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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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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鶴譜(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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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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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5 01:37: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回 劍震丐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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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鳴風沉吟了一下,道:“呂堂主見到鄭大俠了?”
  呂坤道:“屬下於半月之前,見過了鄭大俠一面。”
  霍鳴風微微一笑,道:“鄭大俠可有什麼話要你轉告本座?”
  呂坤道:“鄭大俠言道幫主如去少林,最好不要明地裏與那天魔女相見!”
  霍鳴風忽然雙目精光暴射,喝道:“為什麼?那鄭大俠可曾對你說出其中道理?”
  呂坤搖頭道:“沒有!當時屬下也曾向鄭大俠請,為何幫主不宜出面與天魔女相見,但鄭大俠只是苦笑了一笑,不肯作答!”
  霍鳴風沉吟道:“不對啊!”
  呂坤怔得一怔,道:“屬下說的句句實話,幫主不信,日後見到鄭大俠之時,自可查詢!”
  霍鳴風搖頭失笑道:“呂堂主,本座不是說你沒有講實話,而是覺得,以鄭大剛的為人,不應該有話藏在心,不說出來!”
  這時,隱身材上的方雪宜不禁渾身一震,暗道:“原來他們口中的鄭大俠,果然說的是我那鄭大伯父……”
  敢情,在霍鳴風問那呂坤可曾在中州見到大俠之時,他就有些兒疑心,他們所指之人,會是鄭大剛,此刻聽得霍幫主提及鄭大剛之名,自是心情大為激動的了!
  宋孚對于方雪宜的激動之情,瞧得十分明白,當下忙用傳音說道:“老弟,稍安毋躁,如是你要想見鄭大伯父,最好待會兒上去找,那呂坤就行了,此時卻莫要驚動了霍鳴風,別生枝節!”
  方雪宜有些不以為然地傳音接道:“為什麼咱們不能去見見那霍幫主呢?他不是也應邀而來少林的嗎?”他吝于武林世故,有了這等想法,本也無可厚非,但宋孚卻不然,他知道武林各大幫派,均有一樁極大的忌諱,那就是他們的首腦人物,如有什麼大事相商之時,切忌有那外人偷聽,縱然是至交好友,也不能稍事通融!
  是以方雪宜話音一落,宋孚立即傳音道:“老弟,咱們此舉,犯了他們極大的禁忌,如果此刻現身相見,霍鳴風將與老朽反臉成仇的了!”
  方雪宜呆了一呆,傳音道:“咱們不能下去了?”
  宋孚道:“不能!老弟,咱們還是耐心聽一會兒吧!”
  方雪宜心情激動,哪里再能安得下心來,睜著兩眼,直盯著那位丐幫中州分壇呂坤,一腦袋全是想著鄭大伯!
  但宋孚卻注視著四位長老對於眼前之事,恍若未聞,依舊閉目盤坐在蒲團上,直到呂坤也已退下,四人才同時睜開了雙目。
  烏衣神叟崔大公乾咳了一聲,道:“幫主對鄭大剛之言,可是有了決定了?”
  霍鳴風微微一笑道:“小弟對鄭大剛的傳言,深為困惑,崔師兄有何高見,何不說將出來?”
  崔大公長長一歎道:“幫主才智過人,小兄哪里還有什麼更好的主意,不過……”他忽然一頓話音,沉吟不語!
  霍鳴風道:“師兄有話,請說元妨!”
  崔大公接道:“幫主既知鄭大剛為人,一向光明磊落,此刻竟然要呂堂主傳言,請幫主莫與天魔女正面相對,小兄總覺得其中必有道理!”
  霍鳴風道:“不錯,這正是小弟不解之處……”
  目光在那陰陽手吉威身上一轉,笑道:“吉師弟,賢弟才思敏捷,料事一向如神,鄭大剛這番用心,賢弟想必洞然於胸了!”
  吉威神情冷漠地接道:“小弟猜他不外兩種用心!”
  霍鳴風臉色大霽,笑道:“哪兩種用心?”
  吉威道:“其一,是天魔女武功已然高出幫主,幫主與她正面相對,難免一戰,鄭大剛不忍多年故交,在眾目睽睽之下,敗在魔女手中,故而阻止幫主出面!”
  霍鳴風眉頭一皺,道:“另一種呢?”
  吉威道:“隱身一側,相機行事,利用群雄畢集少林之際,暗中出手,除去此魔!”
  霍鳴風忽然哈哈大笑道:“賢弟的看法,想必是不會有錯的了!”臉然驀地一沉,笑容盡斂,接道:“但那鄭大剛卻是看錯了人了!”
  吉威本是木訥無情的面孔,這時忽然現出一絲激動之色,低聲道:“幫主,那鄭大剛乃是個血性男子,他如是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只怕也不會要那呂堂主對幫主說出這等話來了!”
  霍鳴風冷笑道:“吉師弟,你認為本座該怎麼辦?聽信那鄭大剛的勸告,做那縮頭的烏龜嗎?”
  吉威遲疑了一下,道:“這個,小弟不敢妄作主張,只是,尚望幫主為全幫子弟保重!”
  霍鳴風似是怔了一怔,看了吉威一眼,道:“師弟,你也要學那鄭大剛,陷為兄于不義之境嗎?”
  吉威冷冷應道:“小弟不敢!”
  霍鳴風忽然一揮手中竹杖,大聲道:“我丐幫立身武林,向來就以一個義字為本,如是本座竟是當真不敢明地裏出面,對付那天魔女一干邪惡之徒,武林之中,今後哪里還有本幫立足之地?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但求死得其所,雖死之日,寧非猶生之年?”一派豪壯之氣,使人不敢逼視!
  崔大公白眉揚了一揚,笑道:“幫主!”
  霍鳴風回頭接道:“師兄有話要講嗎?”
  崔大公道:“幫主適間所言,小兄十分感動,但幫主身襲一幫命脈,不可徒逞匹夫之勇,這事以小兄愚見,還得仔細商量一番才好!”
  霍鳴風淡淡一笑,道:“師兄,你也幫著吉師弟和鄭大剛說話嗎?”
  崔大公搖頭長歎道:“幫主誤會了!想那鄭大剛傳言之意,乃是用心良苦,他不願對呂坤說出原因,是為了顧全幫主和本幫的聲望,幫主如能平心靜氣地想一想,其中道理,就不難明白!”
  霍鳴風呵呵一笑道:“不必想了!”笑聲一頓,接道:“本幫人才濟濟,素有武林第一大幫之稱,小弟縱然戰死在天魔女妖劍之下,本幫也不愁後繼無人,師兄顧慮小弟安危,那是多餘的了!”
  顯然,霍鳴風已然下定了決心,要與那天魔女全力一拚!
  崔大公臉色黯然,長長地籲了口氣,道:“幫主已然下定決心了嗎?”
  霍鳴風道:“師兄莫再多功,小兄如是不能在少林手殲妖女,那就是小弟為武林同道,成仁取義之時!”
  崔大公點頭道:“幫主既已決定,小兄當然不便多勸,不過,小兄卻有一個請求,尚望幫主見允!”
  霍鳴風笑道:“什麼事?”
  崔大公道:“容小兄與幫主聯手與那妖女一搏!”
  霍鳴風聞言,呆了一呆,道:“那怎麼可以?”
  吉威冷笑接道:“為何不可?幫主莫要忘記,此戰不獨關系幫主個人聲望,也關系到本幫今後的聲望!何況,以鄭大剛的個性,居然會勸阻幫主出面,足見那天魔女已然早有了制勝之機。”
  霍鳴風聞言,勃然作色道:“吉師弟,你焉知不是那鄭大剛已被天魔女淫威所脅,故意危言聳聽,惑我軍心呢?”
  吉威怔了一怔,道:“幫主對鄭大剛起了疑心嗎?”
  霍鳴風道:“本座與他交往數十年,多少次刀臨頸頭之間,鄭大剛也未皺過一次眉頭,為何這回竟會為子一個女人,變得畏縮起來?其中道理,師弟也當想想吧!”
  吉威道:“這個,小弟認為還不致於!中州三俠雖然武功不高,但他們俠義之心,卻是口碑載道!像那鄭大剛不會這等下流!”
  霍鳴風哈哈一笑,道:“吉師弟,你是很相信鄭大剛的了!”
  吉威道:“血性漢子,忠義男兒,自是應得人人相信敬愛啊”
  吉威轉頭看了身邊的擒龍手駱奇一眼,接道:“幫主,鄭大剛與我等相識,乃是駱師兄引見,如是鄭大剛為人真有可疑之處,駱師兄應明明白白……”
  駱奇這時應聲歎了口氣,道:“吉師弟,這些已是過去的事了!鄭大剛目前如何,小兄怎會知道?”
  吉威原意,是要他幫著說幾句鄭大剛好話,來勸阻幫主,誰料他居然一口推得幹幹淨淨,顯得圓滑到頂!頓時,使得吉威呆了半晌,不知如何應對!
  霍鳴風卻朗朗笑道:“賢弟,你聽到了吧!連駱師弟也不敢說那鄭大剛不曾被天魔女所籠絡而稱臣裙下了!”
  古威冷漠的臉色,起了極大的變化,長長歎息了一聲,道:“駱師兄,你變得這般圓滑,真是叫人難過得很!”
  駱奇淡淡一笑,道:“吉師弟,話不是這麼說,那鄭大剛雖然是持正不阿之士,但一個人到了面臨生死關頭之時,所謂氣節兩字,就得打上一點折扣了!”
  吉威只聽得冷笑連連道:“駱師弟,這是你的看法嗎?”
  駱奇似是並未想出吉威話中別的含意,點頭笑道:“愚兄認為這乃人情之常……”
  吉威道:“駱師兄的話,幫主是親耳聽到的了!”
  霍鳴風道:“聽到了!”
  吉威陡然冷冷一笑,道:“我丐幫自從祖師建立幫規以來,一向標榜的,便是忠烈、節義之旨,适才駱師兄的這番活,犯了本幫大忌,幫主怎可容忍不言啊?”
  霍鳴風怔了一怔,道:“駱奇犯了什麼大忌?怎地小兄沒有聽出來?”
  吉威冷冷接道:“幫主師兄與他想法差不了多少,自然是聽不出駱師兄話中的用意了!”
  霍鳴風皺眉沉吟道:“吉師弟,在小兄面前,有什麼話,你還是直說地才是!”
  吉威道:“幫主要小弟直說,小弟自當遵命!”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駱師兄說過,一個人到了面臨生死關頭,那氣節兩字,就要大大地打上一點折扣,其中含蓄,與本幫那威武不能屈的戒條,豈非大不和諧嗎?再說,這也顯露駱師兄一旦被人所執,十之七八就會變節叛幫,投敵保命了!”
  霍鳴風聽得呆了一呆,道:“駱奇怎麼會叛幫?這……小兄不敢相信……”
  吉威忽然淡淡一笑,道:“話是駱師兄親口所說,幫主還想代他掩過飾非,未免太不公平了!”
  這時,駱奇陡然一躍而起,大聲喝道:“吉師弟,你這等居心挑撥,離間幫主與駱某情分,依老夫看來,你已然搶先一步,作了本幫的叛徒了!”
  霍鳴風正在抓著蓬頭,還沒想出怎麼處理眼前之事,吉威也已冷冷一笑,指著駱奇道:“駱師兄,那些話乃是你自己說出口來,小弟只不過把你的用心,向幫主解說,怎會成了挑撥離間?到是駱師兄不識大體,只知自辭引見之咎,鼓動幫主逞那匹夫之勇,拋卻好友淨諫之言,如此行徑,真是有心陷幫主於不義不智之地,究竟誰是叛幫之徒,小弟相信幫主和崔師兄必有明鑒……
  他不但口齒犀利,而且理由光明正大,不由得不使那在旁邊聽到,大感有理!
  所以,駱奇尚未開口,霍鳴風已然揮手向他說道:“駱師弟,你不必再說了!”回頭向吉威大笑接道:“吉師弟,小兄到今天才知道,你仍是一個外冷內熱,貌酷心善的好弟兄!這多年來小兄知人不明,真是該死得很……”說話之間,竟然抱拳向吉威一揖!
  幫主長揖之禮,對吉威而言,確是有些太重,他連忙單膝一曲,還了一禮,道:“幫主師兄這般抬舉,小弟心中惶恐得很!”
  霍嗚風一笑道:“不是小兄抬舉與你,實在是小兄終于明白了吉師弟的心性,不由得不油然生出敬佩之心。”話音一頓,向駱奇淡淡說道:“駱師弟,你認為那鄭大剛果真會變節投向魔女嗎?”
  駱奇臉色依然忿忿,雖說幫主並未質訊他是否在生死關頭,會變節事故,但他卻大聲接道:“幫主,駱奇不是鄭大剛,鄭大剛可以貪生保命,投靠魔女,但小弟卻頭可斷,骨可摧,忠於本幫之志,決不可移……”
  霍嗚風聞言,皺眉道:“小兄知道你!你不必解說了!那鄭大剛是否如你所猜,會投向魔女呢?”
  駱奇聞言,拱了拱手道:“多謝幫主明見……至於鄭大剛是否會變節投魔一事,小弟以為……以為他……”他忽然沉吟,不往下說!
  此刻,隱身樹上的方雪宜,只感心情激動無比,若非宋孚兩次三番拉住他不放,早在駱奇第一次說話之時,他就要現身而出,狠狠地教訓這位丐幫長老一番了!當那駱奇忽而沉吟不語之際,方雪宜忍不住用傳音之術,向宋孚道:“宋老,如是這姓駱的再敢有半句話厚及我那大伯父的語句,晚輩是再也不能忍耐了!”
  宋孚聽得皺眉道:“老弟,小不忍則亂大謀,你何必與丐幫結仇呢?”
  方雪宜道:“宋老,晚輩只是找那姓駱的一個人理論,而且,也僅僅是要為鄭大伯父洗刷清譽,怎會與那丐幫為敵?何況,那吉威等三位長老和霍幫主本人,不也是認為姓駱的錯了嗎?”
  宋孚搖頭長歎道:“老弟,只怕你這麼想,終會鑄成大錯啊!”
  方雪宜道:“什麼大錯?”
  宋孚道:“武林各大門派,師兄弟之間縱然有什麼爭執,向例是不容外人插手其間,老弟如是過問了他們師兄弟之間的事,只怕他們會聯成一氣,對付於你了!”
  方雪宜皺眉道:“天下第一大幫,莫非也不講求一個是非明白嗎?晚輩有些不信!”
  宋孚忽然長長的歎息,道:“老弟,看來你是決心要為鄭大剛出面了?”
  方雪宜道:“不錯!不過……”
  宋孚道:“不過怎樣?”
  方雪宜道:“如是那駱奇不作違心之論,不損鄭大伯父忠義之名,晚輩就不用現身的了!”
  宋孚苦笑道:“好吧!咱們就聽那姓駱的怎麼講法吧。”
  這時,霍鳴風等那駱奇半晌,未見他再說什麼,不禁臉色一沉,道:“駱師弟,你到底以為那鄭大剛的為人如何?快說!”
  語氣十分嚴厲,顯然心中已是不快!
  駱奇目光在殿內幾人身上一轉,神情甚是鎮定地接道:“依小弟之見,鄭大剛不失是一位血性好漢,但他卻仍然未到勘破生死,超然物外的名家境界,是以,一旦真被魔女所執,必然難免有那貪生怕死之心了!”
  霍鳴風聞言,呆了一呆,道:“你依舊不大相信鄭大剛嗎?”
  駱奇道:“小弟確是不敢太過信任……”餘音未絕,突然一聲怒喝傳來,只見一道人影,宛如天神自空而降,募然出現在那大殿之內!
  雙足沾地,這人已怒聲喝道:“姓駱的,你自己貪怕死不說,卻要硬說鄭大俠不可信任,丐幫長老之中,居然有了你這等無恥之輩,真正叫人寒心得很!”
  殿內的那位丐幫幫主和幾位長老,俱是在大驚之下,舉目望去,卻見這位突如而來的人影,竟是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年文生打扮人物,不由得大感意外地愣在當地!敢情,方雪宜終於在聽到駱奇這番話之後,忍不住跳入大殿之中來了!
  駱奇在未曾看清來人是誰之前,心中甚是驚凜,但當他看到這站在自己身前不遠之人,只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大娃娃,不禁驚凜之心大減,代之而起,乃是失笑之聲!
  方雪宜話聲甫落,駱奇立即冷冷一笑,道:“什麼人膽敢偷闖本幫長老聚會的禁地?快快報上名來,也好領受本幫戒責!”
  別瞧駱奇鬥不過吉威,但他這幾句話,可是厲害得很,輕描淡寫地一舉,就把方雪宜當作了全幫之敵!
  方雪宜藝高人膽大,何況他已然抱了破釜沉舟之心而來,聞言卻是板著臉,喝道:“姓駱的,在下只是為了替鄭大俠的清譽而來,你甩不著扯上丐幫全體!”
  原來方雪宜在聽到宋孿所說之後,心中已然有了打算,是以他一聽到駱奇果真把自己引為冒闖丐幫長老聚會禁地的全幫之敵,也立即針鋒相對地將來意揭明,使得駱奇的陰謀,無所遁跡!
  兩人一問一答之際,丐幫幫主已經起身大步走了過來。
  霍鳴風仔細地打量了方雪宜一眼,頓了頓手中那根青竹杖,呵呵一笑,道:“小兄弟,你的身法很快啊!”
  方雪宜見他含笑而言,連忙抱拳道:“幫主過獎了!雕蟲小技,怎入方家法眼……”
  霍鳴風聽他談吐不俗,益發不敢大意,當下微微一笑道:“小兄弟,看你儀表不凡,身手不茲,想必是哪位高人的子弟了!不知小兄弟可否將大名奉告?尊師何人,也請一併說出!”
  霍嗚風在方雪宜現身之際,就已瞧出他那飛身掠地的輕功身法,似是有些與眾不同,因之特別小心,想從方雪宜的師門,查出他來此用意,是友是敵!
  方雪宜這時卻抱拳道:“在下姓方,草字雪宜,武林未學後進,幫主不須這般客氣!”
  姓名他雖然報了出來,但師門來歷,卻是隻字未吐,這不禁使得霍鳴風怔了一怔,暗道:“這娃兒很滑頭……”
  就在霍鳴風尋思之間,崔大公忽然大笑道:“樹上的朋友是哪一位高人?何不現身人殿一敘?”
  敢情那崔大公不但武功高強,為人也甚是細心,方雪宜飛身而來,他立即默運神功,暗自察看那樹上是否尚有方雪宜的同黨,由於宋孚並未注意到崔大公有此一著,是以未用龜息之法呼息,雖然那呼息之音細小,但仍然瞞不過像崔大公這等武林高手!
  宋孚聽得崔大公之言,不禁心中一驚,但這時卻再也不能賴在樹上不下來了,只好縱身一笑,縱落大殿之中。
  霍嗚風在崔大公說話之際,本是一驚,但宋孚現身以後,不由得又是一怔,脫口叫道:“原來是宋兄!”
  宋孚連忙抱拳道:“不敢!霍幫主別來無恙,宋某冒失了!”
  崔大公這時也走了過來,笑道:“老偷兒,咱們這一幫子人,皆是窮士,你要偷,也犯不著說話之間。”宋孚說道:“小弟說笑了!”
  又向吉威、翁昆侖,駱奇等三人略一抱拳見禮!
  霍鳴風微微一笑,指著方雪宜道:“宋兄,這位老弟,可是與你同來的嗎?”
  宋孚道:“不錯!”語音一頓,接道:“打擾霍兄之罪,兄弟這廂願領責罰!”
  方雪宜聞言一怔,暗道:“這還要受罰?事情由我現身而起,怎能讓他一人領責呢?動念之間,口中大聲道:“宋老,這事皆由晚輩一時不忍引起,如若霍幫主要罰,那也應該由晚輩一人領責!”
  宋孚大笑道:“老弟,你別忘了,發現丐幫暗記,出主意來此的,可是老朽啊!所以,如要領責,那是輪不到你老弟的了!”
  一老一少,居然搶著領罰,而霍鳴風根本就沒有說出半個要他們受罰的字,叫人聽來,未免好笑!
  崔大公目光在方雪宜身上轉來轉去,忽然笑道:“宋兄,這位小兄弟是哪一位高人的門下?”
  宋孚看了方雪宜一眼,道:“這個……”只因方雪宜适才自己並未報出師門,他如是代他說了出來,未免有著越俎代庖之嫌,故而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
  崔大公眉頭一皺,霍鳴風已然笑道:“宋兄,這責罰兩字,宋兄是不必再說了!到是這位方老弟的出身來歷,兄弟必得弄個明白!”言下之意,那是要他們非得說明不可了!
  宋孚心中明白,除非他知道了方雪宜的師門是誰,否則,自己也許他們不便如何,但對方雪宜只怕就不會客氣的了!
  當下衡量得失,掉頭向方雪宜道:“老弟,霍幫主乃是正直之人,老弟似也不用太於見外了!”
  方雪宜略一沉吟,道:“老前輩說的是!”忽然抱拳向霍鳴風一揖,接道:“先師陳希正,想必霍幫主不會見疑在下了吧!”
  霍鳴風聞言呆了一呆,道:“劍神陳大俠?”
  宋孚大笑道:“霍兄,你該放心了!”
  霍鳴風目光如電,凝往在方雪宜身上,長長地籲了一口大氣。
  丐幫四位長老,也齊齊覺得有些意外,一瞬不瞬地把目光投注在方雪宜身上,沒有一個人說話。
  剎那之間,大殿內靜得不聞一絲聲息!
  宋孚愣愣地看了霍鳴風和四位長老一眼,驀地呵呵大笑道:“霍兄,你們可是不信嗎?”
  霍鳴風伸手抓著蓬發,一頓竹杖,朗聲道:“宋兄,兄弟等人只有覺得太過意外,哪有不信之理?”語音略頓,皺眉向方雪宜道:“方老弟,你口稱劍神陳大俠為先師,莫非陳大俠已然駕返道山了?”
  方雪宜黯然接道:“先師已於兩月之前謝世了!”
  霍鳴風忽然大喝一聲,跌足長歎道:“好一個不公平的天道啊!像陳大俠這等正人君子,為什麼上天就不讓他多活幾年呢?”
  悲憤之情溢於言衷,只看得方雪宜大為感動。
  崔大公也連聲歎息,似是情不自己,但陰陽手吉威卻雙眉一揚,向方雪宜道:“方老弟!”
  方雪宜回顧接道:“吉老有什麼指教?”
  吉威沉聲道:“尊師陳大俠是怎樣過世的?”
  方雪宜心中暗道:“不愧陰陽手之名,他能在這等時刻,留心到師父怎麼死去之事,可見得他的為人和心思仔細之處。”
  轉念之間,肅容接道:“先師乃是病死邛峽山中!”
  吉威皺眉沉吟道:“這怎麼可能……”
  霍鳴風卻是大叫道:“這就不公理了!像陳大俠這等武林怪傑,一代奇才,老天怎可要他輾轉病榻,抱恨以終?老弟,你沒有說錯嗎?”
  方雪宜道:“先師過世之時,在下守在一旁親自視殮,自然不會錯了!”
  霍鳴風垂下蓬首,喃喃自語道:“蒼大無眼,叫人好不惱恨。”
  吉威也雙眉緊鎖,沉吟道:“方老弟,像尊師這等武功之人,怎會被病魔逼倒床榻的呢?這事叫吉某好生不解,也無法相信!”
  方雪宜長長一歎道:“吉老,先師之病,由來已久,二十年前,就種下禍因了!”
  吉威陡然雙目一亮,大聲道:“二十年的老病嗎?”
  方雪宜道:“先師是這麼告訴在下的!”
  吉威點頭道:“如此看來,令師果然不是真正病死的了!”
  崔大公臉色一沉,接道:“師弟,你說陳大俠不是病死的嗎?”
  吉威道:“大師兄,休說劍神陳大俠那等武功之人,已到百病難侵境界,就算大師兄和小弟吧,這些年來,又何曾有過一日之病?”
  崔大公點頭道:“不錯,任何病痛,果然傷害不了我們……”
  語音一頓,遲疑了一下,接著:“如此說來,陳大俠的死因,必然別有緣故的了?”
  吉威道:“如是小弟猜想的不錯,劍神陳大俠的致死之因,八成是受了他人的暗算。”
  霍鳴風驀地抬頭接道:“什麼人暗算了他?”
  吉威目光轉向方雪宜,道:“這個可要問方老弟才能知曉了!”
  方雪宜皺眉:“晚輩不知道!”
  霍鳴風忽然臉色一沉,喝道:“不知道!你怎麼能夠連師父的死因,都不知道呢?”
  他這等責罵,叫方雪宜大為尷尬!就理而言,自己身為弟子對于長者的死因,正應該明白才對!但師父自己不說,叫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當下黯然歎息道:“晚輩知道自己不該,但先師不肯透露口風,晚輩也無可奈何……”
  崔大公忽然冷哼了一聲,道:“你該去查!否則,劍神又何必收你作為傳人?”
  方雪宜肅容道:“崔老前輩,晚輩這番行走江湖,正是為了這事!”
  霍大公聞言,臉色以大見緩合,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只不知可有什麼眉目?”
  方雪宜搖頭道:“尚無絲毫跡象可尋……”
  吉威忽然乾咳了一聲,道:“方老弟,劍神陳大俠垂危之際,可有什麼特別的症兆?”
  方雪宜道:“體力大減,時而暈厥,全憑一種丹丸支持,才多活了數月!”
  吉威點頭道:“這就是了!劍神正是受了人家的暗算,仗著精純的內功和藥力,維持了二十年的生命……”
  霍鳴風這時也怒意盡斂,向方雪宜道:“方老弟,老夫生性,向來急躁,适才冒犯老弟,可別掛在心上!”
  此人果然與眾不同,是非之念,分得極明!
  方雪定躬身肅容道:“晚輩理會得!”
  霍鳴風微微一笑,轉向宋孚道:“宋兄,你和方老弟同行,眼下意欲何往?”
  宋孚大笑道:“霍兄可願猜上一猜?”
  霍鳴風一怔道:“要兄弟猜嗎?那可是難倒兄弟了……”
  忽然一指吉威,接道:“有了,兄弟請吉師弟代猜一番如何?”
  吉威聞言,未等宋孚表示可否,淡淡一笑,接道:“宋兄,你們此行,大概只有兩處!”
  宋孚笑道:“哪兩處?”
  吉威道:“一是嵩山少林,二是中州大俠鄭大剛的住處!”
  宋孚聽得一怔,道:“吉兄何以見得咱們要去找那鄭大剛?”
  吉威望著方雪宜道:“這位方老弟所以現身,不就是為了駱師兄對那鄭大剛口出不遜之故嗎?如果方老弟與那鄭大剛毫無牽連,他又怎會挺身而出?”
  宋孚大笑道:“算你有道理!不過老朽要告訴你,咱們此來,主要的還是去會會那天魔女!”
  吉威聞言一愣,道:“宋兄,好幾年不見,想不到閣下竟然變得如此豪邁了,叫兄弟好生敬佩!”
  霍鳴風也大笑道:“是啊!宋兄既有這等豪氣會會那天魔女,兄弟則更是不能聽那鄭大剛之勸,畏縮不前的了!”
  宋孚道:“要會天魔女的,不是我宋孚!”
  吉威沉聲接道:“不是宋兄,那會是誰?”
  宋孚笑道:“是這位方老弟!”
  幾位老人聞言,同時一怔。
  霍鳴風皺眉道:“方老弟要見那魔女作甚?”
  宋孚心中暗暗失笑道:“這老兒問的真叫多餘……”
  但他也明白,他們對方雪宜的武功,估量得太低,所以,才在一聽到找那天魔女之人乃是方雪宜,自然免不了要吃了一驚,多此一問了。念動之際,口中應道:“劍神大俠在世之日,五魔不敢蠢動,而今大俠已然作古,這阻止五魔作惡為非的大責,自是落在方老弟身上了!”
  崔大公目光貯在方雪宜身上,沉聲道:“這位老弟已得陳大俠幾分真傳?”果然宋孚沒有料錯,他們正是不放心方雪宜的武功。
  宋孚淡淡一笑,接道:“十成左右!”
  崔大公聽得一怔,道:“宋老,這等時刻,豈是玩笑之時?”
  宋孚道:“兄弟幾時玩笑了?方老弟不但已得到劍神陳大俠的全部真傳,甚至連他師祖留下的武功,也已全部習就了!”
  霍鳴風大聲道:“宋兄,你這話可是真的!”
  宋孚道:“並無半名虛言,霍兄倘是不信,不妨出手試上一試!”
  霍鳴風似是未曾料到宋孚會說出這等話來,當下呆了一呆,道:“這個……”顯然,要他以丐幫幫主的身份,來與方雪宜動手,即便方雪宜是劍神陳大俠的衣缽傳人,那也是十分不恰當的事,是故他無從回答可否……。
  吉威這時哈哈一笑道:“宋兄,幫主怎可與方弟動手?你這是強人所難了!”
  宋孚笑道:“那就不必試了!”語音一頓,接道:“各位之中,不知可有人與那柳媚娘動過手?”
  矮方朔翁昆侖忽地哈大笑道:“宋老哥,那柳媚娘的武功,兄弟倒是見到過!”
  宋孚道:“勝負如何?”
  翁昆侖大笑道:“力戰百招,輸了一式!”
  宋孚道:“翁兄不是她的對手了!”
  翁昆侖呵呵笑道:“倘是拼命,也許能夠掙得個兩敗俱傷!”
  此人說話甚是風趣,引得宋孚大笑道:“兄弟相信翁兄有此能耐。”
  語音一頓,接道:“兄弟說將出來,只怕幾位兄台不信,兄弟在那嘉定府附近,親眼到方老弟的三招之內,將那柳媚娘擊敗遁去!”
  霍鳴風陡地大笑道:“足證英雄出少年,方老弟,老朽為你高興!”敢情霍嗚風幫主是相信了!
  方雪宜聞言忙道:“不敢當得幫主贊譽,晚輩不過是一時僥幸而已!”
  宋孚這時接道:“霍兄,那魔刀田遠的武功,兄弟相信霍兄一定知曉了!”
  霍鳴風點點頭道:“魔刀田遠的刀法之快,素有武林第一快刀之譽,兄弟也曾見識過的!”
  宋孚笑道:“只可惜他空有第一快刀之譽了!方兄弟出手兩劍,就將他開腸破肚了!”
  霍鳴風聽得一呆,耳中卻聽得吉威沉聲道:“宋兄,那田遠已然死在方老弟的劍下了嗎?”
  宋孚笑道:“老夫親眼所見,自然錯不了的!”
  吉威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望著方雪宜道:“如此說來,方老弟的劍法已得陳大俠的十成真傳了!”
  宋孚道:“宋某幾時對人說過假話來著?吉兄等倘若仍然不信,何不聯手一試?”想不到宋孚說話越來越發難聽,試想他們之中任誰一人出面試招,都已覺得不妥,何況他們聯招一試?
  四位老人臉上的神情,齊齊一變,心中那份窩囊,可真非言非語所可形容。
  崔大公,吉威雖然臉上變色,但卻強自忍耐下去了。
  翁昆侖則呵呵一笑,自行解嘲,唯獨那擒龍手駱奇忽然大喝一聲道:“宋兄,你這般一再諷激兄弟等人,不知居心何在?”
  宋孚笑道:“不到黃河心不死,如是你們親自出手一試,那勝過兄弟千言萬語了!”
  駱奇冷冷地看了宋孚一眼,道:“閣下是有心要咱們出手一試的了?”
  宋孚大笑道:“兄弟決非有心如此,只要幾位信得過宋某人自然可以免去動手啦!”
  駱奇忽然大喝一聲道:“別人信得過你,兄弟卻有些不願……”
  掉頭向方雪宜冷笑道:“駱某不才,倒要請教一下老弟的劍上工夫!”說話之間,已然打腰際取出一根尺許長短其粗徑寸的銅棒,迎風一抖,竟然長了三倍有餘,變成一根銅杖。
  方雪宜本無動手之心,這時見他亮出丐幫獨門兵刃伸縮青銅打狗棒,不由得劍眉一皺,道:“駱長老,晚輩所學,不及師父萬一,咱們用不著比試了!”
  駱奇聞言,卻是不予理會,一揮手中青銅棒,冷冷喝道:“老弟不必自謙,駱某今天一定要領教一番!”話音頓了一頓,接道:“老弟趕快撤劍,駱某可要動手!”銅棒一揚,當胸點了過來。
  方雪宜心中暗道:“他如此相逼於我,說不得只好讓他們見只見識了!”心念一定,閃身讓過駱奇的攻勢,右手一按劍柄,嗆啷一聲,長劍已然出鞘。一劍在手,方雪宜的氣勢大不相同!
  只見他凝神一志,目光注視著駱奇,微微一笑,道:“駱長老,請恕晚輩放肆了!”長劍一舉,晶光突現,平直直向駱奇刺去。
  駱奇攻出一棒之後,並未再進,他搶先動手的用心,只不過要逼得方雪宜拔劍,對方既已亮劍,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便再搶占先機了。
  容得方雪宜挺劍刺來,駱奇不禁暗暗失笑忖道:“這般稀鬆平常的劍招,也能傷得了魔刀田遠?顯然那宋孚是在胡說八道了!”
  轉念之間,隨手一振銅棒,向方雪宜劍身撞去。
  他一念輕敵,終于招來莫大的羞辱。
  方雪宜這一招劍法看來十分平淡無奇,但包含的變化之多,決非駱奇所能想像,眼見銅棒即將擊中劍身的剎那,方雪宜陡然劍勢一沉,極其輕靈地一轉,劍尖已然指向駱奇胸前華蓋穴部位。
  駱奇心中一震,急急的一吸氣,倒退一步。但見眼前品光暴長,漫天劍影,剎那間宛如一面巨網,將自己身軀,團團罩住。
  那駱奇在丐邦之中,身為長老,武功本是不凡,他如是在動手之際,不存輕敵之心,一開始便能全力應戰,方雪宜縱然高明,也難以一招就可將他擊敗。
  但他卻是心生輕敵之意,小看了方雪宜的絕世劍法,只道像那般稀鬆平常的劍招,只要自己銅棒一舉,就可將對方長劍震得脫手而去。怎料他銅棒剛剛掃出,方雪宜劍勢已變,劍棒一錯而過,再想搶制先機,也已完全無望了。
  只覺左胸膈骨一涼,覺得在方雪宜那重重劍影之中,不辨虛實的挨了一劍。這一劍刺得雖然不深,但已衣裂皮綻,鮮血溢出。
  丐幫的幾位長老,在駱奇叫戰之時,包括幫主霍鳴風在內均未出聲阻止,他們的用心,也就是想瞧瞧那方雪宜究竟有多少能耐。
  當方雪宜出劍攻擊的剎那,他們心中,也有著駱奇一般的想法,認為方雪宜這一招劍法,太過平常,宋孚之言,浮誇不實。
  只不過瞬眼之間,四人卻又同時八目狂睜,齊齊為之一呆。
  方雪宜稀鬆的劍法,忽而綿綿灑出,連念頭都未來得及轉,駱奇已然衣衫破裂,鮮血染胸。
  這一劍,只使得駱奇狼狽不堪,丐幫幫主心生駭然。
  崔大公失聲大叫道:“好劍法!”
  方雪宜一劍得手,並未再進,抱劍當胸,淡淡一笑,向駱奇拱手道:“在下一時失手,請恕罪!”
  駱奇閉目不語,任由胸前熱血順長衫滴落地上,雙手一松,銅棒當的一聲,跌落青石地面之上。
  霍鳴風此時如同在大夢之中驚醒,長長地籲了口氣,道:“劍神傳人,果然不同凡響,霍某今日方知,陳大俠一生令譽,決非幸致……”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方老弟承繼衣缽,不負令師聲威,眼見武林之中,又出少年奇士,老朽憂世之心,也要稍安了!”
  一片誠意,使人感動。
  方雪宜聞言連忙笑道:“幫主過獎,區區心中慚愧得很!”
  吉威兩眼之中,泛現著逼人的光彩,忽然仰天大笑道:“宋兄,你說得不錯,那柳媚娘能夠全身而退,那只是方老弟不曾起下殺她之心,否則,只怕十招不出,魔女定將授首。”
  打從現身起,吉威就很少有過笑容,這時忽而大笑,那等衷心快慰之情,越發叫人看來舒暢。
  宋孚點頭道:“不錯,方老弟如果存下誅殺之心,那柳媚娘自然是走不脫的了,不過……”他長歎了一聲,接道:“天魔女較之柳媚娘,那又不可同日而語了!”
  吉威聞言,笑容忽斂,沉聲道:“宋兄,兄弟不信天魔女能比柳媚娘強出多少!”
  宋孚道:“這個,兄弟也只是聽人傳言,天魔女在五魔之中最為難鬥,至於是否真個要比柳媚娘高明多少,兄弟也不敢斷言!只是……”
  吉威道:“只是怎樣?”
  宋孚道:“只是那天魔女既然享名如此之盛,想必定有那過人之處!”吉威兀自對于宋孚之言,有些不滿,冷笑道:“宋兄,你似乎被天魔女嚇破了膽了!”
  宋孚忽地臉上微露尷尬之色,苦笑道:“吉兄,你沒有跟她碰過面吧?”
  吉威冷哼了一聲道:“自然是沒有的了!不然,這世間之上,有了兄弟,就沒有了天魔女了!”他重新恢復了那冰冷的神情,語言沉厲,使人聽來,仿佛有些不寒面而栗。
  宋孚眉頭一皺,道:“吉兄很豪氣啊!”
  吉威陡然臉色大變,怒道:“宋兄莫非不情兄弟有那等決定?”
  宋孚忽而大笑道:“不敢,兄弟算是信得過……”
  顯然,他言猶未盡,言下依然充滿了不信之意。
  吉威聽得心中大不好受,正待發作,霍鳴風也已瞧出吉威的窘迫之情,他不想再生枝節,當下呵呵一笑道:“宋兄,你們似是用不著在此鬥口,咱們還有很多重要事體,亟待商量呢!”
  語音微微一頓,又向吉威笑道:“吉師弟,有一件事,愚兄要借重師弟的智……”吉威聽得幫主有事借重,連忙肅容道:“幫主有何差遣,小弟敬候教諭!”
  霍鳴風笑道:“眼前局勢,有了方老弟這等高手,咱們去那少林之日,鄭大俠的傳言,似乎不用考慮的了!”
  吉威聽得皺眉道:“這個……”
  他這般沉吟,顯然依舊有些不同意。
  這時,那幫著駱奇裹傷上藥的翁昆侖陡地掉頭來,向吉威笑道:“吉師弟,小兄有一句話,不知說將出來,師弟願不願聽?”
  吉威道:“師兄有話,不妨見示!”
  翁昆侖道:“師弟何不問問方兄弟和鄭大俠的關系呢?”
  他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吉威,方雪宜既是為了鄭大剛被駱師兄言詞所辱,方始挺身而來,只怕他與鄭大剛之間,必然有著極其深厚的關系,是以,翁昆侖話音一落,他立即點頭道:“師兄說的是,小弟果然忽略了……”
  忽然向方雪宜抱拳道:“方兄弟……”
  方雪宜見他神色之間,一片誠謹,連忙抱拳還禮,笑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吉威道:“想那中州三俠,乃俠義之士,方兄弟為了鄭大剛之事,不惜現身搦戰,想必方兄弟與那鄭大俠之間,必然有著極為深遠的淵源了?”
  方雪宜肅容接道:“他乃是區區的大伯父!”
  這時,霍鳴風忽然大聲道:“鄭大剛是你老弟的大伯父嗎?”
  方雪宜:“不錯!”
  霍鳴風怔得一怔,道:“這麼說,你與方二俠方天成是一家了!”
  方雪宜遲疑了一下,道:“不錯!”
  他一旦聽到方天成之名,腦際就出現在那嘉定城外,自己險些喪命的景象,是以,他猶豫了一陣,方始回答霍鳴風所問。
  吉威目睹這等景,心中不由得一動,脫口道:“方兄弟,那二俠是你什麼人?”
  方雪宜心中十分不願地接道:“大伯!”
  吉威見他說話之時,神情上比他叫出鄭大剛是他大伯父之時,有著極大的不同,心中更是疑慮大起,有心問個明白,卻又覺著不便啟齒,只因為這事實是越出一般倫理常情,一言不慎,就許招來無謂的麻煩;何況,方雪宜既能為鄭大剛辱而挺身,自然不是一個乖悻倫常的不肖之徒,他對方天成表示冷漠,只怕另有道理……
  思念之間,耳中忽然聽得霍鳴風大笑道:“方兄弟你是方天成的侄于?”
  方雪宜皺眉道:“不錯!”
  顯然,他對于方天成三字,有著無比的反感,故而對答之間,不肯多說一言半語。
  如此冷淡的表情,使得霍幫主為之一呆。
  但他也未便詢問,心中暗道:“這孩子怎麼了?怎地對自己大伯,反不如一位異姓的伯父來得親切啊!”
  吉威已然在心中有了打算,他知道關于方天成為何被這位侄兒所冷淡,必有很大的來歷,急切之間,想要查問明白,那一定是很難的了!像這等叔侄間的恩怨,方雪宜八成也不會對外人言明,一旦問得太急,十之八九,便要多事了!
  當下微微一笑,接道:“方兄弟,那鄭大俠既是你的大怕父,對他的為人,方兄弟自是十分明白的了!”
  方雪宜道:“區區與大伯父相聚之時,雖然年幼,但大伯父古道熱腸,忠義凜烈之氣,區區萬分敬仰!”
  吉威笑道:“這麼說,方兄弟很同意吉某對鄭大俠的看法了!”
  方雪宜點頭道:“老前輩所見,果是不差!想我那鄭伯父的為人,縱然刀斧加身,也不會喪名求生的!”
  吉威大感高興,向霍鳴風抱拳道:“幫主,方兄弟所說,應可證明那鄭大俠不會徒出空言,尚望幫主來日至少林,莫要逞那一時之仇忿……”他身為屬下,言詞之間,只可說到這等地步了。
  霍鳴風濃眉聳動,大聲笑道:“吉師弟,你這番好心,愚兄敬領了……”語音一頓,忽而長長一歎道:“丐幫之中,從無危難退縮之人,但三位兄弟如此相勸,我又怎能不聽?這等事實在叫人為難得很啊!”
  翁昆侖忽然呵呵大笑道:“幫主,小弟有一句話,只怕說將出來,幫主見怪!”
  霍鳴風道:“有話直講元妨,愚兄怎會見怪呢?”
  翁昆侖道:“少林之事,幫主應該見機而為才是,師兄乃是一幫之主,自是不可陡逞匹夫之勇啊!”
  霍鳴風沉了一陣,接道:“看來愚兄縱然不應允,那也是行不通的!”
  崔大公這時忽然抱拳向霍鳴風一揖,道:“幫主有此明見,實是本幫之福……”
  霍鳴風神情甚是激動,目光在幾人身上一轉,長長地籲了一口大氣,道:“小弟蒙大師兄這般愛護,真正叫人感激無已,如是我再不知自重,那豈非是太不通理了嗎!”
  崔大公目光在宋孚和方雪宜身上一轉,沉聲道:“幫主有沒有指示?”
  他這般語氣,只聽得霍鳴風一怔,道:“師兄有什麼話要講嗎?”
  崔大公道:“不錯!”
  忽然指著宋孚和方雪宜道:“他們兩位犯了本幫大忌,偷窺本幫長老聚會,按律應該懲治,不知幫主可有什麼打算?”
  他竟然提出這等難題,不禁弄得霍鳴風愣在當地,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崔大公說的不錯,宋孚和方雪宜果然是觸犯了丐幫大忌,依照幫中規律,至少應親自到丐幫總壇向祖師爺主謝罪。
  但霍鳴風在知曉了方雪宜乃是劍神陳希正的傳人以後,這等話又怎能說出口來?是以,剎那之間他倒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
  宋孚在聽到崔大公所言,只不過淡淡地笑了一笑,方雪宜就有些不然,他呆了一呆,忖道:“這老花子怎會忽然間想起這事來了?莫非他們想藉口聯手對付於我?……”
  敢情,方雪宜誤會崔大公乃是想袒護駱奇,並且為了挽回丐幫聲譽,才提出此言。
  思念之間,耳中忽然聽得吉威冷冷說道:“幫主,此規乃是歷代祖師手訂,咱們可不能違背啊!”顯然,他是火上加油了。
  霍鳴風眉頭連皺,苦笑道:“大師兄和吉師弟說的都不錯,只是……”
  站在遠處的駱奇突然笑道:“幫主,這等規矩不會從你而斷吧?”
  方雪宜因是不知觸犯了此等規戒,要受到何等懲罰,是以心中有些不快,聞言大聲道:“霍幫主,這位駱大俠說的不錯,你不可斷送了丐幫的歷代聲望,方某冒犯之罪,也不想推卸,只消幫主說將出來,容方某思量思量如何?”
  霍鳴風乾咳了一聲,道:“方老弟,此事叫霍某越發為難了!想那陳大俠仍是本幫的大恩人,對你老弟,霍某怎好提懲罰二字。”
  方雪宜聞言冷笑道:“幫主盛情,區區心領了!如若為了在下,亂了貴幫家法,豈不是使得幫主成了叛幫的罪人了嗎?何況,這幾位長老就不會放過幫主呢?”
  方雪宜已然動怒,霍鳴風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但事在兩難,一時之間,叫他大有無從抉擇之苦。
  這時,宋孚在旁到是顯得輕松地一笑道:“方老弟,你這般自找罪受,老朽可不大願意呢!”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宋老,咱們犯了人家幫規,如果不願受罰,不知是否有別的辦法可想?”
  宋孚大笑道:“當然有!”
  方雪宜道:“你老說出來聽聽看!”
  宋孚笑道:“老弟,老朽說出來,只怕你也不願意做啊!”
  方雪宜道:“晚輩行不行得,你老朽是不用言之過早,或許晚輩願意一試那也說不定呢!”
  宋孚目光在霍鳴風身上一溜而過,接道:“其實,只要你老弟武功足以擊敗他們幫中長老以上的人物,這等懲罰之事,應是可以免去的了!老弟,只看你肯不肯跟他們動手了!”
  方雪宜聞言,略一沉吟,向霍鳴風道:“霍幫主,宋老之言,當真嗎?”
  霍鳴風點頭道:“不錯,本幫祖師在訂定幫規之時也曾考慮到,如果是有那武功卓絕之士,犯了禁忌,總不能為了這等小事,傾全幫之力,作細微未節之事,甚至危及本幫全體子弟,是以特別規定,凡是武功勝過本幫長老之人,一旦犯禁,那位被擊敗的長老,就應代那犯禁之人受罰……”
  方雪宜忖道:“如是依他所說,丐幫真有這等規矩,崔大公又何必當面提了出來呢?想那駱奇乃是他們幫中長老身份,已然敗在我的手中,縱然要罰,那也是要那駱奇去代我受罰好了!”
  忖念之間,他卻沒有想到,崔大公所以提出這等幫規,正是為了對付駱奇。
  霍鳴風話音頓了一頓,似是這才想起,那方雪宜曾經擊敗了駱奇,兩眼神光暴現,凝視著駱奇,喝道:“駱師弟!”
  駱奇暗暗一驚,抱拳道:“幫主有何教諭?”
  霍鳴風道:“适才你與方老弟之戰,是你輸了!”
  駱奇怔得一怔,道:“這個……小弟輸是輸了,但卻輸得有些不服。”
  崔大公淡淡一笑,道:“怎的不服?莫非你還想再打一場嗎?”
  駱奇陰沉地掃了崔大公一眼,道:“小弟如知這一戰乃是關系到犯禁之事,小弟就不會那等輕心大意了!”
  霍鳴風皺眉道:“駱師弟,人貴有自知之明,陳大俠的劍法,豈是你我所能破解……”長歎一聲,戛然而止。
  他言下之意,是要那駱奇莫再丟人了!
  駱奇冷冷接道:“幫主,小弟願為本幫聲望,與方少俠作一死戰!”
  霍鳴風聞言,兩眼一瞪,正待說話,卻聽得方雪宜大聲道:“尊駕不服,那就不妨再出手試上一試了!”
  駱奇冷冷接道:“老夫正要與你決一死戰,不知閣下可敢放手一拼?”
  方雪宜回顧了霍鳴風一眼,道:“幫主,請恕晚輩放肆了!”
  一振長劍,指著駱奇道:“尊駕可以出手了!”
  駱奇掣動銅棒,大喝一聲,有如泰山壓頂一般,直向方雪宜劈來。駱奇似是存心這一棒就要置方雪宜於死地,是故來勢之猛,使人看得獨目驚心。
  方雪宜卻是神情十分從容,運劍一撩,由下往上反擋開去。
  霍鳴風心中一震,暗叫不好,只因駱奇這一棒的力道,不下數百斤,方雪宜所用的寶劍,乃是輕的兵器,硬擋銅棒,實是十分不智之舉。
  但他卻是不能說出來,一因自己身為幫主,二來方雪宜不是外人,自己倘是只助外人,那豈不叫幫中長老們笑話嗎?
  這時,丐幫中的幾位長老,都有些兒緊張,只有宋孚知道方雪宜深淺,滿臉含笑,視如未見一般,大聲向霍鳴風道:“霍幫主,你這位駱師弟的棒法雖是很猛,但卻不懂取巧之道,僅此一招,就怕方老弟已然占盡機先的了!”
  霍鳴風聞言,心中一動,還沒有轉過念頭來,耳中已聽得方雪宜大笑之聲,道:“柔能克制,駱大俠這一招敗得想必依然不服的了!”
  舉目望去,只見駱奇那根銅棒,竟然再度脫手!
  原來方雪宜劍走輕靈,用了一手四兩撥千鉤的巧勁,順勢一引,將駱奇的銅棒撥得飛出五尺!
  駱奇臉色大變,一言不發,移步拾起銅棒,緩緩向著方雪宜走了過來。
  方雪宜一笑,接道:“駱大俠,這回你可要小心了,在下讓了你先攻三招,眼下可要回攻你一式的了!”語音甫落,揮手運劍,猛刺而去。
  駱奇知道,方雪宜劍招變化之多,招式之精,絕非自己所可以擬,唯一可以致勝之機,乃在自己仗恃功力深厚,將對方擊退。
  是以,方雪宜劍勢一發,他立即雙手搶棒,猛然向前撩去。
  眼看劍棒即將相觸,方雪宜陡然身形一轉,迅快無比地踏出半步,寶劍一偏,穿透駱奇那深重的棒影,只聽得嗤的一聲駱奇前衣衫破裂,鮮血點點流出。
  這一劍若非方雪宜心存忠厚,駱奇早已命喪當地了。
  霍鳴風睹狀大吃一驚,脫口道:“方老弟,手下留情……”
  敢情,他怕方雪宜年輕氣盛,一怒之下,就取了駱奇的性命。
  方雪宜哈哈一笑道:“幫主放心,在下雖是鹵莽,但也不是那般草菅人命之人。”話音一頓,立即向宋孚道:“宋老,晚輩已經打敗了丐幫一位長老,不知那犯禁之罪,是否可以免除了?”
  他不問霍鳴風,而問宋孚,也正是他為人厚道之處。
  宋孚大笑道:“霍兄,你意下如何?”
  霍鳴風長長一歎道:“其實,方老弟不用二度出手,老朽也會要那駱師弟代他回帶領罰了!”
  宋孚大笑道:“霍兄果然是具有大智慧之士……”
  崔大公這時抱拳道:“幫主,駱師弟既要代那方小俠受罰,何不立即令他回幫領責呢?”
  霍鳴風瞧了那血染胸前的師弟一眼,道:“大師兄,駱師弟恐怕傷得不輕!”
  崔大公道:“皮肉之傷,算得什麼?方老弟仁人之心,只是點到而已,幫主不用擔心了!”
  霍鳴風沉吟了一下,向駱奇道:“駱師弟,你的傷勢很重嗎?”
  駱奇有心裝作但知道瞞不過崔大公,只好搖頭道:“大師兄已然說過,只是皮肉之傷而已,中妨事的……”說話之間,探手自懷中取出一包金創藥,撕開衣襟,敷了上去。
  霍鳴風點了點頭,向崔大公道:“大師兄,眼下前往少林,乃是極須用人之際,駱師弟如是回去,豈不少了一名好手?”
  原來霍鳴風想留下駱奇對付魔徒們。
  崔大公臉色一沉,道:“幫主,小兄有一句話,說了出來,尚望幫主莫要見怪!”
  霍鳴風道:“大師兄有話請講。”
  崔大公道:“方少俠未來之前,咱們果然顯得有些勢孤力薄,少不得像駱師弟這等好手,但眼下的情況,卻是大大不同了,有了方少俠一人,縱然咱們四人完全不去,那也不妨事了!”
  霍鳴風眉頭一皺,道:“這個……”
  吉威忽然冷冷接道:“幫主,大師兄所說不錯,駱師兄答應回幫領罰!”
  霍鳴風似是迫於無奈,長呼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就叫駱師弟回幫吧!”目光一轉,向駱奇道:“駱師弟!”
  駱奇臉上神色甚是怪異,顯然有些不願,但又不得不裝出恭敬的神態,道:“幫主!”
  霍鳴風道:“剛才大師兄所言,你聽到了?”
  駱奇遲疑了一下,道:“聽到了。”
  霍鳴風道:“師弟速速回幫,在祖師神位之前,悔罪十日!”
  駱奇呆了一呆,道:“十天嗎?”
  霍鳴風道:“不錯!”
  駱奇道:“幫主,照祖師爺戒律,只須三天啊!”
  霍鳴風冷冷一笑道:“三天之罰,只是指的外人,如是本幫弟子代人領罰,就要十天了!”
  駱奇默默地看了崔大公、吉威一眼,拾起銅棒,抱拳向霍鳴風道:“幫主令諭,屬下不敢不遵,不知道是幾時動身?”
  霍鳴風道:“即刻動身,不得延誤!”
  駱奇應了一聲遵命,轉身向外行去。
  方雪宜心中暗道:“瞧他一臉不高興之色,顯然他是不願離去的,只是他為何又不願離去呢?”
  一時之間,他覺著有什麼不對,只是想不出其中的道理何在。
  崔大公目睹駱奇離去,忽然向廓下的少年大喝道:“敖兒過來!”只見那威猛的少年尹敖,應聲走了進來。
  神態恭敬地向崔大公一禮,道:“大師伯有何見教?”
  崔大公道:“跟在你駱師叔身後,看他去了哪里?”
  尹敖道:“弟子要一直跟在他身後嗎?”
  崔大公道:“不錯!”
  尹敖道聲:“遵命!”就待離去。
  霍鳴風忽然笑道:“敖兒且慢!”轉頭向崔大公道:“大師兄,你要這孩子跟在駱師弟身後,不知用意何在?”
  崔大公道:“這個……”
  目光在宋孚和方雪宜身上一轉,道:“幫主,愚兄是怕那駱師弟一怒之下,亂了心智,如是在半路之上被魔女手下遇上,必將窮于應付,有了敖兒在後暗暗護送,豈不是放心好多了?”
  霍鳴風似是知道崔大公說的不是真話,但也未再多問,只點了點頭道:“大師兄顧慮得也有道理!”微微一笑,向尹敖道:“小心護送你駱師叔,五日之後,可來少林覆命!”
  尹敖恭敬地行了大禮,轉身出門而去。
  這時,宋孚忽然哈哈大笑道:“崔兄果然思慮周詳,丐幫四老之首,確有過人之處!”
  崔大公聽得臉色一變,道:“宋兄抬舉了……”
  吉威卻冷哼了一聲,接道:“宋兄,這事乃是本幫自己的家務,尚盼宋兄莫再插手可好!”敢情,吉威也在拿話點醒宋孚!
  原來崔大公要尹敖跟在駱奇身後,乃是他對駱奇生了疑心,以為他可能已然叛幫投向魔女,宋孚何等精明,自己也猜出來,這方始拿話明捧暗損的損了崔大公一句!這一來吉威才不得不暗暗點破,要宋孚莫再多管。
  宋孚兩眼一翻,大笑道:“當然!當然!兄弟不管便是……”
  那丐幫幫主霍鳴風乃是一個耿直之人,聽得三人言語,不由得臉色大變,失聲道:“大師兄,你說的是什麼?莫非那駱師弟他……”顯得他是有些不信,說到這裏,不由停了下來。
  崔大公長歎了一聲道:“幫主,不是小兄疑心太過,實是那駱師弟的舉動,太叫人稀奇了!”
  霍鳴風皺眉道:“大師兄,駱師弟身受恩師教誨栽培之德,他豈是那等忘恩負義,叛幫賣主之人!”
  吉威接道:“幫主,三師兄言詞閃爍,而且存心挑撥幫主與兄弟等情感,他縱無叛幫之嫌,也有背義之失!”
  霍鳴風道:“那也用不著派敖兒跟蹤于他啊!”
  崔大公忽然大聲道:“幫主,本幫在武林之中,名望不在那其他八大門派之下,就是為了本幫子最多,最雜,但卻沒有那不肖之徒,做出敗壞之事!”
  霍鳴風道:“師兄說的果然是實話!”
  崔大公目光一黯,接遭:“幫主,這中間的道理,幫主可知為了什麼?”
  霍鳴風笑道:“本派一脈相承,長幼之間,親如父子手足,自然人人都能重視全幫聲譽了!”
  崔大公道:“幫規極嚴,一有可疑,立即就追而不舍地查出原因!”
  霍鳴風忽然臉色一變,大步向前,向崔大公抱拳長揖到地,說道:“大師兄惠我良多,小弟身受了!”
  目光轉到吉威道:“吉師弟,愚兄在這等事體之上,果真是失察太多,尚盼師弟此後能隨時提醒於我!”
  吉威慨然笑道:“幫主,這是小弟分內之事啊……”
  宋孚目睹他們之間如此客氣,心中大感快慰,失聲笑道:“霍幫主大略雄才,幾位又這等遇事謹慎,丐幫大展宏圖之日,老朽可以試目而待了!”
  吉威這時淡淡一笑,道:“幫主,咱們已命中州弟子備有酒菜,不知可否抬將上來?”
  霍鳴風道:“快抬,快抬,愚兄今宵十分高興,要與宋兄和方老弟等喝個痛快……”
  吉威身向殿側子弟交代一聲,不一瞬便送上了一桌酒筵。
  丐幫飲食,多非山珍海味,但調制手法之精,雖是大內禦廚也難以望其項背。左右不過是雞、蛇等幾味,但卻滿滿擺了一桌,做了不下十道大菜送出。
  五老一少,一連吃到天已發白,方始散席。
  幾人在這關王廟中稍稍打坐調息,便入城會同了那安小萍和朱皓,一同前往少林而去。
  當天未時左右,幾人來到少林中天福地門牌坊之下,只見四名憎侶迎上前來,擋仲去路!他們也不言語,只是不讓一行人過去。
  安小萍瞧得甚是不解,向宋孚耳邊說道:“宋老,這些和尚好不講理啊!”
  宋孚道:“怎見得?”
  安小萍道:“他們為何擋住我們的去路?我們不是前來為他們排難解紛的嗎?”
  宋孚笑道:“咱們沒有說明,他們自然不放心了!”
  語音一頓,大步上前而去。
  這時吉威已搶先冷冷喝道:“大師們可是少林門下的子弟嗎?”
  那四名中年僧人互望一眼,由左首那位瘦小僧人合十接道:“不錯,貧僧等正是少林門下,不知幾位施主怎麼稱呼?”
  吉威道:“老夫丐幫陰陽手吉威,這位是霍幫主!”
  那名僧人間言皺皺眉道:“霍幫主嗎?”
  吉威只聽得臉色一變,怒道:“和尚,你怎麼好像不信?”
  憎人合十道:“貧僧果然有些不信!”
  吉威怒哼了一聲道:“和尚,你對長輩說話,可要小心些才是!”
  只見那和尚忽然朗聲一笑道:“施主自稱長輩,不知憑了什麼?”
  吉威冷冷應道:“就憑老夫與入凡大師的交情,就稱得是你們的長輩了!”
  那和尚臉色一變,道:“施主,請問這武林之中有幾位丐幫幫主?”
  霍鳴風聽和心中一震,脫口道:“丐幫幫主自然只有老夫一個人了!”
  那和尚搖頭道:“不像啊!”
  崔大公也忍不住怒道:“和尚,你休要放肆,貴寺入雲掌門見了幫主說話也不該如此大膽!”
  和尚一笑道:“好說,只可惜各位來遲了!”
  方雪宜目睹眼下情景,心中大吃一驚,暗道:少林向以清規戒法聞名天下,此刻見來,卻是大不相稱了……
  他急思之間,聽得那和尚說是他們來遲了,不禁全身一震,脫口喝道:“怎麼來遲了?可是那天魔女將你們制服了嗎?”
  那和尚目光在方雪宜身上一轉,冷笑道:“我少林寺是何等所在?那天魔女也配傷得了我們?”
  吉威接道:“你這來遲之意何指?”
  和尚道:“丐幫霍幫主早已在昨晚就抵達本寺了!”
  和尚話音一落,霍鳴風等人不禁全部為之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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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少林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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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霍鳴風,內心的震動,簡直難以形容!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他心中大叫!
  自己既無分身之術,怎麼可能在昨夜前來少林?
  崔大公在一驚之後,立即喝道:“大和尚,你這話是真的嗎?”
  和尚合十道:“佛門弟子,自是不敢誑語欺人!”
  吉威目光一轉,掉頭向霍鳴風道:“幫主,看來果真有人在與本幫為難了!”
  霍鳴風道:“很好啊!本座倒要瞧瞧他是什麼人?”語音一頓,雙目精光四射,向那四名僧侶道:“舉世之間,丐幫幫主,只有霍某一人,有勞大師快去通報入雲掌門人,就說霍某應約而來!”
  那和尚冷冷一笑,看身旁幾人一眼,道:“這可就是怪事了……”
  他身旁的一位粗壯和尚接道:“不錯,這事果然十分奇怪,看來這幾位的氣勢不凡,不似什麼壞人啊!”
  瘦小的和尚點頭道:“師弟,咱們得商量一下!”
  那粗壯的和尚道:“師兄,咱們要不要去通報一下呢?也許……這中間有了誤會!”
  瘦和尚沉吟道:“誤會不一定,有真有假,那是必然的了!”
  粗壯和尚大笑道:“誰是真的呢?”
  瘦和尚道:“誰曉得?”
  這時安小萍忍不住叫道:“當然這一位是真的了!你們難道瞎了眼?”
  那粗壯和尚笑道:“小施主片面之詞,貧僧怎能相信得了?”
  安小萍道:“你要怎樣才會相信呢?”
  瘦和尚笑道:“十分簡單,你們先行退去,等本寺掌門人查明一切,再行前來。”
  瞿鳴風蓬發戟張,怒道:“胡說!老人怎會有人冒充?你們只怕是存心刁難的了?”
  那粗壯和尚兩眼一翻,喝道:“施主,你把少林寺的僧人看作武林宵小了嗎?”
  安小萍冷冷一笑道:“差不多?”
  瘦和尚勃然作色道:“小施主,你膽敢蔑視少林僧侶,不怕本寺清規戒律之罰嗎?”
  安小萍一怔道:“你們的清規戒律,與我何干?”
  瘦和尚接道:“要你入寺領罰,怎的無幹?”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這是真的?”
  她沒有什麼江湖閱歷,對這些事自是不太明白。
  方雪宜點頭道:“這位大師說得不錯,少林寺領袖武林,確是不許外人誣蔑!”
  安小萍聽處方雪宜這麼一說,可就使上性子了!
  當下笑道:“方兄,倘是兄弟不去領責呢?”
  方雪宜道:“少林僧侶就會追拿於你!”
  安小萍聞言,笑道:“他們想拿我?就憑這四個不起眼的和尚?”
  方雪宜知道她乃是言出無心,順嘴而說,殊不料,這一來可就更把少林僧人給得罪了!只好苦笑了一聲,道:“賢弟,咱們遠來是客,最好莫要先與主人發生糾紛才是!”
  安小萍想了一想,忽然格格一笑道:“方兄,你既然不要我惹,那就饒了他們便了!”
  這等口氣,似乎那四名和尚全部要聽她擺布一般!
  方雪宜微微一笑,沒有多說。
  這時,崔大公卻向那四名僧侶道:“丐幫幫主,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四位大師何不派人入內通報貴寺掌門入雲大師,要那假冒之人,出來一見?”
  那瘦和尚看了粗壯和尚一眼,道:“師兄,這位施主說的似是甚有道理呢!”
  粗壯的僧人點了點頭,道:“不錯,咱們是好是請那知客師叔來此……”語音一頓,接道:“不過,這位小施主藐視本寺之事,咱們總不能不管吧!”
  此刻那一直未曾說話的兩名僧人,忽然大步上前,向安小萍走了過來,其中一名身材極其高大,貌相十分威猛,另一名卻是一臉菜色,仿佛大病未愈一般。
  那高大僧人走到安小萍身前,忽然大喝一聲道:“小施主,你是自行受縛,還是由洒家親自動手?”
  安小萍撲哧一笑,道:“幹嗎?你和尚要跟我動手嗎?”
  高大的和高冷哼了一聲,喝道:“洒家不跟你耍嘴皮子!你如想少吃點苦頭,最好是自行受縛吧!”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和尚,你在作夢!”
  那高大的和尚向身旁的那名僧人擺了擺手,兩人忽然閃身上前,向安小萍逼了過來!
  方雪宜站在安小萍身旁,但他並無出手之意,原來他倒真想看看安小萍的武功究竟如何!
  兩名僧侶突然相襲,安小萍全沒有當作一會事,她微微一笑,容得二僧出手分抓自己兩臂之際,這才咯咯一笑道:“你們兩個和尚真不知羞,給我滾開些……”只見她雙肩輕輕一搖,那兩名僧侶頓時如遭重擊,跌跌撞撞地向外倒竄而去。
  兩僧的右手俱皆下垂,顯然是負了重傷!
  霍鳴風睹狀大吃一驚,喝道:“這位老弟好強的罡氣工夫。”
  安小萍淡淡一笑道:“幫主過獎!”
  這時,那粗壯的僧人臉色一變道:“小施主,你闖下大禍了!”
  安小萍道:“什麼大禍?他們想傷我,卻又沒有那等武功,在下連手都沒抬,難道還要怪我嗎?”
  崔大公也接道:“不錯,少林寺卓立武林,素來有著博大謙沖的氣度,今日一見,卻教老夫得知,原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子事……”語音一頓,向那粗僧喝道:“和尚,你的兩位同位已被這位安小弟罡氣震傷,若不趕快回寺調治,那兩條胳膊可就報廢了!”
  粗、瘦二僧似是有些不信,是故遲疑未答。
  安小萍聞言,卻是笑道:“崔老前輩,他們不是傷在罡氣反震之下,再說,晚輩根本不曾練就護身罡氣啊!”
  方雪宜先前也只道安小萍練就了罡氣,這時一聽,不由笑道:“兄弟,你是怎生傷了他們?”
  安小萍淡淡一笑道:“這是我的秘密,如是換了他人問及,我是不會回答的了!”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兄弟……你如是不便說出,那就算了!”
  安小萍笑道:“方兄既然是你相詢,我當然要照實說將出來的了……”她頓了頓話音,接道:“其實,我只不過用那彈指點穴的方法,點了他們穴道而已!”
  方雪宜聞言一怔,霍鳴風忍不住大聲道:“安老弟,老夫沒有瞧見你出手啊!”
  安小萍道:“晚輩雙手藏在袖中,曲指一彈,幾位自然是瞧不見的了!”
  霍鳴風縱然不信,卻也不便問下去。
  方雪宜也在心中將情將疑,只是,他省得在這麼多人之前,安小萍如是不想說出這種武功,那也是人情之常,當下微微一笑,接道:“兄弟,這兩位僧人的傷勢,可是並不嚴重?”
  安小萍道:“不重,兩個時辰之後,穴道便可自解,不過……”她忽然意味深長地一笑,道:“如是無人能夠能拍解我的點穴手法,他們最好莫要妄想替人解穴!”
  敢情,這時那名瘦和尚已然在聽得安小萍說是二僧人只是被她點了穴道,便走過去,想拍活二僧穴道。但他手未抬起,安小萍的後面幾句話音已然入耳。頓時,他迅速的向退了兩步。
  那粗壯的僧人皺了皺眉,道:“小施主,你說兩個時辰之後,穴道自解,這是真的嗎?”
  安小萍道:“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那粗壯的和尚呆了一呆,道:“小施主這等口氣,是不把我少林弟子放在眼中了!”
  安小萍道:“是又如何?你可是也嘗嘗在下彈穴手法的味道?”
  那僧人被她說得十分難堪,眉一揚,正要說話,吉威忽然冷笑道:“和尚,你最好忍一口氣,否則,你們四位全都……!”
  那未曾受傷的二僧聞言,果然不敢再向安小萍多說什麼,只訕訕一笑,擋在中天福地門巨坊之下,不讓幾人過去。
  方雪宜睹狀,有些惱怒,沉聲道:“兩位大師!”
  二僧齊齊應道:“什麼事?”
  方雪宜道:“你們這等不言不語地擋住去路,不嫌有失少林子弟的身份嗎?”
  二僧聞言,互望一眼,當下由那瘦的一個接道:“小施主,貧僧等奉命在此鎮守,不許任何人過去,縱然小施主用那激將之法,貧僧等也無所謂!”
  方雪宜心中暗道:“好啊,他們想撒賴……”但他口中卻道:“兩位大師倒是有涵養的很!只是在下卻沒有兩位這等耐性……”
  陡然欺身上前,探手問那粗壯的僧人抓去,喝道:“既然好說不行,在下只有得罪了!”
  那僧人見方雪宜曲指抓向自己脈門,冷哼了一聲,反手倒扣方雪宜右腕!
  出手到也很有幾成火候。只是,他弄錯對于,方雪宜抓出之勢未變,只是向上一場,恰好按在那僧人的眉穴上。
  那僧人臉色大變,閃身向後便退。
  但方雪宜已然存下要硬闖之心,自然不會容他讓得開去,忽聽他沉聲喝道:“站住。”
  右手指力略發,那僧人果真僵立當地,連動也不動了!
  瘦小的僧人,似是未曾料到方雪宜武功這等了得,呆了一呆,才道:“小施主果然有著過人的能耐,但貧僧不信你能進得了少林……”說話之間,忽然一拳擊了過來。
  方雪宜出指點了那粗壯僧人的穴道,心中就已猜到那瘦小的和尚不會坐視,對方舉力甫發,方雪宜已右手一揮,回擊過去。
  他這一掌雖然輕描淡寫一般拍出,但力道之強,卻是那瘦小的僧人生平所僅見!
  只聽得那瘦和尚厲吼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咚的一聲,倒向地上。
  方雪宜回顧了霍鳴風一眼,道:“霍幫主,咱們不用他們報了!”
  宋孚不等霍鳴風答話,大步向少林山門行去
  霍鳴風似是料不到方雪宜出手竟有這般威力,怔得一怔,方始歎道:“小兄弟,你這掌力之強,真叫老朽歎為觀止……”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咱們硬闖中天福地門,只怕那少林寺的和尚,會要激起眾怒了!少時如是少林僧人責問此事,小兄弟不用插口,全由老朽擔代如何?”
  方雪宜聞言,劍眉暴揚,笑道:“幫主,晚輩此來雖是相助少林,但晚輩並非怕事之人,幫主一片好意,晚輩心領了!”
  顯然他是拒絕了霍鳴鳳攬事之心,霍鳴鳳也不便再行堅持,只好一笑道:“小兄弟與那少林相識之人不多,老朽光是相免去彼此仇視之心而已!既然小兄弟如此豪邁,老朽又能再說什麼呢?”
  笑聲一斂,舉步迎趨少林山門。
  吉威經過那躺在地上的瘦小僧人身畔之時,卻打懷中掏出一顆專療內傷的丹丸,喂了他吃下去。
  他這等舉動,只看得方雪宜心中大為感動,暗道:“休瞧這吉威面色冷酷言語森厲,但他心地慈善,可是許多武林人物難及啊。”
  尋思間,耳中聽得安小萍輕輕一笑道:“方兄,你站在這兒發的什麼呆?他們都走啦!”
  方雪宜舉目望去,只見宋孚和丐幫幫主等人,已然走的很遠,不禁啞然失笑道:“賢弟,咱們快追上他們,一塊入寺……”
  放步向前行去。
  安小萍緊緊地踉在他身旁,口中低聲道,“方兄,我好象聽娘說過,那少林寺不許女人入內,不知是不是真的?”
  方雪宜被他問得一呆。敢情,這事他自己也不明白。
  當下皺眉道:“賢弟,你眼下穿的是男人衣物他們縱然有些規定,那也是不要緊的了!”
  安小萍道:“方兄,我怕他們認得出來呀!”
  方雪宜搖頭道:“那怎麼會?”
  安小萍沉吟不語,兩人已然抵達山門之前。
  這時,少林寺的兩扇山門,正緩緩地打了開來。
  舉目望去,只見一位高大的白發老僧,當門而立。
  崔大公站在宋孚之前,一見那老和尚出現,立即雙手抱拳,朗聲道:“大師請了!”
  老僧合掌當胸,道:“老施主,适才可是幾位在這裏大聲喧鬧嗎?”
  崔大公道:“不錯……”
  方雪宜在旁,心中有些不解,暗道:“怎樣他們都不認識這位老和尚呢?”
  原來他從霍鳴風口氣之中,仿佛聽出他們對于少林僧人,相識的不少,但此刻出現的僧人,顯然他們不熟悉,心中自是難免奇怪了。
  那高大的老僧看了崔大公一眼,冷冷接道:“老施主,你可知曉是什麼所在?”
  崔大公聞言似是一怔,道:“少林寺啊!老夫當然知道了!”
  白發老僧合十道:“老施主既然知道這兒乃是少林禪寺,怎敢如此放肆?”
  崔大公道:“老夫放肆了嗎?”
  老僧道:“咆哮山門,還能不是放肆嗎?”
  崔大公忽然呵呵大笑道:“大師可是少林僧侶?”
  果然,崔大公不認得他!
  看樣子,連霍鳴風、宋孚也都不認識他。
  那高大的僧人哈哈接道:“老衲自然是少林門下了!否則,怎會在這兒跟幾位講話。”
  崔大公道:“大師面生得很,老夫與少林僧侶相識的極多,怎的從來未見過大師呢?”
  老僧淡淡一笑,道:“老衲向來偏居蒲田下院,很少前來嵩山,諸位不識,也無甚驚奇之處!”
  崔大公恍然道:“原來如此……”
  宋孚這時忽然上前一步道:“大師怎麼稱呼?”
  老僧看了宋孚一眼,道:“老衲入聖!”
  宋孚聞言,呆了呆,道:“入聖大師?”
  老僧道:“正是!”
  宋孚道:“那入雲掌門人是大師的什麼人?”
  老偕道:“掌門人乃是老衲的三師弟!”
  宋孚連忙抱拳道:“這麼說,大師就是那位昔年為了遜讓掌門之位,假死遁世的高僧了?”
  入聖大師目光一黯,似是有著無限感觸地低聲道:“往事已矣,老施主提它作甚?”忽然間似是想起什麼,略一沉吟,接道:“老施主尊姓大名,怎知老衲當年往事?”
  宋孚道:“區區宋孚!”
  入聖大師想了一想,道:“老衲自幼出家,雖然側身師門,但卻從未與武林人物來往,當年不敢接任掌門,也正是為了這等緣故,宋施主既知昔年之事,定然是武林中大有來頭的人物了!”
  宋孚道:“不敢,大師好說了!”
  方雪宜這才明白,為何他們都不認識這位自發老僧,原來這位大師竟然從未與武林人物來往過。
  宋孚話音頓了一頓,指著身旁的崔大公,接道:“大師,這位是丐幫長老烏衣神叟崔大公!”
  崔大公抱拳一揖道:“大師當年盛德,崔某耳聞已久!”
  入聖大師微微一笑,合十念佛道:“老衲乃是下駟之材,假死讓賢,乃是分內之事,施主再提此事,那是誠心挖苦老衲了!”
  話音微微一頓,目光在眾人身上掠過,方雪宜只覺他兩眼之中,別有一種懾人的神光,使人不能逼視,不禁黯道:“這和尚好精奧的內力玄功……”
  耳中聽得入聖大師道:“老施主,這幾位檀樾,都是什麼人?”
  崔大公笑道:“這是本幫幫主!”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道:“丐幫幫主?”
  霍鳴風抱拳道:“區區霍鳴風,見過大師!”
  入聖大師皺眉道:“這就奇了!”
  宋孚笑道:“大師有何驚訝不置?”
  入聖大師道:“本寺方丈精室之內,現有一位丐幫幫主在座,怎地山門之外,又有了一位幫主呢?”
  霍鳴風抱拳道:“丐幫幫主,天下只有一位,那就是不才霍某!”
  入聖大師道:“老衲有些糊塗了!”
  霍鳴風冷冷接道:“寺方丈之內,乃是假冒之人,大師不要被他們蒙騙了!”
  入聖大師道:“怎見得他是假冒?老施主?這事老衲可分辨不清了!”
  霍鳴風呆了一呆道:“這麼說,大師到認定在下是假冒的了?”
  入聖大師道為:“難說啊!”
  吉威聞言,冷冷一笑道:“大師乃是得道高僧,這等話也能說出口來,實在叫人失望得很!”
  入聖皺眉道:“施主怎麼稱呼?”
  吉威接道:“丐幫弟子吉威。”
  入聖大師茫然一笑,道:“吉施主在丐幫之中,是什麼職位?”
  吉威道:“四大長老之一。”
  入聖大師道:“地位很高了!”
  吉威冷冷接道:“只怕比之大師在少林寺中的地位,還要差上不少!”
  入聖大師合十一笑道:“不敢,施主過獎了!”
  語音微微一頓,向霍鳴風道:“霍施主,你是否丐幫幫主之事,甚是容易解決,只是那傷了本寺門下弟子之人,不知是貴幫中的哪一位長老?”
  霍鳴風兩眼暴睜,哈哈一笑,道:“那傷了貴寺子弟之人,便是……”
  他原意是要說出便是霍某,但話到口邊,忽然想起方雪宜先前交代之話,不由得便頓了一頓,沒有說將出來。
  方雪宜聞言,心中一震,連忙接道:“大師,傷了貴寺子弟的,乃是在下。”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目光在方雪宜身上轉動了半晌,笑道:“是小施主?”
  看他那神情,卻是並無多大敵意。方雪宜道:“不錯,正是在下!”
  入聖大師道:“小施主是那一派子弟?”
  方雪宜搖頭道:“在下不屬武林九大門派!”
  入聖大師似是有些不信,看了霍鳴風一眼,道:“這位小施主當真不是九大門派的弟子嗎?”
  霍鳴風哈哈一笑道:“他當然不是了!不過霍某倘是說出他的師門來歷,大師必然是知道的了!”
  入聖大師皺眉道:“這個……老衲對于武林中的人物全無交往,施主此言,只怕有些過分了!”
  霍鳴風道:“陳希正陳大俠,大師可曾聽說過?”
  入聖大師忽然臉上神色大變,合十接道:“可就是稱為劍神的陳大俠嗎?”
  霍鳴風道:“滔滔濁世,本來只有一位劍神陳希正,自是不會再有別人敢於假冒的了!”
  言下不免有著忿忿之色。
  入聖大師也不知聽不出他話中之意,還是有心裝作不懂,合掌向方雪宜道:“小施主,你真是劍神傳人嗎?”
  方雪宜抱拳道:“劍神正是先師,大師認識嗎?”
  入聖大師道:“陳大俠之名,老衲已耳聞,只是未曾一睹芝顏,引為終身憾事……”
  話音一頓,突然皺眉一怔,接道:“小施主,陳大俠仙逝了嗎?”
  方雪宜黯然道:“先師已在月前道成仙逝了!”
  入聖大師不由長長地歎息了一陣,唏噓道:“老衲無緣,此行竟然未能一睹劍神面目……”頓了一頓話音,接道:“小施主,你既是劍神傳人,誤傷本寺子弟之事,那就算了!”
  方雪宜聞言,怔了一怔,暗道:“師父的威勇仁德,果然博得武林共同敬仰,連少林也如此看重師父,我今後可是半步不能走錯了啊!”
  當下口中卻是十分恭敬地接道:“大師,在下一時失手,開罪貴寺之處,在下願受責罰!”
  入聖大師見他這等謙恭,顯然甚是感動,忙道:“小施主,少林寺規雖嚴,少林子弟也向來不容他人欺辱,但本寺對於劍神陳大俠生前扶持武林正義之德,卻是萬分敬佩,是以小施主縱有觸犯本寺戒律之處,那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他似是不想再談此事,目光一轉,向霍鳴風道:“施主,你既與劍神傳人走在一起,想必真是丐幫幫主了!”
  霍鳴風聞言,暗道:“好啊,這和尚居然對陳大俠如此信服,只怕其中必有緣……。”
  此時此刻,他自然不好節外生枝地再問其他,當下一笑道:“大師倒是位明白人!只是那現在貴寺方丈精室的另一位假冒之人,大師父又將如何區處呢?”
  入聖大師似是未曾料到霍鳴風有此一問,頓時楞了一愣,道:“這個……老衲……想掌門方丈自能安置于他,施主似是用不著擔心了!”
  霍鳴風笑道:“大師,霍某有一句話,說將出來大師可莫要見怪!”
  入聖大師道:“施主請講!”
  霍鳴風道:“那假冒霍某之人,貴寺雖然不想為難於他,但霍某卻不會放過於他!”
  入聖大師顯然對於江湖上的過節知道不多,聞言皺眉道:“為什麼?”
  霍鳴風心中暗暗失笑,口中接道:“霍某認定那人乃是本幫不肖之徒,霍某要揭穿他的面目,治以邦規,而敬效尤。
  入聖大師似是恍然大悟,道“是啊!老衲怎的未曾想到呢?”
  訕訕一笑,接道:“這是貴幫內部之事,老衲當然不便過問了!”
  霍鳴風聽他如此回答,心中暗道:“這和尚根本不懂江湖過節,他推說不便過問,卻也算不得即是代表了少林一派的立場,我好歹得要他有個承諾,少時見了那入雲掌門人也好講話!心念一定,立即笑道:“大師,你可是說少林一派不願捲入敝幫內部之事嗎?”
  入聖大師一派純真,自然不會想到霍鳴風言下之意,乃在撇開少林僧人,竟然微微一笑道:“貴派有了叛徒,少林不能代為念事,已是不當,豈會違反武林正義,助那叛幫之人呢!”
  宋孚這時忽然接道:“大師,咱們可否入寺拜見貴寺方丈?”
  入聖大師怔了一怔,道:“有何不可?”
  宋孚笑道:“大師能代老朽等引見嗎?”
  入聖聞言,這才忽然啞然失笑道:“施主快請入內,老衲久坐禪關,竟然連應接的道理,幾乎都忘懷了,真是罪過得很……”
  霍地閃身,肅客入寺。
  霍鳴風一拉方雪宜,大聲道:“有勞大師了!”舉步進了山門。
  安小萍一擰嬌軀,貼在方雪宜身旁,跟了過去。
  宋孚等人,也邁步走進少林山門,只見沿著那古柏參天的石道,每隔五步,兩邊即各有一名手執禪杖的弟子。肅客鵠立。
  顯然,少林寺中,為了對付天魔女,戒備得甚是森嚴,全寺子弟,俱已出動,輪班守衛。
  一行人轉過了幾重佛殿,打一片繁花似錦的小園之中,折向右側一處疏竹滿園的禪院。
  方雪宜抬頭望去,只見那間禪院的月門之前,每邊站了四名抱劍沙彌,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自己等一行。
  入聖大師這時快走一步,向那八名沙彌道:“快快通報掌門人,就說真正的丐幫霍幫主到了!”
  方雪宜劍眉不禁一皺,暗道:“這老和尚真是差勁得很,怎可這麼說話呢?只怕方丈精室內的假幫主聽得此言必將遁走了!”
  他心中雖然覺得不妥,口中可是沒有說將出來。
  但霍鳴風卻是失道:“大師,這麼傳話,只所有些不妥吧!”
  入聖大師一怔道:“為什麼?本來他就是假的呀!”
  霍鳴風道:“大師,這等話聽入那假冒之耳中,入雲掌門人可就難以置身事外!大師尚請三思!”
  入聖大師想了一想,道:“施主說得不無道理!老衲叫他們不這麼說便是!”轉頭向那八名沙彌道:“快快稟告掌門人,就說劍神傳人求見!”
  那八名沙彌中左手前一名,合十一禮,轉身入內而去。
  不一瞬間,只見那名沙彌快步而來,大聲道:“掌門人親自出迎來了!”
  少林掌門人親自接人那可當真是武林中極為少有之事,照說,對于霍鳴風這等一幫幫主的身份,少林掌門人在禮教上自是應當出迎,但對一位武林後輩,他們似是不用如此謙恭,但他竟是親自出迎,足見劍神在武林中的名望,又是何等受人景仰!
  方雪宜聞言,吃了一驚,正待出言攔阻,卻見那月門之內,已然出現了三位年紀都在七十開外的僧人。
  當中的一位,人未走出月門,也已朗聲說道:“哪一位施主是劍神弟子?老衲入雲候駕了!”
  方雪宜連忙上前,抱拳道:“晚輩方雪宜,拜見掌門大師!”
  舉目望去,只見這入雲大師生的甚是高大,雖然須發皆白,但不見絲毫龍鍾之態,眉宇之間,一派慈祥笑意。
  入雲大師目光在方雪宜身上一轉,笑道:“小施主,劍神陳大俠安好嗎?”
  方雪宜神情一慘,低聲道:“先師已然過世了!”
  入雲大師頓時呆了一呆,半晌方道:“怎麼?陳大俠竟然是……竟然是……”他一連說了幾個竟然是,未把下麵之話,說出口來。
  方雪宜黯然地把師父病逝之事,簡略他說了一遍。
  入雲大師只聽得神情激動,長歎連聲,道:“一代大俠,竟爾不得永年,真叫老衲痛懷……”
  語音未已,站在他左側地那名白發垂肩的老和尚,忽然低聲道:“此間不是說話所在,掌門人可願讓幾位施主入內一敘?”
  入雲大師聞言,連忙向方雪宜等一行道:“幾位施主快請入內說話……”
  這時目光忽然停在霍鳴風、宋孚等身上,不由得怔了一怔,道:“這不是霍幫主嗎?”
  霍鳴風大笑道:“掌門人好眼力,你沒有把區區忘記,總算是一樁叫人快慰之事!”
  入雲大師白眉連連翕動沉吟,道:“這就奇了!”
  霍鳴風道:“什麼奇了?可是有人假冒了區區!”
  入雲掌門搖頭道:“不是假冒,而是……而是頂替了幫主身份!”
  霍鳴風大聲道:“此人何在?”
  入雲大師忽然臉色一沉,向身畔的那名白發老和尚,“入法師弟,快快時去留住那位冒名頂替之人……”
  那入法大師應聲向內行去。
  入雲掌門人長長一歎,接道:“想不到老衲竟會被那妖女一夥瞞住,若非霍施主親身前來,可真是後果不堪設想!”
  話音一頓,目光又轉向了宋孚。
  宋孚立即笑道:“掌門人,認得老偷兒嗎?”
  入雲大師笑道:“施主乃是閒雲野鶴,不知今日怎會駕臨敝寺?達摩真經已然不在藏經樓內,施主如想下手,只怕難以如願以償了!”
  宋孚汕汕一笑道:“掌門人,老偷兒此番前來,可不是打你的什麼主意,就算你掌門人大開方便之門,雙手捧上達摩真經,老偷兒也不會要的了!”
  入雲大師呵呵大笑道:“施主好說,老衲不過是跟施主多年不見,開個玩笑而已,施主千萬莫要當真……”
  語音一頓,移步肅客入內。
  這時丐幫的三位長老和朱皓等,也上前跟入雲掌門人見禮,瞧他們說話神態,原來多是相識之人。
  走過一片竹林,迎面是一棟三開間,前後共有三進建築宏偉的精舍。正面的一間,乃是一處佛殿,幾個人剛剛跨上石階,只見那入法大師已匆匆走了出來。
  入雲大師睹狀,沉聲道:“他們可是逃走了?”
  入法大師點頭道:“精舍之內,不見人影,不弟已然差令當值弟子傳令搜查!”
  入雲大師點頭道:“只怕還得有勞師弟親自走上一遭了!”
  入法大師合十道:“小弟遵命!”轉身快步向外行去。
  入雲大師滿含歉意地向霍鳴風道:“霍幫主,老衲一時不察,竟讓他們遁去,真是罪過得很!”
  霍鳴風心中雖然十分憤憤,但口中卻不能不笑道:“掌門人好說,本幫居然出了這等不肖之陡,勞動貴寺子弟,霍某心中倒是慚愧得很……”
  說話之間,已然走過一間禪房。
  入雲大師招呼了眾人就這麼坐定,方雪宜打量了這間禪房一眼,只覺得雖是四壁毫無裝飾之物,但因那後壁的一幅佛祖繪像,栩栩如生,頓時使人有著心地祥和,了無一物之感,不禁自忖道:“這等清靜之地,果然是修真的大好所在!”
  尋息未已,耳中忽然聽得入雲掌門人笑道:“霍幫主,這位小施主可是你新收的弟子嗎?”
  敢情這麼多人之中,只有安小萍還沒有招呼。
  霍鳴風聞言,搖頭大笑道:“掌門人,霍某十生修行,只怕也收不到這等資質的弟子!”
  入雲大師呆了一呆,道:“這位小施主是哪位高人的門下!”
  霍鳴風被他問得一怔,道:“這個,霍某可也不知道了!”
  入雲大師又是一怔,皺眉道:“你也不知道?”
  霍鳴風笑著指向方雪宜道:“這位安公子乃是方老弟的至交,掌門人但問方老弟便可明白!”
  方雪宜這時連忙抱拳道:“掌門人不必動疑,他果然是晚輩的好友,安……安萍兄弟!”他忽然間想到,安小萍乃是女孩兒家的名字,說出來必然引起他們猜疑,就把那小字略去了!
  入雲大師顯然對方雪宜有著過人的信任,聞言笑道:“原來是安施主!”。
  安小萍倒也乖巧,連忙起身見禮道:“晚輩安萍,見過掌門大師!”
  入雲大師合十還了僧禮,笑道:“安施主是哪一位高人門下?”
  敢情他雖然相信方雪宜,但對安萍的出身來歷,卻是不能不問。
  安萍微微一笑道:“晚輩一向家居南海,自幼雖然跟隨先父習過幾天拳棒,只不過是用來強身,大師下問,倒教晚輩不安了!”
  她回答得甚是得體,居然連入雲大師也未動疑。
  這時宋孚忽然大笑道:“掌門人,咱們來此,不是為了聊天,你要是只是盤問人家出身家世,又不打算給他們做媒說親,老朽可要告辭了!”
  入雲大師被他說得臉上訕訕,苦笑道:“施主不積口德,也不怕進那割舌地獄嗎?”
  宋孚大笑道:“大師好說,那是身後之事,在老朽看來,可不值得費心了!”目光一轉,卻見安小萍正在紅臉怒視自己,心中一愣,又不由得放聲大笑。
  敢情他這句做媒,可把這位小姑娘說羞了!只因室內不知她乃是女兒之身的人甚多,安小萍即使怒極,也不便發作,宋孚一得意,是以忍不住縱聲大笑!
  方雪宜這時也覺得臉上有些訕訕的,張口想說話,但卻沒有說出聲來。
  幸而入雲大師此刻已然接道:“老施主為何發笑?”
  宋孚怎能說出自己為何發笑的原故呢?當下搖了搖頭,道:“老夫不便說!”
  入雲大師道:“為什麼?”
  宋孚道:“說出來,……會有人不好意思!”
  他本是一句實話,但聽在安小萍耳中,卻又刺人得很。
  入雲大師不知就裏,怔得一收道:“怎麼會?施主快說將出來。”
  宋孚吟了一下,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他寧可得罪少林僧侶,也不願得罪這位安小萍姑娘,是以故作姿態地長長一歎,道:“老夫說將出來,掌門人當真不見怪嗎?”
  入雲大師道:“佛門弟子,不敢妾犯嗔戒,施主直說吧!”
  宋孚道:“既是掌門人有了這等胸襟,老朽不說,倒是不該的了!”
  語音一頓,接道:“老朽失笑,實因忽然覺得,少林領袖武林,素為各方推重,今日一見,卻叫人大有見面不如聞名之憾!”
  入雲大師臉色驀然一變,道:“老施主,你……”
  但他顯然是想起,自己适才曾經說過,不起嗔戒,是故臉色一變之後,卻連忙強自按捺,低眉合十,道:“老施主,我少林何事得罪了施主了?”
  宋孚道:“沒有啊,貴寺乃是武林名門正派,自然是不會有人得罪我這老偷兒了!”話音一頓,接道:“但貴寺竟將丐幫的幫主都弄錯了,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入雲大師眉一皺,道:“這個……”
  宋孚笑道:“掌門人,老偷兒說的可是不錯吧!”
  入雲大師慚愧得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宋孚目光一轉,見那另外的兩位少林長老,全都一臉仇恨自己之色,心中暗道:“玩笑不便開得太過了。”
  當下哈哈一笑,道:“掌門人,老偷兒一向喜歡玩笑,你可莫把老偷兒的話當作真的!”
  入雲大師目光一黯,竟是長歎接道:“老施主,我少林一脈,如今果然是式微了!”
  宋孚道:“掌門人好說!”
  入雲大師道:“老施主,不是老衲自責,自從當年入聖師兄假死,而要老朽接掌門事以來,老衲自知才智薄弱,事事謹慎小心,但又怎知這等謹慎的結果,卻是給本寺帶來了許多無妄之火,如今想來,契機所在,乃是老衲太過怕事之故……”
  只見他一臉嚴肅,果真有著大徹大悟之心。
  宋孚笑道:“掌門人,這些事不用多說了!老朽眼下就有一樁大事,想向掌門人請教!”
  入雲大師怔了一怔,道:“什麼事?”
  宋孚道:“那天魔女幾時前來?”
  入雲大師白眉一皺,道:“這個麼?老衲只知她近日要來,但何時前來,老衲卻無法知曉!”
  這時霍鳴風忽然哈哈大笑道:“掌門人,那天魔女到底安的什麼心?她這等指名叫陣用意,只怕不光是針對你們少林一派啊!”
  入雲大師黯然搖頭,長長一歎,道:“施主所見,確有道理!老衲曾懷疑,這可能是天魔女的詭計!”
  霍鳴風道:“什麼詭計?”
  入雲大師道:“她或許是想藉此機會,先行殲滅武林之中一部高手!”
  霍嗚風皺眉道:“那天魔女的膽子不小啊!”
  入聖大師忽然接道:“不錯,這妖女膽子不小!不過……”頓了一頓話音,接道:“老衲奇怪的是,她蟄居多年,怎的忽然間不見一絲徵兆地出面邀戰呢?”
  霍鳴風搖頭道:“大師,那天魔女蟄居不出的原因,你知道嗎?”
  入聖大師道:“不大明白!”
  霍鳴風目光在方雪宜身上一轉,道:“只因方老弟的師父陳大俠未死之故!”
  入聖大師道:“原來如此!”
  吉威忽然接道:“大師,有一件事你也料錯了!”
  入聖大師一怔道:“什麼事錯了?”
  吉威道:“那天魔女早就在武林之中暗布實力了!”
  入雲大師點頭道:“不錯,本派不過首當其沖而已。”目光忽然一黯,接道:“我少林立身武林以來,享為各方敬仰,除了天魔女的手下,又有什麼人敢於那等藐視本寺?”
  聽他之言,仿佛是少林已然吃過大虧了!
  霍鳴風道:“掌門人,貴寺向有不許堂客入寺的規矩,那天魔女的手下,想必不會是男人了!”
  入雲大師道:“一名十七八歲的女施主!”
  霍鳴風道:“此女可是武功很高?”
  入雲大師道:“很高,闖入本寺,連傷五名高手,而且……而且……”
  他忽然一頓話音,不往下講。顯然,這等事,是十分丟人的了!
  霍鳴風皺眉道:“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娃兒,哪能那等利害?老夫有些不信!”
  這時,入聖大師道:“老施主,那女施主年紀雖輕,但一身武功,當真了得!”
  入雲大師又是一歎,道:“本寺因字輩高手,在她手下傷了五人之多,若非入法師弟親自出手,還不知她要傷了我們多少人呢!”
  霍鳴風道:“天魔女一個手下之人,就有這等武功?真正叫人難以相信!”
  入雲大師道:“幫主不信,那也不足為怪,就算老衲若非親眼所見,也是不會相信的了!”
  霍鳴風道:“她除了傳信以外,還說了什麼?”
  入雲大師臉色微微一變,沉吟了一陣,道:“幫主,非是老衲不說,實因這事乃是本門私事,未便再為外人道了!”
  霍鳴風道:“掌門人既是不願說出,那就算了!”
  語音一頓,忽然向方雪宜道:“老弟,令師昔年在世之日,曾經擊敗過這五魔頭,不知令師彌留之際,可曾告訴過你,那天魔女的武功,究竟如何高明?”
  方雪宜搖搖頭道:“這個嗎?先師未曾提起。”
  霍鳴風頗為意外地一怔道:“沒提過?”
  方雪宜道:“晚輩不敢欺騙幫主,先師確是未曾提過她們的武功高低!”
  吉威在旁笑道:“老夫明白了!”
  霍鳴風大概正是為此不解,皺眉沉吟,聞言接道:“賢弟明白什麼?那陳大俠為何不提此事呢?”
  吉威道:“那天魔女大概在陳大俠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啊!”
  霍鳴風呆了一呆,道:“這麼簡單?”
  吉威道:“除此以外,小弟就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會使那陳大俠不在弟子面前來講起這個魔頭的武功了!”
  入雲大師忽然合十道:“老衲倒是想到了一點,不知是否正確!”
  霍鳴風道:“掌門人請講!”
  入雲大師道:“方施主年紀甚輕,初生之犢不畏虎,陳老施主不提五魔武功,也許要方施主不可冒險去找那五大魔主拼鬥!”
  霍鳴風笑道:“掌門人,你可真是說對了,老朽心中,也是這麼盤算呢!”
  方雪宜聞言,暗道:只怕你們都猜錯了啊!先師不說,乃是因為我的武功已成,五魔便不是我的對手了……
  他心中雖然在想,口中卻不曾說出。
  入雲大師合十笑道:“幫主早已猜出,卻是不肯言明,足見幫主謙雅之重,老衲身入佛門,依然不能淨絕名利,真是罪過得很。”
  餘音未已,只見三名中年僧侶,在靜室門外現身。
  入雲白眉一皺,道:“你們有什麼事?”
  當先的一僧,合十恭身道:“啟稟掌門師伯,那冒充丐幫主之人,也已逃離本寺了!”
  入雲大師臉色一變,道:“逃走了?”
  那中年僧人道:“在初祖庵前,曾被主持初祖庵的法果師兄發現,但對方武功極高,雖然法果師兄率領七名弟子攔截,仍被他遁去!”
  入雲大師道:“法果現在何處?”
  中年僧人道:“法果師兄被他們擊成重傷,現正在初祖庵中待救!”
  入雲大師臉色大變,道:“有這等事?”
  顯然,那法果和尚,在他心目中甚有份量。
  這時入聖大師忽然沉聲道:“巡山子弟,可有回報?”
  那中年僧人搖頭道:“尚無消息!”
  入雲大師冷哼了一聲,喝道:“法因,傳我口諭,要寺中不當課值的弟子,全部參加搜尋……”
  那中年僧人合十道:“弟子遵命……”轉身出院而去。
  霍鳴風目光一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掌門人,為了本幫叛徒,竟然勞動了尊寺許多高僧,真是叫人心中不安得很!”
  入雲大師合十道:“幫主這麼說,倒叫老衲感到不安了!這事說來慚愧,老衲辨識不明,才會使那假冒之徒溜走,本寺當真是愧對幫主得很!”
  霍鳴風聞言,霍然站了起來,抱拳道:“掌門人,少林武林中,果然不是虛傳,今日一見掌門人這等謙遜胸襟,真叫老朽欽佩無已!”
  因是他起身長揖,連崔大公也連忙起身,垂手肅立,一派恭敬之色。
  入雲大師睹狀,也起身還禮,朗朗笑道:“幫主,你這是太見外了……’
  容得雙方重新入座,宋孚忽然一笑道:“掌門人,老朽有一件事,在座前請教!”
  入雲大師笑道:“老施主有何見教?”
  宋孚拍拍肚皮,大笑道:“區區的五髒廟似乎要修理了!”
  方宜雪聽得幾乎失聲笑了出來。
  但入雲大師卻忍不住笑道:“施主問得好,老衲當真疏忽了!”
  轉頭向外喝道:“快將素筵開在側院之中!”
  過不了多久,一桌極為精緻的素筵,送了上來。
  入雲大師招呼了眾人入座,宋孚迫不及待地捧起一口酒缸,一連灌了十餘口,這才抹著嘴,叫道:“好酒,好酒!想不到少林寺中,竟然藏有這等桃子清釀……”
  方雪宜很少飲酒,但今日也喝了兩杯,一席吃罷,已是黃昏時分。
  入雲大師要小沙彌撤下殘席,換上茶果,室中亮起燈火,正待作竟夜長談,只見先前來過的中年僧人法因大師兄,匆匆趕了進來。入雲掌門人一見,不禁眉頭皺起,喝道:“法因,什麼事這等慌張?”
  法因大師合十道:“啟稟掌門人,本師派出的弟子,又有十人被害!”
  入雲掌門人聞言一怔,道:“可知何人下的毒手?”
  法因大師看了霍鳴風一眼;道:“那被害子弟的胸前多有一隻掌印,據弟子猜想,可能是傷在對方極重的手法之下……”
  入聖大師忽然冷哼了一聲道:“法因,你想必已然瞧出那是何種武功了,為什麼不肯說出來?”
  法因大師怔怔地道:“這個……弟子不敢亂說!”
  入聖喝道:“為什麼?”
  法因又看了霍鳴風一眼,道:“這……霍幫主在此,弟子如是說出,豈不是……”他忽然住口不語,似是有著難言之隱。
  霍鳴風這時已猜出了大半,哈哈一笑,接道:“知客大師不用為難,那種掌法,頗似本幫武功摧心掌,是也不是?”
  方雪宜暗道:“原來這位和尚乃是寺中知客!”
  耳中聽得法因知客介面,說道:“幫主所說甚是,晚輩果是疑心那種掌力,乃是貴幫摧心掌!”
  入雲掌門人臉色一沉,道:“法因,你是否親眼看到了?”
  法因道:“弟子親眼瞧到了……”
  入雲大師道:“這麼說,還是适才冒充霍幫主的那批人物了?”
  法因合十道:“弟子猜想如此!”
  入雲大師道:“傳我口諭,各堂長老,在羅漢堂聚齊,本座要親自看看這位假冒霍幫主之人,究竟是誰……”
  方雪宜暗道:這老和尚倒是動了真氣了……
  法因大師應了一聲遵命,正待離去,只見霍鳴風忽然站了起來,喝道:“且慢!”
  入雲大師皺眉道:“幫主何故喝阻?”
  霍鳴風道:“弊幫出了叛徒,連傷貴寺許多門下,老朽心中已是十分不安,如是再行驚動各堂長老,那豈不叫霍某更為負罪嗎?是以……”他目光一轉,看了遲疑未決,欲行未行的法因知客一眼,接道:“霍某認為,這事既然到了這等地步,應是交由霍某親自前處理了!”
  入雲大師沉吟了一陣,道:“幫主,那尋事之人,確是貴幫叛徒,但滋事的對象,卻是本寺僧侶,如是全面由幫主前去處理,只怕……只怕……”
  霍鳴風睹狀,不由得一愣,接道:“掌門人,只怕什麼啊?說將出來,咱們也好商量!”
  入雲大師道:“幫主,少林聲譽,總不能砸在貴幫這批叛徒身上,幫主認為老衲的想法可對嗎?”
  霍鳴風道:“這個……”
  宋孚忽然大笑道:“不用這個那個了!老偷兒說句公道話,今日咱們既然來了少林,那都是為了對付魔道之人而來,任何風吹草動之事,咱們都有責任,要找出那滋事的叛徒,咱們也大夥兒有份,對不對?”
  他話音一落,崔大公立即笑道:“宋兄說的不錯,為了降魔沖道,咱們果真是人人有責的了!”
  霍鳴風沉吟了一下,驀地大笑道:“不錯啊,咱們也該泯除門戶之外,共同為維持武林正義,齊心協力以赴了!”
  語音一頓,抱拳向入雲大師道:“掌門人,今日一切,聽你調度,老朽與幫主中子弟,悉候差遣便了!”
  入雲大師搖頭道:“那怎麼可以啊?幫主如此謙讓,那是叫老衲下不了臺了!”
  霍鳴風道:“掌門人,今日之事,乃是發生在少林寺中,老朽自應候命差遣,異日如是有事發生在本幫總壇,到那時,只怕掌門人就不得不聽命於老朽了呢!”
  他這麼一說,入雲大師倒是不好再推謝了!
  略一沉吟之際,宋孚已大聲道:“兩位,你們再是這麼推來推去,少林子弟多死幾人事小,只怕要讓那叛徒逃出嵩山,再找可就遲啦!”
  方雪宜聞言,暗道:“這倒是一針見血之言。”
  很久未曾說過一句話的安小萍,忽然低聲向方雪宜道:“方兄,咱們先出去看看可好?”
  方雪宜一怔道:“那怎麼行?咱們也得等那入雲大師調度啊!”
  安小萍皺眉道:“為什麼?我們來此是客,幹嗎要聽他指使?”
  方雪宜道:“這個……賢弟,人家乃是一派掌門,再說年紀也比我們大了許多,咱們就算聽命於他,那也不算丟人之事!”
  安小萍道:“方兄,有一件事,只怕你沒有想到!”
  方雪宜道:“什麼事呢?”
  安小萍道:“少林僧眾的武功不茲,尚且落得如此情況,就算丐幫這幾位長老出手,是否可以一舉擊斃那麼多人?”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這……賢弟可是認為那一批叛徒之中,還有武功極高之人嗎?”
  安小萍道:“當然是有啊!不然,他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
  方雪宜沉吟道:“這麼說,事情變得很複雜了?”
  安小萍道:“早就很複雜了!方兄,你最好是向入雲大師說一聲,咱們不妨先出去看看!”
  方雪宜道:“這……”
  他遲疑了一下,接道:“不妥當吧!急,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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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天魔女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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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雪宜和安小萍雖是耳語,但卻瞞不過在場的這群高手,方雪宜話音甫落,入雲大師已哈哈一笑道:“兩位小施主乃是本寺貴賓,一切行動,自是不受約束,本寺之中,除了那藏經樓而外,兩位盡可進出自如的了!”
  這就是說,你們可以任意去留的了!
  安小萍聞言,立即拉了方雪宜,站起身來,笑道:“多謝掌門人厚待……”
  轉身便向外行去。
  方雪宜仍些有些覺著不妥,正想再說什麼,只聽得宋孚大笑道:“老弟,你不用拘束那俗禮了!掌門人既已說出這等話,你更不用客氣了!”
  語音一頓接道:“掌門人,老朽想跟這兩位老弟出去見識,見識,不知掌門人可否恩典老朽?”
  入雲大師笑道:“施主請便!”
  宋孚一手拉了一人,大步走出那靜靜的禪院。
  三人出了月門,只見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在樹林竹之間,卻隱約可見少林僧侶奔走不息。
  宋孚低聲道:“方老弟,他們戒備得很嚴密啊!”
  方雪宜點頭道:“不錯,看來少林的僧侶,當真已經吃過他們的苦頭了!”
  他所指的自然是天魔女和那冒充丐幫幫主之人了!
  安小萍這時卻皺眉道:“方大哥,咱們去哪里?只在寺內行走嗎?”
  方雪宜笑道:“賢弟,這主意是你出的,當然由你來作主的了!”
  安小萍笑道:“那我們就出寺一行!”
  宋孚一怔道:“出寺何往?”
  安小萍道:“找那假冒幫主之人呀!”
  宋孚道:“嵩山占地數百里方圓,難道咱們要跑上一夜嗎?”
  安小萍笑道:“那倒不必了,晚輩相信,他們不會退離少林!在他們背後還有指使的人呢!”
  方雪宜道:“賢弟認為他們逗留在少林附近,乃是仗恃著那大魔女嗎?”
  安小萍笑道:“為何不可?除了天魔女,又有誰敢與少林作對呢?”
  方雪宜道:“這個嗎,在我未曾見到那天魔女以前,還不敢相信!”
  安小萍笑道:“宋老你相信晚輩的話嗎?”
  宋孚道:“怎敢不信?連那天魔女還要巴結你,老朽比那天魔女可就差多了!”
  安小萍笑道:“宋老取笑了!”
  方雪宜目光向四下打量了一番!忽然笑道:“宋老咱們打什麼方向走啊?”
  敢情他未曾來過少林,自是被這一處一處的關卡給弄迷糊了!
  安小萍也沒有來過,這時,張了一雙大眼,看看宋孚,接道:“宋老,方兄說得不錯,這少林寺中,到處都是殿字佛像,咱們別闖錯了地方可就不好啊!”
  宋孚哈哈一笑道:“兩位是打算去哪里?前面?還是後山?”
  方雪宜望著安小萍一笑,道:“賢弟,你知道該去哪里嗎?”
  安小萍沉吟道:“初祖庵!”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初祖庵在哪里?咱們去那兒作甚?”
  安小萍道:“方兄,你忘了那知客大師的話了嗎?他不是說,少林門下,有不少人是在初祖庵附近被人重創而死嘛!”
  方雪宜道:“這麼說,咱們趕去,也許會碰到那天魔女本人了?”
  安小萍道:“不一定,反正去試試嘛!”
  宋孚這時笑道:“老位老弟,倘是你們要去初祖庵,咱們可得向回走了!”
  霍地轉身,回頭而去。
  安小萍、方雪宜怔了一怔,想不到宋孚說走就走,當下互望了一下,只好跟在宋孚身後行去。
  繞過了那間方丈靜室,三人直奔而行,約莫走了兩裏遠近,便已出了少林寺的山門。
  方雪宜皺眉道:“宋老,那初祖庵很遠嗎?”
  宋孚指了指後山,道:“不遠,就在那半山之上。”
  三人放開腳步,急急奔去。
  不消盞茶時光,已然來到一處斜坡,向上望去,只見一處疏落的庭園,掩映在林木之間。
  一線燈光,打從枝葉雲隙之中,露了出來。
  宋孚指著那燈光之處道:“那便是初祖庵了!咱們要不要進內瞧瞧?”
  方雪宜道:“當然要啊!”
  但安小萍忽然搖頭道:“咱們先在這四周查看一番……”
  餘音未絕,忽然臉色一變,低聲道:“有人來了,咱們向那大石後避一避!”
  一拉方雪宜,便向一旁閃去!
  宋孚聞言,皺了一皺眉,也跟隨兩人向那石後躲去。
  就在三人隱好身形的剎那,只見三名手執禪杖的僧侶,行了過來。
  他們大約是在遠處聽到幾人說話之聲,方始趕了過來,但臨到近前,卻不見人跡,是以三人卻在方雪宜等适才站之處,四下張望。
  只聽得其中一人道:“師兄,你剛才沒有聽錯吧。”
  另一人答道:“師弟莫非連愚兄都不相信了?明明有人在此說話,怎地咱們趕來就不見人影呢?”
  先前那人道:“師兄,咱們要不要在這裏,等上一會呢?也許……”
  只聽那位師兄接道:“師弟,咱們身在明處,自然是不便在此守株待兔般呆待了!”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這麼辦,咱們只當作不知,向山下巡查過去吧!”
  三僧又附耳嘀咕了一陣,便向山下走去。
  方雪宜暗道:“這些和尚果然機警得很,他們為何不向四下裏找找呢?難道……”
  忽然耳中傳來宋孚傳音道:“老弟,這批少林僧人,當真被天魔女嚇壞了,瞧他們神態似是明知我們躲在這石後,卻也不敢前來打擾,毋怪他們會傷亡那麼多人了……”
  方雪宜也用傳音接道:“不錯,這些和尚果真是愚笨得很,這等容易想到的事,為什麼不會想及呢……”
  餘音未已,中見那幾名僧人的來路盡頭,又有幾條人影快步行來。
  宋孚忽然用傳音道:“老弟,又有人來了,且看看他們是什麼路數!”
  三人屏聲息氣,舉目望去,只見那行來的幾條人影,身材不高,仿佛乃是女子一般,安小萍不禁低聲道:“這不是和尚了!”
  宋孚用傳音接道:“不錯,這些人身材這般矮小,想必乃是那天魔女的屬下子弟了!”
  方雪宜接道:“宋老,咱們要不要出去?”
  宋孚道:“別忙,先看看他們於些什麼再說!”
  他語音未絕,只見那三名僧人忽然掉頭奔了過來!
  敢情,這三位僧人並不真笨,不過是用的聲東擊西的誘敵之計而已!
  方雪宜見那三名少林僧侶,忽然折回頭來,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低聲道:“宋老,這三位僧人只怕要吃虧了!”
  宋孚道:“不一定,瞧他們這等誘敵的方式,好像是有恃無恐,說不定他們早已有著制敵之策!”
  安小萍輕輕一笑道:“宋老,我看有些不見得啊!”
  宋孚道:“老弟有何發現?”
  安小萍笑道:“你老何不試目以待呢?”
  宋孚道:“姑娘你這是何意?莫非你認為那少林尚又要涉險嗎?”
  安小萍道:“不錯,他們只怕難以逃過這五名魔女的掌手。”
  敢情那幾名現身的人影,已可清晰地看出來,乃是五名少女。
  宋孚眉一皺道:“姑娘,咱們要不要助那和尚一臂之力?”
  安小萍笑道:“依你老之見,咱們還是不妨出手相助的了?”
  宋孚道:“不錯!”
  方雪宜忽然笑道:“宋老,這不是晚輩的意見嗎?”
  宋孚怔了一怔道:“怎麼了?你們兩位可是在找老朽的碴嗎?”
  安小萍失笑道:“不敢……”
  餘音未已,只見那三名少林僧侶大步向那五位少女走了過來。
  其中一僧,大喝一聲道:“什麼人?”
  那五個纖細的人影,同時止步,只聽得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接道:“你是什麼人?趕快走過來讓我瞧瞧!”
  大概她這等反問之辭,大出少林僧侶意料之外,那三名僧人沈默了一陣,方始由先前喝問那人接道:“貧僧乃是少林巡山子弟,女施主是什麼人門下?入夜尚在山中行走,不怕遇著虎狼之類嗎?”
  方雪宜聞言,暗道:“這和尚真是笨得很,這些女人既敢夜晚在深山行走,當然是那身具武功的人物,又怎會會害怕那豺狼虎豹呢?他們這等問法,豈不是等於白費嗎?”
  尋思之間,只聽那少女冷笑道:“和尚,這篙山如有虎狼,那豈不是丟了你們少林寺的僧侶的人嗎?”
  語音一頓,接道:“和尚,你們不在廟裏念經拜佛,跑到山上來瞎撞什麼啊?”
  安小萍聽得失笑道:“問得好,不知道三個和尚要怎麼回答才好!”
  方雪宜接道:“好辦得很,翻臉打一架而已!”果然他沒有說錯,只聽得那和尚大聲道:“貧僧等乃是負有巡山之責,女施主如是不肯說明來歷,可莫怪貧僧等要將幾位留下了!”
  五名少女忽然齊齊笑出聲來。
  少林僧人一怔,其中一人冷哼了一聲,道:“你們笑什麼?”
  耳中卻聽得一個女人聲音道:“姑娘笑你們夜郎自大,恬不知恥!”
  那三名僧人顯然被對方激怒,只見其中一僧,手持禪杖,越眾而出,大步向那五女走去。
  他心情激動,舉步之間,自是十分深重,咚咚之聲,震得靜夜的山谷,如鳴巨鼓一般。
  方雪宜盡中暗道:“這和尚的外門功夫,似乎不弱,不知那幾個少女,怎樣才能勝得了他手中的禪杖?”
  思忖未已,五女之中,也有一人越眾而出。
  三人借著迷蒙的月色,雖然不能瞧得十分真切,但隱約之中,尚能分辨她們臉部的輪廓。這乃是三人目力過人之故。
  只見那越眾而來的少女,頭上紮了一塊青布,包住了黑發,一身紅色勁裝,裹在那曲玲瓏的嬌軀之外,顯得窈窕動人,眉目雖是瞧不真切,但一線雙明眸,卻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看上去也是功力不弱。
  那手持禪杖的僧人,眼見有人向自己行來,立即一頓禪杖,駐足大喝道:“女施主,你們夜行荒山,必然不是什麼好路數,快快報出來歷,也免貧僧誤傷了你!”
  少林僧侶果然有著過人的耐性,雖然他早已動怒,卻仍然強自按捺,再問一遍。
  那少女格格一笑道:“你們這幫少林和尚,可真個是迂腐透頂,姑娘本就是沖著你們少林寺而來,不在這嵩山行走,又要去哪兒呢?”
  那和尚不料對方回答的如此乾脆,竟然怔了一怔,半晌方始接道:“原來你們果然是一群妖女了!”
  那少女冷哼了一聲,道:“什麼妖女?和尚,姑娘勸你說話可要小心哩!”
  少林僧人聞言,呆了一呆,道:“你們不是妖女?那是什麼啊?”
  安小萍聽得一笑道:“方兄,這些和尚笨得很哩!”
  方雪宜也忍不住在心中發笑,但他口中卻道:“賢道,君子可以欺其方,少林寺的高僧們,一心向佛,拙於口齒,那也不足為羞啊……”
  兩人說話之間,只見那少女忽然閃身向前一躍,尖著噪子叫道:“和尚,你是少林寺中的第幾代弟子?”
  兩聲清脆的“拍……拍……”之聲傳來,那和尚沒有答話,卻搶起禪杖,向那少女砸了過去。
  安小萍失望道:“宋老,那和尚吃了兩個耳光,大概是真的動火了!”
  宋孚也笑道:“是啊,這和尚不自量力,只怕還要吃大虧呢?”
  他話音甫落,卻見那和尚搶起的禪杖,已然向少女當頭砸了下去。
  方雪宜瞧得皺眉道:“這一杖力道不輕,不知那位姑娘怎生擋架……”
  安小萍笑道:“方兄,你可是生出憐香惜玉之心了?”
  方雪宜聞言,心中一震,暗道:“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忽然覺出自己這等想法,未免好笑,便搖頭一笑,接道:“賢弟取笑了!”
  安小萍大概也覺得自己剛才那句話有些兒過份,扭頭一笑,道:“方兄,那魔女已經把和尚震退了啦!”
  方雪宜舉目望去,卻見那少女也不知用的什麼手法,嬌軀一擰,打禪杖下面滑出,那高大的和尚,就在忽然間倒退了三步立足不穩,摔倒在地。
  另外的兩名僧人,見狀大吃一驚,兩根禪杖高舉,便向那少女擊去。
  這回只見那少女身形一側,往一旁躍出,右手一抖,黑夜中雖然瞧不真切地打出了什麼,但那兩線銀光,卻是沒有逃過方雪宜等三人的眼力,顯然正是一種極為利害的暗器。
  方雪宜連轉念都未來得及,耳中已聽得那兩名僧人各自悶哼了一聲,便倒向地上。
  宋孚失聲道:“好厲害的暗器!”
  他這句話可不曾用傳音之術,五名少女似是沒有料到在那巨石之後,還藏著別人,同時驚咦了一聲,閃電般向三人存身之處奔來。
  十縷銀光,電掠而至,她們人未到,暗器卻已先發。
  方雪宜看得心中大大不快,暗道:“這些妖女果然心腸歹毒得很,連石後是什麼人都不問,便先下毒手,打出暗器,若不重創她們一番,只怕將來不知有多少人要喪在他們手下!”
  拔出長劍,振臂一揮,一陣“叮叮”之聲過處,數十縷銀光盡行擊落,長身而起,大步向外行去。
  安小萍見他現身,便也站了起來,這時方雪宜已然走以五女身前。
  原來那五名少子剛剛奔到巨石之前,方雪宜已然倒提長劍,走了出來,是以,五女一怔之下,同時止步。
  那名身著淡紅勁裝的少女,冷冷地看了方雪宜一眼,喝道:“你是少林門下?”
  方雪宜打量了眼前五女一眼,只見她們另外四人,一律都是淡黃色勁裝,手提寶劍,臉色驚訝地呆望著自己,心中不由忖著:“看來這紅衣少女,是她們五人中的頭了!”
  但他口中卻是沉聲道:“區區不是少林門下!你們幾位婦道人家,怎的對那少林高僧暴下毒手?可是彼此之間,有著什麼仇恨嗎?”
  那紅衣少女聞言,似是放心不少,臉色一緩,格格一笑,道:“公子不是少林門下?不知怎麼稱呼?”
  方雪宜聞言,靈機一動,暗道:“不知那柳媚娘是否已將我出現武林之事,告訴了天魔女?我如說出自己就是方雪宜,如若她變色,那就表示柳媚娘和天魔女之間的消息,傳遞得十分快捷,而且,也很可能打成了一氣……”他忽然失出了這等試探之心,連自己也覺著甚為意外,當下脫口接道:“區區方雪宜!”
  那紅衣少女神色越發從容,微微一笑道:“原來是方公子,妾身這廂有禮了!”
  說著福了一福。
  方雪宜見她這等神情,便知柳媚娘並未將劍神有了傳人出現之事,告知天魔女,不由心中暗喜,接道:“不敢,姑娘們怎麼稱謂?是哪位高人的門下呢?”
  紅衣少女格格一笑道:“方公子,你真的不是少林寺中的子弟嗎?”
  敢情她們還有些不相信方雪宜之言。
  方雪宜笑道:“少林寺中,幾時有過不出家的弟子?姑娘不用疑心了!”
  那紅衣少女點了點頭,道:“不錯啊!這些年來,少林寺都沒有收過俗家子弟,方公子此說,想必不會假的了!”
  方雪宜道:“本來就是實話!”
  紅放少女微微一笑,不曾回答方雪宜所問的話,反倒向方雪宜問道:“方公子,你是哪一門派的人呢?”
  方雪宜暗道:“她怎麼這麼刁?反而問起我來了。”
  心中念頭一轉,卻道:“區區不屬九大門派,姑娘是否放心了?”
  紅衣少女沉吟了一陣,方始接道:“妾身姊妹五人,乃是這山下大戶人家的使女……”
  她話沒說完,方雪宜已哈哈大笑道:“姑娘,你如不肯直言相告,那也用不著編出一套假話來騙人啊!”
  紅衣少女呆了一呆,道:“公子知曉我們是什麼人嗎?”
  方雪宜道:“區區如是知曉,那也不會問你了!”
  紅衣少女遲疑了一會,會頭看了那四名黃衣少女一眼,這才淡淡一笑,道:“方公子,瞧你說話的神情,想必也是武林中人物了!”
  方雪宜道:“不敢,粗通拳棒,強身壯體而已。”
  紅衣少女接道:“公子,武林中有一個金花幫,不知公子曾聽人說過?”
  方雪宜聞言一怔,暗道:“武林之中,幾時又有了一個金花幫呢?難道……”
  他忽然想起安小萍的兩名侍兒,曾經說那天魔女給過他們一朵金花之事,不禁心頭恍然,忖道:“八成這金花幫,就是天魔女所新組的幫會了!”
  當下搖道:“區區甚少在江湖上行走,這金花幫麼,還未聽人說過!”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姑娘想必就是金花幫門下了?”
  紅衣少女笑道:“公子說的不錯,妾身等正是金花幫中的弟子!”
  方雪宜點了點頭道:“這金花幫可是新近成立的嗎?”
  紅衣少女略一猶豫,接道:“本幫成立已有九年,只是最近方始行走江湖而已!”
  方雪宜暗道:“原來那天魔女早就在暗中作了准備,看來師父當年也被她瞞過了!”
  他心中雖然在想,口中卻道:“姑娘,金花幫的幫主,不知是哪位武林前輩?”
  紅衣少女道:“公子,本幫幫主,就是我的師父。”
  方雪宜聞言一怔,心想:你師父又是誰?你不說將出來,又有誰知道呢?目光一轉,笑道:“姑娘的尊師,在武林之中,想必大有名望了!”
  紅衣少女格格一笑道:“當然啊!天魔女三字,方公子一定知道吧!”
  方雪宜大笑道:“聞名久矣!”
  笑聲忽然一斂,兩眼冷電一般在那少女身上一轉,接道:“原來那金花幫,乃是五大魔主所創,區區今日方知,真正是孤陋寡聞得很。”
  那紅衣少女被他這等神情,弄得愕了半晌,柳眉頻聚,低聲道:“方公子,你認識家師?”
  方雪宜搖頭道:“不認識!”
  紅衣少女臉上著急不安的神色,一掃而盡,笑道:“方公子,你可想認識家師?”
  方雪宜心想,她這是何意?莫非想將我也引進她們金花幫中?這倒是打入天魔女身邊的一個好機會哩……
  尋思之間,忽然想起,安小萍既然已蒙天魔女那等器重,自己怎可自貶身價,作那天魔女的屬下之臣?
  一念及此,不由自主地搖頭道:“不必了!”
  紅衣少女見他沉吟了那麼久,竟然說出拒絕之言,芳心大為不快,冷冷一笑道:“方公子,你好自大啊!”
  方雪宜笑道:“是嗎?區區倒不覺得……”
  紅衣少女冷笑道:“方公子,你可知道,當今武林之中,不知有多少成名之士,想一識家師而不得其門,公子今日竟然舍此良機不取,那是十分自大嗎?”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人各有志,各自處世的目的也自然不同,姑娘的盛意,區區心領了。”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姑娘,咱們說了半天話,尚未請教姑娘芳名,是怎麼稱呼呢?”
  紅衣少女見他問到自己的名姓,不由得露出一股少女的嬌羞之態,眨動著大眼,低聲道:“妾身姓,賤名一個芸字。不過,家師都叫我芸兒……”
  方雪宜笑道:“原來是李芸兒姑娘!”
  拱了拱手,接道:“姑娘在幫中,司何職守?”
  李芸一笑道:“公子,你想打聽本幫的機密嗎?”
  方雪宜暗道:這丫頭很機警哩!
  但他表現上卻是微微地一笑道:“姑娘如是不便說出,那就算了!”
  這等欲擒故縱的手法,果然大大有用,只見那李芸兒一笑,接道:“方公子,你莫非見怪了?”
  方雪宜道:“區區不敢!”
  李芸道:“其實,本幫既已公開在武林之中露面,也不怕什麼人打聽幫中的一切了……”
  她忽然回眸一笑,接道:“妾身在金花幫中,並無固定的職守,一旦幫中有事,師父就會命妾身前去全權處理!”
  方雪宜暗道:“聽她之言,在幫中的地位倒是十分清高的了!”
  故意地沉吟了一會,笑道:“姑娘在貴幫中的地位,是在各大堂主之上了!”
  其實,方雪宜根本不知金花幫中有沒有堂主的職位,給他順口說出,倒也自覺有理!
  李芸笑道:“妾身姊妹共有六人,除了大師姊有著固定的職司以外,其餘五人,都不曾專掌一堂之事,公子猜想的倒也不錯,本幫內外三堂的堂主,果然都要聽受妾身姊妹節制!”
  方雪宜暗暗吸了口氣,失笑忖道:倒是被我撞對了!口中卻是接道:“姑娘此番來到嵩山,可是奉了令師之命,要與那少林一派作對的嗎?”
  李芸似是沒有料到方雪宜居然會這麼單刀直入地問出自己此行目的,不禁呆了一呆,皺眉道:“方公子,你與少林寺有什麼淵源沒有?”
  顯然,她已動了疑念。
  方雪宜笑道:“素無相識之人,怎會有什麼淵源?”
  他回答的十分乾脆,倒叫李芸有些摸不著頭腦,當下沉吟道:“公子既與少林沒有聯系,妾身與少林一派的事,公子最好不用多問!”
  方雪宜心想,這妖女适才傷人的手段,相當狠毒,這會兒變得如此委屈求全,回護于我,必然有著什麼原因,只是,他卻想不出什麼原因何在!只因他年歲甚輕,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愫,否則,那李芸的眼色神情,處處對他露出愛慕之意,他不應瞧不出來。
  方雪宜遲疑地想了一會,忽然大笑道:“姑娘,區區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那李芸本是一臉企望關切之容,想得到他一句不再多問少林之事的回答,此刻見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不由得心中一震,皺眉道:“公子有什麼話要說?只要不涉及少林僧侶,請說無妨!”
  言下之意,不宣而喻。
  方雪宜自然聽得出來,她是要他不再參入此事之中,但方雪宜表面上卻裝作不懂,笑道:“姑娘适才連傷三位少林僧侶,不嫌下手狠了一些嗎?”
  李芸聞言,臉色一變,道:“方公子,彼此對敵,難道還談得上慈悲為懷嗎?”
  方雪宜道:“這個……那也用不著那等心狠手辣,致人死地啊!”
  李芸忽地格格一笑,道:“公子,倘若當時不是妾身下手極快,此刻跟公子說話的人,怕不是妾身,而是那少林寺中的和尚們了!”
  方雪宜知道,她說的乃是實情,但因自己的立場不同,雖然李芸有理,也不能令他心服。
  當下搖頭一笑道:“姑娘,區區不信少林僧侶,會是那等殘忍嗜殺之人!”
  李芸聞言,眨著大眼,注視了方雪宜半晌,忽地冷笑了一聲,道:“方公子,妾身想不到竟會被你騙了!”
  方雪宜心中暗道:你才明白?可惜遲啦……
  只是,他口中卻是不認,沉聲道:“姑娘,你這是何意呢?可是把方某當作少林寺中的幫手了嗎?”
  李芸見他神情甚是莊重,口氣又十分嚴肅,不由沉吟道:“也許……妾身料錯了!”
  方雪宜道:“本來是錯了!區區也已說過,不是少林門下之人,姑娘一定不信,叫方某心中好生難耐!”
  李芸嫣然一笑,道:“公子,妾身給你陪個禮,公子莫要記在心上……”
  她人本來就生得很美,月色朦朧之下,更顯得嬌艷動人,此刻有心賣弄,更是使人看來柔媚入骨!
  安小萍藏在石後,越看越覺得此女可惱,不由得拉了一拉宋孚道:“宋老,你出手把那妖女趕走,好嗎?”
  宋孚道:“這個……咱們不能趕走她!”
  安小萍道:“為什麼?”
  宋孚道:“咱們能將她們生擒,豈不勝過將她們嚇走嗎?”
  安小萍想了一想道:“這也不錯……”話音一落,就待站起身來。就在此際耳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之聲。她略一猶豫,宋孚已伸手拉了她一下,低聲道:“姑娘,咱們再躲上一會兒,瞧瞧來的是什麼人!”
  安小萍倒也聽話,獨自按捺了一腔不快,重新蹲在那巨石之後。
  這時,卻見那四名黃衣少女迅速地向外散開,將那李芸和方雪宜留在當中。
  方雪宜睹狀,大聲道:“姑娘,有人來了!”
  李芸吃了一驚,將媚態收起,目光閃電般地四下裏看了一看,道:“在哪里?”
  敢情,她适才全心全意地想用媚術迷惑方雪宜,連那腳步之聲,都未聽到。
  方雪宜笑道:“姑娘的四名屬下,已然散開,縱然有人前來,也傷不到姑娘了!”
  李芸臉上紅暈乍現,低頭一笑道:“多謝公子提醒了妾身……”
  話音未已,只聽身後傳來一聲脆喝道:“什麼人?”
  顯然,那向自己身後散去的屬下,已然發現了來人!
  那黃衣少女話音甫落,只聽得一陣粗邁的大笑之聲,傳入耳,笑聲未已,卻有一個低沉的聲音接道:“姑娘又是什麼人?深更半夜,跑來這荒山之中,不怕被那禽獸驚嚇了嗎?”
  腳步之聲,越來越沉,顯然來人並朱止步。
  李芸柳眉一揚,低聲道:“公子,你莫要走,待妾身去瞧瞧……”
  一扭嬌軀,便向來路走去。
  方雪宜暗道:你想我會走嗎?不知利害的丫頭,今兒你是倒定黴了……
  他心中冷笑,目光卻射向李芸的去處,只見她走了不到丈許便有兩條人影,迅如電掠,向她奔來。
  耳中聽得李芸大喝一聲道:“什麼人?還不與姑娘站住!”
  當先的那人先是呵呵大笑一陣,然後道:“姑娘,你凶巴巴的幹什麼?老夫也不是什麼江洋大盜,你怕什麼?真是笑話……”
  說話之間,兩人已然走到了李芸身前。
  方雪宜舉目望去,雖然月色不明,但丈許距離,他還是能夠瞧得十分真切!只是這兩人乃是一位老人和一位中年文士,說話的人,就是那位老者。
  李芸眼見兩人到了自己身前五尺,方始止步,心中大為惱怒,換了平日,那“天毒銀針”早已就暗暗射了出去,只因适才被方雪宜數說了幾句,這才不願再在方雪宜跟前,用那歹毒的暗器傷人!
  但她雖然不會使用暗器,背後的長劍,卻已出鞘,冷哼一聲,喝道:“兩位是什麼人?”
  那身著黃衫的高大老人,忽然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問的是老夫嗎?”
  李芸冷冷接道:“這兒除了你們兩個,還有誰?你們莫非沒有帶耳朵嗎?”
  黃衫老人大笑道:“老夫天生一雙招風耳,不說這點兒遠,就是姑娘遠在五裏之外說話,老夫也能聽得明明白白!”
  站在黃衫老人身旁的中年文士,忽然微微一笑道:“董兄,咱們哪有那麼多時間跟她窮扯?還不如早些打發了她們吧!”
  那黃衫老人大笑道:“不錯!肖老弟,是老朽出手,還是你出手教訓教訓呢?”
  那姓肖的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這妖女交給兄弟好了!另外那四位,可要偏勞董兄了!”
  陡然見他一轉身,揚手一揮,那守在他們身後丈許的一位黃衣少女,忽然嚶嚀一聲,一跤栽倒在地上!
  方雪宜瞧得心中一震,暗道:“好厲害的指力!”
  原來那黃衫老人轉身之際,出手一指,用了隔空點穴的工夫,將那少女點倒在地!
  李芸耳聽兩人一番對答,正在心中冷笑,滿心想諷刺他們兩句,話兒尚未出口,只見自己的屬下,已有一人重傷倒地,駭然大震之下,聯想都沒想,皓腕一揚,舉劍便向那白衣中年文士刺了過去!
  這一劍不但去勢極快,而且也是在對方毫無防範之際,貿然出手,李芸原以為對方縱在閃避,也必是弄的狼狽不堪!
  但事實上那中年文士卻從容已極,李芸劍勢甫出,他已然騰身躍起七尺,右手一抬,脅上寶劍也告出鞘;而且劍尖一指,迅快地向李芸還擊了一劍!騰身,拔劍,反手攻敵,幾乎是一氣呵成,李芸雖是天魔女親傳弟子,也不禁被對方這等氣勢所震,匆忙中一連退了三步!
  中年文士身形落地,淡淡一笑,道:“姑娘,你可是天魔女的門下?”
  李芸出手一招,就被人家叫破了來歷,不由得心中大驚,忖道:“這人是誰?武林見識很廣啊!但是……”
  她口中卻接道:“是又如何?”
  那中年文士這時驀地朗朗一笑,道:“好啊!這真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李芸聞言,呆了一呆,道:“你……是誰?找我幹什麼?”
  中年文士呵呵一笑道:“區區嗎?姓肖名颯,蒙武林朋友瞧得起,送了區區一個綽號‘寒梅劍客’,姑娘可曾聽說過了!”
  李芸聽他報出名號,不禁臉色大變,脫口道:“原來是昆侖派的肖大先生,妾身倒是失敬了!”
  肖颯微微一笑道:“過獎了,姑娘怎麼稱謂?尊師天魔女可在這裏?”
  李芸道:“妾身李芸,家師嗎,還沒來!”
  肖颯雙眉一揚,道:“你師父幾時來?”
  李芸搖頭道:“不知道!”
  肖颯一怔道:“姑娘,你不願說嗎?”
  李芸道:“妾身本來不知道,肖大先生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肖颯沉吟了一下,忽然向那黃衣老人大聲道:“董兄,那天魔女尚未到嵩山,她的手下之人,咱們用不著為難她們了!”
  那黃衫老人這時已然將四名黃衣少女點倒了三人,聞言呵呵一笑道:“肖老弟這麼說,老夫就不為己甚……”
  舉手一掌,將那唯一未傷的黃衣少女震退三尺,轉身便向肖颯立身之處行來。
  肖颯向李芸冷冷說道:“這位乃是華山黃衫叟董千里,李姑娘想必不會不知吧!”
  李芸心中又是一震,連忙福了一福,道:“小女子李芸,見過華山董長老!”
  董千里掀髯一笑道:“罷了!你師父還沒有來?”
  李芸搖頭道:“家師沒有來……”
  董千里不等她說完,忽然目光電射丈許之外的方雪宜,皺眉道:“那小子是你的什麼人?”
  李芸微微一笑道:“這位乃是方公子,小女子也是剛剛認識……”
  方雪宜在聽到董千里喝問之時,已然大步走了過來,應聲接道:“李姑娘說的不錯,區區方雪宜,适才走到此地,正好遇上了這位姑娘與少林子弟動手……”
  他大模大樣地走來,見了那董千里和肖颯,也只是拱了拱手!
  董千里看得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喝道:“你小子乃是少林門下嗎?一男數女,更深夜靜,在這山野之處,諒也幹不出什麼好事來!”
  方雪宜卻沒有想到,這董千里說話,居然如此難聽,俊面一紅,倏然心頭怒起,冷冷地掃了董千里一眼,道:“尊駕說話怎生這般難聽,方某不過是看不慣這幾位姑娘出手太狠,這才出面與她們理論,勸她們不要仗著師門威望和武功,在武林中橫行霸道,難道也有什麼不是嗎?”語音頓了一頓,接道:“何況,區區並不止一人在此,尊駕信口雌黃,真叫人聽了好笑!”
  他這幾句話說得不輕,董千里只聽得呆了一呆,道:“小子,你是說老夫嗎?”
  方雪宜冷笑道:“不敢,尊駕為老不尊,只怕怪不得別人譏刺於你了!”
  董千里被他頂撞得大大難堪,怒哼一聲,喝道:“好小子,你可知道老夫是誰?竟敢如此放肆?快快報出師門,老夫自會找你的尊長算帳……”
  方雪宜忽然臉色一沉,道:“不用了!家師不巧,正好在月前仙逝去了……”
  董千里一怔,道:“這麼巧?你師父是誰?”
  方雪宜冷笑道:“這個嗎?恕難奉告!”
  董千里只道他有心跟自己過不去,勃然大怒道:“黃毛未退,乳臭未乾,你居然敢尋老夫開心嗎?”喝罵聲中,舉手一掌,便向方雪宜拍來。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尊駕好不講理……”
  曲指一彈,一股勁風,宛如利箭一般,擊向董千里的時節。
  董千里駭然一震,拍出的掌勢一收,斜跨一步,探手又向方雪宜右腕抓來。
  方雪宜見他這一抓之勢,十分兇狠,心中道:“不讓他吃一點苦頭,那是決然不會罷體的了!”
  轉念之間,反手一掌,擊了過去。
  董千里睹狀,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果真不自量力得很……”
  但他笑聲只發出了一半,驀然大吼一聲,飛快的向後倒退五尺,一臉驚凜之色,左手握右腕,直瞧著方雪宜發愣!
  寒梅劍客肖颯臉色十分奇怪,他看了看方雪宜,這才一閃身,行到董千里身前,問道:“董兄,怎麼了?”
  董千里忽然皺眉沉吟,道:“我……被這小子的妖法傷了!”
  他這話出口,只把李芸聽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須知妖法無憑,人世之間,難得一見,以董千里乃是一派長老的身份,竟而說出這種話來,毋怪李芸聽得忍不住失笑了!
  肖颯劍眉一揚,搖頭道:“董兄,這位小兄弟……只怕並不是使的妖法哩!”
  董千里兀自不信,道:“不是妖法,又怎會傷得了老夫腕脈?”
  肖颯不理會他之言,卻是轉身向方雪宜笑道:“小兄弟,你剛才這招手法,肖某曾經見過,不知可是……”
  餘音未已,忽然一陣大笑,自那巨石之後傳來。
  肖颯臉色一變,掉頭喝道:“什麼人?”
  只見宋孚大步走了過來,笑道:“老偷兒宋孚!”
  肖颯聞言,似是松了一口氣,臉上笑意忽現,看了宋孚一眼,抱拳道:“當真是宋兄!久違了!”
  宋孚大笑道:“肖兄,董兄,你們也好啊……”
  語音一頓,接道:“兩位可是應那入雲掌門人之邀,前來嵩山的嗎?”
  肖颯道:“不錯!宋兄呢?”
  宋孚聞言大笑道:“我嗚?說句不中聽的話,誰見著我都要頭疼不已,自然不會是被請來的了!”
  董千里這時忽然大叫一聲道:“宋兄,這小子可是跟你一道的?”
  宋孚道:“是啊!哪里不對了?”
  董千里道:“宋兄,你怎麼跟那會妖法的人也走在一起了?真正沒有出息!”
  宋孚大笑道:“不敢!彼此,彼此……”
  他說得十分奇兀,只聽得方雪宜心中失笑!
  敢情,仔細一想,宋孚把那沒有出息四字,等於原封還了董千里!
  肖颯這時皺了皺眉,道:“宋兄,這位小兄弟是你什麼人?他适才那一招可是……”
  宋孚徒然擺了擺手,不容他說明,接道:“肖兄你不用多說了!他這招手法,乃是老偷兒從別人處偷來的武功,說將出來,可叫我老偷兒丟人了!”
  他适才忽然現身出來,就是怕洩漏了方雪宜出身,被李芸聽去而轉告了天魔女;說不定就會惹來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方雪宜心目中自是十分感激,向宋孚笑道:“宋老,你這一招掌法果然不凡,居然會讓人家當成了妖法看,真正是大大值得高興一番啊!”
  宋孚笑道:“老弟,你莫要得好就賣乖……”
  轉臉向肖颯接道:“肖兄,入雲大師此刻正和丐幫霍幫主一同在寺仙待敵,兩位如是應邀而來最好快去與他們見見面!”
  肖颯聞言,看了董千里一眼,道:“董兄意下如何?”
  董千里沉吟了一下,接道:“宋兄說得不錯,既然那霍幫主已然來到,咱們自然是快去見過他們才是!”
  肖颯向宋孚拱了拱手,看了方雪宜一眼,便自轉身向山下行去。
  董千里也向宋孚招呼了一聲,隨著肖颯走了。
  方雪宜目睹兩人轉過了山角,不禁笑道:“宋老,他們來得很突然,但去得可也真快啊!”
  宋孚笑道:“妾自尊大,本該要他們吃你老弟一頓排頭,煞煞他們的傲氣,但老朽深恐日後彼此見面時不好交代,所就把他們勸走了,老弟,你不會嫌老朽多事吧?”
  方雪宜笑道:“那怎麼會?”
  說話之間,李芸已然緩緩轉過身來,向方雪宜盈盈一禮,道:“多謝公子仗義援手……相助之情,妾身只好容圖後報了!”
  那花般的雙頰,忽然飛上一紅暈。
  方雪定似是並未注意到她那一股羞意,只淡淡接道:“姑娘不用放在心上了!”
  宋孚眉頭一皺,向李芸喝道:“李姑娘,你師父真個未曾來到嵩山?”
  李芸道:“家師確實未來,不過……”
  她忽然神秘地向方雪宜一笑,接道:“她的行蹤向來飄忽,說不定,眼下就已來到,也未可知!”
  宋孚微微一笑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芸道:“妾身只是打個比喻了!家師行動,向來很少對妾身等說明,老人家問我,我自然不知道的了!”
  方雪宜心中暗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幹嗎要兜那麼大的圈子講話呢?
  他心中在想,口中卻道:“姑娘,有一件事,在下想向你請教,只是……尚盼姑娘能照實回答!”
  李芸笑道:“什麼事啊?”
  方雪宜道:“那少林寺的和尚,連日有不少,受到強敵截殺,不知是不是姑娘所為?”
  李芸道:“妾身剛到此,不是姑娘所為。”
  她沉吟了一下,接道:“不知兩位可曾察看過那些僧侶的傷痕?”
  宋孚搖頭道:“沒有!”
  方雪宜道:“看那些僧人的傷痕作甚?”
  李芸道:“認出被什麼所傷啊!”
  方雪宜道:“這個……好像是——”
  他忽然覺得自己說錯了般,是以半途中停住。
  李芸一怔,道:“公子為何不說將出來?”
  方雪宜遲疑了一陣,道:“說是姑娘剛來,那些少林僧人,定然是為他人所傷……”
  他本想就這麼含糊應付過去,但不料李芸兩眼緊緊的盯在他身上,使他不得不往下說去。
  他話音只是一頓,便自接道:“在下聽說,那丐幫有了一位冒名幫主來此,想必是他們動的手了!”
  李芸臉上有著極為詫異的神色,她盯著方雪宜道:“方公子你這話當真麼?”
  方雪宜笑道:“自然不會騙你!”
  李芸仰頭想了一想,忽然向方雪宜道:“公子,你見過那人是何等模樣?”
  說著,便向那負傷的三女行去。
  宋孚這時忽然喝道:“站住!”
  李芸一怔之下,果然站住不動,頭也沒回,接道:“什麼事啊?”
  宋孚道:“姑娘要去哪里?”
  李芸仍然未曾口頭,只冷冷接道:“這個不用你管!”
  宋孚道:“老夫如是一定要問呢?”
  李芸道:“永遠是不到答復!”
  顯然,他們之間已然問僵了!
  方雪宜劍眉一揚,尋思道:“這李芸急於離去,莫非是要將這等信息,告知天魔女嗎?”
  一念及此,正想要宋孚讓她離去,然後自己三人,不妨暗中追蹤,便可找到了天魔女隱身之所……”
  耳中忽然聽得宋孚大聲道:“姑娘,你既是不願說,那就算了,不過——老朽尚有一事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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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情海興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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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芸道:“什麼事?如果我不知道,恕妾身仍然無可奉答!”
  宋孚道:“這事只怕姑娘一定知道的了!”
  李芸道:“什麼事?”
  宋孚道:“令師派人前來少林送過一次信,這送信之人,可是姑娘嗎?”
  李芸搖頭道:“不是!”
  宋孚似是有些不信,接道:“不是姑娘嗎?”
  李芸道:“那送信之人,乃是妾身的二姊!”
  宋孚道:“她的武功很高啊!”
  李芸驀地轉身,淡淡一笑,道:“不錯,妾身的二師姊武功,比那少林和尚高出不少。”
  方雪宜插口道:“她眼下何在?”
  李芸眉皺了一皺,眨動著大眼,低聲道:“方公子可是想見她嗎?”
  方雪宜脫口道:“很想見識見識!”
  李芸笑道:“她很美啊,公子不怕被她迷住?”
  方雪宜聞言,不禁一怔,忖道:“她為何忽然想到美醜的問題上去了?”
  但口中卻道:“姑娘取笑了!在下只是想見識見識你那二姊的武功而已!”
  李芸笑道:“公子,要見識她的武功,少不得非要見到她本人不可,妾身那二姊,在我們六妹妹當中是出了名的美人,只要是見過她的男人,沒有一個能夠不為她動心,終於稱臣裙下……”
  方雪宜不等她多說,冷冷地一笑道:“姑娘如此多心,那就不用再說了!”
  李芸依然笑道:“公子,妾身說的乃是實話,少林僧眾那麼多,居然不能將她扣留在少林寺中,只怕光是憑仗武功,二姐自己也難免不受傷殘吧!可見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緣故了!”
  宋孚呆了一呆,道:“姑娘可是說……那少林長老受傷,只因被他美色所惑?”
  李芸道:“不錯!”
  方雪宜在旁卻笑道:“宋老,那些和尚,俱是高僧,怎會向道之心,這等差勁呢?”
  宋孚未答話,李芸已然笑道:“公子,妾身那二姊乃是人間尤物,休說少林寺的和尚,就算佛祖也難躲二姊的脂粉大劫!”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我卻不信!”
  李芸道:“公子不信,何不跟妾身一道去找她呢?”
  先前,她似是有著拒絕方雪宜見她二師姊之意,此刻又自動提起要領他同去,不覺使得方雪宜大力困惑。
  宋孚驀地哈哈一笑道:“好啊!老朽卻有些等不及了!姑娘快快帶路!”
  李芸笑道:“方公子,你要不要去呢?”
  方雪宜沉吟了一下,暗道:“我如不去,只怕要被她恥笑了……”
  劍眉一揚,正待答話,耳中忽傳來一聲冷笑,一條人影電驚而至。
  方雪宜吃了一驚,舉目望去,只見安小萍雙眉帶煞,站在李芸身前三尺不到,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不休。
  宋孚睹狀,暗道:“壞了,這丫頭吃醋的話,事情可就麻煩了!”
  方雪宜也在心中暗自嘀咕,不知安小萍打量李芸,將要弄出什麼事來!不安的抬眼向李芸看去。
  這一看,可把方雪宜看得如墜五裏霧中,那李芸的臉上,竟是充滿了怪異的神態,說不出是喜是驚,但暗淡的月色之下,方雪宜可以明地的看出李芸根本不曾對安小萍有著敵意和敵意和戒俱。
  他不由地又呆了一呆,暗道:“女人的事,當真是奇怪的很啊!”
  尋思未已,耳口忽然聽得李芸妖滴滴地一笑,道:“這位公子……你貴姓啊?”
  安小萍沒有回答,一閃身,竟然轉到那李芸的身後,向著她背影,又上上下下打量不己!
  她這等行徑,不獨使得方雪宜和宋孚疑慮不解,連那李芸,這時也驀然滿臉通紅,忸怩不安地轉起嬌軀,低聲道:“公子,你……這是作什麼啊……”
  安小萍足足看了有半盞熱茶之久,這才冷冷一笑道:“我只道你是怎樣的一個美人胚子,想不到你不過是虛有其表的丫頭!”
  方雪宜聞言,忖道:“果然是了!她必是不滿這李姑娘的妖嬈舉動了……”
  李芸顯然對安小萍忽然說出這句話來,大為驚訝,先前安小萍忽地現身而來,李芸一眼瞧到了安小萍之際,芳心之中,被她那英俊的神貌所引,再經她一陣打量,更使李芸芳心起了奇妙的幻想,只道他會恭維自己一番,正如那些拜倒在自己二師姊裙下的男人一樣,搖尾乞憐,馴如羔羊,殊不知安小萍看了半天,到頭來卻是連諷帶罵地訓了自己一頓,李芸自是禁不住要大吃一驚了。
  此刻,李芸不止吃了一驚,芳心之中,卻更如打翻五味油壇一般,酸甜苦辣,一齊潑了出來。
  兩只大眼之中,隱隱地現出淚光,一扭頭,便順著山徑,向山上奔去!
  宋孚一閃身,讓開了去路。
  但李芸剛奔及數丈,忽然眼前人影一花,安小萍居然後發先至,攔在李芸身前!
  李芸怔了怔,站牢了身子,冷冷喝道:“公子,你這是幹嗎?”
  安小萍閃身攔在李芸身前,冷哼道:“不許你走!”
  李芸抬眼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又軟了下來,低聲道:“公子……有何見教?”
  安小萍雙目在她臉上一轉,接道:“我也沒有什麼見教,只不過要告訴你一句話!”
  李芸道:“什麼話啊?”
  安小萍道:“從今以後,不許你再見方公子!”
  他攔住了李芸,卻原來只是要告訴她這麼一句話,只把方雪宜聽得心中大大一震!
  只是,他雖然覺出這中間意義不同尋常,但他還未想到安小萍乃是一股醋意在作怪,只道她乃是關心自己去見妖女,或者為她們所暗算,如是他明白了安小萍本意所在,恐怕方雪宜再也不敢與她常在一起了。
  這時只見李芸似是愣了一愣,方始接道:“公子叫住妾身,只是為了這一句話?”
  安小萍道:“不錯!”
  李芸沉吟了一下,道:“公子,你貴姓大名啊?”
  安小萍見她不答自己,卻反倒問自己的姓名,不禁大大不快,怒道:“我的姓名嗎?你師父知道!”
  李芸聞言,不禁一呆,道:“家師?公子認得家師?”
  安小萍道:“你怎麼不先回答我的話?”
  李芸遲疑了一下,轉眼看了方雪宜一眼,這才輕輕一笑道:“妾身答應公子了!”
  敢情她發現安小萍更比方雪宜英俊,芳心之中已經暗暗打定主意,只要他認得師父,自己不愁日後沒有接近他的機會,是以,更很快地答應不再與方雪宜見面!
  安小萍見她一口答應,心中也就高興了!當下揮手一笑道:“姑娘可以走了!”
  李芸原想他可能會再向自己說幾句客套話,不想他說出活來,卻是逐客之令,一怔之下,李芸幾乎氣得想哭出聲來。
  如是換了別人,李芸不但早已開口相罵,甚至早已出手,取了對方的性命,但她因為安小萍曾說跟天魔女相識,縱然自己心中又氣、又恨,卻也不敢表露出來,暗暗一咬銀牙,看了安小萍一眼,扭頭便走。
  驀然間宋孚大喝一聲道:“姑娘慢走……”
  須知那李芸本就想賴著不走,此刻猛然聽得宋孚喝止,倒正是求之不得,去勢一頓,轉身道:“老人家有何指教?”
  宋孚大步走了過來,笑道:“姑娘答應老朽去見你二師姊的事,怎麼辦?還去不去?”
  李芸瞟了安小萍一眼,道:“老人家,這位公子可是跟你老一道的嗎?”
  宋孚道:“不錯,正是跟老朽一道而來。”
  李芸搖了搖頭道:“這位公子應不應允呢?”
  宋孚回頭向安小萍笑道:“老弟,你想不想去?”
  安小萍沉吟未語,方雪宜已接道:“當然要去啊!”
  他如果不插口,或許安小萍還正在考慮,但方雪宜這麼一說,只聽安小萍冷冷一笑,道:“我不去!”
  方雪宜怔得一怔道:“賢弟,你要去哪兒?”
  安小萍轉身便向山下行去,接道:“哪兒也不去!”
  眨眼之間,已去了十丈!
  宋孚适才也呆了一呆,這時眼見安小萍負氣而去,不由得心中一急,飛身奔了過去,大聲道:“安老弟,你等一等……”
  三個起落,便已追了上去,
  方雪宜雙肩一搖,快若飄風,宋孚尚未趕到,方雪宜也已攔在安小萍的身前,擋住了安小萍的去路。
  安小萍盛氣之下一見方雪宜擋住去路,纖手一揮,便向方雪宜當胸拍去,口中大喝一聲道:“讓開我……”
  但聞“咚……”的一聲,方雪宜全身一震,晃了兩晃,扭轉頭去,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敢情安小萍這一掌,使的勁道不小,竟是將那方雪宜的內腑震傷。
  安小萍目睹此變,不由得大大一呆,跺腳道:“你為什麼不躲啊……方兄……你傷得很重嗎?”
  上前一把扶住方雪宜,連聲急問,一臉俱是驚惶悔惜之容。
  宋孚適在這時趕到,睹狀也吃了一驚,道:“方老弟怎麼了?”
  原來那安小萍掌傷方雪宜之時,因是遮住了宋孚的視線,故面他完全未曾發現。
  安小萍苦著臉,道:“我……打傷了他了!”
  宋孚怔怔的道:“你怎麼打了他呢?安姑……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安小萍低聲道:“宋老,我怎知他不躲不讓啊……你老快看看嘛,他要緊嗎?”
  宋孚眼見方雪宜雙目緊閉,劍眉深鎖,屹立當地,抿著嘴唇,一動不動,顯然自己正在運功療傷,當下低聲道:“他正在運功療傷,老弟不要再打擾他了!”
  安小萍皺眉道:“我不知道他不肯避讓,不然我也不會下手那等重了……宋老,等方兄……他傷勢治好,我陪他一道去見那個妖女使了……”
  宋孚長長一歎,低聲道:“咳!姑娘莫忘了,他可是為了武林正義的大事啊,你……以後千萬別再使這等小性子才好!”
  安小萍跺腳道:“怎麼會?我永遠也不會了……”
  只見方雪宜忽然緩緩睜開兩眼,低聲道:“賢弟,我這一掌可真不輕喲!”
  安小萍聽到他能夠開口說話,不禁大喜,忙道:“方兄,你好了?”
  方雪宜點頭道:“完全好了!有勞賢弟和宋老擔心了!”
  宋孚笑道:“老弟,再運氣試試,這等內腑的傷勢,可不是兒戲啊!”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晚輩適時將那口淤血吐了出來,眼下已是不礙事了!”
  語音一頓,對安小萍道:“賢弟,咱們跟那李姑娘走一趟如何?”
  安小萍低下了頭,接道:“你……當真不要緊嗎?”
  方雪宜笑道:“這一點小傷,就算不曾痊癒,也沒有什麼關系,賢弟不必掛在心上了!”
  安小萍泫然接道:“方兄……這都是我不好……”
  方雪宜不容她再往下說,拉起她右手,笑道:“賢弟,咱們這就走,可好?”
  宋孚笑道:“是啊,李姑娘還在等著咱們呢!”
  安小萍只覺一股熱流,打他手上傳遍全身,芳心一震,不禁羞得粉頸低垂,喃喃自語般說道:“方……兄你放開啊!”
  方雪宜拉起她纖纖玉手,本來倒不會覺得有什麼感覺,但此刻耳中聽得安小萍這般發抖的語音,頓時心中為之一蕩。只覺那安小萍的柔荑,宛如一團火般,炙得他身發燙。
  方雪宜一驚之下,連忙鬆手,訕訕地接道:“賢弟,你願意去了?”
  安小萍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哼道:“小弟不敢不去……”
  宋孚目睹兩人臉上情景,本想打趣幾句,但又怕羞了安小萍,再使起性子,可就誤了大事了!當下乾咳了一聲,道:“兩位老弟,那李姑娘還在等著我們呢!”
  方雪宜紅著臉一笑道:“宋老,請……”
  語音未已,已經舉步向那李芸行去。
  那李芸見他們走來,嫣然一笑道:“妾身為三位帶路!”當先向山上走去。
  一行四人走了不足十丈,宋孚忽然笑道:“李姑娘,你忘了一樁大事!”
  李芸一怔道:“什麼大事?”
  宋孚道:“你那三位屬下,不要她們一道走嗎?”
  李芸聞言笑道:“老人家,不需管她們了,本幫稍時自會有人前來接應!”
  宋孚不禁止步,回顧了四下裏一眼,道:“姑娘……貴幫在這嵩山有多少人?”
  李芸並未止步,口中接道:“不多,大約有兩百多人左右!”
  宋孚聞言,不禁呆了一呆!大步趕了上來,道:“姑娘,你……方才不是說,貴幫沒有多少人來此嗎?怎麼這一會兒時間,又有了兩百多人了?”
  李芸笑道:“老人家,她們人數雖多,但都隱在暗處,沒有妾身命令,她們不會出面現身,如是說她們不會來此,那也沒有什麼不對啊!”
  方雪宜暗道:“這不是強辭奪理嗎?”
  但宋孚卻未反駁,只是呵呵一笑道:“原來如此的嗎?這就難怪了!”
  語音一頓,接道:“姑娘,你可是已經通知她們現身去救那三名屬下了?”
  李芸道:“通知過了!”
  說話之間,四人已然走了三四裏之遠。
  方雪宜舉目向上望去,只見離那少室絕頂也已不遠,心中暗道:“難道她的二師姊會住在少室峰頂嗎?”
  耳中只聽得安小萍道:“李姑娘,還有多遠?”
  李芸笑道:“不遠了,妾身二姊就住在那少室峰絕面的旁邊。”
  忽然放快了腳步,向上奔去。
  幾人這一腳下用勁,幾裏山路,也不過眨眨眼的時光,便己抵達。
  李芸站在一塊巨石之旁,低聲道:“到了!”
  宋孚打量了一下,只見自己存身之處,離那少室絕頂,已然不足一箭之遙,山勢甚是陡峭,四望也不見什麼房舍篷帳,可資住人,不禁詫異地問道:“姑娘,你那二師姊住在哪里呢?”
  方雪宜、安小萍也有著和宋孚一般的想法,這時聞言全都睜大了眼,瞧著李芸,等她回答。
  李芸微微一笑,道:“就在這裏!”順手向那身邊的大石,指了一指。
  宋孚怔怔地道:“巨石之下嗎?”
  李芸道:“不錯,老人家莫小覷了這塊巨石,裏面的地方可大著呢!”
  說話之間,舉手便向石上按去!
  只聽見一陣軋軋之聲響過,那巨石底層,忽然露出了一個可容一人進出的洞門來。
  方雪宜暗道:“這倒頗似那巫山石府了,只不知內裏的一切如何。”
  思念之間,不由得向安小萍看了一眼。
  那安小萍似是與他有著同樣的想法,一見到李芸舉手向石上按去,便瞪大眼睛,瞧著李芸的舉動,容得那巨石之下的小門露出,她不禁也微笑著向方雪宜望了過來。
  兩人相視一笑,雖在朦朧月色之下,依然可以瞧出,那安小萍粉臉一紅,迅快地低下頭去。
  這時,只聽得一陣碎步傳來,打那小洞之內,露出一個頭抄雙譬的少女臉孔,低聲問道:“可是四姑娘嗎?”
  李芸道:“是小翠嗎?你家姑娘在嗎?”
  那少女接道:“姑娘剛剛回來……”
  她忽然發現了方雪宜等三人,不禁一怔,道:“四姑娘,他們是誰呢?”
  李芸笑道:“都是我的朋友,他們要見你家姑娘,小翠,快快去稟告二姑娘一聲,莫叫人家在外面站得腿酸!”
  那小翠嬌笑了一聲,道:“四姑娘,你別發急,小翠這就去給你通稟……”一扭頭,便縮入了洞裏。
  宋孚瞧得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知你那二師姊的姓名可否先行見告?”
  李芸道:“當然可以了!”
  看了方雪宜一眼,接道:“妾身的二師姊叫尹夢荷,武林中有些好事的人,給她取了個外號,叫做荷花仙姑,其實,二師姊自己倒並不喜歡這個名號呢……”
  宋孚道:“荷花仙姑嗎?這名兒倒是挺幹淨的……”不由得發出一陣呵呵大笑。
  安小萍眼見宋孚忽然大笑,甚為奇怪,笑道:“宋老,你為什麼這等高興?荷花仙姑四個字,晚輩倒是覺得挺好嘛!”
  宋孚聞言,呆了一呆,但他又不便說明自己發笑的原因,只能訕訕地接道:“這個……老朽只是忽然覺得可笑,就不由自主地笑起來了……”
  李芸、方雪宜雖聽出了宋孚發笑的原因,但方雪宜是礙于安小萍乃是女兒之身,像這等諷笑那尹夢荷名號幹淨,實際上為人倘如李芸先前所言,則定然十分淫蕩之輩,他自是不好說明。
  李芸則是一心想巴結安小萍,付他的歡心,她自然更不肯說出來了。
  安小萍見宋孚這麼回答,倒也未再深究,只是低聲問方雪宜道:“方兄,那尹夢荷如果是個妖女人,你會不會殺了她?”
  在人家門口居然說出這等話來,叫方雪宜只聽得怔了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李芸也呆了一呆,看了安小萍一眼,芳心之中,不住怦怦震動!
  她心中暗道:“這位安公子怎地這等口沒遮攔呢?這話倘是被二師姊聽以,那還了得……”
  她尋思未已,忽然聽得那石洞之內,傳出一陣婉如黃鶯出谷一般的格格笑聲,大驚之下,卻又聽得一個悅耳的聲音發話道:“芸妹妹,你的朋友是些什麼人啊?請恕愚姊來遲一步,千萬莫要見罪!快快進來說話吧!”
  李芸心中怦怦亂跳,忙道:“二姊,小妹前來打擾,你不見怪就好了……”
  說話之間,也己俯身向洞內行去,口中接道:“宋老和兩位公子,快隨妾身入內!”
  她此刻不知道尹夢荷是否已經聽到安小萍所問的那一句活,但表面上,都是裝得很鎮定。
  宋孚、安小萍、方雪宜魚貫隨在那李芸身後,向洞內行去。
  這石洞入口之處雖小,但下去丈許,就豁然開朗,一條長長的石梯,直往地下深入,一直走了約有十丈,方始現出一間石室。
  洞內因是懸了明珠,是以倒也十分光亮。
  四人走到那石室門前,卻見一位身著淡藍羅衫,長發披肩,氣質高雅,容貌出落得宛如芙蓉般的少女,俏生生地立在門邊,望著四人,啟唇微笑。
  李芸蓮步輕移,趨前福了一福,道:“小妹見過二師姊!”
  原來這藍衫少女,便是尹夢荷。
  尹夢荷嬌笑額首,笑道:“四妹不用多禮,快快請三位佳賓進來說話!”
  嬌軀輕移,閃身肅客。
  宋孚一仰頭,大步走了進去。
  安小萍隨在方雪宜身旁,昂然而行,入得室內,只見陳設簡單,只有一張石桌,四張石凳,四壁蕭然,連個茶几也沒有。
  但靠裏面的石壁之處,卻有一張石榻,想必便是用來安息之處。
  四人剛入內,便見那小翠姑娘打右手的一道小門中捧來了四盞清茶,放在桌上!
  尹夢荷柳腰款擺,自行走到那榻之前,這才向李芸笑道:“芸妹妹,快請幾位高朋入座用茶。”
  李芸應了聲是,便讓三人坐下。
  尹夢荷這時也盤膝坐到石榻之上,星目一轉,笑道:“芸妹妹,你不給愚姊介紹一下嗎?”
  李芸似是對她十分畏懼,是故舉措之間,都有些兒拘促,聞言笑道:“是啊,小妹該死……”
  當下便為四人彼此介紹了一番。
  尹夢荷淺淺一笑,道:“久仰了!妾身在這裏只是借住幾天,簡陋得很,三位可莫要見笑……”
  宋孚大笑道:“哪里,哪里,姑娘好說了!”
  方雪宜趁著此時,才仔細的打量了這位尹夢荷一眼,果然覺出她與那李芸大大不同。
  只見她薄施脂粉,淡掃蛾眉,長發垂落臂際,卻在右鬢之上,簪了一朵素致的小白花,襯托得她那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越發別有風致。
  宋孚笑聲甫落,安小萍忽然大聲道:“尹姑娘,你那位師父來了沒有?”
  尹夢荷先前並未留心到安小萍,只因她一向被男人捧慣了,所以,不把任何男人看在眼中,在她的心中,認為天下的男人,左右都是泥巴做的,縱有那出色的人物,也不過爾爾,這時安小萍竟然開口只問了她的師父,而沒把她放在眼中,可使她心中微微一怔,星目轉注在安小萍身上看了半晌,這才笑道:“安公子,家師未來……”
  她語音頓了一頓,不自覺地舉起皓腕,掠了一掠鬢發,接道:“公子可是與家師相識?”
  安小萍冷冷地接道:“不太熟,見過一面而已!”
  她轉頭看了方雪宜一眼,只見他竟是正襟危坐,閉目不言不動,心中不由得大為詫異,暗道:“他這是怎麼了?莫非這妖女已然下了無形之毒,傷了我方大哥……”她關心方雪宜過切,不由急促地道:“方公子,你……怎麼啦!”
  方雪宜被她叫得緩緩睜開雙目,道:“什麼事?”
  安小萍道:“你……可是不舒服了?”
  方雪宜搖頭道:“沒有啊!”
  尹夢荷忽然低聲道:“安公子,這位方公子只是覺得心中有些不快而已,你不用為他擔心了!”
  安小萍冷哼道:“你怎麼知道?”
  尹夢荷微微一笑,沒有解說。
  方雪宜這時卻霍然暴睜雙目,向尹夢荷道:“尹姑娘,那傳信少林之人,可就是姑娘嗎?”
  尹夢荷聞言,怔了一怔,道:“公子是少林門下?”
  方雪宜道:“不是!”
  尹夢荷看了李芸一眼,道:“芸妹妹,這位方公子當真是不是少林門下?”
  李芸怎麼知道他當真是不是呢?
  但她此刻不能不硬起頭皮,接道:“方公子未與少林僧侶同行,那自然不是的了!”
  尹夢荷蛾眉微聚,道:“方公子,你既非少林門下,不知為何要問那少林傳信之事?”
  方雪宜冷冷一笑;道:“那幾位少林高僧,也是傷在你的手下了?”
  尹夢荷忽地咯咯一笑,道:“不錯啊!”
  方雪宜道:“姑娘手段很惡毒……”
  尹夢荷卻是接道:“妾身只道那少林和尚們的功夫如何了得,不料當日一見,真是不如傳聞之甚!”
  她似是毫不留心方雪宜臉上不快之色,說話之間,更是一派自大的意味。
  方雪宜道:“少林寺乃是當代武學宗府,姑娘居然進出自如,而且能一舉傷了他們許多長老,足見姑娘一身武學,比他們更為高明的了!”
  尹夢荷笑道:“不敢,公子過獎了!”
  她笑得甚是好看,只把宋孚瞧得呆了一呆,暗道:“無怪乎那李芸說她顛倒武林眾生,這女娃兒果真是生具媚相使人有著不可抗拒的被魁之感……”
  但方雪宜此刻卻絲毫不受影響,敢情他适才閉目而坐,便是潛心靜慮,把自己那在初見到她的激動心情,完全抑制了下去。
  尹夢荷笑容未斂,方雪宜立即接道:“尹姑娘,你是用劍嗎?”
  尹夢荷道:“妾身嗎?刀劍皆用!”
  李芸耳中聽得兩人對答,不禁心中大感奇訝,不知方雪宜究竟用心何在?
  這時方雪宜淡淡一笑,道:“區區不才,也曾學過幾手劍法,姑娘肯不肯賞光,賜教幾手高明?”
  尹夢荷大感意外地怔了一怔,道:“怎麼?公子要與妾身較量劍法嗎屍?”
  方雪宜道:“不錯!”
  尹夢荷一雙媚眼膘了幾瞟,笑道:“何必呢?公子與妾身無仇無怨,又何用爭那一時之忿?”
  她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再說,妾身乃是女流之輩,公子也犯不著跟我們逗氣玩兒啊!”
  方雪宜料不到她會說出這般話來,不由得暗道:“她這神態,到也不像心狠手辣之人嘛……”
  安小萍忽然笑道:“方兄,你真要跟她比劍嗎?”
  方雪宜話已出口,自是不便收回,點頭道:“兄弟確有此意!”
  安小萍鼓掌道:“好啊,小弟倒可大開跟界了!”
  顯然,她這是十分贊成的了!
  尹夢荷皺了一皺柳眉,低聲道:“安公子,妾身不是方公子對手,比劍的事,不如作罷……”
  安小萍道:“為什麼?可是天魔女的門下,都是一些膽怯的小姑娘嗎?”
  她自己也是個小姑娘,這時裝得一派老成,說出話來,倒也蠻像那麼回事。
  尹夢荷和李芸的臉上,剎那間大大變色!
  安小萍這一句話很傷人,她們自己可以忍受得了別人譏諷,但她們的師父,就決不會忍受!
  是以,尹夢荷苦著嬌容道:“安公子,你怎的罵起妾身的師門來了?”
  安小萍身為女人,縱然尹夢荷的媚勁出人意表,但對她可起不了多大作用,只見她冷冷一笑接道:“姑娘,你師父我也見過,罵她兩句,又有什麼關系?只是你們居然如此膽怯,不敢眼方兄比劍之事,若被你師父知道,恐怕姑娘就大有晦氣了!”
  安小萍並不知道尹夢荷心中害怕的正是這一點,順口胡扯,竟是扯到了節骨眼兒上,倒也巧得很。
  那尹夢荷沉吟了一陣,道:“安公於,妾身答應跟那方公子較量劍法,但公子也得答應妾身一件事才好!”
  安小萍道:“什麼事?”
  尹夢荷低聲道:“公子千萬不可將今日之事,告知家師!”
  安小萍道:“這個……安某可要好好地想上一想!”
  尹夢荷見他不作肯定回答,不禁有些著急,緩緩地自石榻上站起,順手自牆上取下掛劍,暗道:“公子,你想好了嗎?”
  安小萍見她已然拔出寶劍,暗道:“只要她跟方雪宜動上手,諒她也不可能再迷惑得了方兄的心神了……”
  當點下頭道:“想好了!”
  尹夢荷道:“公子是可答應了妾身?”
  安小萍道:“不錯,區區不准備將此間之事告訴令師,姑娘放心與方兄較量吧!”
  尹夢荷抱劍在懷,欠了欠身,嬌笑道:“多謝安公于雅量……”
  妙目一轉,向方雪宜道:“方公子,妾身只怕要獻醜了!尚望公子劍下留情!”
  她說來甚是婉轉,神情更是楚楚動人。
  方雪宜微微一笑,拔出身畔寶劍,接道:“室中地方不大,姑娘施展的開嗎?”
  這不過是順口一提,在方雪宜看來場地大小,根本無妨於劍法的施為,原因是他已習過上乘劍道之故。
  尹夢荷嫣然一笑,道:“不要緊,只要公子不嫌太小,那倒不用出洞了!”
  方雪宜笑道:“如此甚好!姑娘請!”
  這時,安小萍、李芸、宋孚三人,已然起身走到石榻邊沿坐定。
  尹夢荷聽得方雪宜要她先出劍,當下哈哈一笑,道:“公子,你是客人,當然是你先請的了!”
  雖說這是比劍,但他們心中都很明白,一動起手來,必然難免有失手和凶險,是以,這些客套話,根本沒有多大意義。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姑娘,在下身為堂堂男子漢,怎可搶先出手?還是姑娘請……”
  尹夢荷自從見到方雪宜閉目靜坐之後,居然對自己的媚術毫無反應,就已然明白,眼前這位年輕人,不是容易對付。這時方雪宜堅要她出手,她倒也不再推讓,嬌笑了一聲,道:“如此,妾身就有僭了!”
  寶劍一舉,當臉刺了過來。
  方雪宜揮劍一擋,笑道:“姑娘不用客氣,在下乃是誠心請教,你不必隱技自珍了……”
  寶劍一擋之後,竟是連出三招,攻了過去。
  隔著一張石凳,這三招劍勢雖快,但卻並非制敵的招式,方雪宜的用心,無非迫她盡出全力而已。
  果然,尹夢荷被他這三招劍法迫得連連退了三步,這一來,可引發了她的爭強好勝之心,也不管眼前這少年人,正是自己不想得罪的俏朗君,竟然花容轉厲,冷冷喝了一聲,道:“公子好劍法,妾身可要回攻了……”
  喝聲中,猛然刺出五劍!
  這五劍出手之快,比之方雪宜适才三劍有過之而無不及!
  方雪宜心中暗暗一驚,忖道:“這天魔女門下的劍法,果真不凡!”
  思念之間,長劍橫架而出,一招“雲斷巫山”,灑出漫天劍幕,將那尹夢荷的五劍,一齊封了回去。
  這一招施展得恰到好處,只看得安小萍大笑道:“方兄,這招‘雲斷巫山’,果然妙極,穩極……”
  方雪宜聽她這麼一叫,忽然心中大大一震,暗道:“安小萍眼下尚在可敵可友階段,我莫要泄盡了底,可就自找苦頭了!”
  一念及此,他便有了戒心,出之際,竟是大有分寸,不願太過暴露自己實力。
  他這等打法,自是給了尹夢荷不少方便。
  只是她劍如激龍,招招都是槍攻的劍勢。
  反觀方雪宜,則十招之中,倒有九招均是點到即止,本來他可以一劍磕飛對方寶劍,但雙劍尚未相交,他便收劍變招,改攻為守。
  二十招過去,誰也未曾沾到一絲勝機。
  安小萍瞧得有些不解,低聲向宋孚道:“宋老,方兄怎麼了?為何每一招都是那等遲滯?”
  宋孚瞧了半晌,也未瞧出什麼道理,搖頭道:“這個,老朽也糊塗了!”
  安小萍聞言,不由心中大急,只道方雪宜又中了尹夢荷的什麼花招,精神不能貫注,嬌軀一扭,就待起身,助那方雪宜制敵。
  宋孚到底要比安小萍老練,睹狀吃了一驚,伸手按住安小萍,低聲道:“老弟不可冒失!”
  安小萍皺眉道:“宋老,你難道看不出那方兄有些力不從心嗎?”
  宋孚搖頭道:“老弟,這事果然有些蹊蹺,但老朽知道,方老弟劍招不曾意到劍到,只怕別有緣故了……”
  李芸這時忽然失聲道:“妾身明白了!”
  安小萍瞪了她一眼,道:“你明白了什麼?”
  李芸道:“那方公子是……是……誠心誘我二師姊將師門的劍法盡量暴露啊!”
  宋孚一抓那八字鬍,道:“不錯!不錯!方老弟確是這等用心了!”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當真這樣嗎?宋老,那是晚輩多餘擔心了!”
  宋孚道:“老弟,如是換了老朽,那只怕真不是這位姑娘的對手了!不過,方老弟的劍法,老朽知之甚深,他……”
  忽然看了李芸一眼,笑道:“連李姑娘上去聯手,也無勝算的把握!”
  李芸聞言,怔了一怔,她自然不會相信朱孚這番話,微微一笑道:“老人家不嫌太捧方公子嗎?”
  安小萍冷笑道:“你可是不信?”
  李芸道:“妾身果真有些不敢相信!”
  安小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若不信,等那到尹夢荷不支之時,何妨上去聯手一戰!”
  李芸遲疑了一下,道:“公子,你不怕你那方兄一時失手,傷在我們暗器之下嗎?”
  安小萍聞言不禁一驚,忖道:“是啊,我怎地沒有想到她們還有暗器呢?”
  當下便再沉吟不語。
  忽然間只見宋孚微微一笑,接道:“安老弟,你可曾見到過方老弟的劍法奧妙之處?”
  安小萍搖頭道:“未窺全貌!”
  宋孚道:“那方老弟的劍法一旦施展,休說暗器,只怕連暴雨也攢不進去!”
  安小萍笑道:“宋老,你是說方兄不怕她們的暗器嗎?”
  宋孚笑道:“自是不怕的了!”
  安小萍目光一轉,向李芸道:“姑娘,你聽到了嗎?”
  李芸道:“妾身聽到了,只是……”
  安小萍接道:“只是什麼?”
  李芸道:“只是妾身的暗器非比尋常,除了天毒銀針之外還有一種極厲害的暗器,方公子縱然劍法高強,那也無法抵擋的了
  安小萍急道:“什麼暗器?”
  李芸忽然心中一震,暗道:這暗器乃是師門一大機密,怎可向外人言說?若被師父知曉,自己焉有命在?……
  一念及此,竟是低頭不語。
  安小萍見她不說,不由十分著急,脫口道,“姑娘,你怎的不說話了?”
  李芸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在安小萍臉上一轉,見他那等惶急地瞧著自己的神態,不覺得芳心一蕩,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公子,不是妾身不說,實是有著難言之隱!”
  安小萍急道:“姑娘,你當真不願講出來嗎?”
  李芸那確實是難以說出的話兒,已然致了口邊,但她目睹安小萍那一臉焦急之色,不知怎地竟然說不出口來,遲疑了一下,居然接道:“公子,妾身如是說出,公子可千萬不能再告訴別人啊!”
  安小萍道:“怎麼會!”
  語音一頓向宋孚道:“宋老你可也別向他人說出來啊!”
  宋孚笑道:“老朽自然不會說的了!不過……”
  李芸一驚道:“不過什麼?”
  宋孚道:“老朽可以不同任何人說出,但方老弟麼,可得例外!”
  安小萍笑道:“那是自然!”
  李芸見安小萍答應要告訴方雪宜,卻未反對,只淡淡地笑了一笑,道:“公子,你能否轉請方公子不向別人提起呢?”
  安小萍道:“當然可以,姑娘,你快說出來吧!”
  李芸依然沉吟了一陣,方道:“妾身師門的這種暗器,乃是一種毒火之物……”
  她語音未落,宋孚已失聲道:“含毒的火器嗎?”
  李芸點頭道:“不錯!”
  宋孚皺眉接道:“瞧姑娘這等神態,只怕那火器是十分狠毒的了?”
  李芸道:“此物一旦發出,兩丈之內皆為焦土,三丈之內毒霧彌漫,自然當得十分厲害了!”
  宋孚聽得心中大大一震,安小萍則是粉面為之失色!
  顯然,他們均未料到天魔女居然煉就了這歹毒之物,一時間到想不出有什麼對付之法!
  李芸話音一頓,目睹安小萍彷惶愁意之容,芳心大大不安,竟是低聲接道:“公子,家師這烈火神珠雖然厲害,但也為數極少,連家師自己身上所藏,一共也不過只有四顆而已!”
  安小萍脫口道:“只有四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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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智取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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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芸道:“妾不敢哄騙公子,是以,家師對此珠可謂視如至寶一般,非到生死關頭,那是不會輕易使用的!”
  安小萍略感寬心,接道:“你身上有嗎?”
  李芸搖頭道:“沒有!不過,大師姊,和二師姊身上各藏了一顆!”
  宋孚接道:“另外的兩顆呢?”
  李芸道:“家師自行保管了!”
  宋孚這時忽然笑了一笑,道:“聽姑娘之言,這烈火神珠當真無人可禦的了……似這等珍珠之物,姑娘可得要你二師姊小心收藏起來啊……”
  李芸笑道:“二師姊把它看得比性命還重,幾乎連安寢之時,都揣在肚兜之內……”
  想必是當著兩個男人面前,脫口說出內衣的名稱,令她大感羞慚,粉面紅暈乍現,住口低下頭去!
  宋孚笑道:“正是,正是,這麼貴重之物,理應貼身藏好……”
  安小萍只覺宋孚這些話問得實在有些多餘,笑道:“宋老,你老真是好多管閒事得很,人家把東西收藏得隱不隱秘,與你什麼相干嘛?”
  宋孚連聲笑道:“是啊,老朽上了幾歲年紀,說話免不了有些顛三倒四的了,老弟教訓得不錯……”話音一頓,竟然大笑了三聲!
  他這一笑,可把安小萍跟李芸全部笑愣了!
  李芸呆呆地望著他,兀自納悶,但安小萍卻在一愣之後,忽然心中大大一震,暗道:瞧他這等得意的神情,必然是什麼高興的事,但這頃刻之間,他又能有著什麼可喜之事……
  驀然腦際靈光一現,失聲道:“是了……”
  李芸被他說得一驚,低聲道:“公子,你怎麼啦?”
  安小萍對她笑了一笑,那句“宋老要偷你們的神珠”幾字險些脫口講了出來!
  不過,她十分機警,話到口邊卻吞了回去,改口道:“在下忽然想通了方兄的劍法奧妙,也許能夠克制那烈火神珠,是以失聲大叫,姑娘可莫要見笑!”
  李芸笑道:“妾身怎敢……”實則她此刻可是十分快慰,因為安小萍還是見面以來,頭一遭跟她笑著說話,但她話音一頓,卻又接道:“公子,那方公子的劍法,當真足以克制烈火神珠嗎?”
  安小萍本是信口胡說,她怎知那劍法能不能克制神珠。這時卻像煞有介事地笑道:“當然能,不過,究竟是要用哪一招,在下還不敢取代他決定!”
  李芸正想再問下去,忽然聽得宋孚大聲道:“安老弟,你看方老弟這一招劍法是否有些不同了?”
  安小萍正在弄得局促無奈之際,宋孚這一聲大喝,可當真使她如遇大赦,忙道:“哪里不同了?”
  宋孚笑道:“反守為攻,自然是大不相同的了!”
  原來此時方雪宜當真不再是像先前那般打法,而是搶占先機,一口氣攻出了三劍之多!
  這三劍出手的方位,各有不同,但劍勢之快,只把那在一旁觀戰的李芸,驚得幾乎叫了起來。
  敢情,這三招手法,正是她師父的劍法,不知那方雪宜又怎會施展得如此純熟?
  呆了一呆之下,不禁脫口道:“這方公子……怎地會妾身師門的劍法呢呢?”
  安小萍、宋孚無言,只是微微地笑了一笑,倒是那身受方雪宜三招快劍攻的有些手忙腳亂,連退五步的尹夢荷,這時卻失聲叫道:“方公子,你這是什麼劍法?妾身瞧的眼熟得很啊!”
  方雪宜三招攻出,便自橫劍不進,聞言大笑道:“天魔劍,你們沒有聽說過嗎?”
  實則天魔這套劍法,卻是另外有個名稱,叫做散花劍,方雪宜本不知道,這時順口說出這套劍法叫做天魔劍,不禁使得尹夢荷和李芸全都為之一怔。
  就在她們一怔之間,宋孚已哈哈大笑道:“不錯啊,這套劍法正是天魔劍,專門克制你們天魔女一門人物,那位尹姑娘,你可要當心了!”
  尹夢荷被他這麼一說,倒激起了心中的怒意,失聲道:“要你管,你最好說話小心一點……”
  回手一劍,便向方雪宜攻來。
  方雪宜劍眉一揚,笑道:“宋老,天魔劍只怕克制不了她們呢!”刷刷兩劍,將那尹夢荷再度迫退。
  尹夢荷這一會兒可是瞧真切了!她呆了一呆,喝道:“住手!”
  方雪宜退了一步,笑道:“姑娘有什麼見教?”
  尹夢荷冷冷地盯著方雪宜道:“你使的這是什麼劍法,誰傳給你的?”
  方雪宜暗自失笑,口中卻道:“這套劍法的名稱,區區不是已然說過了嗎?叫做天魔劍啊!不過……”他忽然哈哈一笑,接道:“至於是何人聽授,區區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尹夢荷道:“為什麼?”
  方雪宜道:“說出來了,只怕你也奈何他不了!”
  尹夢荷道:“妾身不信……”
  方雪宜笑道:“姑娘不信?區區不過是想為姑娘保全面子呢!”
  他這麼一講,尹夢荷越發地忍不住道:“方公子,你最好莫要故作驚人之談,妾身可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就憑公子這幾句話,那可是嚇不倒妾身!”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是嗎?區區倒是少見多怪了!”
  語音一落,又是一劍刺了出去,同時口中喝道:“姑娘可識得這一招?”
  尹夢荷冷哼道:“怎的不識?此乃本門散花劍中的第二十招‘寒塘月影’……”
  方雪宜心中暗道:“原來天魔女的這一套劍法叫做散花劍,果然有些道理,毋怪每一劍灑出,都有如飄飄欲飛一般……”
  心中雖在轉念,中中卻道:“不錯,這一招果然是寒塘月影,只是,卻是區區天魔劍中的第二十二招,看來姑娘還是記錯了!”
  方雪宜迅快地順口說出,倒叫那尹夢荷又是一怔。
  李芸忽然在旁大叫道:“二師姐,咱們上了那方公子的當了!”
  尹夢荷皺眉道:“上了什麼當?”
  李芸道:“這明明是咱們師傅劍法,方公子硬說不是,只怕……只怕……”她忽然不敢往下說去。
  尹夢荷道:“只怕什麼呢?”
  李芸沉吟了一下,才道:“只怕……二師姊就是傳授這套劍法的人呢?”
  尹夢荷忽然嬌容慘變,顫聲道:“你……芸妹,這話從何說起的啊?”
  李芸道:“小妹以為……方公子是從你學的本門散花劍法!”
  尹夢荷大聲道:“怎麼會?我……與方公子根本從未見過面,又怎會傳授了他的劍法?”
  她忽然低頭想了一想,格格一笑,接道:“是了,我明白了!”
  李芸道:“二姊明白了什麼?”
  尹夢荷道:“八成這傳劍的人不是我,而是四師妹你吧!”
  李芸只聽得大大一驚,道:“二姊,你怎會有了這等想法呢?小妹與方公子一共沒有講過幾句話,哪里就能傳了他的師門劍法?”
  尹夢荷冷笑道:“是麼?那我呢?不也是沒有跟方公子講過幾句話嗎?而且,這是四妹你親眼見到的呀!”
  李芸呆了一呆,道:“這就怪了,那是……”
  她語音未已,安小萍忽然低聲道:“李姑娘,這套劍法就是你二師姊傳的!”
  李芸皺眉道:“公子,妾身可糊塗了!”
  安小萍道:“這有什麼好糊塗的?适才你二師姊不是已然用這套劍法跟方兄打過一陣了嗎?誰知道她是真的還是假的?依我看,她就是在偷愉地把那套劍法傳給了方兄了!”
  安小萍眼見二女對答之言,知道她們彼此正在推諉責任,想必天魔女對散花劍法甚是重視,不是自己弟子,決不容其習練,是以,二女才會不敢承當這等責任,她計上心來,便鼓動李芸,要她揭穿事實。
  其實,李芸也想到了這一點,只是不敢肯定,此刻聽得安小萍這麼說,不由得有了勇氣,大聲道:“二姊,小妹已經知道方公子的劍法,是怎生學來的了!”
  尹夢荷道:“你私相授受於他,是嗎?”
  這時,方雪宜卻仗劍而立,冷笑地瞧著二女,看她彼此暗鬥,心中卻在發噱不已!
  李芸聞言,搖了搖頭,笑道:“不是小妹,而是二姊你傳給他的!”
  尹夢荷忽然格格一笑,道:“好啊,四妹也學會了狡詐了嗎?只怕見了師父,就容不得你抵賴了!”
  李芸也嫣然一笑道:“二姊,有一件事你可莫忘記了!”
  尹夢荷道:“什麼事?”
  李芸道:“這套散花劍法,小妹适才親眼見到你一連施展了兩次,結果並未將方公子擊敗!”
  尹夢荷道:“不錯,那又有什麼關系?”
  李芸道:“當然有關系!因為……誰能知道你不是借這機會,把散花劍法傳給了方公子呢?”
  尹夢荷粉臉之上忽地罩上寒霜,怒道:“四妹,你這等胡說不怕師父降罪嗎?”
  李芸道:“小妹說的本是實情嘛,就是告訴師父,那也沒有什麼關系!”
  尹夢荷柳眉一皺,貶動著大眼,道:“四妹,你說這話可得要有證據才行……”
  方雪穴這時驀地大笑道:“有!李姑娘的話,沒有說錯,也許區區就願意為她作證!”
  語音一頓,驀的又是一劍刺去,按道:“這一招,姑娘也不生疏吧?”
  尹夢荷一擰嬌軀,退了一步,道:“這是散化劍法中的三十九招‘花月爭輝’,妾身當然知道!”
  方雪宜笑道:“你知道就好!不過,這在天魔劍中,卻是第十一招了!”
  尹夢荷一怔;道:“方公子,你……這套劍法當真叫做天魔劍嗎?”
  敢情,連尹夢荷也被他弄糊塗了!
  事實上,方雪宜的劍招,根本就是師門散花劍,但他偏說是什麼天魔劍,一時之間,倒叫她無法決斷了!
  方雪宜這進點頭一笑道:“不錯!姑娘可是不信?”
  尹夢荷當然不會相信,當下接道:“公子,這天魔劍一共有多少招呢?”
  方雪宜道:“這個嗎?大概五十招吧!”
  尹夢荷心中一動,接道:“公子,你可否施展一遍,讓妾身開開眼界!”
  方雪宜大笑道:“有何不可?”
  長劍一揮,正待刺出,忽然搖了一搖頭,道:“不成啊,區區忽然想起來了,倘如尹姑娘存心想窺破區區劍法中的奧妙,我不是吃虧了嗎?”
  尹夢荷被他說得一愣,脫口道:“妾身豈是那等人?公子放心施為吧!”
  方雪宜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區區倒是有了個變通法,這麼辦,區區施展劍法之時,不依順序,而是倒序而宣,姑娘同意嗎?”
  尹夢荷這時一心只想瞧瞧這套劍法是不是散花劍,管他順還是倒呢,當下接道:“隨公子的意便是了!”
  方雪宜冷冷一笑道:“姑娘倒是通情達理得很……”
  他一順手中長劍,倏地刺出一勢,按道:“兩位姑娘看仔細了。”
  只見他劍勢一起,刷刷之聲,不絕於耳!
  尹夢荷、李芸三女只瞧得芳心狂震,整個的人都全給愣往了!
  這哪里是什麼天魔劍?
  裏面的一招一式,全都是師傅劍法“散花劍”嘛。
  倘若真如方雪宜所說,這一套天魔劍乃是倒序施展,那豈不就是說,天魔劍只個過是將那散花劍反過來發招而已嗎?”
  二女越看越心驚,尹夢荷的臉上,已然沁出了香汗。
  這時,宋孚可是小心得很,他不但全身貫注在尹夢荷身上,而且,更悄悄地起身,向尹夢荷立身之處,走了過去。
  同時,只見他嘴中念念有詞,卻沒有聲音出來。
  但那正在全力施展倒著次序施展散花劍的方雪宜,耳中卻傳來了宋孚的傳音之聲,道:“方老弟,那尹夢荷身上藏著一支威力極大烈火神珠,據說此物出手,兩丈方圓無物可免,你劍法施畢,不妨趁勢給那妖女一劍,迫得她向老夫身前退來,最好能要她負傷驚倒,老朽便可施展鬼子,把那烈火神珠偷來了……”
  方雪宜聽得心中吃驚不小,當下暗中作了決定,那最後一招,改用自己的劍法,好趁勢擊倒尹夢荷。
  他心中有了這等想法,手中的劍勢,也就略為地緩了一緩,因為,他必須想好立身之處,必得一劍將那尹夢荷傷得不輕不重,恰好倒向宋李身前,好讓宋老下手偷珠。
  尹夢荷自然不曾想到,自己已然在人計算之中,只覺方雪宜的劍招忽地慢了下來,但是越到後面幾招,越發的眼熟,頓時芳心之中,格外地吃驚不小,忖道:“他莫非當真是在适才與我動手之時,偷偷地記下了這一套師門劍法?否則,他怎會記得不太熟悉呢?”
  李芸則越瞧越驚之外,心中更有了一份喜意,暗道:“只要這方公子的劍法果然是偷自二師姊,只怕師父一定不輕易地饒恕於她了……”
  就在二女心中各懷鬼胎之際,方雪宜已然施展到第四十七招之上,忽然間,他劍光一收,皺眉道:“糟了,第四十八招,怎地忽然忘了?”
  安小萍心中一急,不知道方雪宜別有所圖,忙向身旁的李芸玉手上一把,低聲道:“姑娘,快快提醒方公子一聲……”
  李芸驀然如遭雷擊,腦際嗡地一聲像著了迷一般,不暇思索,脫口道:“第四十八招,不是‘花謝花飛’嗎?”
  方雪宜本來乃是裝模作樣,聞言大笑道:“是啊!多謝姑娘提醒在下……
  當下一晃長劍,便將四十八、四十九兩招施出,剩下的最後一招,他卻又頓了一頓,緩緩地向尹夢荷走進了一步,低聲道:“姑娘,那最後一招,你願提醒在下一聲嗎?”
  尹夢荷呆了一呆,道:“這個……”
  她連念頭都未來的及轉,方雪宜已然大笑了一聲道:“不用了!在下想起來了……”
  寒光巨閃,竟向尹夢荷當胸刺了過去。
  尹夢荷作夢也沒有想到,方雪宜竟在這等時機,猛向自己下了毒手,驚叫了一聲,飛身便向後讓去。
  右手寶劍,也不由自主地向上一撩。
  方雪宜這一劍,誠心要置那尹夢荷於絕地,方好容得宋孚下手,是以出劍之狠、之准,迫得尹夢荷毫無還手解救之機,耳中只聽得尹夢荷尖叫一聲,左臂衣衫,已然片片碎裂。
  一縷鮮血,順羅衫滴落地上。
  宋孚這時卻疾步上前,一把攙住尹夢荷,大聲向方雪宜喝道:“方老弟,不可傷人……”
  說話之間,已然將尹夢荷橫扶過來,自己立身擋住方雪宜面前。
  方雪宜目光在宋孚臉上一轉,頓時心頭明白,大聲道:“老前輩閃開,區區還要見識一下金花幫門下的絕學,尹姑娘不過是一時大意,那也算不得什麼……”
  宋孚大笑道:“老弟,你退後一步吧!”
  不等方雪宜答話,立即向李芸喝道:“李姑娘,快將尹姑娘扶到後面去療傷……”
  那李芸不等宋孚招呼,早已走了過來,扶著尹夢荷向側室行去。
  宋孚目睹她們進入側室,便用傳音向方雪宜道:“老弟,東西到手了!咱們可要回轉少林?”
  方雪宜想了一想,笑道:“要回少林,咱們也得先將二女擒住!”
  宋孚笑道:“好主意,只是有一樁,那少林寺中,可不容女人入內呢!”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老弟,還有一件事,咱們可不能忘了!”
  方雪宜道:“什麼事?”
  宋孚道:“留她們在此,對咱們並無害處,何況,眼下她們也不明了咱們立場,但能在暗中相助少林,豈不比正式出面更好嗎?”
  方雪宜沉吟道:“這個……晚輩覺得可行!”
  安小萍卻皺眉道:“宋老,你要是要咱們暫時留在這兒嗎?”
  宋孚道:“怎麼?你可是不願嗎?”
  安小萍臉上露出不安之色,道:“晚輩覺得這兩個妖女行為可憎,不想多跟她們留在一起。”
  宋孚何等老練,聞言已然明白,她不過是不放心方雪宜與她們相處一起而已,當下淡淡一笑,道:“姑娘不用擔心,妖女膽子再大,只怕她們也不敢勾引你們兩位的了,至於老朽,諒她們也不會看得上眼!”
  安小萍被他說得粉臉通紅,低下頭去。
  方雪宜還劍入鞘,笑道:“宋老,咱們當真要留下來嗎?”
  宋孚道:“當然……”
  這時,忽然聽得一陣絲絲之聲傳來,宋孚止住話聲,改用傳音之術,接道:“老弟,這是什麼聲音?”
  方雪宜略一凝神細聽,搖頭道:“不知道啊。”
  但安小萍卻暗暗的皺了皺眉頭,道:“這聲音有些奇怪,難道……”
  餘音未已,只見打那側室之內,冒出一股濃煙。
  宋孚大吃一驚,喝道:“兩位快屏住呼吸……”
  說話之間,人已躍退三尺,並且,迅快地向洞外奔去。
  方雪宜,安小萍聞聲知警,屏住聽呼,就待移步退出石洞。
  但耳中忽然聽得李芸低聲道:“三位不用慌張,這股濃煙,並非毒霧,乃是妾身燒來替二師姊療傷的藥物……”
  方雪宜兀自有些不信,但眨眼之間,只見那濃煙也已散去,暗道:“聽那李芸說話的聲音,倒似不是假的……”試著略一呼吸,果真毫無異狀,當下向宋孚笑道:“宋老,你不用走了,這股濃煙,並非毒物……”
  宋孚在李芸說話之時,便已止住去勢,聞言笑道:“老弟,老朽沒有走啊……”
  大步又走進洞來。
  這時,李芸已打側室之中,走了過來,目光在方雪宜臉上一轉,長長一歎道:“方公子,你好狠的心……”
  方雪宜怔了一怔,道:“區區傷的姑娘師姊不重,何嘗用得上狠心兩字呢?”
  李芸搖頭道:“公子可要入內看看嗎?妾身那二師姊已經……已經……”
  方雪宜忽然心中一震,接道:“已經怎麼樣了?”
  李芸低聲道:“奄奄一息,生機盡絕……”
  方雪宜聞言,呆了一呆,道:“這怎麼會?區區不過傷了她右臂皮肉,怎會已然絕了生機呢?”
  李芸黯然的歎息了一聲,道:“公子,你那劍上可是塗有巨毒的嗎?”
  方雪宜搖頭道:“沒有啊!”
  李芸皺眉道:“這就奇了!公子劍上如是無毒,二師姊怎會有了中毒之兆!而且,妾身用本門熏香解毒之法,都熏不去那重毒呢!”
  經她這麼一說,可把三人全都說愣了!
  安小萍瞧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當真你那劍上無毒麼?”
  方雪宜道:“本來沒有毒嘛!”
  安小萍道:“這麼說,那尹夢荷又是怎生中了巨毒呢?”
  李芸接道:“是啊!方公子這把劍,只怕別有古怪……”
  方雪宜冷哼了一聲道:“師傳寶劍,用不著姑娘過問,方某知道的應是比你清楚……”
  宋孚這時忽然冷笑了一聲,道:“老朽明白了!”
  李芸道:“你老明白了什麼?”
  宋孚道:“那尹姑娘果然是中了毒,只是,那毒卻不是方老弟劍上的!”
  方雪宜道:“原來不是在下寶劍有毒……”
  安小萍怔怔地道:“宋老,那毒是從哪兒來的?”
  宋孚看看李芸冷笑道:“問她!大概只有李姑娘才知道這毒是打何處來的了!”
  李芸臉色一變,道:“你老這是怎麼說?妾身怎會知曉那二師姊如何中的毒呢?”
  安小萍皺起眉,低聲道:“宋老,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
  只聽得方雪宜大聲道:“是了……區區也明白了!好一個借刀殺人的狠毒手段……”
  安小萍吃驚地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你說誰借刀殺人了?”
  方雪宜目光在李芸身上一轉,冷笑道:“除了李姑娘,是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李姑娘?她……怎麼會害她的師姐呢?”
  宋孚這時忽然哈哈一笑道:“早知如此,老朽也不用費那麼多的心機了!方老弟,到底是婦人之心,跟我們男人不同,既狠又絕。”
  安小萍這時突然冷哼了一聲,道:“宋老,你說話可要積點兒德啊!不然當心要進割舌地獄!”
  宋孚扮了個鬼臉,笑道:“是啊,老朽忘記了!老弟千萬莫放在心上!”
  安小萍縱然有氣,當著方雪宜面前,卻是不便多說什麼,只哼了一聲,道:“在下自然是不會見怪的了!只是宋老以後當心些才好!”
  宋孚大笑道:“老朽記下了!”
  此刻,李芸卻緩緩地移動嬌軀,向石洞門口走去。幸而,方雪宜對她一直甚有戒心,這時睹狀,不由得大聲喝道:“姑娘你想幹什麼?”
  李芸在聽得方雪宜說穿她借治傷為名,暗算了尹夢荷之事,芳心之中不但甚為震駭,而且竟然有著一不做二不休之想,居然連他們幾人也想暗算在內。她移動身形,目的就是想溜出洞去,封閉洞門,將他們三人和兩名丫頭,活埋山腹之中。
  但她卻未料到,方雪宜並未放過她的一舉一動,她離開洞門尚有丈許,就被方雪宜喝住,她呆了一呆,道:“妾身沒有想做什麼啊!”
  方雪宜冷笑了一聲,道:“姑娘,你如是想溜,在下也不會攔阻於你,但在令師尚未抵達嵩山之前,姑娘最好不要離去!”
  李芸只聽得芳心大震,脫口道:“公子,你……要告訴我師父嗎?”
  不消說,她已然自認害死那尹夢荷的了!
  方雪宜笑道:“那倒不一定!別人害怕令師,但區區卻不怕她!”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不過,區區也不能被人當作劍上淬毒的小人之輩!”
  李芸呆了半晌,道:“公子還是打算要將我扣留交給家師處置了!”
  方雪宜皺眉道:“姑娘,你最好離那石門遠些,否則在下一時疑心姑娘有那逃走之心,出劍追擊,只怕難免要誤傷姑娘了!”
  他此言一出李芸大吃一驚,果真移動向內走了五尺,離那石門已然有了兩丈遠近。
  敢情她在目睹方雪宜劍傷尹夢荷的那雷霆一擊之威,心中明白,倘若他出手對自己,決不要十招,便可重傷自己!
  宋孚這時笑道:“方老弟,你要扣留下李姑娘嗎?”
  方雪宜笑道:“扣留不敢,只是不許她弄鬼而已!”
  這時那安小萍忽然縱身一閃,飄向李芸身前,舉手一拍,封了李芸兩處穴道,冷哼了一聲,道:“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區區已然封了你兩處大穴,最好是乖乖地坐在一旁莫要亂動,不然逆血攻心,可別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李芸心中狂震,但卻無可奈何,只好乖乖地照著安小萍聽說,坐在地上。
  方雪宜瞧得皺眉道:“賢弟,咱們可是也陪著她在此幹耗嗎?”
  安小萍笑道:“這個嗎,可要問宋老了!”
  方雪宜掉頭望向宋孚,只見他正轉身向那側門走了進去,當下閃身趕了過去,大聲道:“宋老,你要去看那尹姑娘毒傷嗎?”
  說話之間,兩人已然進了那間石室。
  舉目望去,只見尹夢荷雙目緊閉,臉色鐵青,躺在一張小小的石榻之上,不住地喘息。
  兩名丫頭,卻不在室內。
  方雪宜不由得心中一動,忖道:“那兩個丫頭呢?怎的不在室中?”
  但他口中卻道:“宋老,這尹姑娘毒傷很重嗎?”
  宋孚低頭察看了一下那條劍痕,皺眉道:“小子你那劍上真的沒有毒嗎?”
  敢情,他也懷疑了!
  只因那尹夢荷的傷勢,果真是十分像為人用毒劍破肌膚而中巨毒之故。
  方雪宜聞言,心中甚是不快,接道:“宋老,連你也不相信我了?”
  宋孚道:“不是老朽不信,老弟瞧瞧這道傷口,只怕你自己也要吃驚呢!”
  方雪宜這時已經看到了尹夢荷的劍傷,傷口隱泛烏紫,果然是中毒之兆,當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這位李姑娘的用心,實是相當機詐,看來那天魔女是一定相信,尹夢荷是死在區區劍下的了!”
  宋孚笑道:“老弟,天魔女誤解與否,對你也不會有什麼關系,只是,這位姑娘所下的毒物,咱們最好能夠查明……”
  這時,安小萍也走了進來,介面笑道:“宋老,你要查明那李芸用的是何等毒物,不是容易得很嗎?只要問她一句就得了!”
  宋孚搖頭道:“哪有這等容易的事?李芸只消順口說出一種,咱們就難辨真假了!”
  語音一頓,低頭在那尹夢荷傷口之上鋸指按去。
  尹夢荷無力地哼了一聲,顯然甚是痛苦。
  方雪宜上前一步,道:“宋老,晚輩倒有一個法子,可以查出李芸用的何等毒物!”
  宋孚道:“什麼法子?”
  方雪宜道:“要尹姑娘說出來。”
  宋孚怔了一怔,道:“尹姑娘嗎?她……”
  方雪宜迅快的出指,封了尹夢荷三處大穴,笑道:“宋老,這妖女如能不死,咱們就可以要她說出所中的是什麼毒物了!”
  宋孚道:“她的毒很重啊!”
  方雪宜道:“咱們只要她說出中的是什麼毒,縱然她活不了多久,那也無關要緊的了!”
  宋孚搖頭一笑道:“老弟,這個並不妥當!”
  方雪宜道:“為什麼?”
  宋孚道:“天魔女自是不會相信咱們之言……除非咱們能使這位尹姑娘活到天魔女抵此之後!”
  方雪宜皺眉道:“這個……如是要她激起一股生命殘存的力量,說出幾句話,倒也沒有什麼不可,但若要她毒勢延遲不發作,在下可就沒有這等能耐了!”
  宋孚道:“老朽也正是為此憂心……”
  忽然,安小萍一笑道:“方兄,我有辦法使她延長幾天生命!”
  方雪宜大喜道:“賢弟有什麼妙法?”
  安小萍道:“我娘教過我一種封穴閉脈的手法,能夠將一個人的體內經穴脈胳,隨意封閉,尹夢荷既然巨毒尚未攻心,我可以用這種手法,助她延長十天生命,不使那毒液流至心頭!”
  方雪宜道:“那很好啊!賢弟快快動手,也許那巨毒還在逆血上行!”
  安小萍微微一笑,緩步走到尹夢荷身前,使出纖纖玉千,一連點了她左右雙臂及胸前七處穴道。
  她的動作很快,而且還自懷中掏出一粒藥丸,喂給了那尹夢荷吞服下去。
  方雪宜笑道:“賢弟,那是什麼藥丸?可是南海毒靈丹嗎?”
  安小萍笑道:“不是,我這顆靈丹只是護住她的心神,使她不至於血脈受阻而昏迷不醒。”
  方雪宜笑道:“賢弟倒是細心得很!”
  宋孚這時忽然笑道:“方老弟,老朽忽然想起,咱們如是待在此處,倒不如將這兩個女娃兒弄到少林中更好!那天魔女來此,一定會去到少林寺找尋她們,咱們以逸待勞,豈不更妙!”
  方雪宜笑道:“宋老認為這麼做更好,那也使得!”
  安小萍皺眉道:“不行啊!她們自己不能行動,誰來背她們呢?”
  方雪宜笑道:“這等吃力的事,當然不用勞動賢弟了!”
  安小萍聞言,皺眉搖頭道:“錯了,這事方兄可動不得手!”
  方雪宜一怔道:“為什麼?”
  安小萍道:“男女授受不親,方兄都不明白?”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這個……”
  宋孚接道:“老弟,安姑娘說得不錯,你不能背負她們,這背人之事,當然落在老朽肩頭了!”
  話音一頓,雙手抓起躺在石榻上的尹夢荷,轉身便向外間行去。
  安小萍嬌軀一轉,搶先一步,奔了出去,拉起那坐在地上的李芸,揮手拍開她的穴道,順手另外封了她兩處經脈,這才冷哼了一聲道:“姑娘,在下已封了你兩處陽經脈絡,如是你不想送命,最好是乖乖地跟著在下前去少林!”
  那李芸怔了一怔,便卻柔順地一笑,接道:“公子吩咐,妾身惟命是從!”
  一行人出了那石洞、但自趕向少林而去。
  但走了不及半裏,方雪宜忽然想起尹夢荷的兩名侍女為何一直未見現身?
  當下忍不住喝道:“宋老,賢弟,區區忽然想起一樁可疑這事來了?”
  宋孚止步問道:“什麼事?”
  方雪宜道:“那尹姑娘的兩個丫頭呢?怎地未見到她們?”
  宋孚怔了一怔,道:“是啊,不是老弟提起,咱們果真是忽略了!”
  安小萍這時一把抓住了李芸,喝道:“這事李姑娘應該知道的了!”
  李芸柳眉微揚,低道:“公子,二姊那兩名丫頭,早已不在嵩山了!”
  安小萍一愣,怒道:“哪里去了?”
  李芸道:“大概是……尋找家師去了!”
  安小萍道:“她們知道天魔女何在嗎?”
  李芸道:“二姊最為家師寵愛,家師行蹤,二姊自是知曉。”
  安小萍皺眉向方雪宜道:“方兄,這事該怎麼辦?”
  方雪宜道:“她們如是已然離開嵩山,咱們也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她們,只好回到少林,再作計較了!”
  宋孚略一沉吟,道:“是啊,咱們還是先回少林再作計較吧!”
  三人腳下緊了幾步直奔少林而去。
  進得那方丈禪院,只見那丐幫幫主“南華神乞”霍鳴風正神情焦急地在院中張望,一眼瞥見三人回來,不禁大喜道:“老弟,你們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啊!
可真把霍某急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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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怪事叢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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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雪直抱拳笑道:“有勞幫主守候,不知寺中可有什麼動靜?”
  霍鳴風目光在尹、李二女身上一轉,吃了一驚,道:“老弟台,這兩位姑娘,是哪里來的?”
  方雪直笑道:“這是天魔女的兩名愛徒,正巧被咱們遇上,順手就擒了回來。”
  霍鳴鳳道:“她們真是天魔女的徒兒嗎?”
  方雪宜道:“自然是真的了!”
  霍鳴風道:“這就好了!快快入內說話。”
  幾人進入方丈靜室,只見那少林掌門人入雲大師,正和入聖大師兩人雙掌互抵,盤膝坐在禪床之上。
  方雪宜凝目望去,發現這兩名老和尚的額際,隱隱升起一片白霧,眉目之間,顯得甚為痛苦,不由得心中暗道:瞧他們的神態,好似正在比鬥內力,只是在這強敵來犯之際,為何自己竟兄弟閱牆起來了呢?
  尋思之間,宋率已將尹夢荷放在一隻蒲之上,李芸則席地而坐,神情甚是乖順。
  安小萍顯然也被眼前的情景所感,皺眉向霍鳴風道:“幫主,這兩位大師怎地了?”
  霍鳴風微微一笑道:“他們臨時抱佛腳,正在練習一種武功,幾位不用擔心了!”
  方雪宜聞言,心中暗暗失笑,付這:“這話倒是不假,少林高僧也被迫臨時練功,足見天魔女果然有著過人之處……”他轉念間,不由得在心中添了幾分警惕!
  宋孚沒有瞧見丐幫的幾位長老,不由得笑道:“霍兄,貴幫的幾位長老呢?他們還沒有回來嗎?”
  霍鳴風苦笑了一聲,道:“少林前寺來了強敵,他們又趕去相助寺中的和尚去了。”
  宋李一怔道:“什麼強敵?”
  霍鳴風道:“老朽為替入雲掌門人護法,未曾前去查看,據說也是五魔中人,只不知是哪一位魔主而已!”
  方雪宜皺眉道:“這麼巧嗎?”
  霍鳴風道:“可不?霍某也正是為此奇怪不已?”
  宋孚略一沉吟道:“邵華山董千里,昆侖肖颯,可曾來到寺中?”
  霍鳴鳳道:‘哨、董二兄也去了前殿了!”
  宋孚道:“不對啊!”
  霍鳴風道:“什麼事不對了?”
  宋孚道:“寺中一片清靜,不像有人生事嘛!”
  霍鳴風道:“也許他們已然移到寺外去了!宋兄,入雲掌門和入聖大師再有個把時辰,即可成功,這護法之事,敦請宋兄代勞一番如何?”
  宋孚一怔道:“霍兄你呢?”
  霍鳴風道:“兄弟前去查看一下……”
  宋孚笑道:“那又何必?一事不煩二主,護法的事,仍由霍兄擔代,兄弟和方老弟代勞到前寺一行便了!”
  方雪宜笑道:“不錯,區區這就前去瞧瞧!”
  轉身便待離去。
  安小萍忽然笑道:“方兄,我陪你一道去……”
  轉頭向宋孚一笑,接道:“這兩位姑娘,交給宋老照顧了。”
  宋孚愣了一愣,道:“把她們交給老朽嗎?這麼說,老朽也得守在這方丈靜室了?”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不錯,有勞宋老了!”
  兩人一先一後,出了方丈靜室。
  穿堂過殿,到了山門附近,卻依然未曾見到有人,這不禁使得安小萍大感奇怪,忍不住問道:“方兄,怎麼半個人影子也沒有呢?那霍幫主騙了我們嗎?”
  方雪宜笑道:“霍幫主不會騙我們,只是,也許他們已經離寺他往……”
  安小萍道:“怎麼會?就算他們走了,寺中的和尚,也不該一個不見呀?”
  方雪宜道:“賢弟說的是,看來,咱們還得去向霍幫主請教一番才成!”
  安小萍搖頭道:“那倒不用了!”
  嬌軀一擰,竟向寺外撲去。
  方雪宜劍眉一皺,伸手拉住安小萍,喝道:“賢弟,你要去哪里?”
  安小萍被抓得粉面一紅,低聲道:“方兄,咱們不是要找那丐幫幾們長老嗎?”
  方雪宜道:“不錯,咱們正是在尋找他們,只是,咱們總不能茫無頭緒地亂跑呀?”
  安小萍道:“方兄有何高見?”
  方雪宜松開了右手,笑道:“賢弟,有一件事,你可是想到了?”
  安小萍道:“什麼事?”
  方雪宜道:“就算丐幫那幾位長老不在寺中,但寺中的僧侶,為何也一個不見?”
  安小萍一怔道:“是啊,我怎的沒有想到?難道說這些和尚全都……死了?”
  方雪宜笑道:“不可能!”
  安小萍道:“那……他們去了哪里?”
  方雪宜道:“這就是耐人尋思之處了!如是兄弟料想得不差,只怕他們別有一處所在……”
  語音未落,只見一名僧人飛奔而來。
  安小萍道:“方兄,有人來了!”
  方雪宜點了點頭,容得那僧人走到近前,驀地閃擋住去路,喝道:“大師請了!”
  那僧人一路急行而來,卻未料到在這山門左近,有人隱藏,頓時大吃一驚,脫口道:“什麼人?”
  方雪宜目睹這和尚的神情,心中不禁犯疑,暗道:“此僧如此慌張,必有原故,我得留心他一二才好……
  口中卻道:“大師這般匆忙,意欲何往?”
  那和尚定睛看去,見是兩個不識的少年,當下膽子壯了不少,大聲道,“小施主,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所在?”
  方雪宜笑道:“嵩山少林,區區自是知道的了!”
  那僧人冷笑了一聲,道:“施主既知是嵩山少林寺,就該明白這兒不是容人撒野之處!”
  安小萍笑道:“我們幾時在這兒撒野了?大和尚,你說話可得要客氣些!”
  那和尚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道:“施主,你們是怎樣進寺來的?”
  方雪宜笑道:“山門未閉,自己走進來的!不過,奇怪的是,怎的不見有接待香客的知客僧侶出現?大師父,貴寺的和尚都到哪里去了?”
  那和尚又打量了兩人一眼,這才接道:“本寺今晚有了極大之事,小施主如是無事,最好快快離開嵩山為妙,否則,如有傷損,可莫怪貧僧未曾告誡你們了!”
  方雪宜聽得心中暗暗好笑。
  安小萍則覺得甚是有趣,笑道:“多謝大師父關照,不知大師父欲待何去?”
  那和尚道:“貧僧奉了掌門人之命,出寺公幹……”
  安小萍道:“區區想見貴寺掌門人一面,不知要怎生才能見到?”
  那和尚顯然是急於離去,聞言搖頭道:“小施主,你們來的不是時候,掌門人今晚也已入定,不會見客的了!”
  安小萍惋惜地歎了一口氣,道:“方兄,咱們真是佛緣太淺了些……”
  說話之間,向方雪宜眨了一眨眼。
  方雪宜知道她的用意,是要自己捉弄那和尚一番,但他此刻心中卻已另外有了打算,當下笑道:“賢弟,咱們來得既是如此不巧,那就改日再來吧!”
  一拉安小萍大步走出山門。
  安小萍被他弄得惑然不解,走出山門丈許,越過小溪,不禁低聲道:“方兄,你這是為何?”
  方雪宜回頭看了看少林山門,笑道:“賢弟,咱們等那和尚出來以後,便跟在他身後,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安小萍這才恍然笑道:“原來方兄也有心機啊……”
  兩人說笑間,遠遠望見那和尚探出頭來,向四周打量不已,只因夜色甚濃,是以他才望不見方雪宜等兩人站在樹下未走,只道他們也已離去,竟是閃身出了寺門,向右側山下行去。
  方雪宜招呼了安小萍一聲,兩人展開身形,遠遠地盯在那和尚身後。
  那名僧人一路疾奔,順著少室左麓,徑奔太室而去。
  安小萍暗用傳音之術,向方雪宜道:“方兄,這和尚輕功不差啊!”
  方雪宜道:“不錯,只是腳下稍嫌沉重,難以持久……”
  一路行去,轉眼之間,已有十裏遠近,只見那僧人忽然步履一緩,停了下來。
  方雪宜、安小萍連忙矮身蹲入路旁草叢之中,暗暗望去,發現那名僧人正在向來路之上張望。
  安小萍低聲道:“好險,差點被他發覺了!”
  方雪宜笑道:“可不是,這和尚很機警,咱們可得多加小心才是。”
  安小萍點了點頭,只見那和尚轉過身去,斜刺裏奔向一處樹林。
  方雪宜皺眉道:“賢弟,他為何舍了小徑不走?”
  安小萍道:“也許已經到了地頭吧!”
  方雪宜走出草叢,略一猶豫,拉著安小萍,便向那松林奔去。
  走到近前,這才發現,打那松林之中露出了一縷淡黃的燈光。
  安小萍吃了一驚,低聲道:“這兒住著有人!”
  方雪宜卻用傳音之術接道:“賢弟,咱們再要說話,可千萬不能出聲,只可用傳音之術……”
  說話之間,舉步向那燈光行去。
  他們不但武功極高,而且行動十分小心,直至逼近那露出燈光的茅舍之下,屋內之人,仍未發覺。
  方雪宜打量了茅舍一眼,向安小萍用傳音說道:“賢弟,你到那窗下去瞧瞧,我就守在這正門的前面……”
  安小萍點了點頭,矮身便向窗下蛇行而去。
  方雪宜目睹安小萍逼近窗臺,自己也輕輕地移向那半掩的門。
  他行動十分敏捷,靠近柴門,張目望去,只見門內寂然,一閃身,便貼著門縫,竄了進去。
  室內除了一座神龕,和中間高掛的一盞萬年燈而外,別無一物。
  左右兩側各有一扇木門,卻是關得很緊。
  他緩緩地向右側那門行去,貼耳一聽,室內果然傳來低語之聲。
  方雪宜暗道:“想必那和尚就在這間房中了……”
  思念未已,忽然所得室內傳來一聲暴喝道:“什麼人?”
  接著是一陣砰砰之聲,打室內響起。
  方雪宜吃了一驚,連忙側身退向門外,但木門未啟,顯然室內之人,並未發現自己!
  但他轉念一想,暗道:“糟了!八成安小萍暴露行跡了!”
  一念及此,心中大為著急,舉手一掌,便向那木門拍去。
  軒然大震,木屑紛飛,那扇厚門,竟然被震得碎成八塊!
  躍入室內,只見室內已無一人。
  但窗外卻傳來叱喝之聲。
  方雪宜來不及打量室內光景,長身一躍,便自那窗戶竄出。
  只條三條人影在窗外打在一起。
  方雪宜略一注視,發現除了那和尚而外,還有一位中年壯漢,兩人正合手圍攻安小萍。
  方雪宜看了一眼,便知安小萍應付這兩人,實是綽綽有餘,當下不再上前,卻是轉身向屋門行去,一掌振開那另一扇木門!
  一股幽香,撲鼻而來,方雪宜倏然一驚,掩鼻連退三步。
  自從他遇到宋孚以後,經驗閱歷,都增進了極多,鼻中嗅得異香,便不敢稍有大意,退開了三尺以後,深深的運了一口氣,發覺並無異狀,這才緩步向那房內行去。
  人目所見,不禁使方雪宜大為吃驚!
  果然不出自己猜想,這間小房,竟然是陳設的十分華麗,妝台椅鏡,繡榻錦帳,直是大家閨閣的臥房一般。
  方雪宜在臥房中巡視了一周,除了那些陳設之外,別無絲毫發現,只好退出室外。
  但他依然覺得這棟茅舍,有著一種使人迷惑的感覺,好像看來看去,都意猶未盡,總覺得其中有什麼地方,自己未曾瞧出來,是以他在這茅舍四周,來來回回,走了不下四圈之多。
  不過,方雪宜卻是毫無所獲!
  這時,那一僧一俗和安小萍的苦鬥,已進入十分緊張階段,方雪宜貯立觀戰,心中暗道:“她為何不下煞手呢?這兩人的武功,實是不堪她一擊啊……”
  尋思之間,只見那中年壯漢突然猛攻了兩掌,回手自長衫之下,取出一對鐵筆,大喝一聲,一攻安小萍前心,一取安小萍小腹!
  這等招式,如是對男人施展,並無不可,但因安小萍乃是一名少女,這些招式出手,正是全都犯了輕薄之忌!
  方雪宜心中暗道:“這傢伙雖然不知安小萍乃是少女,但他這等招式,定將招來殺身之禍……”
  果然方雪宜並未料錯,那中年漢子的兩招剛遞出,只見安小萍臉色一變,怒叱一聲道:“你這是找死……”
  陡然間眼前白光乍閃,方雪宜還沒看清楚安小萍用什麼招術,就聽得那位中年漢子厲吼一聲,往後跌出了兩丈遠近。
  他口中鮮血狂噴,兩手拿不牢兵刃,一對鐵筆重重地跌在地上,身子晃了兩晃,終于向前栽倒下去。
  那名僧侶大吃一驚,撤招退了五尺,愣在當地!
  方雪宜這時也大大在心中狂震,失聲道:“這不是天鶴門的武功嗎?”
  安小萍右手一揚,一幅柔若無物的白綾,電閃一般的掣了回去。
  她柳眉倒豎,杏目圓睜,緩緩地逼近那名僧侶,冷冷一笑道:“你想活命,最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幾個問題!”
  那名僧人,這時已嚇掉了三魂六魄,安小萍聲音一落,他立即連聲道:“施主請講,小僧知無不言就是!”
  安小萍點了點頭,接道:“你在少林,責司何職!”
  那僧人道:“小僧法智,在少林寺中執掌廟產庶務之職。”
  安小萍皺眉道:“你……你可有心叛離少林了?”
  那僧人失色道:“小僧不敢……”
  安小萍冷笑道:“那中年漢子是什麼人?”
  法智遲疑了一下,接道:“他……是……八蠻鼓王金長庚的弟子!”
  方雪宜這時走了過來,微微一笑道:“賢弟,八蠻鼓王金長庚,也是五魔之一!”
  安小萍道:“方兄,天魔女莫非已與他們聯手了?”
  方雪宜想起那茅舍之中,那間閨房之事,不禁笑道:“大有可能!”
  語音一頓,向法智喝道:“金長庚的弟子,怎會與你相識?”
  法智黯然低下頭,長歎了一聲道:“這是小僧的罪過……”
  安小萍道:“誰管你罪過不罪過?你最好少這麼吞吞吐吐的!”
  法智合十道:“施主,他……乃是小僧俗家的兄長,是以,小僧不得不被他所脅迫!”
  方雪宜冷冷一笑道:“他叫什麼名字?”
  法智道:“苗大剛,武林中人稱他一聲鐵筆怪客!”
  安小萍道:“這可是與天魔女有什麼勾結嗎?”
  法智搖頭道:“這個……小僧全然不知!”
  安小萍怒道:“我不信!”
  法智長長一歎道:“施主不信,小僧也沒有辦法,其實,小僧每次見他,只是傳遞寺中動靜而已!”
  方雪宜道:“那茅舍之中,有著一間女人居住的閨房,你可知道?”
  法智點頭道:“公子可是指的進門左手的那間嗎?”
  方雪宜道:“不錯!”
  法智道:“那間閨房,乃是家嫂的臥室!”
  方雪宜一怔道:“你嫂子?她是誰?”
  法智道:“苗大剛的嫂子,至於她是什麼出身,小僧從未過問,不過……小僧只知道她名叫小翠而已。”
  安小萍忽然接道:“方兄,小翠不是那尹夢荷的兩個使女中的一名嗎?這麼看來,天魔女和金長庚早就勾結在一起了!”
  方雪宜道:“也許是!但天下同名之人甚多,咱們可以慢慢從尹夢荷處探詢……”
  語音略略一帆接道:“賢弟,那苗大剛還有救嗎?”
  安小萍怒道:“他出手輕薄,我已廢了他的一身武功了!”
  方雪宜微微一笑,向法智道:“大師,你由寺中出來之時,寺中的僧侶,都往哪里去了?”
  法智道:“他們都在羅漢堂中!”
  安小萍冷笑道:“丐幫的那幾位長老呢?莫非也在羅漢堂?”
  法智道:“小僧離開之時,他們果真全在羅漢堂內,因為……”
  他遲疑了下,慨然一歎,接道:“那五大魔主之中的毒大夫,已然搶先一步,來到了寺中。”
  方雪宜聽得呆了一呆,道:“惡孔明嗎?他已經來到少林?”
  法智道:“可不?小僧趕來此處,就是向我長兄報明毒大夫已經抵達的消息!”
  方雪宜略一沉吟,道:“賢弟,咱們回寺去吧!”
  安小萍道:“這和尚呢?”
  方雪宜道:“聽他之言,並非大惡之徒,咱們也不用對他下手了!”
  語音一頓,向法智道:“大師乃是少林弟子,日拜長佛念經,想必明自,一錯不可再錯,令兄武功已廢,你最好送他下山,助他作個安守己的良民,勝過再在武林之中興風作浪,遲早難免身首異處之禍……”
  法智聞言,大為感,合十頂禮,恭敬地應道:“小僧終身不忘施主大德……”
  俯身抱起苗大剛,向兩人略一為禮,大步走去。
  安小萍有些不滿方雪宜這等寬大為懷,低聲道:“便宜了他們!”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賢弟,能罷手時且罷手,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又何必與他們斤斤計較呢?”
  安小萍道:“咱們這就回寺嗎?”
  方雪宜道:“毒大夫已來,咱們少不得要去與他們周旋一番!”
  安小萍道:“這棟茅舍呢?要不要放火燒了它?”
  方雪宜搖頭道:“不用了,咱們豈是殺人放火之徒?賢弟,咱們走吧!”
  轉身便向少林寺奔去。
  哪消片刻時光,兩人便已回到寺內。
  方雪宜稍一打量,回顧安小萍道:“賢弟,那羅漢堂必是在咱們先前未曾到過之處,咱們就專走側徑,就不必去向宋老他們查問了!”
  安小萍笑道:“不錯啊,妾身也這麼想……”
  當下兩人展開身形,便向右側一帶屋宇尋去。
  穿過幾重院落,在一片林木重重掩映之下,終於找到了少林重地羅漢堂。
  安小萍舉目望去,只見那羅漢堂內,燈火雪亮,但因四周樹木遮掩,不到近前,無從發現。
  當下向安小萍道:“賢弟,咱們入內以後,非是萬得不已,最好不要出手。”
  安小萍一怔道:“為什麼?”
  方雪宜道:“這個……兄弟是想替少林僧侶,留一點面子!”
  安小萍道:“如是他們不敵惡孔明時,咱們仍然一旁坐視不管嗎?”
  方雪宜道:“當真到了那等時候,自然又當別論了!不過,照我猜想,那惡孔明不會如此愚蠢。”
  安小萍笑道:“方兄,這羅漢堂內燈光通明,為何不聞一絲打鬥之聲?莫非……他們全都傷在惡孔明的手下了嗎?”
  方雪宜搖頭道:“不會吧!”
  他口中雖然如此回答,但心中可也並無把握,當下一拉安小萍,接道:“賢弟,咱們快快入內!”
  兩人聯袂跨上石階,舉目望去,不由得同時一呆。
  只見那羅漢堂中,燈光如晝,但除了當中的神幔低垂,和兩廂一十八尊羅漢塑像而外,根本沒有半絲人影!
  安小萍呆了一呆,立即怒道:“方兄,咱們上了那法智的當了!”
  方雪宜道:“賢弟,那法智如是有心欺騙我們,只怕也不會愚笨得要咱們回到寺中呢?他大可以順口說出寺中的任何一處所在,要咱們多跑一些冤枉路啊!”
  安小萍道:“可是,這羅漢堂中明明沒有一個人,這又怎麼講呢?”
  安小萍道:“賢弟,恐怕眼下寺中又有了極大的變動了!”
  安小萍皺眉道:“咱們怎麼辦?
  方雪宜道:“回轉方丈靜室,看看掌門大師……”
  兩人不再逗留,轉身便身方丈禪院奔去。
  适才之事,對他們兩人而言,實在是大大出乎意料,是以,一時之間,兩人竟然忘了再在羅漢堂內察看一番。
  否則,他們一定可以發覺那神龕之後,正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們的行動。
  兩人匆忙地回到方丈禪院,心中可是甚為焦慮,只見到那宋孚正站在門外張望,才算放下心來。
  宋孚目睹兩人回來,不禁笑道:“老弟,你們此刻收獲如何?”
  方雪宜眉頭一皺道:“宋老,方丈靜室還可平安嗎?”
  宋孚道:“很好,入雲掌門人大功即將告成了!”
  方雪宜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這麼說,是晚輩白擔了心了!”
  宋孚聽得心中一動,笑道:“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外間出了什麼怪事嗎?”
  安小萍道:“不錯,正是出了許多怪事。”
  當下把此行經過,略略說了一遍。
  宋孚只聽得連連抓頭道:“有這等事?老朽可是頭一遭遇到……這全寺的僧人,怎會忽然不見了呢?”
  方雪宜皺眉道:“宋老,那入雲大師還要多久才可成功?”
  宋孚道:“快了,大約……”
  他話音未已,耳中忽然傳來入雲大師的聲音道:“宋施主,老衲已然醒來,快請兩位小施主入內說話!”
  方雪宜、安小萍不等宋孚說話,搶先一步,便奔入了室內。
  雖然方雪宜心中甚為發急,但他依然十分有禮地向入雲大師抱拳道:“恭喜大師神功練就……”
  入雲大師長歎一聲,道:“小施主好說,若非幾位仗義相助,老衲又哪能安心習練……”
  語音一頓,接道:“外間之事,想必偏旁小施主甚多了!”
  方雪宜搖頭,苦笑了一聲,道:“掌門人,有一樁事,只怕區區說出來,掌門人也不會相信!”
  入雲大師道:“什麼事?”
  方雪宜道:“少林寺中,眼下竟然不見一名少林僧侶。”
  入雲大師聞言,果真是呆了一呆,道:“怎麼會?小施主只怕看錯了吧?”
  方雪宜搖頭道:“在下已然踏遍貴寺,就是不曾見到一人。”
  當下把所遇到的事,略略說了一遍,但他心存忠厚,將那法智之事,卻隱起未說。
  入雲掌門人聽得怔了一怔,目注入聖大師,低聲道:“師兄,這事當真不尋常了。”
  入聖大師沉吟了一陣,道:“此事叫老衲不敢相信,若非方小施主有錯,那必是別有重大之事發現,使得本寺子弟,全部出寺去了。”
  方雪宜心中暗暗忖道:“看來他們是不相信了!”
  但他並未多說,只因那位丐幫幫主“南華神乞”霍鳴風已然大聲道:“方老弟,老朽的幾位兄弟呢?莫非也不寺中了嗎?”
  方雪宜道:“晚輩並未見到他們!”
  霍鳴風皺眉道:“他們不在寺中,那就更奇怪了!難道……”
  他忽然一躍而起,向入雲大師道:“掌門人,咱們必得親自前去查看一番了!
  入雲大師點頭道:“老衲亦有此心……”
  入聖大師接道:“小施主,你說那羅漢堂中,也不曾發現有人嗎?”
  方雪宜道:“正是不見一人!”
  入聖大師長歎了一聲,道:“掌門師弟,本寺子弟,不少於五百,如是有人要一舉殘殺,那是不可能的了!”
  入雲大師道:“不錯,何況他們都還有著一身武功!小弟不信他們業已被害!”
  方雪直接道:“他們是否出了什麼事,晚輩不敢妾加揣測,只是全寺杳無一人,確屬事實。”
  入雲掌門人合十道:“小施主……”
  他欲言又止,只叫了一聲,就沒往下再說。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什麼事?”
  入雲大師搖了搖,道:“沒有什麼,老衲決定親自查看一下……”
  站起身來,向入聖大師道:“師兄,你也去嗎?”
  入聖道:“當然,此事如此蹊蹺,怎可等閒視之?”
  入雲看了霍鳴風一眼,道:“霍幫主,你呢?”
  霍鳴風大聲道:“遇到這等怪事,霍某自然不甘人後,走……”
  竟然當先舉步,向外行去。
  入雲、入聖二僧,隨在霍鳴風身後,出了方丈靜室。
  宋孚看了方雪宜、安小萍兩人一眼,道:“咱們也一同去吧!”
  方雪宜、安小萍兩人心中疑思未解,自然是急欲想知道結果,當下接道:“當真要去的了!這等怪事,咱們怎能錯過……”
  說話間,人已搶先奔了出去。
  一行人出了方丈,便直奔大殿。
  正如方雪宜所言,少林全寺,當真不見一人,這等情形使得入雲掌門人臉色大變,額際涔涔見汗。
  霍鳴風則驚訝焦慮,兼而有之,只有宋孚十分冷靜,當一行人重新轉到那大殿之內時,他忽然大聲道:“掌門人,老朽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入雲皺眉道:“施主,這是什麼時候了?有話,盡管請說吧!”
  入聖大師也接道:“今日之事,乃是少林百年未曾遇到過的怪事,施主如有所見,千萬快快說出,老衲兄弟感激還來不及呢!”
  宋孚點頭道:“這一點,老朽明白,不過……”
  入雲掌門道:“施主,縱然你沖撞了本寺,老衲也不會怪你,施主放心快說吧!”
  宋孚道:“掌門人這麼說,老朽可就要直說了!”
  語音頓了頓,接道:“就目下情況看來,貴寺子弟,如非被人誘離到一處很遠的所在,那就是貴寺中有容人藏身之處,掌門尚未發現!”
  他這話說了出來,只把方雪宜聽得一怔,只覺得宋孚這話說的十分出奇,若說寺中僧侶全部被人誘離,就已不大可能,何況再說寺中還有那能夠容納數百人的地方,居然會連入雲掌門人也不知曉?
  他惑然地望著宋孚,心中忖道:“只不知那入雲掌門人將怎生回答?”
  那入雲掌門在聽得宋孚之言以後,竟是臉色一變,沉吟了半晌,方道:“宋施主,這第一點,老衲不大相信,因為……數百人行動,不會那等稍無聲息,何況,他們之中,總不會連一個前來報信之人皆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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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鬼王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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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孚向入雲大師問道:“如此說,那是貴寺另有容人藏身之處了!”
  入雲大師遲疑了一下,點頭道:“不錯,本寺確是有著一處可以隱藏千人以上的地下秘道,只是,老衲想不出他們為了何故,要隱身其間不出。”
  方雪宜聽得心中一動,暗道:“原來這少林寺中,也有藏人之所……”
  尋思間,耳中聽得宋孚笑道:“掌門人,這可不是你想得出想不出的時候了!最好,咱們去瞧瞧!”
  入雲一怔道:“哪里去瞧瞧?”
  宋孚道:“那藏人的地道呀!”
  入雲大師忽然面現為難之色,道:“這個……”
  霍鳴風看得心中大大不快,接道:“掌門人,你……怎麼了?莫非貴寺之中,還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入雲大師痛苦地看了入聖大師一眼,沒有回答。
  入聖大師閉目合十的念了一陣佛,忽然雙目暴睜,大聲向入雲大師道:“掌門師弟,帶他們去,一切罪孽,都由小兄承擔便是!”
  兩位兩和尚這等表情,只把方雪宜和安小萍著得呆了半晌,甚至連宋孚那等老江湖,也覺得大為茫然。
  入雲大師長長籲了一口氣,道:“師兄,恩師佛諭,小弟如是不遵,就不配再作少林掌門,小弟願意進入那地下秘道,但師兄必得應允小弟一樁大事!”
  入聖大師道:“什麼事?”
  入雲大師道:“小弟進入地道以後,師兄應允立即接掌少林門戶!”
  入聖聞言,呆了一呆,道:“掌門人,你這是從何說起?小兄如有此心,那也不會住在莆田分院數十年了!”
  入雲大師道:“師兄不答應,小弟怒難遵命!”
  這時,霍鳴風忽然大聲道:“兩位倒真是客氣得很啊!只是那少林數百名子弟的下落,你們就怎地全不放在心上呢?”
  入雲大師似是吃了一驚般的渾身一震,合十向入聖大師道:“師兄,為了少林聲譽,師兄快些答應小弟吧!”
  入聖大師搖頭道:“這個小兄無法應允……”
  顯然,他們兩個各持己見,誰都不肯讓步。
  霍鳴風冷笑了一聲,道:“兩位大師,老夫今日方始發現,你們真是迂蠢得可憐!那地道入口何在?倘是你們少林弟子無法入內,告知老夫,且由老夫代你們入內如何?”
  宋孚大聲道:“是啊,霍幫主所見甚妙……”
  方雪宜也覺得霍鳴風這個變通的辦法很好。但不料那入聖大師忽然搖頭道:“不成,那地道的入口,懸有上代掌門手諭,除了少林現任掌門,他人決不許入內,施主的意見,老衲無法接納!”
  霍嗚風大為不解地怒道:“為什麼?”
  入雲大師道:“這個……先師手諭,老衲等只是奉諭行事,為了什麼,那就不是老衲所當問的了!”
  方雪宜聽得甚是奇怪,忍不住問道:“掌門人,倘是貴寺上一代掌門有此遺訓,那你自己入內便是,怎地又要入聖大師答允接掌少林門戶在先呢?”
  入雲大師為難地看看方雪宜,緩緩接道:“其中道理,老衲如不說出,小施主是不會明白的了!”
  方雪宜道:“晚輩正要請教!”
  入雲大師道:“先師手諭言明,不但進入地道之人,要身為現任少林掌門,而且還特別指出,凡是進入地道的少林弟子,出來之後,就再也不許擔任掌門職位了!”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這是為何?”
  入雲大師道:“這個麼?老衲也不明白為何了!先師既然如此交代,總有原故,老衲依然是遵命行事,是以大師兄不允接掌門戶,老衲就不便入地道之中!”
  霍鳴風恍然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掌門人一再推諉拖延。”
  他忽然目光轉向入聖大師,接道:“大和尚,你為何不答應啊?”
  入聖大師合十道:“老施主,入聖有自知之明,四十年前就曾為此而幾遭逃禪之譏,如今又要入聖接掌少林門戶,那豈不是大違初衷,有悖佛祖執一之德嗎?”
  霍鳴風怔了一怔,道:“大師,你可知道,你如不答應,眼下就無法查明貴寺那數百名子弟的下落了!”
  入聖大師搖頭道:“施主,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掌門人所說,乃是先師手諭不假,但先師正果之時,也曾特別告訴過老衲和掌門師弟,如是寺中有了什麼重大變故,必須進入地道的話,還有一條變通的辦法可遁!”
  霍鳴風道:“什麼辦法?”
  入聖大師道:“由本寺具有長老身份的弟子一人,在佛祖之前,發下獨坐十年死關的宏願以為開啟地道贖罪……”
  霍鳴風一怔道:“十年死關?”
  入聖大師道:“不錯!”
  霍鳴道:“那很苦啊!”
  入聖大師道:“老施主,這十年死關,在老衲面言,卻不足以言苦!”
  霍鳴風道:“既是如此,入雲掌門又何為不允!”
  入聖大師尚未說話,入雲大師已然接道:“老施主,先師所指的那十年死關,是何等滋味,老施主想必不明白吧!”
  霍鳴風道:“老夫不曾出家,自然不大明白了!”
  方雪宜心中暗道:“和尚坐關,乃是常事,就算十年死關很苦,在他們這等得道高僧看來,應也是算不得什麼才是,為何這位入雲掌門卻看得這般嚴重呢?
  入雲大師這時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幫主,先師所指的十年死關,並非一般的禪關,而是十魔煉心,如墜輪回的寂滅關,身體發膚之苦,雖然難熬,但大師兄必能忍受,精神意志的煎煉,除非木石,必然無以承當,本寺從達摩祖師開山以來,能渡此十年死關的長老,九百多年,也只不過有寥寥三五人,其間因而毀卻禪基,再墜輪回首,多達百名以上,大師兄甘冒這等大險大難,叫老衲怎能安心應允?”
  霍鳴風怔了一怔,道:“當真這等艱難嗎?”
  入雲大師道:“錯非當真這等危險,老衲也不會阻止大師兄了!”
  霍鳴風吟道:“倘是兩位要一直堅持,老朽就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足以解決今日的局面了!’’
  這時,安小萍忽然冷冷一笑道:“依我看,兩位大師都自私得很啊!”
  入聖大師自眉一皺,低聲道:“小施主,老衲決心早下,幾時自私了?”
  安小萍道:“貴寺幾百名的弟于下落不明,你們卻不放在心上,而只是斤斤計較於什麼先師遺命,佛祖遺規,區區看來,這不啻全是沽名釣譽的欺人之談,只知自己而下顧門下子弟,不是自私,又是什麼?”
  她說得振振有辭,只把入雲、入聖兩人說得心頭猛震,敢情,安小萍並沒有說惜,他們當真是錯了!
  只見那入雲大師乾咳了一聲,道:“小施主教訓得好,老衲明白了!”
  入聖大師更是激動地走向入雲大師身前,沉聲道:“掌門師弟,今日之事,小兄可要勉強師弟一次了,掌門人盡管去那地道,其他的一切後果,都由小兄擔代便是!”
  入雲大師合十道:“小弟遵命!”
  轉面向霍鳴風接道:“幫主,咱們一同前往如何?”
  霍鳴風道:“老朽奉陪!”
  宋孚大聲道:“掌門人,要去,咱們都得去,倘是真有什麼意外之事,也好多幾個幫手啊!”
  入雲大師苦笑了一聲,道:“有勞幾位了……”
  當下轉身,大步邁向羅漢堂方向行去。
  方雪宜暗道:“原來那羅漢堂中還有地道嗎?這麼看來,先前我倒太大意了一些了!”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羅漢、堂內。
  只見那入雲大師緩步上前,向正面的神龕拜了三拜,默禱了一陣,這才向那神龕之後行了過去。
  不多時,忽然聽得一陣軋軋之聲,那神龕前的神案,突然迅快地向上升起,神龕的前方,露出了一道門戶。
  霍鳴風一閃身,便搶了過去。
  宋孚眉頭一皺,大喝道:“幫主小心……”他語音示已,卻見一股輕煙起處,霍鳴風已然大袖雙揮,暴喝一聲,倒躍而回。
  恰在此時,那入雲大師也已從神龕之後走出來,目睹斯情,不由得臉色二變,脫口道:“幫主,那地道中有人嗎?”
  霍鳴風神情有些激動,目光凝注那地道入口,接道:“不錯,看上去,有人搶先掌門人一步了!”
  入雲大師移步向那地道入口行去,一面接道:“霍幫主?老衲有些不信……”他口中雖然是說著不信,但步履之間,卻顯得甚是小心,離那入口尚有五尺,便已停了下來。
  安小萍似是覺著甚是好玩,拉了拉方雪宜道:“方兄,咱們也過去瞧瞧,好嗎?”
  方雪宜早有此心,但因那入雲掌門乃人是一派宗主,尤其是自己等人乃是少林作客,這等喧賓奪主的行動,他當然卞便貿然而行,這時聽得安小萍如此一問,當下笑道:“好,但咱們可不能搶在掌門人之先……”兩人說話之間,移步向入雲大師行去。
  這時,入雲大師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朗聲向地道中的喝道:“什麼人藏身在本寺秘道之中?還不快快出來見過本座。”
  語音過後,久久不聞回響。
  入雲大師臉色又是一變,喝道:“何方高人擅入本寺秘道?尊駕再不出來,可莫怪老衲下手無情了!”
  等了一會,依舊寂然。敢情,那地道中的人,根本不予置理。
  那入雲大師倒好像沒有了主意,呆呆地看了入聖大師一眼,道:“大師兄!”
  入聖大師道:“掌門人有何見教?”
  入雲大師道:“這秘道之中,莫非無人在內?”
  入聖大師搖頭道:“掌門人,霍幫主險遭暗算,如是地道無人,怎會如此?”
  入雲大師略一沉吟,突然舉步向入口走去。
  這時方雪宜拉著安小萍,一個箭步竄上前去,和那入雲大師走了一個並排。三人行至那地道入口,入雲大師正待探首張望,陡然一片白煙,自那洞口向上冒起。
  霍鳴風适才是忽遇此變,立即閃身後邊,入雲大師卻不好跟他一樣了,就在那白霧騰起之際,他很快地揮出一拳,將那白煙震得向四下散開。
  宋孚在遠處失道:“當心白霧有毒,快快屏住呼吸!”
  其實,三人不要他招呼,就早已屏住了呼吸,入雲大師一掌拍散了那股白霧,方雪宜更是雙掌連揮,對那白霧送向了神龕之後。
  入雲大師冷哼了一聲,喝道:“施主是什麼人?進了本寺秘道,為何不敢見人?你如再不出來,可莫怪本座下那毒手,逼你現身了”話音頓了一頓,掉頭向入聖大師接道:“大師兄,這地道內的施主再不出來,咱們說不得只好將那蓮池水閘打開倒灌進去了。”
  入聖大師合十道:“小兄遵命!”
  這時那霍鳴風也大聲道:“老朽也去幫幫忙……”
  兩人大步向外走去。
  驀然打那地道之內,傳來了一聲冷笑,道:“入雲你好大的膽子,這地道之中,除了有著你門下弟子數百名,還有那丐幫幾位長老,如果你敢開閘放水,只怕先死的就是他們了……”
  這人的聲音有些吵啞,好似故意做出來的假嗓子。
  入雲大師聞言,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反正他們已在你掌握之下,生死之間,已難抉擇,本座且等地道水滿之後,再為他們多念上千萬遍往生咒便是!”
  顯然入雲大師的這等回答,甚為出乎那地道中人的意料,只聽那人道:“且饅……”
  入雲大師道:“施主何不出來一見?”
  那人接道:“我當然要出來……”
  忽然身影一閃,當真從那地道之中,冒出來了一人。
  方雪宜舉目望去,不覺臉上神色大變!
  原來此人非他,乃是自己在嘉定府與他有過半夜長談的莊捷。
  宋孚顯然也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這人竟會是那莊捷,不禁脫口道:“莊副堂主嗎?”
  莊捷也在看到了方雪宜之際,呆了一呆,但他很快地笑道:“原來方兄在這裏,真是意想不到,幸會的很啊……”
  方雪宜劍眉一揚,道:“莊副堂主,三義門來了多少人?何不全都出來啊?”
  入雲大師甚為意外,他決未想到方雪宜會跟這人相識,一時間到愣在當地,不知應該說什麼才好。
  那莊捷淡淡一笑道:“方兄,三義門只有莊某一位,但不屬三義門的朋友,倒來了不少……”
  方雪宜道:“那都是些什麼人?”
  莊捷目光在宋孚身上一轉,皺了皺眉道:“原來宋老也到嵩山來了,難怪嘉定分堂的子弟們,幾乎有兩天都沒有菜吃呢!”
  宋孚大笑道:“好啊,老夫不下廚,難道你們就無人做飯了嗎?其實——老夫那天臨走之時,也只不過將米倉,菜庫鑰匙丟到毛坑裏而已,你們沒有飯吃,與老夫又有何干?”笑聲一頓,接道:“莊副堂,有一件事老夫一直在猜,閣下的真正身份,到底是誰?而今不在嘉定,閣下似乎應該可以說出來了吧?”
  莊捷聞言冷冷一笑道:“尊駕當真不知道?”
  宋孚道:“老夫若是知道,何必多此一問?”
  方雪宜這時也十分關心地望著莊捷,等他說話。
  但那莊捷卻哈哈一笑,搖頭道:“宋老,在嘉定分堂之日莊某對你可是恭敬得很啊!”
  他答非所問,使得宋孚怔了一怔,道:“老夫年紀比你大了許多,你對老夫尊敬,那也是應該的,只不知道與閣下的身份,又有什麼關系?”
  莊捷道:“關系是沒有,莊某告訴你宋老這句話,只要你知道,如果你自己想不出來莊某是何出身,莊某自己只怕也想不出來了!”
  朱孚大笑道:“原來如此,很好,老夫不問便了!”
  兩人說話之間,入雲大師已向方雪宜低聲問明瞭莊捷和他相識的經過,這時,不禁插口道:“莊施主,本門子弟和丐幫的幾位長老,可還在地道之中嗎?”
  莊捷道:“當然在!”
  入雲大師念了一聲佛道:“施主可是在他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莊捷忽然大笑道:“掌門人太看得起莊某了!莊某如有這等能耐,那也不會受命在此守門了!”
  入雲大師皺眉道:“是什麼人做的手腳?”
  莊捷道:“掌門人,莊某認為你應該早已知曉才是,貴寺數百名子弟不說,僅是那丐幫幾位長老,也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對付得了……”
  霍鳴風忽然大喝道:“他們怎麼了?”
  莊捷一怔道:“誰?尊駕又是誰?”
  霍鳴風被他問得一怔,怒道:“老夫霍鳴風,你沒有聽說過嗎?”
  莊捷大笑道:“霍幫主?失敬了。”
  霍鳴風道:“閣下用不著客氣,更別想諷刺老夫,老夫只要你說出幾位師弟怎麼樣了!”
  莊捷大笑道:“南華神乞原來也這麼沉不住氣,倒是大出莊某意料之外了!”
  霍鳴風臉色微微一變,但瞬即哈哈大笑道:“霍某不過是丐幫的一位幫主,並非聖人,遇到這等怪事自是少不得要吃驚了。”
  方雪宜這時忽然插口道:“莊兄,你說來了不少人,不知都是那些人?他們現在何處?”
  莊捷略一沉吟道:“他們嗎?此刻就在羅漢堂內!”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地道裏面?”
  莊捷道:“不全是……”話聲頓了一頓,接道:“方兄,少林一派,與你可有什麼淵源嗎?”
  方雪宜一怔道:“這個……莊兄問此作甚?”
  莊捷道:“方兄如是與少林無淵源,兄弟倒有一言相告!”
  方雪宜道:“什麼事?”
  莊捷道:“兄弟甚望方兄退出這場是非!”
  方雪宜只聽得心中好笑,但口中卻道:“卻是為何?兄弟能夠遇上這等熱鬧之事,怎可退出?”
  莊捷雙眉一揚,道:“方兄,你要與兄弟作對嗎?”
  方雪宜突道:“那倒也不是,倘是莊兄不先存下與我們作對之心,咱們不就不用反目相向了嗎?”
  莊捷驀地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方兄是誠心要與兄弟作對了!”
  方雪宜也揚聲大笑道:“莊兄倘是能夠聽信方某一言,那咱們可不必作對了!”
  莊捷道:“什麼一言?”
  方雪宜道:“不再與少林作對,不再過問武林爭權殺戮之事!”
  莊捷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方雪宜一眼,這才接道:“方兄,話倒是兩句良言,只是,方兄說得不是時候!”
  方雪宜道:“為什麼?”
  莊捷突道:“遲了,莊某身不由己,只怕要違方兄之命了!”
  方雪宜道:“莊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一個人只要有著改過之心,沒有什麼遲早啊!”
  莊捷搖頭長歎道:“方兄,盛情兄弟心領了,莊某有生之年,會記得方兄這番心意便了。”
  話音一頓,忽然向少林掌門入雲大師道:“掌門人,貴寺數百弟的性命,掌門人想不想為他們保全?”
  入雲大師合十接道:“老衲身為掌門,自然是要保全他們了!”
  莊捷笑道:“但他們現在生死之機,卻是握在莊某等人的手上!”
  入雲大師高喧了一聲佛號,道:“老衲不信!”
  莊捷笑道:“掌門人,你不信嗎?不過……”
  他忽然頓了一頓話音,有意無意地向羅漢堂中的四周羅漢佛像看了一看,接道:“倘若掌門人真個有心要保全他們,那也不難!”
  入雲大師道:“老衲自信足以對付你們……”
  莊捷忽然大笑道:“掌門人,你誤會了!”
  入雲大師道:“老衲誤會什麼?你們如想仗恃武功,老夫一搏,那你們是自找苦吃了!”
  莊捷道:“掌門人很自信啊!”
  入雲大師依然面含笑容,接道:“不錯,對付你等,老衲尚有十成把握!”
  莊捷劍眉倏地一揚,大笑道:“區區原以為少林掌門,必是通權達變之人,今日一見,方知不然!”
  入雲大師笑容一斂,沉聲道:“施主,老衲的耐性有限,你如不再說出本寺弟子眼下究竟怎麼樣了,恕老衲要對施主無禮了!”
  莊捷皺了皺眉,道:“執迷不悟,區區真為掌門人可惜得很。”
  這時,霍鳴風大喝一聲,插口道:“姓莊的,這兒不是你撒野之處,若非入雲掌門人這好的耐性,換了老夫,早就將你拿下了!”
  莊捷呵呵一笑,目光在霍鳴風身上一轉,道:“幫主可是想動手嗎?”
  霍鳴風道:“怎麼?你以為本座不敢?”
  莊捷道:“不錯!”
  霍鳴風忽然大怒,舉手一掌,橫拍而去。但見一股勁風,直逼莊捷。
  莊捷臉色微微一變,閃身讓開霍鳴風的一擊,大聲道:“霍鳴風,你那幾位師兄的性命,也不管了嗎?”
  霍鳴風第二掌剛剛揚起,聞言但覺心中一動,投鼠忌器之下只好收手,但卻怒道:“你把他們怎樣了?”
  莊捷眼見他果然不敢再攻,頓時笑道:“他們很好,只是暫時不能行動而已……”
  方雪宜劍眉聳動,心中甚是氣惱,他正想喝令莊捷快快把那地道!護的丐幫長老和少林子弟送出來,自己就不再與他計較時,只聽得安小萍驀地冷冷一笑道:“方兄,這姓莊的很無禮!”
  方雪宜心想,可不是……但口中卻道:“兄弟,他只是仗恃著我們有人被他所扣之故……”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低聲道:“方兄,倘是我們能將他擒住呢?”
  方雪宜道:“此人武功如何,兄弟雖不全知,但當真想將他擒住,只怕不易……”
  安小萍笑道:“不難!”
  方雪宜雖然見到她的不凡武功,但心想在眼前這等情況之下,如想一舉將莊捷擒住,只怕不容易。
  是以,他皺眉道:“兄弟,你不可冒失……”
  安小萍笑道:“方兄,你讓我試試好嗎?”
  方雪宜遲疑了一下,尚未說話,只聽得莊捷仰天大笑道:“方兄,這位小兄弟好狂的口氣,他是你什麼人?”
  方雪宜劍眉一揚,道:“方某拜弟安萍!”
  莊捷道:“安兄弟?他似乎比你方兄要狂妄得多了……”
  他語音未已,忽然聽得安小萍沉聲道:“姓莊的,你可要試試?”
  莊捷對方雪宜確是有著幾分忌憚,但對安小萍可並未放在眼中,聞言冷哼了一聲,道:“莊某真是不信,你安老弟如要逞強,莊某奉陪便了!”
  安小萍柳眉一豎,緩步上前,道:“你放心了!”
  莊捷大刺刺地笑道:“只怕要小心的不是我……”
  餘音未已,忽覺眼前白光一閃,但感全身一震,頓時立足不牢,轟然一聲,被人摔了一個筋斗。
  莊捷剛自摔倒,但立即挺身躍起,瞪大著雙眼,望著安小萍直發呆!敢情,安小萍一抖手之間,就將他摔了一跤,實在是叫他不敢相信。
  安小萍冷哼了一聲,道:“怎麼樣?要不要再摔一次試試?”
  這時,連少林掌門、丐幫幫主也全部為此動容。
  原來,安小萍這一出手,使得他們業已瞧出了她的武功來歷。
  霍鳴風大喝一聲,道:“這是天鶴門武功啊……”
  入雲大師也合十長歎道:“南海奇功,想不到今日再現中原……”
  安小萍向這兩位一派宗主,點了點頭,道:“這兩位老人家過獎了!晚輩是不過稍懂皮毛而已!”她掉頭向那發呆的莊捷喝道:“姓莊的,你要不要再嘗嘗摔跤的味道?”
  莊捷雖然很自大,但南海天鶴門武功,他倒也是耳聞已久,何況,自己适才又嘗過了苦頭。
  安小萍話音一落,他臉色連變,終於長歎了一聲,道:“莊某心中果然不服,但是……”
  他頓了一頓話音,接道:“莊某與南海天鶴門無怨無仇,雖然吃了一點小虧,那也算不得什麼了!”
  他這等說法,到把安小萍聽得呆了一呆,道:“怎麼了?你不打算再戰?”
  莊捷目光在幾人身上一轉,最後卻落在方雪宜身上,笑道:“方兄,今日之事,沖著你方兄和安老弟,莊某決心不再過問了!”
  方雪宜頗為意外地一怔,“莊兄可是要退出這場是非了嗎?”
  莊捷道:“不錯!”
  語音頓了一頓,向方雪宜、安小萍一抱拳,接道:“少林子弟,丐幫長老,均在地道之中,他們只是中了一些迷神的藥物,三個時辰之後,便可自動醒轉,方兄可請少林掌門人入內料理,莊某告辭了!”一側身軀,便向羅漢堂外行去。
  方雪宜一怔之間,耳中忽聽宋孚大喝道:“站住!”
  莊捷這時正好走到霍鳴風耳邊,聞育只是頓得一頓,身形,便忽然雙肩一聳,飛身向外,疾掠而去。
  宋孚臉色一變,喝道:“擋住他……”舉步便追了過去。
  霍鳴風離那莊捷近的甚多,就在莊捷邁步之際,舉手一掌,拍向了莊捷身前。
  莊捷本是向外飛奔身形,被霍鳴風這一掌逼得不由得一斜,就這一步之差,方雪宜已飛身堵向門口了。
  莊捷目光一轉,忽然揮拳直向方雪宜當胸搗去,口中大喝道:“方兄,恕兄弟無禮了!”
  方雪宜冷笑一聲,亮掌直扣莊捷來拳,左手一招,五指如鉤,猛如莊捷肩井。
  莊捷一揚右肩,拳勢急攻,左掌驀地削向方雪宜腕脈,右手卻變拳為掌,橫拍方雪宜鎖骨。
  方雪宜大喝一聲道:“來得好!”
  雙臂一分,忽然間變招攻出了三掌五指。
  一時間,兩人各自搶攻,打在一起。
  安小萍蓮步輕移,走到宋孚身邊,低聲道:“宋老,你為什麼不許那莊捷離去啊?”
  宋孚恨恨地接道:“他在弄鬼!”
  安小萍接道:“他敢?”
  宋孚道:“老弟,老漢相信沒有看走眼……”語音一頓,忽然向霍鳴風喝道:“霍兄,你快和入雲大師將這羅漢爺佛像好好地檢查一遍……”
  霍鳴風和入雲大師聞言,不禁互望了一眼,似是對宋孚這番話,大感奇怪,想不出他為何要他們檢查這羅漢堂中的一十八尊佛像。
  安小萍也被宋孚這活弄得一呆,脫口道:“宋老,這些佛像莫非有什麼不對嗎?”
  宋孚頓足道:“當然有……”他後音未己,忽然掠身而起,迎向右側一尊佛像奔了過去。只見他右手一拐,竟向那佛像拍出一掌。入雲大師一見,臉色大變,喝道:“宋施主,使不得……這羅漢棠中的羅漢佛像,都是鐵鑄的武林高的……”
  敢情,這少林羅漢堂乃是該寺論武之地,那一十八尊羅漢佛像,不但均是純銅打就,而且還由機關操縱,可以行動自如,每一羅漢俱可施展一套拳掌武功,如是十八尊佛像同時發動,便是一座銅牆鐵壁的羅漢大陣。少林子弟下山行道之前,必得在羅漢堂中試功,至少也得通過九尊佛像九種拳掌猛攻,方能獨自下山行。否則就仍得留在寺中苦練武功。
  是以,宋孚忽然舉掌向那尊羅漢擊去,入雲大師自是驚得失聲阻止了!
  但他喝叫之聲未已,卻見那尊鐵鑄羅漢竟然一躍而起,平飛一丈,讓開了宋孚的一擊之勢!
  入雲大師驀地臉色一變,大吼一聲道:“什麼人竟然毀去了本寺羅漢佛像……”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顯然這位掌門大師已是氣急攻心了!
  霍鳴風也瞧得大為驚凜,但他忽見入雲大師這等形狀,顧不得再瞧那羅漢佛像形狀,連忙伸手按在入雲大師後心命門穴上,低聲道:“掌門人,快快運氣調息……”
  這時,安小萍可就呆了!
  她幾曾見過泥雕木塑的菩薩也能飛身而起的事?是以尖叫一聲,退了五步!她這一退,卻正好退到左邊的第四尊佛像身前丈許不到之處,忽然那尊佛像兩眼一動,右手竟是緩緩舉起。
  這一掌如是劈了下去,饒是那安小萍武功再好,只怕也要落得個橫屍當地了!
  眼看那尊佛像的右手就將下落之際,安小萍忽然飛身躍起,迅向前面撲了過去。
  敢情,就在這時,那尊躍下佛座,和宋孚動手的羅漢佛像,已被宋孚一掌震倒在地,安小萍好奇心起,便直奔過來,想要瞧瞧尊佛像到底是人還是鬼,她自然未曾料到,只是一念好奇,卻解了她一場大難!
  安小萍奔到那倒地的佛像之前,凝目望去,只見那佛像臉上的金漆已然脫落了兩三塊之多,露出了一些發黑的包皮,不禁一怔道:“他不是菩薩嘛!”
  宋孚笑道:“當然不是!老弟,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活人,不過,此刻只怕已經死了!”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他……為什麼裝神裝佛呢?宋老,剩下的這些呢……”她說話之時,不禁轉身向那四周的佛像望去!
  這一望不要緊,安小萍忽然失聲笑了!
  原來她突然見到其中的一尊佛像的眼珠動了一動!
  安小萍掉頭看了看方雪宜和莊捷之戰,只見莊捷已然落在下風,當下向宋孚招了招手,一語朱發,舉步向那尊轉動眼睛的佛像,緩緩行去。
  宋孚見她移步向前,便知安小萍必有所見,當下暗中吸了一口氣,功凝雙臂,跟在安小萍身後,向著那一佛像走去。
  安小萍走到離那佛像還有丈許,便停下身來,轉頭向身後的宋孚一笑道:“宋老,這尊佛像很好玩,凶霸霸的,哪里是個羅漢……”說話之間,忽然右手一揚,只見一繼白光乍起,接著是轟的一聲大震,那尊忍不住眨動眼睛的羅漢像,竟然一下打那佛座上掉了下來。
  一陣陣呻吟,打他口中吐了出來,想是這一跤摔得不輕,頭骨、勁骨全都斷了!
  宋孚大笑道:“好手法,天鶴七斬武功,果然高明得很啊!”
  安小萍笑道:“宋老,這佛像也是個人呢!”
  宋孚點頭道:“老弟,照這麼看來,只怕這羅漢堂中的佛像,個個都不是羅漢了……”
  他餘音未落,突然聽得一聲冷笑,打那佛龕之中傳出,道:“不錯,你宋老邪說對了!這兒沒有一尊羅漢,個個都是你老邪的死對頭……”只見布簾一閃,打那佛龕之中,跳落下一個五短身材,大頭環目的怪人來。
  安小萍吃了一驚,掉頭望去,不禁暗暗稱奇,只因這人不但長的腦袋甚大,而且那一張嘴也大得出奇,幾乎占了他的臉孔的一半。
  就在她驚訝之間,耳中聽得宋孚大笑道:“果然是你童兄在此弄鬼!宋某早就猜到了!”
  原來這大頭嘴之人,正是那新近自稱四靈教的大頭鬼王童子奇!
  童子奇咧嘴嘿嘿一笑道:“你早知道又怎麼樣?你可知道遇到老夫之人,結果如何嗎?”
  宋孚笑道:“明白得很,不過……宋某聽說閣下曾向陣大俠發過誓,不再生裂活人,不再作那傷生之事,這活想是不會假的了?”
  童子奇冷哼道:“宋老邪,你是聽什麼人說的?”
  宋孚兩眼一瞪,接道:“這事可說武林之中,人人皆知,我宋老邪知道,那又有什麼奇怪?”
  重子奇怒視了宋孚一眼,道:“宋孚,老夫有一句話,只怕你聽不進耳中!”
  宋孚道:“什麼話?宋某一生,比你這大頭鬼也好不了多少,挨罵也是挨的夠了,不論什麼難聽和話,我宋某可說都不忌諱!”
  童子奇道:“你配跟老夫比?姓宋的,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其實,老夫說你聽不進耳中的那句話,只是要揭穿你剛才扯的那個謊而已!”
  宋孚一怔道:“宋某哪一句話不實?”
  童子奇道:“向陳大俠發誓之事!”
  宋孚微微一笑,道:“實與不實,也沒有多大關系啊!你童兄如此認真,看來倒是真的了!”
  童子奇怒道:“是真的又怎麼樣?老夫知道,陳大俠勝過老夫之事,武林之中,確是人人知曉,但老夫以誓不再生裂活人之事,武林之中,知曉之人,不會超過七名!”
  宋孚道:“十人,百人,又有多大分別?童兄這般斤斤計較,真是不怕失身份嗎?”
  童子奇臉色一變,道:“姓宋的,老夫今天非得查明誰人告你此事不可!”
  宋孚見他認了真,不禁也引起了好奇之心,笑道:“為何你童兄一定要弄明白這事?”
  童子奇大嘴一咧,叫道:“因為……老大要證實一樁事件!”
  宋孚雖然心機靈敏過人,但這時卻也想不出他要證實一樁什麼事,不過,他知道如是自己先問他要證實什麼事,童子奇一定不肯,而且,說不定他會動蠻,不惜一拚地來光逼自己說出是什麼人告訴了他在陳大俠面前發誓,是以,心念一轉,竟是反口問道:“童兄,你說你在劍神陳大俠面前發誓之事,知曉之人,不會超過七人,焉知不是這七人中的一人告訴宋某的呢?”
  童子奇大嘴一張,怪笑道:“那怎麼會?”
  宋孚道:“童兄莫太自信了!”
  童子奇道:“天魔女,柳媚娘,孔兄和金兄那是決不會告知於你,至於陳大俠麼,他乃是極講信諾的正人君子,自然也不會告訴你的了!”
  宋孚笑道:“不錯,他們五位都不曾告訴過宋某,但還有別人啊!”
  童子奇道:“剩下來的,只有兩位了!”
  宋孚笑道:“也許正是那兩位之中的一位呢?”
  童子奇大頭一搖,道:“更不可能,因為……”
  他忽然目光一寒,冷冷接道:“其中的一人,就是老夫自己!”
  宋孚笑了一笑道:“但是還有一位!”
  童子奇道:“那另一位嗎?”
  宋孚道:“不錯!”
  重子奇嘿嘿一笑,道:“就是你了!”
  宋孚聞言不禁呆了一呆,討道:“這個老魔頭怎麼了?他莫非氣糊塗了?”但他口中卻道:“童兄,你既然明白是宋某,那還問來問去作甚?”
  重子奇突然上前一步,接道:“宋孚,別人不敢惹你,怕你的輕功身法高明,但老夫可不在乎你那兩手見不得人的輕功,你明白嗎?”
  宋孚笑道:“童兄好說了!大頭鬼王又身兼四靈教主,自然不會把宋某放在眼中的了!”
  童子奇冷笑道:“你明白就好!”
  他竟然語音一頓,又緩緩退了一步,這才接道:“如果你想知道老夫的輕功,比不得你大漠鬼手,咱們就試一試如何?”
  顯然這魔頭十分自大,故意推開一步,以示大方。
  宋孚心中卻清楚的很,自己輕功雖好,但要跟五大魔主相比較,僅仗輕功,在這方圓不及十丈的羅漢堂內動手,那真是自找苦吃了!故而聞言之後,卻淡淡一笑道:“不用試了,宋某尚有自知之明!”
  童子奇臉上掠過一絲怪異的笑容,哼了一聲,接道:“宋孚,你現在可知道了?老夫費了大半天唇舌,只不過告訴你,天下知曉老夫在陳大俠面前起誓之人,一共只得六位,而這六位都不會告訴你這樁事,你居然今日一見面就叫出這樁不為人知之事,顯然除了你之外,還有一個比你先知道的人了,嘿嘿……”
  他說到此處,忽然大腦袋向前一傾,喝道:“宋孚,這人是誰?”
  宋孚以為自己聰明過人,套出了重子奇說出實話,不料直到此刻,方知自己竟是墜入了童子奇的預設圈套之中!不由得心中暗暗歎怨道:“看來這五大魔主,果然都有著不同平凡的智慧……”
  贊歎之間,心中迅快地尋思回答之方。
  就在他尚未想出怎生回答才好之時,童子奇已迫不及待地沉聲道:“可是那陳大俠的傳人告訴了你嗎?”
  宋孚剛自要想點頭,但突然心中一動,暗道:“聽他這等急切的語氣,莫非還不知道陳大俠有了傳人了嗎?”
  轉念至此,他突然有了警惕,立即搖頭道:“不是!”
  童子奇細小的眉毛皺了一皺,頗為失望地接道:“不是?老夫有些不信!”
  宋孚笑道:“不是就不是,你不相信也沒有法子!不過,宋某可以告訴你,那轉告此事之人是誰。”
  重子奇大喜笑道:“此人是誰?”
  宋孚道:“天魔女的弟子!”
  此言一出,童子奇幾乎跳了起來。
  他張大了那張怪嘴,滿口黃牙外露,叫道:“你這話是真的嗎?”
  宋孚一橫心,接道:“當然真的!”
  童子奇那張黃臉,變向發黑,大聲道:“豈有此理!天魔女怎可如此肯信負義……”
  宋孚冷冷一笑道:“童兄,你別把天魔女估計得太高了!”
  童子奇狠狠地看了宋孚一眼,道:“老夫……仍然不信這天魔女會將此事說出!”
  宋孚笑道:“人證尚在少林,童兄不信,可以問她!”
  敢情宋孚這時已然斷定,今日來到少林的人物之中,並無天魔女手下子弟,是以,他膽子也大了起來。
  童子奇聞言怔了一怔,道:“那天魔女的弟子,怎會在這少林寺中?”
  宋孚道:“在此養傷,又有何不可?”
  他這麼一說,在童子奇聽來,簡直是玄之又玄,他根本想不透,天魔女的弟子,又怎會跑到少林寺中養傷了,除非那天魔女已然收服了少林僧侶,或是那天魔女已然投靠了少林等九門派!”
  一時之間,童子奇呆了半晌,方道:“那天魔女也在少林寺嗎?”
  宋孚心想,這可不能明白的回答了。
  當下微微一笑,接道:“眼下是否仍在,宋某就不知道了?”
  童子奇沉吟了一陣,皺眉道:“宋孚,那劍神陳大俠的弟子,你可見到過嗎?”
  宋孚迅快的看了尚在游鬥中的方雪宜一眼,接道:“這個嗎?童兄何不去問陳大俠呢?”
  童子奇呆一呆,道:“陳大俠傳聞也已亡故,你叫老夫到哪里去問?”
  宋孚暗道:“他敢情還不大確定劍神已死,我索性嚇他一下……”
  當下哈哈一笑,接道:“誰告訴你劍神不在人世了?”
  童子奇自然也不是那等容易被人唬住的,當下兩眼一翻,道:“宋孚,你在打什麼主意?”
  宋孚笑道:“宋某在你童兄面前,還敢打什麼鬼主意嗎?不過是心中犯疑,想等尊駕證實那劍神陳大俠的生死之謎而已!”
  童子奇道:“宋孚,你最近可見過陳希正了?”
  宋孚道:“沒有。”
  童子奇道:“你熟悉武林朋友之中,可有人見過陳希正?”
  宋孚道:“這個嗎?宋某在武林中的朋友不算多,縱然他們沒有見到過陳大俠,也不足以證明陳大俠已經不在人世了!”
  童子奇笑道:“不錯,有一件事,只怕你宋孚未曾想到!”
  宋孚道:“什麼事?”
  童子奇道:“劍神陳大俠如若仍在人世,他可以什麼人都不見,但卻不能不見老夫等五人!”
  宋孚道:“那也不見得吧!”
  童子奇道:“宋孚,你莫要忘了,那劍神陳大俠曾經規定過,咱們五人,最少每隔三年,要見他一次,從上次分手以後,如今已有四年出頭,仍然未見陳大俠有那手貼傳來,這足可以證明一件事,就是劍神陳大俠已然不在人間了!”
  宋孚聞言心中一驚,暗道:“這個老魔頭果然是厲害得很。”
  便他口中說道:“閣下就憑了這一點,斷定那陳大俠也已仙逝了嗎?”
  童子奇道:“就此一點,已經很夠了!”語音頓了一頓,接道:“何況,陳大俠如在人世,怎會容許天魔女的弟子,在外胡作非為?”
  童子奇這麼一說,可把宋孚給駁住了!
  他半晌卻想不出有什麼好理由難住他。
  這時那方雪宜忽然大喝一聲道:“莊兄,你如再不知趣,可莫怪兄弟不留情了!”
  敢情,他們打了半天,方雪宜一直未曾下過殺手,否則,有十個莊捷,也要橫屍當地的了!”
  莊捷冷冷一笑道:“方兄,事到這般時候,兄弟也無法自己,咱們好歹得有一個躺下……”說話之間,竟然攻了三掌五指!
  方雪宜兩眼神功暴射,一面舉手封架,一面冷冷地哼了一聲,接道:“莊兄,看來你是逼得兄弟非向你下重手不可了……”
  莊捷迅快地又攻出了三招,道:“不錯,咱們不分出生死,決不罷手!”
  方雪宜驀地大笑道:“咱們無怨無仇,似是用不著分出生死吧……”語音頓了一頓,只見他雙掌分出,連攻了莊捷兩招,接道:“咱們只須打出個高低便成了!”
  莊捷冷笑道:“也好……”
  他那好字剛出口,方雪宜已然大喝一聲道:“莊兄,且恕兄弟得罪了!”
  只見他右臂乎伸,食中二指並立,驀地圈轉,然後向外劈出。
  莊捷臉色一變,飛身向後退出。
  但方雪宜這一招手,乃是勢在必得,所以莊捷飛身後退的雖然甚快,結果卻並未閃避得了!耳中只聽得砰的一聲,莊捷但感胸前一震,頓時立足不穩,一跤摔倒在地。
  敢情,方雪宜這一招乃是用的以指代劍的師門劍法,出手點中了莊捷胸前穴道。
  他俯下身去,一把將莊捷抓起,放在靠牆的角落坐好,沉聲道:“莊兄,你穴道受制,最好不要妄自運氣沖穴,否則傷了內腑,莫怪兄弟言之不預……”不等莊捷有所表示,轉身大步向宋孚走來。
  宋孚本是在皺眉苦思,怎樣回答那童子奇之言,這時忽見方雪宜走來,不禁忍不住道:“兄弟,那莊捷的武功不壞嘛!居然跟你打了這麼久……”
  方雪宜道:“宋老,這位老人家是誰?”
  宋孚見他答非所問地反問自己一句,只好笑道:“五大魔主之中的一位,大頭鬼王童子奇!”
  方雪宜适才與莊捷對敵之時,就已把兩人對答之言,聽的清清楚楚,他出言相詢,只不過是不想顯露自己而已,聞言立即接道:“原來是童老……”
  雙手抱拳,向童子奇作了一揖。
  童子奇大腦袋一晃,兩眼一翻,道:“你叫什麼名字?什麼人的門下?瞧你能將莊捷擊敗,足見你的武功不錯啊!”
  他一口氣問了這麼多話,倒是大出宋孚意料之外,只因童子奇和那八蠻鼓幹金長庚兩人,在五魔之中,素來是最不喜開口多說幾句話的人,今日從他現身,就一直大反常情,足見其中必有緣故!
  方雪宜聞言,看了宋孚一眼,接道:“區區姓方,草字雪宜,至於何人門下,恕方某歉難奉告!”
  宋孚見他忽然報出了真實姓名,不由呆了一呆,暗道:“這位老弟真不夠機警,如是這魔頭與那柳媚娘見過面,一聽方雪宜三字,不就知了你是劍神陳大俠的唯一傳人了嗎?”
  他心中一急,不禁脫口道:“方老弟……”
  方雪宜怔了一怔,道:“宋老有何指教?”
  宋孚皺眉籲了口氣,道:“老弟,當五大魔主的面前,你說話可得小心一些才是!”
  方雪宜心中明白宋孚話中之意,但他的想法,卻與宋孚不同,師父在武林之中,被人稱為劍神,自己又怎能躲躲藏藏,是以,宋孚話音一落,他立即笑道:“這個,晚輩明白!你老不用放在心上!”
  那童子奇目光一轉,冷笑了一聲道:“老夫見你武功不錯,才會動問你的師門,小子,你別要不識抬舉,老夫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縱然你是九大門派掌門的弟子,老夫一樣可以取你之命……”
  方雪宜聞言,心中一怔,暗道:這人到底是個魔頭,好象一個人的性命,在他眼中,賤得比那雞犬不如……
  他心中雖然有些吃驚,但也有著一份怒意,當下臉色一沉,怒道:“尊駕可是拿殺人當作兒戲嗎?”
  童子奇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是初出道嗎?”
  方雪宜道:“是又如何?”
  童子奇道:“你如不是剛剛出道,想必就不會對老夫的适才那句話感到驚異了!”
  方雪宜冷哼了一聲道:“聽閣下之言,一個人的生命,在你眼中是一文不值的了!”
  童子奇道:“小子,如是你那等貪生怕死,當年你就不應投師學藝,想在武林之中,揚名爭勝了!”
  方雪宜忽然淡淡一笑,道:“童子奇,有一樁事,不知閣下可曾想到過?”
  童子奇大嘴一咧,狂笑道:“小子,你膽子真不小,老夫的名號,也是你叫得的嗎?”
  他笑聲一頓,又點了點頭,接道:“武林之中出了你這等大膽之徒,老夫真是佩服的很!”
  方雪宜道:“能得尊駕佩服,倒是榮幸得很!”
  童子奇哼了一聲,道:“小子,你說有一樁事要問老夫,不知是什麼事?”
  方雪宜笑道:“很簡單的一樁事,尊駕這一生之中,可曾面臨過死亡的威脅?”
  童子奇呆了一呆,完全沒有想到,方雪宜問的,竟是這麼一句話,是以沉吟了半晌,方始接道:“沒有!”
  他身為五大魔主之人,縱然當年劍神陳大俠降服他們之時,使他有過死亡的恐懼,但要他親口向別人說出,那可比要他的老命更難!
  方雪宜聞言,也不由地怔了一怔,暗道:“他回答得這等乾脆,如是換了別人,只怕不得不相信他了!”
  當下臉色一沉,冷冷的接道:“當真沒有過?”
  童子奇道:“老夫豈是騙人之人?小子,你這等小視老夫,老夫到要問你,你究竟是什麼人的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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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神劍施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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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雪宜看了宋孚一眼,只見他正在朝自己皺眉,頓時略一沉吟,笑道:“童子奇,你真想知道嗎?”
  童子奇道:“不錯,老夫今天非得弄明白不可!”
  方雪宜回顧了那兩位一派宗主一眼,忽然笑道:“區區有個條件!”
  童子奇臉色一沉,道:“什麼條件,你竟然在老夫面前耍什麼花樣?”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尊駕不答應嗎?”
  童子奇冷笑道:“老夫豈是受人脅制之人?”
  方雪宜大笑道:“既然尊駕不願,那就算了!恕區區無法說出師門名號了!”
  童子奇大怒道:“姓方的小子,你不怕死嗎?”
  方雪宜笑道:“區區出道以來,還沒有碰到過一個足以制我於死地之人,尊駕口出此言,可是認為區區的武功不能自保嗎?”
  童子奇咧開大嘴,笑道:“不錯!老夫要取爾性命,當真是易如反掌。”
  方雪宜劍眉一揚,笑道:“區區不信!”
  童子奇大腦袋一晃,冷哼道:“不信何不試上一試?”
  方雪宜這時已知那柳媚娘這一段時日並未與重子奇見面,而且,那艾東海和高無故也未和他碰頭,否則,童子奇就不會為了要查明自己師門是誰,會說出這等極有威脅意味的話來了!
  一時之間,他忽然有了計較,微微一笑,接道:“童子奇,咱們打上一個賭如何?”
  童子奇一怔道:“打賭?賭什麼?”
  方雪宜道:“賭你勝不了區區!”
  童子奇聽得一呆道:“勝不了你?”
  方雪宜道:“不錯!你敢不敢?”
  童子奇忽然狂笑道:“敢!敢!老夫如是不敢,那還算得五大魔主之一嗎?”
  他笑聲一頓,接道:“小子,這麼辦,老夫給你一個便宜,咱們訂上一個招數限制如何?”
  方雪宜道:“好!一千招吧!”
  童子奇大嘴一張,半晌沒有合了攏來!兩眼直愣愣地看著方雪宜,久久不出聲。
  方雪宜一笑,接道:“怎麼了?可是嫌少嗎?”
  童子奇長長地吸了一口大氣,道:“少?太多了小子,你狂得很啊!”
  方雪宜故意沉吟了一下,接道:“五百招如何?”
  童子奇道:“仍然太多了!”
  他不再等方雪宜說話,很快地接道:“這麼辦,老夫與你動手,只以五十招為限,如是五十招之內,老夫勝不了你,那就一切任憑你小子處置便了!”
  方雪宜聞言,心中暗暗失笑!
  宋孚、安小萍、霍鳴風三人也在一旁暗感得意,只有入雲大師未曾真正見識過方雪宜的武功,聽他竟向童子奇挑戰,已然吃了一驚,這時見那童子奇說出兩人動手,以五十招為限,方雪宜居然面露不快,還似嫌他說得太少之意,不由得大為驚心。
  入雲大師白眉略皺,正待說話,耳中只聽得宋孚大聲道:“掌門人,你不用擔心!方老弟不會輸的!”
  童子奇哼了一聲遁:“宋孚,你敢作保?”
  宋孚笑道:“有何不敢?”
  方雪宜接道:“宋老,你不用作保,只是有勞你代為記一下動手的招數便是!”
  宋孚大笑道:“理應效勞……”
  童子奇忽然冷冷一笑道:“宋孚,有一件事,你可得牢牢記下!”
  宋孚道:“什麼事?可是怕宋某記錯了招數嗎?”
  童子奇道:“宋孚,這小子如果落敗,老夫只怕也饒不了你!”
  宋孚故意一呆,摸了摸脖子,笑道:“莫非你童兄對宋某的人頭,有了興趣嗎?”
  童子奇大笑道:“不錯,老夫叫他們飼養了幾頭藏犬,閣下的人頭,大概可以讓它們飽餐一頓!”
  宋孚伸了伸舌頭,向霍嗚風笑道:“霍幫主,看來要再勞幫主用那打狗棒子!”
  霍鳴鳳笑道:“老朽隨時候命如何?”
  宋孚道:“多謝幫主助我殺那惡犬了……”
  兩人說話之間,方雪宜已亮出了寶劍。
  童子奇兩只小跟一瞪,盯著方雪宜手中的寶劍,臉上似是有著驚奇之色,不禁脫口問道:“小子,你這只寶劍是打哪兒來的?”
  方雪宜心中一動,暗道:看來師父這柄長劍,在他的心,有著很深的印象了……
  口中卻道:“區區這只寶劍,乃是一位前輩相贈!”
  童子奇急急接道:“可是陳希正?”
  方雪宜微微一笑,看了寶劍一眼,接道:“這個嗎?且等尊駕在五十招之內,勝了區區,那時自當相告!”
  童子奇怔了一怔,但他一想到自己快些將這個年輕人擊敗,即可知曉一切,便也不再迫問,冷哼了一聲,道:“好,老夫就空手試試你的劍法!小子,快些出手吧!”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尊駕如此自大,區區只好有僭了!”
  唰的一劍刺了過去。
  童子奇右手一翻,五指箕張,直向方雪宜劍身抓來。
  這一手空手奪白刃的手法,十分奇妙,方雪宜雖然並未露出劍神傳授的劍法,但他這一招,也不是平常的劍法,而童子奇一抓之下,竟是幾乎將他的劍身抓住。
  方雪宜微微一驚,暗道:這姓童的比那柳媚娘似乎高明不少!
  轉念間,已然撤回了長劍。
  童子奇冷哼了一聲,道:“小子,如是你只會這麼幾招劍法,老夫勸你還是不要再比下去了!”
  方雪宜冷然道:“為什麼?”
  童子奇道:“休說二百招,十招不到,你就要撒手棄劍了!”
  方雪宜道:“區區的看法不然!”
  說話之際,長劍一擺,平胸刺出。
  重子奇這回倒未抓劍,而是曲指向著劍身彈來。
  方雪宜劍勢去的本是極慢,而且不見絲毫奇特之處,童子奇曲指彈劍,可說正是恰到好處,倘若方雪宜中途不變招式,准要被童子奇彈個正著。
  眼見劍指即將相觸的剎那,方雪宜忽然冷哼了一聲,手腕一沉,長劍忽地變招向上,閃電般直抵童子奇的那張大嘴而去!
  童子奇似是微覺意外地一怔,右手原式不變,也極快地向上一揮。
  如他所想,這一揮之下,定然會將那方雪宜的長劍震脫了右手!
  但事實上卻非如此,那方雪宜手中的長劍,不但未曾脫手,反而寒光一閃,順著重子奇的手勢,拐了一拐,削向他的肘部而來。
  童子奇大叫一聲,道:“好劍法!”
  橫移三步,避開了碎時之危。
  方雪宜卻是淡淡一笑,道:“童子奇,你小心些,區區的寶劍很利啊!”
  刷……刷…之聲不絕於耳,瞬息之間,又攻出了三劍。
  這一回童子奇可不敢稍存輕敵之念了!
  敢情适才那一招劍法,對他有著似曾相識之感。若非方雪宜迅快的又攻出三劍,他定然可以有時間想出那一招劍法,正是劍神的路數。
  兩人交手十四五招,童子奇已然有些應付不了,但他身為五大魔主之一,大話已經出口,此刻即使要他取出兵刃,只怕他也有些不願。
  堪堪又打了七八招,童子奇忽然抓住一個間不容發的機會,雙掌並出,猛攻了五式,大喝一聲道:“住手!”
  方雪宜聞聲怔了一怔,立即收劍躍退,突道:“怎麼?你可認輸了?”
  童子奇冷冷地睜大了小眼,道:“你是劍神陳大俠的弟子?”
  方雪宜呆了一呆,暗道:他為何一定要查明我是不是劍神弟子,定然有著什麼緣故……
  尋思間,應聲接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童子奇道:“瞧你的劍法,正是劍神陳大俠的絕學龍行八劍,如果你不是陳大俠傳人,又怎會學到了陳大俠的劍法?”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百招未滿,尊駕也未勝得了區區,在下如是不說,那也不算違反彼此的約定了!”
  童子奇忽然咧嘴咬牙道:“姓方的,有一件事,你應該明白!”
  方雪宜道:“什麼事?”
  童子奇道:“劍神的威望,不容他後人毀墜,閣下如是劍神弟子,你如是在人前不敢承認,只怕閣下就有些愧對令師了!”
  方雪宜一忖,怔道:“不錯啊!雖然他是用的激將之法,要我表明身份,但師父的威名,果然是不容毀隕……”
  轉念至此,不禁沉聲道:“方某正是劍神傳人,尊駕不知有何打算?”
  他終於承認了!
  童子奇有些意外,但只是稍一遲疑,便即揚聲大笑道:“你果然是劍神的弟子了!”
  方雪宜道:“不錯,尊駕這下總該心滿意足了!”
  童子奇忽然呆呆地看著方雪宜好久,長歎了一聲,接道:“陳大俠當真是無所不通,終於調教出你這等傳人出來了……”
  方雪宜聞言,不禁心中一動,暗道:“聽他話中之意,好象他們不信師父能找得到傳人似的……”
  但他口中卻接道:“師父被武林中譽為劍神,只可惜區區才能有限,難得師父所傳十分之一!”
  童子奇大腦袋晃了兩下,大聲道:“這怎麼可能?天魔女怎地如此愚笨啊!”
  方雪宜一怔道:“這與天魔女何關?”
  童子奇道:“怎地無關?”
  他語音頓一頓,皺起雙眉,沉吟道:“記得上次見過令師之後,咱們五人曾經有過一次聚會,據那毒大夫和大魔女所說,劍神陳大俠已然身染重病,必將不久于人世……”
  方雪宜道:“你是在咒罵我師父嗎?”
  童於奇道:“惡孔明醫道極精,當日在那金頂峰頭,曾替令師把過了脈,惡孔明說,正如天魔女所料,令師也已病入膏肓,決難活過一年……”
  方雪宜道:“胡說,倘是我師父活不過一年,又怎能傳授我的武功?”
  童子奇道:“不錯啊!這正是叫老夫不解之處,按理,惡孔明應是不曾看走了眼,何況,令師並未得到金鯉膽,想要康復,那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方雪宜道:“一派胡言!”
  童子奇冷冷地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老弟,老夫問你一句活,希望你能照實告訴老夫!”
  方雪宜道:“尊駕請講!區區能夠回答,自然會照實回答!”
  童子奇道:“令師現在何處?”
  方雪宜道:“邛崍山!”
  童子奇道:“令師還在人世吧?他的身體如何?”
  方雪直忽然面容一黯,沉吟了半晌,沒有說話。
  童子奇道:“方老弟,你沉吟不語,可是劍神陳大俠已然仙逝了?”
  他一連兩次稱呼他為老弟,顯然已是完全承認了方雪宜的身份,相信了他是那劍神陳大俠的傳人。
  方雪宜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搖頭道:“童於奇,只有此事恕區區無可奉告!”
  童子奇愣了一愣,道:“你不願說?”
  方雪宜道:“無可奉告!”
  童子奇驀地仰大長笑道:“老夫明白了!”
  方雪宜道:“你明白了什麼?”
  童子奇道:“陳大俠已然撒手歸天了!”
  方雪宜黯然低頭,道:“這個……區區依然是無可奉告!”
  童子奇道:“老弟,你這三句無可奉告,使老夫完全明白,令師陳大俠定然駕返道山了。”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對了,老夫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老弟了!”
  方雪宜道:“什麼事?”
  童子奇道:“老夫等與你雖然不識,但對陳大俠的傳人,卻不能不識;只因十年前咱們五人一致協議,武林之中,只能有一個陳大俠,決不許有第二個陳大俠出現!”
  方雪宜聞言,心中一震,暗道:“難道他們早就想到對付於我了?”
  但他繼而一想,又覺得不對,師父將我作為弟子,至今也不過四年多,他們怎會早在十年前,就有協議來對付我呢?”
  一時間,他不禁沉思不語。
  童子奇冷笑了一聲,接道:“怎麼?你老弟可是有些不信嗎?”
  方雪宜緩緩地抬頭;道:“正是有些不信!”
  童子奇道:“如是老夫說明其中道理,你老弟就不會不信了!”
  方雪宜道:“十年之前,區區尚未投入師門,你又怎能事先就有了協議,來對付方某?尊駕縱然有什麼道理可說,那也不見得能令我相信!”
  童子奇大笑道:“方老弟,老夫說了出來,你自然就會相信了!”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不錯,當年老夫等五人協議之時,你果然尚未投入陳希正大俠的門下,但咱們昔日計議之時,卻並未知曉那會是何人,反正咱們決定過,陳大俠一有衣缽弟子,咱們就將不擇手段地對付於他!”
  方雪宜道:“你們的計議,一定是十分惡毒的了!”
  童子奇道:“當年咱們計議之時,陳大俠尚在人世,如今麼,陳大俠也已仙去,合咱們五人之力,對付於你,應是綽綽有餘的了!”
  方雪宜這才恍然一笑道:“不錯,尊駕這等想法,倒也正是人情之常……”
  他微微一頓話音,搖了搖頭,一振手中寶劍,哈哈一笑,接道:“但區區卻要告訴尊駕,方某手中這支長劍,正是恩師昔日揚威武林的神器,你們倘若認為對付方某綽綽有餘,一旦成了劍下之鬼,那可別怪方某年輕氣盛,比不得家師那等仁慈了!”
  顯然,他這凡句話中的含意,是要童子奇明白,一旦動起手來,自己不會輕易地放過了他們!
  童子奇聽得臉色微微一變,大嘴一張,冷笑道:“老弟,你比令師的謙虛,差了很遠!”
  方雪宜道:“本來如此!”
  忽然間,他臉色一沉,喝道:“童子奇,那毒大夫和天魔女等人,現在何處?”
  童子奇搖晃大腦袋,道:“不知道!”
  方雪宜似是想不到他會回答得如此乾脆,微微一愣,道:“你怎地會不知道?你們五人不是常常聚首嗎?”
  童子奇聽得哈哈怪笑道:“誰說的,這麼看來,陳大俠好象沒有把我們的底細全部告訴於你了!”
  方雪宜皺了皺眉,冷哼道:“像你們這等人,家師本就不屑多談!”
  童子奇臉色又是一變,怒道:“豈有此理,當年陳大俠雖然有著誅殺我等之能,也未曾當著別人折厚過老夫,你這般小小年紀,居然如此膽大妄為,多逞口舌之快,實是叫老夫難以忍耐……”
  方雪宜劍眉一揚,道:“尊駕如是覺得不順耳,那就不用聽了!”
  一抖手中寶劍,接道:“但你如想不聽,卻也不易,至少先得勝過區區這支寶劍!”
  童子奇大嘴咧了一咧,道:“怎麼?你還想打?”
  方雪宜道:“你如膽怯了,那就算了!”
  童子奇如何受得了他這等訕笑,頓時大怒道:“老夫瞧你是陳大俠的弟子,才會對你這般客氣,須知老夫雖然早有殺你之心,但未殺你之前,卻是不想表現得那般小氣,你居然如此不知自量,老夫說不得只好叫你嘗嘗死的滋味了!”
  突然仰天發出一陣大笑。
  不過,他笑聲甫告出口,傳入羅漢堂諸人之耳,忽又迅快的頓信,似是他的笑聲,只是吹了一口氣般的不費力。
  但那羅漢堂中的屋瓦,卻跌落了百十來片之多,一地劈拍之聲,不絕於耳。
  方雪宜暗暗吃了一驚,暗道:“這魔頭的功力,果然不同凡響……”
  但他臉上卻是十分平靜,笑道:“尊駕如是想用這等愚笨的方法,先聲奪人,那可就錯了!”
  童子奇沒有說話,卻是探手自懷是取出一件兵刃。
  方雪宜舉目望去,只見他手中的這種兵刃,十分奇突,長短只有尺許左右,似筆非筆,似尺非尺,粗如兒臂一般,黑黝黝的光彩,便人一望即知,乃是精鋼打造。
  童子奇揮了揮那根短棒之物,喝道:“你可認得老夫手中的兵器嗎?”
  方雪宜未曾聽得師父說過,當然不知他這兵器的名稱,當下搖頭一笑,照實說道:“區區眼皮甚淺,你這等似筆非筆,似尺非尺,宛如一根短棒的兵器,在下還是頭一遭見到!”
  童子奇冷冷一笑道:“大頭鬼王的奪命棒,你都沒有聽說過,那真是孤陋寡聞得很了!”
  他話音方落,宋孚已大聲說道:“方老弟,這童老魔的奪命棒,不但可以伸縮自如,而且尚有其他歹毒暗器藏於棒身中間,你少時動手,可要當心一些才好。”
  童子奇兩眼一翻,冷哼道:“宋孚,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顯然,宋孚叫破他手中兵刃的秘密,使他大為惱怒。
  方雪宜卻是心中大為感激,笑了一笑道:“多謝宋老……”
  驀地臉色一沉,向童子奇喝道:“尊駕莫要發狠遷怒,只要你勝得了方某手中之劍,你大可愛怎麼辦都行,否則,區區擔心的卻是你自己身首難保呢!”
  童子奇冷冷一笑道:“當年老夫雖然不是你師父陳希正之敵,但老夫如是再鬥不過他的傳人,那豈不是白活在人世了嗎?”
  方雪宜笑道:“尊駕不用不信,稍時咱們動過手以手。你就明白了!”
  童子奇這時忽然雙目大睜,向方雪宜道:“有一件事,少在你師父可曾告訴過你?”
  方雪宜道:“什麼事?”
  童子奇道:“咱們五人曾經決定,舉世之間,決不容許第二個劍神出現!”
  方雪宜笑道:“你講過了!”
  重子奇道:“那也就是說,陳大俠如有傳人,那便是我們全力追殺的對象!”
  方雪宜道:“區區早已猜想出來了,尊駕如有殺我之能,不妨下手!”
  童子奇目光一轉,接道:“不過,老夫也有了一樁事,心中甚為不解?”
  方雪宜笑道:“很好,你如有什麼不解之事,不妨早些說出,如是不幸喪身區區劍下,那就是永遠沒有明白的機會了!”
  童子奇道:“這幾年來,咱們曾經花了不少心血,打探聽陳大俠隱身之處,結果卻未查出!”
  方雪宜大笑道:“我師父的行蹤,豈是你們所能查探得出的?”
  童子奇道:“老夫等人探陳大俠下落,目的就在找出他是否有了傳人……”
  方雪宜道:“區區便是!”
  童子奇道:“不錯,老夫已經想出來了……但老夫等到今日始知曉,實是湖塗得很!”
  方雪宜道:“不遲啊,至少你在死前,還知道了這一樁事!”
  童子奇道:“在武林之中,陳希正素以仁義正直為人稱道,但老夫等人怎知,他也會做出那等卑鄙之事!”
  方雪宜聽他口中竟然說出自己師父做出了什麼卑鄙之事。心中不由得大怒,冷冷地哼了一聲道:“童子奇,你嘴裏放幹淨些。”
  童子奇道:“老夫沒有說錯,那陳希正做了一樁出人意表的事,才會使他有了傳人,老夫等仍然不知!”
  方雪宜冷笑道:“什麼出人意表之事?”
  童子奇道:“易容改扮,掩去了本來面目。”
  方雪宜道:“這也算不得什麼,一個人愛怎麼打扮自己,別人也無法過問!”
  童子奇大笑道:“不錯,任何人都可以這麼做,但是,劍神陳大俠如是這樣做,那就不被諒解了!”
  方雪宜道:“為什麼?”
  童子奇道:“劍神陳大俠在武林之中,受盡了舉世人物的敬仰,他如也易容改扮,那就大錯特錯的了!”
  方雪宜道:“笑話,為什麼別人可以,我師父就不可以呢?”
  童子奇大笑道:“不錯,別人可以,因為別人不是劍神,不是受武林萬人崇仰的仁義正直之人。”
  他語音一頓,接道:“老弟,你此刻總該明白,老夫為何說你師父做了一樁卑鄙之事了吧!”
  方雪宜笑道:“是麼?但你莫要忘記,一個人遇到緊急之事時,也可通權達變啊!家師為了對付你們五個魔頭,不惜改裝易容,那也不足為過啊!”
  童子奇道:“放屁!為什麼對付我們就不足為過?”
  方雪宜道:“那可要問你們自己了!”
  童予奇道:“老夫哪里不對嗎?”
  方雪宜道:“不錯,你們五人,被武林同道奉承為五大魔主,足見你們雙手血腥,造了多少的殺孽了!”
  語間一頓,接道:“家師為了避開你等耳目,為武林蒼生造福,一時不惜自貶身份,改裝易容,作了人家奴僕,那也不是什麼卑鄙之事啊!”
  宋孚忽然拍手大笑道:“不錯,不錯,陳大俠這等舉動,不但不足以玷污他那劍神名望,而且一旦傳揚出去,就更要得到武林同道的飲佩!”
  童子奇一時為之語塞,看了方雪宜一眼,道:“就算你說對了,但卻叫老夫等人上了一次大當了!”
  霍鳴風驀地大笑道:“陳大俠倘若不能叫你們上當,武林之中,豈不是要遺害無窮了嗎?”
  方雪宜這時卻劍眉一揚,笑道:“童子奇,你如今明白了嗎?”
  童子奇道:“老夫明白以後,也就是你活不久的時期到了!”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但願你如願得償。”忽地一振手中長劍,接道:“小心了!”
  唰的一聲,舉劍平刺而去。
  童子奇大腦袋一晃,揮手中鐵棒,暴喝一聲道:“你如不用劍神的劍法,也夫只需十招,就可制你死命……”
  忽聽“當”的一聲,兩人劍棒已然碰在一起!
  方雪宜微覺手心一震,抽身退了一步!
  重子奇覺出方雪宜的這一劍雖然平淡,但劍上的真力,卻是極為強勁,自己手中的短棒,被震得歪向了一邊!不禁心中大為驚訝,暗道:“看不出這小子的內力,居然如此之強,老夫倒是要小心一些才好!”
  轉念之間,兩只小眼一瞪,一舞短棒,猛攻而來。
  方雪宜便硬擋了一劍,心中已經明白,自己在內力方面,不比這魔頭強,是以打定心意,不再跟他硬拚。
  眼見童子奇一棒砸來,頓時身形迅快地一轉,揮劍斜斜一擋,兩人交錯而過。
  童子奇冷笑一聲,喝道:“老弟,你這等打法,也不怕折辱了劍神的名號嗎?”
  又是一棒,迎頭砸下。
  方雪宜心中暗道:“你想激我與你硬餅?哼……”
  劍走輕靈,卻向童子奇的肩頭削去。
  兩人搭上手,各自搶攻,眨眼之間,已過了十七八招之多。
  宋孚等人,雖是站在丈許之外,依然覺出兩人手中兵刃所發出的勁氣,刺入肌膚,逼人眉發。
  霍鳴風瞧了一陣,低聲向宋孚道:“宋兄,這隨同童子奇來此之人,咱們要不要下手將他們除去?”
  宋孚看了少林寺掌門入雲大師一眼,道:“這個……咱們最好問問入雲掌門!”
  霍鳴風知道他言下之意,乃是因為自己等人身在少林羅漢堂中,如是有什麼舉動,自然應該向少林掌門大師打上一個招呼!聞言之後,微微一笑道:“宋兄說的不錯,咱們正該向入雲掌門人說上一聲才是……”
  說話之間,就待向站在一邊的入雲大師行去。
  但他剛自移步,便聽得安小萍笑道:“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好人,多殺一個,就等於多行一樁善事,幫主又何必畏畏縮縮……”
  語音未已,竟然飛身向一名大漢撲了過去。
  霍嗚風眉頭一皺,正想喝阻,耳中已傳來一聲慘號,但見安小萍右手揚了一揚,那名大漢,已然就聲倒地,氣絕身死!
  霍鳴風心中大吃一驚,暗道:“好快的手法,好狠毒的武功……”
  也不過是他轉念之間,安小萍也已一連擊倒了三人!
  那童子奇現身之時,也只有四個大漢,隨他而來,此刻那剩下的一名,眼見同來的三人,全都被安小萍舉手之間,便已擊倒,只嚇得臉色慘變,抱頭向外奔去。
  他跑得雖然不慢,但卻未曾料到,那安小萍的身法,比他快了何止十倍!
  那名大漢剛剛奔向羅漢堂的門前,眼前人影一花,耳中聽得一聲冷笑,連驚呼尚未出口,只覺胸前一震,雙目發黑,一口鮮血噴出,人已倒地不起!
  安小萍舉手之間,便將童子奇的四大侍衛除去,休說霍鳴風瞧得失色心驚,連那宋孚和入雲在師,也不禁為之神馳目眩,暗暗稱奇。
  此刻,童子奇似也見到隨來之人,俱已喪生,不由得厲吼一聲,短棒招式一變,猛向方雪宜攻出三棒。
  這三棒力道之強,真足以劈山移海,但聞一陣陣銳嘯生風,人人為之色變!
  方雪宜目睹童子奇情急拼命,不由得心中叫道:“我若不重創於他,他必然不會甘心服輸,棄棒認敗的了!”
  心念一轉,手中劍招急爾一變。
  刷!刷!兩劍,幻起千朵劍花,將那童子奇全身罩住,他這兩式劍法,正是劍神龍行八劍中的殺手,童子奇自然識得厲害,短棒狂揮,閃身往後便退!
  但他終於又慢了一步!
  方雪宜既是有了速戰速決之心,自是不會再容他有那僥幸之機,但聽他暴喝一聲,道:“童子奇,你給我躺下吧……”
  嗤的一聲,長劍已將童子奇長衫劃裂!
  點點鮮血,順著長衫滴落,但重子奇並未應聲倒地,瞪著兩只小眼,向方雪宜發愣。
  方雪宜見他居然不管自己的傷勢,睜著眼望著自己發呆,心中不由得怔了一怔;暗道:“他是怎麼了?難道這傷勢竟是出乎意外的嚴重嗎?”
  轉念之間,只見那童子奇忽然厲嘯一聲,手中短棒一揮,當頭直向方雪宜砸去!
  他這樣行動,大出在場諸人意料之外,安小萍雖然遠在兩丈以外,依然忍不住尖聲驚叫起來。
  但方雪宜自己卻是十分鎮靜,絲毫不為童子奇這等冒失的舉動所驚,手中長劍閃電般往外一擋,身形已然向後暴退三尺。
  他身形微微一退,口中也同時大喝一聲道:“童子奇,你當真是在找死了……”
  大怒之下,手中寶劍一吐,一招“怒龍出岫”,疾快地向童子奇胸前刺去。
  童子奇這時短棒已然撤了回去,方雪宜長劍尚未刺來,他已然長嘯一聲,舞棒奮拳,震破了羅漢堂的屋頂,向寺外逃去!
  原來他适才迎頭一棒,乃是以進為退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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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神劍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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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幾人均是武林一流高手,此刻也不由得呆了一呆,望著那破去的屋頂,頓足發愣!
  霍鳴風驀地放聲大笑道:“想不到五大魔主中的大頭鬼王,居然也是無賴之輩……”
  笑聲一落,大步向人雲大師走了過去。
  入雲大師這時正雙手合十,閉目高誦佛號不止。
  方雪宜似乎也被眼前的形狀,弄得呆了好久,終於他忍不住長歎一聲道:“區區一時大意,不想竟被這魔頭脫身而去了……”
  宋孚在旁也不禁頓足長歎,他們似是誰也未曾料到,童子奇會用這等下下之策遁去。
  安小萍這時冷哼一聲,道:“五大魔主,也不過是抱頭鼠竄之流,真是丟人……”
  入雲大師雙目精光暴射,突然向霍鳴風道:“霍幫主,咱們快些去看看那地道之中的貴幫長老吧!”
  霍鳴風皺了皺眉,道:“不錯,咱們果然要趕快……”
  但是,方雪宜忽然大聲道:“兩位且慢!”
  他轉身大步向莊捷走了過去。
  入雲大師和霍鳴風聞言,全都怔了一怔,止步不前,只見方雪宜走到莊捷身前,一掌拍開了他的穴道,冷冷一笑道:“莊兄,區區有幾句話要請教,希望你照實回答才好!”
  莊捷活動了下手腳,十分鎮定地淡淡一笑,道:“方兄有何指教?”
  方雪宜道:“那地道之中,還有什麼人在內?”
  莊捷搖了搖頭,道:“沒有了!”
  方雪宜道:“少林子弟和丐幫長老呢?”
  莊捷道:“他們還在地道之中!”
  方雪宜道:“你們可是點了他們的穴道?”
  莊捷道:“不是點了他們的穴道,而是……”
  他忽然沉吟不語。
  方雪宜臉色一沉,喝道:“莊兄,你最好不要在區區面前弄鬼。”
  莊捷忽然笑道:“方兄,連童子奇都不是你的對手,兄弟又怎敢在方兄弟面前弄鬼?”
  方雪宜冷冷接道:“你知道就好!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莊捷道:“他們是中了毒,八個時辰之後,就會醒轉過來。”
  方雪宜道:“好!區區就相信你一次!”
  這才回頭向入雲大師一笑道:“掌門人,如是這位莊兄沒有說謊,貴寺的子弟和丐幫長老們必得等到幾個時辰之後才會醒轉的了!”
  入雲大師十分感激地合十道:“小施主相助之情,老衲永記在心中……”
  這等時刻,他還在客套,只把方雪宜聽得呆了一呆,心中暗道:“到底是佛門高僧,雖是面臨這等大變,依然不拘小節,真是難得的很……”
  但他口中卻是接道:“掌門人好說!”
  他語音一頓,接道:“掌門人,那地道中的各位大師,咱們還是先去看看他們才是!”
  入雲大師道:“不錯,老衲等這就入內……”
  語音未落,人已轉身向那地道之內……
  霍鳴風這時也快步跟了過去,宋孚看了方雪宜一眼,道:“老弟,你在外面等一等,老朽這也入內看看去。”
  三位老人,一轉眼全都進入了地道之中。
  安小萍妙目一轉,笑道:“方兄,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位莊大俠呀?”
  方雪宜笑道:“委屈他等到那些少林大師醒來之後,放他離去便是。”
  安小萍笑道:“方兄,你倒是仁慈得很啊!”
  方雪宜笑道:“其實,這位莊兄倒不是怎樣為非做歹之人,所以,兄弟不想為難於他。”
  莊捷這時在旁忽然臉色一變,雙目之中,隱隱地泛現淚光。
  敢情方雪宜這幾句話,使他大為感動。
  安小萍兩眼在那莊捷身上一轉,笑道:“方兄,你這等胸襟,果然叫人佩服!”
  她語音一頓,接道:“方兄,這位莊兄好像大受感動呢!”
  方雪宜只道安小萍在說笑,掉頭向莊捷走去,此時,他不由得一怔,心中暗道:“果然他倒似有著悔悟之心了!”
  心念一轉,口中接道:“莊兄,你可是有些後悔嗎?”
  莊捷強自忍耐著心中的痛苦,勉強一笑道:“方兄,有許多事,不是一個人能自主啊!”
  方雪宜心中一動,暗道:“看來他是有點動了了!”
  當下微微一笑道:“莊兄,兄弟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莊捷雖然知道他可能要說的是什麼,但依然苦笑道:“方兄有話請說。”
  方雪宜道:“莊兄請恕兄弟交淺言深,如是莊兄有何為難之處,只要你莊兄說出,兄弟定然盡力為你分憂解愁!”
  莊捷眼中又有了淚光,抱拳一揖,幽幽地歎道:“方兄盛情,兄弟心領了……”
  忽然目光一轉,向那十八尊羅漢看了一眼,道:“方兄,這羅漢堂內,還有童子奇手下之人,不知方兄可曾發覺?”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在哪里?”
  莊捷仰手一指那尚在神位之上的十七尊羅漢,道:“就是這些……”
  他話音未已,那十七尊羅漢竟然呼嘯一聲,全都躍下神座,將三人圍在當中。
  方雪宜睹狀,不禁劍眉暴揚,縱聲大笑道:“就是這些裝神弄鬼的角色?區區倒是想瞧瞧他們有什麼能耐,是否比那童子奇還要高明。”
  說話之間,陡然旋身拍出一掌。
  但聽得一聲悶哼人耳,站在他身後的一名羅漢,業已倒地不起!
  顯然,那十七個童子奇手下之人,都未粘到方雪宜竟會暴下殺手,一時之間,全都嚇得退了一步。
  安小萍妙目一轉,向方雪宜道:“方兄,待我與你聯手,看看誰殺的快,殺的多,好嗎?”
  方雪宜道:“好啊!你先出手吧!”
  安小萍不用方雪宜催促,只見她格格一笑,雙掌一錯,直向那一群羅漢攻了過去。
  方雪宜向莊捷笑了一笑,道:“有勞莊兄代我掠陣……”
  霍地身形一旋,長劍插回鞘內,也自雙臂一圈,向那十六名假扮的羅漢拍出兩掌。
  十六般兵刃同時出於,在聲勢上卻也不凡。
  但在方雪宜和安小萍的眼中,那十六般兵器簡直如同十六件破銅爛鐵一般的不屑一顧。
  安小萍在他們未亮出兵刃以前,只是隨手出掌攻敵,容得十六人的兵刃齊出,她不由得柳眉一揚,臉色一沉,冷哼了一聲,道:“方兄,咱們還是速戰速決,也好去救人啊!”
  語音一頓,只見她右手一揚,一縷白光飛了過去。
  但聽得一串驚呼之聲傳出,迎面處的四名羅漢,業已摔倒地上,一陣顫動,看看是氣絕身死了!
  方雪宜一見安小萍出手之間便已殺卻五人,兩眼神光陡射,口中暴喝一聲,反手拔出寶劍。一招“霄震九霄”,寒光過處,殘刀斷刃,酒了一地,三名假扮的羅漢,肢殘、臂斷、血流五步的摔死地上!
  兩人這一發狠,頓時苦了那幾名童子奇的屬下,也不過眨眼之間,十七人全都喪在兩人白綾、長劍之下。
  安小萍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皺眉道:“方兄,這些人怎地這般不堪一擊啊?”
  言下之意,似是興猶未盡。
  方雪宜笑道:“兄弟,十七條性命哩!”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方兄,他們死有餘辜,你還為他們可惜嗎?”
  方雪宜長長一歎道:“兄弟,我並非為他們可惜,只是覺有些心中不忍……”
  語音一頓,掉頭向莊捷道:“莊兄,這十八名假冒羅漢之人,你可相識?”
  莊捷搖頭道:“這十八人均是那童子奇新收的屬下,兄弟俱都不識!”
  方雪宜道:“他們的武功都還很差,那童子奇怎會就放心帶了他們出來?”
  莊捷長長籲了一口氣,道:“方兄,這話可要看是怎麼說了!倘若那童子奇不是遇到方兄,試問這少林寺中,又有什麼能擋得他一擊。”
  方雪宜心中暗道:“不錯,如是我和安姑娘不在,只怕少林寺的局面,已然不堪設想了!”
  心念至此,不禁歎息道:“是啊!莊兄說的不假,他們跟隨那童子奇親自出馬,自然想不到會喪命的了!”
  安小萍在旁淡淡一笑,道:“方兄,咱們要不要去至地道中瞧瞧?”
  方雪宜道:“這得要向莊兄請教一番了。”
  莊捷慨然一笑道:“方兄,适才兄弟已見識過了兩位武功,以兩位之能,兄弟還有什麼可效勞之處呢?”
  方雪宜笑道:“莊兄誇獎了!兄弟想向莊兄請教之事,乃是想知道那地道中的少林門下,是否當真沒有解藥可救?”
  莊捷聞言,沉吟一下,接道:“兄弟說的實話,那解藥帶在童子奇身上,別人沒有!不過麼……”
  安小萍道:“不過什麼?”
  莊捷道:“童子奇並非善於用毒之人,他聽用的這種毒香,兄弟瞧他頗似江湖中下五門的五鼓斷魂香,如是用冷水向那中毒之人噴酒,也許他們就會醒轉!”
  方雪宜道:“莊兄此言當真?”
  莊捷道:“兄弟只是意測之言,是否有效,兄弟也沒有把握。”
  安小萍笑道:“方兄,不管是否有效,試上一試,那也不難啊!”
  方雪宜道:“如此有勞莊兄一趟,咱們去抬一桶涼水前來試試可好?”
  莊捷笑道:“兄弟自當效勞!”
  方雪宜向安小萍道:“兄弟,你在這兒看守一下……”
  兩人轉身向外行去。
  不一會兒,他們已各人提了一桶冷水走了進來。
  方雪宜向安小萍一笑道:“兄弟,有勞你在這兒守候一陣了。”
  安小萍笑道:“方兄快些去吧!我會當心,不讓別人前來打擾的!”
  方雪宜笑了一笑,便和莊捷提了冷水向那地道之中行去。
  兩人踏入地道,只見那少林掌門入雲大師,正在合十喃喃默禱,丐幫幫主霍鳴風則雙手在烏衣神叟崔大公身上推來推去,顯然,他們花了這麼久時間,仍未將那地道中人救醒。
  方雪宜和莊捷兩人提了冷水入內,宋孚首先看到,不禁皺眉道:“老弟,你這是什麼啊!”
  方雪宜笑道:“宋老,晚輩适才曾與莊兄研究過了,那童子奇並非善於用毒之人,只怕他這種迷人的毒香,乃是江湖中下五門的熏香之類,如是用冷水一澆,可以救醒他們,也未可知!”
  宋孚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嗎!咱們果然不妨試上一試
  這時入雲大師也張開了雙目,口喧佛號,道:“小施主,你們手中提的可就是冷水嗎?”
  方雪宜道:“正是冷水!”
  說話之間,提起手中那桶涼水,便向丐幫長老陰陽手吉威兜頭澆了下去。
  他對於這等冷水澆頭之事,沒有經驗,一桶涼水,只澆一個人,倒是不嫌浪費!”
  那霍鳴風這時也停了推拿,瞪大了雙眼,看看那吉威的動靜。
  過了一瞬,只見那吉威忽然發出一聲長歎,緩緩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宋孚瞧得拍手大笑道:“妙!妙啊!原來這冷水當真能夠救他們……”
  說話之間,伸手將莊捷手中的那一桶冷水接了過來,就待向那崔大公迎頭潑去!
  入雲大師忽然一聲道:“施主且慢!”
  宋孚呆了一呆,道:“掌門人有何指教?”
  入雲大師道:“老施主,每人臉上只須一捧冷水即夠,你不用一桶澆在崔施主身上了!”
  宋孚聽得哈哈大笑道:“不錯,老朽一時高興,倒把這等事忘記了!”
  放下水桶,笑向莊捷和方雪宜道:“你們別閒著,咱們一齊動手吧!”
  幾乎立即各自捧水,向那地道中的僧侶和丐幫長老們灑去。
  他們的行動雖然很快,但依然花了半個時辰,才將那些少林門下一一弄醒過來。
  陰陽手吉成長眉一皺,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冷冷喝道:“那童子奇哪里去了?”
  敢情,他們未中迷香之前,已然見到那童子奇了!
  霍鳴風哈哈一笑道:“那重子奇嗎?他已被方老弟聽傷,逃走了!”
  吉威道:“逃走了嗎?便宜了這廝……”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各位是怎生中了他的詭計呢?看來這童子奇用的迷香,果然是一般的熏香之類……”
  崔大公這時忽然長歎道:“君子可以欺其方!老夫等人哪里會想到,以童子奇這等身份的魔頭,也會玩出那等下流手段來呢?”
  入雲大師合掌道:“老施主,這毒是童子奇親手使出的嗎?”
  敢情這位老和尚還有些不信!實則,這本也叫人十分難以相信之事!試想,以童子奇那等五大魔主身份之人,一旦與人為敵,除了憑恃他的武功,還會用上江湖中的迷香,若非他們親眼所見,只怕誰也不會相信了!
  崔大公道:“不錯,第一把迷香正是那老魔頭自己灑出出來,否則,咱們民不會中了他的道兒了!”
  霍鳴風哈哈一笑道:“崔兄,那童子奇總算還有自知之明,倘若他不是用毒,憑他一人之能,又怎會鬥得少林諸位大師?”
  入雲大師合十道:“幫主好說,那童施主若非因為見到崔施主等在此,諒他也不會出此自毀聲名的下策了!”
  這等時刻,他們還在客套,只把那剛剛走進地道的安小萍聽得格格笑出聲來。
  宋孚在旁卻是大聲道:“兩位掌門,老朽認為,你們不必再彼此客氣了!咱們還是趕快出去吧!”
  入雲大師道:“不錯……”
  他緩緩地轉了身,只見那少林子弟,個個垂手肅立,一臉懊惱之容。
  顯然,這數百位少林僧侶,都為自己失手被那童子奇制服之事,大感羞忿難當。
  入雲大師歎息一聲,一語未發地大步向外行去。方雪宜、安小萍、霍鳴風、宋孚、莊捷、翁昆侖等人,隨在入雲大師身後,也向外行去。
  入雲大師出了地道人口,一眼瞧見那地上的十八具羅漢屍體,不由得雙手合十,連連口誦佛號不止。
  宋孚睹狀,也呆了一呆,道:“怎麼這些羅漢的佛像,全都變成了活人呢?”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什麼羅漢佛像,你沒有眼見嗎,他們全是那童子奇的屬下呀!”
  霍鳴風這時也走了過來,他逐一地看那十八具屍體一眼,接道:“掌門人,那童子奇想得倒是不錯,要借這個堂,將貴寺僧眾,一網打盡,但他千算萬算,卻算漏一著,想不到劍神的傳人,居然也在少林寺中,否則,今日的結局,可是不堪設想了。”
  入雲大師合十道:“老施主說的是,方小施主于本寺有著再造之恩,大德不敢言謝,今後只要小施主一句話,為了武林這事,哪怕是赴湯蹈火,本寺子弟,亦將全力以赴的了!……”
  方雪宜聞言,心中大是感動,忙道:“掌門人若有此心,實是武林之福……”
  入雲大師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忽然肅容道:“五魔蠢動之心已現,尤其是童子奇今日斷羽而去,必然不會就此甘休,老衲想請各位再去靜室小坐,也好商討一下應對之策?”
  霍鳴風笑道:“本該如此!”
  入雲大師轉頭向身後的入法大師囑咐了幾句,這才笑道:“此間之事,咱們不能過問了……”
  話音未已,安小萍已然笑道:“掌門人,貴寺那十八尊佛祖像呢?莫非被那童子奇偷走了嗎?”
  入雲大師搖頭道:“沒有!童子奇只是將那羅漢佛祖的聖像,移到地道之中去了!老衲已然要寺中弟子重新裝修,多謝小施主關懷了!”
  安小萍知道:“原來如此,……我只知道那童子奇看上了那佛像金身,偷支換了銀子呢!”
  她這麼一說,把在場的老人,全部說的笑了。
  入雲大師合十一禮,道一聲:“老衲為各位領路……”
  舉步當先出了羅漢堂大門。
  一行人魚貫相隨,向那方丈靜室走去。
  原來十分靜寂少林,這時顯得十分熱鬧起來了!幾名小沙彌,奔走不停,不消一瞬時光,就在那方丈室中,擺下了一桌素席。
  入雲大師請那方雪宜坐了首位,雖然方雪宜一再推拖,終於還是卻不過入雲大師的盛意,坐了首席。
  安小萍緊旁在方雪宜的身邊。
  坐定以後,入雲大師以主人身份,敬了在座諸人一杯,這才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本寺今日遭逢百年來未有的慘變,若非幾位施主相助,老衲真不知結局會是什麼樣子了……”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五大魔主,先後出現,只所他們當真是不再把劍神陳大俠的告誡放在心中了!”
  霍鳴風雙眉一揚,大聲道:“掌門人,那童子奇的口氣,似是對於陳大俠殯天之事,先前並不知曉,但他們卻在不知陳大俠生死的情況下,就敢大膽妄為,足見他們早就沒有把陳大俠的言語,放在心中了!掌門人還想指望他們不替武林帶來紛擾,豈非是癡心妄想嗎?”
  入雲大師沉聲道:“幫主說得不錯,老衲果然是太把他們當作正人君子了。”
  宋孚這時忽然微微一笑,道:“兩位,老朽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霍嗚風大笑道:“宋兄有話請說便是!”
  入雲大師也道:“施主有什麼話不好說?”
  宋孚道:“其實,老朽只是覺得,五大魔主此番發動,首先把目光指向少林,必然有著很深的用意!”
  入雲大師道:“什麼用意!”
  宋孚道:“老朽說出,掌門人可莫要見怪!”
  入雲大師道:“怎麼會?施主快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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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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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孚道:“殺雞敬猴,存心征服武林九大門派!”
  入雲大師怔了一怔,道:“他們……野心不小啊!”
  霍鳴風這時也兩眼一瞪,大聲道:“他們也配?”
  宋孚笑道:“這不是誰配不配的關系,兩位若是不信何不問問這位莊老弟?”
  霍鳴風雙目一轉道:“當真?”
  入雲大師看了莊捷一眼,道:“施主可是童子奇的門下?”
  莊捷微微一笑,抱拳道:“晚生並非真是那童子奇的門下!”
  霍鳴風怔了一怔,道:“你老弟很神秘啊!”
  莊捷笑道:“晚生乃是奉命打入三義門中,那童子奇雖然是成玄通等人的幕後支持之人,但晚生卻算不得是他們的門下!”
  入雲大師合十道:“施主奉了何人之命,打入那三義門中?”
  莊捷聞言,沉吟了一陣,方道:“這個……晚輩的出身,說將出來,只怕兩位掌門人有些不信了!”
  霍鳴風笑道:“為什麼?”
  莊捷道:“晚生乃是計通的師弟!”
  入雲大師聞言,呆了一呆,道:“計通,可是那毒大夫惡孔明麼?”
  莊捷道:“不錯!”
  霍鳴風大為意外地一怔道:“那惡孔明幾時會有了一位師弟來了。”
  莊捷笑道:“幫主可是不信?”
  霍鳴風道:“正是,老夫不信那計通竟會還有像你這等年輕的師弟!”
  莊捷笑道:“幫主不信,晚生也沒有辦法,不過,幫主可以設想得到,除了像我師兄那等人,又有誰能使兄弟混入童子奇手下,而不為他所覺。”
  霍鳴風歎道:“原來如此。”
  他皺了一皺眉頭,接道:“莊老弟,你那師尊是哪一位高人?”
  莊捷道:“家師祝高楓,人稱天南怪叟!”
  他話音一落,只把入雲大師和霍鳴風聽得大大一驚。
  敢情那祝高楓之名,在武林之中,甚中響亮,而且,此人高蹈自隱,從不幹預江湖事務,想不到此人竟是那五大魔主中的惡孔明的師父!”
  但是方雪宜、安小萍兩人,對于那祝高楓之名,卻是從來未聽人提過,倒也不曾有何驚訝之處!
  這時宋孚卻捏著那八字小胡,笑了一笑,道:“莊老弟,令師現在何處?”
  莊捷笑道:“終南山中!”
  霍鳴風雙眉一皺,道:“那祝老仍在終南隱居嗎?”
  莊捷道:“家師一向住終南,從未他去。”
  入雲大師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道:“祝老施主,一代大俠,怎會收了計通那等弟子,老衲有些難以相信了!”
  宋孚接道:“掌門人,那惡孔明的為人,顯然十分狠毒,心計也過人一籌,但據老朽所知,他似是尚未有過真正傷天害理的行為,是以,他雖是被人列為五大魔主之一,不過是因為他乖僻得太過分而已!”
  入雲大師道:“宋施主之意,那計通並不是壞人了?”
  宋孚笑道:“不盡然,計通是壞人,但並非十足惡不可赦的壞人而已!”
  霍鳴風冷冷一笑道:“宋兄,依你之見,咱們可以把毒大夫之名,自五魔中剔除的了!”
  宋孚大笑道:“幫主先莫要意氣,老朽只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方雪宜這時忍不住笑道:“莊兄,令師想必是武林的前輩高人了!”
  莊捷對於別人,都不時流露出一份傲意,唯獨對方雪宜,卻是十分尊敬,聞言笑道:“方兄好說,家師如與劍神陳大俠的名望相較,那就如腐光螢光,不會和皓月爭輝的了!”
  方雪宜決來料到他會如此的謙遜,當下皺眉道:“莊兄,你太見外了!”
  莊捷笑道:“方兄,兄弟說的乃是實言,在座的幾位前輩,必然明白……”
  方雪宜道:“莊兄言重了。”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祝老大名,兄弟雖然先前未聽人說過,但從兩位掌門中,兄弟已可明白不少……”
  莊捷道:“方兄,有關家師的一切,世人知道的並不多,但兄弟只能說一句,他老人家的心地,十分善良!”
  方雪宜道:“兄弟相信!”
  霍鳴風這時長歎了一聲,道:“莊老弟,令師對於計通的行為,可曾有過耳聞?”
  莊捷道:“家師早就知曉,只是……”
  他忽然沉吟不語,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入雲大師道:“怎麼,祝老施主,早就知道那計通的行為了?老衲奇怪的是,令師為何不出手制止於他呢?”
  霍鳴風也道:“是啊,這就是令師的大錯了。”
  莊捷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這……家師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宋孚聽得一怔,道:“為什麼?”
  莊捷道:“因為……家師一身武功,剩下十之五六,不是大師兄的對手了!”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莊兄,祝老可是受了什麼人的暗算了。”
  莊捷道:“不錯!”
  宋孚皺眉道:“莊老弟,你這話當真?”
  莊捷道:“句句實言!”
  方雪宜道:“什麼人暗算了令師?”
  莊捷竟然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安小萍忍不住大聲道:“不知道嗎?天下哪有這種不通的道理?”
  莊捷一怔道:“你……”
  安小萍道:“怎樣?可是認為我說錯了嗎?”
  莊捷道:“莊某非是此意,在下不明白兄台所指不通的道理,是哪一點?”
  安小萍笑道:“一個人如是受了他人暗算,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莊捷道:“在下說的乃是實話,家師正是因為不知道那暗算之人是誰,才會一直無法治好傷勢!否則家師也不會拖到如今,依然不敢出山了。”
  安小萍道:“這麼說來,你那師父連是否跟人結仇怨,都記不得了嗎?”
  莊捷搖頭道:“家師為人十分平淡,生平之中,並未與人有過恩怨。”
  安小萍笑道:“這麼說,令師是個好人啊!”
  莊捷尚未說話,那宋孚已然笑道:“不錯,那祝兄果然算得是一位大好人!”
  方雪宜道:“兄弟,宋老這麼說,那是不會錯的了。”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笑了一笑,道:“方兄我並非不信啊!……只是,我懷疑那毒大夫,會不會就是暗算他自己師父之人!”
  莊捷聞言,呆了一呆,道:“那怎麼可能?”
  方雪宜也皺眉道:“是啊!想那毒大夫心腸再狠,大概也不會對自己的師父下手吧!”
  安小萍笑道:“那可不一定,一個人如是昧了良心,又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呢?”
  入雲大師合十道:“小施主,這等事來見明證之先,不可亂說啊!”
  霍鳴風翻一翻眼,道:“掌門人,老朽的看法,只怕與你不同。”
  入雲大師道:“幫主有何高見?”
  霍鳴風道:“老朽認為,計通可能做得出這種事!”
  入雲大師皺眉道:“人倫大道,豈可不顧,幫主,老衲認為什施主不會這等自絕於天下人之前!”
  安小萍忽然冷笑了一聲,道:“掌門人,如果一個人被那名利心所昧,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的。”
  她雖然年歲甚輕,但因自己父母的遭遇不同平凡,是以感慨良多,對於人性之惡,有著不同尋常的看法。
  入雲大師被她說得愣了一愣,道:“倘若真是如此,老衲真要為武林可悲了!”
  霍鳴風道:“掌門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貴寺這些年來,除了入凡大師一人而外,甚少人在江湖走動,似這等閉關自保的舉措,影響所及,豈不是正好授那邪魔外道以可乘之機嗎?掌門人為武林可悲,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入雲大師長歎一聲道:“幫主,老衲等本是佛門弟子,戒關戒嗔之心,常在胸頭,不敢捲入江湖是非,那也是萬不得已之事……幫主如此相責,實令老衲有著進退兩難之苦!”
  霍鳴風雙眉一揚,呵呵大笑道:“到了這等時刻,掌門人好似尚未領悟啊!”
  入雲大師道:“老衲……並非沒有領悟,只是事情變化得太快,使老衲有著措手不及之感!”
  陰陽手吉威忽然接道:“掌門人,少林寺一向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九大門派中的子弟,大半以貴寺舉動馬首是瞻,這些年來,貴寺雖然甚少過問武林中事,但因有了劍神陳大俠一手撐天,才使江湖上勉強維持了一個平安的局面,如今陳大俠業已亡故,陳大俠的傳人方老弟武功雖高,但究竟年輕,以他一人之力,如想挽此狂瀾,那可是強人所難得很,是以,吉威認為,大師應是出面號召武林同道的時候了!”
  入雲大師聞言心中大大一震,暗道:“果然是了!看來老衲非得出面不可了……”
  他尋思之間,耳中聽得那莊捷大聲道:“聽了這位安兄弟的一番話,使得莊某茅塞大開,幾位前輩請恕莊某之罪,不能再在少林停留了!”
  只見他站了起來,抱拳向方雪宜和安小萍一禮,道:“兄弟要趕往洛南,叩見恩師,查明一切之後,兄弟自會再出武林,安兄指點之際,兄弟只好容圖後報了。”
  語音一頓,大步向外行去。
  方雪宜劍眉聳動,似是有話要講,但他眼看莊捷已然出了房門,當下只是淡淡一笑,道:“莊兄慢走,恕兄弟不送了。”
  說話之間,莊捷已然走的不見蹤影。霍鳴風笑了一笑,道:“祝高楓一身武功雖然比不上劍神陳大俠,但他那手歧黃之術可稱天下獨步,倘若這老兒真能出山,對我武林同道而言,那可是很大的福氣了!”
  陰陽手吉威道:“不錯,天南怪臾的醫道,素有國手之譽,他能出山,定可救活不少人性命……
  入雲大師口喧佛號,道:“霍幫主,老衲想起一件事來,不知幫主願否應允相助。”
  霍鳴風闖言一怔,暗道:“這老和尚又有什麼花樣要耍?”
  但他口中卻是接道:“掌門人有何見教?霍某人力所能及,自當效命的了!”
  入雲大師道:“為了對付那五大魔主,咱們九大門派,自是義不容辭,但老衲身為我佛第子,不便多行那殺生傷人之事,老衲甚望霍幫主體諒老衲這等苦衷,主持目下之事,但有用的著老衲之處,老衲定將全力以赴!”
  霍鳴風似是未曾料到,入雲大師竟是將這主盟的責任,一下子扣到自己頭上,頓時呆了一呆,道:“那怎麼成?掌門人不肯出面,但在武當、華山等派,只怕也要像貴寺一般了,何況……霍某這區區丐幫,雖然臍身九大門派之中,但在武當、華山等人眼中,老夫依然是那野狐禪之流,如是由我主持,定將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
  霍鳴風這番話,並非無禮。那入雲大師聞言,沉吟了良久,方道:“幫主這番話,本是自謙之詞,不過,老衲也知道武當、華山甚是高傲,如是只由幫主出面,他們倒也真個可能不子理會的……”
  霍鳴風笑道:“掌門人明白就好!”
  入雲大師道:“老衲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幫主同不同意?”
  霍鳴風道:“什麼辦法?”
  入雲大師道:“那主盟之人,可由方小施主擔任,幫主和老衲作為他的助手,你看如何?”
  霍鳴風哈哈大笑道:“使得!使得,老朽正是此心,不曾說出,乃是恐怕大師不肯而已!”
  兩人這麼一說,頓時叫那方雪宜心中大吃一驚,似這等大事,居然要他出面主盟,一時使他有著手足無措之感,當下連忙接道:“使不得,晚輩願候兩位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如是要我主持一切,那是折殺晚輩了!”
  霍鳴風大笑道:“方老弟,你推不了的啦!”
  入雲大師也笑道:“小施主,你本是要繼承令師陳大俠的衣缽,降魔行道,更是份內之事,你不允主持一切,那豈不是有悖令師的遺志了嗎?”
  方雪宜聞言,呆了一呆,道:“這個……晚輩從旁協助,候命差遣,那也是一樣的啊!”
  霍鳴風搖頭道:“不一樣,令師陳大俠在世之日,就能獨當一面,憑一己之力,降服了五大魔主,你老弟既是陳大俠的衣缽弟子,應該義不容辭啊!你是不用再說什麼了!”
  入雲大師合十一禮道:“不錯,霍幫主所說,乃是實情,小施主倘是有心降魔除道,繼承先師未完遺願,可就不得再行推辭了。”
  這時宋孚忽然一笑道:“老弟,你如有心為武林同道造福,這正是一個大好的良機,老朽不才,願追隨左右,望老弟三思而行。”
  霍鳴風道:“不錯,老弟如再推三阻四,就顯得不夠誠意了!”
  方雪宜心中大為感動,暗道:“他們這樣看重於我,倘是我再不應允,當真是要叫他們灰心了!”
  當下略一沉吟,道:“既然三位如此器重晚非,晚輩如再不允,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入雲大師慈眉一揚,合十道:“小施主應允了?”
  霍鳴風卻是大笑道:“老弟,就是你這一句話,可就是為武林要造福不小!”
  只有宋孚淡淡一笑道:“老弟,你這才是真正的由衷之言。”
  方雪宜道:“幾位前輩這等愛護晚輩,晚輩縱然深知自己能力有限,但也不得不勉為其難了!”
  安小萍本是一旁默坐未語,這時忽地一笑,道:“方兄,你眼下的身份,不是等於武林盟主一般嗎?”
  方雪宜原來只是覺得今後的任務,十分沉重,並未想到名望關系,這時被安小萍一提,倒是大大地吃了一驚,暗道:“可不是嗎?我眼下雖無其名,卻有其實,這真是一樁叫人為難的事啊……”
  敢情他忽然想到,一旦自己有了武林盟主的身份,那可是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有著極大的拘束作用,倘是自己沒有私事待辦,那倒還好,只因自己還有著不少私事要辦,所以,自己的行動,可萬萬不能受到世俗的限制,否則,那可與自己投師學武的初衷,大為相悻了!
  一念及此,不由得向入雲大師望了過去,道:“掌門人,晚輩有一件事,不得不事先說明!”
  入雲大師聽得怔了一怔,道:“小施主莫非改變了初衷了?”
  方雪宜道:“不是,晚輩只是想先把私人之事辦畢,然後才好全心全意與那五大魔主周旋到底!”
  入雲大師道:“這個……小施主到底還有什麼私人之事要辦,老衲等不知可否代勞?”
  方雪宜苦笑道:“不敢有勞大師……”
  只因他不願把自己父親和堂叔之事告知其他人,是以,他一口拒絕入雲大師的好意。
  霍鳴風目光一轉,道:“老弟,倘是你信得過老朽,老朽願意助你先將私人之事辦妥!”
  方雪宜皺了皺眉,道:“多謝老前輩好心,晚輩自己的事,不敢有勞你老!”
  他目光忽然射向安小萍和宋孚,道:“晚輩只想借重宋老和安兄之力,不知兩位老前輩意下如何?”
  入雲大師沉吟道:“小施主執意如此,老衲等自當尊重小施主之意!”
  霍鳴風笑道:“老弟,如果你是想找尋什麼人,本幫弟子遍佈天下、只須你老弟一句話,本幫定可幫你將那要找之人尋到。”
  方雪宜聞言,心中大大一動,忖道:“丐幫子弟之多,果然是遍佈天下,如果能夠得到他們之助,說不定很快就可查出我娘下落……”
  轉念至此,他久久沉吟不語。
  霍鳴風等人,睜著眼在等他,只因他的答復,關系著今後武林的興衰。
  方雪宜想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老前輩的盛情,晚輩這兒先行謝過了!”
  霍鳴風聞言大喜道:“老弟應允了?”
  方雪宜道:“老前輩子弟遍佈天下,果然對晚輩之事,大有助益,是以,晚輩先行謝你老相助之德。”
  霍鳴風道:“老弟,說出要找之人,老朽這就差人前去尋找。”
  方雪宜忽然沉吟道:“這……晚輩要尋之人,乃是家母!”
  霍鳴風道:“方夫人嗎?老弟可知她落腳何方?”
  方雪宜道:“這個嗎?晚輩不知曉!但家母看破紅塵,削發為尼,遁入空門之事,晚輩卻是知曉!”
  入雲大師忽然合十道:“小施主,令堂既然落發皈依佛祖,不問世事,專心修行?你……何必打擾於她?”
  方雪宜搖頭道:“掌門人有所不知,家母雖然皈依佛祖,但晚輩卻不能不盡人子之心啊!何況……唉……”
  他長歎一聲,住口不語!
  入雲大師道:“小施主可是還有什麼話不便向老衲等人說出來嗎?”
  方雪宜道:“晚輩的先父,據恩師相告。似是死的有些不明不白,因此必得找到家母方可問明!”
  入雲大師道:“原來如此!”
  霍鳴風忽然笑道:“老弟,令尊是武林之中人嗎?”
  方雪宜道:“算得上是!不過,家父棄養甚早,在武林之中,籍籍無名,說將出來,聽怕老前輩也不識!”
  霍鳴風笑道:“不二定,你那伯父方天成,老朽就與他相識!”
  方雪宜道:“家父方天群你老認識嗎?”
  霍鳴風呆了一呆道:“方天群嗎?”
  方雪宜道:“你老定然不識的了!”
  霍鳴風忽然大笑道:“誰說的?老弟,那方天群老弟台,與老夫乃是莫逆之交!”
  方雪宜聞言怔了一怔,道:“真的嗎?”
  霍鳴風道:“老朽怎會騙你?老弟,今堂方夫人,說來更不是外人了?此事老朽一定可以為你辦到了!”
  方雪宜愣愣地望著霍鳴風道:“老前輩,你老也認識家母嗎?”
  霍鳴風笑道:“當然!”
  他忽然回顧了崔大公一眼,道:“崔兄,本幫金陵分堂堂主江南神杖葉兄的幼妹,不就是嫁了方天群嗎?”
  崔大公笑道:“不錯,不是幫主提起,兄弟可倒是忘記了。”
  方雪宜聞言不由得呆了一呆,暗道:“原來我娘是丐幫金陵分堂主的妹妹嗎,怎地二伯母從未向我提起過呢?”
  他疑慮之間,耳中聽得霍鳴風笑道:“老弟,你要尋找令堂之事,交給老朽了。”
  方雪宜連忙抱拳一禮,道:“多謝老前輩!”
  這時宋孚忽然向入雲大師道:“掌門人,那中州三俠中的鄭大俠可曾來到少林寺?”
  入雲大師搖頭道:“這個,老衲不太明白!”
  敢情他說的乃是實話,只因那鄭大剛即使前來少林,以入雲大師那掌門的身份,鄭大剛也無法見到的了。
  宋孚道:“大師可要寺中的大師們查問一下?”
  入雲大師道:“宋施主找那鄭大俠嗎?”
  宋孚道:“不是我,是方老弟要找他?”
  入雲大師道:“既是如此,老衲這就叫他們去查問一下……”
  舉手擊三掌,只見守在門外的一名小沙彌,大步走了進來。
  入雲大師交代了那名小沙彌幾句,只見他迅速地走出靜室,過了下一會,那入真大師,快步而來。
  入雲掌門沉聲道:“入真師弟,那中州三俠中的鄭大剛施主,可曾來過少林?”
  入真大師道:“鄭大施主來過少林!”
  入雲大師合十道:“尚在寺中嗎?”
  入真道:“不在,鄭施主來去匆匆,未曾稍留!”
  入雲大師皺眉道:“你們為何不告知本座。”
  入真大師怔了怔,道:“這……小弟不知掌門人與他相識,是以未曾驚動掌門師兄!”
  入雲大師似是知道自己一時性急,錯怪了入真,當下長歎了一聲,道:“師弟,本座與那鄭大俠並不相識,只是方小施主要見他一面。”
  入真大師這才松了一口氣,暗道:“原來如此!”
  但他口中卻道:“掌門師兄可是要找那鄭施主再來本寺嗎?”
  入雲大師道:“師弟知曉他現在何處?”
  入真大師道:“可由小弟派人出外打探,中州三俠乃是大有名望之士,諒必可以找得到!”
  入雲大師點點頭道:“不錯,有勞師弟辛苦一趟了!”
  入真大師合十一禮,正待離去,只見那陰陽手吉威冷笑一聲,喝道:“大師慢走!”
  入真大師聞言,呆了一呆,腳下不由自主地站定,道:“施主喚的老衲嗎?”
  吉威道:“不錯。”
  入真大師皺眉道:“施主有何見教?”
  吉威道:“大師不用費心找那鄭大剛了!”
  入真大師臉色微變,道:“怎麼?施主可是認為老衲找不到鄭施主嗎?”
  吉威道:“那倒不是,因為,那鄭大剛眼下的身份,乃天魔女手下之人,只怕大師盡派寺中僧侶,也難以將他找到。”
  入真大師道:“有這等事?老衲不信?”
  吉威道:“大師,那鄭大剛前來少林之時,不知大師可曾與他見過。”
  入真大師道:“這個……老衲並未見到。”
  吉威道:“這就是了,想必大師如是問問那位與鄭大剛見面之人,就會明白吉某之言有理了!”
  入真大師將信將疑地看了入雲掌門人一眼,道:“吉施主,依你之見,本寺是不用差人出外尋找於他了。”
  吉威道:“正是。”
  這時那入雲大師接道:“吉施主,方小施主急於見那鄭大剛大俠,倘是本寺不派子弟出去尋找,那鄭施主又怎會見得到方小施主?”
  吉威道:“掌門人,這事吉某認為不必急在一時。”
  入雲大師看了宋孚一眼,道:“宋施主之見呢?”
  敢情,這話由宋孚提出,當然還得等那宋孚決定了。
  宋孚微微一笑道:“掌門人,方老弟所謂私人之事,實際上就是兩件事,一是尋找他的母親,另外一件,便是尋找中州三俠的下落,這尋母之事,已由霍幫主承擔下來,只怕這尋找中州三俠之事,就要有勞掌門人了!”
  入雲大師道:“這尋找中州三俠的事,老衲本應效勞,不過,吉施主卻說不必,究竟如何,倒叫老衲為難了。”
  方雪宜眼見入雲大師為難,不由得介面一笑道:“掌門人,這事果然如那吉老所說,就不用急在一時的了。”
  入雲大師一怔道:“小施主是說……目下不必派人出外尋找鄭大剛嗎?”
  方雪宜道:“正是!”
  入雲大師向那人真大師道:“師弟,不用派人去找那鄭施主了!不過,倘是鄭施主再來少林,你們莫要忘了要他前來見過本座。”
  入真大師合十一禮道:“小弟記下了!”轉身大步而去。
  此刻,這霍鳴風已然要那翁昆侖寫下一道手書,去到前寺,叫守候的嵩山的丐幫弟子,用飛鴿傳訊之方,通知金陵分堂,幫助尋找葉堂主的胞妹葉世芳!
  等到翁昆侖回到靜室,有關方雪宜的私人之事,算是有了一個段落。
  當下那入雲大師又言歸正傳,要方雪宜領銜,寫就一封書信,通知武當、華山等九大門派,詳細敘明五大魔主業已重出武林並且有心獨霸江湖,逐個將九大門派顛覆,少林已然先起戰機,請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於兩月之後的月半,前來嵩山少林聚會,共商對付五大魔主之策。
  末尾的署名,乃是由方雪宜領銜,依次才是霍鳴風、入雲大師、丐幫三老、少林長老和大漠神手宋孚等人。
  書信擬就,已是天亮時分!”
  入雲大師捧著書信,親手交代寺中經房弟子,依式騰寫七份,然後又選了七名法字輩高僧,專程送至各大門派的總壇。
  方雪宜等人,也就在少林住了下來,等著那兩月之後的九大門派掌門人共同聚首的盛會。
  這段日子之中,最先覺得不便的,就是安小萍。
  她以一個女兒家的身份,住在少林寺中,說來應是前所未有的事,幸而方雪宜對她十分關照,許多小事,都代她料理,再加上宋孚深知底細,也不時在旁幫忙,總算未曾露出馬腳。
  這一天,方雪宜等人在寺中已住了一個月零三天,寺中午課方罷,安小萍拉著方雪宜,要到那太室峰頭去探視她在那兒築起的一座小鳥巢。
  原來這些日子來,他們幾乎每隔兩天,便要去那太室峰頭一趟,安小萍年輕好玩,她去那太室峰頭,發現了一種金紫色的小雀,便在那石縫之中、拴了些枯枝野草,為那小雀兒們搭了一個鳥巢,希望那雀兒在巢內下蛋。
  方雪宜比安小萍大不了多少,這等戲耍之事,倒也逗得起他的興趣,故則安小萍一說要去,他也未加考慮,便答應下來。雙雙真奔太室峰頭而去。
  兩人抵峰頂,忽然覺出有些不對。
  方雪宜只覺這太室峰頂頭,似是有了別人來過。
  安小萍也有著這等感覺,當她伸手到石縫之中,抱出鳥巢以後,兩人的疑慮,果然成了事實。
  大室峰頭,真是有什麼人來過?
  安小萍所搭起的鳥巢之中,此刻居然有了三枚十分怪異的小蛋。
  本來,安小萍的原意,搭了鳥巢,就是想這鳥兒下蛋,巢內有了鳥蛋,自是應該歡喜才是。
  但她卻在見了那三枚鳥蛋以後,大為失色,幾乎將手中的鳥巢都摔掉了,只因那鳥巢之下,擱了一張白箋。
  鳥可以生蛋,但決不會生白箋來。
  方雪宜發現了安小萍那失驚的臉色,連忙湊了過來,凝目向鳥巢之內望去,驀然間,他怔了一怔,道:“怪啊!這是什麼人放的鳥蛋?”
  敢情他們都認為,這三隻小蛋,不是那金紫色鳥雀所生!
  安小萍搖頭道:“我也不曉得!方兄,也許……這太室峰,來了專門捉烏的人,把那對雀鳥捕去了!”
  她甚是喜愛那一對金雀,是以芳心之中,對那雀兒的安危,甚是掛慮。
  方雪宜仔細地察看了那三枚蛋半晌,忽然失笑道:“賢弟,這是什麼蛋,你瞧出來了嗎?”
  安小萍搖頭道:“瞧不出來!”
  方雪宜道:“好像鵪鶉蛋,是不是?”
  安小萍皺眉道:“方兄,咱們怎麼辦?管他是什麼蛋,我只要那—對金雀兒啊!”
  方雪宜見她一臉都是愁急之色,不由得笑道:“賢弟,咱們在這兒等上一刻瞧瞧,也許,那對鳥兒乃是出外覓食去了!”
  安小萍一想,忽然伸手將那三隻鳥蛋抓起,放在一邊的草叢之中,接道:“方兄,咱們就在這兒守著,如是這鳥蛋乃是那對金雀所生,它們回來之後,不見了鳥蛋,定然會飛旋尋找,如若它們不曾有所舉動,那就有人來過這裏了!”
  方雪宜心中暗道:“想得倒是不錯,只怕那鳥兒若是被人捉走,咱們就等不到它們回來了!”
  他心中雖作此想,口中卻是不曾說出,只笑了一笑,道:“正是,咱們可以等著瞧上一瞧!”
  當下兩人便轉身向那大石之後一處避風石窟,走了過去。
  驀然間,兩人同時愣住了!
  原來這個石窟之中,除了有幾隻猿猴過去常在其中戲耍而外,其戶向來別無他物,但此刻兩人目光所及,卻是發現那石窟之中,躺了一個生人。
  雖然那石窟之中,甚為陰暗,但因兩人目力皆佳,足以一眼望去,便已看得明明白白,那躺在石窟中的生人,乃是一個蓬首垢面,衣衫不整的老者。
  安小萍雖然膽子甚大,但忽然間在這等所在,見到了這等怪人,一時之間,禁不出驚叫一聲!
  她這一聲驚叫,似是將那熟睡之中的老人,叫得醒了過來。
  只見他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緩緩地坐身起來,看了兩人一眼,竟是一語未發,又躺了下去。
  老人這等怪異的舉動,使得方雪宜大為奇怪,暗道:“這人怎地如此鎮定,而且,見到了我們,為何絲毫不覺得詫異呢?”
  轉念之間,只聽安小萍已冷冷一笑,道:“喂,你是什麼人,怎會跑到這裏睡覺?”
  那老人皺了皺長眉,哼了一聲。懶洋洋地重新坐起身子,睜著一隻眼睛,直愣愣地向兩人望了過來。
  只是,他依舊不曾說話。
  安小萍被他看得有些膽怯,退了一步,大聲道:“你怎麼不講話啊?莫非是個啞子嗎?”
  方雪宜這時卻留心到了一件事,原來他發覺那老人的身下,橫墊著一柄寶劍,單從那能夠見到的劍鞘看來,那支寶劍,必是一支有名的古代利器。
  他認為能夠持有這等珍貴寶劍之人,必是武林之中,大有名望之士。
  是以,安小萍話音一落,他立即低聲道:“賢弟不可無禮!”
  他雙手抱拳,向那老人一禮。接道:“老前輩,晚輩方雪宜這廂有禮了。”
  那老人目光一轉,冷冷地開了腔道:“這個丫頭,是你什麼人?一個人若是娶了這等凶霸霸的媳婦,那豈不是倒毒透頂了?”
  老人一開口,竟然是說出這等話來,不禁把那安小萍羞得粉面通紅,半晌不敢抬頭。
  她那芳心之中,可是既羞又惱,滿想回敬那老人幾句,但怕方雪宜生氣,只好隱忍著低頭不語。
  方雪宜似也大為意外得一怔,料不到連少林掌門和丐幫幫主都未瞧出安小萍乃是女兒之身,這老人只不過看她一眼,就已看破,足見這老人眼力之強,真是不同凡響。
  方雪宜心中雖然甚為吃驚,但口中卻道:“這位是安小萍姑娘……並非是……”
  他本是想說,她並非晚輩的媳婦,但一眼瞧見安小萍那等含羞神情,便連忙止住了話音,把那要說之話,硬行咽了回去。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安姑娘嗎?那她不是你小子的媳婦了?”
  方雪宜道:“不錯……”
  他忽然覺得這位老人有些奇怪,這等別人之事,為何他偏要如此有興趣地問來問去呢?
  何況,這種事不但安小萍聽來難受、害羞,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老人根本似是未曾瞧到方雪宜的不安,兩眼翻了一翻,道:“你們到這兒來幹什麼,可是以為這兒沒有人,跑來……”
  方雪宜一聽?覺得如容他再說下去,那必然是十分難聽,是以連忙沉聲道:“老前輩……”
  那老人忽然雙目一抬,寒光暴射,哼了一聲,道:“什麼事?”
  方雪宜道:“老人家的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那老人看了一眼,驀地大笑道:“你們想知道老夫的名號嗎?”
  方雪宜道:“原是要請教!”
  那老人忽然一個翻身,跳了起來,大聲道:“你們別忙著問老夫的名號,倒是你們為何跑到這太室峰絕頂來的,先得跟老夫說明!”
  方雪宜暗道:“這就奇了!我們沒有問他怎地來此,他倒先問起我們來了!”
  但他口中卻說:“晚輩眼下住在那少林寺中,每天均曾來此!”
  老人大笑道:“怎麼?你們天天來此?”
  方雪宜道:“不錯!”
  老人笑道:“這麼說來,那是老夫比你們後來了?”
  方雪宜暗道:誰說不是呢?只是,他口中卻不是這麼回答,卻道:“老前輩是今日方到此處的嗎?”
  老人搖了搖頭,大聲道:“不是!”
  語音頓住,忽然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以為老夫是這太室峰頂的生客嗎?”
  方雪宜道:“難道不是?”
  老人道:“當然不是。”
  安小萍在旁,本是低頭怕羞,不敢說話,這時聽那老人說是他仿佛也常在這太室峰頭,一時忍不住接道:“那怎地前幾天沒有見到你呢?”
  老人笑道:“姑娘,你們未曾見到老夫,不見得就可說老夫不是常住太室峰的主人吧!”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不錯!”
  老人微微一笑,接道:“老夫離開太室,已經半年左右,昨夜方始歸來。你們不知道,那也不足為怪的了!”
  方雪宜笑道:“原來你老是出外雲遊去了。”
  老人道:“老夫雲遊什麼?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天到晚只知貪玩,殊不知老夫此番出外,乃是在尋找一種世間少見的珍奇之物。”
  他忽然伸手抓了抓那蓬散的亂發,道:“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老大找到了。”
  方雪宜這時只覺這個老人的性格十分有趣,雖然年紀甚大,但言談舉止,卻不失赤子天真,當下笑道:“老前輩找的是什麼珍奇之物?”
  他話已出口,方覺有些不妥。
  試想,對方連姓名都不願說出來,又怎會把那尋找的長達半年時光的珍奇之物,告訴自己呢?方雪宜剛自覺得問得有些唐突,殊不料那老人竟然哈哈大知道:“那珍奇之物嗎?說來不值一笑!”
  安小萍聽得呆了一呆,暗道:“這是什麼話?即是世間珍奇之物,又怎麼會說來不值一笑?”
  轉念至此,不禁笑道:“老人家,你老這話叫人好生不懂啊!”
  老人笑道:“為什麼?姑娘認為老夫說錯了?”
  安小萍笑道:“那倒不是……,晚輩認為,舉凡世上珍奇之物,必然不會是不值一笑,否則,那又有什麼好珍貴的呢?”
  老人聞言,點了點蓬首,道:“有道理!只是,其中有一關鍵,你卻不會注意。”
  安小萍道:“什麼關鍵?”
  老人道:“人之所好,各有不同,老夫認為稀世之物,或許在他人眼中,卻是一文不值。也未可知了!”
  安小萍一怔道:“但你老不知喜愛的何種事物?”
  老人道:“奇種異鳥!”
  安小萍聽得心中一動,忖道:是了!看來那三隻鳥蛋,似是這個老人家找來的了!”
  她這一想,倒是沒有想錯!這時那老人目光投注在兩人身上,接道:“老夫有一件事,應該先謝謝兩位!”
  方雪宜聞言一愣,暗道:“我們與他素未謀面,怎地他忽然有事要謝謝我們呢?”
  思忖間,不覺笑道:“老前輩指的是什麼事?”
  老人笑道:“老夫在這太室峰頂,曾經養了一對異種金雀,這次老夫回來,發覺有人替它們做了一個鳥巢,想必是出自兩位之手了。”
  方雪宜笑道:“原來那鳥兒是你老養的?”
  老人道:“不錯!你們可別小看了那一對金雀,老夫為了飼養它們,可真花費了不少心血呢?”
  其實,不用那老人來說,他們也可以想像得出。這等金雀,飼養的太室絕頂之上,確是一樁不容易的事,是以安小萍立即笑道:“老前輩,晚輩早就猜到了,這一對金雀必是有主之物!”
  老人笑道:“你早就猜到了嗎?”
  其實,安小萍哪里是猜到呢了她只是覺得,那一對金雀自己既然不能據為己有,就不如先說早已猜到,也好在心中好受一些。
  原來她甚為喜愛那一對金雀,一旦聽說乃是有主之物,芳心之中,自是不免甚是難過。
  老人語音頓了一頓,也不等安小萍口答,兀自點了一點頭,接道:“姑娘,你想必很喜歡老夫這一對金雀兒吧?”
  安小萍低頭道:“很喜歡!”
  老人忽然笑了一笑,道:“老夫如是答應送給你,姑娘願不收下?”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真的?”
  顯然,他不但有些意外,而且還不敢相信。
  老人道:“老夫自然不會騙人!不過……”
  他看了安小萍一瞬,接道:“老夫還有幾個條件!”
  安小萍喜出望外,當下迫不及待地笑道:“什麼條件啊!”
  老人淡淡一笑道:“姑娘,你瞧到那巢中的三隻鳥蛋了嗎?”
  安小萍道:“瞧到了!”
  老人道:“等那三隻鳥蛋孵出以後,姑娘就地將那一對金雀捧去了。”
  安小萍原以為他會提出一個十分刁難的條件,是故芳心之中,大是不安,但這時見他說出的條件,不過是要自己等他把鳥蛋孵出,不由得大喜道:“那個自然……”
  方雪宜卻是在旁尋思道:“倘是這位老前輩出外尋找的十分珍奇之物,便是那三隻烏蛋,諒必這三隻鳥蛋孵出的鳥兒,更是人間少見異種了!”
  他一念及此,不禁接道:“老前輩,那三隻鳥蛋可是你老出外尋找回來的嗎?”
  老人道:“不錯!老大花了六個月時光,終于在北海冰源,找到了這三隻蛋!”
  方雪宜道:“老前輩。這三隻鳥蛋,不知可也是這種金雀?”
  老人大笑道:“不同!倘若就是這種金雀,那又何必要老夫費那麼多時間心血?”
  他語音微微一頓,沉吟了一陣,又複長長地吐了一口大氣,
  方道:“這三隻鳥蛋,可謂是世間極難見到之物,縱然是花費了老夫如許的精神,那也是值得的了!”
  方雪宜見他似是自言自語,但也尋思道:“看來這三隻鳥蛋當真是他十分心愛之物了?”
  安小萍卻是笑了一笑道:“老前輩,那三隻烏蛋一旦孵出以後,不知是什麼樣的鳥兒?”
  老人道:“好鳥兒嗎?”
  安小萍道:“是呀!它們會是什麼樣子?”
  老人忽然大笑道:“姑娘,那鳥蛋很小,是不是?”
  他這等答非所問,只把安小萍聽得一愣,道:“是啊,那鳥蛋很小。”
  老人道:“但考夫說出來,只怕姑娘不信!”
  安小萍道:“為什麼?”
  老人道:“因為……那三隻鳥蛋雖小,但孵出來的鳥兒,卻是不小的啊!”
  安小萍道:“老前輩,這三隻鳥蛋,孵出來的,又是什麼鳥兒呢?”
  老人笑了一笑,道:“鶴!”
  安小萍怔了怔,道:“仙鶴嗎?”
  老人道:“不錯!”
  安小萍回顧方雪宜一眼,道:“方大哥,你見過那仙鶴孵蛋嗎?”
  方雪宜搖頭道:“沒有!”
  安小萍向老人道:“老前輩,你這鶴蛋,是打哪兒撿來的?”
  老人大笑道:“小丫頭,你幾時撿到過鶴蛋來著?老夫乃是花了半年之久,在長白山上找來的啊!”
  安小萍忽然失聲叫道:“怎麼?這是天鶴蛋?”
  老人道:“不錯!”
  安小萍道:“那就不足為奇了!”
  老人兩眼一翻,怒道:“不足為奇?你那丫頭,一生之中,又見過多少天鶴?”
  安小萍笑道:“我見過多少?老前輩又見過多少?”
  老人道:“老夫嗎?一生之中,見過四次!”
  安小萍忽然格格一笑道:“我一天就不止見過五次,老前輩,你說多不多?”
  老人間言呆了一呆,道:“姑娘莫非飼養過這等天鶴嗎?”
  安小萍笑道:“差不多!”
  老人道:“姑娘,你……老夫不信!”
  安小萍道:“老人家不信,那就算了!”
  方雪宜在旁聽得暗暗笑道:“看來這位老人要上安賢妹的當了!”
  尋思之間,耳中聽得老人道:“姑娘,瞧你這麼說,你飼有天鶴,那是真的了!”
  安小萍道:“信不信由你!”
  老人類道:“姑娘,老朽有一樁事想請教一番!”
  安小萍道:“什麼事?”
  老人道:“那天鶴是怎生孵卵,姑娘可曾見過?”
  安小萍道:“見過!”
  老人道:“怎生孵法?姑娘可否說明?”
  安小萍道:“這個……晚輩不大明白了!”
  老人怔了一怔,道:“姑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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