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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良車輪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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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尉泱 -【烈女吃癟(江湖愛亂飛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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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9 00:05: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這一日,端木凌又去給葉老夫人看病,無所事事的莫新柳就在葉府的後花園陪笑笑玩捉迷藏。

  「一,二,三……」數到「五十」後,莫新柳大叫一聲。「我開始找了。」

  葉府很大,如果笑笑藏得好,她一時半會兒不能找到的。算了,就當欣賞風景好了,找到是好事,找不到,笑笑自己也會出來的。

  做母親的忍不住偷笑。

  越過一片花叢,又繞過一個小湖,再穿過一座假山,她「找」得很是悠閒。突然聽到前面的涼亭有人說話,她定睛一看,咦,是葉紫昕和管事林則汶。

  她下意識地躲在一座假山後。想想覺得不妥,正想原路返回,林則汶的話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紫昕。」

  咦,一個管事會叫小姐的閨名嗎?有問題。

  她姑且做一回小人,聽聽看吧。心中有了決定,便透過假山的孔眼看過去。

  「紫昕,」林則汶激動地扳過葉紫昕背對他的身體,讓她面對他。「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拒絕我?」

  葉紫昕低著頭,不敢看他,輕輕地說:「當然,當然是因為我不愛你。」

  她的話薄弱得連莫新柳都不願相信,下過她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林則汶呢?

  莫新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紙該死的婚約,難道葉紫昕真的一直把那個婚約放在心上?那可麻煩了。

  林則汶抬起葉紫昕的下巴,道:「紫昕,為什麼你要說這些違背心意的話?」

  葉紫昕狠下心,正要開口。

  林則汶又道:「算了,你別說了,你再說也只會說一些口定心非的話。」

  厲害,聽到他這句話的莫新柳不禁點頭認同。下一刻,她的眼睛倏地瞪得老大,哇,哇——是親吻耶。

  林則汶挑起葉紫昕的下巴,嘴唇強壓上她的,葉紫昕一開始反抗,但隨著他吻得深入,也下禁沉迷……

  莫新柳看得津津有味,漂亮的人在一起,果真是唯美,對看的人來說也是一種享受。不過,見他們愈吻愈纏綿,她也不禁臉紅,不好意思地用手遮住雙眼,她這才知道什麼叫非禮勿視。

  良久——

  「紫昕,你怎麼了?」林則汶狼狽的聲音傳過來。

  咦,怎麼了?莫新柳放開手,好奇地又看過去。

  原來是葉紫昕推開了他,氣喘吁吁地道:「你別再這樣了,你不明白,我們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你總是拒絕我!又不肯告訴我原因!」林則汶憤怒得像一頭喪失伴侶的狼。

  「我,我不是說過嗎,我不愛你。」葉紫昕吱吱唔唔地只能說出這句話。

  「看來,問題又回到起點了。」林則汶的肩一下子垮了下來。「沒關係,我有心理準備打持久戰。」然後神色一正,恭敬地行禮。「小姐,我先退下了。」

  然後若有似無地往莫新柳躲藏的假山看了一眼。

  收到他的眼神,莫新柳撫了撫胸口,他該不會發現她了吧?不過,如果他發現了,為什麼不說呢?

  「小六,你怎麼不來找我?」

  腿邊突然出現一個大叫的小娃兒,快得莫新柳連摀住他嘴的機會都沒有。慘了,這下被當場捉包了。

  「出來吧。」葉紫昕先是臉一紅,很快恢復冷靜。

  莫新柳拉著笑笑不好意思地從假山後走出來,不忘凶狠地瞅他一眼。

  笑笑嘟嘟嘴,覺得自己很是無辜,明明是娘親說好跟他玩捉迷藏,卻又久久不出現。他等得急了,才折回來找她。他有錯嗎?

  看到是她,葉紫昕似乎鬆了一口氣,笑道:「是你們啊,過來坐坐吧。」

  莫新柳卻有些心虛。「葉小姐,我們只是經過,就不過去坐了。」還多餘地補上一句。「我們真的什麼也沒聽到,沒看到。」

  「算了,你不用解釋,過來吧。」她愈慌,葉紫昕卻反而愈鎮定了。

  既然謊言被輕鬆地戳破,莫新柳只好乖乖地牽起笑笑的手,踩著石階,來到亭子裡。

  「過來坐。」見她愣在那裡下動,葉紫昕上前牽住她的手想拉她坐下。

  莫新柳被她拉了幾步,耳邊突然響起當日端木凌的囑咐:「記住你現在是個男人,男女授受不親,不可和姑娘家太親近……」趕緊把手從葉紫昕那裡抽出。

  葉紫昕奇怪地看看她,問:「怎麼了?」

  「沒事。」莫新柳把手放到腰後,惟恐她再來牽她的手。「我自己坐下就好,不敢煩擾小姐。」

  隨意地在樑柱邊的木製長椅上坐下,沒忘記把笑笑放在膝蓋上。

  葉紫昕也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還沒說什麼,就見莫新柳又往外挪了挪,似乎為了保持距離。

  她不禁覺得好笑,眼中閃過狡黠,又靠近莫新柳坐了坐。於是,莫新柳又不安地再往外移了移,而葉紫昕也不落人後地再往她身邊靠了靠,如是反覆……

  終於,葉紫昕笑道:「你別動了,我們說說話不行嗎?你有必要離得那麼遠嗎?」

  「好,」莫新柳僵硬地坐著,緊緊抱著腿上的笑笑,惟恐葉紫昕會撲上來似的。「你想說些什麼?」

  看她的樣子,葉紫昕忍不住嬌笑起來。「你這人真有趣。」讓她忍不住想逗她。

  「不,不,我這個人一點也不有趣。」莫新柳縮了縮脖子,覺得她怪怪的,男女之間不是該保持距離嗎?

  聽了她的回答,葉紫昕笑得更張揚,眼中閃過異色,道:「你果然很有趣。讓我靠一下好嗎?」她一邊說,一邊微微地傾斜身子,想靠在莫新柳身上。

  看葉紫昕倒下來的趨勢,莫新柳急了,趕緊抱起笑笑站了起來,覺得還不夠,又往後退了幾步。

  「葉小姐,男女授受不親。」

  「你真可愛。我好久沒這麼開心了。」葉紫昕紅艷誘人的朱唇一勾,鳳眼一瞇,更是增添一股難以言喻的媚色,千嬌百媚的她可用人間絕色來形容。

  她抬起手,向莫新柳招手,嫵媚惑人。「我說,你怕什麼啊,過來。」呵呵,她現在知道為什麼那些花花公子喜歡戲弄純情小女娃了,原來這麼有趣。

  「小六,我們去玩嘛,去玩捉迷藏啦。」笑笑終於受下了忽視,使勁拉著母親的前襟。

  「好,好,我們去玩。」有了這個藉口可以離開,莫新柳自然要奸好利用。「葉小姐,我要陪笑笑玩,先走了。」

  正要拔腿就跑,突然發現衣袖一緊,拉住她的當然是葉紫昕。

  「好了,你別跑,我也不鬧你了好嗎?」葉紫昕收起了笑臉,臉色一正。

  「那你可否放開我。」莫新柳抬抬手。「男女授受不親。」

  「又是這句,你不能有點新意嗎?」葉紫昕又想逗她,見她轉身要走,只好又恢復正經。「聽我說,『男女授受不親』雖然沒錯,但還有句話,不知你聽過沒有?」

  「什麼?」莫新柳轉身,看她又想玩什麼花樣。

  「就是『女女授受可親』。」葉紫昕把原話略作改變說了出來。

  莫新柳喃喃念了一遍,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你……我,我……」

  「就是這個意思。」葉紫昕冰雪聰明,不用莫新柳說完就點頭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她自認扮相還算下錯,也沒做出什麼漏馬腳的事,怎麼才三天就被拆穿了。再一想,又覺得自己愚不可及,剛才這麼說豈不是承認了自己是個女的,說不定她只是試探自己,而她……

  葉紫昕不知她所想,答道:「昨天,我看到笑笑叫你娘,這才知道的。」然後又安慰道。「也不是你的易容術不好。」

  原來如此,莫新柳鬆了一口氣,還好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這樣端木問起來,她也盡可安心地推到笑笑身上。

  「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了吧。」

  「嗯,」莫新柳放下懷裡的笑笑,蹲下來,交代:「笑笑,你先去一邊玩,我和姨說說話。」

  笑笑不語。

  莫新柳歎口氣,認命地和他談起條件。「好,你聽話,我晚點就給你買一包松子糖。」

  「成交。」笑笑爽快地答應,跳著離開亭子。

  見笑笑順利地走完石階,莫新柳才放心地收回視線,轉身面對葉紫昕。

  葉紫昕嬌笑著上前挽住她的手,又拉她在亭子裡坐下,還親暱地把頭靠在她的肩上。

  莫新柳略低頭看著靠在她身上的人兒,看著她的笑顏,一瞬間她彷彿覺得時空錯亂,恍惚地覺得靠在她身上的人不是葉紫昕,而是梓顏。

  「我們聊些什麼呢?」葉紫昕收起笑,有幾分落寂。

  「那就說說你啊。」

  「說說我?我有什麼好說的。」葉紫昕把頭從莫新柳肩上移開,坐直了身子。

  「怎麼沒話好說,我們就說說你和林管事啊。」莫新柳不容她逃避,盯著她的眼睛。「我剛剛看到了,你為什麼要拒絕他呢,難道你不喜歡他?」

  其實她還想說如果你不喜歡他又怎麼會讓他吻你呢,但她生性保守,始終說不出來。

  葉紫昕垂下眼瞼,微微一笑,這個笑容不像方纔那麼嫵媚,反而是無奈至極,悲哀至極。

  「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怎麼會,我看你們郎才女貌,很般配。」腦中靈光一閃,莫新柳想到一種可能性。「難道是因為你有婚約在身?」她沒有細想,脫口而出。

  「咦,這事你怎麼知道?」葉紫昕奇怪地問。

  「我,我,」莫新柳擠出一個牽強的笑。「我平日就喜歡和別人聊聊天,有一天不知聽誰提起的。」

  葉紫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自己的婚約根本沒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會亂說話,她又是從何得知呢?

  難道真的像則汶所說,這一行三人是有目的而來?

  「那個婚約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後來兩家人就再也沒見過,誰知道人家有沒有放在心上。」她苦笑一下,把話題轉到了莫新柳身上。「不說我了,我有什麼好說的,乾脆說說你吧。」

  「說我,我有什麼好說的?」莫新柳不自覺地學了葉紫昕的語氣。

  「怎麼沒話說,首先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她把臉湊近莫新柳。「我就不相信你真的叫『小六』。」

  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絕美臉孔,連身為女子的莫新柳都不自覺地心動,訥訥地答道:「我叫莫新柳,新奇的『新』,柳樹的『柳』。」

  「新生的柳樹嗎?」葉紫昕若有所思。「我可以在沒別人的時候叫你新柳嗎?」

  莫新柳點頭,又點頭。

  「臉紅了,你可真可愛。」葉紫昕忍俊不禁,伸出食指刮她的臉。

  「你怎麼老喜歡調戲我?」莫新柳佯裝生氣地拿掉她的手指。

  「好玩啊。」見她嘟起了嘴,葉紫昕終於決定放她一馬。「好了,不鬧你了。」面色一正。「其實我很羨慕你,有這麼可愛的兒子,還可以女扮男裝地和丈夫浪跡天涯,四處行醫,真是道遙自在。」

  莫新柳不好否認,只能說:「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其實我們不算是浪跡天涯,平時住在一個谷裡,偶爾才出來走走。」

  說行醫更可笑,端木不放毒就不錯了,還指望他行醫?

  「這樣啊,說得我更羨慕了。你們不受任何束縛,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哪像我,有這麼大的一個家要顧。」說到自己的事,葉紫昕傷感地又靠在莫新柳身上。

  不知道怎麼安慰她,莫新柳無語。

  在兩人沒有注意的角落,正有一個人默默地注視她們,然後悄悄地離開……

 


  從後花園回來,莫新柳帶著笑笑回到西廂房的客房,一進門,就看到端木凌回來了。

  「端木,你給葉老夫人看完病了?」

  「你上哪兒去了?」

  莫新柳有些奇怪地看了端木凌一眼,以前他從不會主動詢問她的行蹤,怎麼今天……

  突然想起兩天前的事,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了變化嗎?她羞澀地一笑,道:「我陪笑笑到後花園捉迷藏了。」

  沒忘記剛才的事,莫新柳迫切地想要獻寶。「你猜我在後花園碰上了誰?」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端木凌不太喜歡繞著彎子說話。

  沒情趣,莫新柳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努努嘴,道:「那我換個方式問,今天有一件好事,一件壞事,你想先知道哪件?」

  「好事吧。」端木凌隨口說一個,想看看她要要什麼花招。

  「我今天在花園裡看到葉姑娘和林則汶在一起,他們可能是一對,下過不知為什麼葉姑娘卻拒絕他。」

  「然後呢?」這確實算好事!

  「我肯定葉姑娘喜歡他。只可惜她就是不肯告訴我她拒絕林管事的原因。」

  「你們說話了?」

  摸摸頭,莫新柳羞愧地低頭。「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我被拆穿了。」馬上抬頭為自己辯解。「不是我漏的馬腳,是笑笑。」

  「喔。」

  咦?他不責怪她嗎?

  「告訴我你怎麼碰上葉紫昕和林則汶的,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麼?」

  於是,莫新柳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交代了一遍。

  「那個葉紫昕調戲你?」聽她講述完後,端木凌有些不高興,什麼女人啊,居然連同性都調戲。

  「也沒有啦。」莫新柳笑得靦腆。「她只是逗我吧,不過這個葉姑娘不像她表面看起來的那樣,是蠻有趣的一個人。」

  「你喜歡她?」端木凌的話中藏著莫新柳沒有發現的怒意。

  「喜歡。」遲鈍的她還忙不迭地點點頭。「她讓我想到梓顏,」不幸地再次提到一個讓端木公子不爽的名字。「記得梓顏有時也喜歡戲耍我,有一次,她還玩笑地親我的嘴呢。」

  「你讓她親你?」端木凌狠狠地擠出這句話。

  「是啊。」莫新柳還是無所察覺地承認,沉浸在過去中,不怕死地又說出一句。「好懷念啊!」

  孰可忍,孰不可忍。端木凌伸手取下臉上的面具,俊美的臉上一片陰沉。

  「端木,你怎麼又取下面具了?」

  突然她的下巴被抬起,她正想推開他的手叫癢,卻被他彷彿有兩簇火焰的眼睛懾住。

  「怎麼了?」她舔舔乾干的嘴唇,問道。

  「你知道的。」話語消失在唇舌之問。

  起初是輕吻,端木淒的嘴唇貼著她的,然後細細地吮吸,漸漸地,這已不能滿足他,他試探性地用舌頂開她的唇,探進去和她的糾纏在一起,細細品嚐她嘴裡的味道,纏綿溫柔的吻也漸漸變得急促而又狂烈。

  莫新柳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由抗拒變得平和,由被動變成迎合,她沉醉在這個吻中,慢慢暈眩、發熱,身體彷彿要融化在他懷中……

  這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奇怪,他明明是那麼冰冷的人,為什麼他的吻卻如此火熱?

  「爹,娘。」看著兩個大人糾纏在一起,笑笑終於受不了地大叫。

  莫新柳慌忙地推開端木凌,然後害羞地摀住臉,她是怎麼了,居然在孩子面前這樣?

  「怎麼了?」臉皮比較厚的端木凌問。

  指指嘴唇,笑笑不滿地說:「我也要親親。」不公平,為什麼他們兩個在親親,就漏了他。

  端木凌蹲下身,對笑笑說:「親是可以,不過,不能親嘴。」沒等笑笑拒絕,他已經補上交換條件。「十塊綠豆糕。」

  對數字概念還不是很明確的笑笑想了想,覺得佔了便宜,於是大叫:「成交。」

  莫新柳苦笑地看著兩人,他們這算商量著把她賣了嗎?

  跟笑笑說定後,端木凌又不放心地指著她的唇交代。「以後除了我,不許別人親。」

  莫新柳忍不住偷笑,他這是吃醋嗎?吃的還是梓顏的醋。呵呵……

  沒得意太久,端木凌突然冒出一句:「這些天你最好小心點!」

  「怎麼了?」莫新柳不懂。

  「你很快就會明白的。」

  他就不信葉紫昕和新柳聊了那麼久,拉拉扯扯,沒一個人看到。哼哼,事情愈來愈有趣了。

  莫新柳抓抓頭,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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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9 00:05: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第二天莫新柳就知道端木凌要她小心的是什麼事了。

  謠言像飛似的傳遍了葉府,都說葉府的大小姐和一個大夫的隨從好上了。

  莫新柳一聽可嚇壞了,趕忙去找葉大小姐,希望她想想辦法澄清這個誤會。

  可惜葉大小姐卻不肯合作,反而覺得這是讓某人卻步的好機會。

  她又變出一張玩世不恭的臉,向莫新柳靠過去,說:「澄清?有什麼好澄清的,我本來就和你『好』上了。」

  她故意拖長音,把「好」字念得怪裡怪氣。

  莫新柳這次不吃她這套,馬上退後三尺,和她保持一定距離,嘴一歪,不樂意了。

  「你還玩?再玩,我可定了。」

  「好小柳,你別氣了,你知道我跟你鬧著玩的。」葉紫昕忙拉住她的手。

  莫新柳不悅地想伸手拂拂秀髮,手卻落了空,她都忘了自己已經把頭髮挽上去梳成了書僮頭。看看落空的手,有些尷尬,又添了幾分懊惱。

  「你們在幹什麼?」這時,林則汶闖進葉紫昕的閨房,看到兩人在那拉拉扯扯,臉色劇變。

  見他用如此恐怖的眼神看著自己,莫新柳馬上推開葉紫昕,轉身同他解釋:「林管事,你別誤會,我跟葉小姐沒什麼。」

  林則汶彷彿沒看見她,上前拽住葉紫昕的手,把她拉到一邊。他的眉頭擰得死緊,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紫昕,你這是在幹什麼?」

  甩掉他的手,葉紫昕又走回莫新柳的身邊,挽起她的手,抬頭挺胸地說:「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不是,不是。」莫新柳再次掙脫葉紫昕的手,雙手搖擺,大力地否認。「林管事,相信我,不是這樣的。」

  林則汶的臉扭曲成一團。

  他深呼吸幾下,冷靜下來,說:「紫昕,你是不是存心氣我?」

  「我怎麼是存心氣你,你是什麼人,我幹嘛要氣你?」葉紫昕頭一甩,女兒家的嬌嗔展露無遺。

  三人正在對峙之時,有人前來通報。「小姐,金刀門少主孟公子求見。」

  聞言,葉紫昕眼中閃過恐慌之色,怎麼他也來了?

 


  黑色光滑的大理石地上鋪設著暗紅色的錦氈,至少有雙人高的廳頂上方懸掛著幾盞精緻的宮燈,首座是光亮鑒人的紅木太師椅桌,兩旁放著價值下菲的巨大花瓶,還有價值連城的巨幅翡翠屏風。

  但無論大廳有多麼豪華,有多麼氣概非凡,都比不上此時昂首站在廳堂中央的男人。

  只見他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入鬢的劍眉在尾端勾勒出一抹不羈的弧度,挺直的鼻樑,薄薄的嘴唇。高大的身材配上一襲金色的勁裝,不但沒有使他顯得俗氣,反而有一種理所當然的霸氣。

  他就是金刀門的少王孟欹風。

  莫新柳細細打量他,不禁惋惜,雖然是個俊偉下凡的男子,但瞧他眉宇之間飄散著一股邪佞之氣,壞了美感。

  林則汶和孟欹風彼此打量著對方,似乎意識到對方會是自己的勁敵,面色變得凝重。

  一時間,廳中無語。

  孟欹風毫不掩藏地釋放他的氣勢,而林則汶初時極力收斂氣息,似乎不想別人過度注意他的存在,但隨著對峙時間的延長,憑著對情敵的直覺,他也捺下住地散發出迥然的氣魄。只一瞬間,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莫新柳不禁感慨,她愈來愈堅信這個林管事,不是普通人。

  另一方面,自然也沒有遺漏葉紫昕擔憂的神情,而且她的擔憂明顯是針對林則汶的,肇因當然是這位金刀門的少主。

  看來事情就要有變化了。

  她正看得癡迷,突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端木凌。

  「端,呃,公子!」發現說錯話,她急忙改口。「你怎麼也來了?」

  他不來嗎?端木凌不滿地瞅了她一眼。

  不,不,莫新柳正欲解釋,大廳中已有一人先她而開口,眾人的注意力統統轉移過去。

  「你是誰?」說話的是孟欹風,他眼中幽深的眸光一閃,深沉難解地看著林則汶。

  「林則汶。」他簡潔有力地報出自己的名字,彷彿是種宣戰。

  「林則汶?」孟欹風念道。「沒聽過,這麼說你不是小六。」

  一聽林則汶不是他欲尋之人,孟欹風馬上意興闌珊地移開視線,往周圍看了一圈,又發現一個可注意之人,於是走了過去,問:「是你嗎?」

  他的目光如炬,常人根本無法直視,但端木凌不是常人,他若無其事地對上孟欹風的眼睛,作了個揖,露出斯文俊逸的笑容。

  「在下姓樓,單名一個『凌』字,海市蜃樓的『樓』,氣勢凌人的『凌』。」

  再次一成不變地搬出那套自我介紹,然後搖搖頭。「這位公子,在下並非你口中的小六。」

  「喔。」孟欹風簡單地應了一聲,看著端木凌若有所思。

  什麼時候葉府多了兩個這麼了得的人物,他們為了什麼而來,難道是紫昕?

  他思忖著,瞟過端木凌身邊的莫新柳,又黑又瘦又小,沒有放在心上。

  正當莫新柳暗暗鬆一口氣之際,端木凌的一句話又嚇她一跳。

  「在下雖不是小六,卻識得小六此人。」

  「他是誰?」孟欹風聞語,眸色變得更為幽深。

  莫新柳一僵,以孟欹風沒注意的角度狠狠地瞪了端木凌一眼。

  端木凌似乎沒有收到訊號,逕自道:「他就是……」

  他的話沒說完,就有一人上前,打斷他的話。

  「孟公子,你找小六做什麼?」

  此人自是葉紫昕,她用企求的眼光看著孟欹風,之中還混合著恐懼、無措等複雜的情感。「我想有些事,你誤解了。」

  本來是想借小六令則汶死心,誰想卻附帶引來了這個煞星。天吶,她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今生老天爺非要這樣為難她?要是沒有這張讓世人驚艷的臉,她應該是什麼煩惱也沒有了。

  「你在掩護他?」

  她這麼說反而起了反效果,本來對傳言還有五分懷疑的孟欹風立即將它減至了三分。

  他是真心實意地喜歡她,所以明明可以用強硬的手段得到她,卻也沒有那麼做,任她去信守她的婚約。

  可是,她明明知道她那個毫無音信的未婚夫根本不會前來,為什麼她還是這樣固執地拒絕他?

  「我,我,我不是。」葉紫昕結結巴巴地否認。

  她難道不知道愈是這樣,別人就愈覺得有鬼嗎?看著葉紫昕慌張的樣子,莫新柳無奈地冒出個念頭:她定會被這個葉大小姐害死。

  「葉小姐,你就別掩飾了,反正孟公子遲早會知道誰是小六。」

  惟恐天下不亂的端木凌又摻和進來,他特意將莫新柳推向前。「這位就是小六,是在下的隨從。」

  「你就是小六?」

  別怪孟欹風不相信,這裡有三個出色的男子,紫昕什麼人不選,怎麼會選一個這麼不起眼的人?

  「是。」莫新柳無奈地點頭。

  葉紫昕則有些奇怪,莫新柳和樓大夫不是夫妻嗎?樓大夫明知孟欹風來者不善,怎麼還把妻子推出去當箭靶?

  孟欹風「溫柔」地把手放在莫新柳肩上,說:「聽說,昨天你和紫昕在後花園很親近,是嗎?」

  畏懼地看了一眼他的大掌,莫新柳戰戰兢兢地說:「孟公子,這中間有些誤會,請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那麼多,你只要告訴我,是或不是。」孟欹風咆哮地打斷她。

  在他的淫威下,莫新柳只得畏縮一下,道:「是。」

  「很好,很好。」孟欹風的臉色變得更詭譎,他在手上施力,莫新柳吃痛地叫了一聲。

  葉紫昕正要上前解救,卻發現孟欹風突然奇怪地捂著心臟,臉上閃過痛楚之色!隨即顫聲道:「三痛散功散。」

  聽他一說,林則汶臉上也閃過異色。

  「既然毒公子大駕光臨,為何不現身一見?」三痛散功散是毒公子常用的藥物之一,鑒於毒公子的藥從不外借,他只能作如是推論。

  眾人屏息,可惜沒有任何動靜。

  孟欹風深深地看了莫新柳一眼,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子難道和毒公子有所關聯?

  「紫昕,今天我走,並不代表我放棄你。」孟欹風轉向葉紫昕,提醒似的又加了句。「別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

  現在,他只能走,三痛散功散的功效有三天,也就是說他要三天後才能恢復功力。一個江湖人又豈能任滿是弱點的自己暴露在外。

  葉紫昕閉閉眼,點頭。

  孟欹風轉身離去。

  見他離開,葉紫昕也轉身邁出大廳,現在,她需要獨處。

  莫新柳見葉紫昕走了,也想跟上去,卻被一隻手臂攔住,是林則汶。

  「你是毒公子?」說這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像嗎?」拋下這句,她急忙前去追趕葉紫昕。

  林則汶搖搖頭,他是太亂了,才胡亂地說了這話。人的瞼可以易容,但身材卻不行。他又把目光轉向端木凌,發現他還是笑得雲淡風輕。

  他銳眼一瞇,道:「你是誰?」

  剛才他怎麼會錯誤地把焦點轉到那個小六身上,比起他,眼前這個樓凌不是更可疑嗎?

  醫和毒,既相生相剋,也相輔相成。

  「林管事,您真健忘。我剛才才說過,我是樓凌啊。」說完,飄然離去。

 


  莫新柳終於在一叢白茶花旁的石凳上發現了葉紫昕。悄悄地上前,在她身邊坐下,然後兩人之間一陣靜默。

  「你沒話問我嗎?」久久,葉紫昕低苦頭冒出這句。

  「你若想說,就說;下想說,我們坐會兒也好。」

  雖然莫新柳很想知道前因後果,但天性和後天的文雅嫻靜還是使她發揮了必要的體貼。

  葉紫昕幽幽地開口:「記得一年前,金刀門的少主孟軟風前來向我求親,那時我已經十九了,」轉頭苦笑。「十九歲還沒有成親,很老了吧?」

  「怎麼會?」莫新柳拚命搖頭否認。

  對一個普通的女子而言,十九歲還未婚配確實是遲了點,但這個標準不適合放在紫昕身上。

  葉紫昕再次把頭低下,繼續說:「我覺得他這個人流於霸道、邪氣,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而來,且不容人拒絕,便生了厭惡。左思右想,就搬出多年前父母定下的婚約,以不能違背父母在天之靈為由推掉了他。誰知我還是低估了他那強烈的佔有慾和自尊心,他聽了後,便放下話,他可以不勉強我,但是,倘若將來我不嫁給我的未婚夫,而嫁給他人的話,他是不會讓我,甚至葉家好過的。唉,他是篤定那樁婚約不可能執行,畢竟十年沒有聯絡了,恐怕人家早就沒放在心上了。」

  「那你呢,你有把它放在心上嗎?」莫新柳緊張地問。

  「你是說婚約嗎?」葉紫昕甩手指理理落在胸前的一縷頭髮,若有所思。「莫大姑娘,你對這事好像很是關心?」

  莫新柳慌忙搖頭否認。

  「可能有很多人會以為我一直未嫁,是因為我固執,死守著那紙婚約,不過事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沒有遇上適合我的那個人而已。」

  說到這,葉紫昕再次苦笑。「不過現在的我,連去遇上那個人的資格都沒有了。」

  這麼說,她拒絕林管事,是因為孟公子?

  「知道嗎?某個方面我還是很感謝孟欹風的。」葉紫昕突如其來的轉折使得聽的人受了驚嚇。

  「怎麼說?」

  「你想我這樣一個弱女子,若不是孟欹風的緣故,怎麼可能在商場上立足,有誰會把這麼個弱質女流放在眼裡?」

  葉紫昕說得感慨,商場如戰場,那些人不但如狼似虎,更是勢利。「所以說,我能在父母過世後,把這個家支撐起來,有一方面是因為他。」

  一瞬間,莫新柳有了一種感覺,也許那個孟欹風是真的喜歡紫昕,否則也不會向她求親,也不會不准她嫁給別人,也不會處處幫著她,也不會一聽到有人親近紫昕,就立即出現……

  可惜,他的方法不對,多了強硬,多了威脅,卻少了最重要的溫柔體貼,反而令人退卻了。

  莫新柳搖搖頭,斷定這個男人肯定沒經過什麼風花雪月的事情,表面看來霸道、強硬,也許只是個想抓住自己喜愛的東西的孩子而已。

 


  從後花園回到客房,已是一個時辰後了。

  見她回來,端木凌從太師椅上站起,迎上去。「你回來了。」

  莫新柳頭一歪,不理人。

  「怎麼了?」

  還問她?才發生沒多久的事這麼快就忘記了?莫新柳用眼睛鄙視他。

  「到底怎麼了?」雖然她的眼神很可愛,不過還是要問個明白。

  「大廳。」簡單提示。

  那又如何?端木凌衝她眨一下眼。

  憤怒的某人立即伸出食指譴責這個不要臉的人。「你出賣我?」

  出賣?對莫新柳用的字眼感到有趣。「有那麼嚴重嗎?」

  「怎麼不?你為什麼把我招出來?」害她平白無故接受孟軟風的怒氣。

  「我不說,他也會知道的。」

  「但為什麼非要是你。」她禁不住埋怨。一旦成了愛人,對某些方面就會很計較,心情也會變得很奇怪,不像是自己了。

  終於明白關鍵之所在,端木凌盡責地安撫:「後來我不是幫你出氣了。」

  出氣?他有做什麼嗎?思量了一會,莫新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那個什麼三痛散功散是你下的,那你豈不就是什麼毒公子?」

  端木凌點頭,這個稱號還算貼切,他一向沒什麼不滿。

  看她好像有些興味,他情不自禁地開口:「其實還有兩句,是這麼說的:血痣紅衣毒公子,看似菩薩實是魔。」

  明明不喜歡這兩句話,卻還是說了出來,他最近似乎經常管不住自己的嘴,愈來愈不像他了。

  念著那兩句話,再想想端木凌的長相、行事,莫新柳笑了,很是開懷。

  「非常貼切。」

  端木凌的臉青了一下,無語。

  看她氣消,他趕緊上前,攬住她的肩。

  感受到環在肩上的手,莫新柳忍不住漲紅了臉。

  見她的臉羞紅,他的嘴又開始不受控制。

  「其實,我推你出去,原本是想激化矛盾,逼林則汶出來。」誰知計畫趕不上變化,一看到孟欹風「不規矩」的手,他的怒意就不受控制了。

  說到林則汶,莫新柳想起件事,於是說:「我總覺得這個林則汶不像個平常的管事,你覺得嗎?」

  「喔?」端木凌又把問題拋給她。

  「總覺得他的容貌、氣質都不像居於下位的人。」

  「這次你倒說對了。」端木凌難得認同她的話,悄俏在她耳邊說出林則汶的身份,呼出的熱氣再次羞紅她的臉。

  原來如此,莫新柳心中有了計量,若真如他所說,事情應該會簡單很多。

  「你和葉紫昕說了些什麼?」端木凌一邊問,一邊坐下,順便拉莫新柳坐在他腿上。

  「說她和孟欹風啊。」莫新柳還在分神想別的事,沒有意識到她坐在什麼地方,否則肯定羞愧致死。

  「願聞其詳。」

  「你還記得你給我看的那張紙上寫的嗎?」

  端木凌點頭。

  「原來是真的,那個孟欹風真的向紫昕求過婚,不過被紫昕拒絕了。」

  端木凌額頭冒出幾條黑線,這還用她說,「飛燕」組織販賣的消息怎麼會有錯。

  接下來,她便把她和葉紫昕的對話簡單敘述了一遍。說完,又補上一句:「端木,你可別得意,你只是紫昕的藉口而已。」

  莫新柳非常強調「藉口」二字,好像怕他自作多情似的。

  端木凌挑挑眉毛,眼角帶著戲謔。

  「娘,娘,」笑笑大叫著從外面跑進來,看到娘親在屋裡,鬆了口氣。「娘,你趵到哪裡去了?以後不要再亂跑了,丟了怎麼辦?」

  咦?這話不是該母親對孩兒說嗎?

  「娘,以後我們不出來了好不好?」笑笑一邊說,一邊跑過來拉住母親的衣襟。

  莫新柳皺皺臉,這下可奇怪了,她以為以笑笑開朗的個性應該喜歡出來玩。

  「你一出來,就老是跑掉,不陪人家玩。」笑笑紅潤的小嘴一嘟,說出自己的委屈。

  當娘的這才意識到這兩天忽略了兒子,覺得有些內疚,她想去安慰兒子。扭動之間,發現腰問受阻,這才注意環在腰間的手臂。

  面皮再次充血,達到史無前例的艷紅。

  她使勁地推開端木凌的手,下去抱住兒子,安慰道:「笑笑,對不起,娘以後不會了。」

  兩母子正打算上演賺人熱淚的親子戲,不識相的人來了。

 


  莫新柳看向門口,那裡已經多了兩個人。

  「兩位有何指教?」事情已經到了尾聲,所以端木凌也不需要和他們客套。

  「林管事,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一早見了孟欹風,葉紫昕的心情不是很好,口氣也不善。

  「紫昕,我不希望你被人騙,這三個人,」他指的當然是端木凌一行三人。「來到葉府根本別有居心。」

  「那你又有何居心?」端木凌涼涼地插了進來。

  沒有回答端木凌的問題,林則汶把矛頭直指莫新柳。「紫昕,你知不知道這個小六是女扮男裝,你不要被她欺騙了。」

  就這樣?三人對望一眼,大家都知道的事還有什麼新鮮。

  見葉紫昕無動於衷,林則汶以為她不相信。

  「紫昕,我調查過,這三個人當初進鳳來客棧時是一男一女一小孩,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兩個男人一個小孩了。」

  眾人還是沒什麼反應。

  林則汶一呆,一瞬間終於明白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難怪你會和她特別親近。」

  哎,這次總算說對了。

  原來他因為盲目,做了一回傻瓜。林則汶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

  「我可以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進來說,我正打算和你們把話說清楚。」端木凌道,事情該告一段落了。

  葉紫昕也點頭,她早有預感。

  於是,在莫新柳把笑笑送進內間後,四人開始坐下詳談。

  「我想你們對我的身份都有了猜疑,」端木凌看看葉紫昕和林則汶。「現在我可以坦白我的身份以表明誠意。」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雕龍的玉珮,色澤渾綠而不黑,是上品。

  見此,葉紫昕從腰問掏出一個雕鳳的玉珮,玉色同樣是青翠剔透,顯然這兩塊玉珮是一對。

  「你果然是端木凌。」她只知她的未婚夫名叫端木凌,不知他就是毒公子。

  端木凌點頭。

  「你果然成親了。」話是對端木凌說的,卻又意有所指地看向莫新柳。

  莫新柳有些不好意思,她算搶人家未婚夫嗎?

  端木凌轉向林則汶,伸手取下了面具,露出俊美的長相。

  不用他再說什麼,林則汶就明白了,只要想想傳聞中毒公子的長相,還不明白嗎?

  「毒公子。」他吐出這三個字,雖然想過這個可能性,但是一旦得到證實,還是有些無法相信。紫昕的未婚夫竟然是江湖上有名的煞星,說出去,估計都要嚇死一票人。

  看到端木凌的長相,葉紫昕反應和他不同。她面向莫新柳,有些同情地說:「要接受丈夫長得比自己還美,你可真有勇氣。」

  莫新柳還能說什麼,只能臉紅。她一輩子臉紅的次數加起來都沒今天多。

  「林管事,現在你可以說說你是誰了吧?」端木凌道。

  葉紫昕眼一瞇,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林則汶也不單純?

  「你是誰?」她冷冷地問,她最不喜歡人家騙她,對所愛的人當然要求更高。

  林則汶還沒說話,莫新柳就替他說了:「他就是凡星宮宮主的弟弟,龍韶炎。」

  凡星宮與金刀門齊名,所以若紫昕喜歡他,那他們就不需要畏懼金刀門的勢力。莫新柳單純地以為事情可以以大團圓的結局收場,可是她實在太天真了。

  「是真的?」葉紫昕聽到她的話後向龍韶炎確認。

  龍韶炎點頭。

  「為什麼你要用這樣的方式進葉府?」

  一聽她的口氣,莫新柳知道事情不妙了。

  沒等龍韶炎回答,她又快速地逼問:「為什麼你說喜歡我,卻又不光明正大地前來提親?你是不是在試探我,你想看看我是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對不對?」

  她的話不但讓龍韶炎冒冷汗,連她自己都開始心寒。

  「紫昕,我只是希望你喜歡我,是單純地因為我是我,所以才……」龍韶炎有了危機感,慌忙地想為自己辯解。

  「你別說了。」葉紫昕揮手打斷他。「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請你先出去好嗎?」

  她是個處處要求完美的人,當然對感情也要求甚高,容不得一絲瑕疵。

  「紫昕……」龍韶炎惶恐地叫她的名字,但看著她決絕的表情,最終沒有說什麼,合作地退出了這間屋子。

  看著他離開,莫新柳下禁有些憂愁,本以為是段美好的姻緣,現在卻起了變—化,她還能做什麼呢?

  她張口想勸她:「紫昕,你……」

  她還沒說完,就見葉紫昕拾起頭,堅強地一笑。「新柳,你不用勸我,我心裡有數。」

  「你……」看著她微微帶笑的表情,莫新柳略有所悟。

  「他騙了我,我總不能這麼輕易地原諒他吧。不教他付出點代價,他永遠不知道我是多麼痛恨欺騙。」

  她的神情中流露出一部分難以釋懷,誰教她真的愛他呢。

  見此,莫新柳也笑了,她從端木凌手裡拿過雕龍玉珮,交到葉紫昕手裡,握住她的雙手,真誠地說:「紫昕,我現在把玉珮給你,你的婚姻就握在你自己手裡了。請你把它交給你喜歡的那個人。倘若將來他欺負你的話,別忘了捎信給我,我和端木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

  繼而轉頭面向端木凌。「端木,你說是不是?」有毒公子撐腰,還有人敢對紫昕怎樣?

  端木凌只能點頭。她都放下話了,他還能怎麼辦?

  聞言,葉紫昕誠摯地說道:「謝謝你,新柳。」

  最後,只聽得笑笑大叫:「娘,你們說完了沒有?」

  這下該陪他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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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9 00:06: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端木凌在給葉老夫人施完針後,回到客房。老夫人的腰已經好得差下多了,也代表他們即將離開葉府。

  他一進門就看見莫新柳趴在桌子上,喝著什麼。走過去,問:「你在喝什麼?」

  趴在桌上的女人勉強地抬頭,露出神志不清的臉,口齒不清地說:「端木,你回來了?」

  「你喝酒了?」聞到迎面而來的酒氣,端木凌有些期待地問。

  「酒?」聽到關鍵的字眼,她迷糊地應了一聲,接著恍然大悟地解釋。「喔,剛剛紫昕送來一罈酒。」

  端木凌拿起桌上的酒罈一看,已去了大半。果然,像那次一樣,她偷喝了他的酒。想著,嘴角勾起一個絕艷的笑,要是莫新柳看了怕會被勾去魂魄。

  她果然也看到了,伸手向他的臉摸過來,嘴裡喃喃念著:「好美。」然後身子一軟,倒在他懷裡。

  端木凌低頭看著她,忍不住想起去年的夏天——

  那是一個清涼舒適的傍晚,他不過是回了房間一趟,再來到老柳下時,他放在古琴旁的酒杯已經空了,留下的只有一個醉醺醺的女人。

  莫看它只是小小的一杯酒,幾罈白乾的效力都不一定有它厲害,它的名字叫三日醉。常人喝了它,會醉三天。

  端木凌拿起杯子,聞了聞酒香,有些可惜,這樣的好酒,就讓她給浪費了。不過更麻煩的是,他不會要照顧一個醉鬼三天吧?說不定還要忍受一個小鬼在他耳邊大叫三天。想想,頭就開始痛了。

  彷彿在應和他似的,叭——的一聲,喝醉的人倒在古琴上,似乎醉倒了。

  他的琴!一陣心痛。

  還在考慮要不要把她搬回房間,原本趴著的人倏地又起身,睜著一片清明的眼睛看著他。

  咦,她居然沒醉?喝了三日醉的她居然沒醉?端木凌不禁開始佩服她。連他都只敢一次喝一杯的三日醉,她一個弱女子喝了卻毫無影響,看來還是個酒國女英雄。

  他的佩服沒持續多久,馬上,就發現不對勁了。

  因為眼前這個一向溫柔得近乎唯唯諾諾的女人,居然露出一抹柔媚的笑容,隨意地說道:「端木,你來了。」

  不對勁,確實不對勁。平常的她絕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也絕不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看來她是喝醉了。他也聽說過,有的人醉酒前後是兩種迥然不同的個性,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於是他很有興致地坐下。

  莫新柳坐直身子,把雙手放在琴上,一邊試了試音,一邊道:「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聽你彈琴起,就很想告訴你,你彈琴的技術確實很好,但是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怎麼說?

  「就是彈得毫無感情。」話音落下,指下便流竄出一連串美妙的旋律……

  曲罷,她收回手,歪頭看著他,臉上掛著嫵媚惑人的笑,得意非凡地說:「怎 麼樣,是不是比你厲害?」

  那一刻,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為了掩飾這突如其來的失態,他很快認輸。

  「是,你比我厲害。」反正,他知道等她清醒過來時,肯定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看在你這麼快認輸的份上,我就再給你彈一曲。」她說著,撫上琴弦。「你真幸運,本姑娘可是三年沒操琴了。」然後,手指一動,奏出一段如泉水錚淙的琴音。

  可惜她沒得意多久,就聽「啪」的一聲,琴弦斷了,她的手也破了,她看看手指上殷紅的血珠,理直氣壯地把手伸向他。

  「幫我擦藥。」

  端木凌愣了愣,依言給她上藥。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聽她的話,也許是因為知道明天醒來,她肯定什麼也不記得,又或許這是一個有魔力的夏夜,所以他才會這麼情不自禁地做出一些平日裡絕不會做的事。

  上完藥,她仍不肯甘休,出了新主意:「我跳舞給你看好不好?」

  端木凌點頭。反正他只負責看,應允又何妨。

  她輕笑著起身,步入柳林。

  柳枝下,只見她一襲白衣羅衫,外罩著粉綠輕紗,配上荷綠色的綺羅軟裙,整個人顯得清爽動人。

  嘴角一揚,她擺了個姿勢,但才舞動了一下衣袖,卻又停住。

  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她幽幽地說:「可惜這裡沒有桂花,以前我們都是在桂花樹下跳舞。紛紛下落的白色花瓣,在風中飄散的桂花香,還有盡情舞動的我們,那情景真是教人一輩子也忘不了。」

  她還想說下去,卻被端木淺打斷。「這裡可沒有桂花。」在一種微妙的情緒驅使下,端木凌不由自主地想斬斷她對過往的緬懷。

  莫新柳嘟嘟嘴,嬌嗔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桂花,也可以有代替品啊。」

  聽到「代替品」三個字,端木凌不是很舒服,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表示願聞其詳。

  莫新柳下巴往上抬抬,指向某物。端木凌跟隨她目光轉移,也在該物處停下。

  柳樹,沒想到她會打它們的主意。

  他要不要答應呢?端木凌心中還在猶豫,身體卻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動了,衣袖一拂,手中發出一道氣勁,打在了樹幹上。於是可憐的柳樹一陣搖晃,如莫大小姐所願,一片片柳葉在風中打著轉兒落下來……

  莫新柳喜悅地抬頭,拈起了一片柳葉,恍惚中,彷彿回到了過去。她不自覺地旋轉起來,腰間的鈐鐺奏出悅耳的音律,搖曳的裙擺擦著地面,在風中輕輕流動著。

  那姿態可說是千般溺娜,萬般旖旎。

  微風習習牽動裙擺,月光暖暖輕吻衣杉。

  看著她少見的嬌媚,端木凌想起一句話——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此時,他覺得貼切之極。

  他很想坐下來,為她的舞奏上一曲。

  可惜,琴弦斷了。

  如他最初所料,第二天,她什麼也下記得了。而他則把那個夜晚悄悄地藏在心靈深處,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可上天,也總是這樣,不會輕易地如人所願。

  「端木。」懷裡虛軟的人不知何時清醒過來,也把他從記憶中拉回來。

  看著她那雙醉後卻依舊清明的眼睛,他忍不住期待,今天又會發生什麼美妙的事呢……

  他才分個神,莫新柳的手就不安分起來,在他的臉上東摸摸,西摸摸,不知想做什麼。

  一把抓住她不規炬的手,端木凌問:「你想做什麼?」

  「撕掉你的面具。」她努力想掙脫他的大掌,可是,不成。

  雖然已經和葉紫昕說清楚了,但是在葉府,端木凌依舊是帶著面具。知道他的身份的還是只有幾人而已。

  沒有鬆開她的手,端木凌反而引導她的纖指來到面具的接口處,讓她可以輕易地揭下面具。

  莫新柳一寸一寸地揭開他的面具,在看到他俊美的容顏後,發出滿足的歎息:

  「還是這張臉比較好。」

  隨手把撕下的面具往桌上一丟,然後牽起端木凌的手,往屋外走。

  端木凌突然想到這房間中的另一個人——笑笑。

  惟恐笑笑醒來會打擾他們相處,端木凌拍拍莫新柳的肩膀,說:「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進去一下。」

  走到內間,笑笑正在床上熟睡著,端木凌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打開塞子,放到笑笑鼻下讓他嗅了下,哈,這下,不睡到天亮他是不會醒的了。

  從內間出來,卻發現外間已是空無一人。她上哪去了?端木凌微微皺眉。

  走出屋子,看到槐樹下熟悉的背影,這才鬆了口氣。她怎麼跑到這來了?正想過去,卻又因為她的舉動失笑。

  只見她雙手抱樹,身子在樹幹上蹭啊蹭,似乎想爬上去,卻又無能為力。

  端木凌悠閒地背靠著牆,看她表演,好幾次,她略略地往上移動了一些,但下一刻,又刷地滑了下來。幾次下來,她終於沒耐心地停下,怒視著老槐樹。

  看得端木凌直搖頭,終於忍不住上前,問:「你想幹嘛?」

  莫新柳怒瞪了他一眼。「當然是爬樹。」傻瓜也看得出來,還問?

  對於她的怒意端木凌不以為然,接著問:「無緣無故爬什麼樹?」

  「什麼無緣無故,自然是有緣有故。」酒後的莫新柳變得喜歡挑釁。「我要看月亮。」

  看月亮?沒想到是這個答案,端木凌抬頭一看,只見一輪圓月掛在夜空中。原來,今天是滿月,他都沒有意識到。

  「別看月亮了,進去彈琴給我聽。」上次,她彈琴是為了單茗,這次,他要她為了他而彈,只為他。

  況且,難得她清醒後什麼都不會記得,他若不任性一下,實在是太可惜了。

  「彈琴?我不要。」莫新柳死命地搖頭,態度相當不合作。「我要賞月。」

  端木凌微微皺眉,她喝了酒之後,不是又彈琴又跳舞嗎?怎麼這次不同了?是他不該有這種期待嗎?

  算了,賞月就賞月,她也是難得任性嘛。

  歪頭想了想,他的焦點落在屋頂上。「我帶你到屋頂上賞月好嗎?」

  瞧瞧槐樹,再瞧瞧屋頂,莫新柳勉強點頭答應。「好吧。」

  端木凌一把將她橫抱起,輕鬆地躍上了屋頂。


  屋頂上,兩個人靜靜地坐著。

  「你知道嗎?以前我和梓顏也常看月亮。」莫新柳又開始懷念往事了。

  梓顏,梓顏,又是梓顏!

  端木凌頗為怨憤,她每次提到過去就必有梓顏,聽得他很是不爽。於是,他直接地表達他的不滿。

  「不要說梓顏。」

  「不說梓顏說什麼?」莫新柳嘴一嘟,不滿地反駁。

  「說說你以前的事啊。」一旦開始在意她了,就忍不住想知道她所有的事。

  「以前?以前有什麼好說的。」她的記憶因他的話而挑動,眼神逐漸恍惚起來。

  「我要聽。」

  「好嘛,說就說。」她說著,目光悠遠,陷入回憶——

  「記得,在我娘沒病前,我們一家就像普通的人家一樣,過得很幸福,很快樂,很溫暖……但,我五歲那年,娘突然病了,然後一切都不一樣了,爹爹整天愁眉苦臉,我被隔離到另一個院子。再後來,娘親過世了,爹很傷心,請來王大娘管教我,而我從此便很少能見到我爹……我漸漸長大,最渴望的事就是擁有一個家,所以在我十六歲那年,理所當然地嫁給了從小定親的林崇楓——楓葉山莊的少莊主。」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可是,就算我曾對他有過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一切也都在他娶了青梅竹馬的若梅以後,消失殆盡了。」

  「然後,你就離開了?」端木凌想起那天她在村子裡同林夫人說過的話,如是推測。

  「沒,」莫新柳奇怪地看他一眼。「雖然對他很失望,但我還是留了下來。」

  「為什麼不離開?」端木凌帶著隱隱的不滿,又插了進來。

  但莫新柳比他更不滿,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專斷地說:「不許插嘴。」

  見他不再說話,她滿意地一笑。「那時,我常常告訴自己,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很普通的事,況且我和他並不相愛,也從沒機會培養感情,反倒是和他青梅竹馬的若侮有深刻的感情,我說服自己,他們才是相愛的一對,而我只是他義務要娶的妻子。」

  「本來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下去,直到我認識梓顏。要不是梓顏,我相信就算發生了那件事,我也不一定有勇氣離開。」

  她說著,總算在哀傷中露出一抹淺笑,可以說,梓顏是她灰色的過去中唯一的一抹陽光。

  端木凌也笑了,心中第一次對那個叫「梓顏」的傢伙有了好感。

  「梓顏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她表面上唯唯諾諾,是個再老實不過的姑娘,事實上,她離經叛道,視一切世俗禮教為無物。那時候,我教她彈琴、下棋、刺繡,她就跟我說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歷史的,愛情的,妖魔鬼怪的……」

  「我真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她的話常常很奇怪,夾雜著很多我根本聽不懂的東西,有時候我會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才教得出梓顏這樣的孩子?甚至有一次,我有一個奇怪的念頭,她好像,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

  頓頓,莫新柳繼續說:「那段時間我真的很快樂,是娘親死後再也沒有過的快樂,快樂得我以為日子會永遠這麼下去,直到那一天,也就是你碰到我的前一天,我發現自己懷孕了……那一刻,我對未來又有了期待,再次以為也許我真的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可是,可是……」

  她低下頭,靈魂彷彿抽離。「當我想要告訴他這件事時,卻發現他正和我的丫鬟頤泠在一起,說著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他們一起背叛了我……其實那時,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所怨恨的究竟是誰,是我的丈夫林崇楓,還是我情同姐妹的丫鬟頤泠。」

  「那現在呢?」端木凌終於忍不住又問。

  「當然清楚了。」莫新柳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心底的介懷。

  「我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林崇楓,沒有愛當然也沒有恨……可是頤泠不同,她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母親死後,她幾乎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以為我們親密無間,可誰知我在她心裡卻如此不堪……一

  一顆晶瑩的淚滴自眼中落下,在粉嫩的瞼頰上留下一條軌跡。很快,端木凌的衣服就被淚水給淹沒了。

  起初,他是任著她哭,任著她發洩,但半柱香後,他終於受不了了,驀地起身。

  「怎麼了?」莫新柳拾起淚眼看著他,整個人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他沒有回答,只是再次將她橫抱起,輕輕一躍,他們又回到了地面。

  走進屋,端木凌把她放下。「我帶你上去,不是為了讓你哭。」

  看到她哭,他也跟著心煩。從沒想過會有人的淚水,對他的情緒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以後再也下帶你看月亮了。」看著她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紅通通的明眸中浮著水氣,他心中一陣抽痛。

  「什麼?」莫新柳睜大眼睛,想要抗議,卻來不及再說出什麼。

  端木凌不再多言,一傾身,薄唇狠狠壓在她的唇上。她先是一愣,張大眼睛,微啟唇,呆呆的……

  端木凌受不了地命令道:「閉眼。」

  她這才聽話地乖乖閉上眼。隨著他開始吮吸,探人,挑逗,她也漸漸迷醉,沉淪……似乎有股莫名的火焰在體內竄燒,燒得她不知所措,燒得她想抗拒卻又無力抗拒。

  他的攻勢漸漸往下,輕輕吮吸她雪白的頸,再輕咬,一次又一次。莫新柳情下自禁地呻吟,背脊竄過一陣奇異的戰慄,然後那心火燒得更旺了。

  「好熱。」她禁不住呢喃出聲。

  短短的兩個字教男人一下子停住攻勢,他有些複雜的看著懷裡的她。

  昏黃的油燈下,她美麗的面孔反射出金黃的色澤,漆黑的瞳孔中閃爍著耀眼的流光。她是那麼柔弱,晶瑩小巧的面容,楚楚可憐的大眼睛,烏黑順滑的長髮散在腰問,纖細動人。

  就是這樣的她,讓他移不開目光;就是這樣的她,讓他的心就此淪陷……

  該死的是,他心頭隱隱冒起的甜蜜讓他覺得這一切甘之如飴。

  「如你所願。」他輕輕淺淺地笑了,那笑容猶如那誘人一食再食的罌粟,帶著平日罕見的邪魅。

  莫新柳不禁看呆了,軟弱地順從自己的本能,她湊上去擷住他唇角的笑,輕輕一舔。

  小小的舉動引來男人更大的反應。端木凌在一陣錯愕後,摟住她的腰,更猛烈地侵佔她的唇,掠奪她唇裡的芬芳和甜美。

  啊,她覺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渾身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不耐地微微扭動身體,抱怨還沒出口,就感到胸前一涼。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男人沙啞的聲音穿透她激烈跳動的心臟,灼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耳朵。

  「這樣還熱嗎?」他不疾不徐地問。

  熱!她想回答,卻只聽到自己激烈的喘息,然後一隻大手親暱地覆住她溫暖柔軟的胸脯……

  轟!

  她再也無力思考,只是本能地揪住他的前襟。一種令她心蕩神馳、魂魄失守的熱正以排山倒海之勢而來,既吞沒了她,也攻陷了他。

  在喘息和顫抖中,兩人心甘情願地被牢牢東縛……

  莫新柳自昏沉中醒來,覺得頭嗡嗡地作響,四肢可恥地酸痛著……她第一萬零一次的後悔,為什麼她要喝酒呢?為什麼她要因為一時貪嘴而去喝酒呢?

  可惜,無論她怎麼什麼,身邊的人也不可能憑空消失,發生過的事也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

  身邊的人微微一動,她感受到他溫熱的軀體,反射性地縮了縮身體,羞紅了臉,趕緊閉眼裝睡。

  哎,果真是酒後亂性!

  她至今也想不明白,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呢?要是她什麼都不記得就好了。

  但,但是,那甜蜜的親吻,熱情的撫摸,結結實實的肢體交纏,如此火熱的纏綿,她怎麼可能忘……

  咦?她想到什麼地方去了,她的臉變得更燙。

  為什麼他還不起來呢?再不起來,萬一,萬一葉府的僕人撞到怎麼辦,多尷尬,還有,笑笑……

  想到笑笑,她一下子睜開眼睛,對了,笑笑還睡在內間呢,如果他起來看到他們兩個在床上,她該怎麼解釋。

  思及此,她驀地抱著棉被從床上坐起,顧不得羞澀,開始匆忙地著衣。

  穿好了衣服,不敢去看身邊的人,她飛快地下床,以前所未有的迅速衝進了內間,看到尚在熟睡的笑笑,總算鬆了口氣。

  感覺到臉上的溫度沒有那麼高以後,她喚著床上的小人兒:「笑笑,笑笑……」叫了幾聲,熟睡的男孩仍舊沒反應,再用手輕輕搖晃他的身體。「笑笑,笑笑……」

  還是沒有反應。

  笑笑從來不會睡得這麼沉的。難道他生病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開始擔心地摸他的額頭——溫度很正常啊,怎麼會叫不醒呢?

  她尚在揣測種種可能性,一個此時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響起:「你別擔心了,他沒有生病。」

  毫不容易冷下來的臉又是一熱,她訥訥地問:「你怎麼知道?」

  「反正你別叫他了,該醒的時候,他自然會醒。」

  「你不說清楚,我怎麼安心?」莫新柳激動起來,突然有了勇氣回頭,看著只著中衣的男人,她的情緒再次變化,羞赧地低頭。「我可是笑笑的母親。」

  瞭解她柔弱下的固執,端木凌片面地解釋前因後果。「我給笑笑聞了『安睡香』,因為你喝醉了。」

  他是怕笑笑看到她的醉態嗎?因為他的話,莫新柳被誤導了一下,輕率地原諒了他對笑笑做的手腳。

  兩人之間靜默了一會兒,她想到一個疑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對「回家」兩個字大為滿意,端木凌爽快地說:「恐怕我們暫時不能回家了!」

  「為什麼?」聽列出乎意料的回答,莫新柳驚訝地抬頭。

  她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為什麼不能回去,她好想念她的床喔!

  「記得我叫單茗帶給師父的信嗎?」

  她點頭。

  「我在信裡面說,只要葉紫昕一天不嫁,我們就一天不回去。」

  不,不會吧?莫新柳想抗議,他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一個人作了決定,還要連累她?

  「所以,我們去四處遊歷一番再說吧。」又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雖然她對各地的太好風光也很有興趣,可是她的戀床癖絕對是問題。一個睡不好的人怎麼有心情欣賞好山好水?

  似乎察覺到她的心思,端木凌忽然問:「前兩天我給你的藥有沒有吃?」

  莫新柳直覺地點頭,他給的藥,她敢不吃嗎?

  「最近睡得如何?」

  「好啊。」她興奮地應道,端木的藥果然有效……然後,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她的戀床癖問題已經不再是問題了。

  也就是說,遊歷計畫,就此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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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9 00:07:0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某天,柳谷。

  「送你一樣東西。」端木凌冒出這句他從來不曾說過的話。

  正在埋頭看書的莫新柳一顆心全繫在男女主角的命運上,她漫不經心地應道:

  「喔。」

  看她不甚在意的態度,端木凌也不高興了,這麼勉強啊。捏捏手裡的東西,他打算再把它放回四洞,讓它繼續發霉好了。

  正要轉身離開,莫新柳終於分心咀嚼出他話裡的意思,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討好地說:「你不是說要送我禮物嗎?」

  被拉住的人雖然止了腳步,語氣卻不放鬆。「喔。」淡淡地,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莫新柳輕扯他的衣袖,撒嬌似的說:「別這樣嘛,」最近她發現他對她這樣說話似乎很沒轍。「你知道的,我一看書,就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哎,這是個陋習,真的應該改改……可惜,努力過了,改不掉。

  靜默一會兒,決定原諒她。端木凌攤開手,掌心躺著一串夜明珠穿成的手鐲,每顆珠子都是指頭般大小。

  看著那暈黃的色澤,她驚叫道:「夜明珠。」

  端木凌只是略點頭。相對於她的震驚,他顯得泰然自若,沒有多說什麼,就把珠鏈帶在她的手上。

  即使他表現得隨意,戴的人卻做不到欣然接受,她忍不住又摘下它,有些受寵若驚地說:「這東西戴在手上,萬一掉了怎麼辦?太貴重了。」

  看她取下,他露出幾分不悅,再次幫她帶上,安撫道:「掉了就掉了,反正你不帶,也只是堆在四洞發霉而已。」

  堆?發霉?對他的用詞,莫新柳搖搖頭,無語。

  對這些世人趨之若騖的東西,端木和他的師父好像都處理得相當「隨意」喔。

  見她久久不語,端木凌又說:「你不是嫌那些洞暗嗎?有了這個,不點燈你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也是突然想到四洞有一些夜明珠,就把它們串成了手鐲。

  他的話本是勸慰,但在這種時候卻一不小心起了反效果。

  「既然有,那你以前為什麼不送?」以前,他果然沒把她放在心上。一種不太暢快的感覺湧上來,她連書也不看了,也不理會他就轉身離去。

  她還是去看看正在午睡的雙胞眙吧,由笑笑來照顧,她始終是有點不太放心。

  留下端木凌嘴角一陣抽搐,真的——

  無話可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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