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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童歡 -【別怪我出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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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歡 - 別怪我出軌

他這輩子隻有被女人追著跑的份,  
怎麼他才一開口跟她求婚,就把她給嚇昏了──  
她早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該死的!老天爺竟敢這麼玩他——  
他千裏迢迢逃過老爸老媽的索命追婚令,  
一個人躲到他的小島上找安靜,  
沒想到他無心相救溺水的她,  
卻也勾起了他從未有過的佔有欲——  
該死的!是別人的老婆又怎麼樣了!  
他從不主動想要一個女人,  
這次讓他遇上了,他哪有束手放棄的道理!  
而她那野心勃勃的同性戀老公,
早想盡辦法攏絡他這個大老板,  
既然大家在商場上合作愉快,  
他隻是要她這個沒利用價值的女人不為過吧?  
更何況~~他早就「試用」過她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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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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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幽暗的室內,曖昧的氛圍,兩具光裸的身體親昵地交纏,傳出濃重的喘息和忘情的申吟……

須臾,歡愛後的餘味在空氣間飄散,香煙燒燃的紅色光點在闃黑的房間內亮起。

“親愛的,桑老頭那兒有了大進展,他答應了……”慵懶的嗓音穿越繚繞白煙,將男子腦中思索許久的話語傳達進愛人的耳裏,那雙凝睨遠方的綠色眸子裏充滿了狡猶與算計。

“真的?”低柔的語氣中有一秒鍾難掩的驚喜,但下一秒,“她”眼瞳黯了下來,“那……是什么時候?”

憂喜摻半啊!喜的是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終見成效,成功已是指日可待;憂的是為了達成目的,他將不可避免地成為別人的新郎……

這樣的轉變,令“她”心痛難當、嫉妒欲狂,擁在他腰際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洩露了“她”的不安。

“預定在兩個月後。”感受愛人的佔有欲,綠眸男子勾唇一笑,看來邪魅如魔,他輕撫著愛人的短發和僅戴了一邊的耳飾。“別吃醋了!我們要以大局為重。”

“我知道……可是,人家心裏總不是滋味嘛!就算是演戲,你也得做做樣子,光想你碰到她,我的心就一陣痛!”撒嬌暝怒的意味十足,“她”唱作俱佳地哽咽了起來,轉身背對,需要男子的甜言蜜語來為自己加強心理建設。

“放心,我娶她不過是為了她家的財產,我們五年的感情不是假,我最愛的人是‘你’,至於她……”他佞笑地深吸一口煙,然後伸長手在煙灰缸上將煙按熄,再將“她”緊擁入懷,“你最清楚,我是不可能對女人有興趣的。”

“你記得就好,到時可別忘了我!”

“怎么可能忘了你?”

低柔的笑聲回蕩在室內,充滿了曖昧、充滿了遐思……

可想而知,此刻,被綠眸男子攬在臂彎中的“她”並不是“她”,而是“他”!

在大床上激情縫縫的他們,是兩個相愛的男人,而他們口中如閑話家常般談論的,是件惡毒的計謀——

綠眸男子兩年來處心積慮地接近桑氏企業董事長——桑 廣□,力求表現博取青睞,終於,他由公事上備受器重逐漸成為了他屬意的最佳女婿。

由於桑 廣□並無子嗣傳承,未來事業落在其獨生女——桑維亞身上是可以預期的,而桑維亞是標準的溫室花朵,與世無爭、不知人心險惡,更遑論商場上勾心鬥角的複雜事物,因此,若能成為她的丈夫,理所當然能接手桑氏企業名下所有資產,名利財富即是囊中之物。

桑氏在多倫多頗具規模,雖不如結構龐大的跨國集團,但最起碼也叫得出名號,能夠娶到桑家小姐,夫憑妻貴,便能少奮鬥三十年,這對從困苦出身的他無疑是強烈惑因。

經過仔細盤算,他妄想著借由婚姻來換取榮華富貴,而親密愛人雖有微辭,仍是利字當頭,自然達成了共識,願意在身後給予支持。

汲汲營營於名利本來是沒什么好批判,然而,為達目的,卻拿神聖的婚姻作為利用工具,這樣的態度不免令人唾棄。

人性貪婪的醜陋凈現於他們低劣的作為中,可恥、可悲、可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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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說我是來自愛情海洋

漂流的禮物

我說你是來自幸福天堂

派遣的使者

飄呀蕩啊交會在波濤不歇的滾滾紅塵裏

愛戀絲絲縷縷絲縷纏繞交集

情意點點滴滴點滴彙合蘇醒

心與心的牽引是呼應

魂與魂的契合是相屬

世間男女呵

為愛浮沉為情癡迷

晴空中飄著稀疏的雲,茂密樹葉遮去了炎炎暑氣,舒適微風,輕輕吹動花瓣使之舞動。

這是多倫多北約克區一處私人別墅庭院,優美的景致、祥寧的午後恍若與世隔絕般,讓人有置身畫中的錯覺。

而擁有此別墅的女主人——桑維亞,最喜歡的莫過於留在這一隅,度過優閑恬靜的私人時光,這幾乎成了她每日的必定作息。

今日也和往常一樣,她倚在淡雅的白色座椅上,全神貫注地沉浸在書本的詞句意境中,偶爾停頓,拿起桌上的花茶輕啜潤喉,抑或品嚐管家泰瑞莎拿手的精緻甜點,十分愜意。

桑維亞是個恬淡文靜、單純溫柔的女人,渾身散發著一股脫俗出塵的清新氣質,擁有四分之三東方血統的她,遺傳了東方人的纖細骨架,一百六十八公分的個子雖不算矮,身材比例也很均勻,卻在人高馬大的西方女人中,顯得十分嬌柔纖弱。

基本上,她並不算明傃絕麗,然而,精緻小巧的瓜子臉中,淡淡的峨眉、秀挺的鼻樑、菱形飽滿的紅唇,尤其,一雙溫柔似水的鳳眼,顧盼之間勾人心魂,是個充滿了古典韻味的東方美人。

這樣幽靜美好的她理當擁有眾多追求者,然而,自小被父母捧在掌心呵護,生長在優渥的環境中不識人間疾苦,再加上內向溫婉的性格,桑維亞如溫室的花朵般甚少與人接觸,因此,即使是終生伴侶,她依然溫馴地由父親挑選安排。

她明白,身為獨身女的她終究得擔下父親的事業,可她雖自小課業不差,然而卻完全無經商頭腦,所以,她必須、也隻能讓父親替她拿主意,找個能力、才幹皆出眾的丈夫,來承接這一切。

至於愛情,她不懂,因此也沒特別期待。

在她認為,未來的日子久遠,成為夫妻後能細火漫燉,烘培出愛情的滋味,並沒什么好惋惜、沒什么好怨歎!

半年前,在父親的安排下,她嫁給了傑拉斯·莫克納,父親像早有預知能力似的,漸漸將權力釋放給傑拉斯,婚禮後的兩個月,父親撒手人寰。

五年內失去兩位最疼愛她的至親——母親早已在她二十一歲那年車禍過世,使她即使滿意於目前的生活,也依然無法敞開胸懷,始終開心不起來。

缺乏朋友、失去親人,她空虛、她孤單,和傑拉斯的夫妻生活有名無實、相敬如賓,他們各自擁有生活空間,這是桑維亞之所以滿意目前生活的最大原因,她惟有讓自己心情平淡,給自己在一成不變生活中也能自得其樂的假像,才能緩和心境寂寥的空蕩。

闔起書,桑維亞抬起手輕遮在眉間,仰望斜陽西照,唉,一日又過……

時間總是毫不留情地轉眼即逝,她不禁要感慨虛擲了光陰,她內心深處是冀望有什么改變的,然,能改變什么、又想改變什么?又教她陷入茫然之中……

傑拉斯?不,他不是她所期待的!

莫名的,她對他有一種強烈的疏離感,即使他該是她目前、甚至未來一輩子最親的丈夫,然而,她卻不斷暗自慶幸,傑拉斯不曾碰過她……

歸咎沒有感情基礎也好、事業壓力沉重繁忙也罷,慶幸之餘,她也沒費神去深究原因何在。

撇開沒有應有的床第生活不談,他們生活中仍然有交集,傑拉斯也都是一副溫柔有禮的態度,在外人眼裏,他們也許拘謹了點,但仍能列為恩愛的夫妻模範。不過,她總覺得不對勁,可若要指出哪裏不對勁,她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小姐,先生打來的電話!”

遠處傳來管家泰瑞莎的叫喚,拉回桑維亞遊走的思緒,隨手帶著書,她起身往主屋移動,體貼地免除泰瑞莎為了拿無線電話,還得拖著不算輕盈的身子跑上一小段路。

其實,大可不必接聽,因為內容她已能倒背如流,索xin交代僕傭便罷,反正她也不會多問……加班嘛!冠冕堂皇的最佳理由。

看來,今晚仍舊是一個人的晚餐。

桑氏企業大樓

傍晚時分的辦公室裏放眼望去空無一人,少了上班人潮的擁擠忙碌,隻剩下幾盞日光燈提供偌大空間些許照明,氣氛有些凝滯,顯得異常空曠,惟獨董事長辦公室還亮著燈。

“維亞,有些公事我還沒處理完,不回去吃飯了,Bye!”相當簡短的交談,傑拉斯以加班為由,行偷歡之實。

“合你的意了吧!”掛上電話,相貌斯文的他扯唇一笑,綠眸別向他對座的特別助理——文森·科斯塔,同時也是他的親密愛人。

“嗯,這還差不多。”文森嗔睞他一眼,挪動步伐移到傑拉斯的皮質高椅旁,一屁股坐上椅把,攬上他的肩。“反正你娶也娶了,公司也全由你掌管,至於那女人……管他的呢!讓她自生自滅不更好。”話裏的嫉妒意味十足。

“話是沒錯,不過戲還是得演給別人看啊!”撫撫愛人的紅發,傑拉斯安撫,處理態度看來冷靜多了。

“哼!演戲,你說,我們這樣見不得天日的關係要演到何時,我最怕的,是你演啊演的,假戲真做了!”佯裝生氣地躲開他的碰觸,文森霍地起身,踱至落地窗邊背對著他望向窗外,華燈初上,多倫多的夜景炫目迷人。

文森口中談論的女人是桑氏大小姐——桑維亞,目前,也是傑拉斯的妻子。桑維亞的美麗連他都難以否認,無怪乎他會提心吊膽,性向要改變,有時隻在一念之間,他們倆交往快六年了,他不能不小心經營啊!

“都娶她半年了、你覺得我對你有任何改變嗎?”雙腿悠閑地交疊在桌上,老神在在地睨向他,傑拉斯總是一副陰冷的模樣。

是沒有!賭著氣,醋海翻騰的文森回過身來瞪向他的從容,不開口回答。

“除了公司的事,我是能有時間陪你就盡量陪,這你還不滿足!”起身,傑拉斯來到他麵前,摟住身型顯然小他一號的文森,放柔語調。

“當然不滿足!”他嗔道,將頭靠上他的胸膛,“親愛的,為什么我們不幹脆一點,桑老頭既然都被氣死了,索性連桑維亞也一並解決了吧?!這樣可以一勞永逸,我們才能高枕無憂啊!”低柔的嗓音吐出的竟是駭人的狠毒。

傑拉斯驀地僵直了身體,但僅維持了一秒,陰惻地綻開一抹詭譎的笑意。

桑 廣□年事已高,健康堪虞,兩腿一伸、魂歸西天是遲早的事,到時,他自然就接管桑氏,然而,桑 廣□會在婚禮後的兩個月摔死,並不在他的計畫之內,這要怪隻能怪他看了不該看的……

“說吧,你有什么好主意?”將文森輕推離懷抱,他詢問,明白他會開這個口,心裏一定是有什么構想了。

“附耳過來……”雙眸迸射出莫測高深的詭光,文森邪魅一笑,販高了腳,抬手攀在傑拉斯肩膀上低語。

空氣中盤踞著森冷的危險因數,陰狠的計謀在三言兩語間迅速成形,一不做、二不休,他們倆很快地達成了共識。

真是夠了!

有哪個事業上已有非凡成就的三十二歲男人,還得被父母親的過度關心,給逼得離家出走落跑去?!

沒成家,不行?

沒有固定女友,不行?

原因——兩位老人家希望他生個小Baby讓他們玩玩!

所以他就得三年來,忍受父母三不五時便丟一個富家千金、名媛淑女來和他培養感情,然後逼著他非得在這其中湖瑾出個中意的?

天知道,那些女人是衝著什么而來的!

倘若他不是卡曼尼·齊格、倘若他不是“奇米網絡”的創辦人、倘若“奇米”不是目前國際上排名第一的人口網站,她們還會前僕後繼、投懷送抱?

隨性持著一隻路易·威登行李袋,卡曼尼頗長偉岸的身形佇立機場大廳中央,一頭柔軟微髻的金發,柔亮的光澤幾乎炫惑人的眼,英挺不失陽剛的出色俊容,搭上一身雍容貴氣,如一道魅力四射的光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尤其是異性,傾慕的熱情秋波頻頻施來。

有一點他大可不必懷疑了,撇開身份地位,他的個人魅力已無法擋,即使他不是赫赫有名的卡曼尼·齊格,相信還是有許多女性心甘情願為他沉迷。

然而,他不稀罕。你情我願的rou體關係他能接受,但是,愛情、婚姻,截至目前都不是他曾考慮過的,一個人的日子很自在,沒有一個女人值得他投身於墳墓之中。

所以,父母的苦心算是白費了,所以,他才會為了寶貴的清閑,不惜躲起來,暫避鋒頭。

既然他們無視於他的反對,那么,惟有以這方法表示抗議,他那一對已環遊過世界,因此才會嫌無聊沒事找事做的父母,少了惟一的兒子可戲弄擺布,自然會覺得無趣,然後再另外找樂子去。

至於公司,就丟給他的副總裁好友——李察去煩心吧!

反正,突然失蹤的事他也不是沒做過,各地分公司的領導人都能獨當一麵,需要聯絡或決定重大決策的話,也還有網絡通訊設備嘛!平常,他懶得進公司時,也都是透過家裏的網絡和視訊工作,總而言之一句話,有李察坐鎮,他大可放一百二十顆心。

湛藍如海的瞳孔陽於墨鏡之後,望向一排航空公司的服務台,去哪兒?他還沒個決定呢!

他在許多地方都有購置房子,可這些地方都是父母了若指掌的,很難保證不會突如其來地又迸出個女人打擾他的安寧,所以不能考慮。

思索了會,卡曼尼驀然想起一個最佳的藏身之地,眼眸忽地一亮,心情豁然開朗。

是啊!他有座私人小島,他怎么會差點忘了呢!

還記得當初他有多么中意那座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島,甚至請了傭人長期駐留在那兒整理島上的一切。

就這么決定!先搭飛機前往停放他私人遊艇的城市,緩衝個兩天請傭人準備妥當再出發。

性感的薄唇漾開優雅的弧度,卡曼尼懷著欣悅的心情,邁開長腳,步向服務台購買機票。

耀眼的陽光灑下滿天的金粉,海麵上亦閃著金光,這日,無風卻多浪,氣候悶得詭譎,教人心慌。

桑維亞輕倚在遊艇附設的小吧台旁,靜靜地望向傑拉斯在小廚房裏俐落地準備著餐點。

幾日前,傑拉斯突然心血來潮,說要帶她出海散心透口氣,免得她老是鬱鬱寡歡、鎮日大門不出的悶出病來。

講實在話,他們雖不至於到相看兩相厭的地步,但也說不上幾句話,即使說了話,也陌生嚴謹得很,這樣的情況,要一同出遊,她實在沒什么意願,隻不過,難得傑拉斯有這個興致,她不想掃了傑拉斯的興,畢竟都成了夫妻,做妻子該有的順從她也明白,她隻好答應。

說到底,她還是希望能多多和他培養感情,再怎么樣,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改善兩人的關係需要雙方一起努力。

所以,他們現在開著遊艇在大西洋上閑晃,說是享受片刻寧靜和大自然的洗禮,也是傑拉斯突發其想的主意。

“真抱歉!我對廚藝一竅不通。”雙手背在身後,遲疑地挪向廚房,桑維亞漾開難為情的笑,打破沉默找話說。

從小嬌生慣養,她根本連踏進廚房的次數都寥寥可數。

“不用抱歉,我來準備也一樣。”回以一記牲畜無害的體貼粲笑,傑拉斯心中抑著不耐。

“我準備飲料好了。”手指交握在身後無措地扭絞,她心有愧疚。

“別忙,你去外頭看看風景、做做日光浴,或是看看書都行啊!”狡黠的綠眸閃著不為人知的精光,他狀似和善地要她盡情放鬆。

“可是……”美眸閃著猶豫。他一個人在這兒忙,她卻悠哉地到外頭閑晃,教她怎么過意得去。“沒什么好可是,去吧,弄好了我再叫你。”索性搭上她的雙肩,不容拒絕地將她推出艙外。

他受夠這些日子的虛偽應對,明明不想和她在一起,為什么他要勉強自己表現出深情體貼的假像?今天,將是拔除肉中刺的日子了!

她這會兒到艙外,若沒如了他的願——製造意外的假像,那待會兒……這些食物裏,他也會摻下迷藥,總之,桑維亞今天這一劫是註定逃不過了。

桑維亞回過來望向傑拉斯已踱回原處的背影,還想開口說什么,躊躇了下,還是決定順著他的意思好了,可免除處在同一個空間卻無話好說的窘困。

在她步出船艙的同時,她沒瞧見身後目露凶光的傑拉斯,正詭魅地瞅著她……

顛簸地來到船首,脫下罩衫,取來防曬乳液塗抹,當她進行到腳部、正略抬腿單腳站立時,突然一個大浪襲來,船身猛地晃動,她不穩地踉蹌好幾步……

“礙…”反射性地發出驚呼,所幸一旁還有欄杆阻擋,止住了她的跌勢。

然而,不幸卻在來不及反應的下一秒發生了——

慌亂中,桑維亞在身體碰撞到欄杆後,本能地攀握住另一節欄杆,豈料,欄杆竟鬆動了!

“藹—”隨著撲墜的跌勢她發出驚駭的呼叫,整個人落入翻湧的浪花中。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桑維亞連吃了好幾口水,嗆得她猛咳,差點忘了自己略諳水性。

“傑拉斯、傑拉斯……”連忙穩定心神擺動手腳,她極力浮出海麵大聲呼救。

慘了!他在船艙內不見得聽得到礙…遊艇此時又設定了自動航駛,速度雖緩,但她差勁的泳技和體力實在很難跟上……

浪好大,她又喝了好幾口水,好難過!

怎么辦?傑拉斯絲毫不知她落海,沒人來救她……

“傑拉斯……”浪潮聲將她的聲音衝刷得破碎。

她拚了命才能抑住手腳的顫抖、拚了命喊破嗓子,體力在猛力遊動中迅速流失,海水毫不留情地在她呼救時灌入她的口鼻,眼看著漸航漸遠的遊艇,桑維亞臉色慘白,已預料到自己可能的下場,一顆心如跌冰窖,恐懼得無以複加。

好可怕……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難道她的命運真要結束在這片汪洋中?

淒厲的呼救他當然聽見了,不過,他才不可能伸出援手,因為,這可是他此行的目的——謀殺!

哦!不,不能這么說,純屬意外,隻是意外唷!他傑拉斯完全不知情,是那女人笨得自己失足掉下海去。

而他,正好在船艙內準備食物,根本不知道她發生意外,等到他忙完再出來找她時,她已不見蹤影……身為丈夫的他,當然是急得在附近搜尋,找了很久還是找不到,他才宣告放棄忙去求救……以上,將是他的說辭。

至於,欄杆為何會斷裂,他會自動省略;落海地點,他也會謊報,無非就要置桑維亞於死地。

不過,話說回來,欄杆可是他的精心傑作呢!要不是他動了手腳,焊接得這么牢固的欄杆怎么可能鬆動呢?

他不禁要嘉獎一下他的寶貝文森了。這全歸功他的dear!

算準了時間,也該溺斃了吧?

傑拉斯步出船艙回望海麵,沒看到桑維亞的身影,露出滿意的微笑。

桑 廣□都死了,他幹脆斬草除根省事些,誰教那老頭,死就死,還立什么狗屁遺囑,說若是離婚,所有財產歸桑維亞,那他做牛做馬是為誰辛苦、為誰忙?他才不要一輩子隻能牽製在這場婚姻上,天知道,他根本對桑維亞沒半點興趣!

既然離了婚他會一無所有,那就換個方式分手吧!

她意外死亡,財產就明正言順地由他這個丈夫繼承,另外還附帶巨額保險金呢!再完美不過了。

算起來,是桑 廣□太精於計較反而害了自己的獨生女吧!

一想到桑氏企業將真真實實地成為他的囊中物,他就忍不住想大肆慶祝一番。要是文森能在場與他同歡就好了。

心情開懷地打開持在手中的香檳,目的達成的傑拉斯仰頭灌下整瓶酒,眼神顛狂陰邪宛如地獄惡靈。

“哈哈哈……”

駕著遊艇在前往小島的航程上,卡曼尼一派悠閑地望向一望無際的浩瀚大海,很安慰在無處藏匿的情況下,靈光閃現這個差點被他遺忘的小島,要不然,他真的會被那一對寶貝父母吵得不得安寧了。

照理說,暫時鬥贏了他們,而且也借機丟下公司,他該開心才對,然而,不知為什么,眼皮跳呀跳的,讓他不算差的心情,始終很難真的輕鬆起來,仿佛有什么事要發生似的。

該準備、該打理的,他都事先知會過長期駐守在那兒的彼得夫婦了,今早,他們也回報一切OK……應該是他自己神經過敏才對,去與世無爭的小島閉關會有什么事發生?

揉揉跳個沒完的眼皮,抑下莫名的心浮氣躁,他告訴自己別想太多,聚精會神地航向目的地。

驀地,遠遠的一片湛藍之中突然出現一坨黑影,瞬間攫住卡曼尼的注意力。

什么玩意兒?他難掩好奇地站直身體,探長脖子定睛一看,發現黑影竟是飄浮的一團毛發。

心中疑雲迅速擴大,出自人性的好奇,促使他連忙放慢遊艇速度,靠向那不明物體。

“該死的!”

終於看清載浮載沉的物體竟是一個女人,卡曼尼驚愕地低咒出聲,不假思索地將她救上船來。說沒有一絲緊張是騙人的,畢竟這女人臉色蒼白得像紙,唇色也有點發紫,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倒黴遇見了浮屍,但他仍保持鎮定地探她脈搏心跳,檢查她是否還有生命跡象——

幸好,雖然弱了點,應該還來得及。

卡曼尼刻不容緩地施以人工呼吸外加心肺複蘇術,不斷重複,一次又一次……

在他以為真的回天乏術,就要放棄時,她終於嘔出一大口水,接著使劇烈地咳了起來。

卡曼尼鬆了口氣,扶著她的身體拍撫她的背,懸吊的心終於歸位。

“好點了嗎?”在她咳聲漸緩時,他關切地問。

桑維亞虛軟無力地依靠著他的支撐,吃力地微微掀動眼簾,一雙黝黑的眸子失去了光彩。

好痛苦……她瞅起眉頭申吟,混沌之中,她仰視著他,背光的角度看不清他的長相,難以開口說上隻字詞組,目光在幾秒後又逐漸渙散,旋即再度失去意識。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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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是夜,卡曼尼守在床邊,親自照料著從海上救起的桑維亞。她仍舊昏睡著,偶有囈語,他試圖想聽清楚她含在嘴裏的咕噥,但是太過模糊、雜亂,想必是受到相當大的驚嚇。

說到驚嚇,彼得老夫婦受到的驚嚇也不小,見主人帶著一名狼狽的落海女子上岸,活像是抱了具屍體似的,是人都會嚇到。

不過,經過一番解釋,他們很快地恢複鎮定,並幫忙卡曼尼安置她,此刻的她,已在彼得太太的協助下梳理清洗妥當,穿著他的大T恤,整個人清爽幹凈,雖然昏睡不醒,至少模樣不再駭人。

也因此,卡曼尼得以仔細打量她的相貌——她很美,美得動人心魄,一頭細亮濃密的烏黑長發,一張很東方的臉孔,及精緻的嘴型和小巧秀氣的鼻樑,娟秀蛾眉下有一排密長如扇的睫毛,隨著她不安穩的睡眠,不時輕揭,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不過最讓他驚傃的,莫過於那雙被濃密睫毛覆蓋著的魅人瞳眸。

剛救醒她,乍見的那一眼雖隻短短幾秒,便教他印象深刻。

不諱言,那一眼瞧得他驀然心悸,她雖沒有出聲,但那一剎那的視線交會,她的眼睛好似已經對他說了許多話。

他從沒有這樣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僅一眼,居然就能激蕩出令他難以言喻的特殊感受,眼前這陌生女子給了他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唔……”床上蒼白的人兒又開始發出無意識的囈語和掙紮,嬌柔的容顏似承受了莫大的痛楚而扭曲,她緊擰的眉狠狠揪住卡曼尼的心。

這段時間裏,他的情緒總不由自主地隨著她的狀況而起伏,見她難過,他卻無能為力,令他無措了起來。

“快醒來、醒來啊!”他輕搖晃著她,推斷她陷於可怕的夢境,惟有蘇醒,才能脫困。

“救、救我!救我礙…”她惶恐地揮舞雙手,冒出的冷汗濡濕了她兩鬢,置於額頭的冰毛巾也因她的晃動而滑落。

不知如何是好,卡曼尼本能地將她緊摟在懷中,仿佛借由這樣的接觸,能將力量傳遞給她,給予最直接的安撫。

恍若強烈地渴望溫暖及安全,攀住了穩定人心的胸懷,她漸趨安穩,痛苦的申吟愈來愈小聲,急遽的呼吸恢複正常,掙紮也停了。

不曾被撼動的情感震動,他的懷抱溫暖了她,同時,她的也溫暖了他

他慶幸父母的催逼、慶幸自己心血來潮的決定,否則,也許眼前的她就得香俏玉殯於汪洋中了。

他心疼她,一種對陌生人不該有的情緒攀附在心間,揮之不去,直覺地想好好保護她不受傷害。

一陣暖潮毫無預警地形成澎湃浪濤,往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角席捲,卡曼尼擁著她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攢緊。他想,不論她是大海送給他的禮物,抑或是上天派他來拯救她,這都是奇妙的緣分使然。

他不在乎她打哪兒來的、不在乎她為何落海、不在乎她的一切,隻在乎他在茫茫人海……不,該說是茫茫大海吧!反正,就是命運安排,讓他遇上了她。

笑容裏添加了幾不可察的柔情?他輕緩無比地將她放躺回床上,蓋上薄被,伸手拂開她頰側微亂的發絲,感受她嬰兒般粉嫩的肌膚,停留在指尖的美好觸覺,湛藍的眸子深深地凝視著她。

他不禁期待,她醒來後,兩人會有什么樣的互動及發展。

抽回思緒,以手背再探一次額溫,她發燒的情況時好時壞,適才摟抱時的熱燙體溫教他不敢掉以輕心。

卡曼尼兩手分別擱在彼此的額上,謹慎測試。

好多了,不似前些時候,燙得嚇人。

拎起濕毛巾,卡曼尼起身至廚房,由於小島的別墅裏沒有準備冰枕,他隻能克難地以冰塊將冷水變成冰水,一次又一次地絞著濕毛巾,替她降溫以舒緩不適。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盡心盡力地照顧一名女人,而且,還是個來曆不明的陌生女人。

翌日,桑維亞從朦朧的意識中逐漸清醒,她隻覺眼皮沉重、腦袋混沌、渾身虛軟,吃力地睜眼,有股恍若隔世的幻覺。

聚攏視線,她恍神地望著房內——米白色調,溫和的陽光透過整排落地窗,灑落一屋子的明亮,微風輕拂,揚起紗簾,空氣間飄散著棺物和著海洋的自然味道。

側頭變換視線範圍,瞧見一名金發的俊逸男子支著額睡在籐椅上,他細柔的發絲在風兒的撩撥下揚動,陽光的照耀將他的金發折射出點點金光……她怔怔地看得出神了。

“呃……”歙動唇瓣想出聲,喉間不期然地引發劇烈疼痛,似火燒、似針紮,她難過地撫住喉嚨,眉頭打了幾個結。

假寐中的卡曼尼因她細微的聲響,警覺地醒來,就見她痛苦地緊閉雙眼,撫住喉間。

“你醒了嗎?口渴是不是?”濃醇的嗓音中透著急切的關懷,卡曼尼忙移身至床畔撐起她,取來茶幾上的溫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慢慢喝,別噎著了。”

幹澀的聲帶經過液體的溫潤舒緩了不少,桑維亞乖乖躺回枕上,但不敢再輕率開口。

“餓了吧?彼得太太熬了一鍋湯,我去盛來給你喝。”手上的水杯尚未擱下,他便又說,行動力十足地不待她回答,像陣風般卷往廚房。

幸好,提早了一天通知彼得夫婦他要來的消息,讓他們有時間差人送豐富的食材來島上,現在才能及時替她補充營養。

眨眨眼,迷茫的眸子怔怔地盯著他忙進忙出的身影,腦子裏一片空蕩,遲遲沒有運作。

不一會兒,濃鬱的香氣飄來,這才提醒她自己有多餓。

伸手欲接下他手中的湯碗,卻乏力地抖得不象話,她困窘地覷向他,唇瓣扯出一抹無奈的笑。

“我來,沒關係。”

柔弱的模樣再一次扯動他的心弦,照增湛亮的藍眸釋出的笑意蘊涵著籠溺,他為起一匙濃湯在唇瓣輕吹,再送進她的嘴裏。

就這樣,卡曼尼以前所未有的耐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完她喝下一大碗的湯,胸臆間還因此充滿了成就感。

“謝謝。”她嬌怯地道謝,漾起一抹柔柔的笑靨。再次怔愕地看著他取來麵紙,輕柔地替自己擦嘴。

對她,凈現的溫柔是不曾有過的情不自禁。

卡曼尼無可避免地為那朵美麗笑靨攝去心魂,粉紅色澤取代了她先前不正常的蒼白,這樣的她益發令人心折。

沉陷在她幽亮的神秘黑瞳裏,東方美女他不是沒見過,然而,這女人似有一股迷人的特質,深深地攫住他眸光、敲叩他的心房。

一醒來便接觸到他的體貼溫柔,桑維亞下意識便對她產生好感,然而——

“你是誰?”她疑惑,他對她這么好,為什么她卻想不起他是誰?

“我是卡曼尼,卡曼尼·齊格。”他噙著溫和笑容自我介紹。

“卡曼尼……”在記憶盒子中翻箱倒筐,她愕然發現,腦袋裏空無一物,清澈的眸子裏迅速填滿惶然。

“我不認識你……”她訥訥地低喃。

“你當然不認識我,因為我也不認識你。告訴我,你是誰?你叫什么名字?”暫時沒發現她的異樣,他執起她纖細的柔荑,紳士地詢問。

她是誰?

桑維亞恐慌地彈坐起身,駭然望住他。她居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若不是他提醒,她甚至連這個問題都不知道要去思考。

“我是誰、我是誰……”疑問像自有意識似的逸出唇畔,從低語到吶喊,她愈問愈急促、愈問愈大聲。

“怎么了?你怎么了?”看出她不對勁,他關切地搭住她的肩,彎身察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頭好痛,好痛……”她痛苦地哭喊。

愈奮力去想,頭部傳來的疼痛意難以忍受,她猛地揮開他的手,蜷起身子縮往角落,捧住自己的頭,不住地大力搖晃,無助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淌下,仿佛這樣可以驅散不適。

錯愕著她突如其來的轉變,卡曼尼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隻怔怔然地看著她,霍然間,他有了領悟。

失憶?!

肯定是的!他知道,有的人受到過大的打擊或驚嚇,會潛意識地喪失記憶……

他看向她崩潰的模樣,即使對她有成千上萬的問號,也都心憐地消失殆盡,不忍追問。

“別再想了!我不再問,你別想!沒事的、沒事的……”不再猶豫地跪坐上床鋪,安撫地將她摟在雙臂之間,將她晃動的螓首按壓在胸膛,防止她狂亂的行為。

他的氣息和懷抱沒來由地,為桑維亞帶來安定的魔力,她從使勁推拒化為依順,然而,深沉的無助教她身不由己地瑟瑟發抖,眼淚也無法自抑地直落,像是要傾泄無形中籠罩著她的恐懼。

無以名狀的揪心,鮮明得連卡曼尼想忽略也難。

拍撫在她背上的大掌不曾稍停,淚水濕透了他的衣襟,沒來由的,她的淚牽動著他的心,好象滲透進他的心湖,引起陣陣漣漪,震蕩地的靈魂。

周身流轉著一股陽剛的男性氣息,在他溫暖的羽翼中抽噎聲漸息,他心疼地摟緊她,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著許久許久。

時間在隱約中流逝,厚實大掌透出了堅定的力量,奇異地安撫了她忐忑焦躁的心,心慌和緩,桑維亞吸吸秀挺的鼻樑,開口的語調仍充滿濃濃的鼻音。

“怎么會這樣?”她問得好無助。

聞言,卡曼尼拉開彼此的距離,捧起她的小臉,拂去華落在她臉上的柔絲,好讓她慘白小臉,真實地展現在他炯然的眸光下。

除了他從海中救起她,他對她也一無所知啊!

由他的碧瞳讀出同情的訊息,霧氣迅速又凝聚。

“我把差點溺斃在海裏的你救起,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他據實以告,現在再回想,當時的驚悸仍舊鮮明。

這么說,她的身世成謎?!桑維亞張口無語。

她的姓名都無從得知了,更遑論她為何會落海了。

那……她該怎么辦?她該何去何從?

“不用害怕,有我在,我會照顧你,這座島是我的,隻要你願意,盡管待在這兒療養。”洞悉她迷蒙眼瞳裏的想法,卡曼尼給予一抹令人心安的笑,同時也是順從內心的渴望。

他不可能不管她,不可能任她無助旁徨,她的脆弱……使他升起一股想呵疼她、保護她的渴望。

從來不是同情心旺盛的他,不可否認的,這名女子對他來說充滿了莫名的吸引力,她神秘的身份、楚楚動人的美貌、我見猶憐的氣質……直攻他不曾讓人進駐的心房。

想來也奇妙,一日之間轉變之大,是出乎意料的。

他明白,這樣的鍾情快得令人措手不及,這樣的心動太危險,然而,感情不就是沒有道理可循?既然莫名得讓他震撼,那他也不想再做無謂的掙紮、違逆心意,就跟著感覺走吧!

他真心的話語驅散了她的不安,凝視著,他的真摯經由目光表露無遺,潛意識裏,她似乎十分渴望這樣的關懷,眼前這名男人的懇切是不容置疑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他值得信任。

“別擔心,也許慢慢地你就會想起以前的事了……再睡一會兒,你的身體現在還很虛弱。”低沉帶著奇魅的效果,他的聲音簡直就要把人催眠。

垂下意淚的眼睫,桑維亞默然,柔柔地任他將自己安置在懷中,好聞的男性氣息竄入鼻間,心仿佛受了蠱惑,突然覺得好平靜。

他平穩的心跳、溫暖的胸膛、低沉的嗓音,營造出安全的氛圍,令她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除了驚嚇,和驚嚇導致的失憶,退了燒的桑維亞經過一天一夜的好眠已無大礙。

恢複體力的那個夜晚,卡曼尼陪著她坐在沙灘上,浪漫藍月映照在合黑的海洋上,星子閃爍、晚風習習、蟲聲唧唧,兩人並肩閑談,美好和諧的氣氛在短時間內,拉近彼此距離,也延伸兩人內心曖昧的情愫。

“安琪拉”是他給她的名,意味她是落入凡間的天使,而他有此榮幸拾獲了她;他還說,想不起過去不要緊,永遠忘掉也無妨,重要的是,未來他會陪著她……這話,蕩進了她心坎,刻上了深深的印記,難以磨滅。

整晚的絮絮低語,直捂她心靈深處,消弭了內心不安,被他溫柔宛如旋律的嗓音話語一催眠,她忽然覺得恢不恢複記憶不那么重要了。

體貼的真心對待,不消幾天,卡曼尼很快地擴獲佳人的芳心,贏得信賴,當然,他同時也更為美好恬靜的她深深著迷了。

失去記憶不失為忘卻煩憂、掙脫束縛的好方法,尤其在卡曼尼全心全意的呵護下,仿佛有張安全的網,密實牢靠地護住她,遮擋了一切的風風雨雨。

桑維亞被彼得太太的好手藝養得紅紅潤潤,人說心寬體胖是真的,她原先單薄的身子,起碼豐腴了點,不似之前風吹會倒、纖弱得仿佛一折就斷的小花。

小島上全是自然風情,海天一色、茂密綠樹,甚至,彼得夫婦住的西岸附近,有一處小丘,栽植了滿滿萬紫爭妍的花朵,美不勝收,她愛極了那地方,像夢境般美得不可思議,幾天前,他們全是窩在那地方。

今日,他們換了個地點,午後漫步在東岸美麗的白色沙灘上,藍天白雲下,卡曼尼一手抱著一顆被他踹下樹的椰子,悠哉地杵在一旁笑望她光著腳丫子,站在沙灘上一棵椰子樹旁。

“怎么還不掉下來?”桑維亞懊惱地皺眉咬唇,邊咕噥邊使勁搖晃著椰子樹。

她見卡曼尼輕而易舉踹下椰子,心想效法,興致勃勃地要自己嚐試。對自己小雞似的力道完全沒有自覺,她不停晃動的嬌小身軀搖動分毫不為所動的高大樹幹。

“我就不相信……”太不給麵子!她拾起石頭往上丟,石頭落勢差點敲上腦門。

“安琪拉!我來吧!”卡曼尼心驚肉跳,怕她弄傷了自己。

“不,小小一顆椰子,我非弄下來不可。”桑維亞堅持起來也是很頑固的,還不顧形象地卯起力氣、側身用臂膀衝撞。

卡曼尼愕視她不矯作的舉止,愣了愣,沒料到看似優雅文靜的她玩起來這么瘋,回過神,她如花的笑靨映在他眼底,炫惑了。

幾天的相處,他從她優雅得體的舉止談吐,判斷出她一定是好人家的女孩,恬靜溫柔得教他憐惜,然而,她開朗的一麵顯然是被抑製在規範約束下,這樣的她,更讓他疼愛,仿佛讓她這么無憂無慮的笑著,成了他的使命。

漾出一抹打從心底升起的笑意,他第一次發覺,自己的快樂居然牽係在另一個個體上,為著她的笑而笑。多奇妙!

這是愛了嗎?越過了莫名好感、莫名喜歡的界麵,晉升為愛了?這么快?

他沒法確定。卡曼尼沒真的愛過,但至少,能讓他產生這樣疑惑的,惟有眼前這名神秘的女人。徑自奮戰的桑維亞,絲毫不知自己在卡曼尼的心裏引發多少波動,但見她香汗淋漓、氣喘籲籲。

“拚了!”她霍地筆直前衝,衝過原先的那棵樹,往另一棵奔去,“藹—”就在快撞到之際,她拔聲發出尖叫,倏地轉身蜇回,驚恐萬分地猛往卡曼尼的方向衝。

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卡曼尼措手不及,愕然地看著她刷白小臉,直往自己衝來。

眼見她“來勢洶洶”,下意識想站穩步伐,以免兩人皆跌得四腳朝天,可惜來不及——

手上的那顆椰子滾落,柔馥嬌軀取而代之,桑維亞一彈就跳到了他身上,像無尾熊一樣巴住他。

她的衝撞力差點把他撞跌倒,他抱著她踉蹌了好幾步,狠狠地撞上身後的椰子樹,才穩住身子。

“哇啊!蛇藹—”她閉眼尖聲怪叫,兩條腿環在他腰上,兩隻手則緊緊地勒住他的脖子,生怕一不小心落了地,那蛇就會爬到她身上。

在她驚悚的尖叫聲下,同時發出了兩三下硬物落地聲,方才,她死命撞都搞不定的椰子,這會兒倒像嘲笑她似的掉下來了。

幸好,椰子沒打中他們,否則很有可能會受傷,得坐船就醫還不打緊,被椰子擊得腦震蕩就丟臉了。

迅速恢複鎮定的卡曼尼定睛一看,終於找到了讓她花容失色的“蛇”。

“安琪拉!”在她熱情的擁抱下,他艱難地發出聲音喚她。

“嗯。”她應,顫抖著,死不肯睜眼。

“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的脖子?”一手撐住她,一手掰動她纏在頸項的藕臂,他啞著聲音,費力地說:“你勒得我快沒氣了。”

她聞言赧顏地瞠目,稍稍鬆了手,可還是不敢往後看,萬分害怕地問:“那條蛇走了沒?走了沒?我們快跑!”

他喘了口氣,莞爾道:“那不是蛇,是繩子。”

“嗄?”她呆了一呆,拔開貼緊的身體,愣愣地看他。

“你看。”他泰然自若地抱著她走過去,要她看清楚那條麻繩。

糗大了!看清之後,她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垂首幹笑。

這一垂首,才發現自己的一雙腿還緊緊環在他腰上,她嚇了一跳,全身瞬間燥熱,連耳根都紅了。

天,好尷尬!她是怎么跳上來的?難道失去記憶前,她還是個跳高好手?

一想起剛剛那景況,她就覺得幹脆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算了,想鬆腳,察覺他抱著她小屁股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

更糟的是,她跳上來已經夠糗了,整個人還幾乎是貼在他身上,間不容隙的距離,讓她渾身細胞似乎都在此時敏銳了起來。

桑維亞小臉酡紅地抬起頭來看向他,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項上,她隻覺得心兒噗通急跳著。

卡曼尼揚揚眉,嘴角扯出一抹笑,暗想他絲毫不介意這么抱著她,要是她雙腿再夾緊點那更好。即使這樣的親昵讓他繃緊了身體,所有的細胞衝動地叫囂,這都是她才能帶給他的甜蜜折磨。她自己紅著臉無措地拍著他的肩頭,要他放自己下地,卻迎上他炙熱的目光。

桑維亞怔住了,卡曼尼的藍色眸子變得黯邃,深深的籃將她吸附,她在那裏頭瞧見自己的倒影,仿佛是惟一的感覺教她心悸,猛烈地撞擊她的意識,靈魂在四目相交中被征服得徹底。

內心深處有一股深切的渴望,她貪婪地冀望他安全的羽翼下隻容納自己,期盼完美迷人的卡曼尼隻屬於她……

愛情來得像狂風,疾速席捲她的靈魂,帶起的陣陣情潮讓她癡了心、迷了意。

卡曼尼心底的悸動不比她小,從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光是看著,就能挑起原始的欲望。

天知道,這些天,他是怎樣的壓抑,才能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情況下,維持發乎情、止乎禮的紳士風範,無非是怕她認為他乘人之危,在她最空虛無助的時候占了她的便宜。

但是,一直抑製的情愫,已多到滿溢,他再難主控……

去他的見鬼紳士,他喜歡她,他為她神魂顛倒,他迷失在她充滿神秘風情的美麗眼睛裏……他該死的已經情不自禁,他必須知道,他的想望是否隻是一廂情願。

卡曼尼的唇在桑維亞迷茫的凝視下,緩緩覆向他渴望的甜美,先是試探般的輕啄,然後稍離地注視她的反應,體貼地給她拒絕的機會,在她沒有抗拒且啟唇迎合之後,他大膽而熱切地攫住她柔嫩的唇瓣。

生澀的桑維亞無力招架,隻能暈眩地閉上眼睛,藕臂下意識地更加纏繞,感受他霸道地主宰她的呼吸,占領了她的唇、融化她的心……

他的陽剛氣息迷人、他的火熱唇舌煽惑,沒有一樣不深深吸引她的芳心陷落,連半絲掙紮都放棄。

一陣低沉而原始的嗓音自他喉嚨底部響起,不知何時,卡曼尼已旋身,她的背抵上了樹幹,他熱似照鐵般的身體曖昧地壓著她,手掌阻擋粗糙樹皮傷到她嬌嫩的肌膚,並摩蹭著她的背脊,既重且緩地來回。

向來不懷疑的自製力受到前所未有的考驗,本想單純地吻她,當他觸及她的唇時,卻在瞬間變了樣,她唇瓣柔嫩的觸覺令他還想要得到更多,他訝異地發覺自己的每個細胞都在呼喊著要他立刻要了她!

殘存的理智從濃烈的欲望中竄出來提醒,她宛如一尊瓷娃娃般嬌柔,太過急躁,會嚇壞了她。

雖意猶未盡,然而,再下去會不可收拾,卡曼尼用盡了最大的力氣,才能離開她讓人上癮的櫻桃小嘴。

兩人額頭互抵著淺促喘息,氣息親昵交融,很奇特,在這樣的擁吻下,兩個才相處幾天的人,卻同樣有種找到歸屬的熟悉感。

桑維亞放下纏在他腰間的腳,一落地竟虛軟無力地踉蹌幾下,卡曼尼俯身攬住她的腰,眼睛含笑地睇視她。

嬌羞地覷他一眼,將臉埋進他溫厚胸膛,窩在他臂彎,這個吻帶給她的震撼與悸動充塞了她胸口,竟讓她有著甜蜜的滿足感。

這一吻更加催化了兩人間的傾慕情意,他撩撥她內心深處,出色的卡曼尼成了桑維亞滿心滿眼的惟一。

“安琪拉,你看。”半晌,恢複平穩,卡曼尼低醇的嗓音從她頭頂灑下。

“什么?”她不解地抬頭,從他示意的眼神,瞥見一地的椰子。

“哇!什么時候有這么多了?”眼睛驟亮,驚喜揚聲,她忙奔向前撿起,全塞進卡曼尼懷裏,自己捧了一顆。

“走,我們回去把椰子剖開來喝。”桑維亞眉開眼笑地偏頭仰望他,主動挽住他的手臂,步出樹林。

一記長吻,濃情蜜意延燒,沙灘上兩雙大小腳印相互依偎,一路蔓延……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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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多倫多中國城一處老舊茶攤,人聲沸沸,昏暗角落坐了名中年男子,窄小桌上擺了杯鴛鴦奶茶,煙灰缸裏疊著滿滿的煙屁股,洩露了男子的百無聊賴。

翻閱過茶攤裏提供的書報雜誌,一杯奶茶、一包煙,打發一下午的時光,無所事事又無處好去的情況下,他開始連過期舊報紙也找出來看。

唉!衰啊!過了幾個月無債一身輕的好日子,賭博嬴來的錢又吐了回去,這會兒,手氣差得連傑拉斯給的那筆錢也輸光了,這可怎么辦才好?

心不在焉地翻看幾天前的報紙,驀地,一則新聞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猛地拉近距離細看,裏頭的內容讓他的心霍然一凜——

桑氏企業董事長夫人——桑維亞,落海失蹤,搜救無獲,生存機會渺茫

大小姐也被害了嗎?林逢源直覺地這么揣測。

報導內容寫了啥都不重要,因為即使寫出來龍去脈也不見得是事實,就如同老董事長一樣,意外的經過可以謊造、可以設計、可以撇得一幹二凈……

冤孽啊!傑拉斯是和桑家結下什么樣的宿世仇恨,要這樣心狠手辣,非斬草除根不可,連單純美好、與世無爭的大小姐也逃不過他的魔掌!

嚴格算起來,他可以說是看著大小姐長大的,在桑氏底下工作了十多年,幸而受前董事長桑 廣□栽培重用,擔任特別助理一職,無奈沾染了賭博的惡習,積欠不少債務,因此,後來才會利慾薰心,明明發現了謀財害命的驚人內幕,卻讓傑拉斯以金錢收買,答應拿著十萬美金離開桑氏。

沒想到,害死了桑 廣□還不夠……多可怕的人啊!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相較於傑拉斯的狠毒陰險,他的利慾薰心是小巫見大巫了。

腦中驀地閃過一道靈光,林逢源猛然拉回遊走的神思,心跳加速,狹長眸子發出詭光——

既然人都死了,他在這兒傷感也無用,這篇新聞倒是提醒了他,傑拉斯想獨吞桑氏產業,那……他為了他泯滅良心、知情不報,十萬美金顯然太容易打發了吧!

他百分之兩百肯定,桑維亞落海絕對與傑拉斯脫不了幹係,他若以為這次可以瞞天過海,那他就徹頭徹尾的錯了。

中國人有句話——鴨蛋再密也有縫,而他林逢源!就是不容傑拉斯忽視的那道線!





傑拉斯埋首在卷宗當中,聽見門板傳來急促的敲叩,不禁皺眉抬眼,光聽敲門聲,就知道文森又為了某事而慌張。

果不其然,門外的文森不待他響應,火車頭似的闖進來,神色有異地奔至他耳邊說話。

聽了他的傳達,傑拉斯向來冷靜的表情,也不免閃過一絲異色,但便立刻恢複慎定。

“叫他進來。”闔上卷宗,他麵容一斂,沉著說道。

“傑拉斯,怎么辦?他當初拿了錢居然沒走,現在不守承諾再出現,肯定沒好事,那件事不巧讓他瞧見了,我們的把柄被他握在手上,留著他後患無窮啊!”文森沒傑拉斯那么冷靜,慌張全寫在蒼白臉上。

“我會處理,你放心,叫他進來吧!”握了握文森冰冷的手給予安撫,傑拉斯扯唇笑得敷衍。

他心中其實警鈴大作,看來,林逢源那個家夥沒有想像中的好打發,真是該死的!

不!別慌,不能自亂陣腳,先看看他這趟來到底是什么目的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都已進展到這階段,桑氏產業已如囊中之物,隻要再過一陣子,證實桑維亞溺斃海中,他和文森就能高枕無憂了。

不安地看了眼愛人鎮定的態度,文森也隻能安慰自己,憑他的足智多謀,應該能完善處理這項惟一的缺失。

帶著倉惶的心領命離開,文森有股預感,林逢源一旦不除,他們倆永遠無法安寧。

“哈!董事長,幾個月不見,你氣色更好了。”剛進門便諂媚吆喝,林逢源扯出滿臉虛情假意。

“你和我就不必說什么多餘的客套話了,老林。”皮笑肉不笑的,傑拉斯語調冷如寒風。

“話可不是這么說啊!你是桑氏企業的董事長耶!我老林不過是一介普通百姓……不對不對,我想桑氏企業就快改名詩齊格企業了吧?”話中有話,林逢源徑自踱向傑拉斯的原本辦公桌,沒有徵求同意便打開煙盒,取出一根雪茄點燃,享受地猛吸幾口,主動地像是自己家。

隱忍怒氣地斜瞪著他,傑拉斯靜待下文,看他想玩什么把戲。

掩下眸中輕蔑,林逢源笑睨他緊繃的抑製模樣,同時再取一根雪茄獻至他嘴邊,巴結地替他點燃。

“別把我當成眼中盯,咱們現在可是同一條船上的夥伴啊!”林逢源目露狡光。

聞言嗤之以鼻,傑拉斯拿離雪茄,搖著頭嗤笑,似在嘲笑他天真的自以為是。

要不是好死不死被他看見了桑 廣□臨死前的那一幕,他根本連站在這裏和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老林,我沒有那么多閑工夫和你打哈哈,有話快說吧!”

方才靜心思索了下,對他的來意約莫猜出了八成,然而,林逢源的貪念卻令他潛在的噬血因數蠢蠢欲動……

“噢,我都忘了,少了經驗老道的老董事長坐鎮,你日理萬機一定忙不甚忙,前幾天大小姐又‘意外’身亡,想必更忙到不可開交吧?!”刻意在意外這兩字加重語氣,傑拉斯的臉色因他饒富深意的嘲諷乍青忽白。

他知道?!不可能,這次的設計天衣無縫……這家夥,想套他,哼!異想天開,他不可能傻到不打自招!

傑拉斯慍怒地站了起來,西方人高大骨架形成強烈的壓迫,緩緩逼近林逢源矮胖的身子,林逢源困難地仰視他,那頃刻散發的詭魅氣勢,宛如地獄來的撒旦。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一直到背脊抵到牆壁,再無可退,他抑下畏怯,鼓起勇氣抬頭挺胸與之抗衡。

“哎!別這么嚴肅嘛!其實我今天來隻有一個目的,很簡單,二十萬美金,我從此消失在多倫多,這輩子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

閃身到一旁的沙發坐下,躲開脅迫的籠罩,老實說,他也怕喪心病狂的傑拉斯發起狂來,他錢要不到,卻當場被他掐死。

“二十萬?!”傑拉斯火冒三丈地大吼,林逢源的獅子大開口,擺明瞭把他當凱子耍。“辦不到!”他怒不可遏地一把揪起林逢源的衣領,“你上次拿了十萬就說要回老家去,結果半年不到又來了。二十萬?!開什么玩笑,你當我是自動提款機嗎?”這家夥太得寸進尺了!

即使怕得雙腿發軟,然而輸人不輸陣,身形矮人一截,不能連氣勢也一並輸了。跟這種人交涉,不耍狠是不行的!林逢源猛力揮開他的鉗製,還壯膽似的使勁推他一把。

“別對我動手動腳的,好聲好氣來跟你商量已經很給你麵子了,說好聽是商量,坦白說,你絲毫沒有拒絕的餘地,最好照著我的要求做,不然,別怪我把一切告訴警方。還有,大小姐是不是真的意外死亡,你我心知肚明,我相信即使有疑點也因你的身份和名望而掩飾掉了,不過……若有人提出質疑,加上你謀害桑 廣□,警方重新調查的話……到時你就和文森一起進牢裏享福吧!”被激怒,他豁出去地撂下狠話,漲紅的臉色是他無法抑製的慌亂。

震懾於他激烈的反抗和說辭,傑拉斯深沉的綠眸定定地凝著他,讓人猜不出他心裏想什么。

半晌,他驟換上一張和煦笑臉,將林逢源按進沙發中,“老林,這種話可別亂說,要是讓人聽見就不好了。凡事好商量,這樣吧!二十萬不是小金額,我手上沒那么多錢,這時候若挪用公款會引人注意,十萬吧!”

邁開大步走回辦公桌,從抽屜裏取出支票簿,寫了張票額十萬美金的支票,夾在食指和中指間晃呀晃,笑得牽強。

“我就知道董事長是聰明人,花點小錢解決麻煩,值得嘛!山珍海味一大桌,我分這一小杯羹也不為過啊!”

林逢源笑著走向那張支票,當他伸手欲取時,傑拉斯驀地縮手,斂下臉色,瞬間陰沉滿布。

“你……”林逢源的笑容僵在嘴邊,視線和他在半空中交會。他又後悔了?他不怕他的威脅?!

“我醜話說在前頭,這是最後一次,否則……別怪我不手下留情。”陰惻惻地,傑拉斯一字一字說得清楚明瞭。

“是是是,董事長你放心。”見錢眼開,林逢源迭聲應和,領下支票,歡天喜地地離開桑氏企業翻本去。

看著林逢源矮胖的身影消失在門扉後,傑拉斯忍不住慍怒地掄拳擊向桌麵發泄。


繁星點點,燦亮得幾乎奪去明月的光彩,島上無光亮,夜空美得恍若人間仙境,大地為床、潮聲如樂,浩瀚穹蒼裏的一片星鑽仿佛伸手可及。

滿足的心情不約而同在胸臆間蕩漾,卡曼尼和桑維亞隨性地躺在沙灘上,看整片星空開展在眼前。

陷入熱戀,約莫二十天的時間,不可諱言地,這是他三十二個年頭裏,最寫意、充實、滿足、快樂……總而言之,是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也讓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體認,突然感覺從前遊戲人間、對愛情不屑一顧的態度,是多么虛度人生,這一切的不同,全都來自於身旁這位可人兒…

“流星、流星耶!”驀地,一道銀光劃過天際,桑維亞驚喜興奮地彈坐而起,指著天空大聲嚷嚷。“快許願!”愉悅瞬間感染,卡曼尼也撐起身子,笑著提醒。

隻見桑維亞連忙雙手交握,抵在額間,閉起眼來認真許願,模樣如孩子似的純真。

她為珍貴景致讚歎,而他……為她美麗的臉龐失魂。

晚風將她的長發吹送到他頰畔,細細癢癢的,仿佛搔著他的心房,幽幽淡香融含著海洋特有的氣息,在他鼻間繚繞。

“許了什么願?”發自內心的愛寵在臉上拉出一抹笑弧,他將五指伸入那頭與她美眸同樣誘人的黑發中,順著柔絲滑下,愛不釋手。

“我希望能留住眼前的幸福,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後,還能像此刻一樣,在這美麗的小島上,有你、有我、有星星!”她笑得甜蜜,回首看他,才發覺自己洩露了心底的秘密,不禁害臊地滿臉通紅,轉回視線,垂首盯著沙地看。

短短時間,她對他養成了依賴、養成了愛戀,那分悸動鮮明真確,不容抹滅。

卡曼尼心頭滑過一道暖流,很開心兩人默契相同,對她視若珍寶般的呵寵、無微不至的照顧也得到她的響應,很開心陷入愛情漩渦還有她作陪。

“你猜我許了什么願?”他彎身瞅住她,低醇的嗓音迷醉人心。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嗄他一眼,她都直說了,他還賣關子!

“我許的願望是希望你的願望能實現。”是甜言蜜語,也是真心話。

事實上,他剛許的願是——到老都能一起看星星。

意思是相同的,隻是他簡化了。不假思索許下這個願的瞬間,他是震撼的,到老意味永遠,但怔忡了三秒,他察覺自己竟相當樂意……多神奇,他連她的一切都茫然不知,他就愛她到可以相守一生的程度了。

愛情果真沒有道理,像濤天巨浪般排山倒海而來,攪得他神魂顛倒,為她癡迷。

“貧嘴!”噴在嘴裏、甜在心裏,輕推他一記,見他失去平衡地倒向沙地,桑維亞忍不住笑意地格格嬌笑。

她彎彎的眼兒中,盛滿了他的笑臉,耳畔聽著他低低沉沉的磁性笑聲,非常悅耳,仿怫能笑進人的心魂。

漾著如星般美麗光芒的眼睛炫惑著他,情生意動在心頭渲染,卡曼尼萬般疼愛地凝視她美如柔月的容顏,冀盼珍藏永遠。

“做什么這樣盯著人家看!”他火熱的視線像會將人燒融似的,桑維亞一發現,窘迫地眨著眼不敢直視,倏地感到難為情。

他含笑睨著她精緻的小臉蛋,染上嬌羞酡紅的時候,更添了一份動人的神態,單單是這樣看著她,他心裏就漲滿了對她的渴望。

“我愛看你笑、看你快樂的樣子,我就會覺得好幸福!”言語難以確切形容,他想,這也許就是愛情的原理,對方的喜怒哀樂奇妙地感同身受。

聞言,她的臉更紅了,讓卡曼尼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如此呵疼,她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人了。

將下頷枕靠在自己的膝上,她側頭定定望向他,卡曼尼不閃不躲地承接她燦亮如星的視線,更大方地將濃濃的愛意由眸底釋放,望著望著,蒙出滿心的感動,無形中交流。

“有你在身邊我就感到快樂,那你想要的幸福是易如反掌。”她何嚐不是?原來,幸福是這么簡單。

他柔情的深藍眸子,宛如溫暖的海洋將她包圍。

“你真的是我的安琪拉。”卡曼尼著迷的望住她,唇畔逸出為她取的名,對他而言,她的確是為他帶來愛情與幸福的天使。

他愛上了她,愛得翻騰熱烈、毫無理性、沒有緣由,似乎是一見到她,他就不可自拔地愛上她了。

桑維亞心跳悄悄加速,他直勾勾盯著她的那雙幽邃瞳眸裏,正跳動著二簇熊熊的藍色火焰。

他英俊的臉龐緩緩在眼前放大,他迷人的氣息將她圍繞,她不自覺地閉起眼,感受那帶著輕柔探索、和緩撫慰的吻,在他的引誘下,她樂於沉淪……

時間仿佛在長吻之中停止,她喜歡這樣的感覺,恍若沉浸在一個永恆裏,那是一個令人嚮往的夢幻國度……在這樣的狀態中,隻感受到他醉人的吻,耳邊聽見的,是和她同樣失速的心跳。

托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桑馥的嬌軀拉向自己,好讓溫潤堅定的舌,更加深入她令人欲罷不能的檀口。

衍生的欲望橫衝直撞地通過卡曼尼全身上下的細胞,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深刻需求,刺激著他的感官,大掌不受控製地由摩蹭轉成了揉撫,從背脊悄悄地向前挪移……

一陣陣的悸顫蕩向她,電流將她電得理智遠揚,他掌心透出的溫暖,誘引她情不自禁地貼近,癱軟在他的懷裏。漲滿的熱潮幾乎溢出胸口,她說不出讓心愛男人擁有的感受。

“卡曼尼……”當他在她耳畔、頸際烙下細碎淺啄時,她恍惚地嚶嚶低吟。

“讓我愛你好嗎?”嗓音低嗄得不象話,顯示他壓抑得多難受。

這段時日,謹守本分,不敢蹴越的尊重,著實苦煞了習慣隨性縱情的卡曼尼,這也證明瞭,她對他而言有多不同。

然而,對她的渴望,在碰觸到她柔軟白皙的肌膚後,強烈得讓他隻能任由原始欲念淩駕。

情迷意亂,桑維亞隻能胡亂點頭,他的大掌在她響應的下一秒,迅速將她柔軟細膩的豐盈掬起,輕輕幾個援揉,惹出她酥人入骨的嬌吟,“嗯……礙…”

僅剩的一絲自製在她的應允下瓦解,卡曼尼深邃的藍眸蓄滿赤裸的訊息。

為她和自己退去礙事的衣物,輕輕將她放躺在沙灘上,當她再無遮掩地展露在他眼前時,他禁不住發出低低的讚歎,為她的美麗失了神……

桑維亞星眸迷醉地半掩,瞧見他的視線在她身上遊移,所到之處激起她輕顫,接著,他們目光交會,他眼底深沉的欲望如海水般向她湧來,再度煽惑她的心魂。

卡曼尼撐著身子,側躺在她身旁,覆住她嬌嫩潤紅的朱唇,輕淺摩蹭、輾轉吮吻,他們在心跳失序間纏繞住彼此,激狂縫給……

帶著近乎膜拜的心情,大掌以最溫柔最輕緩的步調,造訪她身上每一處。他澎湃的欲念也隨著她傳回指尖的悸顫,節節高漲。

炙熱的吻一路迤邐到起伏的豐腴間,兩抹紅嫩在他的寵愛下綻放嬌傃,雪白的胸口烙下無數激情的印記……

探索的指掌暫停曲線的旅程,渴望地率先采勘秘密的花園,桑維亞一度緊繃地並攏雙腿,卻不知不覺地因那雙施展魔法的手而開敞迎接。

滿心愛憐,她無助柔媚的神情,映入他的眼,加人耐性,卡曼尼放緩步調,想讓她適應他的氣息、他的佔有,他要他們第一次的結合是最美好的,因為,他愛她。

“礙…”忍不住蹙眉媚哼。

輕啄她一記,指尖的包覆有多緊窒,全反應在他蓄勢待發的傲挺。

感受他在自己身體上,製造出一波波激蕩人心的火熱和不明的輕顫,那種感覺鮮明又陌生。

“噢,甜心,你真有本事讓我失控!”天知道,還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失去理智,無法控製。

吟唱的誘哄旋律,召喚他的昂然跟著嘶吼出解放,絕美的她全身無一處不是勾引他沉淪的因數。

卡曼尼再也隱忍不住,握住她的纖腰,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俯身,堅定地擠入她柔軟體內……

疼痛逐漸蔓延,桑維亞睜著水眸,凝視她深愛的男人,感受彼此在情與欲的相互呼應下,合而為一。

不消完全沒入她的身體深處,那緊窒與阻礙讓他有了出乎意料的認知……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卡曼尼不介意她有任何過去,然而,她的純潔更教他即使淪為愛情的俘虜也甘之如飴。

藍眸蓄著疼惜和欣喜,鎖住她因不適而攏緊的秀眉,終於在盡可能不讓她太過疼痛的和緩動作下,突破藩籬。

他慶幸自己是第一個能擁有她甜美的幸運男人……

“呃……”一聲淺淺的微弱抗議由她喉底傳出,她皺眉閉眼。

“還是很痛嗎?我已經盡力不讓你痛了。”他的語調因叫囂的情欲而粗啞。

“還好……”桑維亞虛弱一笑,他的體貼呵寵令她心暖。

卡曼尼吻住她的唇,安撫不安,火熱的指揉搓兩人的交合處,須臾,痛楚漸漸和某種歡快交織混合,隨著她不自覺的輕款搖擺,他開始以一種熾熱的節奏填滿她。

桑維亞美麗的發散在仿佛閃著銀光的白色沙灘上,宛如一幅曼妙的潑墨畫,看得卡曼尼心醉神迷。

在她細碎的嬌吟下,他不斷需索著她如花瓣般柔軟的身軀,將一波波猛烈的悸動灌入她體內。激情像巨大漩渦將她捲入欲望的海洋,她無法控製地濕濃,熱流不斷地由他的衝刺激出,撞出淚花,舞蕩縫縫歡情。

節奏變得越來越激昂而狂亂,世界開始天旋地轉,星子成了五光十色的炫彩,直到彼此的快感層層攀向了高峰,將他們帶到了繽紛的頂端……

交纏的身軀釋放著熾熱似火的氣息幾乎勝過月光,照亮黑夜、照亮這充滿濃烈愛情的小島……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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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魚公主的泡沫消失在浩瀚天海

潮來潮往痕跡不再

徒留一地悵然

甜蜜溫暖的愛情消失在夢醒時分

幸福在眼前握不住

徒留滿掌傷感

愛情不是錯錯在時間點

命中注定命運捉弄

遺憾喟然……

起伏的心翻湧的情激蕩的靈魂

深刻成永恒

不退不滅……

難得的下雨天,霧蒙蒙的落地窗前,窩著一對親熱男女。

嬌小的桑維亞任卡曼尼抱著坐在他腿間,蟀首枕在他胸膛,耳邊聽著滴滴答答的雨聲,和著他令人安穩的規律心跳,眼底是窗外一片灰蒙的景物……即便隻是這樣,都讓她感到好滿足。

她想,在失憶之前,她一定是個渴望溫暖、渴望寵愛的小女人,因此,才會依賴卡曼尼成這樣。

對於遺失的記憶,她是好奇的!盡管下意識抗拒回想,她還是掩不住好奇。

不過,她倒是很感謝上天安排了她這次的劫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們倆相遇的促成,便是落實了那句後福吧!

所以,在彼此滿心的濃情蜜意下,日子甜美宛若身處仙境。

兩人各自陷入思緒之中,想的卻都是與彼此有關。

擁著心愛人兒的嬌軟身軀,卡曼尼腦中轉的也是她記憶的問題。

嚐過幸福的甜美,強烈的占有欲將患得患失的情緒無止盡擴大,日子過得愈美滿,內心深處的恐懼益發深刻,讓他有握不牢的心慌……

明明,他們彼此相愛,圓滿得沒話說、契合得沒話說,然而,他卻有說不出的焦慮。

或許,就是因為愛她、在乎她,所以他潛意識害怕她哪天會恢複記憶,害怕她會離開他……

他甚至自私地向上帝祈禱,讓她維持現狀,永遠都想不起上輩子是他的安琪拉。

向來得天獨厚,在事業上可說是叱吒風雲,要什幺有什幺,所有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生平還沒嚐過什幺害怕的滋味,也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他迷戀至此,謎樣的安琪拉全做到了。

她能牽動的,是他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如果可以,他會將她揉入骨血,和他合為一體,那幺,將不必再怕失去。

憶及當初導致他遠行逃避的原因,這趟落跑,反倒是如了父母的心意,他們用心良苦地拚命塞對象給他,這會兒被他們一逼,他倒是自己尋著了。

低斂的湛眸,覆去幾許深思,卡曼尼將頭低下來埋在她柔順的發絲裏,雙唇壓上她白皙細致的頸項,嗅著她迷人的自然幽香。

桑維亞笑開,為他充滿濃情的舉動。她柔柔的手撫上他微青髭的頰畔,愛上刺癢的觸感,這是她繼養成依賴之外的另一個習慣。

“無聊嗎?”他低醇的嗓音伴著呼息輕拂向她敏感耳際。

其實,愛情裏最浪漫的部分,是兩個人共有的平凡,然而,卡曼尼心底明白,不能一輩子將她留在島上”,現實世界還是得回去。

“不,我愛這樣的幽靜,尤其還有你作陪,怎會無聊?”柔軟的嗓音,柔軟的心意,是男人,擋不了!

“安琪拉,你真的讓我猜不透,你可以一會兒嫻靜、一會兒又活潑得像天真小女孩……”想到這,他驀然收口。

小女孩?他們……都不知她幾歲!他怎幺能自私地對她心底的茫然視而不見?

“怎幺了?”敏感察覺他摟在她腰間的手臂一僵,她側過頭輕問。

看過他許多麵貌,憂鬱的卡曼尼她還不曾見過呢!他今天怪怪的,心事滿懷……

“沒……安琪拉,我帶你去見我父母好嗎?”他思索起一生,似乎想借由快速行動,趕緊將她套牢,免得夜長夢多。這是惟一能永遠留住她的方法。

他真的訝異自己居然愛她至此,連一向排斥的婚姻,都為了眼前這人兒心甘情願、毫無猶豫地束手就擒。

這回,僵住身體的人換成了桑維亞。柔笑凝在唇畔,她沉吟。

“卡曼尼,我知道你愛我,你一定要明白,我也愛你,但是……再多給我一些時間好嗎?”慎重地離開他胸膛,旋身麵對他,她晶亮的烏瞳眨也沒眨地瞅著他。

“為什幺?你不想見他們?”深深望進她美麗的神秘眸波,埋頭的情意無庸置疑。

“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父母見了我會怎幺想?我重視你父母的想法,給我時間找回記憶,我一定會努力想起一切的。”她的說辭正中他的痛處,卡曼尼心一緊。

這幾天,常有一些模糊片段在腦中跳躍,想抓卻抓不牢,她想,這樣的情況應該離恢複記憶不遠了。

“記不起就記不起,不必刻意強迫自己。”即使心底知道自己不能自私,無奈嘴巴自有意識地反其道而行。老天!他就快為了她得到精神分裂了。

不知道為什幺,他總是對她恢複記憶一事,感到隱約的不安。這才讓他體認到,原來自己在愛情的麵前,是如此膽校

“你的體貼我明白,不過找回遺失的我才是完整的我,不然,心好象有一角空空的,好怪!”笑容染上眼角,她溫柔的嗓音中有著堅持。

桑維亞偎進那專屬於她的懷抱,抬起臉仰望著他,舉起手掌輕柔地在他臉上來回撫摸著,讓他感受到她此刻誠摯的感情。

愛啊愛,讓他如此矛盾,勾起她的下頷,讓她仰首承接他極欲證明擁有的熱吻。

窗外,雨漸自,清冷的空氣吹不開一室的濃情……


連著幾天的陰雨,終於等到放晴,陽光普照,和風習習,是適合下水玩耍的好天氣。

忘了記憶,連落海的恐懼一並遺棄,桑維亞興致勃勃,對於卡曼尼浮潛的提議躍躍欲試。

“做好暖身運動再下水。”在岩岸邊,卡曼尼經驗老道地叮嚀。

“哦!”響應得精神十足,桑維亞一臉燦爛,看他伸展著偉岸的身軀,自己也跟著胡亂擺動,一心隻想衝下水去。

半晌,兩人帶著簡便的裝備相偕走進海裏,碧藍清澈的水色吸引著她加快行動,難掩緊張雀躍的心情,她迫不急待地潛入海中,看見美麗的另一個世界。

玩得起興,為求行動自由,原本牽握的手鬆開,桑維亞浮潛在靠近岸邊的附近,而卡曼尼則遊向較遠處,情不自禁地探勘更深、更漂亮的景致。

在這一個多月來的相處,卡曼尼了解桑維亞是略懂水性的,所以,他才敢放心暫時留她一個人。

卡曼尼說,不能遊太遠,以那塊大石頭為準,再遠就不許她過去了。桑維亞望了望離她有一小段距離的卡曼尼,不禁撇了撇嘴。

算了,誰教她泳技不如人呢!就認命待在這兒吧!

她自得其樂地悠遊在卡曼尼劃給她的界線,沒膽超越。

霍地,腿部傳來緊繃感,疼痛繼而產生,糟!她抽筋了!

一切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桑維亞惶恐地白了臉,力圖鎮定地忍耐,掙紮地遊動手腳,她離岸邊不遠……別慌、別怕,再遊一點,踩得到底就不會有危險了!

滑動三兩下,泄氣地發現無法自救,她身子往下沉,水麵高度正好多過她一個頭……猛力一跪,她讓自己露出水麵,“卡曼尼……”大聲呼救,卻因張嘴喊叫海水凶猛地灌入。

“卡曼……”水嗆進了肺部,讓她噎得咳不出來又喘不過氣,情急之下,隻能慌得揮舞雙手。

卡曼尼,快來救她啊!好可怕的感覺,水猛往她的口鼻竄入,她就快沒氣了……恐怖的夢魘又纏上她了!

陷入絕境的恐懼似曾相識,桑維亞腦部缺氧,痛苦地揪住胸口,沒入海底……


桑維亞的呼救被風聲、浪聲和距離給衝淡,幸好,正巧卡曼尼回首欲探尋她的蹤影,正想和她分享他的發現時,看見她揮舞的手,赫然發現她的異樣,才能及時救了她。

眼睜睜看見她陷於危險,駭得渾身毛細孔豎立,他的心髒差點當場停止,瞬間忘了呼吸,連忙用盡全力遊向她,拉她上岸,不假思索地給予人工呼吸外加心肺複蘇術,所有動作一氣嗬成,直到她嘔吐出一大口水後清醒,他才鬆了口氣。

卡曼尼幾乎被她嚇掉了半條命,她絕對是專門來提升他的心髒受驚程度的,所幸他向來健康,不然肯定受不了一而再的驚嚇。

他得承認,看她奄奄一息,他幾乎驚駭得渾身打顫,無法想象,在這幺愛她的同時,他怎幺承受失去她的打擊!

“你怎幺樣?拜托,我膽都被你嚇破了!天啊!幸好我看見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麵容蒼白的卡曼尼接近歇廝底裏地喃念不停,怎幺也無法紓解剎那間膨脹的恐懼。

依然喘咳中,桑維亞驚魂未定還被他擁得一陣頭暈目眩,“卡曼尼……”她虛弱地輕喚出他的名。

旋即,太陽穴霍然傳來令人無法忍受的抽痛,她猛抱住頭,全身繃緊,蜷縮成一團,她的腦袋似乎被一把利斧劈開,好痛!

斷斷續續的影像在她腦中飛快閃過,身旁卡曼尼憂慮的急切探詢她置若罔聞,僅皺著眉麵容扭曲,任一股強烈的掙脫力,衝擊著她脆弱的腦袋。

……爸爸、媽媽……到結婚……傑拉斯!

她心頭猛然一驚,記憶如猛虎出柙般難以抵擋,桑維亞眼前一片刺眼白光,激得她恍惚虛軟,空洞的眼望向卡曼尼焦急的臉龐,她身子一癱,昏厥了過去……


捧著一顆惶恐的心,卡曼尼再度守在床邊,他憐惜地握著桑維亞的手,一刻也不鬆懈地注意著她的情況。

早先那個意外著實把他嚇壞了,一路從岩岸將她抱回別墅,卡曼尼看著她蒼白的小臉、虛弱的模樣,內心自責不已,都是他不好,沒有待在她身邊,疏忽了該保護她的責任,才會讓意外發生。

兩個多小時後,桑維亞醒來,婉言要求卡曼尼不用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於是,卡曼尼到西岸找彼得夫婦去。

而桑維亞,在他離去後,怔怔地望著天花板許久,想將腦袋凈空,然事實卻擺在眼前,容不得她逃避……

過大的衝擊需要時間來緩和,有卡曼尼在場,她無法平靜思考,也很難當作若無其事般麵對他的噓寒問暖,她必須好好的想想,她該怎幺辦才好。

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她不再是安琪拉,桑維亞才是她的名,今年二十五歲,已婚,父母雙亡,沒有親人……若真要說親人,她那有名無實、感情淡薄如水的丈夫——傑拉斯·莫克納,不知算不算是?!

他們倆淡漠得和陌生人沒兩樣,她隱約明白,他們的婚姻建築在利益之上,他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否則不會……她不敢胡亂臆測,事關重大,況且,之前她失憶,對一切全然不知,說不定隻是她單方麵的想法罷了!但願如此。

思及婚姻……桑維亞心一震,突然而來的認知,讓她六神無主,本就無血色的臉龐更加慘白了。

她和卡曼尼……怎幺辦?她是已婚身份了,不可以、不應該……可……她愛卡曼尼啊!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待她視若珍寶般嗬護疼寵,自從她的爸媽過世之後,她就再也享受不到親人關懷的溫暖,這些日子以來,他又讓她重拾了受寵愛的感覺。

她愛他,這是生平第一次的心動,她的人、她的心、她的魂都交給了他……

然而,她已經恢複了記憶,她便無法漠視兩人之間的鴻溝,那道距離,將相愛的他們硬生生地隔成了天涯海角!

傑拉斯再怎幺樣也是她法律上的配偶,雖然兩人相敬如賓,沒有一般新婚夫妻的熱情,但他也沒有過不良紀錄……她和丈夫以外的男人發生關係是錯誤、是罪過!她不能違背婚姻,她沒有勇氣、也不容許自己這幺做……

生性保守的桑維亞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出軌會引發怎樣的後果!另一項,她最重視,而且也不得不重視的,便是桑家的聲名,和父親一生的心血。

父親之所以會安排她嫁給傑拉斯,就是放不下他辛苦大半輩子、白手起家的桑氏企業,她既然繼承了這些,便不能拱手讓給他人,所以……她必須回去。

回去現實世界,代表的便是分離,從此,他們便不能再有交集。

她作了決定,卻感到撕心裂肺,再也忍不住,她放聲哭倒在床上,趁卡曼尼不在,她能好好釋放情緒,再見他,為了讓他安心放她走,她就得收拾一切的不舍,掛上另一張堅強的麵具。

卡曼尼……是她辜負了他。這輩子,欠他的,惟有祈求上天,讓她來世有機會再償。

記憶脫困、道德抬頭、責任回籠,愛情……隻能選擇退位。


晚餐飯桌上,一道道彼得太太精心烹調的美食,濃鬱的食物香氣飄散在四周,本該令人食指大動,然而,桑維亞卻食不知味。

“安琪拉,你身體太虛弱,受點驚嚇就暈倒,多吃點補充營養,長點肉,才有體力。”一旁的卡曼尼依舊是百般疼寵,甚至體貼地將牛排切成小塊,送進她口中。

安琪拉?!恍惚地望著他,桑維亞被動地張嘴、咀嚼、吞下,卡曼尼隻當她受驚過度才悶悶不樂,不知她心裏,早因記憶複蘇而動蕩著。

“怎幺啦?你有哪裏不舒服嗎?”她秀麗蒼白的臉,在溫暖燈色下感覺有些迷惘,他關心地傾身向前以顯觸碰她的,測試溫度。“沒發燒……你是怎幺了?”捧起她的小臉,他小心翼翼審視。

搖搖頭,扯出一抹如往常般的恬然笑容,“沒啊!”她答得含糊,心在泣然。

看向那令她傾心愛戀的俊美輪廓,酸楚在胸臆間蔓延,攪得她難受地想哭。

難以啟齒啊,卡曼尼對她這幺的好,她實在不知該怎幺說明這殘酷的事實,更遑論將心中的決定告訴他。

“胃口不好嗎?這樣好了,過幾天我們就離開小島,你想吃什幺都行,你不想見我父母就再緩一陣子沒關係,我們先別回西雅圖,我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子,想住哪由你決定。”將她的柔荑緊握在掌中,他深情的眸緊鎖著她,真心毫無保留。

一個半月的時間都待在島上,卡曼尼怕悶壞了她,且公司方麵他也得回去注意一下。

是,她是該離開小島,然而,卻不是隨他走,而是回多倫多,回到桑家別墅,回到……傑拉斯身邊!

漾滿不舍,她把所有的感情蓄在眼睛裏,望住他,悸動著他同樣深情款款的藍色眼眸。

從來不夠堅強,也做不來硬撐的事,再隱忍,也抵不住龐然的壓力,她的淚,就那幺無可自抑地迸了出來。

“你為什幺對我這幺好?”桑維亞顫抖著唇哽咽。要是,他別對她那幺好,也許她就不會難過得像要把心刨出來似的,更不會依依不舍到幾乎哭天喊地的地步。

“你嚇壞了嗎?我不對你好,該對誰好?你是我最愛的女人,你看……”愛憐地輕點她鼻端,卡曼尼一個旋身,再回過來,手裏不知從哪變出了個美麗夢幻的花環。“這是我特地去請彼得太太教我做的花環,漂亮嗎?”

點頭,淚珠兒像雨點滴答落,她動容地任他將花環戴在她頭上,甚至還有手環,以及以草編織而成的戒指。

想象他一個粗手粗腳的大男人,為自己編織這些手工精巧的花環,她便幸福地想哭,然而,必須辜負的悵然教她淚不可遏。

“島上買不到鑽戒,不過我有最鮮傃美麗的花,用它編成環來套住你的心,等回到城市,我們再精挑細選,找個你喜歡的鑽戒補償。”在桑維亞詫然的目光下,卡曼尼屈膝單腳跪在她麵前,執起她纖細的柔荑,照下深情的吻。

意識到他的用意,桑維亞酸楚的心一陣泛疼。

“安琪拉,我愛你,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嫁給我!”他如宣示誓言,堅定不移。

嫁給我!那三個字宛如平地一聲雷,隻覺腦中轟地一聲被炸開,猛地將她震醒,讓她無所遁逃。她瞠目與他對視相望,內心冷暖交錯,衝擊激起狂風巨浪,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上天絕對是在捉弄她!

卡曼尼噙著一貫的斯文淺笑,等著她消化這項驚喜,他認為桑維亞如此呆若木雞的反應,是因為太出乎意料了。

搖頭,再搖頭,從緩至急,她頭開始搖得如波浪鼓,卡曼尼才察覺到不對勁,“安琪拉?”狐疑地出聲,微笑僵在臉龐,含笑的眼神斂去,他忙按住她的肩膀,製止不了,索性捧住她的頭,看見她的淚勢淒然的滂沱。

“怎幺了?你不答應?”她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喜極而泣,反而透著哀戚。太怪異,經過下午那場虛驚,她不隻心事重重,還仿佛變了個人。

“不能答應,我不能答應啊!”掙脫他的鉗製、逃避他的關切,她無法麵對他真情流露的眼眸。

跌跌撞撞地奔出屋子,她好亂、好亂,她下意識的想呼吸新鮮空氣,她想哭、想吶喊,多希望自己沒有把一切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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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從錯愕中回複,卡曼尼想不透為何求婚會讓佳人嚇得花容失色,激動至此。就算是沒有心理準備,也不至於麵露哀傷吧?!

為什幺?難道她不愛他?

不!不可能!這段時間的一切不是虛假,他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情意,他不相信自己錯辨了!她甚至透露她期待幾十年後還能和他相守,那為何她說不能答應嫁給他?

滿心困惑憂慮地追至屋外,卡曼尼看見她坐在一處較高的岩石上,目光沉痛地望向一片漆黑無際的海洋,烏黑如夜幕般的發絲被風拂散宛如一張迷魅的網,將她白皙的容顏襯得絕美出塵。

卡曼尼頓下腳步,迷失在美麗的情景之中,突然覺得此時此刻的她,看起來似乎遙不可及……猛然一震,心慌了下,但隨即恢複,排斥方才的幻覺,他們倆彼此情投意合,親昵得間不容隙,怎會不可及……

幾個跨步攀上岩石,靜靜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體貼地給她時間,等她主動開口。

桑維亞知道他一定會追出來的,直到他坐至身邊,她始終不發一語地將焦距定在遠處的某一點,思緒抽離,把握時間重整悸震的心,再一次思索被他突然求婚而打亂的說辭。

他們這樣一坐就坐了好一會兒,直到漸感涼意,心思續密的卡曼尼伸臂摟住她,才發現她全身又擅又冰冷。

“安琪拉,晚上天冷,進屋去吧!”卡曼尼俊眉微蹙,開口勸道。

“桑維亞。”她沒頭沒尾回他一句。

“什幺?”對這陌生的三個字一頭露水,他疑惑地略揚音調。

“我的名字——桑維亞。”說得幽幽恍恍,她目光悠遠地仍定在遠處。

卡曼尼張口結舌,藍眸震驚地瞪住她。

她想起名字……記憶恢複了?因為下午的那場驚嚇?這就是她今日如此奇怪的原因?這就是她不肯答應他求婚的原因?

那幺,她的記憶裏有著什幺,讓她不能接受他的求婚?

心房像被團團烏雲罩住,不安的預感竄了出來,既猛又烈,卡曼尼不知該說些什幺,因此緘默地等待下文。

有些疑惑他的鎮定,桑維亞這才轉頭望向他,察覺深邃黑瞳中透出顯而易見的不安,她的心像被針猛紮了下。她舍不得傷害他啊,卻不得不說出事實!



“我住多倫多,今年二十五歲……”她別開了臉,沒有勇氣麵對他,刻意說得雲淡風清,“……半年前結了婚。”

聞言,卡曼尼霎時腦中空白。

再望向他,桑維亞咬唇抑止顫栗,深吸口氣,緩緩吐出,“我的丈夫是——傑拉斯·莫克納。”

她結過婚?!

瞪住她,卡曼尼無法置信,“不,不對,你的身子隻有我碰過,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你怎幺可能半年前就結了婚?!”驀地揪住她的雙臂,他揚聲反駁。

她的身體有多純潔,他再清楚不過了,試問,有哪個已婚女性會是處女的?她的話簡直令他匪夷所思!

眼淚險些被他搖出眼眶,桑維亞力持鎮定地穩住心神,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將內心的強烈不舍表現出來,這會讓卡曼尼更加痛苦、放不開。

“卡曼尼,我突然都想起來了,我說的都是事實,我的的確確是已婚身份,在和你發生關係時也是處女沒錯!”然而,她臉色卻益發慘白,破碎的聲音飽含苦澀。

“你是說……你的丈夫自結婚以來從沒碰過你?”該死的,那句“你的丈夫”簡直像扼住他的喉嚨般難過!

“嗯。”垂下眼簾,她點頭應道。

“嗬!”他嗤笑。這是什幺樣的天方夜譚?除非對方性無能,或是同性戀,否則怎可能放著如花似玉的美嬌娘還能坐懷不亂?卡曼尼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敵視傑拉斯。

“你愛他?”握拳克製差點倒灌的醋海,他得一一理清。

桑維亞垂著臉搖頭否認,牽係著她和傑拉斯的惟有那張薄薄的結婚證書,以及她深植心中的道德觀念。

“他愛你?”他就算愛她,也不及他對她的愛百分之一,關於這點,卡曼尼相當有把握。

桑維亞再度搖頭。傑拉斯對她是“冰冰”有禮,何來的愛,

“你愛我嗎?”他再問,聲音不再僵硬,摻了柔情的溫度。

她抬起晶亮的眸迎視他,重重地一點頭。

“我愛你。”薄唇因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輕扯,卡曼尼握住她的柔荑,吐出的不再是問句,而是堅定無比的肯定句。

“我要不起你的愛!”撇開臉,抽回手,將他的真心推遠。

“你想怎幺做?”他不願放棄地移到她麵前,按住她的肩膀,難得霸氣地逼她正視。

怔了怔,怎幺做?她還能怎幺做?

“回多倫多,一切將如同沒有發生過。”不敢麵對她的決定將會帶給他多大震撼,隻能無力地垂首,她的聲音好哀戚。

“沒發生過?不可能。”該死的!這些時日他對她的溫柔疼寵,難道都白費?“安琪拉,你聽我說……”卡曼尼執怠要將她拉出象牙塔。

“我沒有資格再做你的安琪拉,我叫桑維亞。”拂開他的手,桑維亞咬唇忍淚,橫目在兩人間的無形距離,是她想漠視都無法當作不知道的。

“你永遠是我的安琪拉!別逃避,平心靜氣聽我說,我們相愛,我們才是一對,離開他,到我身邊來,我願意給你承諾,一生一世愛你,至死方休。”他深情款款的話語,任哪個女人都抵擋不住,如魔咒般魅人心魂。

然而,道德感強烈的桑維亞,陷於無法自拔的罪惡感中,她認定自己外遇出軌,認定和卡曼尼的一切是婚外情,即使他們互相深愛,也不該、不行、不對……

現實讓她的思緒糾葛成一團……後悔這字眼卻從沒出現在腦海,她好矛盾。

“卡曼尼,我好為難。”道德和感情在心間展開拉鋸戰,她惶惑得不知如何是好,將臉埋進掌心。她可以一回去就找傑拉斯談離婚嗎?他會不會同意?

她的為難撕扯他的心,他發現,這小女人必要的時候,固執得讓人束手無策。但此刻談論的話題攸關他們兩人的終生幸福,他不能因不舍她為難而放棄堅持啊!

卡曼尼將她擁進胸懷,她卻有些僵,這微小的反應刺痛了他。她因恢複記憶而拒他於千裏之外了嗎?

若不是真愛她,那事情倒簡單得多,反正男歡女愛、你情我願,她想走就走、一拍兩散,他更能落得輕鬆、撇得幹凈,而不是像現在怕她離他而去——

他無法淡然看待、無法忍受她回到另一個男人身邊,即使那是她法律上的配偶。

“你真的狠得下心和我分手?”卡曼尼的聲音輕柔得有絲詭異,任誰都聽得出話語中的寒意。

“錯的是我,不忍心也得狠心,原諒我。”桑維亞抬眼迎視,細弱的聲音裏凈是無奈,漾開的笑容比哭還揪人心胸。

他凝視她的眼,一言不發。心如刀割,第一次觸碰真正的愛情,卻遇上這般棘手難題!

傷心的滋味真夠他受的了!他以為找到了摯愛,以為找到了可以廝守一生的伴侶,結果卻是別人的老婆!上天是在跟他開玩笑嗎?

猛地狠抱住她,緊得幾乎讓她快吸不過氣,他將臉埋在她的秀發裏,“你會讓我心痛而死!”壓抑著痛苦的悶磬在她耳畔回響,震蕩著她的心。

想愛而不能愛,是人間至苦啊!

心裏充斥著他深濃的愛意,桑維亞動容地熱淚盈眶,有一瞬間,她幾乎要放棄堅持,不顧道德倫理,不顧父親畢生的心血,永遠為他守在這小島上算了,然而,這想法卻支持不到她鼓起勇氣開口,便宣告瓦解了。

“卡曼尼,抱我!今晚,抱我好嗎?”她拋開矜持,柔聲要求。

他們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能珍惜的,隻有這些時光了。

鬆開她,卡曼尼凝視她迷蒙的眼睛,沒再開口說話,暗影落下,無限深情的熱吻一記,接著,橫抱著她走過沙灘入屋去……


周遭一片暗沉,高掛的月光成片灑進玻璃窗內,不遠處的海潮聲規律的蕩漾著。

桑維亞迷蒙的眼綴著哀傷,凝視跨跪自己上方,身材結實陽剛,全身流露出迷人特質的心上人。

赤裸相對,探幽藍眸黯濁,載滿了欲念與說不出口的痛苦,卡曼尼望住她的一切美麗,難以調適她不會再是專屬於他。

無語,他俯身,心疼地親吻著;她閉眼,心痛淌淚,尚未離開,泛濫成災的思念已將兩人淹沒。

探尋索求的溫熱大手帶著憐、帶著愛,一寸一寸撫進深情,記牢她令他眷戀的美麗同體,所到之處,皆燃起一簇簇激情的火苗。

她情不自禁地回以熱烈的吻,仿佛在需索什幺勇氣,攀在他肩胛的柔荑擁得好緊,美好的回憶或許能填補一些失去的遺憾,或許在往後的日子裏,能借以憑吊她因失去最愛而死寂的心……

“礙…”愛聽她如天籟的嫵媚嬌吟,卡曼尼熾烈的唇緩緩移向她躍動的頸動脈間,恣意深吮輕舔,再梭巡至她的白玉肩頭,齧咬椎心的情愛印記。

這樣最好!融化在他體內,拋除記憶力、拋除思緒,永遠隻成為他身體的某一部分……這樣最好,沒有為難、沒有哀傷。

卡曼尼仿佛想證明什幺似的,迫切地在她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賽雪般的嬌嫩肌膚上全是他照上的淡淡粉紅,桑維亞美麗的臉上蒙著動情的紅暈,宛如花朵般盡情展現絕美的姿態。

“噢!卡曼尼……”她抽氣、她歎息,她在他做出令她幾乎窒息的火熱舉動下,繃緊了每一條神經。

“別躲,我要你徹底屬於我,甜心……”卡曼尼執意地因定她的雙腿,柔潤靈巧的的舌尖輕戳挑旋她,暈眩她的心魂。

桑維亞淺喘不休,幾近嗚咽,快感一波波層層堆棧,衝上頂端。

讓她快樂是他的使命,不論身或心,她要怎幺樣,他都依了她,隻要她開口,椎心刺骨的痛楚他也咬牙承受。

讓她離開,回另一個男人身邊,恍若拿把鋒利的刀,一劃一劃將他淩遲,令他痛不堪言。

狠狠愛她,是他目前惟一能做的!

獨占和渴求化成狂野,鑲嵌到體內般的猛烈撞擊,是受了深沉占有欲的支配;而她,把握擁有他的每個分秒。

心底明白,一分開,她將不再有資格愛得理直氣壯,摯愛的他注定是另一個女人的!

即使激情時分,潛意識裏濃濃的哀傷仍牢不可破地包圍,桑維亞不自覺地淌淚,恍如銀珠子般,一顆接著一顆落,濕了發鬢、在枕畔擴散,心傷無止經…

放縱於無邊的私欲情海,在她熱情迎合的擺蕩下,卡曼尼達到前所未有的心醉神迷,望住她的眸光裏,深邃地蓄滿愛意。

烈焰般的熱情席卷她所有知覺,彌漫全身的澎湃欲潮炸成一道白熱的光,激出桑維亞狂亂的申吟,他將她頂至巔峰,絢爛迷情引發她無可自抑的歡愉痙攣。

最後,她俯在她身上,他全身抽搐,如此激狂的高chao,惟有和她才能體驗。


漆黑的海隨著旭日的東升逐漸清明,卡曼尼的心情依然蕩在灰色地界,沒有出口。

愛不夠她、要不夠她,索求幾次他沒記清楚,直到天明、直到她渾身酸軟地動彈不得,才肯讓她睡去。側擁著桑維亞,長臂占有性地霸在她腰間,他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她在身邊的日子已經不多,他要好好把握每個能夠擁有她的分秒。

黎明前,他不隻一次在歡愛後對她動之以情,企圖誘哄她改變心意,不要離開他、不要拒絕他,他有足夠的力量支撐她,陪她回多倫多麵對現實,解開這個惱人的結。

然而,她兀自被腦裏一團糟的想法,給拉扯進情緒的漩渦裏,掙脫不出來,一味地選擇最壞的方法,認定他們的相愛不應該,他是她的外遇,是她不貞、不潔的證明,她甚至認為,早知會害他傷心、釀下錯誤,不如在他救她之前就消失在大海算了!

她哭泣的表情、她墜下的淚,映上他的眼、印上他的心,見她如此自責,這樣為難,他竟有自己是始作俑者的錯覺。

當他的存在不再能嗬護她,反而隻是論她帶來困擾苦惱,他還能怎幺做?他隻能放她走啊!

他該死的隻能、必須讓她毫無負擔的,再回去經營那段可笑的婚姻,那個有名無實,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

交過無數女伴,他從未思考過婚姻,因為他再花心再隨性,也明白婚姻需要感情作為基礎,若無,情願孤家寡人也不願葬送兩人的幸福;而懷抱中的她,對自己婚姻對象毫無選擇權,乖順地聽從了父親的安排,嫁給了對她無情冷漠的丈夫,多可憐呀!

等等……卡曼尼霍然察覺事情不對勁。

有幾項疑惑讓他如陷五裏霧中,揣度不了桑維亞口中的丈夫——傑拉斯心裏到底在想什幺?

是男人,即便沒有愛情,對一個如花似玉、每夜躺在他身畔,而且還是名正言順娶來的妻子,居然會無動於衷?!

性功能有障礙?性向有偏差?這可能性不太大吧!

心中有別人?那又為何娶桑維亞?!為了名利?惟有這個可能。

然而,即使為求名利,也不可能自恃至此吧!倘若桑維亞其貌不揚、個性乖桀那還說得過去,偏偏她溫婉美麗、楚楚動人。

這太奇怪!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卡曼尼想得一個頭兩個大。

再來,依桑維亞的敘述,會來到大西洋上是那家夥的主意,他的說辭是想帶她外出散心,一方麵培養感情……

表麵上聽來似乎沒啥問題,但是……他的培養有些大費周章,而且,為什幺她落海他會不知道?就算當時不知道,發現時為何沒急著找?就算發現時他沒急著找,而跑去求救,那幺,以他們家的財力,應該會有大規模搜索,為何那幾天這島上沒有搜索人員來查問,甚至絲毫動靜都沒有?

一連串抽絲剝繭的推斷讓他疑惑更深,有股不好的預感呼之欲出,卡曼尼壓抑著,不敢讓那可怕的念頭,在這個當口迸出來嚇他,他不由自主地收緊環著她的臂膀。

冷靜、冷靜,他有意對自己這幺說,心底深處的不安益發擴散,這全源於對她的在意。

她要回去,可以。無法擁有、無法廝守,也不會教他的愛改變分毫,但他還是得未雨綢繆,該做的防範措施他會為她做到。

閉眼,卡曼尼在入睡前信誓旦旦——繼續保護她的使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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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揉揉眼睛,壓抑情緒,推開他,她一臉悲戚的笑意——這是他們分別前,桑維亞給他的最後神情,卡曼尼永遠也忘不了,笑容,竟有這幺哀戚的麵貌!

開著遊艇從小島離去,踏上送她返抵多倫多的回途,卡曼尼忍著心痛、再也不說令她為難的話,這是她落淚的請求。

離情哀愁,連天也悲傷了起來,下雨、閃電、嗚雷,宛若兩顆嗓哭的心。

悄悄提前在家毛路口下車,莫名的理由讓桑維亞堅持不讓卡曼尼曝光。或許是自己心虛吧!

卡曼尼也同意了她的堅持,並不是怕事,而是顧忌傑拉斯,他對他始終覺得不對勁,隱於暗地,方便他在傑拉斯毫無防備的狀況下,進行對他的調查和監視。不過,他並沒有把懷疑告訴她,因為沒有證據。

而她,自編了一套說辭,應付所有將來的詢問,彼得夫婦會串全場,而卡曼尼完全省略。

出其不意的現身,讓一家的仆傭驚愕萬分,畢竟落海後兩個多月沒消沒息,眾人皆以為她罹難了,沒想到竟安然無恙,對大夥來說,莫不是天大的奇跡。

進入久違了的清冷臥室,孤軍的感覺也重新來和她打交道,緩緩一陣寒意襲來,她冷進心底,不由主地憶起卡曼尼的溫暖。

她……回來了,景物依舊,她的心境卻不同了……

斂下離情的酸楚,抑下眼眶的熱氣,她得裝回以往那個恬淡平靜、仿佛無欲無求的可悲女子。然而,走過這一遭,心底染上了情愁,將她渲染得不再單純。抽了靈魂的她,更成了行屍走肉。

有一瞬,她幾乎想落荒而逃,趁著還沒通知傑拉斯,她索性逃回卡曼尼身邊算了。傷風敗俗也罷、對不起父親也罷,她隻想自私地在卡曼尼一起的天地中快樂生活……然而,道德責任還是驅使她拿起電話,撥下公司號碼——

“我找傑拉斯。”按過分機,需再透過董事長特別助理——文森的過瀘,才能接到傑拉斯。

“你……哪裏找?”耳熟的嗓音,心頭莫名一凜,文森遲疑。

“我是董事長夫人桑維亞。”這稱謂她說得礙口。

見鬼了!恐懼瞬間籠罩,仿佛話筒會有妖魔鬼怪竄出,一扔,鏗地話筒掉落,文森顯然受了驚嚇。

文森臉色發青,簌簌發抖。難不成……桑維亞成了冤魂,了解他們的陰謀,前來索命?

所謂,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很顯然的,心虛的他,即使在大白天的,也被通電話嚇得屁滾尿流。

“喂、喂?”喂了半天沒人應,桑維亞皺眉,像是能理解對方的驚嚇,她抿抿唇,再重撥一次。

同樣按了分機,這回等待的時間比先前那通明顯長得多。唉!

這端,文森駭然地瞪住話機上持續閃亮的紅燈。要命!又有電話進來!應該不會再是她了吧?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猶豫接聽與否,全身抖個不停,頭皮發麻。

豁出去了!反正動手的人又不是他,他隻是軍師,提供主意罷了,要當命,也要先找傑拉斯吧!拾起話筒,按下亮燈接聽,文森張嘴欲言,發現喉嚨被什幺哽住似的發不出聲音來。

“文森,別掛電話,我沒有死,我不是鬼,別怕!”倒是桑維亞明了他的震驚,一口氣把話說完。

“你、你沒死?!”真矛盾,聽見她沒死,不是來索命,對文森來說雖然鬆了口氣,卻不是驚喜,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嗯,請你幫我轉董事長好嗎?”桑維亞疲於多次的解釋,不想再多作說明,隻有禮請求。

“呃……好……請稍等。”腦中運作減速,隻支吾答道,聽她不想多談的語氣,文森也不好多問,按下等候鍵,決定親自進辦公室告知傑拉斯。

大事不妙,桑維亞沒死,傑拉斯到手的財產又飛了,連巨額保險金都泡湯了!哼!傑拉斯說過保險金領到後,要全給他的。

最重要的是,桑維亞不知是否發現啥破綻,屆時可就麻煩了。


以為高枕無憂的傑拉斯,乍聽文森通報的內容後出現了同樣的反應,甚至有過之而不及,畢竟親手謀害的人是他,明明當時的情況,桑維亞想要生還是杳然無望的,沒想到……

慘白著臉,綠瞳滿驚駭,用盡生平最大的氣力抑製打顫的牙關,大腦不斷命令那隻發軟無力、抖得仿佛不像自己的手接起話筒,傑拉斯盡快做著心理恢複工作,要自己以最合乎常理的反應,去麵對這件“晴天霹靂”!

為人丈夫該有什幺樣的反應,才不至令人起疑?作賊心虛的他匆匆思索。

感動哭泣?哼,他是挫敗落淚。

欣喜若狂?哼,他是強顏歡笑。

桑維亞為何沒死?!這意外不是設計得十分完美嗎?早知道來個毀屍滅跡省得麻煩!

呼!做了幾個深呼吸,傑拉斯很快便恢複鎮定,他該慶幸的是桑維亞沒有直接來找他,最起碼他還能用短暫的時間,緩衝一下過於驚愕的心情。

在文森戰兢的眼神下,他接起了電話——

“維亞,是你?真的是你嗎?你沒死?太好了!我真是太高興了!”傑拉斯劈頭便說,大氣都沒喘戲感十足。

“嗯,是我,剛到家就聯絡你。”聽見他的口氣,提醒了桑維亞心中的罪惡感。她是有夫之婦……“你既然沒死怎幺不早點跟我聯絡?讓我擔心的要命!”吱!害他空歡喜一常

“說來話長,等你回家來,我再把經過告訴你。”草稿打在心底,她淡淡地道。這話令她無可避免地想起卡曼尼,濃濃的哀傷又升起。

“好好好,你等我,叫管家多做些營養的餐點給你補身體,我馬上回去。”裝腔作勢,傑拉斯體貼地叮嚀,任誰聽了都會覺得他是疼愛老婆的男人。

不是急著回去探望她,而是急著聽她的說辭,聽她有否對他產生懷疑,態度有否產生變化。

如同以往,桑維亞輕聲應答後收線。

掛上電話,傑拉斯詭譎的綠眸頓時黯下,深深地與一直靜默在側的文森交換視線,先前的驚慌恐懼已不複在,取而代之的是沉鬱的心情。

“你現在打算怎幺辦?”率先打破窒悶的氛圍,文森憂心忡忡。

“繼續演下去。目前這情況,我們隻能不動聲色地靜觀其變,短時間內最好先不要輕舉妄動,以免警方會起疑,其它的,我們再從長計議,先過了這次的鋒頭再說。”傑拉斯平心靜氣地迅速分析,他向來擅於算計。

“嗯,對,你萬事小心。”文森對他言聽計從。

“還得再委屈你了。”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傑拉斯柔情望住他。

“我明白的。”

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能高枕無憂地和愛人雙宿雙棲,文森無怨無悔。


送走了心愛的桑維亞,卡曼尼便馬不停蹄地前往奇米網絡在多倫多設立的分公司,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鄉,他這重要的事需要信得過的人幫忙。

向來神秘的總裁突然出現,嚇壞了一群高階主管,連同整間公司大大小小員工,大夥兒如臨大敵似的戰戰兢兢,然而,低調的卡曼尼最不愛排場,不喜曝光、應酬,他習慣在幕後操作。

一番折騰,擺脫嘈雜煩人的阿諛奉承,卡曼尼終於安穩地坐進特別辦公室,耳根子獲得片刻寧靜。

半晌,門板傳來敲叩聲,一開一關間,一看就知是商場女強人的美麗女卻立於眼前。

她染了一頭耀眼紅發,搭上那雙棕色眼鏡,如同她熱情大方的性格,一身精致套裝,整個人魅力四射,像朵嬌傃野玫瑰,她——艾薇兒,奇米網絡多倫多分公司的總經理兼最高領導人,同時,也是卡曼尼的昔日情人。

“呦——”開場便是嬌嗔無比的拖長尾音,“是什幺風把你吹來啦?”

不知是她表現太優秀還是怎地,除了創立初期,卡曼尼從沒來過多倫多分公司,就連委托她替他置了產,也不曾來住過一天,通常都是她飛去西雅圖開會時才有機會見他的麵。

“別挖苦我了,艾薇兒,我有事請你幫忙。”卡曼尼起了身,紳士有禮地與她互擁了下,分手多年,他們除了仍並肩作戰,也還是好朋友。

“怎幺了?我從沒見過你這幺煩惱的模樣。”聽聞他認真的口氣,才注意到他糾結的眉頭,艾薇兒也收起玩笑模樣,嚴肅了起來。

“唉!事情太過混亂,我目前不想多談。”卡曼尼婉轉拒絕。的確,未經證實,他不敢妄加斷言,一切暫時是他暗自揣測。

“好吧!要幫什幺忙你說?我絕對為你辦到。”艾薇兒綻開一抹豪爽笑容。

“多倫多我不熟,所以請你替我找間信譽頂級的征信社。”

除了調查那個叫傑拉斯的,為防有何突發狀況,他需派人監視傑拉斯的一舉一動,另一方麵,還得派個人守在他們家附近,不能遺漏了桑維亞的安危,他不允許任何意外再在她身上發生。

盈然眸光閃爍了下,他謹慎的態度讓她心底的好奇攀至高點。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艾薇兒拍胸脯保證,盡管好奇,但尊重他人隱私她還是懂的,畢竟商場打滾多年,人情世故摸得熟透。

以她對卡曼尼的了解,疲勞轟炸式的關心隻會適得其反,他若想說,自然會說,沒必要逼供似的追問一堆。

“謝謝。”卡曼尼勉強撐起微笑,此刻心心念念的全是桑維亞楚楚可憐的容顏。“對了,我這回可能會在多倫多停留好一陣子,上次那間房子?”他在她轉身時喚住她。

“是嗎?太好了!”艾薇兒抑下滿心歡喜,漾出合宜的微笑。“鑰匙收在我那兒,自從裝潢好後我怕沒人住塵埃太厚,所以有請人定期打掃。”這人也真是的,買了後不聞不問,現在可終於想起了吧!

當初是她先買了那棟高級大樓的第二十五層,然後才遊說卡曼尼買下第二十六層,這其中當然蘊涵了她的私心。分手多年,過盡千帆,艾薇兒對他懷念最深,然而,當時年紀尚輕,兩人心都不穩定,都不想被束縛,因此自然分開了……現在,機會來了嗎?

“多虧有你細心打理。”卡曼尼溫柔微笑,會如此重用艾薇兒,全是她精明幹練、心思細膩,最重要的,她是他的紅粉知己,做任何事都對他盡心盡力。

相視一笑,俏皮眨眨眼,她腳下高跟鞋一旋,帶著愉快的心情去維持她向來迅速的辦事效率。


曆劫剛歸的這三天裏,傑拉斯對待桑維亞是益發體貼,好表現他對妻子失而複得的感動心情,不過,可別以為他是良知未泯,後悔心狠手辣的作為,這幺做的用意純粹是掩人耳目,卸除她的戒心,為下一次的計謀作準備。

相較於傑拉斯表現的濃情蜜意,桑維亞顯得漠然多了。

習慣了以往相敬如賓的相處模式,傑拉斯態度的轉變有些令她無法適應,最主要的原因,她心底牢牢刻了個卡曼尼,任傑拉斯再殷勤也穿不透她隻為他開啟的心。

分離僅三天,她就幾乎快禁不住濃烈的思念。和他相處時的甜蜜,與離別後的孤單無助一對照,全變成苦澀滋味,在寂寞心底發酵。誰能向她解釋,愛情的滋味怎會這樣苦?

望向樹葉逐漸枯黃的庭園,映對她此刻的心情,恰如其分。秋天了……果然是哀傷的季節。

她思念成潮、失魂落魄,她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迅速枯竭……管他什幺道德責任,她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真切地擁抱愛情,才是她向往渴求的。

早知道,她該聽從卡曼尼的勸阻,為他留下、為他們珍貴的愛情留下……然而,她卻一意孤行把棋局走僵了。

她傷了自已,也傷了卡曼尼,她這幺做,他一定很難過吧?!

裝滿了他的心,管不住;癡癡愛他的情,也管不祝不敢想象她的未來會怎樣可悲?

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幸福,選擇冰冷冷的婚姻,她可真明智啊!桑維亞忍不住嗤笑自已,酸澀淚意湧上鼻間。

離婚?這個念頭乍起,勇氣還來不及附和,下一秒,突如其來的開門聲,嚇得她忙收拾情緒。

趕緊眨眨泛紅的眼眶,強裝起笑臉,桑維亞從容回頭,望向來人。

“秋天了,氣候轉涼,你穿得這幺單薄會感冒的。”走進臥室,順手由床上撈起一件罩衫,傑拉斯狀似體貼地來到她身邊,為她披上。

假日破例沒陪愛人文森,目的是避人閑話,怎幺說現在算是非常時期,表麵功夫得做足。桑維亞奇跡生還,他對外必須依她的敘述——落海、被一對小島上的夫婦救起、暫時失憶又突然恢複、然後返家……去處理許多該死的探問,媒體、警方、公司員工、商場朋友……忙得焦頭爛額,天知道,他有多幺心不甘、情不願!

“謝謝。”攏攏罩衫,她輕聲道謝。桑維亞仰望斯文有禮的傑拉斯,心有愧疚。

“夫妻間還客套什幺?”傑拉斯扯唇一笑,笑意沒至眼底。“對了,晚餐我帶你去一間法國餐廳吃飯,我和客戶應酬時去過,很不錯,算是替你壓壓驚。”不是詢問,是告知,他了解桑維亞即使不想去,他隻要多遊說一句她便會順從。

燭光晚餐的目的也不在於浪漫,他才不會對桑維亞來這套,這幾天狗仔、記者常暗中注意著他們的私生活,為製造夫妻間感情融洽的假象!做點戲給別人看是不可避免的。

“我不想……”出門!桑維亞沒心情地拒絕,嗓音才逸出唇畔,轉眼即被打斷。

“就這幺決定了,別拒絕我的好意,你知道,這次是我帶你出門的,發生意外我良心過意不去,給我補償的機會吧!”佯裝沒聽到她出口的“不”字,傑拉斯冰冷的大掌搭上她的肩頭,語意和掌中傳遞的全是不容拒絕的專製。

“哦。”拒絕如傑拉斯預期地當場咽下,她垂下眼瞼應聲。

這樣沒有自我、抑製心情的日子要過一輩子?

茫然惶惑的感受頓時如排山倒海般淹沒了她,她就要被無邊無際的陰霾給吞噬了。


醇酒佳肴還有美人作陪,卡曼尼卻無心享用,食物盤盤剩,人喉的高級紅酒純粹澆愁用,醇不醇,對以往十分講究的他,一點都不在乎。

他的安琪拉好不好?想不想他?她知不知道他想她,想得五髒六腑都曲扭了?若不是顧及她的意願,他真想直接衝去她家搶人了!

他已經安排了人監視傑拉斯,並且另派一名守在她家附近,注意她的安危,調查結果需等明日一早才會將資料送到他手上。

欲速則不達,他明白這個道理,為免資料不詳盡,他很明理地給了征信社三天時間去查訪,他迫不及待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他的預感和觀察力向來敏銳,傑拉斯那家夥,百分之九十五有問題!

仰首幹盡一杯再添,手未觸及酒瓶便被人搶先一步奪了去,陰鬱藍眸向上一瞅,見到艾薇兒似笑非笑地回望著他。

“唉,這是紅酒不是啤酒耶!怎幺這種牛飲法?我特地請你來吃晚餐,可不是讓你來把自己灌醉的!”終於看不過去他一杯接著一杯灌,心疼的艾薇兒嗓音嬌柔地製止。

“艾薇兒,別阻止我,讓我喝個夠,醉了倒好,可以好好睡個覺。”一把攫回酒瓶倒滿整杯,愛情磨人,他失眠三天了,借助酒精不失為入睡的方法。

“卡曼尼,你到底發生了什幺事,竟會讓一向意氣風發的你,沮喪至此?”炯眸退去了精明,升起柔柔情意,她握住他拿起杯的手,既好奇又心疼。

他力持神誌清明地定眸看向她眼底的關心,相知相惜的老友,吐露些許心事,也許能稍稍撫慰他難申的痛楚。

“我愛上了一個女人。”此話一出,一抹複雜神色掠過艾薇兒姣美精致的臉龐,但她恢複神迅。“這是好事,恭喜你啊!”心涼了大半截,她口是心非,強顏歡笑。

愛上一個人不是什幺奇怪特別的事,但是,這話由從不說愛的卡曼尼口中吐出,證明那個幸運的女人在他心目中的非凡地位,她體認到機會與她錯身而過了。


“她……是有夫之婦。”無奈喟然,落寞垂眸,杯中紅色液體的倒映竟是思念人兒的溫柔嬌顏。艾薇兒訝然,難得卡曼尼認真看待感情,居然愛上了有夫之婦,事情肯定棘手了!

“她……打算怎幺做?”帶著試探意味,她問。從卡曼尼如此鬱悶的表現看來,她大概猜得幾分了。

“她觀念保守顧忌多……”言下之意是放棄追求真愛的權利。

“那你又有什幺打算?”她小心翼翼再探,隱約又看見希望。

“我能怎幺打算,隻能尊重她的決定啊!”唉!頹然再飲,酒液酸澀如淚吞入腹。

“你怎幺這幺傻呢?誰不愛,偏偏去愛個有老公的,真是……”她停頓,見卡曼尼瞪她一眼,她輕揚微笑,促狹神采從笑臉上一閃而過。

“艾薇兒,我需要的不是責備,是支持鼓勵。”心情雖不佳,但他若能讓語氣輕鬆些,他還是會盡量做到。

“本小姐我至今仍為你小姑獨處,考慮看看吧?”她嫵媚地眨眨眼,俏臀微抬,她身子略橫越桌麵,明顯暗示後再加個猝不及防的香吻。

玩笑態度的真心話,還預先為自己設了台階,可見會有什幺答案她有自知之明,隻是對卡曼尼真切的喜歡,盡管隻有絲毫可能,她也想試試。

“別開玩笑了,你追求者眾多,我們倆現在的關係是最好的狀態。”微笑替她與自己添酒,絲毫不把她的戲言當一回事,卡曼尼三言兩語解決敏感話題。

“哼!誰跟你開玩笑!”憤怒咕噥,台階順著下,艾薇兒失落藏心底。

“陪我喝,幹杯吧!”他舉杯邀酒。

唇輕撇,嗔一眼,她很快揮去悵然,笑著舉杯與他敲出清脆聲響,將失望和失落全都和著酒一起喝進口中,酒精揮發時,這樣的心情也可以一同消失了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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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現實來了

殘酷在美麗夢境毀滅後

無依的心

躊躇在灰色地帶中猶豫

愛情明燈高掛蕪湖瘠地

領航牽引

未知變量不懼信念中是你

狂風暴雨執著守候

真愛追隨深信不疑

沒想到可以這幺快再見到他!

坐在餐廳另一隅,清澄如泉的眸子掩在濃密睫毛下,桑維亞小心翼翼地避開傑拉斯的注意力,戲往那道令她想念得心痛的身影。

卡曼尼出類拔萃的魅力宛如自行發光的星體,即使她隻是無意間地略微掃視,還是一眼就瞧見了他。當下,她心如擂鼓,鼻酸、眼紅、身發燙,沉靜的細胞忽地活躍了起來。

他的懷抱就在那裏,她的溫暖就在那裏,奔向他便不再害怕孤寂……然而,她不可以!幾個腳步的距離,頓時拉長成遙不可及……

身旁的傑拉斯是無形的牢籠,將她困在原地,隻能在心底哭泣歎息。

食不知味,隻想將他瞧進心坎裏,那張臉、那些神態,全是她朝暮的思念。

聽不進周遭所有的聲響,一旁傑拉斯的話語,模糊成一片不具意義的聲音,有一句沒一句地漫應他的話,好想聽聽卡曼尼低沉醇厚的溫柔嗓音。

“你在看什幺?”傑拉斯納悶地隨著她的視線望去,一餐廳全是人,沒發覺她的落點到底是在哪裏。

渴望的溫柔嗓音沒傳來,反倒是一道陰惻惻的森冷嗓音,桑維亞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猛然回神。

“嗄?沒、沒啊!我是在看別桌客人點的東西,看起來似乎很好吃。”愴惶收回視線,桑維亞反應還算快地扯謊。

差點露出馬腳!

“還想吃什幺就點吧!”傑拉斯慢條斯理地拿起口布拭拭唇角,以遮掩不耐的表情。

“哦。”桑維亞忙低頭切割盤中食物,心不在焉地咀嚼。

和傑拉斯在一起冷得像冰窖,風不吹、花不開、陽光照不進來,隻有一片寒徹心扉的陰冷。

為什幺他的眼神、笑容、關心隻會讓她感到莫名的冰冷?是因為心裏已有卡曼尼進駐的關係嗎?不是的,還沒有認識卡曼尼之前,她就有這樣的感覺,隻是兩極的溫暖與陰冷一對照,鮮明得更令人難以忽略。

趁著傑拉斯轉移注意力,她也悄悄地轉移視線,多看一眼卡曼尼,對現在的她來說,都是奢侈的幸福。

她注意到光是她偷看的頻率中,十次有八次他都喝著酒,桌上的酒瓶正以很快的速度在增加中。這幺喝法不會醉嗎?她不禁擔心。

兩個多月的相處,卡曼尼僅有在兩人浪漫的燭光晚餐中淺淺小酌,不曾如此豪飲過,若是她就在他身旁,一定會阻止他這種傷身的喝法的……

驀地,桑維亞這才像想起什幺似的,把一直專注在卡曼尼身上的視線調向他身旁。

那名女子姿容明媚,舉手投足風情盡現,剪裁合宜的套裝裙下所露出的修長美腿引人遐思,見她巧笑倩兮地對著卡曼尼說話,兩人登對的模樣,引發她潛在的自卑心理,不由得在紊亂思緒中,再添一抹醋意。

身不由己地揣測起兩人的關係,難道……她才離開,卡曼尼就找其它女人了?

“東西都涼了,還不快吃?”傑拉斯皺眉再揚聲催促,帶她出門用餐根本是意興闌珊,在鋒頭未過的時候給那些喜歡挖人隱私的小報記者一些假象,意思到了就夠了,他可不想浪費時間一直和她耗在這裏。

“我去一下洗手間。”真無聊!對想置於死地的人,連帶地半點好感也擠不出來。

在傑拉斯離座後,桑維亞拚命壓抑的淚意湧現了。礙於怕被傑拉斯察覺異樣,她隻能用最大的自製力將淚花懸在眼眶中,胃裏翻攪的醋意教她白皙的臉龐更加蒼白。

還沒來得及平撫猜疑帶來的難受情緒,緊接著女子突然起身,飛快地朝卡曼尼烙上一吻,凍結了桑維亞的知覺,逼落她晶瑩的淚,手上的餐具因而鬆落在桌上,響起唧聲,呼應胸臆間那顆碎裂的心。

依存著他支撐的世界瞬間傾斜,片片崩塌,心空得仿佛停止了血液的輸送。

哀傷的淚水在僵凝蒼白的頰上蜿蜒,她忘了眨的眼將卡曼尼毫無推拒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他們還欣然地舉杯同飲……

連猜也不用猜了……一目了然不是嗎?

卡曼尼並不像口中說的那樣愛她……不!該有自知之明的,她沒有資格責怪他,她不是他的誰,她是別人的妻子,是她稱他們那段為錯誤,既是錯誤,她怎能在自己選擇結束之後,還自私地要他繼續愛著她?!

不再看,撇過臉,手肘撐在桌上支柱額際,天旋地轉,此時沒有讓她沉浸傷心的空間,快些止住洶湧淚意,心亂如麻中,她可悲地還不能忘記在傑拉斯麵前不能哭泣。

“對不起,我也想去洗手間。”察覺傑拉斯腳步一接近,來不及偽裝的桑維亞趕忙急促地起身,匆匆丟下一句,狼狽地垂首逃離。

幾分鍾之後,正當傑拉斯就快失去耐性,桑維亞臉上已恢複原先的風平浪靜,內心仍有些渾渾噩噩地返回座位。

“傑拉斯,我人突然不舒服,甜點不吃了,回去吧!”不能再多留,否則何時失控她沒把握,胡謅個借口,桑維亞連再看卡曼尼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早就不耐煩想走的傑拉斯沒答腔,拿起賬單直接走向門口櫃台結賬,桑維亞忙拾起隨身包包尾隨在後。

陽光透過成片落地玻璃窗,將寬敞現代化的辦公室折射得明亮清爽,一名高貴爾雅、渾身散發著權威感的男人,神情嚴肅地坐在厚實原木辦公桌後,沉凝地審視剛剛上呈來的一疊資料。

“坐。”卡曼尼瞥了眼一直恭謹立在一旁的征信人員,盡管他是花錢的大客戶,仍習慣以禮相待。

俊朗的眉峰隨著資料的檢閱越蹙越緊,他腦袋冷靜地不斷運作思考,理出疑點,他的揣測因這些資料又添了幾分的準確度。

翻看過一回,再重新回到疑點處仔細思索,沉吟片刻,卡曼尼不疾不徐地開口:“資料上顯示,傑拉斯·莫克納從求學時期到結婚前,不曾交過女朋友?”翻回貼有照片的資料百頁,他端詳著模樣斯文、長相不差的傑拉斯,隱約研判出一些蛛絲馬跡。

“是的。”征信人員嚴謹地回複,麵對知名網絡企業總裁,難免有些緊張。

而且,這件生意的收益不小,光是還在進行監視的同社人員就有四名,當然高收益的代價則是要求最高品質、最快效率、最強能力。總而言之,是件少有的大Case。

“來源正確嗎?”挑眉把目光調向他,卡曼尼問。

“絕對沒有錯。”征信人員拍胸脯保證,消息靈通且正確,連他祖宗十八代都快挖出來了。

“有沒有一些無法篤定,所以不敢寫在資料上的小道消息?”暗示性地試探,卡曼尼一點線索都不放過。

征信人員注視他,像在確認他話中的意思,思索了下。

“有,不過這些我就不敢跟你保證正不正確,僅供參考。”不負責言談前先撇清再說。

“我明白,說吧!”偉岸身軀往後靠向椅背,雙肘撐在扶手上,雙手交握在胸前,卡曼尼態度從容不迫。

“傑拉斯·莫克納在性向方麵,因始終沒交過女朋友而令人質疑,直到九個月前娶了桑氏企業的千金,這證明他應該是沒問題的,不過,有沒有問題應該隻有桑小姐清楚,也有可能……”他頓了頓,接下來是個人言論。

“繼續說下去。”卡曼尼允許他加入推測。

“也有可能是顆煙霧彈也說不定!”他意有所指地說道:“他身邊有個特別助理:文森,是他五、六年的朋友,傑拉斯一進桑氏沒多久便拉他進公司,他一路爬升,好友也一路跟著受益,傑拉斯一繼任董事長,文森也擁有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權利。”刻意在性向之後提出這疑點,聰明如卡曼尼,不需點破也應該清楚他蘊涵何意。

相信一定沒人去注意到這些,若不是經過仔細調查、職業性習慣對事剖析,也不會察覺有異。

銳利的湛藍瞳眸掠過各種情緒。是了!難怪桑維亞能在婚後半年保持處子之身……心底的揣測經過串聯,已昭然若揭了。卡曼尼深吸口氣,拿起資料再三翻閱,征信人員靜候著他的指示。

特別要求征信社動用人脈深入查證的另一項,則是他一直納悶的落海意外。失足落海不稀奇,怪的是為何沒有大規模搜尋?他意外經過都能救起她了,他相信同行的傑拉斯如果當時積極,應該也是可以做到的,除非……

在資料中又準確地讓卡曼尼的直覺獲得證實——幸好他在救活桑維亞後、前往小島的途中有瞥過時間,與傑拉斯筆錄上的案發時間,相差了約莫一個半小時。

這表示,傑拉斯刻意延後報警求救,存心要她溺斃,而且,他指出的方位不對,距離他救起她的地點太遠,照常理推斷,桑維亞不可能飄流那幺久,還有讓他救活的機會,也許,就是因為謊報,搜尋的範圍並沒有擴大到小島上去。

該死的!好陰險的計謀。

臉色沉鬱,卡曼尼危險地瞇起眼,對傑拉斯深惡痛絕,然而,這些證據若是交給警方處理,很容易遭到狡猾的傑拉斯謊造其它說辭而被反駁,他還不能輕舉妄動。

“派守的人員一定要嚴密監視。”巍然氣勢盡現,他音沉如鐵地再次交弋。

“是,你放心。”征信人員在卡曼尼的揮手示意下離開。

偌大的辦公室內頓時寂靜無聲,卡曼尼憂心忡忡地旋椅麵向窗外,思緒依然在桑維亞身上打轉。

資料中還附注了桑氏前董事長的遺囑,裏頭載明了傑拉斯若與桑維亞離婚,財產將全歸桑維亞所有。所以惟有桑維亞死,他才能擺脫婚姻且獲得財富,怪不得傑拉斯會想謀財害命。

他相信喪心病狂的傑拉斯不會就此罷休,他絕對會再有動作,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桑維亞那兒他派了人守在附近,應該不會有危險,在自家府邸傑拉斯也不至於做出什幺愚蠢的危害行為。

目前,他不能打草驚蛇,以免證據不足,隻能好預防,等他自投羅網。

他絕對不會讓傑拉斯這種惡人逍遙法外!

時光荏苒,眨眼一個月過去。

婚後偶爾會陪同丈夫傑拉斯出席不可避免的派對宴會的桑維亞,今天在不容拒絕的勉強下,即使心情低落到極點,仍舊得打扮得光鮮亮麗,和傑拉斯相偕參加這場以生日為名義,實則商業成分居多的宴會。

意外之後,第一次出席這種衣香鬢影的場合,習慣寧靜的桑維亞好不適應,然而,社交禮儀根深蒂固,她在應對上全是出自反射性的。

心不知遺落在哪裏,她人空洞洞的,盡管打扮得再漂亮,隻覺得自己像個沒魂魄的芭比娃娃。

點頭、搖頭、微笑、頷首、敬酒,木然地跟在傑拉斯身側應酬,還得不時扮演鶴鰾情深,天知道,在回家後的那幾天,傑拉斯象征性地關懷溫柔外,不但很快地又恢複以往冷淡相對的情形,而且還漠然得更甚以往。

說良心話,她一點都不期待什幺,即使知道卡曼尼變了心,她還是執著地愛著他,所以做不來和傑拉斯親昵,她甚至還蠻慶幸這樣的疏離,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回憶和卡曼尼恩愛甜蜜的溫柔縫縫。

這些日子以來,她夜夜失眠,終日沉默寡言,總是一坐下沉思就好象靈魂出了竅,相較從前,她根本等於從輕度自閉變成了重度自閉。

也因此,她比從前更難以適應人聲鼎沸的派對宴會。

好累!她祈禱宴會在下一分鍾就能結束。

趁著傑拉斯正與人談論公事,她合宜地輕覆他耳畔低語告知,旋即向在場幾名商界人士頷首告退,找了處僻靜角落休憩。

熱鬧的宴會中,有人雙雙地共舞、有人三五成群地談笑風生……抽離自己的桑維亞隻覺得好孤寂。這裏不是她的世界,她的世界裏隻有她自己和那段美麗的回憶,連最愛的卡曼尼也因她的堅持而退出了。

是她不好,堅持結束他們的愛,卡曼尼才會再另尋幸福,他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他值得擁抱單一純凈的愛情,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絕不是有夫之婦的她……

心頭漲滿懊惱,桑維亞不隻一次地譴責自己的愚蠢,卻又怯懦膽小地不敢鼓起勇氣和傑拉斯攤牌。

況且現在就算敢攤牌也沒有用了,卡曼尼愛上了別人,她沒有歸依,更沒勇氣了。

無意識地環視四周,猛然瞥見一抹熟悉身影,空洞的目光瞬間一亮,視線就此停駐,再也移不開……

怎幺會是卡曼尼?是她太過想念的錯覺嗎?難道她已悲傷痛苦到產生病態的狀況?!

空靈的烏眸再三眨動,她甚至希求確認地搖掐臂膀。會痛!那是真的?

還以為枯萎的心早就凋零,沒想到乍見他,心髒還是怦然狂跳,幾乎躍出她的喉頭。

幾近貪婪地將他望進眼底,燈光下、人群中,他偉岸挺拔的身形依然卓然出群,引人注目。他穿著剪裁合身的淺灰色西裝,模樣英挺,散發著一種渾然天成的魅力。她沒見過他正式的穿著,竟再一次為他傾心失魂。

她發現到卡曼尼十分受歡迎,一群社交名媛絡繹不絕地將他簇擁在其中,他反應平淡卻有禮地從容應付。

也難怪,他那內斂優雅的氣質,俊美又英挺的臉龐,氣定神閑的模樣,具備了令女人傾心的完美條件,輕易地使能俘虜眾女性的目光。

他孤單寂靜的眼色,讓她想起了黑夜沉睡的那片海洋。

好感動!能再細細地看著他……

天啊!她願用一生來換這刻,讓時間就此停止吧!

正在感慨,桑維亞冷不防地跌進那湛藍漩渦中,心房猛烈震動——卡曼尼看見她了。

她僵硬如化石般呆坐在當場,動彈不得。與她的驚惶相形之下,卡曼尼麵不改色的表現顯得鎮定多了。

幽深的藍眸中閃爍著深切的情意,卡曼尼與她四目相交,心有千言萬語,卻無從傾泄。

他當然鎮定。今日壽星是多倫多商界舉足輕重的一位富商夫人,而艾薇兒湊巧是她的幹女兒,所以卡曼尼把握了這個機會,要艾薇兒幫忙,請夫人出麵開口向傑拉斯要求務必帶著妻子同行。

因此,他料定了在傑拉斯強製要求下,桑維亞一定會出席這場生日宴會,從她一出現,他就一直注意著,他等著機會接近她。

再見朝思暮想的心愛人兒,心中激動是難以言喻的,這段時間,他雖然對她的情況了若指掌,可始終無法見著她的麵……好想、好想她!

沒看見她,他還能憑著幾分自製力,抗拒著對她的渴望,一旦見著了,他的感覺就像洪水泛濫,全然失控。

她瘦了!不再像在小島時身態豐腴且容光煥發,盡管她削瘦的臉龐塗著薄粉,他還是看得出她的憔悴。

渴望碰觸、接近她的感覺來得又猛又烈,就快抵擋不住,那雙美得不可思議的黑色眼眸,再度讓他跌入濃烈交纏的愛裏。

愛意在無語中以交會的眼神傳遞,來自他身上的兩道眼光正熾烈地燃著她,桑維亞不安地眨動著長長的睫毛,眼中閃著悸動的瑩亮淚光。

然而,迷幻的氛圍卻被霍然闖入的女子,破壞殆荊是之前在餐廳看過的那名美麗女子……

她的出現提醒著桑維亞殘忍的事實,方才的濃情蜜意全成了諷刺的笑話!心瞬間又浸泡在酸澀的醋海裏。

桑維亞拉回膠著的視線前,瞧見卡曼尼神情嚴肅地低頭與她說些什幺,那女子聽了後盈滿笑意的眼神竟瞟向了她……

他們在說她些什幺嗎?她為什幺聽了卡曼尼的話後把目光調向她?

桑維亞發現自己竟自卑地躲開她的目光,且垂下了頭、不安地扭絞著手指。

不一會兒,那名女子優雅翩然地移向另一處——桑維亞瞠大了眼,不敢置信她竟加入了有傑拉斯在內的那群人中。

她驚愕地看看她又望向卡曼尼,隻見他泰然自若地向她回以一抹神秘的微笑。

她搞不懂他想做什幺?

接著,她更加驚訝地看見傑拉斯在和那女子交談後,一同朝她這個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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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桑維亞惴惴難安地屏息坐在位置上,睜大雙眼看著傑拉斯和那名美傃女子在眼前站定,她惶然地起身,滿腦子的問號盤旋。

“維亞,我來替你介紹……”傑拉斯噙著斯文的笑容開口,眼中神采炯亮。

“我自我介紹吧,莫克納太太你好,我是奇米網絡多倫多分公司的總經理——艾薇兒·菲佛。”掛著自信的美麗笑靨,艾薇兒儀態大方地伸手與柔維亞交握,流轉的眼波中暗藏著讚賞,“久仰大名了,難得能碰上你也出席,特地請傑拉斯引薦呢!”

原來這就是令卡曼尼茶不思、飯不想,銘心刻骨的東方美人兒!

即使卡曼尼談及心頭困擾時總是避重就輕,然而聰慧的艾薇兒拚拚湊湊也就八九不離十了,一下子便能進入狀況。

“你好,叫我維亞就行了。”靦腆笑笑,聽得出她的“久仰大名”別富深意,再加上她打量的目光及心頭那塊疙瘩作祟,桑維亞感到相當局促不安。

“維亞,艾薇兒是個一等一的商場女強人,你可要和她多多學習。”擺明褒揚,傑拉斯一直很有野心跨足計算機網絡,但和龍頭集團“奇米”接洽過,總挫敗而歸。

桑維亞頷首淺笑,學不來幹練精明的模樣,從小當慣了溫室小花,看見玫瑰般冶傃的艾薇兒頓覺自卑,誰會喜歡自己弱不禁風的脆弱樣。她澀澀地想。

眼角一瞥,桑維亞水眸詫然睜圓,再次驚愕地發現,卡曼尼竟踩著穩健的步伐走來,仿佛欲加入他們的談話……天啊!她想暈倒,她脆弱的心髒今晚備受衝擊。她沒有把握能若無其事地閑話家常,還不讓傑拉斯發現異樣。

“你誇獎了!咦?對了,上回你們公司送來的企劃書似乎還不錯,不過有幾點……”艾薇兒也瞄到卡曼尼行動了,因此把握時間鋪話。

“是嗎?太好了!能請你賜教嗎?有任何缺點我回去立刻叫手下的人重寫,呃……我們到一旁仔細談談好嗎?”爭取到合作機會便能為公司帶來驚人的利潤,傑拉斯眉開眼笑,態度十分積極。

“好啊!”心裏大喊Yes,料準他的反應,艾薇兒險些破功笑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卡曼尼腳步正好抵達,時間捉得分秒不差,與艾薇兒應答的話同時出口。

“艾薇兒,這宴會好無聊,陪我跳舞吧?”生疏有禮地頷首向傑拉斯和桑維亞致意,卻語帶抱怨地及時牽絆住艾薇兒。

“這位是……”哪個不識相的!聽見願意和他討論重要公事的艾薇兒就要被搶走,傑拉斯的臉瞬間變得和他的眼瞳一樣綠。

臉色僵凝的桑維亞噤若寒蟬,猛烈的心跳就快讓她窒息,到底他們在變什幺把戲?故意來刺激她的嗎?

“哦,這位是我們總裁——卡曼尼·齊格;這兩位則是桑氏企業的董事長及夫人。”艾薇兒忍住想笑的衝動,力持從容地介紹著。

傑拉斯一聽綠眸瞬間綻放萬綻光芒,伸手想示意,不料卡曼尼朝他扯唇當作招呼過後,便技巧地轉移話題,害他尷尬的手僵在半空中,隻能狼狽收回。

沒忽略傑拉斯那副極欲巴結討好的眼神,桑維亞有些明白卡曼尼在島上曾提及的事業,似乎沒像他語氣中那樣的輕描淡寫。

“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你隻顧著打公關,再讓我無聊下去,不如回去算了。”卡曼尼佯裝意興闌珊的不耐煩樣。

“這……”艾薇兒刻意為難地別向傑拉斯,表示抱歉了。

“這樣好了,總裁如果不嫌棄的話,維亞的舞跳得還不錯。”傑拉斯話接得可快了,眼神同時掃向在場三個人。他可以一方麵討教順便討好艾薇兒,而這個總裁若是有意……他倒是樂意之至。

一肚子壞水的傑拉斯甚至盤算著卑鄙的念頭。反正對桑維亞他是欲除之而後快,倘若她還有可以利用的價值,對事業、對財富的增加有幫助的話,他倒十分願意“物”盡其用。

哈!兜了大半圈,為的就是這句話。讓卡曼尼在不至突兀,且是傑拉斯心甘情願的狀況下,拱手讓出桑維亞。

卡曼尼和艾薇兒不著痕跡地交換了個得逞的眼神,心底樂得鼓掌叫好。

“嗄?”桑維亞輕呼,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爭氣地因傑拉斯的話而微微顫抖。

“美麗的小姐,我可有這個榮幸?”彎身邀請,卡曼尼促狹地眨眼朝怔愕的桑維亞放電。

各種情緒在心頭騷動,她傻眼,隻見傑拉斯像巴不得賤價出售她似的,將她的手猛塞進卡曼尼手裏,並且在踏入舞池前還聽見他叮嚀:“要好好招呼齊格總裁,跳多久都沒關係,可別失禮了。”

她從沒看過冷冰冰的傑拉斯這副熱切的模樣,比見到她曆劫歸來還熱切。

擁著她輕搖晃動的偉岸軀體,火熱得讓她終於回神,抬眸,桑維亞在這一刻還是有些恍惚。

她這才意會,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交談,全是為了現在的共舞。

他溫柔地笑、溫柔地凝視,她看見那雙眉毛下鑲嵌的深邃瞳眸,仿佛能透視她的心。

像做夢,怎幺也沒想到,還有機會能再和他獨處。

她在他那雙淺笑的藍眸中放鬆下來,熟悉的溫暖似乎又回來,光是直覺地憑感受,傑拉斯便不及卡曼尼千分之一。

人的心,猶如天平,花費多少心血,放上去,一秤便知半點不由人。

“安琪拉……”卡曼尼蠱惑人心地低喃,若不是大庭廣眾有顧忌,他好想狠狠占有她,以慰這一個月來的相思之苦。

淡淡飄著輕愁的水靈眼瞳,頓時因他一聲久違的呼喚而引出她眼中的淚,她啟唇想喊他,卻顫抖地語不成聲,隻能咬唇抑製,免得丟臉啜泣出聲。

洞悉她的激動,他又何嚐不是,輕旋腳步,帶著她滑向較不起眼的角落,他又千言萬語想跟她傾訴。

“你……好嗎?”話一出口,桑維亞便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想說的是“好想你、好想你”,所有的思念在此刻,隻能化作這一句。

“不好,怎幺會好,天天想你,夜夜想你。”卡曼尼的思念透露在起伏不定的聲紋裏。

除了想念還得擔憂受怕,隻要一想到她身邊有顆不定時危險炸彈,他就寢食難安;而他又矛盾地希望傑拉斯快點采取行動,一舉將他送交警方接受法律製裁……唉!都被折磨得快精神分裂。

我也是……桑維亞眼淚掉得更凶,不敢將想念說出口,她的身份處境都不允許,而且——

“想我嗎?我以為艾薇兒陪著你,會讓你很快地把我遺忘。”低垂螓首,蚊納般囁嚅,鼻間酸得發嗆。

沒遺漏她帶著酸澀的一字一句,皺了下眉,五髒六腑因種種莫名的不悅,滋滋冒煙。

她懷疑他的愛?!卡曼尼瞇起眼,熾烈的目光盯著她的發旋,盯得她很快意識到頭頂發燙,忙抬眸願他。

她說錯了嗎?他幹嗎目帶譴責地狠瞪著她?!她親眼所見他們接了吻……略止住的淚因委屈又湧上了。

“你跟我出來。”他難得霸氣的命令口氣。

“可是傑拉斯……”她怯懦地顧忌。

“那個惟利是圖、見錢眼開的家夥你不用擔心,艾薇兒會想盡辦法讓他忘了你的存在。”沒好氣地撇嘴,鮮少動怒,因在乎她而失控。

待回過神,桑維亞發現自己已身處陽台上,沁涼夜風還沒來得及在她嬌嫩的肌膚上肆虐,淺灰色西裝外套即披在她的肩頭,過往的甜蜜悸動重回心頭,揚眸,不曾對她板過臉的卡曼尼竟瞅瞪著她。

“艾薇兒是我的工作夥伴,也是多年好友,幾百年前也許交往過,不過那都過去了。今天能見麵,都是透過她安排幫忙,她清楚我有多愛你,所以配合著演戲,我們現在才能好好的談談話。”他深呼吸後坦言。

“我瞧見了你們接吻,所以……”雖隻是誤會一場,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像做錯了事般慚愧。

“你是在餐廳看見的對不?”派人守著她,他後來當然知道那天兩人竟碰巧在同一間餐廳用餐,可惜他當時沒見到她。

“艾薇兒愛開玩笑,你別介意。”見她點頭,他說。“安琪拉,你不該對我有所懷疑的,我的愛天可明鑒,要你、愛你都不是一時衝動,明白嗎?”她的情緒因為他的傾訴、他的指控而起伏翻湧。

“我以為在小島發生的一切濃情蜜意,已隨著潮汐退去……卡曼尼,我好自私,我沒有勇氣爭取,卻不希望你忘了我。”揪得心發痛的愁結乍解,她說得抽抽噎噎,隱含撒嬌意味。

淚水像月夜下的珍珠,楚楚動人地滴落,絕美的容顏、嬌柔的神態,在在觸動卡曼尼的心弦,再也無法抑製地伸臂將她攬進懷中,摟住她的雙臂用力之大,仿佛想將她揉進他的骨血才甘心。

卡曼尼灑下漫天的溫柔,網住了她的孤單,網住了她的愛情。

“我不可能會忘記你,反而想念的心情將我們纏繞得牢不可分,掙脫不了了。安琪拉,你別再做無謂的掙紮,那隻會讓脆弱的心更加千瘡百孔。”他動之以情地說服她固執保守的小腦袋。

提及要麵對,她又退縮了,身子倏地一僵。她眷戀這個溫暖懷抱,也不想離開,可是一旦流連,她的心就不斷沉淪……趕忙在落進無底深淵前,桑維亞掙出他的擁抱,且拉開距離。

輕倚欄杆前,她迎風而立,烏黑發絲微揚,千頭萬緒理不清,她好猶豫。

“不要逃避,聽我說。”卡曼尼不容拒絕地上前,將她扳向自己,“我們的愛情需要安置在舒坦的位置,我們的情感需要收藏在正確的地方,我們的生命不能一輩子就像是一杯晃蕩不安的水,那樣心底深處的痛不會有終止的一天,隻能永遠那幺地泛疼。你願意這樣嗎?”

將他的說服聽進心裏,桑維亞再三躊躇地考慮著,渴望安穩的心早就傾搖了,是她不夠勇敢……

望見她眼底流泄出的猶豫,卡曼尼一度想把調查得知的詭譎線索告訴她,但又怕讓她陷於恐懼,在事情沒有明朗化之前,還是先保留吧!

“坦白告訴傑拉斯?說我要離婚、我愛上了別的男人,而那個男人是你?”她幽恍地問得好惶惑。“沒錯,你們之間沒有感情牽扯,他並不愛你,若他開出什幺條件,都依了他吧!我隻要你能待在我身邊。”如果猜測沒錯,傑拉斯會要桑氏的全部。


他做了這些令人唾棄的事,為的就是財富,都給了他也好,這樣她也能脫離危險。

“條件?”桑維亞困惑低喃,心中不解著他所謂的離婚怎還會有條件,她是女方啊?開條件的不大多是女方嗎?

“安琪拉?”他晃晃她,搖回她的思緒,催促她的答案。

定眸望向眼前這名出色男子,他的胸膛寬闊安全,強壯的手臂能為她圈出一片天地,她依戀地輕偎向他,暖暖的胸膛熨貼得她的心情踏實穩當,他的心髒強烈鼓動著,宛如在輕喚著他愛她……

這……才是她的歸依啊!

退開一步,深深吸氣,振作精神,笑容再掛上時,不再愁澀,多了抹勇氣。

“卡曼尼,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找機會跟傑拉斯談。”

終究,愛給人力量、給人勇敢,而她,隻能投降在對他的強烈情愛與牽係裏,絲毫無掙紮的氣力……


人性貪婪,千古不變的定律。

保證歸保證,隨時可因環境狀況的變遷,產生變掛。

曾經承諾傑拉斯、拿過第二次封口費就會回老家不再出現的林逢源,在走投無路的窘迫下,不得不又動了歪腦筋。

賭博的惡習一沾染,不是輕易說改就改,更何況,第二次再向傑拉斯拿到那筆錢後,他根本是當成了本錢拿去翻本了,惡性循環下,不消多久時間就再度敗得精光。

認為手中握了傑拉斯的小辮子,沒錢可用,扯一下,錢就輕易塞滿荷包,林逢源當然會善加利用,於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他,再度登門“拜訪”。

“林逢源那渾球又來了!”帶著一臉嫌惡,文森進辦公室通報,不意外瞧見傑拉斯沉下了臉,怒意在陰冷的綠眸中隱隱跳躍。

“他一定是嫌命太長了!”咬牙陰狠地由牙關擠出話語,端坐在高背皮椅上的傑拉斯,霎時迸射出噬血危芒。

“傑拉斯,此思不除,像根主刺紮在背上,永不安寧。”文森在一旁耳語,低柔的嗓音卻蘊涵著歹毒。

“行了!”傑拉斯冷沉地抬手製止,“我知道該怎幺做,叫他進來,這是他最後一次進到這間辦公室了!”他語意深長,嘴角扯出一抹詭邪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不到半分鍾,林逢源讓文森請進了董事長辦公室,那副雖是諂媚但得意成分居多的嘴臉,讓傑拉斯一看就覺得無比擬眼。

“恭喜董事長啊!大小姐大難不死,一定是老董事長在天有靈,冥冥之中保佑著。”明知傑拉斯想要桑維亞死,林逢源還唱反調地幸災樂禍。

他雖然吞下了老董事長被害的秘密,但並不表示他完全泯滅了良知,聽聞桑維亞奇跡生還的新聞,他還是為她感到高興的。

這話正戳中傑拉斯弱點,其中嘲諷含義惟有做過虧心事的他才聽得出來。

沒答腔,回以冷笑,他心底明白林逢源有什幺目的,要錢是一回事,這顆不定時炸彈在眼前晃來晃去,令他備感威脅。不想再這幺耗下去了,有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可以讓他永遠封口!

“這個……大小姐身體無恙吧?方便老林我去拜訪嗎?”外套內袋裏沉沉的重量,提醒了林逢源該激傑拉斯多說些話。

錄音——這是他自知再三來勒索的危險性而做的預防措施,而且他思考過,哪天狡詐的傑拉斯反咬他一口,他口說無憑,肯定蒙不過他,所以,他在外套內袋裏偷偷帶了一個迷你錄音機。

“不方便,也沒必要!”拉下冷臉,傑拉斯一口否決。

“董事長是怕老林我見了大小姐會亂說話?把你和文森助理眼睜睜看著老董事長心髒病發,不但沒有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叫救護車,還故意把他隨身的藥丸給踢得老遠的事,說給大小姐聽?”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明了,聽得傑拉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握緊的手關節直想掐上林逢源的脖子。

“說完了沒?別忘了你收了我兩次的錢,知情不報也是共犯,難道你想同歸於盡?!臉皮抽搐著,傑拉斯壓下出柙的怒火,陰冷提醒他本身的處境。

“我不想同歸於盡,我隻想和你們有福 共享,整個桑氏這幺大的企業,我這個所謂的、共犯。總共也才拿了二十萬美金,實在是很不公平……”依然是舊調重彈,反正他的意思就是,眼紅傑拉斯和文森獨吞桑氏就對了。

“廢話少說,你還是要錢就對了!”懶得聽他繼續長篇大論,傑拉斯出聲製止。

對林逢源算寬厚了,給了他兩次機會,還不懂節製,他貪得無饜,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那還用說,十萬美金我三兩下就花光了,更別說要回老家養老……”這回,林逢源打算獅子大開口,因為,勒索三次,再遲鈍他也嗅出一些危險性,不能再來了……

“要多少直接說!”傑拉斯不耐地再次打斷。

“五十萬。”林逢源答得超快。

“好。”傑拉斯回答得更幹脆,不像之前討價還價。“金額大,給我一天時間準備。”即使拿這筆五十萬委托殺手送他回“老家”,他也在所不惜,否則留下他,往後不隻這點錢,存在的危險更令他無法安寧。

爽快的程度令林逢源措手不及,還以為又得軟硬兼施一番才行,沒想到他同意得這幺快,可能心情好吧!他想。

“沒問題,我明天來拿錢。”他略愣了下才接口。

“不送,請。”虛假一笑,傑拉斯氣定神閑地抬手送客。

異常順利,林逢源的雙眼被美金鈔票所蒙蔽,完全忽略了盯著他背影的綠瞳,那噬人的眼神帶著血腥,又一樁殺機已然向自身包圍籠罩……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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