濕噠噠一片，明顯剛剛下完雨，說道：「幾天沒出來，蓮江已經變冷了嗎？」

　　「冷空氣又來了。」南茜笑道：「我都不得不多穿一件外套，不過四轉修士應該不怕這點冷吧？」

　　游戩從夏天到冬天都是穿著透氣運動外衣和運動長褲，而且拉鍊還只拉到一半，露出裡面的單衣。

　　別說是玄國南部的蓮江，他前些天去黑龍江的時候，依然是穿著這套運動服，在零下10°頂著雪花砍禍亂之源。

　　東承靈摩擦了一下手掌，輕聲說道：「不怕冷的人，遇見寒冷的時候依然會感覺寒意。」

　　她抬起頭，看著雨水潔淨過的夜空上懸掛著一輪明亮的下弦月，十指交叉握在唇前，聲音低如蚊吶，彷彿在問候遠方的友人。

　　你們知道嗎，蓮江已經變冷了。

　　……

　　「外面好冷啊。」

　　走進東京晴空塔一樓，喬木依重重舒了口氣，抱怨道：「淺草這邊風好大，還是建築物裡面暖和。」

　　任索看了一眼喬木依的下裝，說道：「都快12月了，最低氣溫只有8°，你還穿短牛仔褲和過膝襪……不過你跟我一樣是三轉啊，我都不冷，你真的覺得冷？」

　　這幾天有錢了，喬木依一邊旅遊一邊去各大商場大買特買，衣服每天換一套，今天最引人注意的莫過於短牛仔褲配上黑色過膝襪，大腿處露出一小抹炫心奪目的雪白，逼得任索一大早根據她的欲望迴響用了二十種不同的方式來讚美她，她才肯甘休。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皮糙肉厚耐操啊？我很怕冷的。」喬木依鄙夷他一句，拉著他去前臺買票：「走走走，我要去最上層拍照呢。」

　　走進大得如同男廁所的電梯，任索和喬木依兩人和一眾旅客搭往350M高第一展望台。電梯天花板有四分之一是透明的，他們可以清晰地看著自己離最高處越來越近。

　　離開電梯的瞬間，任索的第一感覺就是——比下面還暖和！

　　這裡的空調放暖氣！

　　他們在350M的展望台逛了一圈，在展望窗前的電子操作臺可以直接放大街景，將電腦拍攝的風景跟自己肉眼所見的風景進行對比。

　　還有幾個螢幕在放MV，任索瞄了一眼，發現是一個名為群星少女的女團的唱歌MV。旁邊還有一些動漫人物的語音人像，這些角色似乎曾經在動漫遊戲裡來過晴空塔，按下人像前的按鈕，可以聽到他們在作品裡說過的感言：「機會難得，大家一起來拍照，龍司你靠近過來一點」、「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樹的頂上」……

　　「那個人，」喬木依指著前面正在幫一對新人拍婚紗照的攝影師，說道：「也是攜帶線索的人。」

　　「好！」

　　任索知道這應該就是最後的調查了——遊戲裡，在『白塔樓』調查結束後，遊戲劇情便推進到下一個環節。

　　順利得到線索，喬木依若有所思地站在一邊，看著遠處的風景沉默不語，任索也不打擾她，讓她靜靜整理思索。

　　這時候，喬木依冷不丁地問道：「你覺得白無垢好看還是婚紗好看？」

　　「哈？」任索愣了一下——你不是在整理線索的嗎？

　　「我們昨天在神宮看過白無垢，今晚又在這裡看到婚紗，你很有發言的資格。」喬木依端著下巴，看著他說道。

　　昨天白天，他們去明治神宮的時候，恰好遇見一場正宗的神前式婚禮，新郎穿著全黑和服和平布斑紋褶裙，胸前佩戴小白花球，手持白扇，腳穿白鞋；新娘穿著象徵純潔的白無垢，要在專人撐著的大紅傘下慢慢踱步前進。

　　跟國內婚禮和西式婚禮不一樣，神前式婚禮非常繁瑣，參與者有神官、神女（未婚女孩），連雙方父母也得跟著一起進行婚禮，整個儀式看起來非常嚴肅，安靜肅穆。他們路過的時候連靠近都不允許，只能遠遠觀望。

　　這個問題任索是沒什麼所謂的，而且他也沒聽出喬木依的傾向，便用上老一套回答：「都好看。」

　　「如果是你，你會選哪一套婚禮？」

　　「都要都要。」

　　喬木依瞥了他一眼：「你還想結兩次婚？」

　　「……真是感謝你的期待，但我連自己有沒有結婚的機會都不知道呢。」

　　「也對。」喬木依肯定了他對自己的看法：「你頗有自知之明。」

　　任索扯了扯嘴角，反問道：「那你喜歡哪一套？」

　　「都喜歡。」

　　任索翻了個白眼：「所以你也想結兩次婚？」

　　「不，想結三次，我還喜歡國內的鳳冠霞帔紅頭蓋呢。」喬木依看了任索一眼：「怎麼，難道你覺得我沒有結婚的機會嗎？」

　　毒舌對決連續兩回合戰敗，任索垂頭喪氣沒有說話，乖乖跟著喬木依坐電梯到445米的第二展望台，走過螺旋回廊，品嘗了一下空中散步的感覺，慢慢走了幾分鐘，才走到450米，遊客可以到達的最高處。

　　450米的展望台裡還有個特別彩蛋：九尾狐的拍攝外景。一塊巨大的螢幕展現出晴空塔最高處的風景，地面放著一張巨大的照片，照片上是晴空塔尖端由上而下望的風景，而九尾狐的畫矗立在照片尖端上，但九尾狐臉部是空的。

　　旅客可以藏在九尾狐畫後，將自己的臉放在九尾狐臉部位置，然後別人幫忙拍照，就能拍出『粗糙低劣版本的《九尾狐傲立晴空塔》』的畫面。

　　當然，這是要給錢的。

　　而且生意非常好，排隊拍照的人超多，任索心想回去後要用「未命名帳戶」假裝九尾狐向晴空塔運營方收點錢才行。

　　喬木依也沒能敵過這份誘惑，拉著他排隊交錢拍照，拍完後便連忙過來靠著他看照片，問道：「怎麼樣？拍得好不好看？」

　　「還行。」任索老實評價道，別人是粗糙低劣版，喬木依算得上是DLC版本——雖然跟本體有些差距，但作為DLC（額外內容）版本是沒問題的。

　　「那麼跟……」喬木依說到一半就停了，拉著他走向另一邊空曠的地方：「再去那邊拍一張！」

　　任索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問你跟九尾狐哪個好看呢。」

　　「我才不問，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嗎？」喬木依不屑說道：「肯定是我好看。」

　　「你這麼有自信？」

　　「因為我現在在你眼前啊，」喬木依微微昂起下巴，高傲說道：「照片上的九尾狐，能比我真人好看？」

　　任索微微一怔，認真看了看喬木依，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面前這位有溫度，有氣息，有表情，有眼神的女孩，的確比照片上的九尾狐更加閃耀。

　　「對吧。」喬木依說道：「我現在在你眼中，肯定是最好看的……打開相機，就這裡了！」

　　任索打開手機相機，發現喬木依幾乎整個人靠在他身上，他哎了一聲說道：「這裡好暖和，你靠這麼近不熱嗎……」

　　「不熱啊，溫度正好。」

　　喬木依十指交叉握在唇前，彷彿在東京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向天上的諸神祈禱。

　　喜歡暖的人，找到溫暖的歸宿自然會更加安心。

　　看著手機裡的照片，喬木依的思緒也漸漸飄遠。

　　她也沒想到，自己一邊旅遊一邊集齊線索，居然真的成功了——她現在已經追溯到幕後黑手的真相。

　　然而，她手上既沒有可以證明她清白的證據，也沒有能指控幕後黑手的證據，口說無憑。

　　而且那個人的地位和實力，也根本不是現在的她所能抗衡。

　　或許到頭來，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不過，她一開始就沒抱有希望，現在自然也算不上失望。

　　雖然未必能抓住成功的希望，但她可以呵護眼前的幸福。

　　喬木依轉過頭，從450米高的晴空塔，看見夜空高掛的下弦月。

　　蓮江還有很多個屬於你的春夏秋冬，但我只有一個東京的暖冬。

慕冰至

第497章 終於開竅了？

　　「歡迎回來。」

　　任索和喬木依一回來，綾音馬上出來迎接他們。忙活了一天的任索將手機充電就麻溜地去洗澡了，而喬木依則是坐在客廳對著一面鏡子，從手提包拿出髮夾、卸妝棉和卸妝水。

　　卸妝水還分為粉底卸妝水和眼影卸妝水，喬木依先用髮夾將額頭前的髮絲全部夾上去，不讓頭髮擋住臉龐，再將卸妝水擠濕卸妝棉，細細擦乾淨臉上的化妝品，最後拿出洗面乳進行進一步清潔。

　　雖然浴室被任索佔著，不過喬木依買了一大包一次性濕紙巾，在客廳就乾脆俐落地完成了整套卸妝流程。

　　雖然電視開著，不過綾音根本沒看電視，而是一直盯著喬木依。等喬木依卸妝完畢，她才開口說道：「你越來越熟練了。」

　　喬木依笑道：「我之前就會，而且也不難。」

　　「你皮膚這麼好，我之前還以為你不用化妝的呢。」綾音說道：「有個超凡女孩去《ViVi》當模特，號稱全素顏，而且也有武魂殿的武士證實過，超凡者的皮膚都很好……」

　　喬木依微笑說道：「我之前的確是不喜歡化妝的，化妝也是這幾天才撿起來。」

　　綾音眨眨眼睛，將屁股挪近喬木依，側過頭往浴室方向撇撇嘴：「因為那個？」

　　喬木依點點頭。

　　綾音再次問道：「我還有沒有機會？」

　　喬木依搖搖頭。

　　綾音歎了口氣，雙腿併攏抱住說道：「我就知道……只不過你們第一天來到的時候，還不是那種關係吧？」

　　「現在暫時還不是。」喬木依笑道。

　　綾音哪聽不出喬木依的潛臺詞，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了啦，我不會出手的了……我就算想也沒機會啊，你們一整天都泡在一起，簡直是奧利奧餅乾和夾心的關係。」

　　「嗯，沒錯，我是不會給別人任何機會的。」喬木依雙手支在茶几上，腦袋側挨著手背，笑語盈盈地說道：「在繁櫻這裡，我就是他的主角，我一秒都不會將他讓給別人。」

　　與小索相處這些天，還順手被小索治療了失眠多夢、神經衰弱、頸椎不好等疾病，綾音也隱隱約約察覺到小索是明帥實傻的本質，身體不禁打了個哆嗦，心知小索恐怕是逃不過木公子的魔掌了。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其實在你們看來，我長得怎麼樣？」

　　喬木依看了她一眼，心裡斟酌了一下語言，說道：「我和他都是超凡者裡比較強的人了，所以我們的洞察力都比較強。你在化妝狀態下，是非常可愛漂亮的；不過要是卸了妝，我和他都能很清晰看見你鼻樑上的毛孔……」

　　「果～然～啊～」

　　綾音垂頭喪氣地躺在地板上，說道：「我就說之前他為什麼不對我心動，果然是因為那一晚我沒化妝。」

　　喬木依眼神一凜，不動聲息地詢問起來：「哦？那一晚？」

　　「就是你們來的第一晚，」綾音說道坐起來，叉著手氣鼓鼓地說道：「在你去洗澡的時候，我對小索用上了獨門秘技，他卻什麼反應都沒有……我還以為他會不會是傳說中的絕食系，原來是我自己的原因。」

　　絕食系，是區別於草食系（只埋頭幹自己事，沒興趣談戀愛）、肉食系（喜歡談戀愛）的新品種，意思就是『不僅不喜歡談戀愛，甚至是根本上不願意與異性進行任何交流』。

　　喬木依心想其實綾音或許一開始的想法才是正確的，不過她也沒點破，繼續詳問細節。

　　「……然後我就迅速將臉靠近他，結果他還專注著玩手機，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也很正常，不一會兒又轉過頭玩手機了……」綾音沮喪地說道：「正常來說，如果他因此心動了，應該會害羞地轉過頭避開我的視線才對……」

　　喬木依想起這些天，在地鐵上教日語的時候，第一次化妝炫耀的時候，天象館仰望群星的時候，在神宮掛繪馬的時候，在晴空塔自拍的時候，她和他都有過短暫的近距離對視——不過所有對視都以任索的迅速遠離和迴避結束。

　　追溯著甜蜜的回憶，喬木依臉上情不自禁泛起笑意。而綾音沮喪了一會又振作起來，湊近喬木依問道：「那木姐姐你們是不是出來私奔的啊？」

　　喬木依噗嗤一聲笑了：「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你們明明是超凡者，卻沒什麼錢，」綾音說道：「我猜你是大家族的千金大小姐，你和小索因為同為超凡者而結識，然後你因為被逼婚了，所以小索帶著你私奔到繁櫻，然後大家族因此暴怒，將你們兩個的銀行卡都凍結了……」

　　綾音肯定是看得太多月九劇（富士電視臺的黃金劇場，廣受職場女性喜愛），直接將日劇裡奇妙劇情套到玄國上。不過喬木依想了想，還真順著綾音的幻想說道：「其實，跟你想的也差不多吧……」

　　綾音馬上興奮起來，連連追問，喬木依氣定神閒地說道：「我在大家族裡其實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角色，不過當我成為了超凡者，才漸漸被家族重視。但有一個人，他為了得到我，千方百計陷害我，逼家族放棄我。我那時候都快絕望了，心想著就這樣放棄吧，但這時候……」

　　「難道……是小索！？」綾音興奮地問道。

　　「在！」

　　洗完澡的任索走出來，正用毛巾搓乾頭髮，疑惑地看著她們兩個：「喊我幹嘛？有蟑螂？」

　　「沒你的事。」喬木依和綾音同時對任索說道，任索撇了撇嘴，坐到一邊挨著牆玩手機了。

　　不過任索在這，她們也不好意思繼續聊天，於是她們兩個迅速洗完澡後便藏進主臥室裡，關上門小聲嘻嘻地聊起閨中密事，外面的任索看了一小時手機，順便複習一下《小索的秘密日記》，感覺睡意積累得差不多了，便打了個哈欠，用被子蒙住腦袋遮罩聲音，在沙發上睡大頭覺。

　　而喬木依和綾音則是躺在雙人床小聲聊天。喬木依將這幾天的旅遊刪去調查部分，修改了一些任索的對話，將這幾天的事細細地跟綾音聊了一遍——她也是憋得太久了。

　　這些事，喬木依除了綾音外，還真是沒有其他可以傾訴的人：國內的朋友不行，任索不行，古月言不行，東承靈更加不行。

　　只有這位與他們『一期一會』，以後再也不見的繁櫻女孩綾音，才是成為她最好的聊天對象。

　　「你們還去了足立那邊玩啊，對對對，那間餐廳的鱈魚籽奶油意粉真的好吃。」

　　「他真那麼說了？一個人的主角……要是有帥哥跟我說這樣的情話就好了！沒想到小索這麼會說話，原來是肉食系的……」

　　「我比較喜歡神前式婚禮，要是我也能在明治神宮舉行婚禮就好了……」

　　不得不說，綾音真是一位極好的聆聽者，她恰到好處的接話讓喬木依充滿訴說的欲望。說到後面，她感歎道：「你們超凡者的愛情還真是好，都是帥哥美女談戀愛，還私奔到其他國家。」

　　喬木依搖搖頭，低聲道：「如果我不是超凡者的話，我和他現在一定還過著平靜的生活，不會走到現在這種地步……超凡者沒什麼好的。」

　　綾音說道：「但如果不是私奔，你會承認自己的心意嗎？」

　　喬木依微微一怔，輕輕歎了口氣：「或許這就是在最壞的時候，遇到最好的人……在玄國，這叫做有緣無分。」

　　「超凡者也很辛苦呢。」綾音點點頭：「武魂殿的武士也會在戰鬥中死人，玄國的超凡者連談戀愛都這麼困難重重……我當一個普通人，好像也挺好的。」

　　「是啊，普通地談戀愛，普通地工作，普通地結婚，普通地生孩子，普通地變老……」喬木依輕聲說道：「這樣普通的幸福，其實是很美好的。」

　　「嗯嗯，」綾音點點頭，她看著喬木依兩眼，唉了一聲：「看來我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你和小索的羈絆太緊密了。」

　　「是啊……」喬木依聲音非常輕柔：「在繁櫻，在東京，在這裡，我和他的羈絆就是最緊密的……」

　　綾音這時微微感覺到一絲異樣：你一個玄國人，怎麼總是在強調繁櫻東京？不過她很快忽略這點，問道：「所以你這幾天又是化妝又是買衣服，就是為了……」

　　喬木依點點頭，有些小情緒地哼了一聲，說道：

　　「我為了他都重新學會裝扮，他可得好好記住我最漂亮的樣子……」

　　……

　　11月25日，星期日。

　　綾音很早就起床了，豐島園是遊樂場，星期日反而是最忙碌的時候，她得一大早去上早班。

　　她看了看旁邊睡顏恬靜的喬木依，再次羨慕起超凡者。

　　她怎麼做到睡覺的時候頭髮居然一絲不亂，皮膚更是光滑得像是用SK-II塗臉……綾音越看越覺得自己的護膚品都像是白買了！

　　她靜悄悄離開房間，看見客廳裡的任索睡覺睡得踢開了被子，半個腦袋側著都快掉下沙發，臉上口水痕清晰可見，簡直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大孩子——超可愛！

　　洗漱完開始化妝，綾音一邊化妝一邊點開手機，看看line上有沒有什麼消息，便看見多人聊天組裡彈出了許多資訊。她看了一眼聊天記錄，正在畫眼線的她，瞬間將眼線畫歪了！

　　她馬上打開Yahoo搜索關鍵字，很順利就在武魂殿的官網找到了一張指名手配公告——也就是通緝令。

　　她立馬站起來，想喊醒小索和木公子，但她這時候眼前閃過通緝令上的內容，微微遲疑了一下。

　　不過最後，她還是搖醒了小索和木公子，讓他們看看武魂殿官網上的通告：

　　「員警廳指定/武魂殿指定．重要指名手配」

　　「東京都內．超凡犯罪事件」

　　「身高164cm、長髮、23歲、喬木依（此處有圖）」

　　「這名超凡罪犯是極其危險的凶徒，擁有可怕的超凡能力，請發現者馬上聯繫當地警視廳。

　　舉報、捉拿和擊殺這名凶徒，皆可獲得3000萬元現金獎勵。

　　同時這名凶徒的超凡能力極有可能轉移到擊殺者身上，殺死這名凶徒的人可獲得凶徒的超凡能力。

　　武魂殿承諾：擊殺這名凶徒的勇士將直接被武魂殿重金聘用。」

　　沉默地看完這份通緝令，喬木依笑了笑，緩緩閉上眼睛：「……他們終於用出這一招了……呵呵，這次我真是無路可逃，舉目之內，皆是敵人……」

　　而且，我再也不能和他繼續這場快樂的夢境了。

　　雖然知道這則通緝令會令自己的處境變得更糟，但喬木依並沒有因此多悲傷。她現在黯然神傷，更多是因為她知道這場只有兩人、無拘無束的自由旅行，終於要畫上句號了。

　　舉目之內，皆是敵人。

　　她早已知道這場夢境就如泡沫般虛幻易碎，但當現實沉重的壓力降臨時，她依然無法忍受——但是連空氣裡都是遍佈想要刺破泡沫的針，她還能怎樣？

　　東京的暖冬，過得好快，只有五天。

　　任索瞧了一眼喬木依，輕聲說道：「說什麼呢？難道我也是敵人嗎？難道我還打得過你嗎？」

　　看著任索小心翼翼，又想安慰她，又害怕惹怒她的小貓模樣，喬木依努力掃清了內心的陰霾，振作心神說道：「哼……你連我都打不過，是不是敵人又有什麼關係？」

　　喬木依轉過頭看向綾音：「綾音，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現在我們必須離開了，如果武魂殿和警視廳的人找到你，你不需要隱瞞，如實告訴他們就可以了。」

　　綾音點點頭：「我知道了，如果不是因為我，木公子你也不會暴露……祝你們兩位武運昌隆，永遠幸福。」

　　她似乎是認為木公子之所以被人通緝，被『大家族』發現，是因為木公子在五天前為了救她擊殺了那個變態，綾音心中頗感愧疚。

　　然而喬木依卻是臉色一紅——『いつまでもお幸せに（永遠幸福）』一般是用來祝賀新婚夫婦的。

　　不過這個知識點她沒教任索，任索應該是不知道的。

　　任索戴好兜帽、口罩和耳機，若有所思地看著前面正在走樓梯下去，戴著一頂黑色加絨貝雷帽的喬木依。

　　在遊戲裡，慕公子的心情變化，任索只能從怨恨淨化量下降來判斷。但在現實裡，任索可以通過「聆聽耳機」來得知喬木依的真實感受。

　　她雖然是振作起來了，但內心迴響卻是依舊沮喪，明顯是強顏歡笑。

　　任索糾結了一下，走過去低聲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去哪？」

　　喬木依沉吟片刻，說道：「武魂殿的通緝令裡，並沒有將栽贓的罪行公佈出來，並且知道我的覺醒法術可以轉移，說明六大超凡組織裡有人非常熟悉我的覺醒法術，知道公佈罪行會令我的實力急劇變化……我已經有懷疑對象了，但還沒有證據。」

　　喬木依看了看附近的住宅樓房，輕輕歎了口氣：「這些天在東京調查的線索已經足夠了，我們要離開東京，去另外一個有關鍵線索的地方吧。」

　　如果有的選，她是真不願意離開東京。

　　不論她能不能找到關鍵線索，都宣佈她這趟逃亡之旅要到達尾聲——找得到，就想辦法洗雪沉冤；找不到，那就涼拌。

　　任索再走前一點，跟她並排前進：「去哪？」

　　喬木依說道：「岐阜縣最北端的飛彈市。」

　　任索嗯了一聲，拉著她的手往車站走去：「我知道該怎麼去，你跟著我走就行了……對了，車上或許有人能認出你，你戴上我的口罩遮擋吧。」

　　喬木依愣愣地接過口罩，看著自己被任索拉著往車站走。任索努力裝得若無其事，不過以她的角度卻是能看見任索抿緊嘴唇，手掌更是僵硬，緊張得掌心出汗了。

　　喬木依可不相信他以前沒摸過女孩子的手——別說她自己，她感覺東承靈和古月言肯定被他無意中蹭過不少便宜。

　　不過在正經時候，任索內心根本不會思考什麼亂七八糟的，說不定女孩子的手在他感覺中，還不如遊戲手柄手感好。

　　但現在又不是什麼正經時候，他過來牽我的手，還緊張得像是一次接受飼主餵食的小貓……這難道是他童貞人生上的第一次主動？

　　喬木依沒說話，捏了捏手上的口罩，單手給自己戴上，嘻嘻地笑了一聲。

　　難道……他背著我偷偷補課了？知道那個知識點？

　　還是說……終於開竅了？

　　任索轉過頭，看見喬木依的雙眼嫵媚得像是月牙，眼裡的笑意都快要氾濫成災了，哪還不知道自己的遜樣被她發現了，只能用力拉緊頭上的兜帽，低頭裝鴕鳥——我好遜啊！

　　如果說反叛者是挑戰他的生理極限，那麼侍女小鎖就是挑戰他的精神極限——他可是小時候在幼稚園憋不住大便都臉不改色的豪氣男子漢，長這麼大除了怕痛怕死怕辛苦外，就沒什麼好怕的。

　　但他二十多年的忸怩害羞加起來，都沒這幾天的多！

　　要不是《小索的秘密日記》突然更新了這些內容，任索都沒法下決心。

　　「我為了你連臉都不要了，你可得給我心情好起來啊……」

慕冰至

第498章 現實真是個垃圾遊戲

　　從東武越生線出來到達越生站，準備出站換乘的時候，任索終於親眼看見武魂殿的『武士』。

　　跟玄國超凡者以黑馬甲作為標識，武魂殿的『武士』現在也是身穿特別著裝——如同甲胄的上衣和前後襠甲，看起來就像是幾百年前的武士一樣。

　　不過任索早就從內網得知了武士甲胄的底細：這套衣服是繁櫻以生產型超凡者製造的『緩衝材料』作為基礎製造的【素盞鳴尊I型】，效果是可以大幅降低遭受的衝擊力，借助材料的特性將遭受的打擊徹底防禦甚至不受傷害。

　　然而這套衣服的缺點也很明顯——它就只是一件衣服，緩衝效果對利器刺擊也沒有任何效果，也無法抵禦風霜火燒。為了兼顧敏捷性和防禦性，甲胄的重要部位都鑲嵌了45型優質碳素鋼板來增強防禦，因此繁櫻超凡者穿起來就像是一個古代武士一樣。

　　對策局的馬甲在物理防禦力上是比不上【素盞鳴尊I型】，但強在毫無短板，什麼情況都能生效，並且非常輕便，算是各有優劣，不過在『哪套衣服帥』上，那就沒什麼疑問了——肯定是聯邦守望者的納米作戰服最帥，對策修士和武士都得靠邊站。

　　出站口裡站著兩名黑甲武士，任索和喬木依走過去的時候，剛好看見他們攔住了戴著帽子和口罩的女士——在繁櫻，這種著裝的人其實非常多，只要太陽光稍微刺眼一點，精通護膚的女士們都不會讓自己平日精心保養的肌膚暴露在紫外線之下。

　　「請出示居民登記卡、健保卡、駕照、MyNumber任意一種。」一名女黑甲武士手上拿著一個平板，示意女士脫下口罩拿出證件接受檢查。

　　看到這一幕，喬木依瞳孔驟縮，下意識望瞭望周圍的人流。

　　「沒事的。」察覺到喬木依的手忽然用力，掌心滑滑得沁出掌汗，任索低聲安慰了她一句，自信傲然帶著她通過檢票站。

　　因為任索明顯是男的，黑甲武士看了任索一眼就沒管了，認真注視起他牽著的喬木依。

　　一陣暴虐殺機掠過心頭，喬木依已經準備好「靈震術」，已經做好背負殺人怨恨的準備。然而，兩名黑甲武士看了她一會後，就轉過頭檢查她後面那位戴著口罩的女孩。

　　任索和喬木依順利出站，走過換站通道去換乘JR八高線。

　　任索笑著說道：「等下還要坐一個多小時車，要不先去買瓶水？」

　　喬木依：「我不渴。」

　　她側過頭，看向通道旁的一間女衣店鋪，店鋪設置得非常雞賊，在臨街通道旁不僅陳列當季最新款冬裝，還在展示模特後面矗了一面鏡子——這樣顧客既能看見好看的衣服，還能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的醜樣，從而燃起購買新衣的渴望。

　　而喬木依看向鏡子，卻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粗粗一看彷彿能看見相貌細節，但她認真一看卻怎麼都集中不了視線，總感覺對焦不上，然而她卻會覺得這個人自然。

　　哪怕是想觀察自己，但喬木依都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外貌忽略過去了！

　　帽子、口罩、眼睛、耳朵、頭髮……她從鏡子裡根本看不到這些細節，居然連鏡中人長什麼樣、長頭髮還是短頭髮、有沒有戴飾品都看不出來！

　　她只能隱隱約約察覺到鏡中人是一個挺漂亮的女孩，但卻無法引起她的注意！

　　然而這一切卻是如此和諧，若非喬木依有心關注，她根本無法發現這般奇妙。這時候，喬木依回憶起前幾天遊玩，發現任索在外面戴著口罩的時候，她的記憶裡根本沒有任索的相貌細節！

　　有時候，如果任索和她暫時分開，也必定是任索先一步向她打招呼，她才會認出任索！

　　那時候喬木依下意識以為口罩的問題，但她現在終於發現，連她這名對外部環境極度敏感的三轉修士都能輕易混淆，明顯是超凡效果！

　　任索這時已經去自動飲料售賣機買了一瓶能量飲料回來。喬木依見狀，卻是不動聲息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視線掃過自己的時候，很快就越過去。

　　果然是連我都能輕易蒙蔽的超凡物品，只要戴上這個口罩，不論是熟人還是陌生人，都會直接將我忽略吧……

　　喬木依這般想著，想出聲招呼任索，但任索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喬木依感覺自己內心忽然顫起一絲漣漪。

　　任索馬上轉過頭看向她，拉起她的手往通道另一邊走去：「我們走吧……嗯？想買衣服嗎？」

　　任索見喬木依站在商店前，回憶起喬木依這幾天的瘋狂購物，估摸喬木依怕不是又想剁手了——果然如果人得到大風刮來的錢，就會用大風刮走的方式迅速花光。

　　喬木依搖搖頭，問道：「你怎麼認出我的？你這個口罩……」

　　「哈？」

　　任索眨眨眼睛，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被模糊效果混淆過去了，他剛才回來的時候還疑惑喬木依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是不是去洗手間了。

　　不過當他們兩個距離較近的時候，任索便感覺心中微微震動，馬上發現喬木依的存在。

　　喬木依這麼一提，任索便意識到那應該是羈絆系統的效果——他和喬木依的『羈絆之絲』在近距離可以互相助益，能有效打破一些精神迷惑效果。

　　「模糊」效果雖然強大，但一旦看破，哪怕只有一秒，讓人將注意力關注在模糊者身上，那麼「模糊」就直接失去『存在感降低』，只剩下『外貌模糊化』。

　　任索雖然看不清喬木依的臉，但看得清喬木依的衣服啊——喬木依今天似乎是照著雜誌JELLY進行穿搭，修身藍色牛仔褲配上紅色露肩長袖，非常醒目漂亮，任索瞄了一眼就記住了。

　　「因為我眼神好……」任索隨意說道。

　　「不可能，我照鏡子都認不出自己。」喬木依追問道。

　　「你認不出自己，跟我認得出你，有什麼關係啊？」任索也沒法解釋更多，直接毫無道理地反問一句。

　　不過喬木依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默默跟著他候車，乘上JR八高線的各停車（就是每個站都會停的列車，反過來急行、特急、准急列車就是會不停小站），車上幸運地還有座位，他們兩個趕緊坐下去。

　　任索坐下來後，喬木依就搶過他的飲料揭開口罩喝起來，任索無奈吐槽一句：「你剛才不是說不渴的嗎？」

　　「是啊，人是會變的，我現在渴了。」喬木依哼了一聲。

　　任索也不管她，默默拿出手機來玩——他前兩天就買了充電寶，彈藥充足，哪怕今天要坐一整天列車，他也不怕手機會玩的沒電。

　　不過任索玩著玩著，總感覺臉上有點癢，心裡頗為不自在。

　　但他環視一周，卻沒發現什麼不對，車上的乘客要麼閉目養神要麼在玩手機，對面有個穿著校服的小胖子拿出了一本《週刊少年Magazine》看起來。喬木依安靜地挨著座椅，眼睛在眺望車窗外的沿路風景，雙手握著飲料放在大腿上，似乎是不打算還給他了。

　　於是任索繼續低頭玩手機，刷刷微博推特（自然是註冊了新帳號），順便開新號玩玩趙火推薦的那款手遊，他每次都是做完每日活動就下線，然而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然而他低頭不久，發現那種詭異的感覺又襲上心頭，好像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他按耐住心思，然後猛地抬頭環視——還是找不到犯人。

　　他微微挨向喬木依，低聲問道：「你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嗎？」

　　「沒有。」喬木依搖頭說道：「車裡應該沒超凡者，也沒有人關注我們兩個。」

　　既然喬木依都這麼說了，任索相信她的判斷，而且在遊戲裡這段劇情也沒有發生戰鬥，心想應該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原來，在旅遊的時候玩手遊會讓人比較緊張的啊。

　　所以不應該旅遊，乖乖待在家玩手遊才比較好。

　　這時候，任索又感覺那種縈繞不轉的注視，不過他這次已經不再在意，老老實實玩手遊。

　　這個做法非常有效，任索很快就習慣了這種注視，能安安心心玩手機了。

　　……

　　坐在任索對面，看漫畫的小胖子翻到最後一頁，看完最新一話的《五等分的主角》，暗暗嘖了一聲。

　　最近好多愛情喜劇漫畫啊，雖然是很好看，但看得多了，小胖子也忍不住有些傷感：他就讀在男子初中，平日根本沒有認識女孩子的機會，也沒有聯誼，社團活動還忙得要死……

　　漫畫裡的女孩再好，現實裡也沒有啊，他好慘啊。

　　小胖子歎了口氣，抬起頭，便看見對面坐著的哥哥在認真玩手機，而哥哥旁邊那位漂亮大姐姐則是側著腦袋，靜靜地注視著正在玩手機的哥哥。

　　四分鐘過去，小胖子看了四分鐘，那位大姐姐就看了四分鐘哥哥，比他看漫畫還專注！

　　小胖子都看傻眼了，到了後面，他不得不用漫畫書擋住自己的視線，等到站了就迅速下車離開——嗚嗚嗚嗚現實真是個垃圾遊戲！

慕冰至

第499章 魔法師你這個大豬蹄子

　　下午4點38分，任索和喬木依終於到達富山站，換乘到JR高山本線的西富山站。

　　車上有位置，但任索坐下來已經累得不想動，就這樣靠著座椅打了個哈欠，喬木依問道：「你累了？」

　　「有一點。」任索老實說道。

　　他們從阪戶坐車到飛彈市，在遊戲裡是通過『緩慢路線』到達，而落到實際上，就是一路上不坐最快北陸新幹線，只靠坐JR線路的各停急行，然後不停換乘，晃晃悠悠到達目的地——放在國內，基本等於不坐高鐵動車，就只靠坐地鐵跨越好幾個城市。

　　任索估摸了一下，他們今天足足換乘了七八次，不停上車下車換線，他是真的累——要知道繁櫻這邊的換乘是得出站再進站，甚至連車站都未必靠近，要出去走幾百米才能到達換乘車站。

　　一天下來，雖然途中多數都是坐著，三轉修士也不會因此疲累，但任索心累啊——緩慢倒在其次，這樣換乘真的好麻煩！

　　不過，任索也知道武魂殿的人或許都是在重點搜索新幹線旅客，像他們這樣依靠坐JR各條線路不停換成，一路上除了越生站遇到的兩個黑甲武士，就沒有再遇到其他超凡者了。

　　喬木依輕聲說道：「那你要睡一會嗎？到站了我會喊你的。」

　　任索心想也好，點點頭，雙手叉在胸前，放鬆身體心神，靠著座椅，很快就呼吸平穩地緩緩睡去。

　　喬木依也知道任索精神很疲累，今天都是任索帶著她搭車，她跟在後面下車上車換乘都覺得很麻煩，而要時刻關注到站資訊、查找地圖進行換乘的任索，一閉眼就睡著也相當正常。

　　喬木依看著他，輕輕震了一下座椅，任索腦袋便開始往旁邊耷拉。哎，這麼巧，喬木依的肩膀跟他挨著一起，因此任索腦袋便輕輕靠在喬木依肩上。

　　喬木依就靜靜看著他，看他的額頭，看他的眉毛，看他一顫一顫的眼睫毛，看他的鼻子，看他的嘴巴，看他的臉，彷彿是想將前五天的份額補回來。

　　不知看了多久，喬木依忽然發現自己離他的臉已經近在咫尺了。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車上人不多，也沒人關注他們兩個——有人關注喬木依也不怕，她現在可是戴著任索的口罩。

　　除了任索外，沒人能認出自己。

　　這份安心感給予喬木依莫大的勇氣，她深吸一口氣，嘴唇越來越貼近他，即將跨越最後的界限……

　　「嗯！」

　　任索忽然瞬間坐直，嚇了喬木依一跳：「你你你你怎麼了？」

　　不是吧，你這小子好的不學，學裝睡？

　　一想到自己剛才的舉動被任索完全看在眼裡，喬木依就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發燒——幸好要有個口罩擋著，不然喬木依都想立馬站起來到另外一個車廂冷靜一下了。

　　「剛才做夢突然驚醒。」

　　任索臉色很平靜，雙手插在口袋裡伸了個懶腰，晃了晃略微僵硬的脖子，問道：「是不是快下車了？」

　　喬木依認真看了看任索，發現他表情非常正常，心想他應該沒厲害到可以在裝睡時能呼吸不變，便鬆了口氣說道：「嗯，下個站就到豬谷了。」

　　「這樣啊……」任索閉上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

　　而他插在口袋裡的左手大拇指，正在細細摩擦無名指浮現的青色印記。他腦海裡的《小索的秘密日記》，浮現出一個海岸的畫面。

　　很快，他們到了富山縣最南端的豬谷站，準備換乘岐阜縣內的高山本線。

　　說來也是非常奇葩，雖然富山～豬谷，豬谷～飛彈都屬於高山本線，但前者是隸屬於『西繁櫻旅客鐵道』，後者則是『東海旅客鐵道』，運營方是不一樣，所以是需要換乘的。

　　當他們路過換乘通道時，發現一大夥人站在站內螢幕下方看電視——一般這種放置在車站內的電視都是迴圈播放各種廣告的，順便播放一下災害新聞，少有人會停下來駐足觀看。

　　不過當他們靠近，便發現大螢幕裡正在播放超凡視頻！

　　不，是直播！

　　「魔法師加油！」

　　「打敗怪獸啊魔法師！」

　　「魔法師衝啊！」

　　好些小孩子一邊看一邊大叫鼓氣，其他旅客都站在一邊靜靜觀看。畫面裡，赫然是世界樹下的白髮魔法師帶著八名女魔法師在海上與一名高達近兩百米的持矛魚人戰鬥！

　　哪怕畫面是在岸上拍攝，離戰鬥場地有老大一段距離，但那個體型給人的震撼實在太大了！

　　相比之下，魔法師看起來卻是如此弱小，若非魔法師每一次閃爍都能帶走魚人一大片血肉，恐怕沒人認為他們能勝利。

　　主持人手持話筒，指著遠處的超凡大戰對鏡頭說道：「……這裡是新瀉縣的糸魚川市的『親不知子不知』。我們是TBS《漂泊旅人全直播》的節目組，在準備拍攝的時候遇到……」

　　『親不知子不知』指的是繁櫻東北部一條長達15公里的海岸線，因為沿路皆是斷崖與沙濱交替，懸崖絕壁、岩礁洞穴數不勝數，古時候旅人經常在這條路發生意外，被稱為著名景觀和險地。

　　任索早就知道魔法師在和海怪打架了，只是沒想到那個地方居然有人做直播，還恰好遇上魔法師和海怪的這場戰鬥……不過海怪出現的地方離人類城市很近，會有人煙也很正常。

　　他拉著喬木依說道：「走吧，我們還要趕車呢。」

　　「等一等。」喬木依注視著螢幕裡的畫面，輕聲說道：「那隻海怪……是禍亂之源。」

　　「是啊。」任索知道她在想什麼，說道：「所以，仙宮和世界樹這些超凡組織不會讓幕後兇手胡作非為的。你就放下心來，好好調查吧。」

　　這時候，主持人大聲說道：「……世界樹的魔法師大人為了保護糸魚川市的和平和人們，與恐怖的海中怪獸廝殺，請允許我在這裡對他表達敬意！」

　　說著，主持人就朝著遠方打得天崩地裂海面翻滾龍吸水的盛大場面重重鞠躬，為九名正在奮戰的魔法師奉上最高的敬謝。

　　正在看電視的旅客們也紛紛90°鞠躬，隔著千里之遙奉上敬意。這時候喬木依拉著任索，也準備彎腰鞠躬，任索一驚：「我們也要？」

　　「魔法師幫了我，我不該道謝嗎？只要少一個因為禍亂之源而受害的人，對我都是莫大的安慰。」

　　喬木依按了一下任索的腰，沒按下去，她便可憐兮兮地看著任索，「模糊」都遮掩不住她的眼波流轉。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輕歎一口氣，也沒再強求任索，自己對著螢幕鞠躬。

　　「好啦好啦。」任索語氣悲憤——明明魔法師是他派出去的啊！消耗的「清泉流響」時間也是他的啊！甚至連魔法師都是他氪金養成出來的啊！

　　然而他這些話沒法跟喬木依解釋，只好不情不願地彎下腰向螢幕鞠躬，喬木依這才噗嗤一笑。

　　與此同時，爽朗的男性笑聲忽然從螢幕裡爆開，主持人驚喜地說道：「魔法師大人的笑聲居然跨越如此長的距離，傳達到我們這邊……我們的敬意，魔法師大人接受到了！」

　　瑪德，魔法師你也是個大豬蹄子，居然偷聽我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