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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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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鐘淇 -【偷窺惹的禍(金桃花上門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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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夜,有疼痛。

  但在短暫的疼痛過後,迎接的全是他所給予的激情歡愉。

  那樣熱燙狂亂,但又無比溫柔、小心翼翼。

  宛如在對待一件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她在他的懷抱中,深切感受到了他濃烈的愛戀與渴望。

  瘋狂的教她沉醉。

  清晨,天還灰濛濛一片。

  在男人的懷中醒來,對董小鹿而言是件新奇又美妙的事情。

  男人強壯的臂膀環抱在自己不著寸縷的纖腰上,兩人胸貼著背,毫無距離的親密相偎著。

  背上灼燙的溫度是狄司頓身上傳過來的,隱約還能感覺他在她肩頸間的呼吸,輕柔如羽毛般滑過肌膚。

  酥麻發癢。

  董小鹿非常清楚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她喝了酒,酒量極差的她,當下在夜街醺醉的連站都站不穩,然後他回來了,抱著喝醉的她回民宿休息,而她在酒意的催化下,大膽的說出平日她壓根不敢說出口的告白。

  她甚至主動親吻了他、誘惑他……

  天,現在回想起來,她忍不住為自己放浪的行徑感到臉紅。

  雖然整個過程中她的意識十分清醒,但事後回憶起來,仍不免為自己當時的大膽與主動感到羞赧。

  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個不矜持的隨便女人呢?

  一想到這裡,她發出一聲懊惱的呻吟,扯起薄被將紅透的臉蛋全埋進去,不敢見人。

  似是被身邊細微的動靜擾醒,狄司頓由沉睡中醒來,緩慢地睜開眼睛。

  「早。」他沙啞的對她微笑說道。

  「早……早。」她羞怯地由被子裡探出半張紅透的小臉。

  他溫柔凝視著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她感覺臉快燒起來了,他才伸出手將裹著被子縮成一團的她撈進懷中。

  然後,她聽見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我以為,當妳早上清醒時,妳會躲開我,逃離我,甚至後悔昨晚和我發生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他這麼說時,她突然有點想哭。

  原來,他也與她一樣,有不安全感嗎?

  她一直以為看起來強悍得猶如一塊硬鐵,凡事能幹、果斷有魄力的他,應該堅強剛硬的像一堵石牆,沒有想到,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與她一樣,隱藏著脆弱的一面。

  她故意噘著嘴,裝作傲慢的昂起小巧的下巴說道:「怎麼可能,你佔了我的便宜,當然要找你負責嘍,你可別想逃跑,我告訴你,從今天起我可是賴定你了,以後不許你隨便欺侮我,否則我會兇巴巴的咬你喔。」

  她齜牙咧嘴的裝出兇狠母老虎的模樣,一雙白嫩的小手舉在紅通通的嬌豔臉蛋旁做爪子狀,顯得格外俏皮。

  他克制不住地輕笑出聲。

  一個猛力翻身,他將她壓在身下。

  「你……你做什麼?」她瞠大圓亮的眼,結結巴巴的緊張問他。

  他微笑著撫了撫她柔嫩的臉頰,輕聲開口道,「不做什麼,只是想好好看看妳。」

  「有……有什麼好看的?」她羞赧的扭頭避開他灼熱的眼神。

  他的瞳眸裡漾著如細涓的柔情,那樣坦然,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她面前,她幾乎快要溺斃在他的目光中,心口卻怦然悸動。

  「不知道,也許是妳的眉太過誘人。」他緩慢地俯身在她眉間落下親吻,「也或許是,妳皺鼻時耍賴的模樣太過可愛……」然後,親到她小巧的鼻尖。

  「更有可能是因為妳擁有我所愛的嘴唇。」薄唇帶著寵溺的愛戀,輕輕覆上她芳甜的唇瓣。

  「所以,在我眼裡,妳是世上最美麗的風景。」亦是他想捧在手掌心,珍藏一輩子的無價珍寶。

  聞言,她臉上泛起淡淡紅暈,羞澀的望著身上的男人,忽地扯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臉。

  「小鹿?」

  「……抄襲。」隱約聽見躲在白色薄被下的她冒出這句咕噥。

  「什麼?」他低首湊近她。

  「不可以抄襲言情小說的對白啦,這樣是犯規的,要給紅牌驅逐出場的。」害她聽得面紅耳赤,一顆心撲通撲通不受控制的狂跳,彷彿要得心臟病似的。

  他發出輕笑。

  「不許笑!」她抗議的嬌嗔。

  這下他笑得更加開懷了,拉開被子捧著她如蘋果般紅透的小臉,落下一個極盡纏綿的深吻。

  直到她快要喘不過氣,他才鬆開了她。

  「走吧。」他起身,將她由床上一併拉起。

  「要去哪兒?」她揪著被子遮掩身體,疑惑的問道。

  現在才清晨五點,外頭天還沒亮,他們要去哪兒?

  不過短短的幾秒間,他已迅速的著好裝,披著襯衫回到床邊坐下。

  「還記得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嗎?」他勾唇笑睨著她。

  「記得啊。」她點點頭。

  他們之所以來這座小島,是專程來看他口中那朵絢爛如火焰,唯在海上方能綻放盛開的祈願花。

  難道……

  她眼一亮,立刻爬起身。

  「等我,我馬上就準備好,千萬不可以一個人自己偷偷去,一定要等我喔!」

  她裹著薄被下床,雀躍的奔進浴室梳洗。

  他溫柔的凝視著她的背影,笑了。

  ※※※※

  天還未亮的海邊,海風刮得有些強勁。

  她披著羊毛披肩與他靠在一起,他的體溫是世上最溫暖的發熱器,驅走了清晨的寒冷,只剩下規律有力的心跳聲,怦怦、怦怦地迴盪在她耳邊,與她的心跳融為一體。

  遠方,日出照亮了海面,海面波光瀲灩。

  金黃色的光芒從層層疊疊厚重的雲間,破空而出。

  她抬手遮眼,避開那刺目的光線。

  「看,那便是火焰花。」他指著遠處海面說道。

  循著他指示的方向看去,董小鹿瞧見遠方一塊孤懸在海中央的礁岩。

  礁岩上長著一株奇異的紅藤樹,隨著太陽從海平面逐漸升高,折射出如寶石般耀眼的五彩光芒,綻放的火紅花瓣如同紅色琥珀,展現令人無法置信的瑰麗。

  眼前的景象是那麼寧靜又美麗,她被震懾得無法言語。

  這就是傳說中的祈願之花嗎?

  「好美……」她不禁走向前幾步,著迷的讚嘆道。

  「記得妳曾問過我,多年以前我在這裡向它許了什麽願嗎?我想,現在可以告訴妳了。」狄司頓從她身後環抱住她,將她攬進懷中,分享兩個人的溫度。

  她披著披肩,微訝的回頭看他。

  「我向它祈願,希望下次來這裡時,我不是孤單的一個人。」他沙啞地在她耳邊低訴,「如今我的願望達成了,陪伴我前來的那個人,就是妳。」

  多麼不可思議,在數年前他壓根無法預料,在他孤寂冰冷的生命裡會出現她的存在,更遑論擁有她全心的愛、她的陪伴。

  聽了他的話,董小鹿感動得眼眶泛紅,她眨眨眼強逼自己將淚水吞下,「那真好,願望實現了,這次輪到我向它許願了。」

  說完,她雙手合十,閉上眼虔誠的向那朵海面上的祈願花許下心願。

  然後,她睜開眼,回頭定定望著他。

  「不問問我許了什麼願嗎?」

  「妳許了什麼願?」他順從的提問。

  「我跟它說,希望此刻在我身邊的這個人,能夠因為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哪怕只有一點點,一些些。」她希望他快樂,希望他因擁有她不再寂寞,希望她的愛能夠填滿他心中所有空虛的縫隙。

  剎那間,狄司頓的內心頓時湧起前所未有的激動,抑不住那股強烈的震撼情緒,他猛地扣住她的後腦,有力而悍然的吻住她。

  「唔……」她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放軟了身子,兩手攀上他強壯的頸肩,踮起腳尖,任由他霸道的親吻著她。

  白色的羊毛披肩不知何時掉落至沙灘上,沾上細細的碎沙。

  良久,他才抽身離開了她的唇。

  「有樣東西我想給妳。」他啞聲說道,從脖子取下一條串了兩只白金戒指的銀色項鍊。

  戒指看起來有些老舊,卻不掩其明亮光澤,它被維持的很好,顯得這戒指飽藏深遠的紀念意義。

  「老早就想交給妳了,只是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機會。」他輕輕將項鍊戴上她的頸間。

  「這是我父母唯一遺留給我的紀念,它陪伴我度過無數的危險與困境,如今我想將它給妳,讓它成為妳身上最強而有力的庇護。」

  他徐緩地鬆手,串著戒指的長項鍊滑落至董小鹿胸前,清脆的噹啷兩聲,戒指穩穩落至她心臟的位置,隔著單薄的衣裳,傳來方才他執握在掌心的暖度。

  她怔怔的低首摸著胸前的戒鍊,然後,綻開了一抹絕美的笑靨,開心的抱著他。

  「謝謝,我會將它當作是你給的寶物,好好珍惜它的。」她會好好愛惜它,將這戒鍊視為他給予她的告白與誓言。

  狄司頓深情的笑了,伸手緊緊住她。

  金黃耀眼的朝陽從層層雲朵中破雲而出。

  海面燦燦灑落一片光芒。

  天,亮了。

  ※※※※

  「唉,一想到妳跟狄過幾天就要回去了,我的心情就好難過,好捨不得喔。」提著一大袋男人們要喝的啤酒,愛咪與董小鹿並肩走在回民宿的路上。

  這些日子來,她跟董小鹿已經有了濃厚的姊妹情感,無論是吃喝玩樂各方面,她們總能天南地北的聊得十分盡興,彷彿是認識數十年的好友一般。

  唉,要是她真回去了,島上只剩下她跟鐵石那個硬邦邦不懂情趣的臭男人,再沒有人能陪她聊些女人間的私密話題,她一定會悶死的。

  「我也是,這裡真是休憩的好地方,我也很捨不得回去。」董小鹿提著一袋民宿用的物品,對著愁眉苦臉的愛咪說道。

  原以為只是短期的旅行,誰料到隨著假期逐漸結束,她內心的那股留戀與不捨居然會越發強烈。

  「不然,妳跟狄搬來這裡定居好了!」驀地,愛咪眼一亮,似是想到了好主意,「搬來跟我當鄰居,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嘍。」

  對!沒錯!要是他們搬來這裡,她們就可以每天在一塊兒了。

  「唔……我是沒什麼問題,反正我就是單身一個人,要到哪兒就到哪兒,可是,狄他可以嗎,他在國外的工作要怎麼辦?」雖然他不曾告訴她,但她總感覺他的工作似乎很重要,不能因為她們的私心,要他放棄重要的工作吧。

  「咦?妳不知道嗎?」聞言,愛咪驚詫的瞪著她。

  「知道什麼?」一雙純真無邪的大眼疑惑地對上她。

  「就是……」狄已經送出離隊申請,打算離開回來的事情啊,記得鐵石是這麼告訴她的。

  愛咪張嘴,原想將一切告訴她,但話到嘴邊不知怎地又吞了回去。

  「呃……算了,沒事。」她對她搖搖頭。

  看小鹿的樣子,似乎完全不曉得狄從事的工作與身處的環境是什麽,也是,像他們那樣的職業,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接受的,想當初她也是歷經一番痛苦的內心掙扎才決定與鐵石在一起,她想她還是別多嘴,將這事留給狄自己去處理比較好。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回民宿的小路前進。

  就在她們快回到民宿時,一個身著黑衫的高大男人突地從路旁竄出,持刀襲向董小鹿。

  「啊!」愛咪發出驚叫,「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男人沒有回答她,只是狠絕地持刀不斷猛烈刺向董小鹿。

  董小鹿驚呼,連忙慌亂閃避,手中的提袋在混亂中被刀子割破,裡頭的物品掉落一地。

  愛咪眼見情況越來越糟,急忙扯著董小鹿,一邊朝民宿的方向奔逃一邊大喊。

  「鐵石!狄!救命——快來——」

  當屋內的男人們聽見呼救聲,衝出來時,那黑衫男已逼近董小鹿,揪住她的衣領,高舉的利刃眼看就要刺進她的背脊……

  「小鹿!」眾人驚喊。

  狄司頓如同動作迅疾的黑豹,越過屋外欄杆,猛地朝她們奔近。

  男人刀子凌厲的刺下,正當大家都以為董小鹿必死無疑時,未料那刀子卻在半空中讓一隻塗著紅色蔻丹的纖白玉手截住,然後幾個簡單的扣轉、肘擊,刀子被人奪下,男人亦折斷了手臂。

  「啊——」男人發出慘叫,抱著手臂兇惡的瞪向那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外國女人,忍痛地轉身躍下一旁的坡地,騎上預先備好的機車逃跑。

  「沒事嗎?」狄司頓趕到董小鹿身旁,忙蹲下身關心跌倒在地的她。

  她渾身發抖,聽見他的問話只能猛搖頭,看來像是嚇壞了。

  「還能走嗎?」他仔細檢查她的腳踝,深怕方才男人甩開她時,力道過大不小心弄傷了她。

  她依舊搖頭。

  「我先帶妳進去休息。」他抱起她,眼中除了她之外,再看不見任何人。

  正當兩人快進入民宿時,身後傳來了女人的叫喚聲。

  「狄。」救了董小鹿的外國女郎緩緩摘下太陽眼鏡,「見到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也不打聲招呼嗎?」

  字正腔圓的中文從穿著一襲紅色性感緊身洋裝的外國女郎口中吐出。

  董小鹿不禁驚訝的回頭看她。

  原來,救了她的人是狄的朋友嗎?

  她一頭如陽光般燦爛的金色大波浪捲髮嫵媚的披在身後,艷麗的外表與婀娜的身材,在在表現出她是一個極有魅力的女人。

  董小鹿不禁在心中讚嘆。

  真是完美的漂亮女人,如果她是男人,應該也會愛上這樣光彩動人的女人吧。

  聞聲,狄司頓的步伐頓了一下,抱著董小鹿回過身,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的望著淺笑倩兮的紅衣女郎。

  「卡翠娜。」他低沉的喊出對方的名字。

  卡、卡翠娜?!

  董小鹿的心跳頓時停了一拍,她驚愕的睜大眼,攀在狄司頓肩膀上的小手不自覺地揪緊。

  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他們口中那個暗戀狄多年的女人嗎?

  她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比她想像中,還要高挑還要漂亮,也比她想像中,更為自信和落落大方。

  原來……她便是卡翠娜嗎?

  有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隻掉入湖裡弄得髒兮兮的醜小鴨。

  站在華麗展翅的天鵝身邊,莫名有些自卑。

  ※※※※

  「嘶……」藥水一接觸到傷口,董小鹿忍不住抽了口氣。

  「疼嗎?忍一忍,藥就快上好了。」狄司頓蹲在她身前,小心輕柔的為她跌傷的膝蓋上藥。

  不知何時,送來醫藥箱的愛咪已被鐵石帶走,偌大的起居室裡剩下這對小倆口、卡翠娜與費奇他們。

  狄司頓為女友裏上固定的紗布,又把身上其他傷口處理完畢後,才一一將散佈在桌上的藥品收回醫藥箱中。

  「現在有空和我談話了?」卡翠娜彎著紅唇,似笑非笑的睨著他偉岸的背影。

  狄司頓最後替董小鹿在沙發上調整好一個舒適位置後,這才緩慢站起身。

  「找我什麼事?」冷淡的話語與表情,一如卡翠娜記憶中的冷漠無情。

  卡翠娜不怒反笑,踏著優雅的步伐走近。

  「我來的目的,你很清楚不是嗎?」她來到他面前,伸出手欲碰觸他俊美的臉龐,卻在下一秒鐘被他擒住了手腕。

  「我的回答,妳同樣也很清楚。」他毫不留情的回覆,令卡翠娜臉色一變。

  「狄,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她聲音漸漸轉冷,「少了你,你知道隊上亂成什麼樣子嗎?有多少任務因此延宕無法執行,上頭說得很清楚,只要你願意回去,無論什麽條件他們都可以答應你。」

  只要他願意,哪怕是行動總指揮的身分,那些人都會給他的。

  「我不會回去的。」他緩慢鬆開卡翠娜的手,淡淡拒絕,「那裡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那些虛無的權與利。

  「你!」見他一副無動於衷的冷漠態度,卡翠娜不由得將慍怒的視線移到他身後隨意或站或坐的三人身上。

  「別看我。」費奇等三人對她聳肩,「老大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他們一切唯老大的行動與命令是從。

  卡翠娜見狀,不禁有些惱火,她冷笑的哼了一聲,扭過頭道,「行,你不願回去,那麽我問你,你打算做什麼?學鐵石那個傢伙躲在這個鳥不生蛋的無名小島虛度一輩子嗎?這是在浪費你的能力與生命,只有在我們提供給你的環境裡,你才能發揮你無人能比的卓越能力。」

  那裡,才是他該待的世界。

  「也許對妳而言這是虛度,但對我來說,這是我渴求已久的平靜生活。」狄司頓淡然的回答。

  他已經厭倦穿梭在各個國家間永無止境征戰的生活了,那樣血腥殘酷的日子,在他記憶留下的,只是對生命轉瞬即失的空虛罷了。

  「平靜生活?呵,身為祕密組織部隊頭頭,手上不知殲滅多少敵人,沾染過多少鮮血的人,居然想過平靜的生活?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哈!」卡翠娜諷笑出聲。

  當他踏進那個環境開始,就應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嗎?

  一旁坐在沙發上默默聆聽兩人對話的董小鹿,聞言不禁驚詫又錯愕,擱置在膝上的雙手倏地握緊。

  她說什麽?

  祕密組織?

  殲滅敵人?沾染過許多鮮血?

  這就是狄的工作?他口中那個需長期在各國間遊走,危險萬分的工作?

  她茫然的凝望著他的背影,心口隱隱抽痛。

  「不管如何,妳很明白我是不會改變決定的。」他冷聲對卡翠娜說道。

  「相同的,你也很明白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她勾起紅唇,挑釁的以他的話回敬。

  她戴上墨鏡,一派悠閒慵懶的湊向他耳邊輕喃道:「你清楚我的個性,在沒得上到令我滿意的答案前,我是不會走的,我希望你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考慮,記得,頭與我都等著你回來。」

  說完,她曖昧的撫過他的臂膀,然後逕自離開起居室,留下沉默不語的五人。

  室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靜。

  「咳咳,呃……頭兒,如果沒事那我們也先上樓了。」察覺出此時瀰漫在狄司頓與董小鹿間那不對勁的詭異氣氛,最先打破沉默的不是一向多話的費奇,反而是奧斯。

  他揪住費奇的後領,朝曼金使了個眼神,兩人隨即拖著費奇往外走。

  「做什麼?為什麼要上樓?喂,你別拖著我啊,喂……」

  「閉嘴。」

  不顧費奇的抗議,他們強拖著他離開,留給兩人寧靜的談話空間。

  沒有人先開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五分鐘、也許十分鐘,或者更久,狄司頓聽見她虛弱細微的聲音。

  「你是……是特種部隊的人?」

  他僵了一下,單手插在褲袋裡轉身,定定凝視著沙發上低垂著小臉的她。

  「不是。」

  「不然,那是什麼?」她抬頭怔怔望著他。

  「正確來說,是多國政府秘密籌組的地下特種部隊,專門執行不能公開的任務,在海內外進行非常規的反恐行動,並偵察敵軍所在,進行擊破殲滅的祕密行動部隊。」他緩慢地解釋。

  宛如暗影般在黑夜底下生存,無法在光亮處公開。

  「那麼,你是這支地下部隊的隊長?」所以費奇他們才稱呼他老大?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凝重的點了頭。

  「是。」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啞聲問道。

  聽到他的工作是如此危險,她的心就狠狠揪痛,一朵不知是擔憂還是恐懼的烏雲籠罩她的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為什麼?他為什麼不告訴她呢?他不知道她會擔心嗎?

  一股被人隱瞞欺騙,當作笑話看待的難堪瞬間襲上她的心頭,惹得她眼眶發燙。

  他抿著唇,沉默不回答。

  「是因為你覺得我很傻、很好騙,所以認為這些關於你的私人事務,我這個傻瓜不需要知道,是嗎?」她只要傻乎乎的跟在他身後,露出他所喜愛的那種呆笑表情就可以了,對嗎?

  「不是,」他蹙起眉,「不說,是因為……」

  他的任務太過複雜與危險,他怕一旦將她牽扯進他的世界,她會成為敵人首要攻擊的目標,更遑論他那樣黑暗的過去……

  那是在鮮血中奮戰方能存活的世界,是天真善良的她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他怕染黑了她純淨潔白的心,更不想瞧見她臉上流露出一絲懼怕他的神情。

  他走向她欲解釋,未料卻被她打斷了話。

  「我知道我在你面前老是出糗,一副笨蛋的模樣,可我畢竟不是真的傻瓜,我能夠分辨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其實我也明白你有許多事沒跟我說,我也不曾過問,那是因為我一直相信,在我面前的你是真實而坦然無偽的,可是現在,我卻不知道哪種面目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她現在思緒很亂,就連他的感情她都不禁懷疑,這是不是他偶然閒來無聊,打發時間的一項遊戲。

  靠近的步伐頓時僵住。

  他胸口開始一陣不受控制的痙攣。

  「這是……什麼意思?」

  強忍著盈眶的淚水,董小鹿顫抖的扯出脆弱的微笑。

  「你知道嗎?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就不會捨得讓她生活在謊言與欺瞞底下,成為別人眼中對所愛之人一無所知的大傻瓜……」讓她像塗了滿臉滑稽油彩的小丑一樣,在他與別人跟前上演著愚蠢惹人發笑的戲碼。

  他一震,再無法反駁。

  「小鹿……」

  「呵,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愛咪看我的眼神會那麼奇怪了,原來她是在同情我啊,同情我這個什麼都不曉得的笨蛋。」她自嘲的搖頭,抹掉眼角的淚,「全世界都瞭解你是怎麼樣的人,就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傻傻地被蒙在鼓裡……」

  還那樣癡傻的相信,他是世上唯一真心對她,永遠也不會欺騙她的人。

  她低下頭,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地滴落地面。

  「是我太笨了吧,才會以為愛一個人應該要毫不懷疑,全心全意的信任對方,結果,事實證明是我錯了。」錯得非常徹底。

  她閉了閉眼,淚水不斷從眼角滑落。

  「但即使如此,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作了一個雖然短暫,但如此幸福的美夢,哪怕這是用謊言編織堆砌出來的,我都感激你讓我擁有這樣的美夢。」只是現在夢破碎了,她也該是時候從這場美麗的幻夢之中清醒。

  她勉強站起身,拖著一拐一拐的受傷右腿步向門口。

  狄司頓由震驚中匆匆回神,忙扯住她的手臂。

  「妳去哪裡?」他突然有種感覺,若鬆開了她的手之後,她便會從此離開他的身邊,退出他的生命。

  「回家。」她沒有回頭,但他能從她微顫的語調聽出她隱忍的悲痛情緒,「我要回家。」

  「不行。」他僵聲阻止,試圖以冷靜來掩飾自己的心慌,「忘了剛才發生的事嗎?很顯然那並不是單純的意外,而是有人刻意針對妳,妳不能在這個時候回去。」

  若是讓她獨自落單,怕是潛伏在暗處的惡徒會逮住機會立即對她出手。

  「不用你管。」她掙脫他的束縛,一步一步往外走。

  「別任性,這是為了妳自己的安全著想,聽話!」他也難得的硬了聲,扣住她的手臂,無意識的失控收緊。

  「放開我!我說我要回去!你聽不懂嗎?我要回去!」她突然爆發了,憤怒甩開他的手大吼,然後似是再也忍受不住的蹲下身,抱住膝蓋,盡情的痛哭出聲。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本能的,她像小時候在孤兒院一樣,遇到傷害就想躲起來,她想回到她那個雖然小,卻安全溫暖,沒有欺騙、沒有謊言的小小避風港,再也不要離開。

  因為,只有那裡才是世界上最為可靠,唯一能夠守護她不受任何傷害的地方。

  抱著膝蓋,她無視膝上傷口因劇烈的彎膝動作,再度滲血染紅了紗布,逕自傷心流淚。

  淚水在她蒼白的臉龐上蜿蜒滑過,留下一道道透明的悲傷淚痕。

  狄司頓渾身僵硬的站在她身旁,看著她哭泣的模樣,無聲地握緊拳頭。

  她臉上滑落的一顆顆淚水,宛如一把把銳利無比的尖刀,依著墜落在地面的速度,狠狠戳刺著他的心。

  無法言喻的心痛,剎那間滿溢了胸口。

  他傷害了她,因他的自私狠狠傷透了她。

  也許,像他這樣卑劣的人,永遠沒有得到幸福的資格……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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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們的旅行結束了。

  與出發時的愉悅心情不同,回程時,他們兩人陷入了僵持的冷戰之中。

  飛機上,董小鹿與狄司頓一人分坐一邊。

  隔著機艙狹窄的走道,兩人凝望著窗外默然無語。

  費奇見狀,以手肘頂頂身旁臉上蓋著書睡覺的奧斯,擔憂的問道,「喂,老大他們是不是吵架了啊?」怎麼兩人一句話也不講,還分開座位各坐各的?

  被擾醒的奧斯厭煩的揮開費奇的手,調整好另個舒服的姿勢,懶懶回答。

  「別人的感情閒事,沒事最好少管。」尤其是頭兒的,連問都別問,免得引火上身,白白惹來一場禍事。

  「可是……」眼角瞥向前方某個紅色背影,費奇依然心存憂慮。

  連卡翠娜這魔女都跟著來了,老大他們,真的沒事嗎?

  這擔心的情緒,直到出了機場搭上狄司頓的車,送董小鹿回家的路程中非但未消散,反而是越加濃烈。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坐在副駕駛座的董小鹿兩眼直視前方,懷裡抱著剛從寵物店接回來的白白,開口說道,聲音裡沒有太多的情緒。

  狄司頓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

  「我送妳到門口。」這樣對她比較安全。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請你在這裡停車。」她拒絕了他的好意,堅持自己回家。

  狄司頓薄唇抿得死緊,忍下内心那股想用力拉回她,狠狠搖晃掉她冷漠表情的狂躁情緒,依她所言的將車停到離她家不遠的小公園讓她下車。

  幾乎是車子一停下,她便抱著白白立即下車,婉拒了費奇三人的幫忙,獨自從後車廂提出她的行李,然後拖著笨重的行李與受傷的右腳,一跛一跛的走回家。

  車內,狄司頓凝望著她瘦小脆弱的背影,心口倏地掀起一股劇烈的疼痛。

  那樣猛烈的揪痛一下一下痛擊在他心臟上,讓他快無法喘息。

  結束了?

  就這麼……結束了嗎?

  「老大……」費奇想說些什麼,卻在曼金一個搖頭阻止下,硬生生的把話全數吞回嘴裡。

  ※※※※

  董小鹿回到住處一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她熟悉的環境與擺設。

  她回來了,回家了。

  記憶中,淡淡「家」的氣味依然存在,但她卻莫名的悲傷難過。

  怔怔凝視著屋内,房子因主人一段時間不在,覆上了薄薄一層灰塵,為陰暗的屋內增添幾分寂冷蕭瑟。

  她不自覺的鬆開手,白白喵了一聲,從她懷裡掙脫跳開,溜到某個角落去了。

  淚水,無聲無息的掉落。

  行李倒落地面,她彷彿脫力般跌坐在地,壓抑了許久的悲傷情緒此刻終於全數解放了。

  她好像個傻瓜。

  因為愛他,所以拋下一切跟他前去那個美麗的島嶼,因為愛他,所以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完全忘記了對方可能有的隱瞞,因為愛他,所以她告訴自己即使他喜歡的程度可能不及她,她也要努力用她的愛加倍填補他們的感情。

  可是,現在這一切全都破滅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不知道,哪樣面貌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她不知道,他究竟還有多少事情隱瞞著她。

  她更不知曉,自己能不能不顧一切的繼續像從前一樣無保留的愛他……

  屈起膝蓋,她環抱著自己,淚水不斷流下……

  「喵……」不知何時,白白踱到她身邊,撒嬌似的磨蹭著她的腿。

  「白白,你知道嗎?我好難受,我的心痛得好像快爆炸了……」她抱著白白,將臉埋進牠柔軟的毛髮間痛哭出聲。

  「喵……」似是發現自家主人傷心欲絕的情緒,白白輕叫了聲,伸出舌頭安慰地舔著她臉上的淚水。

  「那個騙子……大騙子……」她死咬著唇,晶瑩剔透的淚珠一滴滴不斷滑落,在地板上綻出一朵朵如百花盛開的淚花。

  ※※※※

  陰沉沉的午後。

  街上下起陰冷的細雨,連帶的氣溫也降了幾度。

  韋春蘭接到電話,便冒著雨由公司奔至對面的咖啡廳。

  一踏進咖啡廳,她立即左顧右盼地環視一圈,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發現了打電話約她出來的女人。

  踏著怒氣沖沖的步伐,她板著臉走向她。

  「真沒想到,妳居然還有膽子回來見我!」瞞著她私自溜到國外旅行,只留下一張不知所謂的字條,哼,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正等著她回來算帳呢!

  她落坐,向服務生點了一杯卡布其諾後,交疊起修長的雙腿,緩緩瞇眼開口道,「說吧,這些日子妳跑去哪裡了,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不知道這樣會讓人擔心嗎?」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她看再這樣繼續下去,哪天笨小鹿都敢造反爬到她頭上了。

  被問話的女人沒有回答,只是攪拌著面前的熱紅茶,怔怔的發呆。

  「蘭蘭,如果妳喜歡的那個人,實際上不是妳認為的那個人,他隱瞞了真實的身分與妳在一起,那麼,妳愛上的究竟是他偽裝的假象,還是假象底下,妳絲毫不瞭解、真正的他呢?」

  什麽鬼啊?!

  聞言,韋春蘭眉頭一皺。

  沒頭沒腦的,什麼喜歡的不是她認為的,她聽得頭都昏了。

  「妳找我出來,該不會就是要問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吧?」倘若是真的,自己非得一巴掌拍醒她不可。

  她可是丟下成堆的事情,偷溜出來見這笨蛋的耶,原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沒想到,居然是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我一直以為,愛一個人只要彼此坦承、彼此信任,沒有一絲隱瞞,那麼兩個人一定可以擁有幸福的資格,牽手走到最後的,可是,為什麼看起來如此容易的事情,在現實生活當中卻那麼困難呢?想獲得幸福,真的是件遙不可及的事嗎?」她哽咽的說著,低下頭不讓人看見她盈眶的淚水。

  韋春蘭聽了,緊蹙著秀眉,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勾起她的臉。

  「妳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指那個姓狄的吧?」

  董小鹿頓了下,而後微微點了頭。

  「嗤,不是早跟妳說過了嗎?這個人不單純,可妳偏偏不聽,非要像飛蛾一樣硬撲向那團烈火,我有什麼辦法,現在吃到苦頭了吧。」韋春蘭不爽的罵道。

  記得第一次見到狄司頓時,她便覺得那個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非常人能擁有的強悍氣勢,那時她提醒警告過小鹿的,但她卻執迷不悟的跳下他撒下的情網中,現在受到傷害了吧?

  但見到董小鹿臉上那憔悴又傷感的神情,她又有些不忍。

  無奈嘆口氣,韋春蘭端起服務生送來的咖啡喝了一口,稍稍整理一下思緒才清了清喉嚨開口。

  「我這麼說好了,小鹿,妳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在做某些事時因為害怕傷害對方或者是為了保護對方,所以他會把嘴巴封緊,不說原因,默默的用這裡……」她指指自己的心口位置,「去做他認為為對方好的事,所以當我們要判斷一個人是否真心時,不是用耳朵或眼睛去聽去看,而是同樣用這裡……」

  她再指了指她的心口,「去感受。」

  董小鹿怔忡的望著她。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想過問,但我要妳仔細想想,當你們兩人在一起時,他對妳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個舉動,第一個湧上妳心頭的感受是什麼?」

  「第……一個感受?」她默默回想兩人在島上共處時的情景。

  腦海裡,浮現的是他溫柔為她將凌亂髮絲勾向耳邊的畫面。

  翻湧而上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他牽著她的手,在月光下的海灘漫步。

  他在泳池裡陪伴她,耐心教導她游泳。

  那一夜他親吻著她,小心翼翼吻去她因疼痛而落下的淚水。

  他在日出的火焰花前,取下對他意義深重的戒鍊為她戴上,對她說的每一句告白。

  還有,他們最後分開前,他凝望著她那說不出口的懊悔、傷痛眼神……

  她恍然醒悟,似乎有些懂了。

  「我想妳已經明白,真實與虛假是怎麼回事了。」韋春蘭懶洋洋的撐著下顎,鳳眼斜睨著她道,「偽裝的假象又如何,這個世界上誰不偽裝,尤其是在自己所愛的人面前,更是極其所能的掩飾隱瞞自己醜陋黑暗的一面,不想讓對方發現,只要他愛妳的那顆心是真誠的,那麼其他的一點也不重要。」

  是啊,的確一點也不重要。

  她怎麼會到現在才想通呢。

  原來,她一直被自己的眼耳蒙蔽,忘了心底真實感受到的他是什麼模樣。

  那樣無時無刻地細心呵護,為了保護她不受到傷害,於是默默隱瞞了過去,只為讓她感受到快樂的男人,他竟也如同她一般,那樣的深愛著她嗎?

  滾燙的淚水滿溢眼眶,心頭微微揪痛。

  笨蛋……他真是個笨蛋,而她,亦是個天下第一遲鈍的大傻瓜。

  董小鹿驀地破涕為笑,整個人豁然開朗。

  「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蘭蘭,謝謝妳,真的謝謝妳……」她站起身,匆忙在她頰邊落下感激的一吻後,不顧此時外面的滂沱大雨,就這麼衝出門前去尋人。

  「喂喂!董小鹿,妳就這麼走了?我還沒問妳我的稿子呢?妳別走啊,妳這個可惡的傢伙——」韋春蘭在後頭氣得跳腳。

  這個可惡的女人,找她來扮演知心姊姊的角色開導感情遇挫的她,利用完她後,就這麼拍拍屁股溜走了。

  這個傢伙,就別讓她再逮到,否則她絕不會放過她!

  ※※※※

  站在落地窗前,狄司頓凝望著外頭的大雨。

  屋內,陰暗一片,他頎長的身影佇立在窗前,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他不開燈,靜靜地讓暗色籠罩全身,渾身散發出孤寂的清冷氣息,那彷彿遭到光明隔絕、厭棄的心冷模樣,令人不禁心裡為之一酸。

  他和她,終究是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曾經,他以為滿手汙穢血腥的自己,能有機會踏入她明亮潔淨的世界,成為在光明底下獲得救贖的一員,但他錯了,白就是白,黑就是黑,白與黑中間終究隔著一條分明的界線,永遠也無法跨越。

  自嘲的勾起薄唇,他抬手抹去玻璃窗上因驟冷而起的薄薄霧氣,鏡面反映出他英俊剛毅的面容。

  回憶起那天她蹲在他面前痛哭的模樣,心口還是不住的泛著疼痛。

  從未想過一向樂觀開朗、無憂無慮的她,居然會流露出那樣悲傷的表情。

  他不想傷害她。

  這是世界上他最不願亦絕不肯做的事,但結果他還是傷到她了。

  那樣殘忍的,讓她傷透心的哭泣。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狠狠痛揍自己一拳,因為他自私的隱瞞了過去的一切,以為這是對她最好的保護,但其實這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的藉口,他真正害怕的,是當她發現事實時,會用什麽眼神看待他。

  那種驚駭恐懼,退卻又無法置信的眼神,他不想瞧見她臉上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因為,那會令他覺得自己骯髒到了極點,配不上純淨如張白紙的她。

  沒想到,他這樣的舉動只是將她推到更遠的地方,他後悔,但已來不及了。

  也許,是時候該放棄了……他扯唇在心裡暗自忖道。

  放她自由,也讓自己解脫,各自回到自己所屬的世界,她依然擁有明亮的一切,他則繼續在混沌暴亂的黑夜之中打滾。

  他緩緩握起拳頭,痛苦的閉上眼,正當他下定決心輾斷兩人間所有聯繫時,門外,電鈴突然響了。

  他張開眸子,頓了數秒,邁步走近大門,動手打開了門。

  門外,是渾身濕透,氣喘吁吁、兩眼微紅的董小鹿。

  他見到了她,微楞,一時間兩人皆沉默無語。

  經過了長如數年的數十秒鐘,她開口了。

  「你沒有話跟我說嗎?」

  他靜靜的看著她,眼神透露出的複雜濃郁情感瞬間擊垮了她所有的堅持。

  她咬牙,氣怒又不甘的跺了跺腳,然後忽地張開雙手撲上他。

  「你真是個可惡的混蛋,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人家騙我嗎?你知道我有多氣惱你嗎?你知道我嚇了多大一跳,有多擔心你?你害我傷心得不得了,害我流了好多好多眼淚,你真是個壞蛋!可惡透頂的壞蛋!」她一邊痛罵著他,眼淚一邊奪眶而出,滴落在他胸前,燒燙了襯衫底下那被她淚水浸濕的肌膚。

  那樣灼燙,幾乎燃燒了他脹痛的心臟。

  他迅速擁住她,力道大得不顧是否弄疼她。

  「對不起,」他沙啞的道歉,感覺懷中那瘦小的身軀因哭泣不斷顫抖,「對不起……」

  心痛瞬間加深了幾分。

  「你真的好可惡,」她揪緊他的衣衫,在他懷中抽泣嚷道,「怎麼可以把我當傻瓜一樣的欺騙,明明我是那麼的信任你,那麼全心全意的對待你……」

  「對不起,我很抱歉。」他心疼的道歉,不捨的親吻著她的額頭,吻去她頰上所有淚滴。

  「你真是個混蛋!」淚水不受控制地迸出,再也忍不住那股多日來盤繞在心裡的委屈,她全數宣洩出來,「但即使你欺騙了我,我還是很愛、很愛你這個騙人的壞蛋,不想離開你……」

  聞言,他遽地渾身一震,宛如死海的心因她的話再掀波瀾。

  她說……她愛他?

  愛著他這個在黑夜生存,渾身血汙,已被上帝抛棄的男人?

  抑不住心底湧上的激動,他捧起她淚濕的小臉,俯身吻住了她。

  狂野而熱切,將她的眼淚、她的悲傷、所有委屈情緒,用他毫不保留的真摯熱吻一一融解消散。

  不知經過了多久,他終於離開她的唇,深情愛戀地凝望著她,然後一把抱起她,緩步走向房間……

  門外,始終躲在樓梯旁聆聽兩人對話的卡翠娜咬唇,拳頭握得死緊,而後不甘的跨開步伐欲進門阻止兩人。

  「如果我是妳,我就不會這麼做。」粗嗄難聽的男人嗓音從樓梯上另個角落淡然飄來。

  她抬頭,瞇眼望向那個角落。

  「為什麼?」她只是想爭取她想要的東西,有什麽不行。

  「妳應該知道,他們兩人間妳已經無法介入了。」曼金拍拍屁股,從階梯上站起身,跨著堅定的步伐下樓走向她。

  卡翠娜發出一聲嗤笑。

  「哼,不試試怎麼知道?」她的字典裡從沒有不戰而退這幾個字。

  「五年的時間應該足夠妳嘗試了,結果如何妳很清楚。」曼金來到她面前,用高大的身軀擋住大門,雖未言明,但阻止她進入的意味濃厚。

  她諷刺的睨著他,「難道,我五年的時間就這麼白白浪費?」

  她不甘心,明明是她先待在狄身邊的,為何他最終選擇的卻是那個一臉傻氣只會憨笑的女人。

  「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想妳繼續浪費時間。」曼金坦然的盯著她道,「若是再經歷一個五年,怕是妳將錯過更多選擇。」

  卡翠娜聞言一怔,抿起紅唇陷入沉思。

  錯過……更多選擇嗎?

  約莫過了幾分鐘,她突然笑了。

  先是輕笑,然後是不受控制的大笑。

  她彎起紅唇,一撩金色的波浪捲髮,高傲的昂頭。

  「不,我不會錯過的,放心,對於那些已沾上別人氣味的東西我沒有興趣,更不會在背後使計搞破壞,奪取不屬於我的物品。」她有驕傲的自尊,不容許別人侵犯踐踏,該瀟灑放手時,她亦不會留戀一絲一毫。

  她戴上墨鏡,長髮一甩,高傲優雅的宛如女王般走向電梯。

  「告訴狄,我尊重他的決定,無論是工作或者是感情,我希望他對他的選擇不會後悔,還有……」她頓了下,一字一字的清晰說道,「保重,我們後會無期。」

  語畢,她一如來時的突然,離去時也灑脫得像陣輕風。

  曼金凝視著她消失在電梯内的身影,唇邊淡淡地露出抹笑容。

  妳也是,再會了,卡翠娜……

  ※※※※

  拉上窗簾的臥室内,一片昏暗。

  重溫激情後的兩人,相擁躺在白色大床上,十指交扣。

  董小鹿聆聽著身旁男人沉穩有力的心跳,安穩的閉上雙眼。

  這大概是這些日子以來,她覺得最安心的時刻了。

  感覺到他的氣息、他的體溫籠罩在她四周,那樣溫暖舒和,令她覺得有些睏倦,睡意逐漸湧上。

  「咖啡店。」

  恍惚間,她隱約聽見他開口說了這句話。

  「什麼?」什麼咖啡店?他現在想喝咖啡嗎?

  狄司頓勾唇輕笑,將剛毅的下顎頂在她頭上,親暱的磨蹭幾下。

  「我想開間咖啡店,就在妳愛的海邊。」他擁緊她道,「我小時候便有這個夢想,找到一個心愛的人,兩個人在南方海邊開間小小的咖啡店,就像我過世的父母那般。」

  他輕聲訴說著他的願望。

  「每當清晨來臨,拉開窗簾便能看見外頭那片蔚藍色的大海,偶爾兩人心血來潮時,還能牽著手在海邊散步,聽著海浪的聲音,撿些貝殼放到咖啡店中,當作店裡的裝飾品……」

  她著迷似的聆聽著他描繪出的情景,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畫面。

  「當早上咖啡店營業時,妳就坐在店裡靠窗的位子,專心寫妳的小說,而我則烹煮咖啡,招待進門的客人,也許只有一個,或許兩個,白白窩在櫃臺上慵懶地睡覺,淡淡的咖啡香瀰漫在店裡,就這樣悠閒的度過一天。」

  她進入他編織的美麗景象當中,下意識的開口發問。

  「那費奇他們呢?他們在哪裡?」在島上那段日子裡,她已將他們視為狄與她的朋友了,他們的未來也應該有他們才對。

  他一聽,有些驚訝,不過隨即釋然的笑了,擁著她的手臂更緊了些。

  「他們可能一個在掃地,一個洗廁所,另一個則奉命幫客人搥肩。」

  她想像那副畫面,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她在他懷裡抬頭看著他道,「我都不知道你會煮咖啡,你的咖啡煮得很好嗎?」

  她從沒喝過他親手烹煮的咖啡,但想必他的手藝一定很不錯吧。

  「我不會。」

  「你不會?!」聞言,她不禁瞪大眼,詫異的道。

  他不會煮咖啡,那怎麽開咖啡店?

  「雖然不會,但我可以學。」他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待離隊正式核准下來之後,我有許多的時間,我可以慢慢的學習與研究。」

  哪怕是需要花上一兩年的時間也無所謂,因為那是他夢想中有她相陪的幸福生活。

  「那我也出些錢投資好了,」她眼睛一亮,興致勃勃的嚷著,「我存了一筆錢,正好可以拿來當作開店的基金。」

  她也想在他規畫的美好未來裡盡她所能的出一分力,哪怕只有一小點。

  狄司頓失笑的伸出修長的手指,輕劃過她因興奮而紅撲撲的小臉。

  「不需要,咖啡店不缺資金,妳把錢留著,按照妳原本的計畫安排就可以了,不用擔心這些小事。」

  「可是……」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讓他輕捂住嘴阻止了。

  「錢,我有。」他似笑非笑的睨著她,然後傾身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個數字。

  那是一個令人無法置信的龐大數字。

  她受到極大驚嚇,張圓了小嘴,整個人僵硬。

  而後,她匆匆回神,連忙在他懷裡扳著手指頭嘀咕算著。

  「天!你、你、你哪來這麼多錢?!」算完,她不禁發出驚呼。

  他所說的數字足夠一大群人吃穿揮霍幾輩子都用不完耶,她銀行裡的那些存款與他比起來,一整個天差地別,差了好幾個零。

  想到這裡,她不免有些喪氣。

  她還想說要出些錢幫忙他開咖啡店,原來他根本就不需要嘛。

  彷彿猜出她此時的想法,他輕笑著吻吻她的眼瞼。

  「記得我的職業是什麼嗎?對於我們這些肯賣命為他們掃除國家危險因素、四處征戰執行高危險任務的人,那些人一向挺大方的,絲毫不嗇於給付高額費用,好彰顯他們對我們的照顧,再加上父母留給我的遺產與我自己投資的收益,這些已經足夠咖啡店的營運資金了。」哪怕是再多開十幾家,對他來說也不造成一絲影響。

  她突然伸手撫摸他的眼睛,「你的父母是外國人?」

  她顯少聽他談論他父母的事,這似乎還是第一次親口聽他提起。

  聞言,他笑笑的抓下她的小手,湊到唇邊落下一吻,「我的父親是中法混血,母親則是移居海外多年的臺灣人,這裡是我母親的故鄉,而我的眸色則是遺傳自我的父親,自我有記憶以來,他們便是一對感情非常深厚的夫妻。」

  恩愛的令眾人稱羨。

  他執起她的手,放到他的心口處,「在我六歲那年他們因一場意外過世了,之後我便獨自生活,直到長大加入地下特種部隊才開始長達多年四處征戰的流浪生活。」

  那時的他孑然一身,不怕在戰役中是否會喪命,因為他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生命對他而言雖然重要,但也可有可無,如今想來,他不禁慶幸老天還是眷顧他的,讓他在那樣殘酷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現在才能遇見小鹿。

  聽了他的話,董小鹿心疼的抱住他。

  原來,他也與她一樣嗎?沒有父母,那樣孤獨的生活,獨自一個人長大。

  他和她就像兩個有缺陷的半圓,繞了世界一大圈,只為了追尋彼此的存在,交合成一個完整的圓。

  她不禁感謝上帝,謝謝祂並未遺棄他們,讓他們能相遇、相識,進而相戀。

  撫著她柔順的頭髮,他突然提出要求。

  「小鹿,搬來和我一起住吧。」

  她一楞,忙抬頭看著他。

  他眼中流露出的濃烈情感,讓她幾乎忘卻自己身在何處,只能深陷在他那深情的灰藍瞳眸之中。

  「如果妳願意的話,搬來和我一起住吧,我想與妳,一同建造屬於我們的未來,我們的家。」

  他不想再與她分開,他想從現在起,二十四小時,每分每秒時時刻刻與她在一起,兩人再也不分離,和她共組一個夢想中那宛如童話故事般幸福美滿的「家」。

  聽了他的話,董小鹿內心激動,感動得快落淚。

  家嗎?和他一起共築的家?

  沒想到身為孤兒的她,竟然有天也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家。

  「好,我答應你。」她含淚地抱緊他,開心的淚水不自覺地從眼角滑落,「我答應你,答應你……」

  她拚命點頭,彷彿怕他聽不見她的回答似的,緊緊抱著他的脖頸,不斷反覆說著答應兩字。

  他滿足的擁著她,兩人在昏暗的室內緊緊偎在一塊。

  窗外的大雨,不知何時漸漸的停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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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董小鹿婉拒了狄司頓送她回家拿取行李的提議,甚至連他提出讓費奇他們幫忙搬運的建議都拒絕,實在是因為至今他還不曉得她就住在他對面大樓,甚至曾居心不良的偷窺他出浴。

  沒臉承認啊!自己竟然偷窺他的裸身,偷窺到噴鼻血,更因為他結實健美的性感裸身而喜歡上他、戀上他,要是讓他知道這件事,恐怕會成為她董小鹿畢生最大的恥辱與笑話。

  所以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知曉,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以後就算有人問起,也要裝傻充楞絕不承認。

  她暗暗在心裡下了決定,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把那個邪惡的望遠鏡毀屍滅跡,湮滅這個危險的證物。

  她搭著電梯回到家門口,正要開門時,身後驀地傳來男人低冷的聲音。

  「董小姐回來了?」

  她一楞,回頭對上房宙為淡淡噙笑的臉。

  「對……對。」她不安地捏緊大門把手,隨時有躲進屋的打算。

  怎麼又遇上他了?這個房先生感覺有些陰魂不散,讓人不舒服至極。

  只見他一身雅痞的裝扮,踩著擦得光亮的皮鞋朝她而來。

  「和狄先生的旅行如何?一切順利好玩嗎?」他走到她身邊,兩人距離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味,像是刻意掩蓋什麼氣味般的濃郁。

  「很……很好,謝謝你的關心。」她勉強擠出個笑臉,向後退,拉開距離,「如果房先生沒事的話,那麼我還有些事,先進屋去了。」

  不想與他有太多交談,她匆匆找了個藉口,轉身欲進門。

  未料,當她轉身的刹那,突然有人從後頭以一條沾了不明液體的帕子掩住她的口鼻,她一驚,試圖掙扎,強烈的暈眩感隨即襲上,無力的推了幾下,她漸漸暈了過去。

  陷入昏迷前,她瞧見房宙為冷冷放開她,讓她倒落地面,逕自從西裝口袋抽出乾淨手帕擦拭自己的手。

  唇邊,掛著一抹惡毒又陰狠的冷笑……

  ※※※※

  快了,他祈盼多年,渴望擁有一個家的夢想就快實現了。

  只等著她回來。

  狄司頓坐在吧檯邊,一面把玩著董小鹿的髮帶,一面帶著笑意描畫幸福藍圖,桌上擺著的熱咖啡不斷散發著熱氣,連帶將空氣也變得溫暖。

  他彎起唇,緩慢地握起掌,將髮帶收握在拳中。

  等她回來,他要告訴她,他有多麼愛她,將那盤旋在他心中千百遍的愛語與滿溢心窩的濃烈愛意,全數坦然且毫不保留地向她述說。

  用他的下半輩子細心呵護憐愛著她,直到生命完盡的那天。

  他揚起唇角露出一抹柔情的微笑,讓盤著腿坐在客廳地板上打牌的三人全都不自覺地看傻了。

  「媽啊,我眼睛一定出問題了,居然看見老大露出這種噁心的溫柔表情。」差點嚇破他的膽,以為世界末日了。

  「哼,你管那麼多,頭兒要露出什麼表情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打不打牌啊?順子。」奧斯丟出牌,輕諷的嗤道。

  曼金不語,默默丟出了牌。

  「喂,我這是關心好不好,哪像你們這兩個冷血的傢伙,無情無義、自私自利、不講道義、毫無兄弟之情……」巴啦巴啦,費奇一連碎念了好幾分鐘,聽得身旁的兩人皆忍不住皺眉。

  「你再廢話,信不信我拿東西堵住你的嘴。」奧斯冷眼掃去,當場駭得他渾身一震,不情不願住了嘴。

  三人繼續無聊的牌局,忽然,大門被人敲得砰砰作響,伴隨著門外電鈴聲瘋狂大作,女子激動的喊叫也同時由外頭傳來。

  「狄司頓,你給我出來!快開門!開門——」

  三人同時一楞,費奇跳起來,動作俐落的躍過沙發衝到門邊開門。

  如陣狂風似的,韋春蘭推開擋路的費奇飆了進來。

  費奇吹了個口哨。

  哇喔,是個漂亮的女人,這該不會是老大不小心惹下的情債,現在人家上門來討債了吧?

  「狄司頓呢?他人呢?把他叫出來!快點。」一進門,韋春蘭立刻環顧四周,企圖找尋熟悉的人影。

  狄司頓聽到聲音,皺著眉由餐廳步出來。

  「怎麼回事?」他問。

  一見到他,韋春蘭連忙緊張地上前揪住他的雙臂追問:「我問你,小鹿有沒有來你這裡?」

  「小鹿?」他聞言微詫,下一秒蹙眉回答道,「沒有,她說要回去整理東西稍後再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瞧她這副倉皇失措的模樣,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我拿出版社印製的封面稿讓她挑選,結果一到她家發現她家大門沒關,皮包鑰匙掉在地上,旁邊還有一隻鞋子,像是她被人擄走的樣子,我擔心她出了什麼意外,所以才過來問問你,她真的沒有來過嗎?」韋春蘭越想越害怕,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小鹿……她該不會出事了吧?!

  她冷汗涔涔,整個人險些站不住腳,向後跌坐在沙發上。

  狄司頓渾身緊繃,不好的預感霎時湧上心頭。

  該死!他被這幾天難得的幸福給沖昏頭了,竟然忘了她身邊還隱藏著未解決的危險。

  早知如此,他說什麼都不該同意她自己回去拿行李的。

  「妳留在這裡等我的消息,哪裡都別去,我出去找她,隨時與妳聯絡。」他抓起車鑰匙,撂下話後隨即狂速朝門外奔去。

  「老大,等等,我們跟你一起去。」費奇三人立即起身追上他,跟著前去幫忙。

  「小鹿……」沙發上,韋春蘭著急的掉淚,緊握著胸前的十字架在心裡默默祈禱她平安。

  ※※※※

  董小鹿是被人用水潑醒的。

  她昏昏沉沉的睜開眼,愕然發現自己處在一間廢棄倉庫裡。

  她坐在椅子上,渾身被粗繩綑綁,無法動彈,她遽地大驚,下意識的掙扎。

  這是哪裡?她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是誰把她綁到這裡的?是誰?!

  記得昏迷前最後一個印象,是對門那位討人厭的鄰居對她露出一抹陰冷的詭笑……

  難不成是他?!

  「醒了嗎?」冰冷嗓音從她身後徐緩傳來,伴隨著清脆的皮鞋踱步聲響,男人穿著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裝,踏著優雅的步伐來到她面前。

  「你……真的是你?!你為什麼要抓我來這裡?」她不敢相信的瞠大眼。

  她與他無冤無仇又從沒有過節,為什麼他要迷昏她,將她綁至這個地方?

  房宙為露出一抹嘲諷的譏笑。

  「為什麼要抓妳來?」他接過手下遞來的手帕,潔癖似的來回擦拭自己的手,拭完後,將手帕隨意朝地上一丟,「五月三日,深夜十一點二十九分,還記得嗎?」

  「記得什麼?」五月三日?深夜十一點二十九分?他在說什麼?

  「呵呵,董小姐,妳還裝傻,我都提示得這麼清楚了,妳該不會連妳做過什麼事都不記得了吧?」他戴上白色的防菌橡膠手套,走近她,「也許我該給妳一個更明顯的提示,例如……望遠鏡?」

  「望……遠鏡?」她反覆在腦海中思索。

  他綁架她,干望遠鏡什麼事啊?

  「唉。」房宙為見她迷茫不解的模樣,惋惜地幽幽嘆了口氣,「還以為董小姐是個上道的人,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還是像外面那些俗人一樣,裝傻充楞。」

  他步到她身後,雙手大力搭上她的肩,「既然如此,我就明說了吧。」

  董小鹿頓時渾身發毛,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顫慄從她的腳底湧上,流竄在她的體內與四肢。

  「董小姐真不該沒事半夜在家拿著望遠鏡亂看,更不該不小心看見我在對面頂樓與人不法交易,持槍殺人的畫面。」逼得他不得不為了自保,對她採取一些必要措施。

  「交易?!殺人!」聞言,她驚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她、她沒有啊,她根本不知道他所做的那些事,更別說是親眼看見了,他一定是誤會了。

  「等等,我想這一定有誤會,我並沒有看見你做那些……壞事的畫面,」她試圖對他解釋,「我拿望遠鏡看的是……」

  是她家帥哥男友、未來老公的性感出浴畫面啊!

  「噓。」房宙為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像訓斥個不乖的小孩般,輕聲教訓道,「這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重要的是,我不會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危害到我的危機,這點相信董小姐應該很明白。」

  他站起身,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又開口說道:「只是我沒想到,董小姐還真是福大命大,我派去的人個個都失敗的無功而返,解決不了妳這個意外的麻煩。」

  董小鹿瞬間回憶起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可思議的意外事件。

  高空無故掉落的花盆,闖空門的強盜以及小島上的刺殺……

  「那些事都是你指使的?」

  「當然,」他驀然驕傲的笑了,「除了我,還有誰呢?」

  「但你真的誤會了,我那日雖然拿著望遠鏡,但我根本沒有看見你做的那些事,我……」她想解釋,卻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她真的是無辜的啊。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會洩漏祕密。」他微笑著打斷她的話,然後對身旁的手下使了個眼色。

  兩個手下走向倉庫中央一個以黑布籠罩的龐大物體,手一拉,黑幕落地,露出一只巨型的透明玻璃水缸。

  「聽說,董小姐很怕水?」房宙為斜眼睨著臉色慘白的董小鹿,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我特地為妳準備了一場華麗的水缸秀,請妳一定要盡情的享受一下。」

  身後,另外兩個穿著黑衣的手下走上前,將她由椅子上強硬地拉起,掛在起重機的鉤子上,她驚恐的劇烈掙扎。

  「不……不要!不要!」那缸透明澄澈的清水在她眼裡逐漸放大,與幼時溺水的可怕記憶融合,她彷彿已感覺到冰冷淹沒過自己身軀,殘忍地奪去她肺部氧氣的窒息感。

  「不要、不要——」瘦弱的身軀隨著起重機啟動,被人高高吊起,她終於忍不住發出尖叫——

  ※※※※

  黑色的跑車疾駛,狄司頓開得極快。

  從八十、九十、一百,一直加速到一百二……

  後座的費奇用筆記型電腦透過衛星連線追蹤董小鹿身上戴的戒鍊所在。

  也許是老大有先見之明,偷偷在送給嫂子的項鍊上裝了追蹤器,因此他們才能在第一時間追蹤到嫂子的位置。

  「找到了,老大,在東邊港口二十一號的廢棄倉庫。」衛星一鎖定定位,費奇立刻告知開車的狄司頓。

  狄司頓一聽,立即迴轉,絲毫不顧四周響起的警告喇叭聲,滿腦子只有董小鹿目前可能遭遇到的狀況。

  他不清楚對方會用何種殘忍的手法對待她,只能不斷地在心裡祈禱,她能夠堅持至他趕到的那一刻。

  他不斷、不斷地向上帝衷心祈求,別讓他失去她……

  終於,當他們趕到時,一衝進倉庫便瞧見董小鹿渾身被繩子綑綁,遭人高高吊起的模樣。

  「小鹿!」一見到她此時的處境,狄司頓不禁全身繃緊,心驚膽顫地急吼出聲。

  「真是礙事!」房宙為見有人闖入,瞇起眼,轉頭一揮手,朝手下下令,「放!」

  按鈕按下,撲通一聲,董小鹿瞠著驚懼的大眼,從高空摔進玻璃水缸中,四肢遭綑綁的她,無力掙扎,眼看快要溺斃……

  狄司頓與費奇等三人同時出手。

  狄司頓反手奪下一人的槍,毫不留情地折斷他的手臂,不顧那人發出的慘烈哀嚎,將阻擋他前進的人通通踹到一邊,迅疾地來到玻璃水缸前。

  他赤紅了眼,以自身強壯堅硬的手肘作為支點,凝足力氣,猛力朝玻璃最脆弱的一角擊去。

  水缸受力,由受創的邊角出現裂痕,如蜘蛛網蔓延般,裂痕逐漸向外擴大。

  「老大!」費奇抛來根鐵棍,他接住,立即往水缸最脆弱、裂痕最密集的位置補上一棍。

  啪的一聲,水缸霎時破碎,洶湧的水流夾雜著無數碎玻璃與困於缸中的董小鹿頓時沖洩而出。

  狄司頓扔開鐵棍,連忙扶起已近半昏厥的董小鹿,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小鹿?小鹿?!」他焦急喚著她的名字,不斷輕拍她冰冷蒼白的臉頰,邊動手解開她身上的繩索。

  「咳……咳咳……」發出細弱的嗆咳,她勉強睜開眼睛,虛弱的露出一抹淺笑,「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在她困在水裡意識逐漸模糊時,她始終相信他會來救她,如同他在火焰花前許下的誓言,會盡他所能的守護她,直到生命完結的那刻。

  她一直都深信不移。

  在唇邊露出一抹微笑,她再也支撐不住的緩緩閉上了眼,陷入了昏迷。

  見到懷中的人兒緊閉雙眼,在他懷中一動也不動,狄司頓全身一僵,整個人怔在原地。

  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包覆他的心臟。

  來不及了嗎?他……還是失去她了嗎?

  宛如被人狠狠刨挖出心臟般,劇痛猛烈從胸口擴散開來,竄至他的四肢百骸。

  他第一次感受到絕望的滋味。

  「老大,快送她去醫院,快!」不知何時,費奇他們已解決倉庫內所有敵人,命令他們趴在地上,轉頭看見他抱著董小鹿呆跪在地上的樣子,連忙出聲提醒。

  要是再不快送醫院,嫂子才真的會出事咧。

  狄司頓恍然回神,對,醫院……送她去醫院……

  「這裡交給你們了。」他丟下話,迅速抱起她奔出倉庫,發動車子載她駛向醫院。

  剩下的三人環顧著倉庫內的滿地狼藉,和腳下企圖掙脫逃跑,極其不安分的主犯房宙為搖頭。

  踩在房宙為背上的大腳猛地一壓,力道大得差點沒讓他吐血。

  「別亂動喔!你最好保佑我家嫂子平安無事,長命百歲,否則我家老大發起飆來,只怕你有十八條命都不夠賠。」費奇笑嘻嘻的傾身對他說道,腳下力量又加大了些。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電話報警。

  「喂,警察局嗎?這裡是港口二十一號廢棄倉庫,有人意圖綁架謀殺,請你們派人來這裡抓人。」

  他們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捉到壞人一定會通知警察前來處理的。

  不過,在這之前,適當的「教訓」一番,應該是沒關係的……

  他一面想,一面壞笑著折了折指節。

  ※※※※

  金黃的燦爛陽光由單人病房的玻璃窗透射而進,照亮了床上昏睡人兒的小臉。

  董小鹿幽幽從昏迷中醒來。

  睜開眼,第一個瞧見的就是握著她的手,守在床邊的狄司頓。

  「嗨……」她虛弱的朝他露出微笑。

  「嗨。」他沙啞的回道。

  「英雄,請問是你救了我嗎?」她故意以輕鬆的語調開玩笑,輕撫著他有些緊繃的臉龐。

  聞言,他扯起唇角,勉強回以一個微笑,「是的。」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躺在病床上好奇的問。

  「我說過,我會成為妳的庇護的。」他執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輕吻,「無論妳人在哪裡,我都有辦法尋找到妳,保護妳。」

  他並不打算告訴她追蹤器的事情,因為他害怕再度發生類似這樣的事,唯有讓她一無所知的戴著裝了追蹤器的戒鍊,才是保護她最好的方式。

  這樣驚險、讓人心膽俱裂的危險事件,一次就好,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聽了他的回答,她感動的望著他,而後像是突然憶起什麼似的,驚懼的撐坐起身,揪住他急問。

  「那……那些人呢?他們逃走了嗎?」要是真的讓他們逃走,會不會哪天他們又找上她,要對付她?

  他連忙坐上床沿,抱著她,讓她靠在他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別怕,那些人已經被費奇他們逮住交給警方了,妳不用擔心。」連同房宙為,一個也沒跑掉。

  「真的嗎?」她還是不太相信,不安心的追問道,「會不會跑掉了幾個,只是你們不知道?」

  「放心,不會的。」他耐心的安慰,「我保證。」

  他要費奇收集的犯罪證據,足夠他們在牢裡待一輩子,只是這些複雜的骯髒事,她不需要知道。

  直到這一刻,董小鹿才終於安心下來,吁出長長一口氣。

  「想想,我還真是夠倒楣了,明明沒瞧見房宙為那個壞蛋與人不法交易和殺人,他硬要栽贓說我拿著望遠鏡就是有看見,莫名其妙的把我牽連進去,那支望遠鏡簡直是罪惡的淵源,回去後,我一定要把它丟掉!」再也、再也不碰那鬼東西了。

  聽見她埋怨的話語,狄司頓原本有些沉鬱的心情瞬間轉好。

  原來是這樣啊,對方以為她拿望遠鏡瞧見了他們的交易與黑吃黑的過程,才對她起了殺機,殊不知她的目的根本是……

  他惡劣的揚起嘴角,斂下眸子,裝作不解地問她,「小鹿,三更半夜妳不睡覺,拿著望遠鏡究竟在看什麼?」

  「我是……」她被問得一滯,當場紅了臉,捂住嘴巴不肯說。

  不能說,這件事是她畢生最大的祕密,她說什麼也不能說!

  他可惡的笑了笑,俯下身湊近她耳邊,用令人酥麻的語調低喃,緩緩開口,「我知道妳是為了看什麼,妳三更半夜不睡覺,拿著望遠鏡是為了偷窺住在妳對面的八樓男住戶,也就是我的出浴裸身畫面,對嗎?」

  轟的一聲,彷彿腦袋被人丟下一顆震撼彈,董小鹿驚嚇的張大嘴,不敢置信的扭頭盯著他。

  原來、原來他都知道?!

  撫著她因羞愧而漲紅的小臉,他壞笑。

  「從第一天開始我便知道了,我過去那份工作讓我對周遭的風吹草動都敏銳得很,尤其是……對我抱持著心懷不軌的邪惡眼神。」

  他彷彿惡徒般的勾起她秀氣的下顎,在那紅豔芬芳的柔軟唇瓣上壞壞印下一吻。

  好丟臉!

  真是丟臉透了!

  她羞惱的咬唇推開他,整個人一縮,拉起被子蒙住自己,不敢出來面對他。

  原以為他不會發現自己曾偷窺他的事,沒想到他居然在她偷窺的當下便發現了,搞不好連她噴鼻血的事也一清二楚。

  嗚……她真是沒臉見人了啦。

  正當她決定躲在被子裡一輩子不出來時,驀地,一股強大的力道傳來。

  連人帶被,她被猛地抱了起來。

  「啊!」她發出小小的驚叫,連忙掙脫被子,露出臉,「你、你做什麼?」

  她睜圓眼瞪著他。

  狄司頓含笑不回答,逕自抱著她走到窗邊,讓她坐在灑滿金黃陽光的窗欄邊。

 他雙臂撐在她身子兩側,深深凝睇了她好久好久,然後開口喚了她的名。

  「小鹿。」

  「啊?」她被他瞅得好不習慣,小臉微微發紅。

  「我很慶幸遇上了妳,因為是妳,所以空洞的這裡……」他握起她的手,抵在自己心窩的位置,「被填滿了。」

  她感動的含淚望著他,感受手掌底下他心臟有力的跳動。

  「記得我說過的嗎?我想跟妳組個家。」他伸手卸下她脖子的戒鍊,抽掉項鍊,留下那對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的戒指。

  「一輩子很長,也很短,未來會變得如何我不清楚,但我希望把握住這一刻,牢牢守護住這難能可貴的幸福。」他牽起她的手,緩緩將戒指套入她左手無名指中。。

  「小鹿,請妳嫁給我。」他深情又真心的提出請求。

  他再也不想放開她,更不想錯過世上最珍貴的女人,他想與她一輩子在一起,直到生命結束的那刻。

  望著他親手戴上的戒指,董小鹿熱淚盈眶,有種想哭又想笑的念頭。

  「你……你是不是搞錯順序了啊?哪有人還沒得到同意,就先強迫對方戴上戒指的。」她邊哭邊笑的抗議。

  這簡直是強盜的行為,硬逼人就範嘛。

  「那麼,妳願意嗎?」他順從她的意見,重新再問了遍。

  「願意,當然願意,戒指一旦戴上,你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這輩子我賴定你!」她笑著伸出雙手撲上他,快樂的眼淚從眼角滑下。

  他回抱住她,吻著她的額頭,輕輕在她耳邊說出那句她渴望已久的話語。

  「小鹿,我愛妳。」

  她怔怔的聽著,僵了幾秒才回神,她終於親耳聽見他說愛她了!

  激動的淚水無法隱忍的從眼眶一滴滴落下。

  「我也是,我愛你,好愛好愛你……」她哽咽的大哭出聲,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緊緊擁抱住眼前這個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屬於自己的男人。

  他露出微笑,捧著她的臉,傾身溫柔的吻住了她。

  連同她的淚,一點一點的細心吻盡。

  窗外,一隻蝴蝶悄然無聲的飛過,在陽光燦爛的天空舞出動人的姿態,迎著輕風,飛向遙遠的未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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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5 天前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童話故事的結局,是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王子與公主搬離了市區,在公主喜愛的南方海邊買了棟五層透天的房子,並開了一家叫做「無名」的咖啡廳。

  王子的三個同伴自告奮勇的成為咖啡廳的店員,亦跟著搬入了王子與公主的家,成為他們家的成員之一。

  但偶爾,他們還是會透過一些特殊管道,接些打發時間的案件,王子通常視若無睹,但當他們遇到困難或需要幫助時,王子也會客串一下無敵Boss的身分出手幫忙。

  公主的編輯對於愛將在沒交稿子前,被人挖了牆角,與人私奔到遙遠的南部一事極其不滿與不爽。

  對她而言,在稿子與合約沒交完與履行完畢前,幸福快樂通通是個屁!

  於是,時常會看見她搭車殺到王子與公主位於南部海邊的家,踩著三吋高的高跟鞋,揮舞著鞭子向公主催討稿子的畫面。

  而可憐的公主,則是淚汪汪的趴在電腦前拚命趕著稿。

  過了幾年,公主懷孕了,生下一對漂亮的雙胞胎。

  公主晉升為皇后,王子亦變成國王。

  小公主是國王心目中的寶,因為她擁有與皇后一樣甜美的笑靨,每當她一笑,春光燦爛,幾乎融化了國王的心。

  而小王子則是皇后的寶貝,因為他有著一雙與國王一樣的灰藍色眼珠,當他睜著雙眼無辜的望著人時,會令人覺得那是全天下最乾淨澄澈的眼眸。

  但不管如何,國王心底最愛的始終是皇后,只有她能觸動國王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皇后亦同,她的摯愛始終是個名叫狄司頓的俊美男子。

  無名咖啡廳一直持續營業。

  偶爾,當妳路過時,妳會瞧見店內一個高大男人攬著一名嬌小女子溫柔親吻著,一隻雪白的貓咪趴在櫃臺上舔拭著爪子,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一地。

  不要懷疑,那便是幸福。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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