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刺無鋒】厲害了我的原始人 (全文完)

蔡仲子

第九百一十九章   海巨蹼

    湛藍淺海中，海巨蹼緩緩向前游動。

    陽光穿透海面，波光粼粼地照射下來，海巨蹼孔雀綠色的皮膚本來就像綠珍珠似的擁有多層色澤，現在被陽光一照更加絢麗了，猶如籠了層朦朧的彩色光暈。

    它是一頭很美的海獸。

    象鼻，紡錘形腦袋，海豹般的身體，超大扇形尾巴，四隻奇大無比的蹼，組合在一起奇異地和諧。

    游動時，海巨蹼四隻大腳蹼同時向後划水。

    氏族周圍的海域比較淺，底下全是白色海沙，腳蹼劃動時往往海沙揚成一片，藏在海沙裡的許多鈍頭海蛇露出脊背來。

    鯀氏豢養的鈍頭海蛇太多了，不止海水中到處都是，隨便刨開一處海沙就能發現裡面藏著的鈍頭海蛇，它們是在睡覺，而且睡眠正酣，被刨出來後下意識地往深處鑽。

    劃著劃著，海域漸漸變成了深藍色。

    他們離開了氏族周圍的海域。

    鈍頭海蛇的身影消失了，各種各樣的魚群各種各樣的海怪變得多了起來，還有小魚群跟在了海巨蹼身後尋求庇護。

    海巨蹼開始提速。

    與此同時，它的象鼻節節收縮，所有褶皺紋路被疊了起來，最後變得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長。

    海巨蹼一甩象鼻，將自己的鼻子像含奶嘴一樣含在自己的嘴巴裡。

    而它那四隻大大的腳蹼不再劃動，而是緊貼在身側。

    “嘩！”

    海巨蹼猛地一甩尾巴。

    身後跟著的小魚群被激流扇懵了。

    海巨蹼靈活地擺動身體，連續幾次擺尾，速度提升到原來的數百倍，被它沿途撞死的海魚海怪無數，快到令人恐懼。

    不過葉羲是感受不到這極限速度的，因為待在海巨蹼嘴巴裡的他視線一片漆黑，也感受不到水流的衝擊。

    直到少頃后海巨蹼將像鼻從嘴巴裡拿出來。

    他們竟然已經到海窟窿附近了。

    “好快啊。”

    原來兩棲類的體型也能游得這麼快，葉羲唏噓。

    坐在鼻孔中的他挪到外些的位置，向外面張望。

    這裡是熒光海。

    雖然位於幾千米深的深海，但這裡並不是黑暗一片，周圍的海水含有很多會發藍光的浮游生物，像細細的小雪。海洋生物游動時激起的水波，也會讓海水氾出熾亮的的藍色熒光，使這片深海看起來更加明亮。

    半個多月前的熒光海，擠滿了各式各樣的魚群海怪。

    但是現在，周圍海洋生物稀少了不止一點半點，從象鼻中望出去，他只看到了五隻胖胖的鵝黃色水母在一上一下浮動，還有頭奇形怪狀的大海龜一閃而過。

    “怎麼變成這樣了？”

    葉羲心頭一驚，從海巨蹼的鼻孔裡鑽出來。

    懸浮在海水中往下望去，海底竟全是密密麻麻的屍體，這屍體實在太多，海底足足變高了一層。

    很多發光浮游生物沉降下去，附在這些屍體上，海底看起來在發光。

    “這裡發生了什麼？”

    “阿霧——！”

    葉羲對著周圍大喊。

    人類的聲帶不適合海裡的環境，海水中，他的聲音傳播得不遠。

    海巨蹼牢記鯀海子說的要保護好葉羲的命令，想重新給他吸回到像鼻裡。葉羲不想進去，拒絕地左突右閃躲避，無奈海水中的他不太靈活，還是被吸了進去。

    葉羲沒對海巨蹼使巫術，他拔下背後的骨杖，使勁撓了撓。

    海巨蹼覺得鼻子癢極了，忍了忍，沒忍住。

    “嚏！！！”

    一個大大的噴嚏過後，葉羲被噴了出來。

    正在這時，一道銀光閃過，一隻柔軟的手臂摟住了葉羲的腰將他帶到遠方。

    海巨蹼急了，想要攻擊滄霧。

    而滄霧以為海巨蹼是哪裡游來的野生海怪在攻擊葉羲，張口就要發出鮫人尖嚎，關鍵時刻，葉羲一把摀住她的嘴巴，於是鮫人尖嚎還沒起調就滅了。

    滄霧扭頭看他。

    葉羲解釋：“它沒有惡意，是它送我來這的。”

    滄霧的敵意消散了。

    海巨蹼能聽得懂人話，也不再試圖攻擊滄霧。

    兩人掃了下對方，見自己的伴侶無恙，都雙雙鬆了口氣。

    “你找到氏族了嗎？”

    “這裡發生了什麼？”

    兩人同時開口。

    葉羲發現滄霧嗓子有點啞，他眉心微皺，立即將手放在滄霧的脖子處，碧色曦光大亮。

    “我找到氏族了，此行一言兩語說不完，我等會和你細說，你先告訴我，這底下的海怪不會都是你殺的吧？”

    滄霧點點頭：“是我殺的。”她的嗓子又恢復了原先的悅耳。

    “真的是你殺的啊……”

    葉羲輕嘶了一聲。

    即使心裡有了猜測，但依然被震驚到無以復加。

    看來滄霧比他想像得還要厲害得多得多，或許就算他不跟來，她說不定也能解決海窟窿問題。看看這周圍，已經被殺得跟死域一樣了。

    不過反過來說，這裡的海怪也夠多夠厲害了，連鮫人的嗓子都被逼到啞了。

    葉羲：“對了，那塊石刻呢？”

    “你走後不久就被一頭魚獸吞了。”

    滄霧拉著葉羲往海窟窿的方向遊，身后海巨蹼跟在他們身後，它不斷伸著象鼻，想把葉羲重新吸回去。

    不過有滄霧在，海巨蹼始終無法成功。

    大塊頭有些氣餒。

    “這頭海獸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

    兩人來到海窟窿邊上。

    不管是鮫人族那邊的海窟窿，還是這裡的海窟窿，都是那麼龐大、壓抑、深邃且黑幽幽的，雖然可能整個海洋中最龐大的海獸就在他們旁邊，但這海窟窿中好像隨時會竄出更恐怖的海怪似的。

    滄霧沉默地看著這個海窟窿，心中湧上一股深深的無力。

    就算她暫時把周圍的海怪殺光，不用多久，熒光海又會重新湧來無數新的海怪，而這麼大的洞口，不可能沒有海怪會鑽進來。

    她也可以潛入通道裡面，弄塌幾段較為狹窄的通道，或者乾脆找到通道附近的海底火山，讓火山破壞通道。反正這裡不是他們那邊的海域，就算通道堵了，海怪從別處鑽出來了，也不會給她們鮫人族帶來災難。

    然而她知道不能這麼做。

    因為這通道的背後是氏族，如果氏族發現她們破壞了這裡，一定會重新清理通道，鑲嵌石刻，甚至可能因此報復鮫人族，那對鮫人族帶來的災難，就比海窟窿要沉重得多了。

    “走吧，我送你回羲城。”

    滄霧拉著葉羲的手道。

    葉羲：“不，我有話對你說。”

蔡仲子

第九百二十章   光膜

    “什麼？”

    滄霧側臉望向葉羲。

    葉羲低了低頭，從遇見森林大火和聽氏人開始講起。

    他沒有隱瞞滄霧的想法，將頭領獸、凶獸潮、祖巫計劃、海窟窿背後的根源全部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一講就是一個鐘頭。

    等全部說完，葉羲有些忐忑地看著滄霧。

    他沒有為鮫人族報仇，反而和氏族達成了合作，不知道滄霧會不會怪他。

    滄霧原本還在沉思，看出葉羲的忐忑後立刻對他露出微笑：“看來海窟窿的事可以解決了。”

    葉羲大大鬆了口氣。

    滄霧：“你說用珊瑚補，是想用紅泥沙珊瑚補這個海窟窿？”

    葉羲讚許地笑了笑：“對。”

    滄霧摸了摸葉羲的臉頰：“好，我知道了，你回氏族吧，剩下的我會完成。”

    “阿霧，你是想回鮫人族海域然後去紅泥沙珊瑚島取珊瑚嗎？”

    滄霧點點頭：“嗯。”

    “一來一去太廢時間，等回來後這裡又全是海怪了。”葉羲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你看這是什麼？”

    滄霧眼睛霎時一亮，驚喜道：“你什麼時候裝的？！”

    葉羲手心裡的，赫然是一顆封存著紅泥沙珊瑚的引路晶石！

    “在我們快離開珊瑚島的時候。”

    因為紅泥沙珊瑚柱上有兩人的名字，所以他悄悄做了顆引路晶石，想著以後有空去看看，沒想到意外派上了用場，讓他們節省很大功夫。

    “這晶石裡的珊瑚還活著嗎？”

    滄霧驚喜過後，頭腦迅速冷靜下來。

    葉羲：“放心吧，它們的生命力很頑強，雖然進入休眠了，但出來後保證恢復活力。”

    滄霧點點頭，注視著他們身旁的海窟窿。

    海窟窿實在太大了，最寬處長達六十多里，如果從邊沿開始慢慢繁殖紅泥沙珊瑚，那繁殖到一定長度，整片珊瑚一定會塌陷，進而墜到海窟窿裡面。

    紅泥沙珊瑚有重量，不可能懸浮著繁殖，它們需要依附在某樣東西上生長。

    葉羲見滄霧一直沒說話，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有了紅泥沙珊瑚還不夠，海窟窿表面需有支撐物，不如我現在就用鮫絲在這裡織張網。”

    “不用。”

    “嗯？”

    葉羲握著骨杖，都沒有念巫咒，很隨意地拄了下。

    杖底彷彿碰到了實體，海水輕輕震顫了下，一層碧色曦光以骨杖為起點迅速蕩漾開。

    少頃後，整個寬達幾十里的海窟窿都覆上一層半透明光膜。

    這層光膜看起來極薄，近乎透明，但是仔細看，就能發現海水無法穿透光膜來回湧動了。

    許多熒光浮游生物沉降著落下，附在光膜上，這光膜對它們有吸引力，落下後就不願離開了，於是淡碧色光膜混入了熒光藍色，整張光膜呈現一種奇特瑰麗、動人心魄的色彩。

    滄霧警惕地回頭。

    豎瞳望著遠處來回掃蕩。

    葉羲不愧是她伴侶，立刻想到滄霧在擔心什麼，解釋說：“放心，不會引來海怪的，只是會吸引這些小東西罷了。”

    這招也是他跟大元巫學來的。不是什麼新巫術，就是更靈活地運用巫力，非常實用。

    滄霧徹底放下心，欣喜道：“看來你已經全部安排好了。”

    葉羲沖她淺淺笑了笑。

    “開始吧。”

    他捏碎了引路晶石。

    碰到海水後，已經休眠的紅泥沙珊瑚彷彿活了過來，陶紅色的迷你小水螅們立刻舒展開來，一隻只花朵般綻放，像沉睡多年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葉羲手心微微發光，為這一小坨紅泥沙珊瑚注入生命力，讓它們更快恢復活力。

    很快，紅泥沙珊瑚生命力到達頂峰，他不再用巫力滋養牠們，將它們掰開輕輕揉碎後，向著腳下的光膜撒去。

    紅泥沙珊瑚實際是由無數只陶紅色的迷你小水螅組成的，水螅形狀頗似海葵，只有芝麻大小，被揉開後撒在光膜上，比熒光浮游生物還不起眼。

    葉羲握著骨杖吟誦巫咒。

    光膜蒸騰起霧氣般的曦光。

    所有小水螅在貪婪地吞食熒光浮游生物。

    它們絨毛樣的觸手不斷伸縮，將熒光浮游生物塞到身體裡，接著正中心迅速長出透明的小水泡。小水泡很快啵啵爆炸開，初生的超迷你小水螅湧了出來。

    往往一個小水泡中能誕生百來只新生小水螅。

    新生小水螅附著在光膜上，一吸一呼，一吸一呼，幾乎見水就長，幾個眨眼的功夫就長得跟老水螅差不多大。

    它們也伸出絨毛樣的觸手，貪婪地捕捉光膜上的熒光浮游生物。

    吃飽後，又是新一輪的小水泡，新一輪水螅誕生。

    很快藍綠色光膜上好像發霉了一樣，陶紅色斑塊一塊塊變得多了起來，簡直是從無到有的變化，指數爆炸般的繁殖。

    葉羲不斷吟誦巫咒。

    巫術是沒法複製生命的，他的巫咒只是提高水螅們的生命等級，讓它們的繁殖速度更快些，再快些。

    滄霧看了一會，甩了甩銀燦燦的鮫尾向遠處游去。

    等紅泥沙珊瑚繁殖得更多後，光膜上的熒光浮游生物就不夠它們吞了，她得找些合適的肉餵牠們。

    滄霧在堆成海的海怪屍體中尋找著。

    紅泥沙珊瑚最喜歡魚肉和螺肉的混合物，她很快挑了一頭死去的房角石，房角石太大無法拖拽，她用指甲割了幾噸肉拖到海窟窿旁邊，再去迅速拖了條大魚屍體回來。

    “砰砰！”

    滄霧銀色鮫尾連拍。

    她的力道大得彷彿山在錘，房角石肉兩三下就被全部錘成肉泥，魚屍只有魚皮還完整，裡面的肉連帶骨刺都變泥狀了。

    滄霧一甩尾巴，將所有肉泥揚向光膜。

    肉泥化成海雪紛紛揚揚撒下。

    幾噸重的肉泥很多，但對於一片寬達幾十里的光膜來說卻又太少了。

    滄霧立刻去拖新的螺肉魚屍。

    葉羲看著滄霧遠去的忙碌背影停下吟誦，然後扭頭看向趴在不遠處的海巨蹼。

    這隻大傢伙一直守在他附近，兩隻巨大的靛藍色杏眼時而望望遠處，時而望望葉羲，時而再盯著滄霧。

    它還沒見過鮫人，在滄霧身上投注的目光比在保護對象葉羲身上還多，像看到了某種神奇的生物。

    “可以幫忙嗎？”

    葉羲問。

    海巨蹼四隻大腳蹼支楞起來。

蔡仲子

第九百二十一章   海底火焰叢

    深海。

    一頭巨無霸海獸懨懨地趴在海窟窿邊沿，嘴唇不斷蠕動，在咀嚼著什麼東西。

    “噗！”

    嚼完的東西被向前一噴。

    原來巨獸口中的全是肉泥，肉泥被噴出後化成屑，飄飄灑灑揚到光膜上。

    在葉羲交代給海巨蹼任務之後，海巨蹼一開始還興致滿滿，後來反復嚼了一天半的魚肉嚼螺肉後，整隻獸都萎了，只想著早點補完早點回去。

    將魚肉全部吐完之後，海巨蹼伸出象鼻探了探，很快從旁邊的屍堆裡吸來一頭紅色巨螺。

    巨螺殼上很多刺，海巨蹼也不怕，放到嘴裡嚼得嘎吱嘎吱響。

    沒幾下，連殼帶肉都變成碎屑。

    “噗！噗！噗！”

    海巨蹼化身噴射機再次對著光膜狂噴。

    這工作做得久了，海巨蹼噴吐肉泥時十分有章法，能噴得又遠又均勻，不用鼻子就能噴到十幾里外，而肉泥揚撒到光膜上時，又只有淺淺薄薄的一層，活干得棒極了。

    滄霧現在已經不拖魚屍砸魚屍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忙碌半天砸出來的肉泥，還沒有海巨蹼嚼吧兩下來的多。於是她索性放棄了這個任務，盡量把魚屍螺屍拖到海巨蹼身邊。

    又拖來一頭胖頭藍魚後，滄霧稍作停歇，望向了海窟窿。

    一天半過去，海窟窿如今大變樣了。

    曾經黑洞洞的巨大洞口，如今被一叢又一叢陶紅色珊瑚覆蓋，珊瑚叢最高處有三米高，最矮處也有一米，生機勃勃，猶如生長在海底的火焰。底下的光膜已經覆蓋到完全看不見了。

    紅泥沙珊瑚叢上方。

    葉羲結束了整整維持了一天半的吟誦，收起骨杖向海巨蹼和滄霧游來。

    “差不多了，這裡熒光浮游生物很豐富，以紅泥沙珊瑚的繁殖速度，這裡很快能長成海底山脈。”葉羲對滄霧道。

    他的聲音難掩疲憊。

    一天半不睡覺不算什麼，但要維持一天半的巫咒就很累了，之前他還從沒施展過這麼長時間巫術。

    滄霧心疼：“你休息會吧。”

    葉羲歉然道：“不休息了，我必須馬上回氏族，今天是氏族隊伍出發的日子。”

    想了想，葉羲又補充道：“光膜會維持半年，半年後，最底下的紅泥沙珊瑚會死去變硬，就算光膜的支撐消失了，整片珊瑚叢也不會坍塌，所以不用擔心。”

    滄霧點點頭：“我不擔心。 ”

    她知道葉羲已經把一切考慮好了。

    海巨蹼四隻腳蹼扇動著，龐大的軀體浮起來，象鼻在葉羲身後蠢蠢欲動地揮舞，像隨時要把他吸進去，這動作也在無聲催促葉羲。

    “我走了，你也從海窟窿裡回去吧，光膜不會攔住你。我回羲城後會再來你的領地找你，當然如果你來羲城，我會更高興。”

    “好，不過我先不回去，我想在這裡再守幾天。”

    葉羲眉心微微一皺，不贊同地看著滄霧。

    滄霧眨了眨眼。

    她的豎瞳美麗又神秘，銀色長睫濃密捲翹，無意識地放了放電。

    葉羲被打敗了，在滄霧身上重新畫了幾輪隱匿巫紋，並在她額頭畫了個神秘的巫紋，這巫紋關鍵時刻能保滄霧一命。

    滄霧衝著葉羲微微一笑。

    葉羲也笑了，俯身親了親滄霧，他知道滄霧既然能殺得這裡成為死域，也能安全地在這裡再待一段日子。

    只不過她是他的伴侶，總想小心再小心些。

    “你在這……”

    海巨蹼受不了了，沒等葉羲把話說完，閃電般將葉羲吸進象鼻裡，旋即將像鼻藏在口中，接著收起腳蹼化成疾速模式，尾巴一甩游得無影無蹤。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連滄霧都被海巨蹼的突然和速度驚得怔住。直到海巨蹼尾巴甩動時帶起的恐怖激流沖擊到她，沖得她銀色長發倒飛，整個人差點被激流卷跑後才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後她立刻緊張地望向紅泥沙珊瑚叢。

    海巨蹼那一下甩尾帶起的暗流太兇猛了，果然，紅泥沙珊瑚叢被捲飛了好一層，有些地方還果了出來，露出了光膜！

    滄霧氣得差點要去追殺海巨蹼，硬生生忍了下去，銀色鮫尾一甩，轉而去追被捲跑的珊瑚。

    ……

    那頭。

    海巨蹼帶著葉羲很快回到氏族海域。

    它擠開淺海中密密麻麻的鈍頭海蛇群，游到鯀氏領地邊緣的山脈旁。

    其實海巨蹼在淺海中站起來後，它就能跟山一樣高了，能將葉羲安穩送到山頂上。但是它顯然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只露出了一個腦袋。

    然後它伸直了象鼻。

    噗地一聲。

    葉羲直接被噴回到了山頂。

    “嚏！”

    海巨蹼報復成功，高興地打了個響鼻，緩緩向海水中沉去。

    被噴到山頂的葉羲啼笑皆非，他也沒生氣，站起來後還跟海巨蹼揮了揮手。

    他知道海巨蹼為什麼報復他，因為他讓它嚼了整整一天半的魚屍螺肉，哈哈，恐怕短時間內它看到大魚看到巨螺都要反胃了。

    海風習習。

    葉羲用巫力將身上的海水蒸髮乾淨，看了會遠處的海景。

    現在是早晨，大海被朝陽照得熠熠生輝，燦爛而美好。

    海窟窿的事算是了結了。

    其實自海窟窿封上之時，大概率就不會再次破開了。

    因為以後只有兩種可能。

    一，他成為祖巫並成功殺掉所有頭領獸，氏族存活。到那時，他會以祖巫的身份和鯀氏重新交涉一次，毀去海底通道，讓海窟窿永久封存，想必以祖巫的分量，鯀氏會重新做出考量。

    二，他晉升失敗，或者成為祖巫也無法阻止頭領獸，氏族覆滅。

    氏族覆滅，鯀氏也難以獨活，就算鯀氏僥倖活了下來，想必也不敢對上鮫人族。因為鮫人族畏懼的是十二個氏族整體，而不是單個的鯀氏。

    這兩種可能不論哪一種，阿霧都不用再鎮守海窟窿了。

    她自由了。

    葉羲呼出一口氣，露出輕鬆的笑容。

    “羲巫大人，你可回來了！”

    鯀海子心急火燎地從海燕背上跳下。

    葉羲轉身沖他微微一笑：“蒼康大人他們來找過我嗎？”

    “來找好幾次了，昨天一次，今天兩次，再過一會隊伍就要出發了！”

    “你怎麼回覆他的？”葉羲好奇。

    “我說你去海裡玩了！”

    “……”

蔡仲子

第九百二十二章   臨行前

    鯀海子帶著葉羲，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蒼氏領地。

    此時蒼氏忙碌一片，人和戰獸都來來往往，房屋空隙間堆滿了東西，而蒼康正風塵僕僕地站在石屋頂上指揮調度。

    隊伍上午就要出發了，他們在做最後的準備，每個人天不亮就開始忙活了。

    看到葉羲，蒼康大大鬆了口氣，笑問。

    “在海裡玩得怎麼樣？”

    葉羲有些尷尬。

    這下蒼康大概以為他是個玩心重的人了。

    “還好。”葉羲說了一句後就轉移話題，“我去和大元巫告別一下。”

    “你別去骨塔，大元巫不在骨塔，他在東邊空地。”

    “大元巫竟然下骨塔了？！”葉羲驚到了。

    “是啊，大概大元巫也想和孩子們做個告別吧。你先不用急著找大元巫，臨去前有機會的，你現在還是先回自己石屋檢查下有什麼要帶的東西吧。”

    “行。”

    “對了這次還是讓老雨燕負責載你吧，怎麼樣？”

    “當然再好不過了，多謝蒼康大人。”

    “羲巫大人太客氣了。”

    蒼康急匆匆跟葉羲說完，又立刻指揮起眾人來。

    葉羲見蒼康這麼忙碌也不再多說，跟蒼康告了聲別後，跳下屋頂準備去往自己住所。

    鯀海子不跟葉羲一同去他石屋，他要去氏族東邊的空地。

    這次跟隨孩子們一同離開的還有數名氏族戰士，那些氏族戰士以後會駐紮在羲城。而這些戰士裡有他的幾個老朋友，他得去跟他們告別。

    畢竟這一別不知什麼時候再見了。

    ……

    葉羲獨自走向自己石屋。

    還未看到石屋，他先看到了一頭巨大的棕紅色翼龍。

    這頭翼龍收著翼膜蹲坐在他石屋前的空地上，氣息強大，身後石屋被擋得嚴嚴實實，原本十分寬敞的空地因為它的存在顯得異常逼仄。

    此外還有一幫蒼氏戰士在它旁邊忙碌。

    他們赤著上半身，源源不斷地從別處搬來各種石質的石箱石盒。

    “葉羲哥哥！”

    一聲清脆又驚喜的叫喊聲。

    “葉羲哥哥你終於回來了！”阿織蹦跳著來到葉羲面前，臉上滿是雀躍的笑容，顯然，因為今天要回羲城了她的心情非常好。

    葉羲看著她懷裡冰粉色的大石盒：“這是什麼？”

    阿織打開石盒。

    裡面赫然全是新鮮的桑葉。

    這冰粉色的石盒應該是用某種異石做的，湊近還能感受到一點冷意。

    蒼辛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解釋道：“氏族為她準備了很多桑葉，這種石盒能將桑葉保存很長時間，就算幾年也不會腐壞。”

    葉羲轉身，笑著打招呼：“蒼辛大人跟著隊伍一起出發嗎？”

    蒼辛：“我就不走了。”

    如果蒼康在凶獸潮中死了，她就是預備的下一任蒼氏族主，要立刻接過指揮棒，負責統領整個氏族的，所以她不可能走。

    這也在意料之中，葉羲什麼意外，又和蒼辛寒暄了幾句之後，他問：“其他石箱都是誰的？”

    蒼辛：“自然是你的。”

    “我的？”

    “這麼多？？”

    蒼辛：“大元巫不是說過會給你一部分源石獸核還有奇花異草等其它東西嗎，就是這些了。”

    葉羲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是知道氏族會送他源石凶獸核等用得上的東西，但他沒想到氏族會送這麼多，這些東西恐怕幾座石屋都裝不下啊。

    “砰！”

    “砰！”

    兩名體型剽悍的蒼氏戰士抬著一隻超大石箱經過，兩人走過的地面都留下了腳板印，可想而知這石箱有多沉。

    蒼辛道：“這裡面的是石器，到時候隨您自用或者送給你的族人，羲巫大人看著安排。”

    葉羲感激道：“你們有心了，多謝。”

    氏族石器的石材大多採自大石墟。

    雖然羽人族和九邑部落也會在大石墟採集石料，但氏族的歷史比那兩個實力要悠久多了，大石墟里最頂級的那批石料很可能早被氏族採完了。

    所以這份禮物也異常珍貴，其珍貴程度不下於源石。

    蒼辛：“不必客氣，羲巫大人去屋裡整理下吧，我們沒經過您允許不敢進您石屋，所以屋裡的東西都沒整理。”

    “好，我這就去。”

    葉羲繞過那頭巨大無比的棕紅色翼龍，走進自己石屋。

    石屋裡放著很多東西，不過這些都是氏族人為他準備的，他不準備帶走。想了想，葉羲將狸氏族主賠他的一盆垂絲海棠捧了起來。

    蒼辛在門口等他。

    見葉羲就抱了盆垂絲海棠出來，說：“就這個了？”

    葉羲點點頭。

    蒼辛也沒有多說，帶著葉羲來到一口還沒封蓋的小石盒旁邊，將垂絲海棠放了進去，小心蓋上石蓋再用細繩將石盒固定好。

    眾人忙忙碌碌又過了一個鐘頭。

    所有東西都搬來並打包完畢。

    為了防止東西在飛行過程中墜落，戰士們將石箱木箱等各種容器疊在一塊，蓋上巨大的獸皮，再用繩子密密匝匝捆起來，包成一個六米來高十米來寬的巨型長方體。

    接著所有戰士都蹲下身體，手臂肌肉膨起，將東西往翼龍背上抬。

    翼龍配合地斂起雙翼身體低伏貼地。

    “來！”

    “一起使勁！”

    戰士們吆喝著，一點點往翼龍背上搬。

    他們的力氣也是夠大，縱使這個長方體重得驚人，竟然也像螞蟻抬大像一樣抬動了，只不過這個長方體在剛夠到翼龍脊背時，不幸側翻了。

    “轟！！”

    東西翻砸到地面發出爆炸般的重響，一圈清晰可見的塵土圈蕩開來。

    這一砸翼龍差點被砸到爪子，還好它爪子縮得快，不然就要負工傷了。

    蒼辛當機立斷，沉穩地發出命令：“再去喊幾個人過來，不，去找幾頭飛禽過來，讓它們一起幫著搬。”

    飛禽可以抓住長方體的頂端，這樣不容易發生側翻。

    葉羲開口：“不需這麼麻煩。”

    所有人看向葉羲。

    阿織眼睛閃閃發亮，以為葉羲又要使什麼新奇的巫術了，卻聽葉羲說：“先在東西底下墊上繩子，然後讓它背朝下躺在上面，你們站在它肚皮上繫繩子固定，不就行了？”

    “？！”

    “……”

    所有人瞪著眼睛面面相覷。

    因為給葉羲準備的東西異常貴重，所以容器都是好石材做的石箱石盒，縱使這頭翼龍異常龐大，壓在上面應該也不會將它們壓垮。

    所以好像……可以噢？

蔡仲子

第九百二十三章   交給你了

    少頃後。

    棕紅色翼龍肚皮朝天，半瞇著眼睛生無可戀地躺在那堆東西上面，模樣活像只翻著肚皮的青蛙，再也找不到一丁點威武霸氣。

    數名戰士抓著手臂粗的繩子，踩著它雪白的肚皮，將所有行李牢牢固定在它身上。

    再三確認繫得夠嚴實夠緊後，蒼氏戰士們全都從紅翼龍肚皮上跳下。

    蒼辛抬手對紅翼龍發出命令：“行了，你試著翻過來吧，動作小心些。”

    “吼！”

    棕紅翼龍低聲應了聲。

    它張開翼膜，用翼骨作為支撐，嘗試著翻過身來。

    但這個行李實在太沉重了，第一次它動作太大，有兩條繩子差點滑脫，引起一片驚呼，嚇得它不敢再動。

    第二次尾骨也一同使勁，終於在歡呼聲中成功翻過了身。

    站起來後的紅翼龍甩甩腦袋將塵土甩去，翼指骨咚地在地面一拄，冰黃色的豎瞳看向蒼辛。在蒼辛跟它擺了擺手後，它張開雙翼載著沉重的行李向東邊飛去。

    蒼辛對葉羲和阿織說。

    “我們也走吧。”

    她一聲呼哨，她的戰獸兇隼還有老雨燕不知從哪裡飛來。

    兩頭兇禽載著他們飛向領地東面。

    蒼氏領地佔地面積很大。

    如果用腳走的話正常速度要兩多鐘頭。

    因為在氏族待著的時間有限，葉羲其實還沒去氏族領地的東面，所以離開石屋群落後的場景出現時他沒有絲毫準備。

    黃土上竟全是骸骨。

    密密麻麻，密密麻麻。

    有的骸骨是躺姿，有的骸骨是坐姿，有的完整，有的殘缺到只剩半幅。除此外還有許許多多的獸類骸骨，應該是屬於氏族戰獸的。

    這些放骸骨的佔地面積甚至比人住的地方還要大許多倍，究竟有多少骸骨，他不敢細想，反正望過去像一片海洋。

    有種極度震撼，心被揪緊的感覺。

    他不由得望向坐在兇隼背上的蒼辛。

    蒼辛本來在看前方，在看到葉羲震撼詢問的眼神後，立刻意識到了他在震撼什麼，也低頭望向了底下的骨海。

    這些骸骨是氏族輝煌的見證，是氏族歷史的見證，也是氏族血淚的見證。

    其實一開始骸骨都是埋在地裡的，但是氏族綿延的歲月太漫長了，七級以上的戰士骨頭又不易腐爛，以至於後來隨便挖塊地，底下都有骸骨。

    如果把坑挖深不免會驚擾到祖先的骸骨，而把地再向東延又離領地太遠了。

    後來有一任蒼氏族主就決定不再埋了，直接將燒好的骨架放在地上。

    這樣也能讓氏族人更拼命地守護這裡。他們只有擋住凶獸潮，才能守護祖先的骸骨，不讓祖先的骸骨被踐踏被侮辱。

    因為祖先就在他們身後。

    ……

    飛過漫長的骸骨群，他們終於來到沒有骸骨的地方。

    這是一片有著綠茵草地的平原，蒼氏、狸氏、聽氏的隊伍全部到了，到處都是碩大無朋的翼龍飛禽，遍地都是狸氏標誌性的飛天狸。

    人們都在跟自己的孩子告別。

    雖然在領地裡他們已經互相告別過了，但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大多數人騎著戰獸又追到這裡，要送他們最後一程。除了這三個氏族外，還有很多湊熱鬧過來的別的氏族人。

    可以說小半個氏族都來這裡了。

    人太多，戰獸太多。

    想找人很困難。

    四周都是找人的大喊聲，吼叫聲，找到人的欣喜若狂，沒找到的繼續大吼。除了找人的外，還有抱頭痛哭的，有呵斥大罵的，有嬉笑尖叫的，再加上戰獸的各種叫聲踩踏聲，太混亂太嘈雜。

    葉羲也想找大元巫做個告別。

    周圍人很多。

    但幸好在元巫眼裡，不同的人亮光是不同的，所以他很快就在人群裡找到大元巫。

    此時的大元巫就像個慈祥的普通老人，身旁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大群膽子很肥的蘿蔔頭，還有小崽子抱著他的大腿，滿眼的孺慕不捨。

    而大元巫眼睛紅通通的，眼角好像還有淚花，他撫摸著孩子的腦袋，慈祥地叮囑著什麼，一點都沒有大元巫該有的威嚴和肅穆。

    葉羲看到這畫面有點意外，他沒有想到大元巫這麼疼愛孩子們，這麼依依不捨。

    “也難為大元巫下這個決定了。”

    他心中低嘆。

    怕大元巫太傷心，葉羲走過去安慰：“他們會回來的，大元巫不要太難過了。”

    羲城不會強留氏族的孩子。

    這些孩子就像候鳥一樣暫時遷去東大陸，等時間到了，孩子們又會回來和他們重逢。

    大元巫抬起頭，風吹動他的白髮，他的眼神複雜難辨。

    不過很快他露出微笑，緩緩點了點頭，伸出枯皺卻溫暖的雙手，緊緊握住葉羲的手，用蒼老沉厚的聲音說。

    “交給你了。”

    葉羲身體一凜，鄭重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大元巫笑了。

    他拍拍葉羲的肩膀，如同長輩叮囑晚輩一樣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們該出發了。”

    葉羲：“是。”

    “出發吧。”大元巫又說了一遍，這次用了巫力，聲音不響卻傳到所有人的耳中，所有人都聽到了。

    這下嘈雜的人群更加沸騰了。

    “該出發了該出發了！”

    “阿牙你在哪——？！”尖叫哭泣聲。

    “小焦小焦，小焦！！！！”有人粗著脖子在咆哮。

    “阿姆，你在哪裡啊？嗚嗚嗚……”小孩崩潰的哭泣。

    找不到人其實不奇怪。

    隊伍沒有排過固定的位置，人融入了人群就像水融入了大海，只分開片刻都會找不見，怪只怪從領地到這裡的時候他們沒有在旁邊一步不離地跟著。

    很多人見不到最後一面不甘心，找人的聲音更大更急了。

    但縱使再不捨，隊伍都要出發了。

    “走走走，飛吧！”

    已經有巨型翼龍拍著雙翼起飛，在高空中盤旋等待。

    混亂中，狸氏隊伍的角落，狸比山親手將自己的兒子女兒一個個放到飛天狸的育兒袋中。

    狸覽從育兒袋中探出上半身，雙手扒著袋口邊緣，圓溜溜的眼睛死盯著狸比山。

    “想瞪死你老子啊。”

    狸比山低罵了句。

    狸覽虎聲虎氣地說：“我怕我幾年後回來認不出你了，反正你肯定認不出我的，小孩跟大人完全兩個樣，所以我得記牢點。”

    這一句話像支利箭戳中了狸比山的淚點，偌大個大漢眼淚都快出來了，他強行壓下快要出來的眼淚，再清了清堵塞的喉頭，假裝正常道：“阿父認不出誰也不會認不出你們。”

    “你們在羲城乖乖的，要聽羲巫大人的話，要努力變成強者，阿覽你要照顧你的阿弟阿妹。”

    “阿父等你們回來以後跟阿父並肩作戰。”

    狸覽梗著脖子說：“那你也得好好活著才行，我可不想回來以後在骨堆裡找你！”

    狸比山似重實輕地扇了下他小腦袋瓜。

    “你們阿父我可是狸氏族主，沒這麼容易死，把心收肚子裡去！”

    狸覽眼珠子瞟著天空認真想了想，放心了，露出一個缺牙的奶氣的燦爛笑容：“也是，這麼沒用就不是我阿父了！”

    他是小孩，放下心後活潑愛玩的心性就冒了出來，畢竟他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遠門呢！

    狸覽往育兒袋裡縮了縮，說：“那我就不擔心了，這裡面真挺舒服的，還是飛天狸好，裡面還有奶可以喝。”

    “想想去外面走走其實也挺好的，領地裡都待膩了，也沒什麼好玩的東西……”

    “走走走，不是說出發嗎？怎麼還不出發！”狸覽說著說著大聲嚷嚷起來。

    狸比山還在眼眶裡轉的淚花一下子就沒了，被氣得夠嗆。

    小癟犢子，沒心沒肺！

蔡仲子

第九百二十四章   背駱駝的石人

    呼——！

    呼——！

    一頭又一頭的翼龍陸續搧著雙翼飛上天。

    它們翼膜掀起的風很大，野草被刮得伏倒，草屑碎末亂飛，人似乎也被大風吹得受不了，各個眼睛瞇起眼眶血紅，仰頭目送翼龍們騰上天空。

    “啊啊啊哇哇哇！”

    坐在翼龍背上的小孩興奮又驚恐。

    對他們來說，騎翼龍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就算是第二次上天了也感覺非常刺激，這種刺激感讓他們暫時忘了自己即將離開家鄉，興奮到發出猿叫。

    也有一兩歲的小孩特別害怕，哭得小臉蛋通紅，滿臉是淚，張開肉乎乎的雙臂似乎想讓人抱。

    無奈他們每個人都被綁粽子似的死死綁在翼龍背上，半點也動不了，只能扯著嗓子哭喊，任大風將他們糊得滿臉都是眼淚鼻涕。

    不過很快他們安靜了一些。

    因為他們脖子上掛著的小骨牌紛紛亮了，所有小孩身周都出現了一層小型防禦護罩，擋住了迎面撲來的風，這稍微驅散了他們的恐懼。

    氏族為孩子考慮得周全，每個孩子身上都掛著一隻小骨牌，除了擋住疾速飛行時的大風外，還能保護他們從高空墜下時不會砸傷。

    “我也想騎那個。”

    阿織仰頭看著翼龍群，目露羨慕。

    葉羲：“那就找一頭翼龍吧。”

    阿織的目光投向了載貨的那頭棕紅色翼龍。

    這頭氣息格外強大的翼龍雙翼打開似乎也要起飛了，感覺到阿織的視線，它低下頭，冰黃色的豎瞳看向她。

    葉羲拍拍阿織的肩膀，鼓勵她上去。

    阿織試探地跳到它的背上，見它沒有反應，再跳到了它的腦袋上。

    紅翼龍依舊沒有反應。

    阿織知道紅翼龍是默許了，頓時笑逐顏開。

    她肚臍噴出大股蠶絲，分別纏在紅翼龍的兩隻小犄角上，然後在自己腰上也纏了一圈，將自己套馬一樣固定在紅翼龍的腦袋上。

    呼！

    棕紅色翼龍載著沉重的贈禮和阿織起飛。

    葉羲仰頭看著天空。

    翼龍已經陸陸續續全部騰飛了，天空被遮成暗夜，所有翼龍在像龍捲風般在不停盤旋飛舞，烏泱泱的恢弘而壯觀。

    孩子們脖子上掛著的小骨牌已經被激發。

    幾乎所有翼龍背上都有瑩綠色小光點，像小小的螢火蟲。

    蒼康以及部分氏族的族主和元巫過來了，他們是特地過來向葉羲告別的。葉羲和他們交談了一會，和大元巫行了一禮以作告別後跳到老雨燕背上。

    老雨燕一飛沖天。

    在眾多巨型翼龍中老雨燕的身影顯得分外嬌小，也分外顯眼。原本因為人太多，部分氏族的族主還沒找到葉羲在哪裡，老雨燕這一飛，頓時全都看到了葉羲，朝著葉羲揮手告別。

    同樣，葉羲本來也沒注意到他們，這一下也看到了。

    他心中湧起一股感動，也用力向他們揮手。

    “這次氏族之行，真是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啊。”

    “大元巫、蒼康、蒼辛、鯀海子、聽綠耳……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等等。

    聽綠耳…？

    “啊，忘記和聽綠耳告別了！”

    葉羲懊惱地拍了拍額頭。

    他從骨塔下來就去了海裡修補海窟窿，從海裡回來就找蒼康，事趕事的，竟然忘記和聽綠耳這個朋友說再見了。

    聽綠耳算是他在氏族交到的朋友，沒有告別挺遺憾的。

    葉羲趕緊低頭在人群中逡巡，希望聽綠耳今天也來了。

    “咳咳！”

    頭頂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

    葉羲抬頭，他看到一頭龐大的藍色翼龍盤旋在頭頂，同時一顆熟悉的腦袋從翼龍脖頸側方探了出來，赫然正是聽綠耳。

    “不用和我告別了，這次由我帶隊！”

    聽綠耳咧嘴一笑，齜出十二顆大白牙。

    葉羲又驚又喜：“你這傢伙，瞞得夠嚴啊！”

    藍色翼龍滑過老雨燕身邊，聽綠耳很無辜：“我可沒想過瞞著你，我昨天找了你很多次了你都不在，後來我還去找蒼康大人，蒼康大人說你去海裡玩了！”

    葉羲心虛地眨眨眼。

    “咳，我們該出發了吧？”

    聽綠耳嘿嘿笑笑不說話，藍色翼龍沖天而起，發出一聲粗嘎悠長的長吟，離開翼龍組成的龍捲風群，向東方飛去。

    數十萬頭翼龍開始有序從龍捲風中抽離出來。

    它們排列成樹葉脈絡一樣的隊形，烏壓壓地朝東行進。

    地面上。

    飛天狸們也出發了，靈活地向東跳躍著。

    葉羲從老雨燕背上往下望。

    飛天狸是火紅色的，在綠草地上奔跑時就像一朵朵火焰，顯得鮮豔活潑，生機勃勃。

    它們跑離人群後開始貼地滑翔，往往快跑兩下就能滑翔幾十米，速度絲毫不比天上的翼龍慢。

    就是有些小孩似乎受不了這麼激烈的晃蕩，暈車了，把頭鑽出育兒袋劇烈嘔吐。

    疾速奔跑中，嘔吐物像雨一向後飛去。

    幸好後面的飛天狸很靈活，跳到隔壁飛天狸的背上躲過的嘔吐物攻擊，沒有一頭飛天狸或者無辜孩子沾到穢物。

    但是一隻可憐的、雪白的，剛鑽出草地看熱鬧的兔子被糊了一臉。

    “哈。”

    葉羲湊巧看到了那隻無辜兔子被糊臉的過程，忍俊不禁地笑了。

    ……

    翼龍和飛天狸的速度都很快。

    很快它們離開草地，來到半荒漠地區。很快它們又離開半荒漠地區，進入滿目黃色的沙漠。

    三大異人族之一，傳說中的石人居住的就是這片沙漠。

    不過聽綠耳特意避開了石人們主要聚集的地方，所以茫茫沙漠中都看不到石人，飛了半天，葉羲才幸運地望見了一個。

    那石人大約四米來高，皮膚顏色像風化過的褐色石頭，肌肉發達到誇張，像背貓一樣輕鬆地背著頭白駱駝，正光腳在沙丘上慢慢行走。

    他似乎反應不怎麼快。

    直到翼龍群鋪天蓋地的到來，整片沙丘被遮成了黑色，這石人才像剛反應過來似的仰起頭看翼龍群。

    葉羲讓老雨燕放慢速度。

    他好奇地看著這石人的臉。

    石人的五官和他們比很不同，他顴骨眉骨高聳，鼻子非常大，不是鼻頭大，而是鼻骨就比常人寬許多，整個鼻子約摸能佔據整張臉的四分之一。

    而他的眼睛卻很小，只有兩條細縫，要不是仔細看還以為他閉著眼睛。

    那石人正背著駱駝仰頭看翼龍群，下一刻，整個人被火紅色飛天狸淹沒。

    石人踉蹌了一下，有些恍惚地看著周圍。

    一隻又一隻背著大包袱的飛天狸在他身邊跳躍而過，有些飛天狸則四肢張開，用翼膜滑翔著從他頭頂掠過。

    石人背上扛著的白駱駝受了驚，蹬腿想逃，掙脫不了又咬石人的光腦袋。

    而石人卻像感覺不到在被咬似的，左看看又看看，再抬起頭看看。

    “怎麼有點傻愣愣的。”

    葉羲有點好笑地看著沙丘上的石人。

蔡仲子

第九百二十五章   沙漠邊緣

    石人可是比鮫人族羽人族更神秘的存在，有關他們的消息極少，要不是有三大異人族的說法，可能石人族都要被眾人遺忘了。

    原來傳說中的石人是這樣的。

    葉羲再仔細地看了石人一眼，發現這傻大個的皮膚應該很堅硬，白駱駝恐慌之下這麼用力啃他腦袋，他腦袋卻連個牙印都沒出現。

    石人腦袋微轉。

    老雨燕一直盤旋不去，沙丘上的石人終於注意到了葉羲。

    兩人隔著千米的距離對視。

    葉羲朝石人微微一笑當做招呼。

    他不打算再停留，正想讓老雨燕離開這裡時，忽然看到有個小孩從飛天狸身上掉出來。

    小孩只有三四歲的樣子，可能是沙漠太熱，育兒袋裡太悶熱想出來透透氣，結果一不小心掉了出來。

    所有飛天狸都在疾速奔跑，小孩掉到出來後當即變成只滾地葫蘆，在沙地上翻滾不止，幸運的是他身上的骨牌被激發了，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那隻掉小孩的飛天狸反應過來停下腳步回頭。

    還沒等它跑過來叼，石人動了。

    咚咚咚！

    四米來高的巨大石人奔跑起來。

    看似笨拙呆愣的石人跑起來竟然無比靈活迅速，眨眼間石人奔到小孩身邊，然後一把抄起小孩的腰。

    石人粗壯的手臂比小孩的腰還粗好幾圈。

    他一手扛著駱駝，一手抱著小孩，風一樣追到那頭掉小孩的飛天狸旁邊，不由分說，將小孩塞進它的育兒袋中。

    飛天狸嗅了嗅石人，跟上隊伍繼續奔跑。

    那個被塞進去的小孩還沒來得及從育兒袋中露出腦袋，對石人咧嘴笑笑表示感謝，就已經被飛天狸帶得無影無蹤了。

    不過翼龍背上有眼尖的幾個大孩子看到了這一幕。

    “謝謝了！”

    “謝啦，大石人！”

    他們朝石人揮手大喊。

    很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孩子聽到了，也跟著他們謝個不停。

    “謝謝你！”

    “我喜歡你，大石人！！”

    天空中稚氣未脫的道謝聲不絕於耳，載孩子的翼龍也很有靈性，故意飛低點讓孩子的道謝聲更加清晰。

    石人的臉是做不出表情的。

    不過他顯然很高興，朝著天空不斷揮手。

    可能怕孩子們看不見，還抓起背上的白駱駝使勁甩了甩，白駱駝木著眼睛吐著舌頭，被甩得口水四濺。

    隊伍繼續向東。

    那站在沙丘上揮手的石人被甩在身後，變得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

    這個小插曲讓葉羲心情愉快，無論是熱心腸的石人，還是孩子們清脆的道謝聲，都讓他覺得很美好。

    “鮫人喜獨，羽人冷漠，沒想到石人倒是挺有人情味的。”

    “對了，聽說石人族附近還有個大沙瀑，景象非常奇特，不過看樣子路線不會經過了… …”

    果然。

    隊伍並沒有經過那個著名的大沙瀑，直接來到了沙漠邊緣。

    這裡的砂礫是紅色的，周圍有很多紅色石丘，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風化岩。

    葉羲看到這裡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太美了。

    有點像丹霞地貌，不過石丘和風化岩的色澤更加豐富鮮豔，像是一層一層不同顏料層拼疊起來的，底下是丹紅色，上面一層是朱紅色，再上一層是絳紅色，還有橙紅、鐵鏽紅、水紅、土紅……幾乎所有紅色調的顏色都能在斷層處發現。

    色彩豐富也就罷了，風化岩的造型也千姿百態。

    只要想像力夠豐富，在這裡可以找到像石龜的風化岩，像猛獁象的風化岩，像提裙神女的風化岩。也就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造成這樣的藝術品。

    然而翼龍的到來毀壞了這片獨特地貌。

    “劈啪！”

    “轟！”

    一頭頭龐大的翼龍停落在風化岩上，鋒利有力的爪子將風化岩抓得支離破碎。彷彿是嫌周圍的風化岩擁擠礙事，翼龍們乾脆揮動雙翼將風化岩給全部毀掉了。

    葉羲心疼地嘶了聲。

    他不忍見到這樣的藝術品被毀，不過也沒有出聲阻止。

    天色接近傍晚，孩子們已經餓得不行了，隊伍該駐地休息了。而再往前就是大石墟，大石墟比這裡還荒涼不適合駐紮，他們得清理出足夠翼龍容身的空地。

    聽綠耳從藍翼龍頭頂跳下來。

    他站在山丘上，對著所有人大吼道：“今晚在這裡休息，明天天一亮就出發！現在所有孩子可以從翼龍背上下來了！年紀大的幫一下年紀小的，全都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

    “聽見了！”

    “聽見了！！”

    孩子們或稚氣或奶聲奶氣的喊聲，幾十萬人加在一起，聲音還挺洪亮。

    老雨燕也落在山丘上。

    葉羲下來，拿出骨杖低聲吟誦，為趕了一天路的翼龍和飛天狸清除疲憊。他一邊拄著骨杖施咒，一邊望向前方。

    飛天狸育兒袋裡的孩子已經全部鑽出來了。

    孩子天性好動，窩了這麼久，出來後立刻高興地上躥下跳，跟猴子似的。而飛天狸們疾速奔行了一天，又累又渴，吐著舌頭哈哈散熱，有的飛天狸在瘋狂刨地，想挖地下水喝。

    而巨型翼龍們則全部溫順地趴在地上，雙翼打開，靜靜地一動不動。

    它們背上的孩子都奮力地和系在身上的繩子做鬥爭。

    隨行的氏族戰士不足百名，不可能幫幾十萬的小孩解開繩子再抱下來，得靠他們自己。而氏族裡六歲以上的孩子力氣就已經很大了，足以有力氣解開身上死粗又係得死緊的繩子，再幫同一坐騎上的小孩子解。

    “呦吼！”

    “坐了一天難受死我了！”

    有的大孩子伸手足夠矯健，掙脫束縛後無視高度直接從翼龍背上跳下。

    而年紀小的孩子跳不下來，他們一屁股坐下，像滑滑梯一樣從翼龍雙翼上滑下來。有些小蘿蔔頭笨拙，滑下來時咕嚕嚕打著滾，然後摔在塵土裡。

    不過他們也不在意，拍拍屁股後開心地撒腿奔跑，在這片陌生又新奇的地方四處探索。

    “這裡的土顏色好奇怪啊！跟我們領地一點都不像哎！”

    “我喜歡這裡！”

    “羲城呢，誰告訴我是不是到羲城了？”這是睡了一路睡暈的。

蔡仲子

第九百二十六章   銀螞蟻長河

    小孩們束縛了一天，解放後個個跟皮猴子似的到處撒歡。狸覽狸圓他們這群小崽子也很快聚到一起，一會爬石丘，一會挖毒蟲窩，一會撒丫子瘋玩瘋跑。

    “這裡有隻蠍子！”

    狸圓驚喜地大叫一聲，一把從砂礫裡揪出只藍色毒蠍子。

    藍色蠍子也不是吃素的，尾針一甩，當即狠狠扎了狸圓一針。

    “哎呦！”

    狸圓吃痛放手，被扎到的右手迅速變紅變腫，還起了一圈小水泡。不過他絲毫不慌，從隨身小袋裡摸出一顆解毒小果子，擦哢啃了口。

    狸覽大聲喝令：“抓住它！”

    一群狸氏小崽子追著藍色毒蠍子跑，毒蠍子左沖右突跑不過這群小崽子，最後依舊悲慘地落入熊孩子的手中，被揪著尾巴玩。

    狸氏崽子們玩了一會，覺得沒意思，將毒蠍子隨手扔掉，又不經意間踩到了蛇窩。

    霎時，看似靜悄悄的孔洞石丘里鑽出數百條褐色沙漠蛇，它們朝四面八方遊走逃竄，速度飛快。

    “哇！”

    “這麼多哇！”

    這下不止狸圓他們，四周的氏族小孩們都眼睛噌地亮晶晶的，興奮極了，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玩具，哇哇叫著追在它們身後。

    聽綠耳眉頭大皺，接連對著隨行戰士們發布兩道命令。

    “立刻將周圍的毒蟲毒物全部清理掉，不要浪費解毒果子。”

    “阿南、衛腰、聽光、聽蒙……你們幾個人注意點，不要讓孩子跑得太遠脫離隊伍。”

    想了想，聽綠耳覺得還是不保險，又命令道：“還是讓所有翼龍待在最外面，圍成一個圈，崽子們太皮了，小心點的好。”

    還有幾批孩子需要送，他們必須盡快趕到羲城，中途不能出差錯浪費時間。

    “是！”

    “是！”

    眾戰士聽令。

    衛腰從包裹裡取出一隻沉重的大石罐子。

    石罐子裡裝的不知是什麼，衛腰沒有打開，而是舉起它使勁搖晃。

    剎那間，無數潛藏在砂礫中的小蟲子鑽了出來，源源不斷，無窮無盡，甚至有窩銀色螞蟻數量巨大到浩瀚，爬出來後匯成了一條閃閃發光的大河。

    地底深處似乎有什麼大傢伙爬走了，有幾塊地居然深深塌陷了下去。

    這番變化驚得小孩們是目瞪口呆。

    他們沒想到這看似荒蕪的地方竟然藏著這麼多蟲子！

    因為太過震驚，小崽子們居然沒有第一時間上手去抓，而是睜圓了眼睛，愣愣地看著銀螞蟻遷徙大軍快速往西爬。

    這些銀螞蟻太漂亮了。

    它們銀光閃閃的，匯集在一起就如同銀河在往西邊流淌，璀璨生輝，最終快速流淌到了翼龍圈之外。

    “快抓啊！！”

    狸覽蹬著腳大喊。

    小孩們也立刻反應過來追逐。

    這麼漂亮的銀螞蟻他們一定要抓起來藏到自己的獸皮袋裡，或者串成項鍊戴在脖子上！

    但翼龍們已經在戰士的指揮下圍成一圈，巍峨如山的身軀攔住了小孩們的去路。

    有厲害的小孩用力一躍，像個覺醒過的戰士一樣跳到翼龍背上，眼看就要出包圍圈了，卻被翼龍長長的喙夾住，重新甩回到了圈內。

    “逃走了……”

    狸圓站在兩頭翼龍夾成的縫隙裡，看到銀螞蟻大河鑽進地裡消失不見了，委屈失望地喃喃道。

    正在這時，它的飛天狸踱步到他身邊，低頭蹭了蹭他。

    等狸圓看向它之後，飛天狸嘴巴張開，吐出一大撮銀螞蟻。

    “哇！”

    狸圓頓時心花怒放，蹲下將銀螞蟻一把抓住。

    別的飛天狸也踱步到他們的小主人旁邊。因為銀螞蟻沒有毒，它們或多或少都抓了一些來哄小主人開心。

    蒼氏和聽氏的小孩沒有飛天狸，羨慕無比地望著他們，然後又委屈又期待地仰頭望大翼龍。

    翼龍們垂下頭。

    一雙雙冰黃色淡紅色的淡漠眼睛看向他們。

    這些翼龍背上沉重的貨物還沒有搬下來，像厚厚的龜殼套在身上。

    把貨物搬下來裝上去太費時了，隊伍裡就這麼點戰士也做不到，所以這些翼龍要一直背著貨物，即使晚上睡覺也背著，直到到達羲城。

    不過有葉羲的巫術，它們的精神還不錯。

    有隻翼龍似乎抵抗不了孩子們亮晶晶的目光，終於伸出爪子在砂礫裡挖。

    在聽氏和蒼氏孩子期待萬分的眼神中，翼龍像挖到了東西，從砂礫裡伸出爪子，接著爪子張開，咣啷一塊醜兮兮的大石頭掉了出來。

    聽氏孩子：“……”

    蒼氏孩子：“……”

    狸氏孩子樂不可支：“咯咯咯咯哈！”

    聽氏和蒼氏的小孩怒了，跟狸氏小孩打起來。

    一群小孩雖然離開了家鄉，不過湊在一起還是很熱鬧，一點都沒有思鄉的憂愁。

    就這麼又鬧又打地過了一會。

    小孩們發現低空有雲汽聚集起來，逐漸匯成了一個密集的烏黑色漩渦，烏雲很低，好像他們伸手就能夠到似的。

    這幕場景小孩們已經很熟悉了。

    “要下雨了！”

    “耶！”

    他們爭先恐後地衝到烏雲底下。

    這些小孩倒也不渴，翼龍背上是可以喝水的，飛天狸育兒袋裡甚至還有奶頭和好吃的果子。他們就是想給空了的水囊裝點水，順便淋雨玩。

    他們噔噔噔地追過去，沒想到那朵雲汽漩渦見他們過來居然跑了，跑了……

    “嘿？！”

    小崽子們不氣餒，一路追著烏雲跑，最終跑到葉羲所在的石丘旁邊。

    在孩子們沒注意到的時候，戰士們將幾百口石缸擺放成排。而烏雲飄到石缸上空後，就嘩啦啦下起大雨。

    很快石缸水滿。

    “乖乖給我排隊，不許插隊！”

    聽綠耳大聲吆喝著，讓這群小蘿蔔頭排隊，依次從石缸裡灌水取水。

    小蘿蔔頭們倒也聽話，順從地拿出水囊排隊，就是有些不老實地上躥下跳。

    “還挺聽話。”

    葉羲笑看著這一幕，又控制著烏雲飄到原來的地方。

    烏雲擴大，變稀，籠罩住所有翼龍和飛天狸，不大不小地下起雨來。

    雨點紛紛，落到乾涸的砂礫和岩石上，迅速被吞噬消失，好像從來沒有過的一樣。

    但越來越多的雨點落下，終年乾旱的沙漠邊緣也終於被浸潤濕透，所有的紅色都深了一個色號。

蔡仲子

第九百二十七章   冰雹與小不點

    “哈嘎！”

    翼龍們發出雀躍的長鳴。

    它們不停歇地飛了一整天，路上又不能像孩子那樣補充食物和水，已經渴得不行了。見下雨後，它們立即用翼指骨將身體撐起來，張開喙貪婪地喝雨水。

    有些翼龍不耐煩一點點接雨水，乾脆呼啦呼啦飛了起來，直接去吞吃雲汽。

    這引發了其它翼龍的不快。

    雲汽吞吃完了，雨就沒的下了。

    所以無數翼龍飛起來用雙翼去扇它們，用喙去啄它們，逼得它們回到地面老老實實張喙接雨水。要不是所有翼龍背上還背著沉重的貨物，這群暴躁的翼龍就要大打一場了。

    飛天狸們倒是沒打架。

    它們渾身皮毛不散熱，比翼龍更渴，全部張開嘴巴只顧接雨水喝，倒是挺和諧的。有一隻胖乎乎的飛天狸喝了半天沒喝飽，吱吱叫著，示意烏雲飄到它們挖的土坑上空。

    葉羲看它可愛，分出一小朵烏雲飄到土坑上空，讓雨水往深坑嘩啦啦灌注。

    “吱！”

    那隻胖飛天狸高興壞了，趴在土坑邊緣湊水喝。

    石丘上，阿織坐在葉羲腳邊。

    石丘附近沒有雨雲，地面是乾燥的，所以阿織不怕髒，直接坐在地上。

    她從隨身小袋裡摸出一把水靈靈的桑葉，哢嚓哢嚓地撕咬桑葉。

    桑葉很新鮮，有足夠的水分，所以她沒打算去接雨水。只是低頭看看石丘底下排隊的孩子們，再悠閒地看看遠處奇異的沙漠雨景。

    眼下所有翼龍都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接雨水，一張張巨喙張得跟喇叭花似的大，盡可能地多接點雨水。

    相比之下，孩子們就幸福多了。

    他們頭頂雖然沒雨雲，但有足夠的盛滿雨水的大石缸，不需要辛辛苦苦張開嘴巴接雨水，只需要排隊從石缸裡舀水喝就行了。

    阿織看著載她的那頭紅翼龍可憐巴巴接雨的樣子，拉了拉葉羲的袍角。

    “葉羲哥哥，雨能不能下得再大點啊？”

    葉羲正握著骨杖吟誦，無法回答她，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這裡是沙漠和大石墟邊緣，水汽稀少，能短時間內扯來這麼多的水汽已經不容易了，雨勢不可能像在氏族的時候那麼大，這裡的水汽是很珍貴的。

    不過大多數雨水沒入了地面，翼龍和飛天狸沒有喝到，有點浪費了……

    葉羲停止吟誦若有所思。

    雨霎時停歇，不過天上的烏雲還沒潰散。

    所有翼龍和飛天狸看向葉羲。

    “要學會靈活運用巫術……”

    葉羲想起在骨塔上和大元巫學習的那段日子，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重新開始吟誦。

    烏雲的顏色從鉛灰變成濃黑，隱隱有紫色電蛇在纏繞。

    所有翼龍和飛天狸期待地望著天空，眼睛發亮，期待來一場更大的雨。然而等了一會，一滴小雨都沒落下來，烏雲裡卻砸下來了許多小冰球？

    阿織雙目圓睜，嘴裡的桑葉差點掉了。

    這是什麼？

    居然下冰球了！

    “劈裡啪啦。”

    雞蛋大的冰雹不斷砸在翼龍身上，把翼龍和飛天狸給砸懵了。

    它們這個等級的戰獸自然是不會被冰雹砸傷的，就是被劈頭蓋臉地砸得有些懵，不明白烏雲裡掉出來的怎麼是冰球，愣了一會才開始接冰雹吃。

    冰雹有雞蛋大，比雨點要大多了也解渴多了，而且天氣這麼炎熱，吃冰塊比喝雨水要舒坦多了。

    漸漸的，冰雹的體積越來越大。

    最後掉出來的冰雹居然有人頭那麼大！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一場綿密恐怖、持續兩分鐘的超大冰雹雨後，頭上烏雲散盡，天空轉晴。

    地面被冰雹砸得坑坑窪窪的，放眼望去，地面滾滿了碩大的冰晶球，還絲絲縷縷地放著寒氣。

    翼龍和飛天狸高興壞了。

    冰球就是凝固的水啊，當然越大越好！

    飛天狸們抱著超大號冰雹嘎吱嘎吱啃，翼龍叼起地上滾落的大冰雹一口一個，一口一個，吞夠後就含在喉嚨裡，讓冰水滑入喉嚨，冰涼又解渴。

    在石缸邊接水的小孩們也開心炸了，他們沒見過冰雹，看著滿地冰球眼睛亮得跟夜裡的狼一樣。

    “哇塞！”

    “這麼大的冰球！”

    “我也想吃！”

    小孩們再也不顧排了那麼久的隊，長長的隊伍一哄而散，全都歡呼著跑去撿大冰雹了。連阿織都跳下石丘去撿冰球了。她還沒見過下冰雹呢，對於天會下冰雹這件事十分稀奇。

    葉羲看著他們高興的樣子，臉上也滿是笑意。

    這巫術說破了很簡單，就是雨巫咒再加上冷巫咒罷了。

    這麼一點小小的改變卻極大的避免了水汽的浪費，讓翼龍和飛天狸盡快解渴，也能讓孩子們有了新玩具。

    葉羲收起骨杖望望四周。

    聽綠耳和大部分氏族戰士去遠處狩獵了。

    沙漠邊緣大型動物稀少，要捕夠所有人吃的食物十分困難，他們任務艱鉅，一時半會回不來。

    聽綠耳這個領隊也並不擔心隊伍的安全。

    幾十萬頭翼龍和飛天狸可不僅僅是坐騎，葉羲這位元巫也並不是擺設，除非凶獸潮突破氏族防線追來，不然隊伍不可能有危險，他們離開時很放心。

    葉羲怕小孩們離開隊伍，往周圍又望了一圈。

    等等！

    這翼龍背上……是不是還有個小孩沒下來？！

    葉羲眼皮一跳，瞬間跳下石丘，化作一縷輕煙來到翼龍群中。

    黑色巨喙翼龍正在搶冰球，冷不防感覺自己後脖頸上多了點重量，似乎有人站到了它的身上。

    它嚥下冰球，扭頭想看看誰跳到了它身上，但後脖頸那塊地方是視線盲區，它脖子又短，它完全看不到。

    “你一直沒下來？”

    葉羲皺著眉頭看翼龍脖頸上的小不點。

    小不點看起來就兩歲多點，很可愛。他皺眉不是在生小孩的氣，而是在生自己和氏族戰士的氣。

    現在才發現還有小孩沒從翼龍身上下來，這是他們的失職。

    小不點額頭血糊糊的，頭也被冰雹砸得很暈乎，並沒聽到葉羲的話，也沒察覺到葉羲的到來。

    他正專心用自己肉乎乎的爪子扯身上的繩子，再用沒長全的奶牙低頭啃咬。可惜繩子是特製的，小不點啃得牙齦都出血了都沒啃出點豁口。

蔡仲子

第九百二十八章   皮奴

    葉羲手掌散發出翡色曦光，摸了摸小不點的腦袋。小不點額頭的傷痕立刻痊癒，只是幼嫩的皮膚上血漬依然很顯眼。

    小不點猛地抬頭，這才發現了葉羲。他仰頭看著葉羲，眼睛睜得圓圓的。

    “你的骨牌呢？”

    葉羲蹙著眉頭問小不點。

    他剛才可是下了一場人頭那麼大的冰雹啊，翼龍和飛天狸皮糙肉厚隨便怎麼砸，但這種兩歲大的小不點只要砸中一顆就完了。

    也算這小孩命大，看樣子只砸中前期那批雞蛋大的冰雹。

    小不點肉乎乎的手摸了摸額頭，說：“被、被搶走了……”

    他聲音奶氣，口齒倒是清晰，也能應對葉羲的問題。

    葉羲深吸了一口氣：“誰搶了你的骨牌？”他差點就誤殺了一個孩子。

    “坐我旁邊的……”

    小不點低下頭拗自己手指。

    葉羲將小不點身上的粗繩三兩下解開，親手將他抱了起來。

    周圍傳來吸氣聲。

    因為葉羲的到來，此時黑色巨喙翼龍身邊圍攏了不少孩子，他們看到葉羲親自抱起那小孩，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別看這些孩子年紀小，但也知道葉羲是元巫，而且是傳說中的未來祖巫。

    如果能跟葉羲說上一句話，那就是在小伙伴中足夠吹噓許久的事情了。眼見有人居然被葉羲親自抱了起來，而且這小孩還是他們看不上的，都很不高興。

    “羲巫大人，這個人是奴隸生的，您不要抱他！”當即有小孩忍不住喊，聲音清脆洪亮。

    孩子是最不懂得掩飾的。

    有人帶頭，其他小孩也鼓起了勇氣。

    “是啊，羲巫大人！他叫皮奴，是奴隸生的！”

    “我這裡有水，給您洗手吧！”

    明明他們地位更高，明明他們長得更可愛，實力也更強，他們都沒有羲巫大人親自抱下來的待遇。一個奴隸生的，憑什麼呀？

    葉羲懷裡的小不點似乎變得害怕起來，無聲抓緊了他的衣襟，將臉埋進葉羲懷裡，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坨。

    這下周圍的小蘿蔔頭們更加生氣了，一個個嘟著嘴巴瞪著眼睛好像想把小皮奴拽下來。

    啊，氣死了氣死了，這個奴隸生的好大膽！

    “沒事的。”

    本來葉羲已經打算放下皮奴了，見小皮奴有些害怕的樣子，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背以作安撫。

    聽綠耳他們還沒回來，葉羲自己詢問：“你們誰和他同乘一條翼龍？”

    周圍孩子都搖頭。

    葉羲看向四周。

    孩子數量太多了，足足有數十萬，現在聚攏在周圍的也就數百人，而他並不清楚氏族是怎麼分配坐騎的，所以要尋找起來很麻煩。

    葉羲決定把這件事交給聽綠耳處理。

    為了避免小皮奴被孩子們霸凌，他將小皮奴帶到了石丘上。

    “把額頭洗乾淨。”葉羲給小皮奴一盆盛滿水的石盆。

    小皮奴坐在地上，老老實實地低頭洗臉。他皮膚白，五官也長得好，眼睛是標準的桃花型，洗完臉後看起來更乾淨更可愛了，讓葉羲想起了小牧豆。

    “乖。”葉羲溫和地摸了摸皮奴的腦袋。

    小皮奴仰頭看著葉羲，大眼睛眨了眨，沒有說話。

    葉羲看出來這小孩其實膽子很小，不敢隨意講話，有些拘束。所以他沒有詢問皮奴更多的問題，只是逗著他讓他更放鬆開心些。

    晚霞落儘後。

    聽綠耳和氏族戰士們狩獵歸來。

    葉羲將皮奴的事情告訴了聽綠耳。

    聽綠耳聽到也一陣後怕。

    搶骨牌這樣的事太危險了，這可不是小孩間的打鬧，是會鬧出人命的。

    他吩咐其餘戰士們帶著十歲以上的孩子一起處理獵物生篝火，然後將此次蒼氏隨行的幾名戰士全部叫過來，讓他們即刻去處理皮奴這件事。

    沒過多久，一名蒼氏戰士拎著個黑胖黑胖大約六七歲的小孩，一路像拎老鼠一樣提溜過來，然後一把將他甩在葉羲和皮奴面前。

    “就是這小子搶的骨牌。”

    那蒼氏戰士踹了胖小孩一膝蓋。

    胖小孩知道事情惹大了，本來就害怕得頭都不敢抬，人呆呆愣愣的，見到葉羲也沒有第一時間行禮，立刻被踹得趴在地上。

    葉羲沒有扶他起來，冷淡道：“為什麼搶別人的骨牌？”

    他算是非常平易近人的元巫了，而且一向收斂氣息，不給旁人絲毫壓迫感。可元巫畢竟是元巫，威嚴不是常人能比的，一旦冷下臉看人，別人都會不自覺地感到害怕與恐慌。

    胖小孩嚇得腦袋嗡嗡直響。

    “我、我……”

    他在領地的時候欺負皮奴欺負慣了已經，根本沒想到這次會鬧得這麼大，還驚動了元巫，此刻他張大嘴巴磕磕巴巴說不出話來，恨不得有條地縫裂開來跳進去，讓他不用面對這麼可怕的場面。

    “我……”

    幾名蒼氏戰士見這胖小子磕巴半天說不出話，臉色更黑了。

    聽綠耳也眉頭擰起。

    欺負比自己年紀小的族人也就算了，但現在見了元巫居然連句話都不敢說，他們氏族居然有這種孬貨，蒼氏居然有這種孬貨？太丟臉了。

    聽綠耳看不下去了，怕這胖小子等會尿褲子，那他們氏族的臉真的都要在葉羲面前丟盡了。

    “我來說吧。”

    趕在更丟臉前，聽綠耳對葉羲道。

    葉羲看向聽綠耳。

    聽綠耳：“皮奴的阿姆是一位女奴，又沒有阿父，所以皮奴平時比較容易受欺負。”

    “這黑小子大概是不願意皮奴跟他同一坐騎，再加上欺負慣了，所以就搶了皮奴的骨牌。”

    女奴的孩子一向不好找阿父，除非是私人女奴，所以皮奴相當於沒有阿父。

    本來奴隸生的就讓人看不起了，而蒼氏出身的孩子又格外驕傲，所以這次被安排和皮奴同坐一條翼龍的孩子都很不高興，覺得被侮辱了，都沒大孩子願意幫皮奴解開繩子。

    葉羲默然。

    即使在部落，奴隸生的孩子也會被伴侶生的孩子欺負，這種事其實很常見。

    但是這次太過了，皮奴運氣稍微差點已經被冰雹砸死了，而且是他親手砸死的，所以他難免動怒。

    “這孩子你們打算這麼懲罰？”

    聽綠耳毫不心軟：“狠抽一頓，再將他的骨牌收走，能不能平安到達羲城就看他的運氣了。”

    葉羲點點頭。

    這懲罰已經可以了。

    聽綠耳說是狠抽，那這頓打必然輕不了，肯定是殺雞儆猴的那種。

    而且沒有防禦骨牌，提心吊膽先不說，在高空中疾速趕路的滋味可不好受，風能把臉都吹變形，更別提喝水吃東西了，一天下來皮膚可能會沒知覺。

    “好。”

    篝火嗶啵作響。

    烤肉的香氣隨風傳來。

    葉羲腳邊傳來的咕嚕嚕的異響。他低頭一看，小皮奴將手塞在自己嘴巴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遠處的篝火和烤肉，口水嘩啦啦流。

    “行了，去吃東西吧。”

    葉羲失笑，輕輕拍了拍小皮奴的後腦勺。

    小皮奴肚皮早就餓扁了，話音剛落，他立刻像只被放歸森林的小松鼠一樣，拔腿就往石丘下跑，那兩條軟乎乎的小短腿居然跑得飛快，風火輪似的，比得上五歲小孩的速度了。

    “跑得挺快啊。”葉羲笑道。

    聽綠耳：“畢竟他阿姆是風部落的。”

    葉羲愣住了。

    風部落……

    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張秀麗卻危險的臉。那個曾被他斬斷一根手指，讓樹人族族長垂死至今，在怒河和遷徙途中兩次碰到的……荊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