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刺無鋒】厲害了我的原始人 (連載中)

蔡仲子

第九十章 搏殺帝王鱷

    這變化來得措不及防，葉羲幾人心臟漏跳一拍。
　　
    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那處水域，居然潛伏著一隻龐大無比的鱷魚，它們下意識的以為那凸出來的一塊是浮木或者是岩石。
　　
    水中的生物也太善於潛伏了！之前它一直一動不動的，結果一動就是一擊必殺。
　　
    一眾戰士內心感嘆。
　　
    那大鯢雖然體積夠大，但跟那史前帝王鱷對比起來還是有些不夠看。
　　
    不愧是以恐龍為食的帝王鱷啊，葉羲暗嘆。
　　
    此刻大鯢還沒死透，在它口中四肢抽搐著，血液跟水似得不停往下流。
　　
    那帝王鱷睜著一雙冰冷無情緒的黃綠色眼睛，正想享受美食的時候，突然竟從一顆巨樹後冒出另一隻帝王鱷來！
　　
    那隻冒出來的帝王鱷極其迅猛地直直向它衝來，張開巨嘴咬住了大鯢另一半軀體，和那隻帝王鱷爭奪起獵物來。
　　
    被爭奪獵物的帝王鱷大怒，甩起粗長佈滿甲片的尾巴，呼嘯地朝它打去。
　　
    那尾巴沒打中它，卻甩中了旁邊一顆大樹，大樹樹幹在這一擊之下頓時木屑四濺，上面出現一道深深的裂痕。
　　
    兩隻恐怖的史前怪物，睜著四隻冷冰冰的眼，搏殺起來的動靜極其駭人。
　　
    水花四處飛濺。
　　
    撕咬聲、尾巴打在身上發出的砰砰巨響，不絕於耳。
　　
    最後戰鬥隨著一隻帝王鱷被咬中頭部，放棄獵物，負傷狼狽敗退而結束。
　　
    勝利者是後來搶獵物的那隻，它從容地叼起地上的大鯢屍體準備開吃。
　　
    岸上。
　　
    蒲泰轉頭對葉羲道：“敢不敢一起下水把它宰了？”
　　
    他是二級戰士，葉羲的實力接近二級，兩人加起來，再加上有純血凶獸的喙製作的武器可以刺穿鱗甲，未嘗不能把它殺了。
　　
    剛剛葉羲的雙目一直一動不動地，盯著剛才它們驚心動魄的搏殺場面。
　　
    聽到蒲泰的話，他眼睛一亮，緩緩扯起了嘴角：“有什麼不敢的？”
　　
    聽到葉羲的話，蒲泰當即讓錐回山頂，以最快的速度拿了兩雙獸皮裹腳來。
　　
    這水中還有許多食人魚，沒有裹腳可不行。
　　
    兩人穿上裹腳，拔出武器後就下了水，一左一右，隔著十米的距離，慢慢向帝王鱷走去。
　　
    那條龐大的帝王鱷正在吞噬肉塊，見他們過來，停下動作，一雙眼睛冷冰冰地盯著他們，一動不動的。
　　
    這麼龐大恐怖的史前巨獸就這麼盯著他們，就算不動作也能給人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但兩人都不是常人。
　　
    一個是身經百戰，不知搏殺過多少猛獸，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的狩獵隊隊長。
　　
    一個是擁有一顆冒險的心，膽大心細，實力無限逼近二級戰士的部落未來柱石。
　　
    兩人都沒有絲毫停頓地繼續走過去，越走越近。
　　
    帝王鱷一直都沒有動靜，可就在他們離它只有七八步距離時，帝王鱷猛地發動了攻擊！
　　
    它率先決定攻擊蒲泰，那一口能橫著吞掉一個人的嘴巴像翻過來的天幕，帶著血腥氣，氣勢恐怖地向蒲泰咬去。
　　
    蒲泰看似放鬆，其實神經時刻緊繃著，幾乎是它發起攻擊的同時，他屈膝一躍，接著在水中兩個翻滾，避開了這記死亡攻擊。
　　
    嘩啦啦水花四處飛濺。
　　
    葉羲趁著帝王鱷攻擊蒲泰落空，巨大的嘴巴剛剛合上的時候，猛地跳到了它的背上，然後高高舉起匕首，對著它的腦袋狠狠刺去！
　　
    匕首穿過厚重的鱗甲刺入肉中。
　　
    帝王鱷狂痛，猛地一個翻身，四肢朝上把葉羲壓在水下。
　　
    它身軀太龐大，也太重了，即使葉羲已經成為圖騰戰士，也不由得胸口一悶，眼冒金星。
　　
    就在帝王鱷想翻過來的時候，蒲泰突然撲了上來，跳到它身上，在它露出的肚皮處，猛地划拉下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
　　
    它的腹部可沒有鱗甲保護，登時大量的鮮血湧了出來。
　　
    帝王鱷發出痛苦的嘶鳴，猛地翻滾回來。
　　
    蒲泰到底比葉羲經驗豐富，在即將被壓在身下時，及時避了開去。
　　
    葉羲趁此機會從它身下爬出來。
　　
    帝王鱷劇痛之下，瘋狂地沖他們發動攻擊，粗壯的尾巴四處狂甩，每當抽中旁邊的樹幹頓時就是一道深深的裂痕。
　　
    葉羲和蒲泰兩人四處閃躲，接著極有默契地分別往兩個方向避開。
　　
    帝王鱷狂怒地選擇追上蒲泰，因為蒲泰給予它的創傷最重。
　　
    但沒爬兩步它就停下了。
　　
    它肚腹處的鮮血正從身體裡大量在水中瀰漫開來。
　　
    鮮豔的紅色暈染了一大片。
　　
    有眾多食人魚聞到血氣朝它游來，瘋狂地撕扯它的傷口。
　　
    原本帝王鱷的皮膚厚，不懼怕食人魚，但現在它的肚子卻破開了一道大口子。
　　
    食人魚爭先恐後地撕咬著那道口子，幾乎要鑽到它的身體裡去。
　　
    葉羲低頭看水中，紅色鮮血瀰漫，帝王鱷周圍的食人魚數量大得誇張，幾乎周圍的都被吸引過來了。
　　
    帝王鱷起先還掙扎，但隨著血液流逝，掙扎著掙扎著，力道越來越小。
　　
    蒲泰上去，給它補了最後一刀。
　　
    帝王鱷睜著眼睛，徹底失去了生命氣息。
　　
    見帝王鱷徹底死了，葉羲走上前去，把插在它頭頂的匕首給拔了下來。
　　
    帝王鱷身軀龐大，即使流了這麼多血，依然不停地有血液從傷口處流淌出，此刻血腥氣撲鼻。
　　
    葉羲發現，遠處竟有好幾隻同樣龐大的帝王鱷在往這邊爬。
　　
    “走！”葉羲喊道。
　　
    喊完走了幾步，抱起帝王鱷的尾巴，使勁拖著它往岸上走。
　　
    蒲泰也過去搭手。
　　
    帝王鱷太大，即使是以葉羲這樣的力道，一個人拖著也略感吃力。
　　
    有了蒲泰加入後，速度就快了很多。
　　
    現在幾乎周圍的食人魚都被血腥氣吸引過來，貪婪地對著帝王鱷啃噬，恨不能多扯些肉下來。
　　
    兩人就要把這頭龐然大物拖上岸時，好多離水的食人魚都不肯鬆嘴，被搖頭擺尾地一齊帶到了岸上。
　　
    掛著的食人魚足有幾十條，這就是意外收穫了。
　　
    錐他們幾個拿了石塊把這些離了水還活蹦亂跳，生命力極強的食人魚，給一一砸死。
　　
    然後一起把它們帶回了山頂。

蔡仲子

第九十一章 鱷皮甲

    山頂上的族人們在屋內聽到動靜，知道水蜈蚣退去了，就走出石屋。見酋長蒲泰他們都不在屋子裡，問過水紋後，知道他們是去追大鯢了，很多族人就一直站在屋外等他們回來。
　　
    等了一會兒。
　　
    蒲泰他們扛著巨鱷的身影逐漸出現在山路上。
　　
    族人們雖然對不是大鯢而是鱷魚有些不解，但依然很驚喜。畢竟是這麼大一條鱷魚呢！於是紛紛歡呼起來。
　　
    葉羲幾人把帝王鱷扔到地上，拔出刀具開始解剖。
　　
    帝王鱷很大，每個屋子包括奴隸們都分到了一部分肉。
　　
    當然，這頭帝王鱷不是狩獵隊一起打到的獵物，而是蒲泰和葉羲自己獵殺的，按照規矩，是不用分其他人任何肉的。不過葉羲他們樂於分享，想讓大家一同嚐嚐鱷魚的味道。
　　
    葉羲他們拖著還剩下一大半的鱷魚肉走回自己的石屋。
　　
    石屋裡，原本僵臥在地上的蛟蛟聞到血腥味，緩緩仰起腦袋，猩紅色的眼珠直直地盯著那血淋淋的鱷魚肉。
　　
    葉羲割了一大塊鱷魚肉放到它旁邊。
　　
    蛟蛟蟒軀緩緩蠕動著，一點一點地把它吞下。
　　
    火塘上，巨大的石鍋被架了上去，幾個女人在周圍忙碌著，添柴火的添柴火，加水的加水，片鱷魚肉的片鱷魚肉。
　　
    幾個男人舒舒服服地靠著火塘坐下。
　　
    蒲泰的兒子淘扒開帝王鱷的嘴唇，在看它的牙齒，發現它的牙齒竟然比自己的手指都長，腦袋更是比它整個人都大，驚奇道：“阿父，這鱷魚好大啊，你和葉羲哥哥究竟是怎麼把它宰了的？”
　　
    蒲泰呵呵一笑：“等你到我們這麼強大的時候，就可以做到了。”
　　
    淘突然爬到帝王鱷身上，伸出雙臂抱住它的腦袋，臉貼著冷冰冰的鱷魚鱗甲大聲嚷嚷道：“我一定可以的！”
　　
    “哈哈哈！”蒲泰笑著用大掌揉搓他的腦袋。
　　
    酋長眼角眉梢也都是笑意：“這麼大的一條鱷魚，夠我們放開肚皮吃了。”
　　
    葉羲發現那個嚴肅的整天板著臉的酋長形象，一天天在崩塌。剛來到這裡時，那個彷彿一言不合就能把人宰了的凶悍酋長，逐漸變成了現在這個成天笑呵呵的普通中年男人。
　　
    他知道，那是因為部落條件在一點點改善，實力在一點點增強。心情好，自然不會成天板著臉了。
　　
    蒲泰：“可惜現在水裡已經有好多條鱷魚過來了，以後就沒這麼好的機會再宰一條了。”
　　
    “是啊，只要有兩條這樣的鱷魚在水中，就會有危險。咱們寧可少吃點，也不要冒險。”
　　
    水紋撥開一直在玩鱷魚嘴的兒子淘，見這鱷魚滿嘴雪白的牙齒，眼睛一亮，問蒲泰：“你這鱷魚牙有沒有用？”
　　
    蒲泰不在意地道：“沒什麼用，屬於我的那一半你隨便用。”
　　
    水紋很高興地開始撬鱷魚牙。
　　
    這鱷魚每根足有手指長，又很潔白的樣子，串起來掛在脖子上一定很好看。
　　
    至於自己脖子上還掛著的其他獸牙項鍊？
　　
    項鍊當然是不嫌多啊，嗯……有一串獸牙項鍊好像有些泛黃了，那就把它摘下來吧。
　　
    其他女人看得有些羨慕。
　　
    葉羲微微一笑，對其他女人道：“我的那部分獸牙給你們分了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女人們高聲歡呼。
　　
    石鍋中水漸漸沸騰了。
　　
    大家把切割好的鱷魚肉一股腦倒進鍋裡。
　　
    煮了一會兒，等鱷魚肉熟透後，葉羲盛了一碗，夾了一塊肉放口裡嚐了嚐。
　　
    一入口就是一股特殊的香氣，肉質細嫩，非常美味。
　　
    他在前世就聽說過鱷魚肉好吃，且營養價值極高，可惜一直沒機會嚐嚐。
　　
    現在終於吃到了傳說中的鱷魚肉，而且竟還是自己親手獵殺的史前帝王鱷。
　　
    葉羲不知道前世養殖的鱷魚肉是不是有這麼好吃，反正他現在吃到的鱷魚肉，只經過簡單的烹調，就已經十足的美味了。
　　
    傳說中的鱷魚肉，果然不虛。
　　
    對了，葉羲想到上次狩獵獵殺到了棕熊，過兩天還可以試試熊掌。前世不能品嚐到的美食，在這裡可以一一品鑑。
　　
    可惜現在發現的調料就只有鹽和胡椒，如果調料更多，煮出來的食物一定更香。
　　
    蛟蛟緩緩爬到葉羲身邊來，碩大的蛇頭湊到他身邊。猩紅色的眼睛看著石鍋中不斷冒泡的湯汁，嘶了聲。顯然是在垂涎這鍋鱷魚湯。
　　
    葉羲笑著拍拍它的腦袋：“這個太燙了，你不能吃。”
　　
    說完他從鍋裡盛了一碗，慮掉湯水，把被煮過的鱷魚肉涼了涼，才放到蛟蛟一直大張的嘴巴中。
　　
    蛟蛟急切地吞下，猩紅的蛇信從嘴邊探出，示意自己還想吃。
　　
    ……
　　
    這一頓大家足足吃了半個時辰。
　　
    當其他人都吃飽了後，葉羲和蛟蛟竟然還有餘力，最後乾脆把剩下的帝鱷肉全部吃完。
　　
    這天半夜開始，天突然下起了暴雨，半夜狂暴的雷聲，把所有人都給驚醒了。一陣又一陣強烈的白光從那條窄窄的縫隙透進屋內。
　　
    這暴雨一下就下了整整十天。
　　
    十天後，雨終於變小了些。
　　
    葉羲剛想出門，就見雉目拿著件鱷皮甲來找他：“葉羲，你要的鱷皮甲做好了，看看，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再回去改改。”
　　
    葉羲接過鱷皮甲展開看了看，覺得很不錯：“謝謝，辛苦你了，做的很好。”
　　
    “謝什麼，你可是付了我報酬的。”雉目連忙道。
　　
    兩人又聊了兩句，雉目走後，葉羲把鱷皮甲遞到勇面前：“勇叔，試試看合不合身。”
　　
    勇驚愕地接過鱷皮甲：“……給我的？”
　　
    葉羲笑著點了點頭：“對的。”
　　
    勇一把塞回到葉羲懷裡，不肯要：“給我幹什麼，這鱷魚鱗甲厚得很，尋常猛獸的牙齒都刺不穿，比你身上的這件蛇皮衣還要好，你自己穿吧。 ”
　　
    葉羲早就知道勇會拒絕，就道：“勇叔，你還記得當初你給我的那塊雷獸骨嗎？”
　　
    勇一愣。
　　
    葉羲剛來的時候，他見葉羲沒有合適的材料做武器，是給過他一塊雷獸骨，後來葉羲做成三棱軍刺了。
　　
    葉羲又道：“當初我說了以後要還你，你可是答應了的。”
　　
    勇心中一暖，沒想到葉羲竟然還記著。
　　
    見葉羲堅持的樣子，勇也不再拒絕。畢竟這鱷皮甲他是真的喜歡而且需要，可以說，葉羲這份禮物極其貼心。
　　
    勇他的實力沒有蒲泰強，卻是狩獵隊隊長，在狩獵中，很多危險的事情都需要隊長出面，有這堅硬的鱷皮甲，也能讓他的生命多一份保障。
　　
    摸了摸鱷皮甲那堅硬的鱗甲，勇把它抖開，套在了身上。
　　
    勇動動胳膊，轉轉身體，發現竟做得頗為合身。
　　
    勇笑得紅光滿面：“這衣服做得真好，雉目手藝可真好啊。”
　　
    屋中的其他人都笑瞇瞇的看著勇穿著鱷皮甲走來走去。
　　
    蒲泰故意酸溜溜地對葉羲道：“那天你問我鱷魚皮可不可以全部給你，又偷偷摸摸地拿了這鱷魚皮讓雉目做衣服，原來竟是給這傢伙做的啊。不行，我那部分鱷魚皮突然不想給這傢伙了，我要拿回來！”
　　
    說罷作勢就要去搶。
　　
    勇護著衣服連忙躲開：“你是二級戰士，我只是一級戰士，我才需要這鱷皮甲給我護身，你少給我湊熱鬧！”
　　
    蒲泰呦呵一聲：“以前怎麼沒見你跟我示弱呢，說什麼經驗豐富的一級戰士不比二級戰士差，這兒會倒變弱起來了？”
　　
    勇哼了哼沒說話，故意抬著下巴，穿著鱷皮甲在他面前又多晃悠了一圈。
　　
    葉羲暗笑，每當這兩人對上，兩人都會變幼稚一點，彷彿都成了毛頭小伙子，幼稚得很。

蔡仲子

第九十二章 蛟蛟的實力

    雨中。
　　
    葉羲頭戴一頂大大的斗笠，走在下山的路上。
　　
    蛟蛟也跟著出來了，但它爬得很快，已經快要到山腳了。
　　
    山腳下，一個魁梧的背影站在水旁邊，低頭看著腳邊的水域——正是酋長。
　　
    經過這些天來連續不斷的暴雨，水面暴漲，此時山腳下的水深已經足有一人高了。
　　
    而雨水還在嘩啦啦地往水中傾瀉。
　　
    此刻的水中多了許多長相奇特的生物，有大小不一，長相各異的魚群，還多了許多螺類。
　　
    其中最多的，是一種套著斑斕螺殼，背後長著像烏賊一樣觸角，不停蹬水，游來游去的一種大螺。
　　
    水中甚至還來了水生恐龍。
　　
    這些恐龍大概像海龜這麼大，脖子纖長，在水中劃來劃去，不停地抓魚吃。水中許多零碎的水草在四散漂浮，這些都是隨著水平面上升，從河裡或者湖裡跟著漫上來的。
　　
    這片陸地徹底變成了水生生物的樂園。
　　
    葉羲懷疑他們所在的這片區域，是一個巨大的盆地，雨水無法傾瀉出去，所以每當雨季，這裡的水位才會這麼誇張。
　　
    酋長知道有人來，沒有轉頭，直直地看著水中的魚嘆了口氣：“可惜不能再下水刺魚了。”
　　
    不遠處，有好幾隻帝王鱷浮在水面上，現在水位變高了，它們只露出頭部一小點，把其餘的身軀都埋在水裡。
　　
    下水抓魚是不可能的了。
　　
    因為戰士在水中行動不便，戰鬥力會大大下降。如果當初捕殺帝王鱷時，是現在這樣的水位，蒲泰和葉羲能否成功把它殺掉還真不好說，說不定反而會被牠吃掉。
　　
    而且戰士們各個都是旱鴨子——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水域這麼危險，哪有功夫等戰士們慢慢練習游泳。
　　
    說完酋長又嘆了口氣，那無限惋惜的樣子讓葉羲不由得擔心，酋長會不會下一刻就跳下水去親自抓魚。
　　
    而且酋長一大早就不見人了，看他那樣子，這麼長的時間應該一直站在水邊看魚。
　　
    葉羲：“是可惜了。”
　　
    酋長轉頭，見葉羲戴上了斗笠，雨水嘩啦啦地下，而葉羲的臉只是有些潮濕的樣子，就道：“你弄的這東西，是叫斗笠吧？還挺好用的，至少雨不會進眼睛了。”
　　
    葉羲抬了抬斗笠，笑道：“你們要是喜歡，我教你們怎麼做，反正雨季大家都閒。”
　　
    蛟蛟原本一直盤在岸邊，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卻突然無聲無息地下了水。
　　
    葉羲眉頭一皺，就想把它叫上來。水裡那麼多帝王鱷可不是鬧著玩的。
　　
    酋長卻阻止了他：“蛟蛟現在的實力不比大鱷魚低，你也不要太拘著它。”
　　
    葉羲一怔。
　　
    見蛟蛟龐大的身軀在水中翻滾著，所到之處魚群小恐龍紛紛退避的樣子，才猛然發覺，當初那條拇指粗細的小蛇，如今已經長到這麼大了啊。
　　
    有兩隻帝王鱷見蛟蛟下水，慢慢向它游來，冰冷的黃綠色眼睛緊緊盯著蛟蛟。
　　
    葉羲有些擔心，因為如果蛟蛟現在遇到危險，他是幫不了什麼忙的。
　　
    蛟蛟也發現了它們的殺機，從水中嘩啦啦地破水而出，對著兩頭帝王鱷高高聳起上半身，嘴巴大張露出尖利的牙齒，衝著它們發出一聲巨大的嘶吼。
　　
    見兩頭帝王鱷沒有退去，蛟蛟蟒軀一擺，竟聲勢駭人地直直衝它們殺去！
　　
    兩條帝王鱷見蛟蛟竟敢撲過來，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向它咬去。
　　
     蛟蛟粗大的蟒軀一擺，水面劇烈起伏，靈活地躲開了這死亡攻擊。接著粗大的蟒尾高高豎起，狠狠向它們抽去！
　　
    一條帝王鱷被打中了，腦中的眩暈感讓它懵了一懵。
　　
    見敵人實力強大，自己吃不下，它識趣地向後退去。
　　
    另外一條帝王鱷想用尾巴攻擊蛟蛟，蛟蛟見狀尾巴又是狠狠一甩，兩條尾巴對撞。帝王鱷不敵蛟蛟，也敗退而去。
　　
    站在岸上的葉羲露出笑容。
　　
    原來自己的蛟蛟已經這麼強大了啊，在陸地它的實力可能跟自己差不多，但是在水中，它的實力已經比自己要強了。
　　
    見沒有鱷魚再來打擾自己，蛟蛟暢快地在水中游來游去，盡情吞吃著這片水中的生物。
　　
    啪！
　　
    一頭水生小恐龍被蛟蛟銜著丟到了岸上。
　　
    這頭小恐龍渾身青灰色皮膚，有點像剝了殼的海龜，只是脖子長了許多，還長著尖利的牙齒。
　　
    這頭小恐龍翻著面被扔上來，還沒死透，短短的四肢劃動著，想把自己翻過來，逃回水裡。
　　
    蛟蛟的食量很大，葉羲知道關在屋中的這幾天，蛟蛟一直沒吃飽，就喊道：“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們！”
　　
    突然，腦中一個想法一閃而過，葉羲眼睛一亮，轉頭對酋長道：“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捕魚了，效果可能比我們下水刺還好些。”
　　
    酋長急忙追問：“是什麼？”
　　
    葉羲微微一笑：“先需要做個東西。”
　　
    酋長：“好，需要什麼儘管說。”
　　
    “倒不需要什麼材料，但這個我一個人完成得慢，需要大家一起幫忙做。”
　　
    酋長和葉羲一邊說著話一邊回到山頂。
　　
    三天後。
　　
    山腳下。
　　
    天空下著小雨，水又變得深了些。
　　
    史前世界的水質很清澈，即使現在的水深有一人多高，水底下的樣子依然可見，要不是此刻下著雨，把水面拍花了，恐怕水中的樣子會一清二楚。不像前世的河流，看著綠汪汪一片以為很深，實際跳下去才發現這水根本才到腰部。
　　
    遠處，帝王鱷們依然沒有離去，它們都待在樹林那邊的水域中，只留一小節身體浮在水面上，黃綠色的眼睛時刻冰冷地看著四周。
　　
    此刻山腳的岸邊站了很多人。
　　
    他們都想看葉羲要怎麼捕魚。
　　
    這些人一是好奇，二也是太無聊了。
　　
    因為雨季大家被困在山頂，除了聊天，就沒有其他打發時間的活動了，要不是山腳下位置不夠多，恐怕所有人都會下來圍觀。
　　
    此刻葉羲站在岸邊，手上拿著一團白色的東西，低頭看腳邊的水域。
　　
    見岸邊突然來了一大群人類，樹林那邊，有三隻帝王鱷眼珠微動，極其隱蔽地，緩緩向岸邊游來。
　　
    岸上，酋長等幾個警惕的人，立刻發現了這幾條慢慢靠近的大鱷魚。
　　
    酋長立刻對眾人下令道：“看到那幾條鱷魚了嗎，除了戰士外，其他人都後退。”
　　
    大家得到提醒，立刻發現了潛伏在水中的鱷魚。
　　
    其實帝王鱷體型龐大，這裡水質又清澈，要不是天下著雨，水面有波紋，就算它們動作再怎麼隱蔽，其他人也能一眼看出來。
　　
    眾人立刻往後退了幾大步。
　　
    這麼大的鱷魚，攻擊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葉羲瞥了那三條慢慢靠近的帝王鱷一眼，心中估摸了下時間，覺得沒問題後，立刻把手中那團白色的東西，猛地往水面上空一撒！

蔡仲子

第九十三章 捕魚利器

    那一團白色的東西被拋在半空中，立刻舒展開來，散成了一個漂亮的猶如蛛網般的圓形，然後落入水中。
　　
    沒錯，這三天來葉羲讓大家一起幫忙做的東西，正是捕魚利器——手拋漁網！
　　
    前世，葉羲的童年是在外婆家渡過的。那是個農村，村子旁邊有個很大的湖，有村民以捕魚為生，也有村民以捕魚為娛樂活動。
　　
    從小，他就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捕魚方法，也見過買不起漁網的窮人是怎麼編漁網的。
　　
    雖然因為他年紀小，大人們不允許他捕魚，但葉羲何其聰明，看得多了，也就明白了捕魚的訣竅，甚至編織漁網的方法。
　　
    他手中的手拋網是用蛛絲製成的。
　　
    就是上次在巨蛛巢穴旁，自那三個被蛛絲包裹成蛹的戰士那裡收集起來的。
　　
    過了這麼段時間，這蛛絲的粘性已經有所下降，但還是頗為沾手，這兩天編織漁網的時候，還是手上塗抹過恐龍油脂後，才上手編織的。而且等網成型後，又用油脂反覆揉搓過，確保網不會粘成一團後，才拿出來使用。
　　
    這手拋網周圍鑲的一圈石質穿心墜，因為重量，當漁網入水後，開始緩緩沉入水底。
　　
    葉羲一直看著那片水域，發覺網已經沉到水底了，握住手中的收緊線，猛地一拉，然後使勁往後拖拽。
　　
    岸邊，有許多戰士站在水邊，探身望著水底。
　　
    在他們驚奇的目光中，許多條大魚被那細細的漁網裹在裡面，其中甚至還有一條小型水生恐龍被困在了其中！
　　
    錐眼睛瞪得老大，驚呼出聲：“啊！居然網住了那麼多魚！”
　　
    那些大魚和小恐龍在漁網中拼命掙扎，像食人魚這種兇猛的魚類還用尖利的牙齒去撕咬漁網。
　　
    那蛛絲看起來纖細脆弱，彷彿一掙就斷，可愣是任憑它們如何掙扎撕扯，都沒有斷裂一根，十分堅韌。
　　
    戰士們站在水邊，驚奇地看著這一幕，口中嘖嘖稱奇。
　　
    看著岸邊的戰士們，探著腦袋撅著屁股向水中張望還不時發出驚呼的樣子，後面看不到水中情況的族人們好奇得不行，抓耳撓腮地也想過去看看。
　　
    葉羲余光看見那三頭帝王鱷越來越近，眉頭微微一皺，對戰士們道：“別傻站著，過來幫忙。”
　　
    看新鮮的戰士們猛然驚醒，趕緊幫葉羲一起拉起了收緊線。
　　
    這麼多名戰士合力，立刻就把漁網從水中給收起來了。
　　
    漁網一被拖入岸上，站在前面的族人，看著漁網中滿滿噹噹的漁獲，立刻震驚地瞪大了眼，然後就是一陣陣誇張的驚呼與吸氣聲。
　　
    雖然很多人參與了編織漁網這項工作，但其實他們都不明白為什麼用這個東西就能捕魚。
　　
    他們看見葉羲把這“漁網”往水面上這麼一扔，再拉上來的時候，裡面就有好多魚了。所以他們覺得分外神奇。
　　
    那三條帝王鱷已經離岸邊很近了。
　　
    戰士們搬著漁獲，快步離開了岸邊。
　　
    那三條帝王鱷剛游到附近，卻發現岸上的人都走得一乾二淨，不甘心地繼續潛伏著。
　　
    “哇！”
　　
    戰士們扛著漁獲一過去，就被族人們團團圍住了，看著被拖上岸的漁獲他們紛紛驚呼。
　　
    “這麼多魚！就這麼衝著水中扔一下網，再收一下，也太容易了吧！這裡面的魚，我們一條條的刺得刺半天啊。”
　　
    “是啊，這抓魚也太容易了吧，要不是親眼看見，別人告訴我我都不會信。”
　　
    “這東西是不是叫漁網啊？這可真是好寶貝啊好寶貝。”
　　
    “嗯，我們千萬要藏好，不能叫別的部落的知道，他們知道後不得瘋了啊。”
　　
    “對對對，沒錯沒錯。哈哈哈，好多魚，好多魚啊，哈哈哈……”
　　
    大家都高興壞了，擠擠攘攘地圍在漁網旁邊，擠著腦袋，看漁網中的那些撈上來的東西。
　　
    這些魚都很大，最小的都有半尺，最大的更有一尺來長，生命裡極旺盛，在漁網中使勁掙扎，可是那細細的蛛絲勒得極緊，它們只能瞪著一雙雙魚眼，拼命甩尾巴。
　　
    有族人忍不住感嘆：“這白色的絲可真結實，把這麼多的東西撈上來都沒破。”
　　
    羚聞言接口道：“我當時被一條蛛絲纏住了腳，也是怎麼掙扎都沒弄斷呢，更別說這些魚了。”
　　
    “早知道這蛛絲這麼有用，當初就多收集一些了。”駱十分懊悔。
　　
    “是啊，可惜做完這個漁網後，就只剩下一半蛛絲了。”
　　
    其餘狩獵隊二隊的人也紛紛惋惜。
　　
    “別後悔了，有這些這個雨季也夠用了。”葉羲道，“我們把網裡的魚都倒進桶裡吧。”
　　
    眾人聞言，蹲在地上，爭先恐後地把漁獲給扛起來，然後把漁網的網口撥開些許，口子對準木桶傾斜。
　　
    此時的木桶，因為天一直下雨，積了一層薄薄的雨水。
　　
    嘩啦嘩啦。
　　
    漁獲被倒進木桶中。
　　
    這些大魚一被倒進木桶，好傢伙，頓時所有的魚都四處彈蹦開來，拍打著身體，四處亂跳，它們彈跳力極強，木桶被拍打的劈啪響，幾乎要跳出來。
　　
    等把漁網中的漁獲全部倒完，木桶已經滿了一大半。
　　
    眾人連忙用身體蓋住木桶，不讓魚跑出來。
　　
    可依然有一條極其活躍的大魚，從縫隙裡溜了出來。
　　
    眾人七手八腳地去追魚。
　　
    可這大魚太活潑，一會兒彈跳到這邊，一會兒彈跳到那邊。
　　
    “阿父阿父，抓住它！”有小孩子大叫。
　　
    小孩的阿父真的用雙手抓住了它，可這魚太滑溜，竟然一下又給溜走了。
　　
    岸上一時鬧成一片，最後還是酋長出馬，親自把滑溜溜的大魚給扔進了木桶中。
　　
    木桶中，那隻意外被一起捕上來的水生小恐龍，此時已踩著一干螺類，大小魚類，爬到了最頂層，伸著纖長的脖子，烏溜溜的眼睛抬頭看著人類。
　　
    “這東西還是第一次抓到呢，不知道不好不吃？”
　　
    “你覺得用烤的還是用煮的比較好？”
　　
    “我想吃烤的，這兩天煮的吃膩了……”
　　
    捕上來這麼多魚，大家都高興壞了，每個人樂哈哈的，受歡樂的氣氛感染，跟著下山來的小孩子又蹦又跳，也都高興得不行。

蔡仲子

第九十四章 闖禍了

    酋長很高興，整張臉都是舒展開來的：“等會要挑一條最好的魚給巫送去，巫很愛吃魚的。”
　　
    “對對，就是不知道其他魚味道怎麼樣，好多都沒吃過！”
　　
    刺魚要水淺的時候才能刺。而河裡的食人魚和大殼魚往往是最早游上岸的，偶爾才能碰到其他魚。
　　
    現在石桶內魚品種這麼多，讓他們喜出望外之外，又讓他們挑花了眼，不知道選哪條敬獻給巫好。
　　
    倉盤期待地問葉羲：“還扔漁網嗎？”
　　
    葉羲看了眼水域，發現那三隻帝王鱷還留在岸邊，沒有退去。
　　
    “扔吧，只是要等它們走。”
　　
    倉盤一聽，高興地連連道：“哈哈，好，還扔就好，還扔就好。”
　　
    其他人聽到肯定的答案也很興奮。
　　
    畢竟這麼一扔，一收，就是大半桶魚呢，這麼容易，怎麼可以不多抓點兒？
　　
    至於要等帝王鱷退去？嗨，不就是等嗎，哪怕等一個上午也沒事，為了食物，他們有的是耐心！
　　
    看誰耗得過誰！
　　
    等待的過程中，有族人跑回山頂，又扛了幾個大木桶過來，還拿了好幾塊石板，重重地壓在那個裝滿魚的大木桶上。
　　
    這下再也不用怕魚跑出來了。
　　
    等待的過程很漫長，但族人居然一個都沒走，到中午的時候，那三頭帝王鱷終於沒了耐心，從岸邊退去了。
　　
    幾乎是它們一走，族人們就催著葉羲可以撒漁網了。
　　
    葉羲依言又撒了兩網。
　　
    收穫的魚讓族人們眉開眼笑的，抱著木桶樂開了花。
　　
    照這樣下去，雨季……好像不用餓肚子了啊？哈哈哈哈。
　　
    戰士們站在岸邊，盯著漁網的眼中又是好奇又是渴望。
　　
    其中要數倉盤最激動，每當漁網沉下水面時，他半個身子都要探到水面上了。
　　
    葉羲把漁網遞給倉盤：“要不要試試？”
　　
    “啊？”倉盤一愣，隨即一喜：“可以嗎？”
　　
    葉羲笑道：“當然可以，只要掌握了技巧，誰拋都一樣！”
　　
    在一眾羨慕的眼神中，倉盤興奮地搓了搓手，接過了漁網。
　　
    拿在手裡後他發現，這漁網果然是蛛絲做的啊！好輕好柔啊！抓在手裡都怕把它給捏壞了。
　　
    葉羲教倉盤撒網的技巧：“左手握住這裡，對，大約在這個地方，用拇指勾住眼子，對，就是這樣。”
　　
    “再把剩下的部分抓在手中，等會你拋的時候，身體要從左往右旋出去，順著身體的力道，把手中的網撒出去，記住收緊線是不能一起扔的。”
　　
    周圍的人聽的一愣一愣的。
　　
    他們就看到葉羲這麼對著水面，瀟灑地當空一撒，沒想到還有這麼多講究呢？
　　
    倉盤握著漁網，身體從左往右扭著，手隨之一揮一揮，練了一會兒，略微緊張地問葉羲：“……是不是這樣啊？”
　　
    “太僵硬了，隨意點。”
　　
    “哦。”
　　
    倉盤又練習了幾下：“這樣行不？”
　　
    “差不多了，試試吧，一次沒撒好也沒什麼關係。”
　　
    倉盤鄭重地點了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後，身體從左往右旋，然後猛地把手中的網拋出！
　　
    然後，岸上的眾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這白色的漁網在半空中飛啊飛啊飛啊，一直飛到了樹林那片水域，到了幾隻帝王鱷眼前，然後慢慢沉下水底。
　　
    “……”
　　
    “！！！”
　　
    “收緊線你不是握在手上的嗎？”葉羲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道。
　　
    倉盤看著手拋網掉下去的地方，急得腦門上出了細汗：“我……我一緊張，鬆手了。”
　　
    岸上眾人急得團團轉，他們可就編了這麼一個網啊，這麼遠，那邊全都是大鱷魚，可怎麼撿啊！
　　
    在眾人眼中，這漁網就相當於數不盡的魚，要多寶貴就有多寶貴。
　　
    可眼下就這麼丟了？
　　
    倉盤牙關一咬：“我下水去拿回來！”說著就要往水下跳，被旁邊的戰士拉住了。
　　
    “你瘋了？現在水這麼深下水會淹死的！”
　　
    “對，倉盤你剛有了伴侶，還是我去吧！”駱道。
　　
    “駱叔，你說什麼呢，要去也應該我去！”
　　
    “不，我去！”
　　
    戰士們爭先恐後地表示應該自己下水去拿回漁網，雖然他們心裡清楚，自己這不會水的人，恐怕離不了岸多遠，就會被水淹死了。
　　
    葉羲一臉黑線地摀住額角：“好了，這有什麼好吵的，不用你們下去。”
　　
    酋長立刻皺起了眉頭：“葉羲，難道你想下去？這可不行，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倉盤更是堅持道：“葉羲，下水的事你想都別想，是我把網弄丟的，怎麼說也應該我去。”
　　
    “不……”
　　
    要看又要吵起來了，葉羲揚聲道：“……你們誰願意去山頂跑一趟，把正在睡懶覺的蛟蛟給叫到這裡？”
　　
    “……”
　　
    四周突然一片安靜。
　　
    一眾戰士面面相覷，半響，反應過來之後他們直拍自己腦門。
　　
    “……我們居然忘記有蛟蛟了！”
　　
    心懷愧疚的倉盤反應最快，直接撒起雙腿往山頂上跑去。
　　
    過了會兒，蛟蛟的身影先於倉盤出現在山腳。
　　
    葉羲對蛟蛟指了指水中漁網的位置：“幫我一個忙，有東西掉到那裡了，你幫我去取回來，等會取了漁網，馬上回來，千萬別跟那些鱷魚打起來知道嗎？”
　　
    蛟蛟嘶了聲當做回答，粗大的蟒軀往水中潛去。
　　
    蛟蛟入水動靜很小，沒有什麼水花，幾乎稱得上是無聲無息。
　　
    游到水中後，蛟蛟粗壯的尾巴一甩，迅速往帝鱷群那邊游去。
　　
    岸上，眾人緊張地張望著，此時倉盤也回來了，望著水中蛟蛟的身影屏住了呼吸。
　　
    萬一漁網沒取回來，還搭上了一個蛟蛟可怎麼辦？
　　
    就算蛟蛟實力強大，可那邊有這麼多大鱷魚呢，蛟蛟能安全回來嗎。
　　
    葉羲：“我們都往後退，不要站在岸邊。”岸邊必須騰出給蛟蛟上來的空間。
　　
    眾人聞言連忙往後退。
　　
    看不清水中的蛟蛟是怎麼動作的，只見帝鱷群出現了騷動，好幾隻上半身浮在水面上的鱷魚，沉下了身體。
　　
    那處水面水波翻湧，看起來水底十分激烈。
　　
    緊接著幾個呼吸後，蛟蛟的腦袋伴隨著飛濺的水花破出了水面。
　　
    然後飛快地往岸上游來。
　　
    幾乎就在蛟蛟最後一截尾巴游到岸上時，幾張恐怖的血盆大口也隨之破開水面，咬了過來。
　　
    可惜它們還是慢了一拍，咬了個空，牙齒咬合的時候，一個個發出砰地巨響。
　　
    蛟蛟張開嘴，放下口中含著的東西。
　　
    葉羲摸摸蛟蛟的腦袋，表揚道：“做的好！”

蔡仲子

第九十五章 帝鱷消失

    等這幾隻帝王鱷退去後，葉羲又撒了幾次網，眼看岸邊的魚數量變稀少後，就讓大家扛著木桶先回去了。
　　
    這次收穫的魚足足有四大桶，已經足夠多了，撈光什麼的沒必要。
　　
    眾人興高采烈地把漁獲扛回山頂，熱烈討論著要不要把這些魚給全部吃完。
　　
    其實別看四大桶魚多，部落裡這麼多人，要是一天吃完也是可以的。更別說戰士食量大，真全放開肚子吃，可能那些普通人還沒得分。
　　
    可是大家捨不得啊，他們習慣了雨季裡一切食物能省則省，一天只吃一頓，以免食物吃飽後在雨季後期餓死。
　　
    但是魚又不容易保存，死魚放個一兩天就壞掉了，而且現在沒有太陽，魚又無法曬成魚乾。曾經刺魚刺上來的那些食人魚，他們也捨不得吃，可後來等到放得臭掉後再吃時，竟然吃得拉肚子，嚴重的甚至生了病。
　　
    葉羲聽到他們的討論勸道：“今天的不如全吃掉吧，明天魚群應該會再來的，”
　　
    可依然有節約的族人猶豫。
　　
    看到他們的樣子，葉羲笑了：“如果你們實在捨不得全吃掉，這樣，我有一個辦法可以保存魚。”
　　
    “是什麼？”
　　
    眾人眼睛一亮，急切地追問。
　　
    葉羲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幫助部落解決一個個無法解決的難題。
　　
    到現在，他們已經不會懷疑葉羲的任何提議了，因為無論是看起來多麼古怪的方法，最後總能達到目的。
　　
    葉羲指著每個石屋前擺放的石缸：“把吃不掉的魚放進缸裡不就可以了？”
　　
    這些大水缸因為這些天連續不斷的下雨，已經積滿了水，且不停地隨著落進缸中的雨水又溢出來。
　　
    被葉羲這麼一提醒，他們恍然大悟。對啊，魚離了水會死，把它們又放回水中不就沒事了？
　　
    他們之所以沒想到，當然笨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以往刺魚收穫的魚沒這麼多，所以這個問題大家就沒怎麼放在心上。
　　
    葉羲看大家抬著木桶就要往水缸中倒魚，提醒道：“不要把全部的魚倒進去，大魚會把小魚全吃掉的。”
　　
    不要以為只有食人魚吃肉，大多數的魚都是吃肉的，下到小魚小蝦水蟲，上到大型動物的屍體，什麼都吃。
　　
    甚至餓起來連同類都能吃掉。
　　
    既然要養在一個缸裡，自然要盡量避免損失，免得魚越養越少。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把攻擊力最強的魚給解決掉。
　　
    葉羲提醒過後，眾人心中就有數了。
　　
    不用葉羲幫忙判斷，其他人自己就能辨別。
　　
    大家一條一條分辨，特別大的魚就直接留在桶裡，小的則掰開牙齒看它的牙，牙齒特別尖利的魚就留在桶裡。
　　
    石缸中的水清凌凌的，一條又一條的魚被扔入其中。
　　
    這些魚即使缺水了這麼久，依然活蹦亂跳的，一不留神就要從手中滑走，一放水水中，更是猛甩尾巴，活躍地游來游去。
　　
    這些漁獲主要是靠葉羲捕上來的，理所當然他分到的最多，幾乎分到一大半的量。
　　
    原本勇他們想幫葉羲分揀魚，但葉羲阻止了他們：“不用了，明天又會有新的魚捕上來的，水缸就這麼大，到時候養都養不了，不如現在把它們都吃了，讓我們吃個夠。”
　　
    覺得葉羲說的有道理，其他人也乾脆拋開顧忌，也不把自己的那部分魚給放水缸了，大家一起吃了個痛快。
　　
    自那以後，每天葉羲都會下個七八網捕魚。

    因為次數一多，水中的魚就稀少了，必須等第二天，岸邊的魚才會重新多起來。
　　
    這麼幾天魚捕下來，石缸裡的魚越來越多，很快多得快溢出來了，魚在裡面連游動的空間都沒有，經常有魚在水中蹦躂著蹦躂著就跳出缸外。
　　
    而每天還有源源不斷的魚從山腳下送上來。
　　
    族人們很懊悔，因為部落裡是有五十多口石缸的，卻只搬了二十幾口上來，早知道這石缸這麼有用，就多搬些上來了。
　　
    現在魚這麼多，即使再節約的族人，碰到這種情況也沒法節約了。
　　
    如果不吃魚就會壞，逼不得已只能頓頓飽餐，每天換著花樣來吃魚。大家今天吃烤魚，明天吃清蒸魚，後天吃油煎魚，一個個把肚皮吃得滾圓。
　　
    不過這裡的魚真的還挺好吃的，肉質鮮嫩，尤其是有一種黃皮的肥胖大魚，特別好吃，吃起來鮮得能把舌頭吞下去，而且刺又少，還不用費勁去剔。
　　
    每天都是魚肉大餐，葉羲即便再怎麼愛吃魚，後來也吃膩了，有時候換肉乾啃啃。
　　
    但其他人竟然一點都沒有膩的樣子，每天依然吃得樂呵呵的，每次開吃前都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而且每次都吃得巨乾淨，連魚頭那兒的肉都不放過。
　　
    大家都說，雨季的日子似乎從來沒過得這麼有滋味過，做夢都想不到居然能頓頓吃飽，不用餓肚子，感覺肚子上都養出肥肉了呢。
　　
    肚子飽，即使被大水困在山頂哪都不能去，大家還是成天笑哈哈的。
　　
    有時候有外殼格外漂亮的螺被捕上來，女人們捨不得扔，把裡面的螺肉吃掉後就這麼把螺殼放到屋子裡擺著。
　　
    葉羲見水紋她們也這樣，就提點了一句，可以把這些大大小小的螺殼串成風鈴。
　　
    女人們聽著葉羲的話眼睛發亮。
　　
    或許女人天生對美有一種直覺，後來做出來的風鈴，即使以葉羲的眼光看也是非常好看的。
　　
    白天把石板挪開，當有風吹進屋裡時，螺殼之間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非常悅耳。
　　
    這螺殼風鈴這麼好，女人們商量著，來年如果黑澤辦交易會，可以把它當做他們塗山的特色商品，到時候也可以換些東西。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隨著連綿不斷的大雨，積水就這樣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深。
　　
    這一天，照常下山去捕魚的族人們發現河面上的帝鱷群突然不見了，消失得乾乾淨淨，一隻都沒剩。
　　
    見到這一幕，原本笑呵呵地跟著族人的酋長，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族人們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酋長嘆了口氣：“原來水已經這麼深了啊。”
　　
    不知什麼時候起，水已經把半個叢林淹沒了，一顆顆參天大樹如今只露出了樹冠。
　　
    葉羲轉頭看酋長。
　　
    酋長盯著水面臉色很凝重：“這麼深的水，恐怕有大傢伙爬出來了。”
　　
    正這麼說著，水面上突然出現了一股強力翻攪過的痕跡，有黑色的龐大身影一閃而過。水圈直徑極大，一圈圈地朝周圍蕩漾開來。
　　
    “現在連大鱷魚都走了，顯然水中有了更可怕的怪物，讓它們都懼怕的怪物。”
　　
    大家雖然沮喪，但也想不出辦法，頓頓飽餐的日子宣告結束，大家又重新變得節約起來。經常趴在石缸旁邊，數著裡面的魚，卻不捨得撈上一條來。
　　
    但蛟蛟竟還是想下水。
　　
    葉羲擔心蛟蛟，阻攔過它，但蛟蛟很堅定，堅持要下水，葉羲也沒辦法，只能相信它讓它去了。
　　
    好在蛟蛟每次都能安全回來，每次回來時身軀還會鼓出一塊，也不知在水中吃了什麼。
　　
    蛟蛟還經常給葉羲帶回獵物。
　　
    各式各樣的水生生物都有，有像剝了皮一樣呈爛泥形狀的古怪生物，有會噴水的黑色大鱉，還有十分兇惡，竟然能正著走路的巨大螃蟹。
　　
    但隨著水越來越深，蛟蛟不再是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它身上逐漸有了傷痕。
　　
    最嚴重的一次，渾身都是深深的咬痕，皮肉綻裂的，離頭顱很近的地方咬痕尤其深，幾乎再深一點，蛟蛟就沒命回來了。
　　
    那次蛟蛟趴在屋裡修養了好幾天，等傷好之後，山腳下的水又深了。
　　
    蛟蛟徘徊在水岸邊，猶豫良久，最終還是返回山頂。
　　
    山頂。
　　
    葉羲站在崖邊一塊突出來的巨石上，向遠方眺望。
　　
    狂風夾雜著暴雨不停襲來，葉羲頭上戴著的斗笠幾乎要被吹倒，他必須用手緊緊地按住帽簷才行。
　　
    蛟蛟陪在葉羲身邊，它盤起龐大的身軀，蟒頭豎起，猩紅的眼珠也隨著葉羲的視線，看向前方的水域。
　　
    此時積水已經徹底淹沒了叢林。
　　
    朝前方望去，茫茫水域，已經連樹頂都瞧不見了，陸地徹底變成了汪洋大澤。唯有一座座山峰沉默地露出水面，彷彿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座孤島。
　　
    陰沉的天色讓水面也變成了暗色。
　　
    暴雨中，有龐大的水獸從昏暗的水面上翻躍而起，濺起巨大的水花；暗紅色的龐大水生昆蟲，從水面翻攪而過，隱約露出猙獰的節肢和觸手。
　　
    看到什麼，葉羲突然瞳孔一縮。
　　
    只見遠處的一處水面，不知從何時​​起，竟然出現了一座暗褐色的小山！
　　
    他可以肯定，在這之前他絕對沒有看到過這座小山！這小山是怎麼來的？難道是某種生物？如果是，那麼它是哪種生物？有沒有攻擊性？也太大了吧！
　　
    正在這時，突然從腳下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破水聲。
　　
    只見一隻巨大的恐龍頭顱居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正看著自己！
　　
    葉羲當即震驚地後退了一大步，手向自己腰間懸掛的匕首探去。
　　
    這是一隻脖子超長的水生恐龍，有著青灰色的皮膚，頭頂長著紅色的傘狀肉瘤，烏黑的眼睛形狀像是杏仁，沒有一絲眼白，看起來很純真。
　　
    但再純真，也架不住它一隻眼睛比他整個人還大啊！
　　
    而這恐龍的脖子竟長到這種地步，能從水中忽然伸到山崖邊，和站在山頂上的自己相對視！
　　
    臥槽！這是什麼情況！！葉羲心裡大叫。
　　
    如果他身上像貓一樣長毛的話，此刻他已經炸毛了。
　　
    蛟蛟也被嚇了一跳，本能驅使它往後逃，可是葉羲還在這裡，於是它高高地昂起了脖子，張開嘴巴露出四顆尖利長牙，無聲地對它做出威脅。
　　
    而這隻巨獸沒有理蛟蛟，只是歪著巨大的腦袋，睜著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盯著葉羲。

蔡仲子

第九十六章 青皮長頸龍

    葉羲注視著它的眼睛，漸漸地，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這個龐然大物對他沒有惡意，有的只是滿滿的好奇。
　　
    這種感覺讓他的右手逐漸離開腰間懸掛著的匕首，並安撫住了身邊的蛟蛟。
　　
    而正在這時，異變突生！
　　
    這巨獸突然仰天發出一聲痛苦悠遠的嘶鳴，長長的脖子向旁邊狂甩了一下，然後一彎脖子，頭顱朝水底扎去。
　　
    葉羲快步走到崖邊，向下望去。
　　
    只見黑沉沉不斷翻著波浪的水中，那隻長頸恐龍的身邊竟出現了十幾隻黑鱗怪物。
　　
    這怪物看起來既像魚又像蜥蜴，長著四隻腳，卻有魚的身體，每一隻都足有三四米長。
　　
    以葉羲現在的眼力，能看到它們渾身黑色冰冷的鱗片，以及張開的巨大嘴巴中，那尖利無比，寒森森的牙齒。
　　
    它們圍在龐大的青皮長頸龍旁邊，不停攻擊它，用尖利的牙齒撕扯它身上的肉。
　　
    不過那青皮長頸龍也不是吃素的，奮力反抗之下，黑鱗怪物被它咬死好幾隻，但它們毫不畏懼，依然爭先恐後地撲上來，凶悍地攻擊長頸龍。
　　
    青皮長頸龍雖然強大，卻不黑鱗怪物數量多。
　　
    波濤翻滾，青皮長頸龍漸漸不敵，發出吃痛的狂嘶，紅色的血花在水中瀰漫開來。
　　
    葉羲不知自己怎麼想的，身體先於思想，竟自動朝石屋狂奔。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身在屋中，一隻手握住了弓箭的弓把。
　　
    石屋中的酋長幾人見他行色匆匆地跑回石屋取弓箭，都是一驚。酋長急聲問：“怎麼了，外面有什麼怪物攻擊嗎？”
　　
    “沒事，你們別擔心，沒有怪物來攻擊我們。”葉羲一邊說著，一邊取下箭壺。
　　
    他見箭壺中還有八支箭，盤算著應該夠了，於是背起箭壺拿著弓箭就朝屋外奔去。
　　
    見葉羲拿著武器走了，屋子裡的人怎麼可能安心待著？
　　
    酋長讓屋子裡的女人不要出來，和蒲泰他們一起取出武器，跟在葉羲身後，一頭扎進了暴雨中。
　　
    暴雨夾雜著狂風，狂奔中，葉羲頭上戴著的斗笠一不小心被吹到了地上。
　　
    葉羲眉頭皺了一下，沒有去管它，繼續向前跑去。
　　
    又一陣狂風刮過，那斗笠打著旋兒被吹出了山頂，晃晃悠悠地飄落到了水中。
　　
    葉羲奔到崖邊，水中的廝殺越來越激烈，紅色的血花一朵接一朵地綻開。
　　
    這血有黑鱗怪物的，更多的卻是這青皮長頸龍身上流出的。
　　
    那青皮長頸龍的軀體斑斑駁駁的已經滿是傷痕，紅色的皮肉一道道翻起，令人觸目驚心。
　　
    而黑鱗怪物還在往前撲，有的甚至從水中爬出，爬到青皮長頸龍的身上。
　　
    暴雨中。
　　
    葉羲站在崖邊，雙腿成弓步，握住弓箭，搭上箭支，歪頭瞇起眼睛對準水中的黑鱗怪物。
　　
    冰冷的雨水不停澆在葉羲的臉上，流進他的眼睛裡，狂風吹起他的衣擺，大股大股的雨水順著衣角流淌而下。
　　
    對準一隻爬到蛇頸龍背上的黑鱗怪物。
　　
    嗖！
　　
    利箭離弦而出。
　　
    穿透冰冷的雨幕，直直地朝黑鱗怪物射去。
　　
    葉羲雖只是一級戰士，但他的臂力可與二級戰士相媲美，射出去的箭支即使穿越了一兩百米，依然攻勢不減，穿透一隻黑鱗怪物的鱗片，深深地紮進了它的頭顱。
　　
    那隻黑鱗怪物撕咬的動作當即一僵，被正在爭鬥中的蛇頸龍甩到水中，漸漸四腳朝天，浮在水面上不動了。
　　
    嗖！嗖！嗖！
　　
    一支支利箭不停射出。
　　
    大多數黑鱗怪物頭部露出水面，但依然有幾隻沉在水中，葉羲必須要計算好水的折射率才能射中它們。
　　
    等八支箭全部射完，青皮長頸龍身邊的黑鱗怪物就只剩四隻了。
　　
    那長頸龍也是凶悍，雖然全身淌著血，依然瘋狂地攻擊它們，彷彿洩憤般，用的是極兇殘的咬法，一口咬下去，那黑鱗怪物頭顱和身體就成兩截，就這樣一一把它們全咬死了。
　　
    “葉羲……你是在幫那隻巨獸？”追上前來的酋長他們見葉羲跑到山崖邊朝下方射箭，竟是在幫那隻被攻擊的巨獸的樣子。
　　
    錐有些不解：“葉羲，你為什麼要幫牠，你認識它嗎？”
　　
    葉羲收了弓箭，轉過身來，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幫牠，想幫就幫了吧。”或許是因為那雙跟他對視的眼睛太純真了吧。
　　
    蒲泰笑了笑：“你突然跑進來取弓箭可把我們嚇……”話還沒說完，卻見蒲泰臉色猛地一變，一把將葉羲拽到身後。
　　
    只見那隻青皮長頸龍的頭顱竟然又探到了山崖邊，那如人一樣大的黑色眼睛，一瞬不瞬地註視著葉羲。
　　
    葉羲被蒲泰拉到身後。
　　
    勇，酋長兩人上前一步，擋在葉羲和錐的面前。
　　
    那隻長頸龍歪了歪脖子，扭到一旁，繞過蒲泰他們又看了葉羲，以及他手上的弓箭一眼，然後那碩大的頭顱又消失在山崖邊。
　　
    兩息後。
　　
    砰！
　　
    一隻黑鱗怪物被青皮長頸龍叼著甩到了岸上！
　　
    那黑鱗怪物雖然在水中看起來小，但其實有一丈多長。
　　
    躺在山頂的屍體猙獰醜陋，滿口都是尖利的牙齒，可想而知它在水中是何等的霸道。可它的頭部卻插著一根箭支——正是葉羲的箭。
　　
    砰！
　　
    又一頭黑鱗怪物被青皮長頸頭叼著甩上了岸。
　　
    砰！砰！砰……
　　
    一連八頭黑鱗怪物，被扔到了山頂，而每一隻黑鱗怪物頭上，都有一支深深沒入頭部的箭矢。
　　
    蒲泰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一頭頭黑鱗怪物被它叼著甩到山頂上，不明白它是在幹什麼。
　　
    砰！
　　
    又是一頭黑鱗怪物被甩了上來，這次怪物的頭部沒有箭支了，因為它被咬掉了頭部。
　　
    葉羲眨了眨眼睛，笑了，他從蒲泰身後走出來，一直走到青皮長頸龍的身邊，注視著它的眼睛，笑著道：“這是送給我的嗎？”
　　
    那青皮長頸龍沒有說話也沒動，就這麼睜著一雙大眼睛跟他對視。
　　
    狂風夾雜著雨水，葉羲一步步慢慢走上前去，走到它身邊，跟它對視了一會兒後，伸出右手，試探著伸向它的腦袋。
　　
    而就快觸摸到的一瞬，那巨獸驟然彎下腦袋往水下紮去，身影呼嘯著消失在茫茫水面。
　　
    葉羲心中失落了一瞬。
　　
    卻見下一刻，青皮長頸龍竟然又出現在崖邊！一頂帶著水花的斗笠被它銜著甩到了山崖上。
　　
    他被風吹跑的斗笠，它居然給他找回來了！
　　
    葉羲驚喜異常，見斗笠又被狂風吹起，急忙追上幾步一把拽住它。
　　
    等葉羲轉頭朝巨獸望去時，它巨大的頭顱已經不在崖邊，身軀鑽入了水中，再也瞧不見蹤跡了。
　　
    水面上只留下一圈大大的水暈，在不斷往外蕩開。

蔡仲子

第九十七章 畫技

    山崖頂。
　　
    九隻黑鱗怪物的屍體靜靜地躺著。
　　
    蒲泰他們還因為剛才發生的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半響，勇感嘆道：“那巨獸還真是有靈性啊，居然知道報恩……”
　　
    蒲泰也一副唏噓不已的神色：“那個大腦袋伸到旁邊來的時候，我還以為它要咬過來，嚇了我一跳，沒想到卻是要來給我們送獵物。”
　　
    葉羲心中也道這青皮長頸龍確實很有靈性。
　　
    地上躺著的九隻黑鱗怪物，其中八隻黑鱗怪物是他射死的，頭部插著他的箭支，那巨獸給他應該是覺得這是他的獵物，所以把它們還給他。
　　
    而那唯一一隻被咬掉頭顱的，是它自己殺的，葉羲猜測那可能是它的謝禮。
　　
    九隻黑鱗怪物的屍體猙獰，滂沱的雨水中，它們的鱗片泛著一種冰冷的寒光，那巨大的嘴巴，尖利的牙齒，讓他們絲毫不懷疑它們的強大。
　　
    別看葉羲剛才在山頂，很輕鬆似得一箭射死一隻，其實如果他掉進水里，恐怕只要來兩隻這樣的怪物，他就必死無疑了。
　　
    錐蹲下身體，掰開怪物的嘴巴，去翻看它的牙齒：“哇，瞧瞧它們的牙齒，絕對能一口把我的腦袋咬掉！”說著，居然把它整個嘴巴給撐開，把自己腦袋伸到它嘴裡。
　　
    葉羲一臉黑線。
　　
    勇在一旁戲謔道：“撐住咯，別等會真把你脖子咬掉了！”
　　
    幾人又打趣了一會兒，怕屋裡的人擔心，沒有久待，扛起幾頭黑鱗怪物，向屋裡走去。
　　
    石屋裡，被留下的幾個女人正擔驚受怕地等著消息。
　　
    她們坐立不安，在屋子裡團團打轉。
　　
    此時突然見他們回來了，竟還扛了這麼多黑鱗怪物回來，嚇了一大跳，驚過之後就是濃濃的怒氣。
　　
    這黑鱗怪物明顯就是水中的生物！
　　
    水紋指著一頭黑鱗怪物，沉下臉質問蒲泰：“這，這魚怪哪來的？你們下水了？！”
　　
    其他女人也是一臉怒氣，看向自己的男人。
　　
    水裡有多危險大家都知道！
　　
    要是幾個男人敢說自己下水了，她們保證自己馬上會要跳起來，狠狠地錘他們一頓！
　　
    真是不拿自己的命當命！
　　
    酋長的伴侶朵年紀大，心也細，她一眼瞧見除了一隻黑鱗怪物外，每一隻頭上都插著一根箭。
　　
    這箭是誰的顯而易見。
　　
    朵皺著眉頭問酋長：“這些魚怪是葉羲射死的吧？嶺，難道你們下水把它們帶回來的？”
　　
    女人們很生氣。
　　
    就算男人們沒有下水和它們搏鬥，而只是在岸上射死它們，再下水將它們帶回來也不行。
　　
    就算他們再缺食物，也不該下水，因為水裡真的太危險了，就算這一次好運地拿著獵物回來了，那下次呢？
　　
    更別說這些魚怪看起來這麼恐怖，那龐大的身軀，尖利的牙齒，完全可以想像到它們在水裡是多麼強大。如果有一隻沒被弓箭射死，他們下水的時候會怎麼樣？
　　
    幾個女人簡直不敢細想。
　　
    見老伴真的生氣了，酋長連忙道：“我們沒有下水。”
　　
    朵不為所動，質問道：“沒有下水，沒有下水這幾隻魚怪怎麼來的，難道是飛上來的？”
　　
    幾個男人聞言忽地相視一笑，換個角度來說，它們還真是飛上來的呢。　　

    錐哈哈一笑：“它們怎麼來的，你們絕對猜不到！” 　　

    女人們面面相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見他們似乎真的沒有下水的樣子，幾個女人的氣逐漸消了下去，隨之好奇心湧了上來。

    錐的伴侶苓走到錐旁邊，狠狠擰他腰間的軟肉，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快點給我講，知不知道我在屋子裡擔驚受怕了多久？”
　　
    錐齜牙咧嘴的求饒：“好好好，我講，別擰啦別擰啦，好痛好痛。”其實錐一個戰士怎麼可能被擰一下肉就痛成這樣呢，也就是哄哄自家伴侶，讓她消消氣。
　　
    苓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暫且放過了他。
　　
    錐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講了，女人們聽得一怔一怔的。
　　
    原來水中巨獸還有這麼有靈性的一面，完全顛覆了她們以往的認知，隨著知道真相，她們最後一絲怒氣也散去了，隨之而來的是懊悔，那樣的一幕自己居然沒有看到！
　　
    ……
　　
    那天的晚餐理所當然的是黑鱗怪物，只是那黑鱗怪物不僅鱗片堅硬，十分不好褪，肉還很難吃。
　　
    葉羲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其他人雖然也覺得難吃，但因為習慣了從不浪費食物，還是硬生生吃下去了。
　　
    蒲泰他們解剖黑鱗怪物的時候很細緻，把它的骨架和牙齒全保留下來了。那猙獰的骨架就放在他們房間。
　　
    淘經常盯著這骨架看，還不時上前摸摸它們，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十分喜歡的樣子。
　　
    葉羲不禁感慨這裡的小孩品味怪異，居然喜歡這麼猙獰的骨架。
　　
    不過把這骨架留著也好，那青皮長頸龍的行為對他有所觸動，那一瞬間的美好，他不想忘卻。
　　
    生活雖然殘酷，生命中卻總有些美好的事情發生，值得記住，並好好珍藏。
　　
    葉羲想到這裡，從儲柴禾的地方取了一根粗木頭，動手削成幾片木片，然後從火塘中一截炭，削成炭筆。
　　
    找了個角落，葉羲把木片都放在地上，然後挑了幾片木片拼在一起，趴著低頭用炭筆在上面畫了起來。
　　
    黑色的炭筆在木片上一點點留下痕跡，山崖的形狀出現。
　　
    寥寥幾下勾勒，山腳下就一大片水域，有一隻脖頸很長的恐龍從水中伸出腦袋來。
　　
    山崖上也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影，與那龐然大物在山頂上相望。
　　
    葉羲嘴角浮現一絲滿意的微笑，用手指當橡皮，把輔助線給拭去。
　　
    “哇！哇！哇！葉羲哥哥，你怎麼畫得這麼逼真！”
　　
    耳邊突然出現一聲男孩尖利的大叫，把葉羲唬了一大跳。
　　
    葉羲掏了掏耳朵，低下頭摸了摸淘的腦袋，無奈道：“這麼激動幹什麼，耳朵也要聾了。”
　　
    淘的大吼把屋裡的其他人也吸引過來了，看到葉羲手中的木片，全部震驚地瞪大眼睛。
　　
    “你這畫得，也太像真的了，這怎麼畫的？我的祖先啊！”
　　
    原諒原始人吧，想想一向只會畫簡筆和塗鴉的他們，猛然看到一副素描畫，心中會是一種怎樣的震撼？
　　
    連酋長也瞪大了眼：“這是巫術嗎？怎麼可能畫得這麼逼真！”
　　
    “當然不是巫術，我又不是巫。”葉羲舉起那隻炭筆，“這只是一種畫技，畫得好罷了。”
　　
    沒想到這一個前世用來消遣的業餘愛好，會引得他們這麼震驚。
　　
    此時他突然想起來預備役考核的時候，他們畫的那肥得像豬一樣的羚羊，於是指著木片上的畫道：“這才是畫懂嗎，你們那畫得是什麼，簡直慘不忍睹，以後的預備役考核骨牌，絕不能再讓你們畫了，太坑人！”
　　
    酋長微微紅了臉。
　　
    那骨牌上的獵物，正是他畫的。
　　
    錐卻一把抓住葉羲的胳膊，顫聲道：“你，你畫別的東西也能畫得這麼好嗎？”

蔡仲子

第九十八章 傷痛

    在葉羲印象裡，錐是個偶爾犯二的活潑青年，就像小太陽一樣充滿陽光，給人們帶來笑聲，猛然看見錐這幅樣子，大吃一驚：“……你想畫什麼？”
　　
    錐深深吸了一口氣，鬆開葉羲的胳膊，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盼：“畫人可以嗎？我想畫我的阿父。”
　　
    葉羲心頭嘆息了一聲。
　　
    錐的阿父岩在錐五歲的時候就死去了，聽說是在大狩獵的時候，身為隊長的他為了保護隊員，才犧牲的。
　　
    想到這裡，葉羲心生同情，看向錐的眼神變得柔和，溫聲道：“可以的。”
　　
    見葉羲答應，錐高興過後反而冷靜下來——葉羲沒見過自己阿父的，怎麼畫？
　　
    錐的阿姆也想到了這點，立刻向葉羲道歉：“對不起啊，是錐這小子莽撞了，都沒見過人怎麼可能畫得出來。”
　　
    葉羲微微一笑：“沒關係，您告訴我他的五官特徵，我來畫，可以畫出來的。”
　　
    “這樣也可以嗎？”錐震驚地瞪大了眼。
　　
    葉羲很有耐心地點了點頭：“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錐很激動，他的阿姆也很激動，兩人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最終錐先按捺下激動的心情，握著拳道：“我記得阿父他，他的眼睛有點圓，有點像，像駱叔的眼睛，就是眼尾不像他那樣朝上，是耷拉下去的！”
　　
    錐一邊說一邊用雙手揮動比劃著，想盡可能地描述得詳細點。
　　
    小時候阿父就是他最崇拜的人，那時候他已經記事了，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容貌以及曾經有的互動也一直刻印在腦海，沒有忘記過。
　　
    葉羲拿起一塊木片，按照錐的描述用炭筆在上面慢慢勾勒，一邊低頭畫，一邊溫聲鼓勵道：“可以，就是這樣，你形容得很好。”
　　
    葉羲畫的時候，屋子裡所有人都圍在他旁邊，看那炭筆在上面描畫，每個人都又不敢離他太近，並且屏住呼吸，生怕打擾到他。
　　
    隨著炭筆的勾勒，木片上逐漸出現一隻眼睛的形狀。
　　
    周圍傳來陣陣吸氣聲。
　　
    水紋在旁邊捂著嘴巴對身邊的伴侶蒲泰驚呼：“你看到了嗎！居然真的是一隻人的眼睛！太像了！”
　　
    蒲泰眼中也滿是震撼，他壓著聲音回道：“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的，我絕對會以為這是巫術。”
　　
    其他人猛點頭，如果他們不是親眼看到，也不會相信這是畫出來的！
　　
    葉羲這一手畫技徹底震撼了他們，此刻低頭畫畫的葉羲雖然沒有任何改變，但在他們的眼中卻突然變得深不可測起來，眼前的人和他們之間彷彿突然生出了距離。
　　
    以前葉羲也做了很多他們做不到的事，比如找藥物，取水，煉鹽。但這些行為雖然讓他們敬佩感激，卻都沒有讓他們像現在這樣，生出震撼的感覺。
　　
    打一個比方，就像一個沒文化的山匪寨子裡，猛然出現了一名寫得一手好字出口成章的鴻儒，讓一眾只有武力值，卻沒見識過文化的山匪們自慚形穢了。
　　
    眾人看著那木片上出現的眼睛嘖嘖稱奇。
　　
    錐的阿姆緊緊抓著錐的手，激動地道：“很像，很像，就是眼睛再扁一點，再扁一點就更像了！”
　　
    葉羲聞言，立刻用指腹抹去下眼瞼，再重新勾勒。
　　
    “這樣呢，這樣像不像？”
　　
    錐的阿姆呆呆地看著木片上的那隻眼睛，伸出右手，想上去摸一摸，可伸到一半，手像被燙到般一下縮了回去，只是抖著聲連連道：“是，這就是他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 　　

    十幾年了……她又看到了他的眼睛！

    錐也是激動得不行，大聲道：“這就是我阿父的眼睛！”
　　
    像酋長他們都是看到過錐的阿父的，也都說確實很像，簡直一模一樣。
　　
    這木片還是太小了，像剛才葉羲自己畫著玩兒的，就沒怎麼在意，但既然是要畫錐的阿父，自然要畫得仔細一點，那這木片就不夠大了。
　　
    於是葉羲先在一塊塊木片上打草稿，分別確認好五官臉型，以及面部特徵。
　　
    等全部確認好後，葉羲起身，想在屋子裡找一塊石板出來，把人像畫上。
　　
    “木片太小了不夠畫，我們屋子裡有石板嗎？”
　　
    勇他們連忙道：“我們屋子好像沒有石板。”
　　
    “那我去別的屋裡找找！”錐話音剛落，已經闖出屋子，一頭扎進了風雨裡。
　　
    沒過多久，錐拿著一塊石板氣喘吁籲地出現了：“這塊行嗎？我從羚他們屋子裡拿的。”
　　
    這塊石板挺大，而且表面光滑。錐把石板保護得很好，幾乎沒淋到什麼雨，用獸皮擦拭過後就能用了。
　　
    “很好，這塊能用。”葉羲接過石板道。
　　
    得到葉羲的肯定錐鬆了口氣。
　　
    已經確認過五官容貌，葉羲抱著石板直接上手畫人像。
　　
    石板上，炭筆不停描繪，一張五官堅毅，雙目卻隱含溫柔的面龐逐漸出現在石板上。
　　
    錐的阿姆籬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阿岩！我的阿岩啊！”
　　
    她的手劇烈顫抖著，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臉龐，卻只摸到了冰冷的石板。她呆呆地看著石板上的畫像半響，抓著錐的手，哭的泣不成聲。
　　
    見到了記憶中久違的父親的臉，錐也是雙目赤紅，盯著石板上的人像一時不能言語。
　　
    石屋中的幾個人一時沉默下來。
　　
    看到自己的伴侶這麼傷心，苓眼睛也紅了，握住錐的手無聲地安慰他。
　　
    見此，葉羲心中一酸，等繼續描畫完最後幾根線條，放下炭筆後，把繪製完成的畫像雙手遞給給錐的阿姆。
　　
    錐的阿姆接過石板，就像傻了一般，只會紅著眼，愣愣地看石板中的畫像了。
　　
    石屋中一時沒有人說話。
　　
    氣氛像凝固了般。
　　
    半響，蒲泰出聲，聲音乾澀得厲害：“能幫我也畫一副嗎？”
　　
    葉羲頓了下，道：“沒問題，像剛才那樣告訴我五官就行了。”
　　
    蒲泰一時沒有說話，偌大的漢子，眼眶慢慢紅了，想說話，喉頭卻像堵塞了一般，發出的聲音又沙啞又難聽：“他有二十歲，眼睛圓圓亮亮的，很愛笑……”
　　
    蒲泰的伴侶水紋再也受不了，開始抽泣。
　　
    他們的兒子淘見父母都哭了，不知所措地抬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葉羲沉默了一下才道：“好，告訴我他五官都是什麼形狀的，比較像誰？”
　　
    蒲泰夫婦都有四十多歲了，葉羲一直奇怪為什麼他們兩的孩子那麼小，原來他們有大兒子，只是已經死了……
　　
    根據蒲泰夫婦的描述，葉羲低頭用炭筆慢慢勾勒出五官。
　　
    遇到不像的地方，用指腹一遍遍擦去線條，再重新描畫。
　　
    葉羲畫得很用心，當畫完時，水紋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看著石板上眼睛彎成月牙，笑得燦爛的青年，雙手顫抖地接過了石板，慢慢抱在懷裡。
　　
    蒲泰紅著眼睛，不住地說著：“像，像，太像了……”
　　
    見他們這樣，葉羲心頭像被壓了什麼似得，有些沉重。
　　
    外面依然在下著雨，葉羲放下炭筆，站起身來，想走出屋子去透透氣，哪怕要淋雨。
　　
    這時勇拉住了他。
　　
    葉羲抬頭。
　　
    勇艱難地扯出一個笑臉：“能不能也幫我畫幅？”
　　
    葉羲深深吸了口氣：“好，要畫誰？”
　　
    “我伴侶，還有我女兒……”

蔡仲子

第九十九章 巫紋

    葉羲畫畫很逼真的事情，逐漸在山頂上傳了開來。
　　
    越來越多的人來找葉羲畫像。
　　
    他們都失去了親人，想要求一副畫像來藉以緬懷。
　　
    這些死去的人裡，有的是在狩獵中被猛獸咬死的，有的是在採果實時被毒蟲毒死的，有的是餓死的，有的是在部落衝突時被人殺死的。
　　
    畫得越多，葉羲的心情越沉重，心頭像壓了塊巨石，沉甸甸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當最後一幅畫像畫完，把送人走後，葉羲就那麼靠在門邊，看著外面陰暗的天空和飄散的雨絲。
　　
    他從沒想過部落裡會有這麼多的人失去至親，而且大多都不是自然死亡。
　　
    以後自己會成家嗎？
　　
    他曾想過，如果自己有了伴侶，有了孩子。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好好保護她們，儘自己所能，給予她們自己能給的一切。讓她們不會為食物而憂慮，健康而快樂地生活下去。
　　
    但……如果自己死了呢？
　　
    這世界這麼危險，即使是他，也不敢說出不會橫死的承諾。
　　
    如果他死了，自己的伴侶，自己的子女能在這個危險叢生朝不保夕的史前世界，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嗎？
　　
    呼。
　　
    葉羲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正在這時，酋長突然從屋外走了進來，對葉羲道：“葉羲，巫找你。”
　　
    ……
　　
    巫的石屋坐落在石屋群的最中心，門外還有專門的戰士負責把守。
　　
    葉羲挺敬佩他們的。
　　
    因為雨季時雨水就沒停過，而不論是小雨還是暴雨，他們都堅持一動不動地守在那兒。而且他們不光要忍受惡劣的天氣，還要忍受枯燥。
　　
    但他們絲毫沒有怨言，相反，這個守門的任務在戰士之間還頗為搶手，他們都以能為巫幹活而感到驕傲。
　　
    此刻見葉羲來了，早就得到吩咐的他們搬開堵門的石板，讓葉羲進去。
　　
    走進巫的石屋，葉羲發現四周到處都是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獸骨，有的雪白，有的焦黃，全都雜亂地堆放著。
　　
    石屋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塊到腰部那麼高，被磨平棱角的大岩石石台，岩石台上放了很多打磨過的獸骨片，以及一卷攤開的羊皮卷。
　　
    而巫就站在大岩石石台旁邊，右手握著一支筆，低頭在獸骨片上畫著什麼，一邊畫一邊轉頭看一眼羊皮卷。
　　
    見葉羲進來，巫抬起頭來，蒼老的面容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來啦。”
　　
    “見過巫。”葉羲摘了頭上的斗笠，行了個禮。
　　
    巫點了點頭，見葉羲渾身被雨水淋濕，指了指角落道：“那邊有乾燥的獸皮，先擦一擦吧。”
　　
    葉羲依言往那邊走去，地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巫說完後又低下頭繼續在獸骨上繼續畫著什麼。
　　
    葉羲拿起獸皮擦拭身上的水珠，一邊擦，一邊看岩石台邊的巫。
　　
    巫眼神沉凝，畫得很認真，他似乎是在照著羊皮卷上的東西在畫，幾乎是看一眼，轉頭再畫一筆。
　　
    原始社會自然沒有毛筆鋼筆之類的，巫手中握著的“筆”，是用樹枝削成的，頭部削尖，使用的時候需要沾一點塗料，等筆尖上塗料用完了，再沾一點繼續畫。
　　
    葉羲把身上的雨水擦乾後，放下獸皮走了過去。
　　
    巫擱下筆，看向葉羲，問道：“聽說你畫技很好？” 　　

    問他畫技？　　

    這兩天給人畫像畫多了，葉羲第一反應是——難道巫也要他畫親人的畫像？

    自己的畫技自然比原始人不知高明多少倍，但他肯定不能不要臉得說自己是畫得很好。
　　
    “還行。”葉羲甚是謙虛地道。
　　
    巫笑了，招手讓他過來點。
　　
    葉羲走到巫身邊。
　　
    巫指著羊皮卷上的圖案慢慢道：“這個，你能不能畫？”
　　
    這羊皮卷很陳舊，皮質發黃發黑還有少許裂痕，卷面的最中心用暗紅色塗料畫著一輪極其繁複的圖紋。
　　
    這圖案雖然複雜了點，但對葉羲來說如果能照著畫的話肯定是沒問題的。
　　
    “可以的。”
　　
    葉羲好奇道：“這是什麼？”
　　
    巫：“這是祝福巫紋”
　　
    祝福巫紋？
　　
    葉羲低頭看羊皮卷上的圖案，這東西是巫紋？有什麼用嗎？
　　
    巫繼續道：“要畫得一絲不差，可以嗎？”
　　
    葉羲仔細看那巫紋，這巫紋太過繁複，且看起來沒有絲毫規律，如果真的要保證一絲不差的話，最好能有把尺子。
　　
    葉羲：“可以做到，但首先我要做個東西。”
　　
    巫：“好，需要什麼告訴我。”
　　
    葉羲在屋裡左右環顧了下，發現火塘旁邊堆著些乾柴，於是走過去挑了一根：“只用這個就可以了。”
　　
    屋裡沒有細繩之類的東西，葉羲想了想，從頭上拔了根頭髮下來。
　　
    他現在的頭髮已經到了肩頭，髮絲倒也勉強能用。
　　
    把削成尺狀的木胚放到石台上，然後把髮絲放到紅色塗料里浸了一下，用重物壓好那根髮絲後，把它拉到繃緊，髮絲崩成一條直線，然後把它往木胚上一印。
　　
    木胚上出現一條紅色的細細的直線。
　　
    葉羲以它為參照，把木尺胚修了一番。
　　
    至於尺子上的刻度，葉羲在石台上隨意找了個細小的邊角碎料，權把它當做一毫米，然後把刻度在木尺上一一標上。
　　
    這樣一把簡易的木尺就算做好了，葉羲對巫道：“我可以開始畫了。”
　　
    巫看了看那把木尺，詢問道：“不需要其他的了？”
　　
    “不需要。 ”
　　
    巫點了點頭，在岩石台上挑了一片巴掌大的獸骨給他：“就畫在這片骨牌上吧，記住，一絲都不能差，否則就白畫了。”
　　
    這獸骨成片狀，被打磨成了長方形，像是動物頭蓋骨的那部分，只有巴掌大小，很薄。
　　
    給完他這個，巫拿起桌上的另一支“筆”遞給葉羲：“這支給你。”
　　
    等葉羲接過筆後，巫繼續低頭畫起來。
　　
    紅色的塗料畫在白色的獸骨片上，漸漸形成一個奇異複雜的圖案來。
　　
    他畫得真的很小心，小心翼翼地生怕畫錯一絲。
　　
    在他的右手邊，堆了一堆畫了一半的獸骨，那是畫爛的作品。看巫現在畫畫的速度，這麼多也不知是畫了多久堆積起來的。
　　
    葉羲接過筆，覺得有些長了，又自己削了一下，削成前世鉛筆的形狀，筆頭削得極尖，削完後拿過獸骨片，筆尖沾了點紅色塗料，
　　
    獸皮卷上的巫紋要比這塊獸骨片大三倍。
　　
    葉羲先用尺子量好獸皮卷上的巫紋尺寸，然後在獸骨片上畫了個坐標，按照等比例縮小後，把所有點給確認好，就這樣彎腰低頭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