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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真沒良心,還說會永遠記得我,我是小蘿啦。」曲芊柔嗔了于緋亞一眼。
「你是小蘿?!」于緋亞不禁大吃一驚。
小蘿是她九歲的時候在南投家鄉認識的好朋友,雖然兩個人的緣分只有短短三個月,卻是她這輩子最珍惜的一段友誼。
「沒錯,小蘿就是我。」
「小蘿怎麼會變成曲芊柔?」因為名字不同,即使一見面她就覺得曲芊柔很面熟,卻不曾將兩個人聯想在一塊。
「我那個時候住在鄉下奶奶家,奶奶不太會發柔的音,老是把小柔叫成小蘿,連家教老師和幫佣阿姨都跟著奶奶叫我小蘿,被叫習慣之後,小蘿就等于是我的小名。都怪我們那時候沒自我介紹過全名,才會搞不清楚,不過還好我知道你姓于,上次在電視上看到我哥當眾宣布婚訊,我一眼就認出你來了。」曲芊柔頗自豪的說道。
「你的眼力真好……」于緋亞還在震驚中,這一切也太巧了。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關系,害你手臂上留下疤痕。」曲芊柔滿懷歉意的摸摸她右手臂內側那道六、七公分長的淡疤。
那一年夏天,身體不好的曲芊柔被送到鄉下奶奶家靜養,結識了住在附近的于緋亞。于緋亞每天從小學放學,就會到奶奶的日式房子里和她一起玩,拿著芭比娃娃扮家家酒,躺在清涼的榻榻米上打電動,換上于緋亞從家里偷帶來的媽媽衣服學大人唱歌跳舞……那是她童年最快樂的時光。
後來有一天她和于緋亞結伴上街去玩,才拐出家門前的巷子,她就被一名手拿瑞士刀的歹徒脅持上車,于緋亞奮不顧身的抓起路邊的石頭砸向歹徒,被砸得頭昏腦脹的壞人握著刀子作勢要殺她,她竟憑著學過一點跆拳道,抬腿一踢就踢掉歹徒手里的刀子,趁著對方彎身撿刀子的時候,拉著她的手就跑。
沒用的她只能一路失控尖叫,等壞人高舉刀子追上來,于緋亞一把推開她,想再次踢掉刀子,卻被歹徒看穿意圖,搶先一步揮向她的臉,于緋亞想退後,但直覺伸出來擋在臉前的手肘已先被劃出一道鮮血淋灕的傷口。
正當歹徒想痛下毒手之際,巡邏的警車恰巧經過,拔槍恫嚇歹徒不許動,一番搏斗後才制伏那名惡徒。
于緋亞立即被送往醫院急救,飽受驚嚇的她則昏倒在聞聲趕來的奶奶懷里,被送回台北後還大病了一場。
要不是于緋亞,她早就被綁架,會有怎樣的下場她不敢想。等她身體狀況逐漸轉好,能夠正常說話,已經是好幾個月後的事了。
奶奶為了照顧她留在台北,她這才從奶奶口中得知,父親曾親自到醫院探望于緋亞,包了一包大紅包感謝她,但被于緋亞的家長婉拒了。
她听了仍不放心,拜托哥哥到南投幫她找人,鄰居卻說于爸爸被公司調派到其他地方,所以全家搬走了,至于聯絡電話他們也不曉得。
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和好友聯絡上,友誼就這麼中斷了十幾年。
曲芊柔輕撫著于緋亞手上的疤痕,眼眶含著淚水,充滿了不舍。「都是為了要救我你才會受傷的,那時候你一定很痛。」
「我學跆拳道的時候也常常摔得鼻青臉腫,這一點傷不礙事。」于緋亞怕縴細易感的童年好友太傷心,趕緊拍拍她的肩膀勸慰。
「于小姐學過跆拳道?好豪邁的運動。」曲夫人掩嘴取笑。她有來往的富貴人家讓小孩學的都是舞蹈、鋼琴、小提琴等才藝,就沒听過有學跆拳道。
「學跆拳道有什麼不好?」曲明輝瞧了妻子一眼,「要不是緋亞,你女兒現在能坐在這里?」
「我又沒說什麼。」曲夫人沒好氣地偏過臉。
「緋亞,謝謝你當年救了小女一命。」曲明輝的眼中多了幾分慈愛與感恩,誠心的向未來的媳婦道謝。
原本他對她沒有好惡之感,但在得知她就是女兒的恩人之後,他完全接受她即將成為曲家一分子的事實了。
當年他曾到醫院去探望她,後來卻忘記人家的名字,直到女兒提起這事他才回想起來,汗顏啊。
「哪里哪里。」連曲明輝都跟她道謝,于緋亞有點不好意思,她原本就是靠直覺在做事的人,她無法眼睜睜看著朋友被壞人抓走。「欸?」
左手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她抬頭,對上曲仲衡的視線,他正帶著笑看她。
「原來小柔以前常掛在嘴上的好朋友就是你,我們這算不算千里姻緣一線牽?」
牽個什麼——東西啊?她嘴角抽動了兩下,然後不太自然的揚起一個溫婉的笑容。
「也許喔。」還好,她沒忘記她此刻的身分。曲仲衡的演技已經出神入化到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地步了,她總不能演得太糟糕,拆了他的台。
「緋緋,我送你的小熊娃娃還在嗎?」曲芊柔黏著她問。
「當然在。」那可是她的寶貝哩!她打開借來的珍珠色小皮包,拿出小熊娃娃來。
「那只熊是小柔做的?」曲仲衡失笑問道,他可沒忘記不久前他還嫌那只熊長得丑。
曲芊柔接過來放在手心,眯眼笑得好幸福。「住在奶奶家的時候,家教老師教我做的,很可愛對不對?」
「嗯……對,很可愛。」曲仲衡有些尷尬地回道。
他和于緋亞對看一眼,她則眉梢一挑,像在取笑他。
「爸、媽,你們可以先和哥聊一下,把嫂嫂借給我嗎?我想和她聊聊天。」
「沒問題,你帶緋亞四處去逛逛。」曲明輝回道。
「謝謝爸。」曲芊柔開心不已,雙手抱著她的手臂,清澈無辜的水亮眼眸眨也不眨的望著她。
好單純的眼神啊……于緋亞有些承受不住的移開視線。
她們是童年最好的朋友,如今被她親昵的喊嫂嫂,她不禁有些心虛不安。曲仲衡說過,假扮未婚夫妻的秘密只有他們兩人知情,為了不造成妹妹的愧疚,他決定不泄漏半個字,所以每當曲芊柔甜甜的叫她嫂嫂的時候,好像都在提醒她,她是個騙子。
「大家慢慢聊,我先失陪了。」她起立欠身道。
正要隨小姑舉步離開客廳之際,坐在原位的曲仲衡猝不及防地伸出左手,握了握她的手指,她低頭看向他,他眷戀的情感,被內斂的收藏在恍如蕩漾柔波的眼底,那股柔情穿透空氣送達到她心里,霎時間她的心髒咚咚咚的猛跳,用力撞擊她的胸腔,在這四目相對的幾秒鐘里,她差點以為自己真的是被他用生命深愛的女子。
她咬咬牙,必須費盡力氣才能穩住心神。
她都不知道他的演技居然精湛到這種程度,那撼動人心的深邃眸光,恐怕沒有幾個女人抵抗得了,即使是演戲,也不必如此用心揣摩吧?要不是她知道他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八成會以為他是存心要誘惑她。
「待會見。」他優雅卻略嫌冷銳的眉眼一柔,滿滿都是對她的情意。
「嗯……待會見。」她有點結巴地回道。
不行了,她快被他故意釋放的濃情密意給淹沒了。
「哥、嫂嫂,你們不用這麼難分難舍吧?好像我是拆散愛侶的大壞人似的。」
曲芊柔湊過來笑道,兩人的手隨即分開。
「你這丫頭,口沒遮攔。」曲明輝寵溺的低斥女兒。
「好嘛。」曲芊柔脖子一縮,嘟嘟嘴,把頭靠在于緋亞的肩頭上。
「小柔。」曲仲衡頗具深意地瞧著妹妹。「改天你帶男朋友回來,就換我取笑你了。」
「嘻嘻,那你慢慢等呀,我要和嫂嫂到花園去喝茶。」曲芊柔挽著于緋亞離開,最後不忘回頭對哥哥扮個俏皮的鬼臉。
等姑嫂兩人離開客廳,沉默許久的曲夫人這才開了金口,「仲衡,芊柔是不是偷偷交了男朋友?」她手里只剩下這張王牌,可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它消失。
「那只是舉例,媽,你听不出來嗎?」曲仲衡拿起茶杯,啜了口甘醇的紅茶,精明的眼眸含著笑意和母親對望。
「與其冀望體質不好的小柔生下小孩來承繼家族事業,不如把責任托付在我身上。既然我和緋亞快要訂婚了,其它問題都不算是問題了,你說是不是啊,媽?」
他拐彎抹角的暗示母親,別想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去。
曲夫人當然听得出兒子的弦外之音,心中也有了警覺,故作沒事的拿起報紙翻一翻,低聲抱怨,「我當媽的,關心關心女兒的交友狀況也不行?孩子長大了,我問一句,你就應個十幾句。」
「媽,你報紙拿反了。」
曲仲衡走過去幫母親把報紙轉正,心虛的曲夫人轉頭看向在她身側坐下的兒子,那張微笑的臉明明是她所熟悉的,可此時藏在那雙眼楮里的幽沉和警示,卻教她寒毛直豎。
她悉心撫育的長子驟逝,當她回過頭來看剩下的一雙兒女,才發現他們已經長大,不管她怎麼盼望,他們就是不像大兒子那般貼心,這教她怎麼疼得入心?
包別說有時候仲衡看她的眼神好冰冷,母子之間像是隔著千山萬水,疏離得教她直冒冷汗。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麼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小柔。」
曲芊柔邊和于緋亞敘舊,邊帶著她參觀家里環境,最後在後院的小花園,遇見勉強算是青梅竹馬的友人李澤慶。
「澤慶。」曲芊柔硬著頭皮轉身打招呼。人家都開口叫她了,總不能當做沒听見。「你又來我家做什麼?」雖然兩家是世交,但她真的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把她家當成自家廚房在走動,三不五時就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于緋亞看出曲芊柔的笑容好像不太情願的樣子,不過她沒多說什麼,只是微笑向斯文的李澤慶點頭示意。
李澤慶先對她回以微笑,才回答曲芊柔的問話,「家里的幫佣阿姨做了杏仁薄過和巧克力蛋糕,因為你喜歡吃,我帶來給你。」
「東西呢?」曲芊柔故意刁難問道。
「我放在客廳。」
「那你怎麼不待在客廳和我哥還有我爸媽聊天就好了?」
「伯父說你帶未來嫂嫂參觀家里環境,我想跟你打聲招呼,所以找到這里來。」面對她的刁難,他依舊好脾氣的回答。
「算了算了。」曲芊柔懶得和他多說什麼,便岔開話題介紹道︰「這位是我未來的嫂嫂,于緋亞。」
「于小姐,你好。我上次在電視上看過你,我是小柔的朋友李澤慶。」他有禮貌的自我介紹。
「你好。」于緋亞趕緊回禮,暗地又偷罵了曲仲衡一次。
沒想到因為他的冒失,她竟然變成名人!
「恭喜你和仲衡哥即將訂婚。」李澤慶誠摯地祝福。
「謝謝。」她道謝得很心虛,額頭都快冒冷汗了。
為求成功扮演未婚妻的角色,她說的謊也越來越多,以後她要是下地獄被拔舌頭,她一定要把曲仲衡抓過來擋在前面。不過現今她最怕的,是這場戲萬一弄假成真該怎麼辦?
「澤慶,你是真心祝福我嫂嫂嗎?別忘了你姊姊有多想嫁給我哥。」曲芊柔聲音軟軟的說道,還眨了眨小鹿般無辜的大眼楮,讓人完全忽略了她話中的諷刺。
「當然是真心的。」李澤慶的笑容變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仲衡哥並不喜歡我姊姊。」
「你和那位大美人是姊弟?!」于緋亞難掩驚訝,很快聯想到在海邊別墅有過一面之緣的李凝薇。
「你和我姊姊見過面?」李澤慶問。
「是見過面沒錯。」
嬌美的嗓音伴隨高跟鞋的踩地聲傳來,李凝薇搶在于緋亞回答之前開口。
聞言,三人同時轉頭看過去,就見李凝薇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她穿著一襲紫紅色無袖短洋裝,配上咖啡紅系踝高跟鞋,艷光四射,姣美性感,渾身散發著出身名門世家子女的傲氣。
李凝薇看了三人一眼,高傲地問道︰「怎麼,不歡迎我?」
「不是不歡迎。」曲芊柔是主人,只好鼓起勇氣說話,「今天是我嫂嫂第一次登門拜見未來公婆,算是家庭聚會……」擔心李家姊弟難堪,她沒把話說完。
「這句嫂嫂叫得好親熱。」李凝薇斜睨著于緋亞,心里頗不是滋味。要不是半途殺出這個程咬金,如今曲芊柔喊嫂嫂的人就是她了。
「凝薇姊,我爸媽已經答應這樁婚事了。」
「他居然敢先斬後奏?!」李凝薇看向于緋亞冷聲恨道,「你這麼平凡,到底哪一點比得上我,曲仲衡卻寧願選擇你?他是瘋了還是瞎了?」
她越想越氣,也顧不得此刻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手揚起便要打情敵一巴掌。
「別打她!」曲芊柔尖叫著要拉開于緋亞。
「姊,不行——」
李凝薇的巴掌已近在眼前,于緋亞來不及躲,只能趕緊用手護住臉。
「很抱歉,我既沒瘋也沒瞎,沒辦法如你的意。」不知何時來到的曲仲衡,從後方及時抓住李凝薇佩戴名貴鑽石手環的皓腕,他似笑非笑的續道︰「我只不過是剛好在我母親玩小稈戲之前,先下手為強罷了。」
看見李凝薇意圖傷害于緋亞,他感到極度不悅,五指不自覺收緊,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你抓痛我了……」李凝薇皺著描繪得十分完美的柳眉低呼。
「這樣你就覺得痛了?你說,要是被打巴掌,我未婚妻會不會痛?」
「快點放開我!」她掙扎扭動,表情痛苦。
「別為難她了。」于緋亞拉拉他的衣袖打圓場。
雖然明知一切都是假的,但曲仲衡的及時搭救,她還是很感激。
「看在我未婚妻的面子上,我這次不和你計較,如果之後你敢再找她麻煩,就是和我過不去。」曲仲衡松了手,改為攏住于緋亞的肩頭。
曲家兄妹和李家姊弟,可說是一塊長大的,會講出這種重話,已是很嚴厲的警告。
「我們二十幾年的感情,當真敵不過于緋亞這個外來者的破壞?」自覺受盡委屈的李凝薇,美眸含淚看向他,泫然欲泣的模樣楚楚可憐。
「除非你主動毀滅這段友情,否則誰有本事毀壞得了?」曲仲衡不為所動,早在多年前察覺她的情意時,他就清楚表明過他們之間毫無可能,既然從未有過朋友以外的關系,她又何必自找苦吃?
好好維持兩家的友誼才是最聰明的,但願她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我真恨我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你這麼無情的人!」李凝薇倔強的怒道。
他冷漠的回應摧毀了她心底微渺的盼望,她眼里滿是受傷的痛楚,毫不猶疑的轉身離開。
「對不起,我姊姊實在太任性了。」李澤慶代替李凝薇欠身致歉後,隨即跟了上去。
于緋亞收回望著李家姊弟的目光,轉向她的最佳男主角。
「看樣子,你很無情。」非常符合她對他的第一印象——超有自信的冷淡富家子。還好單戀他的不是她,不然這會兒被傷透心的肯定是她。
「親愛的緋緋,你希望我多情、處處留情嗎?」面對李凝薇時的淡漠消失無蹤,曲仲衡眉梢一挑,一臉興味地靠在她耳邊低語,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妹妹還在現場。
「當……當然不。」因為他突然的接近,于緋亞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演戲就演戲,老是突如其來的靠這麼近做啥?小柔對兄嫂間的戀情一點疑慮都沒有,他又何須一再上演這種兩人感情極好的戲碼來取信于她?
「你真可愛。」他一笑,趁機啄吻她軟軟的臉頰。
被他一親,她的小臉瞬間漲紅。
不只曲芊柔見了掩嘴偷笑,連已快走出花園的李凝薇都恰巧在此時回頭看,正好瞧見兩人間情意綿綿的樣子,她氣得都快噴火了,用力踩著步伐離去。
在曲芊柔面前,于緋亞不能發作,只能紅著臉假裝愛嬌地輕推開他,心里卻很想把這個愛偷吃她豆腐的家伙過肩摔。
「哥、嫂嫂,你們的感情好好喔!」曲芊柔好羨慕,雙眼彷佛冒著粉紅色的心形泡泡。
曲仲衡寵愛的揉揉妹妹的頭發,「不用羨慕,有一天你喜歡的人也會出現的。」
「如果那個人像哥這麼帥就好了。」曲芊柔開始在幻想了。
「你這丫頭。」他彈了下妹妹的額頭,然後牽起于緋亞的手。「怎麼啦?一臉呆樣。」
「我……」一抬頭對上他俊雅的臉龐和帶著關懷的眼眸,于緋亞的臉頰又轟地暴紅。
喂,大哥,別老用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瞅著她看行不行?哪個女人受得了啊!
「嘿……」她不自在的移開視線,仰頭看著天空,「今天的天氣很好耶!」
沒來由的緊張,加上心頭莫名其妙的悸動,害她說出了很冷的話,此刻她的腦袋里只剩下一句話像跑馬燈般跑個不停——
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戲總有演完的一天,她才不會為他動心,她會心跳加速是因為太生氣了!
是的!沒錯!
最佳男主角加上最佳女主角,等于一出他想要的完美戲劇。
一切——都是假的。
「多吃點。」朋友的婚禮筵席上,曲仲衡幫于緋亞夾了兩塊肉到碗里。
「謝謝。」她微笑道謝,乖巧的享用美食。
「準新郎對未來老婆真不錯,我們不多學學,女朋友都留不住。」同坐朋友桌的一名男性友人調侃道。
「趙宇誠,你女朋友多到滿出來了,還怕留不住?」曲仲衡吐槽朋友。
「你這沒義氣的家伙,干麼把我的秘密抖出來?」趙宇誠假意唉叫,同桌的友人們都在偷笑。
于緋亞看他們輕松的談笑,卻分神想起半個月前,曲仲衡偕同父母、媒人到她家提親的事,她父母對準女婿的印象好到破表,恨不得當天就叫他們去辦登記,之後她便以準媳婦的身分搬去曲家,至今已過了半個月,幸好曲仲衡還算有良心,沒要求和她共住一房,不然她肯定翻臉。
這次他朋友結婚,他帶她出席,料理菜色不錯,她卻如坐針氈,因為同坐一桌的,還有新郎和曲仲衡共同的友人——李凝薇,她就坐在她對面。
李凝薇不像那天在曲家時那麼激動,安靜優雅地吃著食物,偶爾和充當男伴的弟弟李澤慶交談兩句,情緒頗為平靜的樣子。
如果只有這樣,她還能大快朵頤一番,問題是李凝薇每隔十幾分鐘就會抬起頭掃她一眼,動作看似不經意,可那雙漂亮的眼楮里,含藏的嫉恨卻很明顯。
她知道李凝薇厭惡她,可是她只是個跑龍套的,被她用眼刀砍了這麼多次也會受傷的,再看看曲仲衡,他沒事人一樣的享用著各式料理,不時和同桌及鄰桌的友人談笑閑聊幾句,模樣自在得不得了,絲毫沒有和她相同的困擾,她心頭的火忍不住燒了起來。
好不容易熬到新人敬完酒,于緋亞才有機會閃到化妝室去透透氣,要是再被李凝薇的眼刀砍下去,她大概會不支倒地。
「呼……」她在洗手台前用手掬了點水潑到臉上,涼涼的感覺很舒服,精神也稍微好了一點。
「你以為你會得意很久嗎?」
嬌美的嗓音傳來,正要補妝的她馬上轉過頭看,打扮華貴高雅的李凝薇正站在她身旁,對著鏡子補妝。
不能說出實情的于緋亞,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回話才好。
啪地蓋上粉餅盒,李凝薇面向她,氣勢凌人地道︰「不管是商業宴會或參加朋友的婚禮,仲衡身邊的女伴都是我,這次算是讓給你過過癮,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搶回他身邊的位置,你等著看好了。」
于緋亞頗為佩服她的毅力,但是她不太相信她的前半段話。她在兆鑫上過將近一個月的班,雖然和在不同樓層辦公的曲仲衡踫面的機會不多,但同事小郭跟她提過,曲仲衡過去出席商業宴會,幾乎都是由一位三十多歲的資深女秘書陪同,沒道理找對他有不良企圖的李凝薇當女伴。
而且她有一個疑問——
「你是真心喜歡他,還是因為不服輸,所以想把他搶回去?」用搶回去這個詞不知恰不恰當,畢竟曲仲衡沒和她交往過。
「哦?」李凝薇瞄了瞄她。「難得你會主動問我話。」
她把粉盒收進名牌手提袋里,用手梳整卷度完美的長發。
「我喜歡曲仲衡很多年了,我的老公人選除了他之外,沒有第1一人,在我心里他一直是屬于我的。你說,我能容許任何人從我手中搶走他嗎?」語畢,她也不管于緋亞是否還有話要說,就踩著細高跟鞋轉身離開了。
「好有自信。」于緋亞望著鏡子,忍不住搖搖頭。
但是,愛情不是單方面一廂情願就能完成的,要你愛我、我也愛你,才能算是愛呀。
離開飯店已經將近晚上十點了,坐上曲家司機開的車,曲仲衡照樣升起前後座之間的隔板,方便說話。
「你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在婚禮上喝了不少酒的他已有幾分醉意,聲音飄飄「目標喔?」于緋亞的理想多年來都沒變過,「努力工作賺錢,幫我爸媽在高雄買一間房子。」
說到這個話題,她的雙眼閃閃發亮,對未來充滿希望,彷佛可以就這樣帶著滿滿的沖勁奔向前去,不達目的絕不放棄。
「買房子是你的人生目標?」他的音調上揚,似乎覺得她的願望太小。
「我家長期租房子,很渴望能擁有自己的家。對你這種有錢人來說,買房子就像隨便拿張無限卡出來刷一下就做得到的事,但是對我們這種平民老百姓而言,那可是要背二、三十年房貸的重要大事,你不會了解的啦!」她雙臂環胸,懶得和他講太多,從生活觀就看得出來,他們活在不同的世界。
「雖然我沒有買房子的需求,但是我能理解你的渴望。」曲仲衡對物質的欲望不高,看她熱切的述說願望,並且努力想實現的決心,他竟忍不住心生羨慕。
他自小要什麼有什麼,在美國的事業也頗為順利,替他帶來一筆不小的財富,後來為了妹妹回國,是他第一次為了某個目標而努力,但如今他已經執掌公司大權,成為企業接班人,反而沒有新的動力能驅使他去付出與追求,但眼前這個說起未來前程的年輕女孩,卻渾身閃耀著令他移不開眼的光芒,深深吸引他的目光。
「然後呢?接下來還有什麼規劃?」
「嗯……」這個問題她思考得比較久。「當然是找一個上進又愛我的好男人結婚,生兩個白胖胖的小娃娃。」她的希望很平凡卻很實際,完全合乎世俗標準。
「好男人?像我這樣嗎?」他反手指著自己,有暗示她說對的意味。
「你?!」于緋亞不可思議地道,「你的條件好過頭了吧!要不是必須假扮你的未婚妻,我才不敢和你站在一起。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說服你父母,讓他們接受家世不相當的女人成為曲家的未來兒媳婦,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斤兩,絕不會妄想要高攀你。」
「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沒自信?或許世人習慣用出身論斷夫妻兩人是否匹配,但是家世如何,不是我們可以自由選擇的,只要彼此情投意合,又何必讓外在條件成為阻礙感情的絆腳石?」
他姿態慵懶,眼神迷蒙的凝視她,那模樣彷似春天里的桃花,令人迷醉,她看得入迷,幸虧車子適時拐了個彎,她猛然清醒後,困難的撇開眼不敢多看。
「你的話滿有道理的,真愛無敵嘛!府情一旦萌芽,只要兩人攜手勇敢面對,再難也克服得了,不過問題是——我們兩個情不投意不合,我們只是暫時假扮未婚夫妻,干麼假設那些有的沒的?」
「如果……我愛上了你,你會把我列入考慮嗎?」
沒有鏡片阻隔,他的電眼電力毫無保留地朝她襲去,看得她情緒緊張,下意識緊屏住呼吸。
「怎麼不回答?」等不到答案,曲仲衡笑著逼近她,雙手輕捧住她的下顎,目光灼灼地緊瞅著她。
「在你眼里,我不過是個幼稚的女人,你怎麼可能愛上我?」
不要靠她那麼近,他放電放個沒完,她這沒用的女人腿都快軟了。
他要是再接近一公分,為了她的尊嚴著想,她恐怕會一拳揮開他的臉……
「說愛,或許還太早,但是我確定我喜歡你。」她瀕臨爆發邊緣的忍耐表情讓他好想笑,只好在她動手前先放開自己的手。「喜歡你的真實和不虛偽的率直,還有,會發亮的眼楮。」他毫不掩飾地把對她的欣賞直接說出來。
「會發亮?手電筒肯定比我亮。」被他喜歡,于緋亞其實很高興,但又懷疑他只是隨口說說逗她玩的,所以先自嘲一番。
「呵……」曲仲衡笑到接不下去。
「很好笑喔?我才想說呢,直來直往的女人多得是,你手隨便一勾,要幾個都有,不要那麼注意我,好嗎?」
「對,和你有相似特質的女孩很多,但是她們不是你。」
他的聲線原就低沉,加上酒精催化,更讓他的話語充滿搔動人心的蠱惑,然後,她好像听見自己的胸口發出咚的一聲巨響,敲得她快耳鳴。
她想哀號,但是又無力爬出他設下的陷阱,難道她只能乖乖成為被大野狼拆吃入腹的小紅帽了嗎?
「不要以為講這種話我就會愛上你。」于緋亞仍在做最後的掙扎。
「嗯。」曲仲衡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喜歡是真的,我用不著騙你。」他就是喜歡她,沒什麼好奇怪。
她在他面前不在意形象,懷疑過他、凶過他,有時卻又很識時務,懂得低頭陪笑臉,說起夢想的時候,眼里像是盛滿了閃燦的星星,耀眼得使他著迷心醉,這個率真女人的來到,帶領日益冷漠的他重溫過去的隨興逍遙,不可諱言,和她在一起,他總是特別開心。他就是喜歡于緋亞這個女人。
「我、我……你家到了!」
就在兩人談話間,車子已回到曲家大門前停了下來,她頓時覺得像遇到救星一樣高興,正想開門下車,一條小巧的薄毛毯卻在此時被披到她肩上。
「入秋了,夜晚寒氣重,披著毯子才不會冷。」曲仲衡幫她圍好毯子,怕她下車吹到冷風會感冒。
「喔,謝謝。」于緋亞故作鎮定地開了車門下車,沒有勇氣回頭看他。
她沒談過戀愛,但也有過一、兩次失敗的暗戀,統整一下她這段日子的反應和心情,她知道自己的確是對他動了心沒錯……
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完全偏離了軌道,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她能夠瀟灑的和他說聲拜拜就轉身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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