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刺無鋒】厲害了我的原始人 (連載中)

蔡仲子

第一百二十章 蒼老十年

    葉羲做了一場很久的夢。

    前世二十多載的人生，那悲歡喜怒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輪迴旋轉。光怪陸離的畫面中，是一張張或喜或怒或傷心的面龐。

    突然，世界中射來一束昏黃的暖光，這一切瞬間消失了。

    葉羲艱難地睜開眼睛。

    視線中，一張蒼老無比，臉上佈滿老年斑的面龐漸漸變得清晰。

    葉羲又閉了閉眼睛，混沌的腦袋才猛然反應過來。

    “巫！”葉羲騰地一下坐了起來，震驚地看著面前的老人。

    為什麼一覺醒來，巫竟似蒼老了十歲的模樣？原本頭上還能依稀看到幾縷黑髮，現在變成了完全的雪白，臉上堆滿皺紋的皮膚就像是老松樹皮，連一雙眼睛也渾濁了很多，全不似以前的精神。

    巫看著葉羲醒來，眼中劃過一絲欣慰，緩緩地笑了，這一笑眼角的皺紋頓時層層疊起：“醒來就好，你因為失血過多，現在身體還有些虛弱，這兩天好好休息。身體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聽巫提起，葉羲才想起來自己的肚子應該被整個刺穿了，怎麼自己肚腹處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震驚地發現肚腹處居然連一道划痕都沒有，那穿透身體的可怕血洞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而且他記得自己的一部分腸子應該也被水怪給刺破了，可自己現在除了虛弱點，內臟竟然也沒有什麼不適。

    如果不是蛇皮衣在那個位置破了個洞，他還以為和水怪的搏鬥只是他的一場夢。

    葉羲看著巫彷彿蒼老了十歲的面容，彷彿明白了什麼，微微動容：“巫，您……”

    巫笑得很慈祥：“行了，能換回你的命，就值了。”

    “巫……”旁邊有聲音響起。

    葉羲轉頭，只見蒲泰、錐、突豚他們一屋子的人都坐在旁邊，擔憂地看著巫。而水紋等女人看著巫蒼老的模樣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巫拄著骨杖，艱難地想站起來，葉羲他們趕緊上前來扶。

    巫站穩身形，聲音沙啞地道：“行了，我先回石屋去休息了。蒲泰，你背我回去。”

    蒲泰連忙應是，背對巫蹲下了身子。

    葉羲從獸皮褥中爬了起來，目送他們出去。

    想當初巫在蟲潮褪去後都堅持要自己走回洞穴，可現在卻主動開口要蒲泰背……葉羲明白，祝巫想要行使醫巫的力量，所付出的代價比他想像的還要大。

    巫走後。

    石屋裡頓時熱鬧起來，錐直接就是一拳重重砸到葉羲肩上：“你這小子簡直要嚇死我們了！”

    葉羲身體還虛呢，被砸得差點踉蹌了一下。

    勇見狀一怒，直接對著錐後腦勺大力地扇了一下：“巫說葉羲身體還虛呢，你要打我跟你打！”

    錐那一拳擊出，自己也暗道失誤，摸摸後腦勺訕訕地笑了。

    勇對葉羲道：“這次真是魂都要被你嚇飛了，看到你那樣子我還以為你死了，結果酋長說還有氣。”

    酋長抱抱葉羲的肩膀，轉頭對勇唏噓地說：“你不知道，我都不敢伸手去探，生怕結果無法承受。”

    葉羲抱歉道：“讓你們擔心了。”

    “聽說你們碰到了強大的水怪，連巨龜都變成這個樣子，能有一條命回來就不錯了。”酋長的眼中滿是慶幸，想到什麼，他精神一振，殷切地看著葉羲道，“聽巫說，你應該突破到二級戰士了？”

    葉羲點了點頭，扒開衣襟，露出胸膛上的圖騰紋。

    眾人定睛一看，塗山圖騰紋的中心，那處朱紅色的火焰紋印赫然有兩道！正是二級戰士特有的標志！

    眾人見了精神一振。

    突豚喃喃道：“竟真的成為二級戰士了，我們部落有了一名十三歲的二級戰士……”

    酋長拍拍葉羲的肩膀，豪氣道：“好！不愧是我們塗山的戰士，再接再厲，千萬不要放鬆自己，記住，你是要成為五級戰士的人。”

    勇看向葉羲的眼中卻有著一絲心疼：“我聽蒲泰那傢伙說過，他突破到二級戰士是因為遇到了危險，你這次應該是在和水怪搏鬥的時候，突然突破的吧。”

    葉羲眼中滑過一絲暖意，安慰勇道：“也不算特別危險，總之已經過去了。”

    朵見葉羲臉色還有些蒼白，對男人們道：“行了，葉羲這才剛醒，讓他再多休息會兒。”

    說完又不容置疑地拉著葉羲，讓他重新躺下，然後道：“我煮點肉湯給你喝，你喝了再睡。”

    葉羲想了想，巫說過自己現在還虛弱是因為失血過多，就道：“在湯裡放點三七粉吧，這個補血。”

    “好。”族人們自然無有不應。

    葉羲躺在溫暖的火塘邊，聽著族人們絮絮叨叨地問自己這行白龜之行，間或答上一兩句，等肉湯煮好之後，喝了一碗，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醒來，葉羲感覺身體好多了。

    此時天才剛亮，但蒲泰他們都已經醒了，只有錐還呼呼大睡。

    昨天很快睡著，今天葉羲醒來想起一個問題，他拉住蒲泰問：“對了，那個跟我一起回來的水生呢？”

    蒲泰：“那個叫水生的白龜戰士在山腳待著呢，這人倔得很，一定要跟白龜待在一起。”

    葉羲眉頭微皺。

    看這天色，昨天應該下了一夜雨，水生何必這麼固執？

    頭頂戴上熟悉的斗笠，葉羲冒雨下了山。

    山腳下。

    那隻龐大的巨龜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它的四肢尾巴和頭都鑽進了殼裡，只留一個龐大的烏龜殼。

    塗山山腳處的平地本來是不夠大的，昨天為了巨龜，戰士們又特地開闢了一塊平地出來，供巨龜休憩。

    而水生就坐在巨龜旁邊的一塊岩石上，一動不動地看著遠處的水面。

    葉羲頓了頓，走了過去。

    水生察覺葉羲過來，僵硬地轉過頭來，看到葉羲行動自如的樣子，眼神微動：“看來你們的巫對你很好。”聲音很是沙啞。

    此時的水生頭髮被雨水淋得亂糟糟的，全部粘在臉上，滿眼都是紅血色，又狼狽又憔悴的樣子，忍不住勸道：“去山上休息一會兒吧。”他估計水生一晚沒睡。

    水生搖了搖頭：“不了，我等我們部落的人過來。”

    葉羲：“如果你們部落的人過來，在山頂處就可以看到，何必非要在這裡等著。”

    水生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我想陪在白祖身邊。”

    葉羲知道水生心裡難受，見狀也不再勸，只是陪著坐在了他身邊。

    小雨中，水生繼續沉默地看著被細雨籠罩的濛濛水域，半響，他道：“你說，為什麼是我活下來了，我這麼沒用的人，連游水都不會。”

    葉羲溫聲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優點，不能光憑不會水這一點就全盤否定自己。”

    這時巨龜的腦袋緩緩從殼裡伸出，殘破的腦袋上僅有的那隻眼睛，看了葉羲一會，又看了水生一會，然後縮回了殼中。

    水生突然眼圈一紅。

    葉羲：“你們白祖說了什麼？”

    水生頓了一下，道：“它說，讓我謝謝你的朋友救它，還有你們的止血粉很好用，它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葉羲看水生那紅了的眼圈，問道：“它還說了什麼吧？”

    “它說……它不怪我。”水生哽咽了起來。

    葉羲拍拍水生的肩膀：“振作起來吧，你的家人看到你這樣子會擔心的。”

    想到家人，水生握緊了手：“我不知道回去該怎麼和刀澤的親人交代。”

    葉羲有些唏噓。

    刀澤死了，他的家人不知會有多難過，還是像湯這樣的好，死了也只有個水生傷心。

    或許，在這個世界孑然一身，也不是件壞事。

蔡仲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飼養星藻

    葉羲一直在山腳下陪著水生。

    直到白龜部落的另一隻巨龜出現，把受傷的巨龜和水生給接走。

    回到山頂，倉盤叫住了葉羲：“巫找你有事，讓你過去一趟。”

    葉羲聽倉盤說巫叫他，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忘記把這次白龜之行的交換物品給巫送去了，於是葉羲回屋子把東西拿上，來到巫的石屋中。

    昏黃的火光中，巫眼睛半闔著坐在石台上。

    葉羲看著巫那蒼老的面容，心裡頗不是滋味。

    巫招招手讓他過去。

    葉羲回神，從蛇皮衣裡取出那塊龜甲碎片，雙手遞給巫：“巫，您看這塊是不是您要找的。”

    巫接過碎片，看了一眼，就露出欣慰的笑容： “正是心臟處的腹甲碎片，你做得很不錯，這塊龜甲碎片要製成更珍貴的骨牌，等你康復之後，記得來這裡畫巫紋。”

    葉羲：“是。”

    巫等了一會兒，見葉羲沒有再說話，就問道：“白龜巫有沒有讓你傳什麼話，或者讓你帶什麼東西嗎？”

    葉羲一愣，仔細想了想，肯定道：“沒有。”

    巫聽到葉羲的話，緩緩皺起了眉頭，神情若有所思。

    後來巫沒有再說什麼，揮手讓葉羲先回去了。

    葉羲心中琢磨著巫的話，慢慢走回石屋，剛摘下頭上的斗笠，酋長就走了過來：“對了，昨天忘記跟你說了。”

    酋長把手伸到葉羲眼前，攤開手心，裡面赫然是一塊掌心大小的黑色晶石：“這塊凶獸核，是那白龜吐出來的，它說這個應該歸你。”

    葉羲想起白龜最後把水怪的後腦勺咬掉一塊，這塊凶獸核從哪來的，一想便知。

    葉羲接過這顆漂亮的，泛著神秘黑色光澤的晶石，想起被水怪吞入腹中的刀澤還有湯，心情複雜。

    看了這塊凶獸核一會兒，葉羲抬頭，把凶獸核握在掌心，叫醒了還在盤著身子在屋裡睡覺的蛟蛟：“蛟蛟起來，我們到屋外去。”

    葉羲再次戴上斗笠，一人一蟒蛇走出石屋。

    不知道葉羲把蛟蛟叫出去幹什麼，酋長好奇之下也跟在他們身後出了門。

    此時天依然在下著小雨。

    葉羲沒走幾步就停了，轉過身來看著蛟蛟。

    他把手在蛟蛟面前攤開，掌心上正是那顆猶如黑水晶般的凶獸核：“據說戰寵可以吃凶獸核升級，蛟蛟，你想變強嗎？”

    酋長看到這一幕先是有些心痛隨即又釋然了。

    這純血凶獸核固然可以讓塗山多出一名潛力大的戰士，但又怎麼比得上多出一個實力強大的戰寵呢？

    蛟蛟猩紅的眼，冒著幽光，蛇頭緩緩豎起，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塊凶獸核，突然伸出長長的蛇信，一下子把凶獸核捲入口中。

    葉羲看著蛟蛟。

    蛟蛟一開始沒有反應。

    三個呼吸之後，那龐大的身軀突然痛苦而瘋狂地扭動起來。

    地上被雨水泡過的泥土濕潤，被蛟蛟發狂抽打之下，四處飛濺起來，留下一個個深深的凹坑。

    蛟蛟這一番動靜極大，石屋群裡的族人都聽到了，走出屋子，看到蛟蛟失控瘋狂的樣子，大吃一驚。

    過了一刻鐘後，蛟蛟那發狂的舉動才漸漸消弱，動作越來越微弱，最後倒在一片狼藉中，陷入了昏迷。

    葉羲知道實力弱的戰寵吃凶獸核會是這幅模樣，所以他沒有慌張，一直靜靜地等蛟蛟平靜下來，直到它徹底沒有了動靜。

    看著躺在一片混亂中的蛟蛟，葉羲轉頭望向酋長，道：“能不能幫我一起挖個洞，蛟蛟應該會睡一段時間，讓它睡洞裡吧。”

    “沒問題，你身體還虛，我們來就可以了。”這點要求酋長自然答應。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戰寵吞服凶獸核，看著靜靜地躺在地上的蛟蛟，咂舌道：“好傢伙，這凶獸核直接吞下去果然霸道。”

    幾個戰士在山頂的一顆大樹下，挖了個深洞。葉羲親手和其他戰士一起，把蛟蛟給放了進去。

    第二天，白龜部落竟然又來人了。

    這次的白龜部落戰士是送謝禮過來的，滿滿一大盆的星藻，還有兩大缸的活魚，作為葉羲幫忙救巨龜的謝禮。

    葉羲數了數星藻，一共有三十九顆。

    這星藻可以增強體質，正適合給現在體虛的巫吃，於是葉羲選了九隻比較亮的給巫送去。

    塗山人都沒見過會發光的星藻，全都稀罕得不行，知道這東西可以增強體質而且可以增加人的閉氣時間後，就更垂涎了，都想撈一隻嚐嚐。

    葉羲急忙擋住一干垂涎的視線，護住了星藻。

    剩下的三十隻星藻，葉羲可不打算分了，他想嘗試看能不能飼養。據湯說飼養得好的話，星藻能分裂出來。

    這豈不是能越養越多？

    退一步來說，如果沒飼養好，只要在星藻失去光亮前把牠吃掉，那星藻的功效也還是在的，所以並不會浪費。

    只是聽說，星藻是養不久的，而且十顆星藻最多有一隻能分裂出新星藻，新分裂的星藻還比老星藻更脆弱，更容易死。

    但葉羲認為，應該是白龜部落沒找到正確的飼養方法，因為如果新星藻真這麼容易死的話，星藻群早就滅絕了，怎麼可能繁衍得那麼多，甚至形成星藻潮呢。

    但白龜部落這麼多年都沒找到正確的飼養方法，憑葉羲手裡那三十顆星藻，也很難摸索。

    但葉羲還是想試試，反正大家被困在山頂上，也沒什麼事，空餘時間一大把。

    於是葉羲整理了一番思路後，就開始了做實驗的日子。

    猜測一，星藻受光線的影響較大。很多藻類喜歡陽光，一遇陽光就瘋長，而白龜部落有可能一直把它們養在室內，所以才沒有飼養成功。

    葉羲讓大家一起動手幫忙製作了幾十個小木盆。然後挑了兩顆大小和亮度都差不多的星藻，分別放進兩個小木盆中。一盆一直放在石屋的陰暗處，終日不見陽光，一盆則天一晴就放出去曬曬。

    而木盆中的水量，每天餵養的食物種類和分量則完全相同。

    猜測二，星藻容水溫影響大。白龜部落之所以沒有成功飼養星藻，是因為沒有找對合適的溫度。

    葉羲挑了四顆相似的星藻，分別放進四個小木盆中。一盆放在火塘旁邊，一盆放在火塘稍遠處，一盆放在石屋的角落，一盆則放在山頂風最大，也是最冷的地方。

    木盆中的水量，每天餵養的食物種類和分量則完全相同，而且所有星藻一律罩上獸皮遮光。

    猜測三，白龜部落沒有餵養星藻正確的食物。

    已知的星藻食譜裡，有魚肉，蝦肉以及螺肉，葉羲挑選星藻後，把它們分別標記成不同的組。

    第一組，魚肉組。基於現在塗山的魚已經吃光了，只有白龜部落送給葉羲的那兩大缸魚，所以為了實驗，葉羲沒有把魚給分出去，

    魚的種類繁多，挑食的星藻可能獨獨鍾愛一種魚肉也說不定，但鑑於手中魚肉資源比較少，葉羲也只能挑選了五種魚作為實驗。

    第二組，螺肉組。螺肉資源就更少了，翻遍石缸，也就只找到了三種螺類。

    第三組，獸肉組。部落裡還儲存了不少肉乾，葉羲把硬邦邦的肉乾煮了一下，煮軟之後再投餵星藻。

    還有第四組蟲肉組，以及第五組植食組……

蔡仲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色蔓延

    實驗過程中，氣溫漸漸變得低起來。

    有天葉羲去石屋外觀察那盆放在風口處的星藻時，親眼看到了今年第一場凍雨的降臨。

    凍雨是一種災害性天氣，在原來的世界就存在。

    冒著寒氣的水滴從天而降，落到樹上、石屋、地面上時立刻凝結成冰。

    隨著凍雨不停落下，還帶著綠意的樹漸漸被冰包裹了起來，彷彿冰雕一般。所有的樹枝下掛著一條條冰條，一顆顆樹像變成了玻璃藝術品，美得驚人。

    當凍雨落在地上，就彷佛滴蠟一般，瞬間就在地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冰殼，地面漸漸被冰所覆蓋，踩在上面滑溜溜的。

    水上自然也落了不少凍雨，但水面倒沒有被冰封住，只漂浮著薄薄的薄冰，隨著波浪在不停搖擺。

    這一場凍雨過後，氣溫瞬間跌到零下，到了哈一口氣都會凝成白霧的狀態。

    塗山人都換上了厚厚的獸皮衣，套上獸皮裹腳，帶上獸皮帽，除了戰士還偶爾出石屋活動外，全都不太出門了。

    葉羲以為這就算那傳說中的可怕嚴寒了，可據錐他們說，這還不算，要等“大寒潮”來，那才叫真的冷。

    那得冷到什麼程度？葉羲咂舌。

    雖然實驗的過程中氣溫降低，但不管怎麼說，經過這段時間的實驗，結果已經出來了。

    實驗證明，一，星藻更喜歡生活在溫暖的地方，離火塘越近的星藻狀態越好。

    二，星藻對光線不敏感，放在石屋內的星藻和偶爾曬太陽的星藻，並沒有什麼區別。

    三，星藻相比起其它食物，更喜歡吃魚肉，一種灰藍皮的魚尤其受它們喜愛。

    得到這些結果後，葉羲把所有的星藻重新裝在一個盆子裡，把它們放在了火塘旁邊，並不時投餵灰藍皮魚的魚肉。

    令人驚喜的是，在五天後，竟然有四顆星藻的身側鼓起一個小包來。

    葉羲知道，這是要分裂了。

    果然，過了三天，一顆顆新的，更小隻的星藻被完全分裂了出來。

    葉羲十分高興，一天要看好幾次。

    但好景不長，那分裂新星藻的那四顆母星藻，光芒竟然越來越暗淡。

    星藻在完全失去光芒的時候，就代表它已經死了。見它們快不行了，葉羲趕緊在它們死之前，給巫送了過去。

    要知道，這星藻雖然對他來說作用不大，可他見巫吃下那九顆星藻後，整個人精神了不少，臉上的皺紋也彷彿少了些。連巫自己都說，感覺身體變好了。所以現在不能做實驗的星藻葉羲全給巫了。

    過了幾天，那新分裂的四顆小星藻，光芒竟也漸漸變得暗淡。而這麼多天下來，其它沒分裂的星藻光芒也變暗了許多。

    ——一切和湯說得吻合起來。

    果然星藻不好養啊。

    葉羲盤腿坐在火塘旁邊，看著那盆活躍度下降了許多的星藻，心裡有些不甘。

    經過一番折騰，現在就只剩下十九顆了。

    最可行的最靠譜的猜想他都已經試驗了，他也不能把心中那些沒法做到的、離譜的猜想一一付諸行動。畢竟星藻有限，手中資源也有限。

    “呼……”

    葉羲呼出一口氣，站了起來，走出屋外去透透氣。

    葉羲現在依然穿著那套單薄的蛇皮衣，只在外面披了一層薄薄的獸皮披風。

    這套蛇皮衣被水怪戳了兩個洞，平常會有風從洞裡灌進來，葉羲找雉目用顏色相近的獸皮給打了兩個補丁，又重新穿在身上。

    在這種低溫天氣中，單薄的蛇皮衣和單薄的獸皮披風顯然起不了防寒的作用，讓人一看就覺得涼颼颼的。

    但葉羲是二級戰士，而且經過這麼多天，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復原了，這溫度對他來說倒是沒有太大影響，只是感覺有一點點寒意罷了。

    昨天是個大晴天，雨凇融化了不少，地上的冰殼也暫時沒了。

    葉羲走到安置蛟蛟的那個地洞旁邊，搬開堵住洞口的岩石。

    裡面盤睡著的蛟蛟毫無動靜，沒有一絲要醒來的意思。

    怕天氣寒冷蛟蛟凍死，葉羲從母山羊那裡抱來些乾草，鋪在洞穴壁上圍。

    鋪完乾草後，葉羲把岩石重新蓋上。

    想到有幾天沒餵大章魚了，葉羲開始在山上到處找蟲子。他發現小塗山上的蟲子少了許多，那些掛在樹枝下的藍紫色的飛蟲變得稀稀拉拉的，翅膀也不怎麼抖動了，顯得很沒有精神。

    翻找好久，好不容易在一塊石頭下找到隻大點的瓢蟲，捉了準備給大章魚送去，結果走到山腰的時候，他發現，山腰處的章魚群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隻都沒剩下。

    ——想盡辦法沒趕走的大章魚，竟然就這麼突然消失了。

    葉羲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默默地把那隻瓢蟲扔下，往山頂走去。

    那隻幸運的瓢蟲如蒙大赦，翅膀扇得飛快，找到一個凹坑後，猛地鑽進裡面不動了。

    葉羲慢慢走到了山崖邊。

    站在山崖邊的巨石上，葉羲眺望遠方。

    此時的水面變得沉寂許多。雖然現在沒有下雨，但水面上卻靜悄悄的，沒有什麼大魚躍出水面來，也沒有長頸恐龍從水面上探出脖子。

    葉羲目光移到遠處，發現就連那座他懷疑是什麼生物的褐色小山，此時也不見了。

    萬物蕭瑟。

    山頂上，又透了一會兒氣的葉羲正準備回石屋，可剛轉過身的他像發現了什麼般又猛地轉了回去。

    只見遠處的水面，竟然有白色在覆蓋，如同一道白色的潮水般，向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迅速包抄過來！

    葉羲震驚地向前踏出一步，睜大眼睛仔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那白色漸漸蔓延過來，葉羲很快能清楚地看清，這白色赫然就是冰面。

    水面竟結冰了！

    冰層覆蓋得極快，很快就蔓延到小塗山附近的水域。

    而這冰層把整個水面都凍住後，竟然還不罷休！冰凌一層層堆疊，水岸上泛起了厚厚的猶如小山丘一樣的冰凌堆。

    葉羲彷彿能聽到冰凌哢啦哢啦的響聲。

    然後在葉羲愕然的目光當中，那白色居然往山上蔓延了過來！沿著山體很快蔓延到了葉羲的腳下。山頂的地面上，竟迅速凝結了一層白霜！

    葉羲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幾步。

    可隨即就止住了腳。

    當那白霜觸碰到腳的瞬間，即使已經成為二級戰士的葉羲，也冷得打了個哆嗦，一股寒意滲透進骨子裡。

    而在葉羲瞪大的眼睛中，這白霜一碰到雙腿竟然立刻凝結成了冰，並且順著雙腿迅速往上蔓延！

蔡仲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瞬入冬

    “葉羲，快進來！大寒潮來啦！”酋長舉著石闆對著葉羲大喊。

    葉羲挪動著僵硬的雙腿，盡量使自己快速地移向石屋。

    幾乎是在葉羲剛進屋的時候，酋長就忙不迭地把石板放下，堵住了門口。

    走進石屋，葉羲趕緊把已經蔓延到胸口處的冰給一一挖下來扔掉。

    劈裡啪啦頓時地上一陣冰塊破碎聲。

    被冰覆蓋過的下半身麻麻的，還沒有恢復知覺。

    葉羲抬頭，發現這冰霜竟然蔓延到了屋子裡。

    火塘上正燃燒著的火焰也受到了這冰霜的影響，原本三十公分高的火焰，驟然縮到只有蠟燭尖兒那麼大，幽幽弱弱的，看上去隨時有可能會熄滅的樣子。

    蒲泰他們這些待在石屋中的戰士，正匆匆忙忙地往火塘裡添乾草添柴禾，躬著腰不停地對著火苗吹氣，試圖讓它更旺一些。

    而水紋、苓這些女人還有淘這個小孩則縮在獸皮毯中瑟瑟地發著抖，只露出一張臉來，她們的鼻頭凍得通紅，呼出來的氣都成一陣陣白霧了。

    葉羲也覺得有些冷，他把薄獸皮披風脫下，迅速拿起一件棕熊大衣裹在了身上。穿上熊皮後，葉羲感覺頭皮處也泛著一股涼意，把獸皮帽給戴上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錐他們費了一番功夫，終於把火塘裡的火焰給重新弄得旺起來。

    幾個戰士湊在火塘邊上，攤開手掌靠近紅黃色的火焰取暖。

    剛剛白霜來得太突然，他們根本沒來得及換上更厚的衣服，就顧著給火塘舔柴了，眼下手都被凍僵了。

    錐這個魯莽的傢伙，更是極力把手湊到火焰邊，手幾乎要被火舌給舔著了。

    他哆哆嗦嗦地道：“今年的大寒潮來早了啊，凍凍死我了。”

    突豚牙齒也在打顫：“是是啊，火差點就熄滅了。”

    幾人烤了一會兒，等手恢復知覺後，勇對女人小孩道：“你們快過來吧。”

    等幾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女人和小孩，裹著厚厚的獸皮毯僵硬地挪到火塘邊，勇他們則向後退去，把位置讓給她們。

    葉羲突然想起了星藻，這大寒潮來得突然，星藻們不會全部被凍死了吧？

    這盆星藻現在可是他的心頭肉。

    因為他知道，恐怕這盆星藻都消耗完之後，自己是不大可能再有這麼好的機會，得到白龜部落的星藻了。

    想到這裡，葉羲站不住了，裹著厚厚的獸皮大衣，快步走近火塘，去看他那盆星藻。

    放著星藻的石盆被放在離火塘最近的地方。

    葉羲低頭望了一眼，發現石盆裡的水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蓋，而裡面的十九隻星藻，像是凍僵了般一動不動的。

    有兩隻星藻更是光芒迅速地黯淡下來。

    葉羲一凜，手穿破薄冰層，趕緊把兩隻星藻從石盆中撈了起來，一隻塞給淘，一隻塞給朵：“快吃下去！”

    淘是石屋中唯一的孩子，而朵是年紀最大的女人，他們是石屋內體質最弱的兩個人。

    淘和朵立刻把星藻吞下。

    “咳咳咳……”

    朵成功吞下，而淘這個小孩沒發育完全食管還很細，可他著急之下，偏偏嚼都沒有嚼一下就把星藻整個往喉嚨裡吞，然後一下子卡住了。

    水紋一把將淘抱起，不斷地拍他的背，幫助他下嚥。

    蒲泰等幾個大人則立刻起身，搬開堵門的石板，向屋外走去。

    石板一被搬開，一陣陣刺骨的寒風立刻刮了進來，吹得屋內的人頓時就是一陣哆嗦。

    水紋連忙把淘裹進自己的獸皮毯裡。

    蒲泰回來得很快，並且把他們放在門口的大水缸給搬了進來。

    此刻的大水缸裡的水已經完全凍結了，表面堆積著一層厚厚的白色冰凌。

    蒲泰見兒子咳個不停，心裡著急，用手捧了一捧冰凌，湊到火塘旁邊，用火焰炙烤。

    冰冷融化，化成滴答答的冰水從指縫中往下淌。

    水紋拍拍淘的背：“來張開嘴。”

    淘咳得滿臉通紅，聞言立刻張開稚嫩的嘴巴。

    蒲泰兩隻手掌分開一些，一大灘冰水就順著手掌縫隙倒進淘的嘴巴裡。

    冰水刺激得淘渾身一抖，咕嚕一聲，把冰水吞了下去。也終於把卡在喉嚨的那顆星藻給咽了下去。

    淘停止了咳嗽，抬起小臉，馬上好了傷疤忘了痛，揉著自己的小肚子，滿臉神奇地道：“這個叫星藻的東西一吞下去，感覺好舒服啊，好像沒那麼冷了耶。”

    朵：“我也感覺好像沒那麼冷了。”雖然剛吞下去的時候感覺有點清涼，但很快，身體湧上一股舒服的感覺，連冰寒似乎都緩解了。

    聽兩人這麼說，大家看星藻的目光就更是火熱起來。

    ——果然是好東西啊！

    葉羲：“據白龜部落的人說，星藻有增強體質的功效。”

    他想了想，之所以這星藻對他的體質加強方面的作用不大，很可能是因為他以前吞服過奇花，體質已經加強過一遍了。

    而像朵、淘這樣身體比較弱的普通人，以及巫這樣雖然實力高深莫測，但身體條件說不上好的老人，功效則更加顯著一點。

    至於戰士，葉羲還沒給戰士吞服過星藻，不知道對他們的作用大不大。

    酋長：“這星藻對巫的效果也很好，這兩顆吃了的就算了，以後快死的星藻我們還是給巫送去吧。”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

    對他們來說，給巫吃，比給自己吃還開心。

    當然葉羲就更沒有意見了，畢竟巫弄成這幅模樣，都是為了救他。

    但雖然其他人不能再吃星藻了，但星藻已經再一次地證明了，它果然是個好東西！

    大家聽葉羲說過，星藻養得好是有可能繁殖的，可以越養越多。

    別的不敢想，萬一養得好星藻能多出幾顆來呢？全部給巫吃了後，巫的身體會不會復原得更好一些？

    但現在石盆中的星藻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眾人不由得擔心起來。

    但幸好，星藻的生命力還算頑強，隨著石盆中的冰層漸漸融化，原本懨懨的星藻開始重新在石盆裡活躍起來。

    而大水缸上的冰凌也隨著時間漸漸開始融化，只留下透明的冰。缸中那幾條被凍住的大魚清晰可見，它們顏色各異，擺著尾巴，好像一副精美的樹脂畫。

    “冬季”的日子就這麼開始了。

    被困在屋子裡的日子很無聊，原始社會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大家整天沒事幹，像錐和苓這些伴侶就不停地進行造人活動。

    這座石屋有一間面積不大的小隔間，是專門為伴侶們設置的，需要的伴侶輪流進去使用。

    但別以為原始人會專門造個小隔間，他們就多麼有羞恥心了！

    冬季的日常，就是葉羲一邊表情木然地雕著木雕，一邊聽著隔間中傳來的各種不堪入耳的聲音。

    這麼些日子以來，他絕望地發現，原始人根本不懂什麼叫含蓄，小隔間中的人動靜極大，各種叫喊吼聲不絕於耳，男人聲女人聲都有，聲音響得他懷疑在石屋外都能聽見。

    葉羲覺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姦污。

    他縮在被窩裡，狠狠地削下一塊木片來。心裡惡狠狠地吐槽，尼瑪，我這個身體可還是未成年，你們這樣污染未來花朵的耳朵，不覺得羞愧嗎！

蔡仲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魚噴泉

    其他人還可以做做人類間的原始運動消磨時間，但葉羲就無聊了，閒極之下只能雕刻木雕。

    石屋裡最不缺木頭，乾季的時候儲存了好些乾柴。

    於是，粗些的乾柴幾乎都遭了毒手。

    火塘裡填著的柴奇形怪狀，有些是動物形狀的，有些是人的模樣，或粗糙或精緻，全部和木屑混在一起，被毫不憐惜地送進了火裡。

    而經過這麼多天不停歇的雕刻，他的雕刻水平進步了很多。

    葉羲覺得，自己如果回到原來的世界，擺個攤賣個木雕養家糊口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除了木雕外，葉羲還嘗試著雕刻巫紋。

    有些巫紋他看過無數次，圖案早就爛熟於心。可惜不借助尺子等工具，依然無法徒手將他們畫出來，更別說雕刻了。

    所以失敗了幾十次後，最終還是放棄了。

    搓了搓被凍僵的手，葉羲繼續雕刻動物。

    這個“冬季”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太冷了，他估計，現在的氣溫可能低到零下十幾度，甚至二十幾度。

    而且外面還在三天兩頭地下凍雨，這凍雨冰寒刺骨，每下一次，溫度就要再降一點。

    葉羲曾好奇這凍雨的溫度，用手接過幾滴，結果發現它們淋到皮膚上的滋味簡直酸爽無比，於是再也不想嘗試。

    石屋內火塘的火日夜都燃燒著，不敢熄滅。

    以這火塘為中心，周圍一塊圓地的地面是乾的，而石屋邊角處，卻因寒冷覆蓋著一層白霜。

    這樣的寒冷，讓葉羲不敢想像，那些沒有儲備足夠柴火的部落，是怎樣度過這個“冬季”的。

    幸好這個“冬季”過去得很快，四個星期後，天開始晴了，不再下冰雨。

    覆蓋在地面上的白霜一夜之間化去。

    雖然婦女兒童還不敢走出石屋，但戰士們已經偶爾出石屋活動了。

    因為這個“冬季”過得如此之快，所以葉羲心裡稱呼它為“小冬季”。

    這個小冬季裡，塗山死了七個人，其中三個是老人，三個是女奴，還有一個是未滿三歲的小孩。

    但這個死亡率酋長已經很滿意了，據說去年塗山在大寒潮中整整死了二十三個人。

    沒有充足的食物，充足的乾柴，體質稍微差點的人都活不過小冬季。

    葉羲在心裡想著，明年如果時間充裕的話，可以把“炕”給做出來。有了暖炕，再儲存足夠的乾柴，明年的小冬季不會死人也說不定。

    他站在山頂。

    看著那依然覆蓋著厚厚冰層的水面，有一種想製作一雙冰鞋，然後下去溜冰的衝動。

    當然，衝動歸衝動，萬一真下去了，滑著滑著，從冰面上突然破冰而出一隻巨大的水獸，然後冰面喀拉喀拉地碎裂，那樂子就大了。

    不過這依然可以進行一些小小的冒險和嘗試。

    葉羲叫了幾名戰士，讓他們扛著個木桶跟他一起下山。

    戰士們雖然不知道葉羲想要幹什麼，但他們不會違逆葉羲的意思，於是依言跟他來到了山腳。

    不過當葉羲想走到冰面上時，卻被一眾戰士異常堅決地阻止了。

    葉羲解釋：“我只走到離岸邊兩三步的地方，應該不會有危險的。”

    以前塗山雖然沒有出現過從冰層裡出現水怪，從而傷人的事例，但出於對水的恐懼，戰士們還是堅持不肯讓葉羲去。

    見葉羲很想去的樣子，就有一名戰士提出由他去。

    葉羲想了想，把腰間別著的匕首遞給他。

    “在冰面上挖一個洞，不用太大，這麼大就行了。”葉羲比劃了一下，大約一個西瓜大小，“挖完就回來吧。”

    戰士領命，握著匕首，小心翼翼地踏上冰層。

    岸上的戰士都替他捏了一把汗，但好在，沒有出現什麼狀況。

    那名戰士蹲在冰面上，把匕首往冰裡插去。

    這冰層雖然厚，但葉羲的匕首十分鋒利，以戰士的力量，幾乎沒怎麼用力，就把刀刃插進了冰層。

    戰士像切割石塊一樣切割冰面，不一會兒割了一個圈，然後用匕首的刀刃把那塊圓冰給挑了起來。

    好傢伙，只見這剜上來的冰層足有十公分厚，如果再厚一點，匕首恐怕就不夠長了。

    戰士完成任務，站起身來就要往回走。

    卻見洞口處突然有一個東西竄了出來，砰地一下砸到了冰面上！

    戰士駭然，以為是什麼水獸襲擊，條件反射地後退了一大步，差點滑倒。

    可定睛一看，原來竄上來的東西赫然是一條灰皮大魚，正在冰面上甩著身體胡亂蹦躂，差點就要掉進洞裡去。

    天吶竟然是魚！

    戰士大喜，不管這魚為什麼突然跳上來，連忙撲過去把它抓住。

    在那戰士剛抓住魚的時候，卻見又有一條魚迫不及待地從冰面上跳了出來！

    然後一條接一條的魚連續不斷地從洞口中躍出。

    那一口冰洞彷彿是一個魚噴泉般，不停地往外噴魚。不一會兒，冰面上就已經有十幾條活蹦亂跳的魚了，而且還有魚在源源不斷地往外躍，彷彿沒有止境。

    一眾戰士目瞪口呆。

    “……這，這魚為什麼自己往外跳？”

    他們以為這是巫或者葉羲施了什麼巫術，不然沒法解釋為什麼魚跟中了邪似的送上門來。

    這裡無法解釋氧氣的概念，於是葉羲道：“因為冰封住了水面，魚和人一樣也需要呼吸。”

    這解釋太奇怪了，魚不是生活在水中的嗎，怎麼會像人一樣要到水面上呼吸？所以這一定是巫術吧！只是葉羲出於某種原因不好對他們解釋，所以才拿這個聽上去無比假的原因來解釋。

    所以一眾戰士表面全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互相暗落落眼神交流的時候，都是一副你懂得我懂得的小眼神。

    葉羲察覺到了他們的小動作。莞爾一笑，當做沒看見。

    其實他也挺驚訝的。因為他只是聽過可以這麼做，卻沒想到居然真這麼管用，就這一會兒功夫，就有這麼多魚跑出來，也太誇張了。

    但不管覺得這有多麼不可思議，多麼離奇，這都是件大好事。

    現在已經到了雨季末期，大家食物存量已經不多了，全都不敢放開肚子吃，眼下有這麼多魚好像腦殼壞了一樣的自己送上門來，還不樂開花？

    站在冰上的戰士抓魚抓個不停，完全忘記了對水和冰層的恐懼。而岸上的戰士也蠢蠢欲動，想要一起去冰層抓魚。

    ……至於有危險？

    狩獵的時候就沒危險嗎！大不了一條命唄，只要有食物，誰怕什麼危險。

    不過這時候葉羲卻謹慎起來。

蔡仲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異常的星藻

    這裡終究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史前世界，會不會有想要透氣的水獸突然冒上來，他也說不準。

    所以安全起見，葉羲讓那名戰士回來，然後動手砍了一長一短兩根的樹枝，稍微削了一下之後用獸皮帶子綁在一起，做成了個“l”形的東西，用這個東西，把跳到冰面上的魚往岸上撈。

    就在葉羲做工具的這會兒，又有好多魚蹦噠上來了，現在冰面粗瞄一眼，最起碼有一百多條魚。

    雖然有一半是只有巴掌大的灰皮小魚，但也足夠戰士們樂得找不著北了。

    看這一個洞竟然能冒這麼多魚，戰士們開始蠢蠢欲動了。詢問過葉羲後，他們大著膽子，又在相隔遠一點的地方挖了兩個洞。然後十分積極地，人手製作了一把粗陋的撈魚工具後，站在岸邊，笑得見牙不見眼地開始撈魚。

    帶來的木桶很快裝滿了。

    戰士們樂顛顛地把裝滿魚的木桶送到山上去，然後又從山上搬了三個空木桶下來。

    山頂上的族人們看到他們居然抬著一桶裝滿魚的木桶，齊齊瞪大了眼睛。問清情況後，全都不敢置信地往山下趕。

    而當他們趕到山腳處時，還真的看到洞口處彷彿自己會噴魚似的，在不斷往外冒魚。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幕奇觀，喃喃道這些魚莫不是被施了巫術，這才傻了吧唧地自己往外蹦？

    葉羲怕岸邊動靜太大，吸引水中的水獸，謹慎起見，讓看熱鬧的人看一會兒後全都回山上去，撈魚的人也不許發出太大聲音。

    這樣足足撈滿七大桶魚後，從冰面上冒出的魚終於少了。

    葉羲讓戰士們把挖出來的那個冰蓋子重新塞回去，然後才扛著裝滿的木桶往回走。

    山頂上的族人們看到這麼多的魚，簡直高興得要瘋掉了。

    任誰在半饑不飽地過了這麼多日子，看到食物都會流口水。

    就連葉羲，這麼長時間來因為食物匱乏不敢放開肚子吃，這會兒盯著木桶裡的魚，眼睛也要泛綠光了。

    這次撈上來的魚足足有六大桶，族人們自然捨不得吃完，於是想把它們養在缸裡。

    只是在小冬季的時候，水缸裡的那些被結成冰的水早就被喝完了，一時也找不到水來。於是大家只能把活魚先扔在沒有水的空水缸中，心中萬分渴望起下雨來。

    葉羲挑了幾條藍灰皮的大魚，準備給星藻們吃。他麻利地把藍灰皮大魚去了鱗，然後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地放在木碗中。

    水缸裡最後幾條被冰凍的魚沒撐幾天，就被星藻們吃完了，所以最後的日子，它們都跟人一樣地吃肉乾。

    過了一個小冬季，星藻又死了十二隻，現在就只剩下五隻星藻在苟延殘喘著了。

    儘管食物已經優先供給它們，並且一直把它們放在離火塘最近的地方。但這麼些日子過下來，它們的亮度還是下降很多，而且整天懨懨得動也不肯動。

    看起來，這僅有的五隻星藻也快不行了。

    葉羲拿著裝魚肉的木碗，走到放星藻的石盆旁邊，正想把魚肉全倒進石盆裡。可他似察覺了什麼，目光一下子頓住了。

    他彎下腰，把臉湊近石盆，看了又看，發覺這星藻似乎亮了一點？！

    這變化其實微乎其微，也就是葉羲眼力好，所以才能發現。

    葉羲精神一振。

    他已經快要放棄飼養星藻了，可就在這時竟然被他發現轉機！

    他開始仔細回想這兩天和平常有什麼不同。

    首先就是白霜退去，氣溫升高。

    但如果真的是因為溫度，才使得星藻變亮了一點的話，那這個發現基本就沒有什麼用了。所以葉羲首先排除了這個可能。

    葉羲一條一條地仔細想，除了溫度外，還有什麼不同。

    對了，昨天淘調皮地把手伸進石盆裡，逗它們玩了好一會兒，引得它們因為害怕，一反懶洋洋的姿態，四處逃竄。

    難道是因為幫助它們增加運動量，所以它們變得健康了一點？

    不對，以前淘也逗過它們幾次，他沒發覺星藻有什麼變化。

    那就是昨天餵養的食物？

    可昨天依然餵養的肉乾啊？

    因為食物不夠了，甚至昨天餵的肉乾比平常分量少了一點點……難道是因為它們應該吃的少些？

    以前總是養不好，難道是因為它們吃得太多了撐壞了？

    葉羲皺眉思考著。

    這時候卻見苓她們從儲藏食物的地方上來，懷裡抱著一摞肉乾，往屋外走去。

    葉羲：“怎麼了？”現在屋外的氣溫對她們這些普通人來說還很冷，過兩天氣溫就會回升了，她們怎麼這時候就急著要出去。

    苓苦著臉道：“剛整理肉乾的時候，發現有些肉乾竟然腐爛了，這麼冷的天氣，也不知道怎麼會腐爛，這不拿出去曬一下。”

    另一邊的籬也很心疼：“可能在冷之前就腐爛了吧，只是那時候這些肉乾被壓在最底下，所以我們沒發現。”

    腐爛了？

    葉羲一怔。

    等等，昨天餵星藻的肉不會也是腐爛的吧！

    要知道星藻的食物不是由葉羲全權餵養的，有時候屋裡的人不想葉羲多費心，也會接過負責餵養星藻的任務。

    而葉羲覺得，餵個東西而已，他們也不是笨蛋，既然知道分量，那為什麼非要堅持自己做？於是也就默認了，自己只是偶爾餵一下而已。

    昨天的星藻是由朵餵養的。

    小冬季裡石屋整天不見天日，唯一的光源就是火塘裡的火焰，如果肉乾只腐爛了一點點，她沒有發現也是正常的。

    想到這點，葉羲立馬阻止了苓：“等一下，腐爛的肉乾先不要拿出去曬了。”

    這裡的人太珍惜食物，就算食物已經變質，也覺得再處理一下就能吃，不捨得扔掉。

    葉羲：“這兩天趁著水面結冰，我們可以撈到很多魚，不必非要吃腐爛的肉乾。”

    苓她們聞言，不捨地低頭看了一眼懷中腐爛的肉乾。

    長久以來對食物的觀念，讓她們節約慣了。但這是葉羲說的，她們又不會去違背。

    葉羲：“這些肉乾就先放這兒吧。”

    苓她們依言把肉乾放下。

    葉羲拿起一條腐爛的肉乾，猶豫地看了石盆中的星藻一眼，最終還是沒有把肉乾扔下去。而是找了個小木盆，倒了點水，然後捉起其中一顆星藻，把它放了進去。

    葉羲切了一小塊腐爛的肉乾，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把它扔進了小木盆。

    腐肉落入水中。

    然後就看見這星藻彷彿餓了三天三夜的饕餮般，動作一下子變得敏捷，猛地撲了上去，使勁啃咬起那塊小腐肉來。

    看到這一幕，葉羲心中五味陳雜。

    這就猶如一隻生金蛋的雞一直養不好，餵什麼都不管用，還越養越瘦，後來才發現，尼瑪這隻雞吃的是草啊！

    你一隻下金蛋的雞，他媽的居然吃的是草，你說誰能想得到！

    想必白龜部落的人飼養星藻，也從來沒給它們餵過腐爛的食物。

    畢竟白龜部落雨季最不缺食物，而在他們心中，星藻又這麼寶貝，怎麼可能會餵他們這種食物呢？

    而就算是食物缺乏的葉羲他們，如果不是陰差陽錯，也是寧可餓著自己，不會虧待星藻啊！

蔡仲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戰訊

    葉羲驚愕過後，就是狂喜。

    終於找到正確的飼養方法了，可以大規模養殖星藻了！

    先不論它改善體質的功效，退一步來說，就算這東西吃多了沒用，把它當普通的食物也行啊！因為這玩意吃的是什麼，吃的是腐肉啊！以後部落裡那些腐爛的肉，就不怕浪費了。

    什麼叫變廢為寶，什麼叫一舉兩得？

    葉羲簡直想大笑三聲。

    葉羲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酋長，說的時候也沒顧忌石屋裡的其他人，於是一個石屋裡的人都聽見了。

    找到真正的飼養方法了？

    所有人驚喜萬分。酋長馬上下令，讓各個石屋的人檢查下，如果儲存的肉乾裡有腐肉馬上送過來。

    結果檢查下來，每個屋裡的腐肉都不少，加在一起足有四十幾斤。

    這麼多腐肉足夠餵養到水位完全退去了。

    於是葉羲就開始了投餵星藻腐肉的日子。

    沒想到一旦餵星藻腐肉後，它們的食量變得大得驚人，吃下的食物幾乎是以前兩倍的量。

    那僅剩的、光芒越來越暗淡的五顆星藻，隨著腐肉的餵養光芒越來越亮，一反以前焉巴巴的樣子，重新變得活躍起來。

    一星期後，在所有人驚喜的目光中，星藻開始分裂。

    不是一隻星藻分裂，而是五隻星藻一起分裂！五隻星藻一下子變成了十隻。

    …………

    水面的冰融化得很快，族人們只來得及在冰上撈了三天魚，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泛著波浪的水面垂頭喪氣了。

    所有人第一次這麼希望冰能化晚點，希望天能冷一點。

    葉羲有些懊悔，如果他早就想到這個主意的話，其實在小冬季的時候就可以冒著寒冷來幾次山腳，鑿個冰洞來撈魚的。那麼這個小冬季，可能人人都能吃飽肚子了。

    不過等到明年的小冬季，大家就知道可以這樣做了。很多戰士心裡盤算著，明年要準備更厚的獸皮衣，把自己從頭到腳包裹起來，即使大寒潮來了，也要出門去撈幾次魚。

    戰士體質好，只要別在外面待太久就不會有事。

    三天就能撈到這麼多魚，如果在小冬季的時候經常下去撈，說不定等冰融化了，人會吃胖也說不定呢！

    但不管多麼遺憾，小冬季是徹底過去了，而且現在到了真正意義上的雨季末期。

    連綿不斷的雨水已經停了，現在天只會偶爾下一次雨，大多數是大晴天，有時候陽光甚至有些酷烈，沒曬多久人就會出汗。

    天氣轉暖，水域中的水獸又開始活躍起來，時不時躍出水面，水蟲又從水裡爬出來，山上的蟲子一下子變多了。

    大地好像又變成了水生生物的天堂，但其實水位線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斷往下降。

    屬於它們的日子不多了。

    氣溫回升，塗山人都脫下了厚厚的獸皮大衣，經常走出石屋呼吸新鮮空氣，去山腰或山腳處走走。宅了這麼久，感覺骨頭都生鏽了。

    然後有一天，一個去山腳活動身體的族人突然苦著臉從山腳跑上來，告訴大家那些消失的章魚居然又回來了。

    大家往山腳處一看，嘿，岸邊那一隻只癱著的是啥。

    而過了一會兒，那隻巨無霸章魚果然也慢吞吞地爬上了水岸。

    眾人只能相視苦笑。

    這大爺又來了。

    葉羲卻只是笑了笑，又開始給這大爺找大蟲子投餵。

    因為他已經明白，這巨無霸章魚雖然看起來可怕，但不會主動傷人，反而還可以讓大家晚上不用擔心蟲子襲擊。

    當然除了這大爺外，葉羲還在餵養星藻。

    如今星藻越養越多，現在已經從石盆換成了石桶。

    奇怪的是，少部分星藻沒有再分裂，而是越長越大，從乒乓球大小長到了梨子大小。

    葉羲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但應該是好事。

    和葉羲一個石屋的人，經常扒在石桶旁看星藻，一看能看大半天，嘴巴有時候還會咧開來，笑成一幅傻樣。

    就連酋長，也經常忍不住看星藻，看著看著還忍不住撈一隻亮亮的星藻上來，拿在手裡捏一捏，再依依不捨地放回去。

    這會兒酋長又在玩星藻，卻見倉盤突然走了進來，對酋長道：“酋長，我們在水面上看到了白龜部落的巨龜，是往我們方向來的。”

    石屋內所有人聞言一愣。

    白龜部落的人又來塗山幹嘛？難道是來換鹽？

    酋長葉羲他們幾人走到山腳下去迎接。

    巨龜緩緩靠岸。

    這次的來使比較陌生，巨龜不是馱過葉羲的那隻，龜背上的那名白龜戰士也面目陌生。

    這名白龜戰士對塗山人倒是很友善，跟酋長見過禮後，還對葉羲道謝了一番，對葉羲之前救援白祖的行為再一次道謝。

    寒暄過後，這白龜戰士示意酋長借一步說話。

    酋長和那名白龜戰士走到遠處。

    其他人不明所以，看著酋長和白龜戰士小聲交談，完全聽不到聲音，只能看到，酋長在聽了那名白龜戰士的話之後，臉色猛然變了。

    而依靠過人的聽力聽清他們對話的葉羲，心驟然一沉。

    這次白龜部落的人來的很突然，回去得也很迅速，讓人摸不清頭腦，跟酋長說完話後，他就告辭了。

    酋長送別那名白龜戰士之後一直沉默不語，一回到山頂，就徑直去了巫的石屋。

    過了一會兒，酋長面色沉重地走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把葉羲、蒲泰、勇全部叫到巫的石屋中來。

    等人齊後，厚重的石板落下，堵住了門。

    昏黃的光線中，巫閉目坐在石台上，看不出神色。

    酋長的臉色則非常難看，讓葉羲他們坐下之後，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有部落要來攻打我們了。”

    蒲泰和勇心頭一震，臉色大變。

    兩個部落之間的戰爭可不是開玩笑的，只要發生戰爭，幾乎都是以一個部落覆滅為結果。

    蒲泰眉頭緊皺：“消息可信嗎？”

    酋長：“今天來我們部落的白龜戰士就是特地來告訴我們這個消息的，他們部落在雨季有時會和其他部落打交道，會得到這個消息不足為奇，可信度很高。”

    “他說，這次來攻打我們的敵人比塗山強大，塗山很可能有覆滅的危險。”

    所有人的心沉了下去。

    弱的部落被消滅，強的部落則更加強大。

    弱肉強食，在部落之間也適用。

    曾經，塗山滅了比自己弱的土部落……而現在，該輪到塗山了嗎？

蔡仲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商議

    但究竟是哪個部落來攻打他們？

    勇當場就想到了黃羆部落，語氣森寒地道：“是不是黃羆的這幫孫子來打咱們？”

    酋長沉著臉坐在那裡：“不好說，但很有可能是他們。”

    黃羆部落一直壟斷黑脊山脈附近的鹽供給，一朝被比他們實力弱的塗山剝奪了壟斷地位，會善罷甘休才是怪事。

    能忍耐這麼久，已經很出乎預料了。

    勇又提出疑問：“我們答應每年送黑澤部落這麼多鹽，黑澤部落應該會幫我們的吧？”

    酋長還沒回答，蒲泰就道：“你以為黑澤部落都是好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因為我們送他們鹽就幫我們禦敵。”

    “那這麼多鹽不是白送了？”

    “至少可以讓黑澤部落保持中立，不會偏幫黃羆，讓我們在黑澤交易區賣鹽。”

    勇：“如果我們部落被滅了，就沒有哪個部落能造出雪花鹽了，難道黑澤部落不考慮這點嗎？”

    蒲泰嗤笑一聲：“在很多東西面前，雪花鹽根本不算什麼。也許，黃羆付出了更大的代價，也許，他們有自信在攻破我們部落的時候，能逼問出我們煉鹽的方法。反正既然他們敢來攻打我們，就肯定考慮好了後果。 ”

    勇想了想，道：“黃羆比我們也強不了多少，如果他們來攻打，一定損失慘重，值得嗎？”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酋長道：“他們既然做出這個決定，肯定各方面都有把握。就像我們當初去滅土部落一樣。”

    一直沒說話的葉羲突然開口道：“酋長，那白龜戰士的原話是怎麼說的？”

    酋長回憶了下，慢慢地學著那名白龜戰士的語氣道：“酋長大人，因為葉羲救了我們白祖，算是對我們部落有恩，所以我們酋長特地派我過來一趟，讓我來告訴你，你們部落過段時間可能會有其他部落來攻打你們，你們要及時做好準備。”

    “大致就是這麼說的。”酋長道，“我再問他，還有沒有其他消息，例如敵人甚麼時候來，是哪個部落，他就只說不知道，另外走的時候，猶豫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句，敵人很強大，塗山有覆滅之憂。”

    葉羲喃喃道：“敵人很強大，塗山有覆滅之憂，敵人很強大……”

    想到什麼，葉羲問：“你們知道黃羆部落一共有多少戰士嗎？二級戰士有幾名？有沒有三級戰士？”

    蒲泰： “黃羆部落應該沒有三級戰士，二級戰士，就我知道的，就有四名，一級戰士，最起碼比我們多出二十名！”

    葉羲眉頭擰了起來。

    這麼聽起來，黃羆部落雖然比塗山要強，但夠不上“敵人很強大”的標準啊，於是他問道：“白龜部落的戰士說我們這次的敵人很強大，你們想，會不會不是黃羆部落……又或者，他們跟其他部落聯合了，一起來攻打我們！”

    此話一出，所有人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但他們琢磨著，卻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但如果真的是更強大的部落，或者兩個部落一起來聯合來攻打，那塗山這次就真的完了。

    所有人把目光轉向坐在石台上的巫。

    巫緩緩睜開眼睛，聲音滄桑：“可能性很高。”

    連巫都這麼說，大家的心更沉了。

    一片寂靜中，勇開口：“要不，我們換個地方，把整個部落藏起來？等我們夠強了，再回到這裡？”

    酋長搖頭道：“這片叢林就這麼大，躲到哪去他們都會發現的，到時候反而會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勇：“更遠一些的地方呢？”

    蒲泰：“太危險了，遷徙的路上就是戰士都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更別說部落裡還有這麼多普通人。而且能不能找到適合我們居住的地方還不好說。”

    眾人沉默。

    葉羲突然提議道：“他們可以聯合以聯合，我們許出重大代價，說動另一個部落跟我們一起聯合抗敵！”

    勇眼睛一亮：“葉羲說的沒錯，我們只要及時找到盟友，說不定還能反殺。”

    敵人太強大，短時間內塗山實力又不可能提升這麼快，所以現在也只有這一條路了。

    其實最好的結盟對象就是白龜部落，但白龜部落的立場已經表明得很清楚了，如果他們願意幫塗山，早就許下承諾，而不是送完信之後就趕緊離開。

    那麼就只能找其他部落了。

    這個盟友，一，部落的位置不能離塗山太遠，不然打起來不能及時趕來救援。二，實力不能太弱，否則只有一起被滅的份。三，實力也不能太強，不然難保他們不會轉頭再來攻擊塗山，一舉滅了塗山，佔領他們的資源。

    還有一個問題，蒲泰道：“我覺得敵人很有可能在水剛退的時候就來攻打塗山。那時候水剛退下，叢林裡的生物還沒回來，一個雨季下來食物又消耗得差不多，這時候如果把我們滅了，他們正好補充食物。”

    酋長沉聲道：“你說的對，所以尋找盟友，必須在水沒完全退去之前，就聯絡好。”

    巫拍了板：“水退到一人高的時候就派戰士去聯絡吧，那個時候水里安全一點，就算不會游水也沒關係，星藻不是有閉氣的功效嗎，讓戰士們去之前多吃點。”

    葉羲：“不如我去吧，我游得快，別的戰士可能沒這麼快學會游水。”

    這話一出，所有人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

    葉羲乾笑了一聲，不說話了。

    看來上次的重傷把大家都嚇壞了。

    酋長最後總結道：“找到盟友，再加上我們提早得知了消息，可以做一番準備，未必不能戰勝他們！”

    “對，還有我們的希望不能全部寄託在盟友身上，我們自己也必須準備一番。”葉羲正色道，“離水完全退去，大概還有半個月，這段時間，我們部落好好備戰一下，我有一些想法，需要整個部落配合，如果完成，部落的戰鬥力應該可以提升一截。”

    “好！”眾人精神一振。葉羲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

    這一番討論下來，眾人重新有了迎戰的信心，塗山，是可以保住的。

蔡仲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弩

    當天酋長就把整個部落的人全部召集起來，把塗山即將有強大敵人入侵的事告訴了大家。

    酋長沒有絲毫隱瞞，把對敵人的猜測，以及他們想要尋找盟友的想法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大家。最後還做了一場戰前動員，鼓舞士氣。

    酋長的口才不錯，一番激動人心的話，把大家說得熱血沸騰的，最後更是所有人揮著手臂漲紅著臉一起高喊起來。

    誓要把膽敢入侵塗山的敵人給殺個屁滾尿流。

    自那次過後，塗山人一反雨季時的懶散模樣，積極備戰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塗山到了危急的時候。

    小塗山上，到處能聽到嘶啦嘶啦的刀具磨石頭的聲音，以及戰士之間打鬥演練的樣子。

    不光是戰士在備戰，那些沒能成為戰士的男人也在積極的鍛煉自己。

    甚至有些比較彪悍的女人，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也為了保護自己的部落，也在拿著長矛互相打鬥。

    所有人都在積極地備戰，他們渴望能保護自己的家園，保住自己的部落。

    石屋裡。

    葉羲埋頭用碳筆在木板上繪製圖樣，一種像弓又不像弓的東西逐漸清晰起來。

    如果有地球人看到，一定能一眼瞧出來，這個東西就是弩。

    這兩天，葉羲依照腦海中關於弩的印象，一直在反覆地修改圖樣，並且依據圖樣動手製作，找出問題後，再一次次修改圖樣。

    如今木板上的圖樣，已經是他修改過六七次後的樣子了。

    放下炭筆，葉羲仔細查看了一遍圖樣，找不到錯誤後，花了半個小時，按著圖樣把弩一絲不差地做了出來。

    葉羲拿著這把新鮮出爐的，還散發著木質清香的弩仔細端詳。

    另一邊，屋裡正在縫獸皮的幾個女人好奇地看著葉羲手中的東西，年紀最大，身份最高的朵開口問道：“葉羲，這是什麼，是一種武器嗎？”

    此時，石屋裡除了葉羲，就只有幾個女人在，男人們都去屋外練習對打去了。

    她們這兩天看葉羲一直在弄這個模樣奇怪的東西，如今見終於做出來了，不禁心生好奇。

    葉羲放下弩回答道：“這個東西叫弩，是一種威力不錯的武器。”

    苓問道：“你想到時候用這個當武器？”這東西看起來跟弓箭差不多，那用弓箭不就好了。

    葉羲笑了：“這不是給我用的，這是給部落裡的普通人用的。”說著他站起身來，對著屋裡的幾個女眷道，“想去看一下它的威力嗎？”

    給普通人用的？也包括她們嗎？幾名婦女面面相覷，放下獸皮站起了身。

    葉羲帶著她們隨意找了顆樹。

    讓女人們站在旁邊後，葉羲往後退了二十幾步，把箭支裝在了弩上，然後把弩平舉起來，看起來非常隨意地扣動了扳機。

    嗖！

    一支木箭速度極快地呼嘯而出，在女人們瞪大的眼睛中，釘在了樹身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葉羲看了一下，箭頭刺穿樹皮，大約沒入樹身三公分。

    木製的箭能有這個效果，葉羲已經很滿意了。

    見弩終於製作成功了，葉羲鬆了口氣。

    其實他也不太懂這東西，只是在前世的時候曾沒收過侄子玩的牙籤弩，然後自己玩了兩次。他發現那種叫牙籤弩的東西，雖然構造簡單，而且只有巴掌大，但威力不俗，控制得好甚至能射穿易拉罐。

    如今葉羲手中的這把弩就是仿製的牙籤弩，只是把鋼材換成木材，並把它做得更大些，然後把牙籤換成正常大小的箭支。

    幸好，這弩的威力沒有讓他失望。

    旁觀的幾個女人很震驚，因為她們就看見葉羲非常隨意地扳了一下開關，根本沒費甚麼力，卻能把箭支射進樹幹。

    朵再次確認道：“你說這個弩，我們普通人也能用？”

    “是的，你們可以試試看。”

    弩的好處，就是容易上手，準頭高，而且威力也不差。

    葉羲走到樹旁邊，把樹幹上插著的箭支給拔了下來，重新在弩上裝好後，把弩遞給了朵。

    這弩雖然比弓箭重，朵年紀也比較大，但原始人體質強，朵不至於連這個也扛不動。

    朵小心翼翼地接過了弩，用那因為長期幹活皮膚皴裂的手，珍惜地撫摸了一下弩身。想到什麼，她抬起了頭：“這是讓我們也參戰？”

    葉羲點頭道：“對，塗山戰士太少，如果有你們的加入，塗山也能多幾分勝利的可能。你放心，你們只要負責在後面放箭就可以了，不會有危險的。”

    塗山戰士不夠多，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生死之戰，葉羲就只能把主意打到部落裡的普通人和婦女身上了。

    朵忽然笑了，笑的很開心：“我不是這個意思，能一起保衛部落，我很高興。”

    他不知道，她多想像一名戰士一樣保衛部落啊！而不是驚恐地躲在屋中只能不停祈禱祖先保佑，保佑部落不會亡，保佑伴侶兒子不會戰死。

    現在，有了這個武器，她終於不再是無力的了。

    另外幾個女人也很激動興奮，皆目光熾熱的盯著朵手中的弩。

    其實這裡的原始女人都有一股剽悍勁，如果不是部落裡不允許女人使用凶獸核成為戰士的話，說不定族裡會有好幾名強大的女戰士。

    但葉羲也可以理解這個規定。

    因為女人需要生孩子，需要負擔起部落繁衍的重擔。一旦懷孕，肚子就要大十個月，生完孩子身體還會虛弱一段，並且要負責哺育孩子。所以一名女戰士自懷孕開始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基本上是不能出去狩獵的。

    凶獸核這麼珍貴，食物這麼稀缺，怎麼能容忍這樣的浪費？所以就有了這麼個規矩。

    眼下朵和其他女人的態度讓葉羲放下了心，他耐心教導起來：“把弩像我剛才那樣給端起來，兩隻手一前一後托住弩身，其中一隻手按著扳機，先不要按它。頭可以歪一點，把視線對準箭支射出的方向，瞄準後，就可以按動扳機了。”

    朵照著葉羲教的做，後來發現自己的手不太穩，於是吐出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瞄了好一會兒後才終於扣動了扳機。

    嗖地一下，木箭呼嘯而出，咚地一聲悶響，箭支牢牢地釘在了樹身上。

    竟然一次就成功了！所有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射在木頭上都能刺這麼深，那要是射在人身上呢？

    他們看過戰士們練習弓箭有多麼費勁，而朵用這個叫做弩的東西，竟然一下子就射中了？

    而且看樣子，箭頭埋入的深度跟剛剛葉羲射的是一樣的！兩箭的威力是一樣的！

    她們對這武器信心更加足了。

    水紋積極地跑過去把那枝木箭拔下來，心癢癢的接過朵手上的弩，把箭給裝上。

    水紋的準頭沒有朵高，射了四次後，才射中了那顆樹。

    但這個成功率也很高了，只射了四次就成功了！要知道如果用弓箭，恐怕四十次也不一定成功。

    她們的心更熱了，看著水紋手中的弩，目光熾熱得厲害，恨不得馬上奪到手中，自己試一試。

    但水紋死活不肯給她們，硬是再射了幾箭，才依依不捨地讓出來。

蔡仲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備戰

    水紋她們試弩試了一下午也沒有避著其他人，所以很快整個部落的人都知道有這麼個操作簡單、誰都可以用的強大武器了。

    大家對著這個新奇的武器議論紛紛，渴望自己能得到一把。

    葉羲跟酋長說了一聲，然後把所有的匠器師給到了石屋中，讓他們幫忙一起製作弩箭。

    為了節約時間，葉羲讓匠器師們採用分工的方式，每個匠器師負責製作弩的一部分，最後由一名匠器師負責拼接起來。

    這樣一來，匠器師們不用怎麼花時間學，製作的速度卻很快。也幸好部落裡獸筋等材料囤積得足夠多，大家只花了五天時間，就製作了一百多把弩出來。

    而部落裡的女人們也沒有閒著，她們由朵組織起來，開始悶在石屋裡沒日沒夜地製造箭支，五天過後，女人們一共製作出了八百多根合格的箭支。

    等弩製作完畢，葉羲讓大家在山上找水蜈蚣。抓到活的水蜈蚣後，帶回來提取它的毒液。

    可惜水蜈蚣不多，翻遍了整個小塗山，也只抓到了五十幾條。

    葉羲挑了兩名手腳麻利的老人，專門負責養這些水蜈蚣，平常用山上捉到的其他蟲子餵養牠們，然後定期收集毒液，把毒液收在密封的小罐子裡。

    葉羲打算到時候，把所有的箭支都塗上水蜈蚣的毒液。

    因為現在小塗山上劇毒的東西太少，根本不夠用，雖然這水蜈蚣毒液不能見血封喉，但能讓人渾身麻痺就夠令人頭疼了。

    他實驗過這種水蜈蚣的毒液。

    以一級戰士舉例。如果被射中右臂，那麼大約過個十秒到二十秒後，那戰士的右臂就會開始麻痺。麻痺多久取決毒液多少，如果只射中一支箭，那麼大概能讓人麻痺兩分鐘左右。

    這兩分鐘內，他的右臂會非常僵硬，從而實力減弱。

    而對於二級戰士而言，同一隻胳膊最起碼射中兩根毒箭才會起到麻痺效果。

    而且水蜈蚣的毒液不能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最好是把浸泡過毒液的箭支馬上用掉，一旦暴露的時間長了，毒性會大大降低。

    但即使是這樣，這水蜈蚣毒箭也很作弊了。

    葉羲決定，這一百多把弩箭，除了行動力受限的幾個老人，七歲以下的小孩，以及懷孕三個月以內八個月以下的女人，部落所有普通人都人手一把。

    也就是說部落裡七歲以上的小孩，手腳還靈活的老年人，包括孕婦，所有人都要參戰。

    塗山有五十多名土部落奴隸，葉羲准許那些敢參與戰鬥，並且平時表現得不那麼恨塗山的土部落奴隸也加入。允諾他們一旦有功，就免除他們的奴隸身份。

    他對這場即將到來的部落戰爭做以最壞的打算。如果到時候找不到盟友，塗山必須獨自面對強大的敵人呢？塗山人口不多，能多一個戰力就是一個戰力。

    雖然弩箭隊是匆忙間搭建起來的。

    但弩箭手的箭術還是要有保證的，不然要是交戰時把沾了麻醉液的箭射到自家戰士身上，那就無語了。

    所以葉羲制定了嚴格的訓練和考核計劃。

    弩箭手講究團戰，講究配合。葉羲把弩箭手分為十人一組，因為人一共有一百四十五人，所以最後一組為十五人。

    第一個星期，葉羲讓所有組都對著靜物練習，射樹也好射葉子也好，反正必須盡快熟悉弩箭。

    第二個星期開始，所有的弩箭手就要開始對著移動的靶子練習了。因為到了戰場上，敵人可不會傻傻的站著不動。

    葉羲讓他們兩組兩組的隨意配對，一組練習，一組當“活靶子”。當活靶子的十個人需要換上一種特製的“靶子裝”。這種“靶子裝”是全封閉式的，只露出兩隻眼睛，獸皮外粘著厚厚的木板。

    當練習時，所有的“活靶”要跑動起來，模擬敵人進攻時的樣子，以供弩箭手練習。

    在這樣練習一星期後，所有弩箭隊員會迎來一次考核。

    這次考核後，弩箭組將按照表現重新分組。

    箭術最優秀的人會分配到弩箭組一組，稍差一些的分在二組，然後是三組……這樣一直到最差的第十四組。

    而最優秀的第一組會和最差的第十四組成為練習組。

    第一組享有更多的練習時間，第十四組則更多的時間會用來當“活靶子”。這個時間比大概是五比一，也就是第一組練習五十分鐘，做十分鐘“活靶子”，而第十四組是練習十分鐘，做五十分鐘的“活靶子”。

    然後是第二組和第十三組配對成練習組，時間配比略有調整。

    這樣依次下去……

    第七組和第八組的各自訓練時間則相同。

    這樣的考核每星期進行一次，每次考核過後，會重新安排分組。

    而在一個月後，葉羲會進行一場最終考核。

    那次之後，八組之後的弩箭組，也就是八到十四組，將會被全部淘汰，只能給其他的弩箭組當靶子練習。

    要知道箭術不好的弩箭手，還不如解散，否則只會在戰鬥中添亂。

    這個規定一出，所有的弩箭手又是緊張又是興奮。

    所有人都不想淘汰，所有人都不覺得自己會輸，成為被淘汰的一員。

    時間很緊迫，他們開始拼命練習。

    葉羲等交代完這些事之後，除了偶爾看他們練習外，就整天待在巫的石屋幫忙畫巫紋了。

    巫想盡快把骨牌趕製出來，到時候爭取每名戰士佩戴兩塊祝福骨牌。要知道巫的現場祝福和骨牌的祝福效果是可以疊加的。

    葉羲在完成每天的繪製任務後，還會幫巫雕刻會兒，好讓巫休息下。

    他現在已經可以一天雕刻三塊骨牌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塊用凶獸級龜甲碎片為材料的骨牌已經製作出來了。

    這塊龜甲碎片上雕刻著的巫紋不同於其他骨牌，是一個特別奇異的圖案。

    當初葉羲畫這個奇異的巫紋時，即使借助工具，也足足畫了好幾次。而巫雕刻時，更是困難重重，足足做了三天才做好。

    據巫說，這是守護骨牌。可以承受一次四級圖騰戰士的全力一擊。

    這相當於什麼？相當於多了一條命啊！

    巫把這塊無比珍貴的骨牌給了葉羲。

    葉羲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推辭。

    時間一天天過去。

    隨著太陽的暴曬，水域裡的水在漸漸蒸發，水位降到了一人深左右，那些水中巨獸重新退回到了大河大湖中，等待下一個雨季再捲土重來。

    是時候派人去外面尋找聯盟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