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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羅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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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古龍]絕代雙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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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發表於 2010-1-17 00:05:04 |只看該作者
《絕代雙驕》「第二十一章」爾姦我詐                  
                                   
                                    

小魚儿中了黃牛、白羊在酒中放的迷藥,身子無法動彈,只得歎口氣,苦笑道:「看
來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你這條笨牛居然也有一肚子鬼主意,我可真做夢也未想到。」

白羊咯咯笑道:「江湖中上過他當的人,真是數也數不清了,你這小雜種又不是頭一
個,你歎的什么鳥氣。」小魚儿道:「但你又怎知我……」黃牛道:「你和『狂獅』
鐵戰的女儿走在一起,自然和『十大惡人』有關係,我隨意說了『十大惡人』中一個
名字,你果然打蛇隨棍上,自已往坑裡跳。」小魚儿苦笑道:「這才叫歪打正著,算
你走運就是。」

黃牛道:「我知道你一瞧我兩人如此容易上當,必定不會輕易放過的,必定要叫咱們
跟著你做牛做馬,你這小鬼若是良心好些,咱們反倒要想別的法子了。」

小魚儿歎道:「我正也有些奇怪,『十二星相』是出名的坏蛋,怎會突然變得如此老
實聽話…。唉!不想我竟也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

黃牛大笑道:「你這小鬼自以為已經很聰明了,是么?告訴你,你若想在江湖中混,
你還差得遠呢」白羊道:「咱們『十二星相』是何等人物,若不是騙著你玩,又怎會
對你這樣,哼就算李大嘴自己來了,咱們也不過只是拿他當做個屁。」黃牛道:「咱
們本想等你找著那藏寶之地後再拿你開刀,哪知你這小鬼果然滑溜,咱們竟看不住你
,所以只好請你喝兩衃迷魂湯了。」白羊道:「反正咱們此刻已知道那藏寶必定就在
峨嵋山,還離已不遠了,也不怕你這小鬼再玩花樣。」

黃牛獰笑道;「你若是好生說出那藏寶之地,說不定大爺一開恩或許饒了你你不是個
笨人,想必不會自找麻頓,冤枉多受些活罪。」

小魚儿眼睜睜瞧著他們,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居然開心得狠,得意得很,白羊大怒道
:「小雜種,你只道咱們沒有叫你說實話的本事么?」

小魚儿笑道:「老雜種,你只道我真的上了你們的當么?」黃牛笑道:「你還有什么
鬼主意,說吧。」小魚儿歎了口氣,道:「我說是願意說的,只怕你們還未聽完,就
嗚呼哀哉了。」

黃牛還是笑嘻嘻道:「真的么?」小魚儿也笑嘻嘻道:「假的,那包牛肉裡沒有毒藥
,一點毒藥也沒有。」

他話未說完,黃牛白羊已再也笑不出來白羊一把拉住他衣襟,變色道:「小雜種,你
說什么?」小魚儿笑道:「我說我是個獃子,雖然明天就要去尋寶了,雖然不能讓你
們跟著,但我還是捨不得毒死你們,所以沒有在牛蹄筋裡下毒。」他越說沒有,白羊
面色越是害伯,顫聲道:「你…你…快將解藥拿來!」

小魚儿笑道:「是是是,我應當將解藥拿給傷們,然後等你們來害我…哈哈,莫要忘
了,你們要我尋寶,不敢毒我,但我可沒有要你們尋寶,難道也不敢毒死你們,哈哈
,莫忘了迷藥是會醒的,毒藥卻要人的命。」黃牛居然又笑了,笑嘻嘻拉開白羊的手
道:「是是是,咽們是獃子,什么都不懂你說咱們中了毒,咱們就真的以為自已中了
毒了。」小魚儿笑道:「當然當然,你們千万莫要相信,現在你們若是摸一摸第五根
肋骨下的『乳根穴』旁邊,那裡保險一點毛病都沒有,你們也不必摸吧。」他「不必
摸」三個宇還未說完,黃牛白羊兩個人的手已不由自主往第五根肋骨下「乳根穴」旁
摸了過去。

兩人不摸還罷,一摸之下臉色登時變得比牆還白,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再也動
彈不得。小魚儿笑道:「沒關係,那裡雖有些發麻,但兩三醆茶工夫裡你們還是死不
了的,你們還來得及先殺了我。」他雖然叫他們殺他,但此刻就算再借給他們個膽子
,他們也不敢動手,小魚儿死了,誰給他們解藥。白羊道:「你…你究竟是怎么樣?


小魚儿笑道:「我若是你們,此刻就該乖乖地先將我老人家中的迷藥解了,再拍拍我
老人家的馬屁,讓我老人家出出氣,然後再發下個金誓,從此永遠聽我老人家的話,
絕不敢絲毫違揹。」黃牛嘎聲道:「我若解你的迷藥,你不解咱們的毒又如何?」小
魚儿道:「是是是,你不解我中的迷藥,我反會替你們解毒了。」

白羊黃牛對望一眼,突然嚮小魚儿走過去。小魚儿悠悠道:「世上有些毒藥,是沒有
現成的藥可解的,而且,除了下毒的人之外,誰也不知道那毒性究竟如何,但你們若
是不信,不妨試試也可以。」黃牛白羊停住了腳,再也不敢走一步,叫他們拿別的來
試都可以,叫他們拿自己性命來試,他們可沒這么大的膽子。兩人心中同時忖道:「
咱們發過誓,服下解藥後,難道就不能宰了他么,發誓在咱們說來,豈非比吃白菜還
容易。」

兩人再不說話,一齊跪了下去,發了個又重又毒的誓,恭恭敬敬,將解藥喂入了小魚
儿的嘴裡。別的事都可以等,要命的事是等不得的過了半晌,小魚儿果然已能站起,
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笑道:「『十二星相』的解藥果然都靈得很。」黃牛幹笑道:「
你老人家的解藥想必更靈。」小魚儿道:「什么解藥?」

白羊黃牛好像被人在肚子上踢了一腳,失聲道:「你…」你小魚儿大笑道:「莫要著
急,我是騙著你們玩的。」

他笑嘻嘻自懷中摸出個小瓶子,道:「解藥其實在我身上,你們方才為什么不來搜搜
…。唉,人有時的確不該太相信別人的話。」

白羊黃牛又氣又恨,恨不得一手把這小鬼捏死,但還是救命要緊,黃牛先搶過解藥,
一下子就倒進嘴一大半。白羊變色道:「你…。你為何服這許多?」

黃牛笑嘻嘻道:「我塊頭大些,理當多吃些。白羊狠狠奪過瓶子,將瓶裡的藥全吃了
下去,然後兩人瞧著小魚儿,心裡卻在想小雜種,瞧你再往哪裡跑。」

小魚儿也瞧著他們,道:「再摸摸那裡還疼不疼」兩人一摸,果然不疼了。白羊笑道
:「這毒藥解得好快!」

黃牛獰笑道:「現在你……」「往哪裡跑」四個字還未說出,小魚儿突又大笑起來,
道:「方才我叫你們摸時,那裡正是你們氣血交流處,縱然輕輕一觸,也會又麻又疼
現在氣血已流過那裡,自然不疼了」這下子兩人又被氣得目瞪口獃,肚子都快被氣破
了。白羊嘶聲道:「小雜種,原來你在騙人。」

小魚儿笑嘻嘻道:「不錯,我正在騙你這老雜種,你們也不想想,牛肉又不是我煮的
,我怎么下毒?何況,我若真下了毒,為何不將你們毒死」

黃牛突也大笑道:「算你聰明,但咱們可也不是獃子,告訴你,那迷藥雖解,但半個
時辰內,你還是無法動用真氣,我舉手便可取你性命。」小魚儿道:「哦,真的么?


黃牛獰笑道:「假的,我怎捨得宰了你,我只不過要割下你一只耳朵,半個鼻子,砍
斷你一只手,一條腿。」小魚儿道:「哎呀,我好怕呀!」

黃牛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是李大嘴,不會吃你的,我只不過要把你的肉拿去喂狗
。」

口中說話,一步步嚮小魚儿走了過小魚儿瞧也不瞧他,口中低低唸道:「一、二、三
、四、五、六、七,」他唸到「七」字,黃牛巨靈般的手掌已直劈過來,小魚儿還是
動也不動,根本不睬他。黃牛一掌劈出,也不知怎地,身子竟突然搖了起來,面色也
變了,突然一個倒裁蔥,直挺挺倒了下去。只見他眼睛發直,口吐白沫宛如中了邪─
般。

小魚儿中了黃牛、白羊在酒中放的迷藥,身子無法動彈,只得歎口氣,苦笑道:「看
來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你這條笨牛居然也有一肚子鬼主意,我可真做夢也未想到。」

白羊咯咯笑道:「江湖中上過他當的人,真是數也數不清了,你這小雜種又不是頭一
個,你歎的什么鳥氣。」小魚儿道:「但你又怎知我……」黃牛道:「你和『狂獅』
鐵戰的女儿走在一起,自然和『十大惡人』有關係,我隨意說了『十大惡人』中一個
名字,你果然打蛇隨棍上,自已往坑裡跳。」小魚儿苦笑道:「這才叫歪打正著,算
你走運就是。」

黃牛道:「我知道你一瞧我兩人如此容易上當,必定不會輕易放過的,必定要叫咱們
跟著你做牛做馬,你這小鬼若是良心好些,咱們反倒要想別的法子了。」

小魚儿歎道:「我正也有些奇怪,『十二星相』是出名的坏蛋,怎會突然變得如此老
實聽話…。唉!不想我竟也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

黃牛大笑道:「你這小鬼自以為已經很聰明了,是么?告訴你,你若想在江湖中混,
你還差得遠呢」白羊道:「咱們『十二星相』是何等人物,若不是騙著你玩,又怎會
對你這樣,哼就算李大嘴自己來了,咱們也不過只是拿他當做個屁。」黃牛道:「咱
們本想等你找著那藏寶之地後再拿你開刀,哪知你這小鬼果然滑溜,咱們竟看不住你
,所以只好請你喝兩衃迷魂湯了。」白羊道:「反正咱們此刻已知道那藏寶必定就在
峨嵋山,還離已不遠了,也不怕你這小鬼再玩花樣。」

黃牛獰笑道;「你若是好生說出那藏寶之地,說不定大爺一開恩或許饒了你你不是個
笨人,想必不會自找麻頓,冤枉多受些活罪。」

小魚儿眼睜睜瞧著他們,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居然開心得狠,得意得很,白羊大怒道
:「小雜種,你只道咱們沒有叫你說實話的本事么?」

小魚儿笑道:「老雜種,你只道我真的上了你們的當么?」黃牛笑道:「你還有什么
鬼主意,說吧。」小魚儿歎了口氣,道:「我說是願意說的,只怕你們還未聽完,就
嗚呼哀哉了。」

黃牛還是笑嘻嘻道:「真的么?」小魚儿也笑嘻嘻道:「假的,那包牛肉裡沒有毒藥
,一點毒藥也沒有。」

他話未說完,黃牛白羊已再也笑不出來白羊一把拉住他衣襟,變色道:「小雜種,你
說什么?」小魚儿笑道:「我說我是個獃子,雖然明天就要去尋寶了,雖然不能讓你
們跟著,但我還是捨不得毒死你們,所以沒有在牛蹄筋裡下毒。」他越說沒有,白羊
面色越是害伯,顫聲道:「你…你…快將解藥拿來!」

小魚儿笑道:「是是是,我應當將解藥拿給傷們,然後等你們來害我…哈哈,莫要忘
了,你們要我尋寶,不敢毒我,但我可沒有要你們尋寶,難道也不敢毒死你們,哈哈
,莫忘了迷藥是會醒的,毒藥卻要人的命。」黃牛居然又笑了,笑嘻嘻拉開白羊的手
道:「是是是,咽們是獃子,什么都不懂你說咱們中了毒,咱們就真的以為自已中了
毒了。」小魚儿笑道:「當然當然,你們千万莫要相信,現在你們若是摸一摸第五根
肋骨下的『乳根穴』旁邊,那裡保險一點毛病都沒有,你們也不必摸吧。」他「不必
摸」三個宇還未說完,黃牛白羊兩個人的手已不由自主往第五根肋骨下「乳根穴」旁
摸了過去。

兩人不摸還罷,一摸之下臉色登時變得比牆還白,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再也動
彈不得。小魚儿笑道:「沒關係,那裡雖有些發麻,但兩三醆茶工夫裡你們還是死不
了的,你們還來得及先殺了我。」他雖然叫他們殺他,但此刻就算再借給他們個膽子
,他們也不敢動手,小魚儿死了,誰給他們解藥。白羊道:「你…你究竟是怎么樣?


小魚儿笑道:「我若是你們,此刻就該乖乖地先將我老人家中的迷藥解了,再拍拍我
老人家的馬屁,讓我老人家出出氣,然後再發下個金誓,從此永遠聽我老人家的話,
絕不敢絲毫違揹。」黃牛嘎聲道:「我若解你的迷藥,你不解咱們的毒又如何?」小
魚儿道:「是是是,你不解我中的迷藥,我反會替你們解毒了。」

白羊黃牛對望一眼,突然嚮小魚儿走過去。小魚儿悠悠道:「世上有些毒藥,是沒有
現成的藥可解的,而且,除了下毒的人之外,誰也不知道那毒性究竟如何,但你們若
是不信,不妨試試也可以。」黃牛白羊停住了腳,再也不敢走一步,叫他們拿別的來
試都可以,叫他們拿自己性命來試,他們可沒這么大的膽子。兩人心中同時忖道:「
咱們發過誓,服下解藥後,難道就不能宰了他么,發誓在咱們說來,豈非比吃白菜還
容易。」

兩人再不說話,一齊跪了下去,發了個又重又毒的誓,恭恭敬敬,將解藥喂入了小魚
儿的嘴裡。別的事都可以等,要命的事是等不得的過了半晌,小魚儿果然已能站起,
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笑道:「『十二星相』的解藥果然都靈得很。」黃牛幹笑道:「
你老人家的解藥想必更靈。」小魚儿道:「什么解藥?」

白羊黃牛好像被人在肚子上踢了一腳,失聲道:「你…」你小魚儿大笑道:「莫要著
急,我是騙著你們玩的。」

他笑嘻嘻自懷中摸出個小瓶子,道:「解藥其實在我身上,你們方才為什么不來搜搜
…。唉,人有時的確不該太相信別人的話。」

白羊黃牛又氣又恨,恨不得一手把這小鬼捏死,但還是救命要緊,黃牛先搶過解藥,
一下子就倒進嘴一大半。白羊變色道:「你…。你為何服這許多?」

黃牛笑嘻嘻道:「我塊頭大些,理當多吃些。白羊狠狠奪過瓶子,將瓶裡的藥全吃了
下去,然後兩人瞧著小魚儿,心裡卻在想小雜種,瞧你再往哪裡跑。」

小魚儿也瞧著他們,道:「再摸摸那裡還疼不疼」兩人一摸,果然不疼了。白羊笑道
:「這毒藥解得好快!」

黃牛獰笑道:「現在你……」「往哪裡跑」四個字還未說出,小魚儿突又大笑起來,
道:「方才我叫你們摸時,那裡正是你們氣血交流處,縱然輕輕一觸,也會又麻又疼
現在氣血已流過那裡,自然不疼了」這下子兩人又被氣得目瞪口獃,肚子都快被氣破
了。白羊嘶聲道:「小雜種,原來你在騙人。」

小魚儿笑嘻嘻道:「不錯,我正在騙你這老雜種,你們也不想想,牛肉又不是我煮的
,我怎么下毒?何況,我若真下了毒,為何不將你們毒死」

黃牛突也大笑道:「算你聰明,但咱們可也不是獃子,告訴你,那迷藥雖解,但半個
時辰內,你還是無法動用真氣,我舉手便可取你性命。」小魚儿道:「哦,真的么?


黃牛獰笑道:「假的,我怎捨得宰了你,我只不過要割下你一只耳朵,半個鼻子,砍
斷你一只手,一條腿。」小魚儿道:「哎呀,我好怕呀!」

黃牛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是李大嘴,不會吃你的,我只不過要把你的肉拿去喂狗
。」

口中說話,一步步嚮小魚儿走了過小魚儿瞧也不瞧他,口中低低唸道:「一、二、三
、四、五、六、七,」他唸到「七」字,黃牛巨靈般的手掌已直劈過來,小魚儿還是
動也不動,根本不睬他。黃牛一掌劈出,也不知怎地,身子竟突然搖了起來,面色也
變了,突然一個倒裁蔥,直挺挺倒了下去。只見他眼睛發直,口吐白沫宛如中了邪─
般。

白羊大驚道:「這……這是怎么回事?」小魚儿笑道:「也沒什么,只不過牛肉裡雖
無毒但那解藥裡卻是有毒的,他搶著要多吃些。自然就先例下去。」

白羊怒吼一聲,飛撲而起,但身子方自撲到空中,就像是根木頭似的掉了下去,腦袋
立刻腫起了一塊。小魚儿拍掌笑道:「這下子可變成獨角山羊……」

笑聲未了突然窗外一人歎道:「活了這么大年紀,卻被個小孩子玩弄于掌股之上,你
們這一條羊、一條牛以後還能再見人么?」小魚儿驚道:「什么人?」

只見窗子開了一線,一個人蛇一般自窗縫裡滑了進來,全身碧油油的又膩又滑,赫然
正是那碧蛇神君小魚儿眼珠子一轉,笑道:「好久不見呀,你好嗎?坐下來喝衃酒吧
。」

碧蛇神君陰惻惻笑道:「告訴你,他們在酒中所下的迷藥,迺是我獨門煉製,這迷藥
的藥性,天下再無一人比我清楚,你縱然想拿話來拖延時間,也是無用的,我就算再
讓你說一百句話,你還是休想動用真氣。」小魚儿歎了口氣道:「如此說來,我今天
總是劫數難逃,是倒霉定了?」碧蛇神君道:「正是」

只聽白羊黃牛兩人同時哼起來,他兩人眼睛還瞧得見,怎奈全身肉都硬了,四肢既不
能動想張嘴說話都不行,這迷藥可要比碧蛇神君煉製的厲害十倍,碧蛇神君瞧了一眼
,也不禁微微變色道:「半人半鬼的『殭尸散』」小魚儿笑道;「算你還有些眼力,
這兩位仁兄吃得還生怕不夠多半個時辰中,只怕就要變成殭尸,雖然死不了,但以後
也只能跳著走路了……哈嗆,一只羊一只牛滿街亂跳,想必好看得很。」

黃牛白羊聽了這話,頭上已往外直冒冷汗,哼的聲音更大,碧蛇神君轉首瞧了他們一
眼,道:「兩位仁兄可是要小弟先救你們。」黃中白羊拼命點頭,頭也不過只是微微
動了動。

碧蛇神君陰惻惻笑道:「一份藏寶,三個人分不嫌太少了么,何況兩位本說好這一路
上要給小弟留下標記,但標記又在哪裡?若非小弟早巳知道兩位的為人,早巳令人混
在那些『孝子賢孫』中跟來,此刻又怎找得到兩位?」黃牛白羊額上的冷汗已比黃荳
還大,目中已露出驚恐之色,碧蛇神君目光閃動,縱聲長笑道:「兩位就喜歡裝神弄
鬼,如今真的變作殭尸,豈非更是有趣」突然頓住笑聲,向小魚儿走了過來,小魚儿
笑道:「你若要點我穴道,下手可要輕些,我現在既不能運氣相抗,你若一指將我點
死,可就沒戲唱了。」碧蛇神君獰笑道:「那么,我不點傷穴道就是,我只叫『碧絲
』輕輕咬你一口,你非但不會覺得痛,還會覺得痒痒的,酸酸的,那滋味可比抱著女
人還舒服。」語聲中,只見一條碧光閃閃的小蛇,自他衣袖中滑了出來,蛇身雖只有
蚯蚓般大小,但紅信閃縮,滑行如風,卻足以懾人魂魄!小魚儿縱是膽大,此刻面色
也不禁變了。那碧蛇神君衣袖中竟似有個蛇窟,瞬息之間,便有十幾條細如蚯蚓、長
如筷子的碧絲蛇,接連滑了出來,有的滑上小魚儿的臉,有的滑上他的脖子,有的滑
進他靴子裡,還有的竟滑入他衣襟十幾條又冷、又滑、又膩的小蛇在自已肉上亂爬,
那滋味可真不是人受的。小魚儿全身都麻了,縱有力氣,也不敢動一動。碧蛇神君伸
出拇、中兩指,道:「我手指只要輕輕一彈,你便立刻跌入溫柔鄉裡,嘿嘿,十幾個
女人一齊抱著你,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除了你別人也無福消受。」小魚儿歎道:「
抱女人若是這樣的滋昧,就難怪聰明人都要去當和尚了。」

我也無福消受。」碧蛇神君道:「依可是告饒了?」小魚儿苦笑道:「你要去哪裡,
我帶你去就是。」

碧蛇神君目光閃動歡喜得連聲音都啞了,道:「那藏寶之地可是真的就在這峨嵋山上
?」

小魚儿道:「半點也不假。」

碧蛇神君咽了口口水,道:「如此說來,今夜我便可瞧見那批寶藏了。」小魚幾道:
「你不但可以瞧見,還可以帶走。」碧蛇神君一躍而起,道:「既是如此,走吧。」

小魚儿道:「走…這…這些蛇…」碧蛇神君大笑道:「我肯讓這些蛇美人抱住你,你
真是天大的福氣。」

小魚儿苦著臉道:「但有這些小美人抱住我,我哪裡還有走路的力氣?」碧蛇神君道
:「我自知看不住你,只有請她們代勞,只要你乖乖的,她們也必定溫柔得很,但你
的手若是亂動,她們的櫻桃小口只要輕輕咬上你一口,嘿嘿,哈哈…」突又大笑起來
,笑得也不知有多么難聽。小魚儿只有乖乖地站起來就走,非但不敢亂動,簡直連咳
嗽也不敢咳嗽一聲,他平生也沒有如此聽話過。

走出門,還可以聽見黃牛白羊兩人在地上哼哼,那聲音像是哀呼、求饒,又像是在咒
罵,縱是鐵石人聽了,也難免要動心。怎奈碧蛇神君的心竟比鐵還硬,根本像是沒有
聽見,小魚儿更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裡還管得了別人。對面一個店伙走過來
,躬身笑道:「少爺你……」

話未說完,瞧見小魚儿的臉,大叫一聲,頓時被駭得暈了過去,就像是瞧見活鬼似的
。小魚儿苦笑道:「我現在模樣想必好看得很,耳朵上接著兩條蛇,脖子裡繞著兩條
蛇,手腕上槃著兩條蛇,還有條蛇塞在鼻孔裡,耳鐶、項鏈、手鐲,都全了,他日若
有機會,我倒要將這副首飾送給慕容九妹。」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碧蛇神君也不理他


小魚儿又道:「其實那幅藏寶圖畫得併不十分詳細,我花了整整兩個晚上,才算將地
方摸清,不想卻被你撿了便宜。」碧蛇神君道:「那入口是在前山?還是後山?」

小魚儿道:「後山。」話未說完,已有一塊黑佈矇住了他的頭。碧蛇神君冷冷道:「
從這裡到後山,用不著你領路,你若聰明,就乖乖的跟我走,若想故意招搖過市,引
起別人的註意,這心思就白費了。」小魚儿暗中歎了口氣,口中卻笑道:「我為何要
引起別人的註意?這世上我只有仇人哪有朋友?」碧蛇神君叱道;「閉嘴」

小魚幾歎道:「連話都不能說么?…。」他就像是個瞎子似的,被人牽著走此刻又變
成了個啞巴。碧蛇神君走得快,他只有走快,碧蛇神君走得饅,他也只有走慢,至于
已走過什么地方,他全不知道。走了頓飯工夫,人聲漸寂,風漸涼,小魚儿的手突然
被人一拉,像是被拉入一個草堆樹叢裡。

小魚儿心唸一轉,暗道:「這彌莫非瞧見了什么他害怕的人。」碧蛇神君摸在他耳旁
沉聲道:「一出聲就要你的命」

這句話才說完,約摸六七丈外已有個語聲響起「鐵心蘭這丫頭怎地到了這裡就突然不
見了」嬌脆的語聲,每說一個字,小魚儿的心就跳一下──這竟是小仙女的聲音,她
怎會也到了這裡?接著,就聽到另一人道:「只怕她已發覺了我們。」這語聲冷漠優
美,竟是慕容九妹的。

小魚儿的心立刻像是打鼓般跳了起來,平時他若知道這兩人就在附近,逃得生怕不夠
快。

但此刻,他卻只希望這兩人快些走過來,越快越好,他忽然發現這兩人雖是他的仇人
,卻也可算是他的親人。只聽小仙女道:「咱們一路跟著她,她半點也沒發覺,到了
此地又怎會突然發覺?瞧她那副癡癡迷迷的模樣,心裡只有那小鬼,眼裡也只知去找
小鬼,就算有一隊人跟在她後面,她也不會發覺的。」慕容九妹淡談道:「既是如此
,你還怕找不著她?」小仙女道:「我只怕…只怕……」

慕容九妹冷笑道:「你只怕找不著那小鬼,是么?」小仙女道:「對了,我真怕找不
著那小鬼…真怕不能將他的心挖出來,瞧瞧那究竟是什么顏色?」

慕容九妹道:「不用瞧你也該支道…黑的…」語聲非但沒有走近,反面漸漸遠了。小
魚儿真恨不得大聲叫她們回來,但他也知道自己只要一出聲,那些蛇美人的「櫻桃小
嘴」就要一齊咬下來,他可吃不消。他只有忍著,只要留著命在,什么事總有法子的
。聽了她們的話,他已猜出慕容九妹與小仙女必定是先故意將鐵心蘭放了,然後再一
路悄悄跟蹤而來。這是個又簡單、又古老的計謀,而這種計謀卻偏偏最容易令人上當
,但鐵心蘭,她此刻又到哪裡去了?鐵心蘭到這裡自然不是為了那寶藏,她只不過要
在這裡等小魚儿,她知道寶藏就在峨嵋山也知道小魚儿必定會來的,但慕容九妹親手
將小魚儿關人石牢,自然認為小魚儿絕對來不了,那么,她為何要來這裡?難道這冷
漠無情的女人,對這寶藏也有貪唸不成?小魚儿眼珠直轉,怎奈什么也瞧不見,什么
也猜不出,只覺碧蛇神君又湊了過來,小魚儿眼前一亮,黑佈已被掀了起來,雖然是
深夜,但這一夜的星光夜色有似分外明亮,分外可愛。小魚儿不覺也長長鬆了口氣,
道 :「我現在才知道,做瞎子的滋昧可真不好受。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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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1-17 00:06:10 |只看該作者
《絕代雙驕》「第二十二章」陰錯陽差                  
                                   
                                    

峨媚山山勢險峻,正是「高出五嶽,秀甲九洲」,尤其是後山,抬頭望去,只覺万丈
危崖似將臨壓而下,令人神魄懼為之飛越。

這裡正是峨嵋山景最最荒涼的一鐶,上山不久,但有濃濃的煙霞自腳底生出,到了半
山,人已在雲霧裡。

小魚儿雖想展開身法,將碧蛇神君擺脫,但有十幾條蛇槃在身上,又有誰能走得快,
一個時辰後,兩人都已在喘氣了。碧蛇神君喘著氣道:「到了沒有?」

小魚儿道:「你還嫌慢么,若是沒有我帶路,就算你知道這地方,找上七天七夜,也
休想找得到。」碧蛇神君突然笑道:「你實在是個很能幹的孩子,實在比我能幹得多
。」

小魚儿笑道:「這就對了,在沒有尋得那寶藏之前,你還是拍拍我馬屁的好,等找到
寶藏之後,你再將我千刀万剮也不遲。」

碧蛇神君柔聲道:「你放心,等找到了寶藏,我更不會殺你,我一定會好好的待你,
你……」突然大吼道:「小鬼,出來…出來……」原來他說的正得意,小魚儿竟已不
見了。

剎那間碧蛇神君已滿頭冷汗,大吼道:「你若再不出來,我只一聲尖哨,你就得死無
論你逃到哪裡,也是沒有用的」夜霧深沉,小魚儿連影子都瞧不見。

碧蛇神君急得跳腳,又道:「我那碧絲蛇又叫『附骨之蛆』,著無我的號令,一輩子
都要纏著你,直到你死為止,你仔細想想,這樣做劃得來么」

突聽身旁「噗嗤」一笑,道:「我就在這裡,你著急什么?」碧蛇神君瞧了半天,才
瞧清那裡竟有個洞穴,山藤一條條垂下來,就像是一層層子似的。

小魚儿不知何時已鑽入洞裡,又笑道,進來吧,這裡就是那寶藏的入口。碧蛇神君本
來滿腹怒氣,聽見這話,火氣全沒有了,俯身鑽了進去,但覺一股陰寒之氣撲面而來
,他竟不由得機伶伶打了個寒噤,歎道:「也真虧那燕南天找得到這種地方……」小
魚儿道:「若不是這種地方,那寶藏還會等著你來拿么?」

碧蛇神君展顏笑道:「不錯,如此幽秘之地,除了有燕南天自己畫的地圖之外,只怕
真的連鬼都找不到……燕南天呀燕南天,你花費這許多心血,尋得如此幽秘之地,卻
不知到頭來寶藏還要落在別人手中的」此地既是如此幽秘,那寶藏之珍貴自也可想而
知,碧蛇神君想到這裡,不禁更是得意,連冷都不覺冷了。

洞穴內伸手不見五指,碧蛇神君燃起了個小小的火折子,火折雖小,光度卻甚強,他
開懷笑道:「你瞧我這火折怎樣老實告訴你,為了此行,我已準備許久了,這火折迺
是花了三百兩銀子向那『老火鴉』買的,就是燃上個一天一夜,也不會熄滅……」

話還未說完,火拆子已突然滅了。小魚儿笑道:「哦,這火折子原來不會滅的。」

碧蛇神君恨聲道:「好個『老火鴉』,連我的銀子也敢騙。」小魚儿道:「這也不能
怪他,只怕是你牛吹得太大,連火折子都被你吹滅……」腳下突然踩著樣東西,身子
踉蹌衝嚮前,碧蛇神君也驚呼了一聲,接著,火折又亮起,但火折亮後,兩人驚呼之
聲卻更響,眼睛也發了直洞中地下,竟臥著三具死尸這三具死尸衣衫華麗手裡握著的
劍青光閃動,竟似名器,但三人尸身蜷曲,死得卻極慘伸手一探,三人手足雖已冷,
但尸身還是軟綿綿的,顯見他們死時距離此刻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個時辰。碧蛇神君再
扳過他們的臉瞧了瞧,他的臉立刻也變得和這三個死人差不了多少,拿著火折子的手
也發起抖來。

小魚儿忍不住問道:「你認得他們?」碧蛇神君道:「金…金陵三紉,其利斷金!」
小魚儿聳了聳肩,展顏道:「反正這三人已經死了,咱們何必再去多想。」

碧蛇神君怒道:「他們雖死了,但殺死他們的人卻必定還在洞裡這人能在剎那間將『
金陵三劍』一齊殺死,豈非更是怕人」小魚儿道:「奇怪,他會是誰呢?他怎會知道
這秘密?」

碧蛇神君咬牙道:「你難道不知道?這難道不是你告訴他的?燕南天苦心藏寶,地圖
自然只畫了一張,這唯一的一張就在你手裡,除了你…語聲未了,手裡的火折子突然
又滅了。

碧蛇神君這次自然已知道暗中有人做了手腳,倒退三步,緊貼著冰冷的石壁。黑暗中
一人緩緩道:「你猜得不錯,殺死『金陵三劍』的人確還在洞裡,那人就是我」這話
聲平和緩慢聽來完全沒有什么奇突之處但也就因為這語聲太過平凡,在這陰森詭秘的
洞中聽來,反而更是可怕。
碧蛇神君這樣的角色,竟也不覺打了個寒噤,道;「你……你是什么人?」那語聲道
:「你可想瞧瞧我是什么人?」碧蛇神君咬一咬牙,又將火折亮起。

火光閃動間,只見一個灰衣人緩緩自洞裡走了出來,臉上也是灰矇矇一片,瞧不見鼻
子眼睛,什么都瞧不見,他整張臉就像是個發白的檸檬,那真的要比世上所有醜怪的
臉都要可怕十倍。小魚儿雖然知道此人面上必定矇著面具,心裡還是忍不住直冒寒氣
,他矇著鼻子嘴巴倒也罷了,卻為何連眼睛也一齊矇住?眼睛矇住了,為何還能在這
裡行動自如?做瞎子的滋味小魚儿方才嘗過了的。只見碧蛇神君額角之上又在往外冒
汗,道:「你……你是灰蝙蝠?」灰衣人淡淡笑道:「你瞧清楚了么?」

碧蛇神君道:「那貓頭鷹莫非也……,一句話未說完,身子突然定住,整個人都像變
成個石像,高舉著火把的石像,只有一粒粒汗珠自那發青的臉上流下,砰的一聲倒了
下去。

小魚儿慌忙接過火把,已瞧見一人自他身後走了出來,這人看來也沒有什么奇怪,只
是眼睛大得怕人,亮得怕人。

灰衣人微微笑道:「灰蝙蝠既然在此,貓頭鷹自也不會遠的,以後你和前面的人說話
時,切記莫忘了留意身後。」

那雙貓頭鷹一般的眼睛,瞪著小魚儿,咯咯笑道:「我真想問問你們,是怎么找到這
裡來的?」他不說話倒也沒什么,這一說話,果然名符其實,正如梟鳥夜啼。

小魚儿眨了眨眼睛,道;「不是你告訴我的么?」貓頭鷹一征道:「我告訴你的?」
小魚儿道:「燕南天的藏寶秘圖只有一張,不是你告訴我們的,我們怎會找到這裡你
還要我們幫你的忙,將灰蝙蝠害死,讓你一人獨吞寶藏,你為何又食言揹信?難道你
又約了些別的幫手不成?」他瞪著眼睛,叉著腰說的當真是活靈活現。

那貓頭鷹臉都氣得變了顏色,怒叱道:「你小小的年紀,便學會血口噴人,長大了豈
非比你師父們還要惡毒!」小魚儿道:「對了,你趕緊殺了我吧,殺了我也好滅口」

貓頭鷹喝道;「某家正要殺了你為世人除害!」喝聲中雙掌齊出,十指有如鷹爪,直
取小魚儿胸膛咽喉小魚儿動也不敢動他實在有點怕那些蛇美人的「櫻桃小口」,眼見
這一雙鷹爪抓來突然人影一閃,那灰蝙蝠已擋在他面前,道:「對小孩何苦下毒手?
」貓頭鷹硬生生收回掌勢,變色道:「你為何阻止我出手?莫非你真相信了這小鬼的
話?」

灰蝙蝠淡淡道;「我只是有些奇怪,藏寶圖明明只有一張,明明只有你我兩人知道,
這些人卻又怎會來的?」貓頭鷹嘶聲道:「我與你相交二十中你難道還信不過我?」

灰蝙蝠道:「瞎子時常受人欺負,疑心病自也難免重些。」貓頭鷹跺腳道;「好!想
來必是你想獨吞寶藏,所以借著這題目,要嚮我出手,我早己聽說瞎子最是難纏,只
恨我不聽人言,你‥」語聲未了,灰蝙蝠已揮掌滅去了火光。小魚儿趕緊退後三步,
只聽貓頭鷹一聲驚呼,道:「好好,你真下毒手」

接著便是一連串掌風拳擊。小魚儿暗道:「貓頭鷹蚜貓頭鷹你還活得了嗎?」他算準
灰蝙蝠既是瞎子,在黑暗中必定有獨特的功夫,貓頭鷹縱能在暗中視物,出手時也要
先吃個大虧。

只聽「喀嚓,喀嚓」幾聲骨節折斷聲,貓頭鷹慘呼道:「你……你總有一日要後悔的
!…」說到最後一字,又是一聲闖哼,便再無聲息。

然後,灰蝙蝠平和的語聲又自響起,一字字道:「小娃儿你在哪裡?」小魚儿屏住呼
吸,更不敢動了,他知道灰蝙蝠殺了貓頭鷹與碧蛇神君後,第二個目標便要輪到自已


灰蝙蝠的呼吸也漸漸平靜,柔聲道:「小弟弟你為何不說話呀?你揭破了他的姦陰,
我正要謝謝你。」語聲中,他腳步竟已嚮小魚儿站著的方嚮移動過來,瞎子總有一種
異于常人的觸覺,小魚儿縱然屏佐呼吸,但在這陰森的洞穴中他身上因緊張而散發的
熱氣,已足夠將灰蝙蝠引了過來。

只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小魚儿滿頭大汗滾滾而下,靠著石壁的衣衫,也已完全濕透
灰蝙蝠柔聲道:「原來你在這裡,你怎么不趕緊跑呀?」

小魚儿緊緊咬著嘴唇,汗珠自沿著他鼻樑流下,他臉上痒得要命,但他連抓也不敢抓
,他一生都沒有如此害怕過。只覺灰蝙蝠的手掌已漸漸嚮他伸了過來,小魚儿全身的
肌肉都繃緊了,卻仍然動也不動。突然一聲驚呼,衣袂帶風「呼」的一聲後退數步,
顫聲道:「你…你頸子上……」

原來他手指方自點嚮小魚儿的咽喉,纏在小魚儿頭上的毒蛇就給了他一口,別人雖瞧
見小魚儿身上的毒蛇怎奈灰蝙蝠究竟是個瞎子,又怎會料得到有此一著小魚儿笑道:
「如今你可嘗著我護身蛇神的滋味了么?哈哈!就憑你這瞎子也想殺我,哪有如此容
易」灰蝙蝠嘶聲道:「蛇…毒蛇……」

呼聲中發狂般衝了出去,但腳步聲還未走出十步,便又聽得「砰」的一聲,他人己跌
倒。

小魚儿又驚又喜,喜的自然是對頭已死,驚的卻是這「碧蛇神君」所養的毒蛇實在厲
害!

他長長吐了口氣,喃喃道:「唉!本來只要害我的毒蛇,此刻反救了我命,天下的事
,有些當真奇怪得令人再也想不到。」

他身子軟軟的,像是已虛脫,要知他方才實是生死一發,他實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來
和灰蝙蝠打賭除了小魚儿這樣的人外,又有誰會有如此賭法!

他摸索著去找碧蛇神君的火折子,但手又不敢亂動,這些「蛇美人」的厲害,他已見
識過。他不由得輕輕歎息著道:「附骨之蛆,若是弄不掉牠們,真不如死了算了!」

突然問,遠處火光閃動,一條錦衣虯髯大漢,高舉火把,卬然而入,雖然走在這種陰
濕的洞穴,氣概仍然不可一世。

小魚儿自然又吃了一驚,他見了小魚儿,又見到這滿地尸身,面色更是大變,後退三
步,舉掌護胸,厲聲道:「你是什么人?」小魚儿眼珠子一轉,道;「你是什么人?


那錦衣大漢厲聲道:「你連某家都不認得,還能在江湖中走動么」小魚儿笑道;「如
此說來,你倒像是有些名氣!」

錦衣大漢喝道:「某家便是西河十七家鏢侷的聯盟總鏢頭,『氣拔山河銅拳鐵掌震中
洲』趙全海,這名字你想必定是聽過。」

小魚儿微微笑道:「這名字倒長得很,聽來倒也威風,但你不知本座是誰?」錦衣大
漢趙全海冷笑道:「你算什么東西!」

小魚儿也冷笑道:「本座便是『万蛇之聖,万劍之尊,万王之王,打遍三山五嶽,南
七北六十三省無敵手,驚天動地玉王子』你可聽過這名字?」

他一口氣說出這一長串名字,趙全海倒真被唬得怔住了,道:「某家從未聽過江湖中
有這號人物!」小魚儿道:「你從未聽過,回去問問你師父他想必是知道的,江湖中
老一輩的人物,見到我誰敢不低頭!」趙全海怒道:「憑你這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
也敢如此胡言亂語。某家儿子都比你大得多。」小魚儿道:「你可知武功修練至登峰
造極,便可返老還童。」

趙全海又怔了怔,凝目瞧著他,顯見已是半信半疑。小魚儿道:「今日我殺的人已夠
多了,再也懶得出手,唸在你看來還是條漢子,你快快走吧,本座饒了你。」

趙全海怒喝道:「就憑你也想將某家嚇走?」小魚儿冷笑道:「你且瞧瞧地上死的是
些什么人物?」趙全海俯首望去,變色道:「金陵三劍?……灰蝙蝠、貓頭鷹?還有
一個。…,」

小魚儿道:「十二星相』中的碧蛇神君你不認得?」趙全海倒抽一口涼氣道:「他…
…他們難道都死在你手上?」

小魚儿淡談道:「那也算不得什么?我只問你武功比起這些人如何?」趙全海怔了半
晌,挺胸道:「在下費了千辛万苦,方到此間,前輩若要在下這樣走了,在下實是心
有不甘。」他雖還不走,但不知不覺間已改了稱呼。小魚儿微微笑道:「你要怎樣?


趙全海道:「只要讓在下見識見識前輩的武功,在下拍手就走,絕無留戀。」他生相
雖然魯莽,行事倒也精細,顯見成名併非倖緻。

小魚儿神色不動道:「你想見證見證本座武功?那也容易,只要你能將我身上的這些
毒蛇全都弄死,而不損及本座毫發,本座就將寶藏讓給你也無妨。」

趙全海目光閃動,道:「真的?」小魚儿道:「前輩對晚輩焉有戲言?」趙全海大步
邁過去,目光眨也不眨地凝註著那些蛇頭,小魚儿心裡暗暗歡喜,只望他手下真有兩
下子。

哪知就在這時,突聽一連串刀劍相擊聲自前面傳了過來,別人刀劍相擊,每一聲之間
總有間隔,但此刻這刀劍相擊聲,卻又緊又密,前一聲和後一聲幾乎是同時響起來的
,數十聲刀劍相擊,聽來竟如一聲。趙全海霍然回首,變色道:「又是什么人來了!
好快的劍!」小魚儿眨著眼睛道:「莫要怕,只要你站在本座身旁,誰也傷不了你。


趙全海瞧了他幾眼,再瞧瞧纏在他耳鼻之間的毒蛇,這種詭異的模樣,不由他不信面
前的這人實是前輩異士。他瞧了幾眼,終于抱拳道:「多謝!」

那劍擊之聲來得好快,方才還在洞口,此刻已到了近前,一個陰沉冷漠的語聲冷笑道
:「雪花刀,你真要和我拼命么」

另一人道;「久聞你劍法之快,關外無雙,我早就想見識見識,今日既然又不知怎會
被你知道這藏寶之地,看來你我更只有分個生死強弱了!」這語聲又尖又細,竟似女
子的聲音。

小魚儿忍不住問道;「這雪花刀是女的?」趙全海歎了口氣,道:「她就是昔日江湖
中聞名喪膽的『三囉剎』之一;刀法實已出神入化,就連曆史悠久的三虎斷門刀彭家
子弟,都敗在她手下。」小魚儿道:「另一人又是誰?」趙全海道:「聽雪花刀所說
的話,這人想來必是『長白劍派』中巨子,『關外神龍劍』馮天雨,此人鉋法之快,
委實可稱是關外無雙!」小魚儿歎了口氣,道:「本座究竟老了,後輩的成名人物本
座多已不知道了。」

趙全海雙眉深皺,道:「這藏寶之地如此隱秘,卻怎會有這許多人來?奇怪……奇怪
……」只見一片刀光劍影,著地滾來,光芒流動,在火光映影下,看來就倣拂一具十
綵變幻的七寶光幢。劍光中有著兩條人彤,一個瘦削頎長,滿身黑衣,另一人白衣如
雪,身材婀娜,掌中一柄柳葉刀,運展如飛趙全海站在那裡,已有些不安。

小魚儿悠悠道:「兩人武功雖不錯,但破綻還是很多,若是換了本座出手,他兩人只
怕不能抵擋十招。」

只聽「嗆」的一聲龍吟,刀光劍影頓斂,黑衣人、白衣女,已齊地住手,齊地掠到小
魚儿面前。那白衣女子「雪花刀」徐孃半老,風韻猶存,身材也絲毫不現臃腫,此刻
眼波一掃,竟失聲道:「全海,你怎地也來了。」趙全海勉強笑了笑,道:「多年不
見,你模樣看來還未改變。」

雪花刀嫣然一笑,道:「謝謝你,在這裡見著你,可真是想不到的事……十一年……
嗯,快十二年了,你竟都不來找我,難道你只求成名成業,就不要別的了么」

趙全海幹咳幾聲,道:「我‥‥我‥…,」「關外神龍劍」馮天雨突然笑道:「妙極
妙極,原來是老情人見面了,但柳玉如再加上個趙全海,我馮天雨也未見得怕了你們
。」

「雪花刀」柳玉如眼見有了幫手,根本理也不理他,眼皮掃了趙全海身旁的小魚儿一
眼,道;「你還帶了個徒弟來么?怎地如此奇形怪狀?」

趙全海道:「這位便是……玉……玉老前輩。」柳如玉眼睛立刻瞪大了,道:「玉老
前輩?」趙全海大聲道:「此刻躺在地上的金陵三劍、灰蝙蝠、貓頭鷹、碧蛇神君,
就全都是死在這位玉老前輩手下的!」這句話說出來,不但柳玉如吃了一慷,馮天雨
更是面色大變,退後兩步,朝小魚儿左瞧右瞧,手裡的劍握得更緊了。

小魚儿暗中幾乎笑破肚子,面上卻正色道:「柳姑孃莫非也有份藏寶圖么?」柳玉如
點頭道:「嗯。」小魚儿目光移嚮馮天兩,道:「你呢?」

馮天雨冷冷道:「若無藏寶圖,我怎會尋到這裡。」小魚儿目光閃動,道:「到目前
為止,這藏寶圖,已出現六份了,一份寶藏,卻有六份藏寶秘圖,此次倒真奇怪得很
。」

馮天雨劍光一展,厲聲道:「無論有多少人來,死得只剩最後一個時,便是寶藏的主
人!」小魚儿冷冷道:「你此刻就想死,也沒關係,但連那寶藏所在之地都末瞧過一
眼就死了,豈非死得太可惜了么?」馮天雨征了征,掌中劍緩緩垂落。趙全海道:「
玉老前輩說的是,無論如何,咱們先進去瞧瞧總是好的,等到瞧見寶藏再拼個你死我
活也不遲。」

小魚儿笑道:「究竟還是聯盟鏢頭的見識不同。」他轉身走了幾步,突又回首道:「
煩你瞧瞧那碧蛇神君懷中有些什么好嗎」

碧蛇神君懷中,果然有三個紫檀木鵰成的小匣子,三個匣子完全一模一樣,上面貼著
的黃紙標籤卻各不相同。

一個匣子上寫著「迷魂」一個匣子上寫著「解毒」,第三個匣予上寫的赫然正是:「
蛇糧」!小魚儿接過匣子,簡直歡喜得幾乎跳起來。

他知道憑這一匣蛇糧,就必定可以將身上這些「蛇美人」引走,但他想了想還是先將
匣子拿在手裡。他忽然發覺用這些小蛇來唬人,真是再好也沒有了,而此時此刻,他
正是要大唬其人的時候。洞穴竟然很深,而且曲折幽秘、寒氣侵人!小魚儿當先而行
,趙全海高舉火把,跟在他身後,柳玉如故意讓馮天雨走在前面,馮天面手握長劍,
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突然間,洞穴豁然開朗,鐘乳四垂,五光十色。

千奇百怪、玲瓏剔透的鐘乳間,竟插著一大一小兩支鬆枝火把,火光閃影下竟赫然又
有五個人在那裡。這五人三個站著,另外兩個卻槃膝相對面坐,四只手掌,緊緊貼在
一齊,正各以內家真力生死相拼!

只見這兩人一個是黃衣和尚,一個是枯瘦老人,兩人眼珠卻似已將凸出,額上也都已
見了汗珠。站著的三人,亦是面色凝重,神情緊張,小魚儿等四人走了進來,這三人
竟連瞧都未瞧上一眼。小魚儿再轉頭一望,趙全海、柳五如、馮天雨的臉色又全都變
了,顯然他們是認得這五個人的,非但認得,而且還必定對這五人存有畏懼之心,看
來這五人無論武功聲望,都必定還在他們之上!趙全海口中正唸經般在喃喃自語道:
「這五個老怪物怎會也到了這裡?」小魚儿微笑道:「一個人能被人稱作老怪物,想
來就必定有些名堂。」

趙全海歎道:「非但有名堂,而且名堂還不小。」小魚幾道:「哦!」趙全海道:「
前輩可聽過淮南王家世代相傳的『大刀鷹爪神功』,這一門武功七十年前便已名揚天
下。」

小魚幾道:「嗯!這我倒聽過。」趙全海道:「那看來瘦小枯幹的老人,便是當今『
鷹爪門』的第一名家,人稱『視人如雞』王一抓。」

小魚儿道:「『視人如雞』?這算是什么名字?」趙全海苦笑道:「名字是他自己取
的,意思就是說,無論什么人,在他眼中看來,都好像小雞一樣,老鷹抓小雞,豈非
只要一抓。」

小魚儿失笑道:「好怪的名字,好大的口氣……」目光轉向那黃衣僧人,只見他身材
魁偉,相貌堂堂,坐著也比王一抓高了一個頭。

此刻兩人四掌相交,那王一抓當真像鷹爪下的小雞一樣,小魚儿忍住了笑,悄聲道:
「依你看來這兩人誰像小雞?」

趙全海又想笑,又不敢笑,自己面上神色卻已變得可笑得狠,幹咳一聲,清了清喉嚨
道:「這位黃衣僧人,便是五檯山雞鳴寺的黃雞大師。」

小魚幾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像小雞的偏偏要叫老鷹,像老鷹的偏偏叫做雞,
這兩人看來倒真像是天生的活冤家死對頭,卻不知……」突聽一人叱道:「閉嘴!」

這叱聲併不甚響,但入耳卻極沉重,竟震得小魚儿耳朵都麻了,再瞧發出叱聲的那藍
衣老人,卻連頭也未回,目光只是凝註著王一抓與黃雞大師的四只手掌,好像是除了
這兩人外,世上別的人都未放在他心上。小魚儿撇了撇嘴,道:「這小子又是什么角
色?」趙全海瞼色一陣青一陣白,瞧了瞧那藍袍老人,又瞧了瞧小魚儿身上的蛇,終
于壓低了語聲道:「此公便是氣功獨步海內的『一叱開山』嘯雲居士,他與黃雞大師
數十年相交,迺是生死過命的交情。」

小魚儿道:「既是過命交情,為何不助黃雞和尚出手?」趙全海話壓得更低道:「王
一抓自然也不是一個人來的,站在他身後的兩人,一位掌『天南劍派』,劍掌出手雙
絕,另一位便是槍法世家『浙東邱門』的當今掌門人,邱清波邱七爺,王邱兩門,素
來是通家之好。」

他悄悄喘了口氣,接道:「何況以黃雞大師與王一抓的身份,自也容不得別人助他們
出手的。」小魚儿冷笑道:「狗屁的身份,那王一抓若是一個人來的,嘯雲老儿不出
手才怪…」突然大步走了過去,向那邱清波抱拳一禮,笑道:「七弟近來可好?」那
邱清被面容清彌,神情肅重,但瞧見小魚儿這副詭異的模樣,眼睛不覺也直了,皺眉
道:「是誰家的七弟?怎會識得老夫?又怎會來到此處?」小魚儿笑道:「你不認得
我,我卻認得你,這次我帶了趙全海、馮天雨和『雪花刀』柳姑孃三個人來,就是來
幫你忙的,你和這位『天南劍派』的仁兄只管嚮嘯雲老儿出手,我負責將這黃雞和尚
送上西天。」

邱清波又驚又奇,還在莫名其妙,嘯雲居士面色卻已變了,突然一聲長嘯,嘯聲請越
,震得火光閃動飄揚。

王一抓、黃雞大師自也難免被這嘯聲震得心神分散,四只緊粘在一處的手掌也難免為
之震動分離!剎那間,只見長劍離鞘,銀槍出手,黃雞大師身形已衝天面起,一朵黃
雲般糰出面文。嘯雲居士厲叱道:「以王、邱兩家的聲名,難道真要以多為勝么?」

小魚儿卻仰天笑道:「說來你五人倒都是不同凡響的人物,其實也和江湖盜賊差不了
許多,誰也信不過誰,大家都有一肚子坏心思」嘯雲居士臉色鐵青,怒道:「你究竟
想怎樣?」王一抓目光如鷹,沉聲道:「究竟你是什么人?」

小魚儿笑道:「你不認得我么?……問問他吧。」他隨手一指趙全海,兩道銳利的目
光,便都轉到趙全海身上。

趙全海垂下了頭,吶吶道:「這位便是玉老前輩,便是……便是『万蛇之聖、万劍之
尊、万王之王,打遍三山五嶽無敵手,驚天動地玉王子』……」

小魚儿點頭笑道:「雖然少了幾個字,也算差不多了!這名字各位若是末聽過,那當
真是孤陋寡聞得狠。」王一抓怒道:「乳臭末幹的小子,也敢用這樣的名字!」

趙全海道:「這……這位玉老前輩內功,已登峰造極,金陵三劍、灰蝙蝠、貓頭鷹和
碧蛇神君,就全都是死在這位玉老前輩手上的!」

這句話說出來,王一抓等五人自然又都聳然動容。嘯雲居士目光偪視趙全海,厲聲道
:「這些人死在他手上,你怎會知道可是你親眼瞧見的?」

趙全海道:「這……這自然是我親眼瞧見的,他們的尸體,此刻就在外面。」他雖未
真的親眼瞧見,但心中實已深信不疑,何況,到了此刻他實已騎虎難下,實在也無法
說出「沒有親眼瞧見」這句話來。王一抓、邱清波、嘯雲、黃雞,面面相覷,再去瞧
小魚儿時,目光與神情已與方才大不相同。

要知這些人雖未將趙全海的武功瞧在眼裡,但對趙全海說出來的話卻也未敢忽視,「
兩河十七家鏢侷聯盟總鏢頭」這幾字,拿到當鋪裡去也可當幾兩金子的。

小魚儿目光四掃,微微笑道:「一份寶藏卻有許多份藏寶秘圖,各位難道不覺得此事
有些奇怪,難道不想先瞧個究竟。」

這番話若是在方才說出來,別人縱然聽了,也不會仔細去想,但此刻他身份在別人眼
裡已不同,說出來的話份量自也不同,王一抓、黃雞大師心唸轉動,越想越覺得此事
其中實在大有蹊蹺?小魚儿指起了頭,只見山洞頂上,有個缺口,露出一片星光,接
著,明月移來,月光自缺口射下。眾人齊地動容道:「時候到了!」

嘯雲居士撮口一吹,王一抓鐵拳反揮,兩只鬆枝火把,登時熄滅,只剩下一點月光照
在一株玲瓏的石筍上,月光照射處,正是藏寶的入口。

王一抓搶先掠嚮石筍,但身形方自展動,黃雞大師長袖已流雲般嚮他捲來,王一抓鐵
掌如鈞,直抓長袖,邱清波銀槍已點嚮嘯雲胸膛,柳玉如雪花刀,閃電般劈出三刀,
馮天雨也還了兩劍,剎那間眼見又是一場混戰。小魚儿卻站得遠遠的,冷笑道:「你
們著急什么?這裡面是否有寶藏還說不定啦,等見到藏寶後再拼命,再動手,難道就
等不及了么」石筍果然可以移動,火把再燃起,照亮了這神秘的地道入口,也照亮了
地道中的十數級石階。

王一抓、黃雞大師、邱清波、嘯雲居士、孫天南、趙全海、馮天雨、柳玉如…。這些
人順序面入,一個盯著一個,一個監視著一個,每個人都是臉色凝重,呼吸急迫,如
赴深淵,如臨大故。小魚儿走在最後,面上雖仍帶笑容,但心情也難免有些興奮,有
些緊張,無論如何,此中的秘密,他還是未曾猜透。

突聽王一抓「咦──」的一聲,接著,黃雞大師也是「咦──」的一聲,這兩人俱是
一派宗主的身份,若非所見之事委實出奇,又怎會驚得「咦」出聲來,孫天南,趙全
海等人腳步加快,等他們趕到前面,也不禁「咦──』的一聲,目瞪口獃,楞在那裡
,再也說不出話來。石階的儘頭,哪有什么藏寶,卻有幾口棺材。

漆黑的棺材,在這黝黯的石室中,閃動的火光下,看來更是詭秘可怖,每具棺材前,
都有著靈牌神幔。自地道中吹來陰森森的微風,將鵝黃色的神幔吹得飄飄飛舞,柳玉
如但覺身子發冷,不由自主嚮趙全海靠了過去,暗中一數,那棺材竟有十三口之多。
小魚儿委實不敢走快,等他一步步走了進來,趙全海與馮天雨手中所舉的兩只火把,
竟已熄滅。諾大的石室中,只剩當中一張靈桌上兩只燭淚琳漓的白燭,仍是明滅閃動
,發出鬼火般的黃光,映著靈脾上的七個宇:「曆代祖師之靈位。」

這七個宇上還有兩個字,卻被神幔的陰影所掩,瞧不出來,小魚儿也不覺倒獨了口涼
氣,道:「這是什么所在?」

邱清波沉聲道:「衡量地勢,中間迺是峨媚後山,聞得峨嵋後山中有處禁地,迺是峨
嵋曆代掌門人厝靈之所,莫非便是這裡?」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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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07:55 |只看該作者
《絕代雙驕》「第二十三章」                      
                                   
                                    

奇峰迭起黃雞大師聽說這裡是峨嵋禁地,不由皺眉道:「當真是這裡,你我還是快快
退出才是!」嘯雲居士道:「不錯,誤入別人禁地,便是犯了武林大忌!」

王一抓目光閃動,截口道:「既是如此,各位就請快快退出去吧。」黃雞大師微一沉
吟,終于轉身。馮天雨突然大聲道:「大師且慢,莫要中了別人之計。」

黃雞大師道:「計?計從何來?」馮天雨道:「世上哪裡還有比棺材更好的藏寶之地
?」

黃雞大師聳然動容,嘯雲居士與王一抓已雙雙嚮居中靈位旁的一口棺材搶去,哪知就
在這時,四面石壁突然開了八道門戶,八道強烈的燈光,自門中筆直射出,照在小魚
儿、王一抓等人身上。

眾人被這燈光一照,一時間竟是動彈不得,眼睛更是無法睜開,隱約只瞧見燈光後人
影幢幢,劍光閃動,卻瞧不出是什么人來。

一個沉重的話聲自燈光後響起,道:「何方狂徒,竟敢擅闖本門聖地!」另一人厲聲
接道:「擅闖聖地,罪必當誅,還問他們的來曆作甚?」這人語音緩慢,但緩緩說來
,自有一種凌厲偪人氣概!黃雞大師失聲道:「莫非是神錫道長。」那語聲「哼」了
一聲,黃雞大師道:「道長難道已不認得五檯黃雞大師了么」那語聲道:「聖地之中
,不談舊誼,咄」「咄」字出口,數十道劍光自燈光處急射而出,如雷轟電擊,直取
黃雞大師與王一抓等人的咽喉要害!

小魚儿眼見劍光刺來,竟是不敢閃避──劍光雖狠,蛇吻更毒,他驚惶之下,反而仰
天長笑起來。他這一笑,蜷曲在他身上的毒蛇全部卬首而起,紅信閃縮,小小的孩子
身上爬滿了毒蛇,這模樣看來端的比什么都要嚇人。刺嚮他的兩柄長劍,竟不由自主
硬生生在半空頓住了劍勢,在燈光下出現的人影,是兩個紫衣微溫的道人,左面一人
橫劍當胸,厲聲道:「你這娃儿鬼笑些什么?」小魚儿笑道:「我只笑你們峨嵋派自
命不凡,卻不過只是些不分皂白的糊塗虫而已。」

四面兵刃相擊聲,叱彌怒喝聲,不絕于耳,他語聲說得也不太大。那道人偪進一步,
喝道:「你說啥子?」峨嵋道人足不離山,說的自然是道地的四川土音。

小魚儿眨了眨眼睛,道:「什么傻子不傻子,你才是傻子,我且問你,就算是咱們擅
闖了禁地,你們又怎會知道的?』那道人冷笑道:「峨嵋山豈是容人來去自如之地,
有人闖人後山,本派焉有不知之理。」小魚儿也冷笑道:「只是咱們闖入後被你們發
覺,那也算你們的本事,但你們卻顯然是早有防備在此,難道你們峨嵋弟子真有未蔔
先知的本事。」那道人厲聲道:「這不關你的事。」小魚儿道:「這自然關我的事,
只因咱們未來之前,早已有人向你們告密,是么?……哼,這人又是怎會知道咱們要
來的,你們難道想都不想么?」趙全海遠遠大喝道:「正是,這一切都是告密的那人
做成的圈套,好教你我互相火併。」話末說完,一聲慘呼,顯然是身上已掛綵了。那
道人皺了皺眉,沉聲道:「啥子圈套?那有啥子圈套?」

小魚儿大聲道:「你們只要住手,我自會為你們揭穿這圈套,只聽一人喝道:「莫要
中了這小鬼的緩兵之計。」

那道人亦自喝道:「不錯,擒住了他再問話也不遲。』小魚儿知道這兩人只要一出手
,自己就休想整個回去,他暗中不覺大是後梅,方才為何不先用蛇糧將毒蛇引開,卻
偏要因著牠來唬人。他情急之下,大喝一聲,將緊捏在手裡的三個匣子,劈面嚮這兩
個峨嵋道人擲了過去。

但道人劍光一展,三個匝子立刻分成六半,匣子裡的迷魂藥,解毒藥下雨般落了滿地
。道人劍勢也不覺緩得一緩,但瞬即撲刺上來。

小魚儿暗歎一聲,苦笑道:「要害人的時候,卻莫忘了反面會害到自己。」心唸─閃
間,突聞「嗤、嗤、嗤」十數聲急風驟響,昏黃的燭光,強烈的燈光,突然─齊熄滅
,小魚儿方在吃驚,有一只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一人在他耳畔輕聲道:「隨我來。
」小魚儿只覺這只手雖是冷冰冰的,卻有說不出的柔膩,這語聲更是說不出的溫柔,
說不出的熟悉。他心頭不知怎地也會流過一股暖意,低聲道:「是鐵心蘭么?」那語
聲低低道:「嗯。」

小魚儿腳下隨著她走,口中不覺輕歎了一聲,道:「如今我才知道你暗器功夫實在比
我強得多,那種在一瞬間便能打滅十幾醆燈光的本事,我實在比不上。」

鐵心蘭道:「打滅燈火的不是我。」小魚儿怔了怔,道:「不是你是誰?」燈火熄滅
後,雖有一陣靜寂,但驚彌叱彌之聲立刻又響起,數十人在黑暗中紛紛呼喝:「誰?


「又是什么人闖了進來」「掌燈!快!快!」鐵心蘭還未仔細回答小魚儿的話,燈光
又自亮起,峨嵋道人貼嚮石壁,王一抓等人也聚在一起。

燈光下,卻多了兩個人,只見這兩人衣衫雪也似的潔白,頭發漆也似的烏黑,那皮膚
卻更白于衣衫,眸子也更黑于頭發。

小魚儿只當這能在這剎那間熄燈的必是十分了不起的角色,哪知卻是兩個看來嬌柔無
力、弱不禁風的絕色少女!

此刻在這峨嵋後山禁地靈堂中的,可說無一不是江湖中頂尖儿的人物,就算那些紫衣
道人也都是峨嵋子弟中百裡挑一的好手,但這兩個白衣少女卻似全末將任何人瞧在眼
裡,兩雙明亮的鞦波,微微上翻,嬌美的面容上滿帶著冷漠傲慢之意。這種與生俱來
、不加做作的傲氣,自有一種懾人之力,此刻燈火雖亮起,室中反而變得死一船靜寂


嘯雲居士突然冷笑道;「居然有女子闖入峨嵋禁地,峨嵋子弟居然還在眼睜睜的瞧著
,這倒真是江湖中前所末聞的奇事。

他口中說話,眼角卻瞟著神錫道長,神錫道長面沉如水,四下的峨嵋弟子卻已不禁起
了騷動,有了怒容。

白衣少女卻仍神色不動,左面一人身材較細,長長的瓜子臉,尖尖的柳葉眉;冷漠中
又帶著股說不出的嬌俏。

右面的少女身材嬌小,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鼻尖上淺淺有幾粒白麻子,卻使她在
冷漠中平添了幾分嫵媚嬌憨。

此刻這圓臉少女眼睛瞪得更大了,冷笑道:「荷露姐,你可聽見了。這峨嵋後山,原
來是咱們來不得的。」

那荷露冷冷道:「天下無論什么地方,我們要來便來,要去便去,有誰能攔著咱們?
有誰敢攔著咱們。」

神錫道長終于忍不住怒叱一聲,厲聲道:「是哪裡來的小女子,好大的口氣!」這一
聲怒叱出口,峨瞻弟子哪裡還忍耐得住,兩道劍光如育龍般交剪而來,直刺自在少女
們的胸腹。

白衣少女卻連瞧也未瞧,直等劃光來到近前,縴手突然輕輕一引、一撥,誰也贈不出
她們用助是什么手法,兩柄閃電般剩來的長劍,竟不知怎地撥了回去,左面的劍竟刺
在右面一人的肩上,右面的劍卻削落了左面一人的發髻,兩人心膽皆喪,楞在那裡再
也抬不起手。王一抓、黃雞大師等人也不禁為之聳然失色。

神錫道長一掠而出,變色道:「這,這莫非是『移花接玉』?」荷露談淡道:「虧你
還有點眼力。」圓臉少女冷笑道:「現在你總知道咱們是哪裡來的了,你還嫌咱們的
口氣太大么?」神錫道長面容慘變,道:「峨嵋派與移花宮素無瓜葛,兩位姑娘此來
,為的是什么?」荷露道:「咱們也不為什么,只想要你將藏南天的藏寶取出來,其
實咱們也不想要,只不過想瞧瞧而已。」神錫道長征了征,道:「燕南天的藏寶?」
圓臉少女道:「你還裝什么糊塗,好生拿出便罷,否則…。哼!」

神錫道長道:「燕南天與本派更是素無瓜葛,此間怎會有燕南天的藏寶?……」目光
四顧,突然慘笑一聲,接道:「我明白了,各位想必也是為了這藏寶來的。」

王一抓、黃雞大師俱都閉緊了嘴,誰也不說話,移花宮中居然有人重現江湖,他們還
有什么話好說。神錫道長嘶聲道:「這一切想必是個圈套,你我全都是被騙的人,你
我若是火併起來,就正是中了別人的毒計!」小魚儿早已退到圈外,此刻不禁冷笑忖
道:「我說這話時你偏偏不信,如今你自己也說出這話來了,這豈非敬酒不吃吃罰酒
。」

他眨著眼睛,瞧著那兩個白衣少女,心裡也不知又在轉些什么唸頭,反正他的心思,
誰也猜不透。只所那圓臉少女道:「你的意思是說燕南天的藏寶不在這裡?」

神錫道長歎道:「貧道簡直連聽也未聽過…。」圓臉少女道:「荷露姐,他說的話,
你相信么?」荷露談淡道:「我天生就不信別人說的話,無論誰說的話,我都不信。


神錫道長道:「姑娘若是不信,那也無可奈何。」圓臉少女冷笑道:「誰說無可奈何
,咱們要搜!」神錫道長變色道:「要搜?」

圓臉少女道:「不錯,搜!我瞧這幾口棺材,就像是最好的藏寶之地,你就先打開來
讓咱們瞧瞧吧。」她話未說完,峨嵋弟子已俱都勃然大怒,神錫道長更是鬚發皆張,
勉強忍住怒氣,沉聲道:「棺中迺是本派曆代先師之靈厝,天下誰也不能開啟。」圓
臉少女冷笑道:「這就是了,棺中若真是死人,讓咱們瞧瞧有何關係,又不會瞧掉他
們一塊骨頭,你不讓咱們瞧,顯見有弊!」神錫道長忽喝道:「無論誰要開此靈棺,
除非峨嵋弟子死儘死絕!」圓臉少女道:「那要等多久,我可等不及了。」

神錫道長喝道:「移花宮欺人太甚,我峨嵋派和你拼了!」反腕拔出長劍,劍光一閃
,直取少女咽喉!他暴怒之下,這一劍正是他畢生功力所聚,當真是快如電擊,勢若
雷露,聲威之紹,震人魂魄!白衣少女畢竟功力還淺,眼見如此聲勢,竟不敢攫其鋒
銳,再施展那移花妙手,兩人身形一閃,翩翩避了開去!但這時峨嵋弟子的數十柄長
劍,已交剪擊來,她兩人縱有絕世的心法妙傳,也難以敵這數十柄雷霆怒劍!鐵心蘭
突然鬆開了小魚儿的手,道:「你等著莫動,我……。」

小魚儿瞪眼道:「你要做什么」鐵心蘭道:「我迷途荒山,倖得她們收容,你危急被
綑,又倖得她們出手,此刻她們有難,我怎能坐視不救。」

小魚儿笑道:「移花宮中人縱然有難,還用得著別人解救么?」語猶未了,身後已有
人接口道:「你說的不錯!」

這語聲清朗而短促,語聲入耳,已有一條人影自小魚儿身側掠出,縱在火光之下,小
魚儿也無法瞧清這人是男是女,是何模樣,以小魚儿的眼力,甚至連此人身上穿的衣
服是何顏色都未瞧清。他一生竟從未見到如此迅急的身法,更想不到世上有如此迅急
的出手──人影閃過,閃入劍光。

剎那間,只聽劍擊之聲不絕于耳,數十柄長劍一齊落在地上,別人誰也瞧不清這些劍
是如何脫手的,只有峨嵋弟子自己心裡有數──他們只覺劍上突有─般不可抗拒的力
道引來,將自己掌中劍引得與同伴之人掌中劍互相交擊,兩人都覺得對方劍上之力大
得驚人,于是手腕一麻,長劍落地,一個個捧著手腕驚呼後退,心裡還是糊裡糊塗,
倣彿正在做夢似的。神錫道長掌中劍雖未出手,人已驚得後退一丈,目光四下遊顧,
除了那兩個白衣少女外,哪裡還有別的人影……但四下火光明滅動,數十柄長劍懼都
在地。神錫道長咬牙頓足,仰天長歎道:「罷了!」反腕一引長劍,竟嚮自己脖子上
抹去,他眼見此等不可抗拒的驚人武功,眼見峨嵋派的聲名便要從此斷送,也只得一
死以求解脫!誰知就在這時,一只手自他身後伸出,輕輕託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已
輕輕將他的長劍接過。神錫道長掌中小這柄劍,隨他出生入死,闖蕩天下也不知經曆
了多少驚心動魄的戰役,長劍離手之事,卻是從來未有,但此刻也不知怎地,這柄生
死不離的長劍,竟會輕輕易易到了別人手中。神錫道長又驚又怒,一個白衣少年已自
他身後緩步走出,雙手捧著長劍,從容而揖,含笑道:「道長請恕弟子無禮,但若非
貴派道友嚮婦人家出手,弟子也万万不會鬍亂出手的。」燈光下,只見這少年最多也
不過只有十三四歲年紀,但他的武功,他的出手,已非這許多武林一流高手所能夢想
,他穿的也不過只是件普普通通的白麻衣衫,但那種華貴的氣質,已非世上任何錦衣
玉帶的公子能及。

他到此刻為止,也不過只說了三五句話,但他的溫文,他的風度,就連閱人無數的「
雪花刀」柳玉如見了,也覺心神皆醉,「銀槍世家」的邱七爺少年時也曾是風流瀟洒
的美男子,但見這少年,也只有自愧不如。一時之間,眾人竟都不知不覺瞧得獃了。
神錫道長雖是滿心驚怒,此刻竟也似被這種迷人的風度所懾,竟也不覺抱拳還禮,道
:「足下莫非亦是來自繡玉穀,移花宮?」自衣少年道:「弟子花無缺,正是來自移
花宮,本官中人已有多年未在江湖走動,禮數多已生疏,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各位包
涵才是。」他說的話總是那么謙恭,那么有劄,但這情況卻像是個天生謙和的主人嚮
奴僕客氣,主人雖是出自本意,奴僕受了卻甚是不安──有種人天生出就是倣彿應當
驕傲的,他縱然將傲氣藏在心裡,他縱覺驕傲不對,但別人卻覺得他驕傲迺是天經地
義、理所應當之事。

他面上的笑容雖是那么乎和而親切,但別人仍覺他高高在上,他對別人如此謙恭親切
,別人反覺難受得很。

神錫道長、黃雞大師、王一抓、邱清波、孫天南、馮天雨、趙全海,這些人無一不是
一派掌門的身份,但不知怎地,在這少年面前,竟有些手足失措,舉止難安,幾個人
口中吶吶,居然說不出應對之詞。荷露眼波流轉,忍不住笑了,大聲道:「我家公子
來了,這棺村可以打開瞧瞧了么?」

神錫道長面色又一變,但他還未出言,花無缺已緩緩道:「藏寶之事必屬子虛,在下
只望各位莫要中了姦人的惡計,而從此化幹戈為玉帛,今日之事,從此再也休要提起
。」

黃雞大師合什道:「阿瀰陀彿,公子慈悲。」王一抓大聲道:「誰若還想爭殺,卻讓
別人暗中在一旁看笑話,那才是獃子。」

邱清波、孫天南等齊聲道:「公子所言極是,在下等就此告退。」神錫道長唏噓合十
,道:「多謝公子!』此間本已是個不死不休的殺伐之場,這花無缺公子來了才三言
兩語,卻已化戾氣為祥和,化殺氣為和氣。柳玉如眼波轉動,始終不離他面目,鐵心
蘭瞧著他,嘴角不知不覺間汎起了一絲欽珮的笑意。

小魚儿突然「哼」了一聲,嚮地道外大步奔出,鐵心蘭怔了怔,微微遲疑,終于也快
步跟了出去。只聽身後趙全海晚道:「玉大俠,玉老前輩…」

荷露也在喚道:「喂,那位姑娘,你怎地走了。」神錫道長喚道:「那位小施主,方
才多承教言,請稍坐待茶。」

幾個人呼聲混雜,小魚儿根本聽不清楚,何況他縱然聽清也不會回頭的,他竟一口氣
走出了那山窟。洞外雖有薄霧,但明月在天,清輝滿地,夜色顯得更美。

小魚儿眼睛卻只直勾勾瞧著前面,腳步絲毫不停,直走了幾醆茶時分,方自尋了塊青
石坐下。鐵心蘭這才長長歎了口氣,道:「藏寶之事,竟會如此結束,倒真是令人想
不到的事。」

小魚儿道:「你想得到什么?」鐵心蘭怔了怔,垂下了頭,幽幽道:「我竟為這一文
不值的藏寶秘圖受了那許多辛苦危難,竟險些一死,如今想來,真是冤枉得很。」

小魚儿道:「你活該。」鐵心蘭咬了咬嘴唇,垂首道:「在那慕容山莊,我知道你必
有許多苦衷許多綑難,才會拋下我不顧,我併不怪你,但你…」

小魚儿道:「你怪我又怎樣?」鐵心蘭霍然抬起頭,道:「你……你。」。你怎么這
樣說話。。小魚儿道:「我說話本來就是這樣,你不愛聽,就莫要聽…哼,別人說話
好聽,你不會去聽別人的么?」鐵心蘭眼圈已紅了,默然半晌,強顏一笑道:「你是
什么時候到峨嵋來的?」小魚儿道:「哼!」鐵心蘭柔聲道:「你身上怎會有這些蛇
?」

小魚儿道:「哼!」鐵心蘭跺了跺腳,也賭氣坐了下去,兩人揹靠著揹,誰也不理誰
,誰也不動,誰也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魚儿終于忍不住了,重重啐了一口,道:「嘿,那小子好神氣!
」鐵心蘭像是全沒聽見,根本不答腔。

小魚儿憋了半晌,又忍不住了,用揹一頂她,道:「喂,聾子,我說的話你聽見了么
?」

鐵心蘭道:「聾子怎會聽得見人說話。」

小魚儿獃了獃,道:「但……你這不是明明聽見了么?你聽不見人說話,又怎會聽見
了,你…」說來說去,他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鐵心蘭早已偷偷在笑,此刻也不禁「噗嗤」笑出聲來。笑聲中兩人不知不覺已併排坐
在一起,也不知是鐵心蘭先移過來的,還是小魚儿先移過去的。

笑了半晌,小魚儿突然又道:「那小子實在太神氣了!」鐵心蘭柔聲道:「其實那也
不是他自己神氣,只不過是別人捧著他神氣而已。」

小魚儿冷笑道:「你莫以為他自己不神氣,他那副樣子,不過是裝做出來的,好讓別
人說他謙恭有禮,其實……哼,狗屁!」

鐵心蘭笑道:「繡玉穀,移花宮可說是如今天下武林的聖地,他身為移花宮唯一的傳
人,就算神氣,也怪不得他。」小魚儿道:「哼…哼哼……哼哼哼。」

鐵心蘭媚然一笑,輕輕摸了摸他的手,瞧見他腕上的毒蛇,又趕緊縮了回來,眨著眼
睛笑道:「你有沒有發覺,他的眉毛眼睛,可真是像你,簡直和你一模一樣,不知道
的人,還要以為你們是兄弟哩。」小魚儿道:「我若生得像他那副娘娘腔的模樣,我
寧可死了算了,」鐵心蘭含笑瞟了他…眼,不再說話。

小魚儿歪起了頭,冷笑著又道:「奇怪的是,這種裝摸作樣、娘娘腔的男人,偏偏有
人喜歡他。」鐵心蘭道:「哦……誰喜歡他。」小魚儿道:「你。」

鐵心蘭獃了獃,失笑道:「我喜歡他?你瘋了!」小魚儿道:「你若不喜歡他,怎會
瞧他瞧得眼睛都亮了…你若不喜歡他,又怎會處處都幫著他說話。」鐵心蘭臉都氣紅
了,咬牙道:「好,就算我喜歡他,我喜歡得要死好么,反正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
你也管不著。」她跺著腳,揹又轉了過去。

小魚儿索性坐到地上去了,喃喃道:「哼,裝模作樣像個小老頭子,這種人比什么人
都討厭。」鐵心蘭也不回頭,道:「你不是說他娘娘腔么現在怎么又說他像老頭子。


小魚儿道:「我…我說的是他像小老太婆。」鐵心蘭突又「噗嗤」一笑。小魚儿瞪起
眼睛,道:「你笑什么?」鐵心蘭慢悠悠地,一字字道:「你在吃醋。」

小魚儿跳了起來,道:「我在吃醋?…。』笑話,笑話……」突又坐了下去,歎道:
「不錯,我現在真的有些像是在吃醋。」

鐵心蘭嬌笑著撲入他懷裡,但瞬即跳起,顫聲道:「蛇…這些鬼蛇你怎么不弄掉牠。
」小魚儿苦著臉道:「我若能弄得掉牠們就好了!」

鐵心蘭失聲道:「你……你自己也弄不掉牠?」小魚儿歎道:「碧蛇神君一死,現在
只怕誰也弄不掉牠們了,無論誰只要一碰牠們,牠們立刻就會給我來上一口。」

鐵心蘭著急道:「那…。那怎么辦呢?你難道永遠帶著牠們跑?!」小魚儿愁眉苦臉
,獃了半晌,突然做了個鬼臉,笑道:「這樣也好,身上纏著蛇,女孩子就不會來纏
我了。」

鐵心蘭跺腳道:「人家說正經的,你卻還要開玩笑。」她又賭氣揹轉臉,但瞬即又回
了過來,笑道:「我有法子了。」小魚儿喜道:「你有什么法子?」

鐵心蘭道:「你不給牠們東西吃,等牠們餓死,牠們一死,自己就掉下來了。」小魚
儿像是想了想,點頭道:『是極是極,這法子簡直妙不可言。」鐵心蘭嫣然笑道:「
多謝多謝。」

小魚儿眨了眨眼睛,道:「只是還有一樣你忘了。」鐵心蘭道:「還有什么?」小魚
儿道:「這些蛇雖是光頭,卻不是和尚。」鐵心蘭獃了半晌,道;「這是什么意思?


小魚儿忍住笑道:「不是和尚,就吃葷的。」鐵心蘭又獃了獃,突然跳了起來,驚呼
道:「牠。…牠們若是真的餓了,豈非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小魚儿歎了口氣道:「你真是天才儿童,到現在才想到。」鐵心蘭急得眼淚都要流出
來了,跺腳道:「這怎么辦呢?怎么辦呢?我看只有…只有…。」

到底「只有」怎樣,她卻說不出,急得在那裡直轉圈子,轉了七八個圈子,突聽有人
語聲傳了過來。只聽一人道:「那丫頭怎會突然失蹤,倒真奇怪。」

另一人冷冷道:「她跑得了今天,還跑得了明天么?」這兩人語聲一入耳,小魚儿、
鐵心蘭又面色變了。鐵心蘭啞聲道:「小仙女!」小魚儿道;「還有慕容九妹!」

鐵心蘭道:「咱……咱們快走吧。」但直到這時,他們才發覺這竟是條死路,三面俱
是直壁削立,唯一的道路,正是小仙女她們要走過來的。

鐵心蘭手腳都已冰冷,道:「這…這…。」小魚儿道:「咱們先躲一躲再說。」兩人
身子剛躲好,小仙女與慕容九妹已走過來了。

小仙女道:「峨嵋山倒真是邪門,諾大的一片山上,除了猴子住的洞外,就只有這裡
是可以避風的地方。」

慕容九妹道:「我看滿山亂找也沒用,咱們不如先在這裡歇歇,等天亮再說。」小仙
女早已坐了下來,她坐的正是小魚儿方才坐的那塊石頭,兩人懶懶的坐下,連眼睛都
瞇了起來。

小魚儿和鐵心蘭不覺暗暗叫苦,這一來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進出去,可真是只有天知
道了。也不勿過了多久,小仙女張開了眼睛,道:「你冷不冷?」

慕容九妹冷笑道:「你真是嬌生摜養的千金小姐,這樣就算冷么,就算在冰天雪地之
中,我都不會喊冷的。」小仙女聳了聳肩,又閉起了眼睛。

小魚儿卻在暗中撇了撇嘴,暗道:「你自然不怕冷,你也不想想你練的是什么功夫,
光著屁股睡在冰下都沒關係,別人可沒練過你那鬼功夫呀。」又過了半響,小仙女突
然站起來,道:「你不怕冷,你有本事,我可受不了啦。」慕容九妹道:「受不了也
得受。」小仙女笑道:「九姑娘,好姐姐,陪我去找些柴來生堆火好么?」

慕容九妹終于慢吞吞站了起來,兩人東瞧瞧,西望望,竟嚮小魚儿與鐵心蘭藏身之處
走了過來。小魚儿暗道:「該死該死,我怎么偏偏選了這地方來躲,這地方怎會偏偏
有柴火,當真是倒了窮霉了。」鬚知他們要躲,自然就躲在枯藤木時後,枯藤木葉自
然是最好的引火之物,百般巧合,小魚儿可像是要倒霉了。鐵心蘭掌心早巳流滿冷汗
,身子也發起抖來。

只見小仙女與慕容九妹越走越近,鐵心蘭也越抖越厲害,抖得四下枯藤木葉簌簌的直
響。

小仙女突然停住腳,道:「你……你聽,那是什么在響?」

慕容九妹冷冷道:「你放心,不會有鬼的。」小魚儿心唸一閃,眼珠子一轉,突然將
頭髮扯散,自己居然偷偷笑了,也不知在笑什么?鐵心蘭見他在這種時候居然還笑得
出,簡直要氣破肚子,急斷腸子,只見小仙女又在往前走,口中喃喃道:「就算沒有
鬼,鑽條蛇出來,也夠要命的了,」

慕容九妹冷冷道:「有我在這裡,你什么都不必怕。」她話未說完,突見一個怪物從
黑暗中跳了出來。小仙女嚇了一跳,冷汗立刻流出。慕容九妹卻冷叱道:「是什么人
裝神弄鬼?」

只聽這怪物鬼叫道:「慕容九妹…慕容九妹,你害我死得好苦,我做了淹死鬼,還要
做燙死鬼……慕容九妹,慕容九妹,你還我命來!」

大天使(二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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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驕》「第二十四章」死中求活                  
                                   
                                    

在月光下,慕容九妹已瞧清了這「怪物」面目,卻不是小魚儿是誰?

……卻不赫然正是那已死在她手上的小魚儿是誰?

深夜荒山,陰風陣陣,荒山中突然跳出個被頭散發,滿身是蛇的怪物,面這怪物又正
是她親手害死了的人。慕容九妹縱有天大的膽子,也是受不了的。

她指著小魚儿,顫聲道:「你…你……」第二個「你」字才出口,人已被嚇得暈了過
去。小仙女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糾葛秘密,但瞧見小魚幾滿身是蛇,瞧見慕容九妹又
嚇得暈倒……她的魂也沒有了,驚呼一聲,轉身就跑,連頭都不理回。瞬息間她便跑
得蹤影不見。小魚儿哈哈大笑,道:「蛇兄呀蛇兄,無論你以後是否會害死我,我都
得謝謝你,無論如何,你至少已救過我兩次命了。」最莫名其妙的自然還是鐵心蘭,
她簡直整個人都糊塗了,從黑暗中走出來,瞪大了眼睛瞧著小魚儿,終于忍不住問道
:「你幾時被慕容姑娘害死過?什么淹死鬼、燙死鬼我……我簡直被你弄糊塗了。」

小魚儿笑道:「女孩子還是糊塗些好,女孩子知道越多,麻煩就越多,你只要知道我
有兩下子就行了。」鐵心蘭怔了半晌,歎道:「你實在是有兩下子,慕容九妹居然會
被你嚇暈,小仙女居然會被你嚇得落荒而逃,這種事告訴別人,別人只怕也不會相信
的。」小魚儿瞧著還是暈迷不醒的慕容九妹,道:「依你看,我會對她怎么樣?」

鐵心蘭想了想,道:「你就任憑她暈在這裡,一走了之。」她瞧了瞧小魚儿的臉色,
接著又道:「或者,或者你用藤子捆佳她,等她醒來時,打她幾下出氣。」

小魚儿冷冷道;「婦人之仁,到底是婦人之言。」鐵心蘭道:「這……這么兇的法子
還不夠?」小魚儿道:「當然不夠。」鐵心蘭顫聲道:「難道…難道你真要殺了她?


小魚儿道:「我若不殺她,難道還等她以後來殺我不成?」鐵心蘭跺腳道:「我實在
想不到你…。你……你竟真的如此狠心。」

小魚儿道:「你現在總該想到了吧。你若不願瞧,就走得遠遠的好了。」鐵心蘭跺了
跺腳,一口氣衝了出去。

小魚儿也不理她,眼睛瞪著慕容九妹,喃喃道:「你這個狠心的女人,我若不殺了你
,怎對得起自己。」

語聲微頓,冷笑又道:「我正好要毒蛇咬你一口,看著究竟是蛇毒,還是你毒。」他
竟抓起慕容九妹的手,向自己腕上的毒蛇喂去!這時月光滿天洒將下來,正照著慕容
九妹的臉。

只見她瘦瘦的瓜子臉,是那么蒼白,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眼,雖然是在暈迷著,看來卻
更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她的手,也是那么柔軟,冰冷而柔軟,要拿這樣人的這種手去喂蛇,又有誰狠得下這
個心。小魚儿的手有些軟了,但想到她將自己關在石牢裡,想到她要將自己活活冷死
、餓死,小魚儿的怒火又不禁直衝上來,冷笑著道:「什么事你都怨不得我,你若不
想殺我,我絕不會殺你的。」突聽一人緩緩道:「以這樣的手段來殺一個女孩子,豈
非有失男子漢的身份。」小魚儿一驚抬頭,喝道:「誰?」話剛喝出,他已瞧見了面
前的人,正是那溫文爾雅的花無缺公子,三個人遠遠站在他身後,兩個是白衣少女,
還有一個竟是鐵心蘭,三個女孩子的三雙大眼睛都在瞪著他,像是狠不得將他吞下肚
裡。

小魚儿心裡也不知已氣成什么樣予,但面上卻只是笑了笑,仍然抓著慕容九妹的手,
笑瞇瞇的道:「你是說我殺不得她?」

花無缺和聲道:「一個男人,對女孩子總該客氣些,就算她有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你
也該瞧她是女人份上,讓她一些。」

小魚儿哈哈笑道:「好個溫柔體貼的花公于,世上有你這樣的男人,當真是女人的福
氣,天下的女人真該聯合起來送你一面錦旗才是。」花無缺微微笑道:「好說好說。


小魚儿道:「但女人若要殺死你時,你又如何,難道你就閉起眼睛來讓她們殺?難道
你連還手都不還手。」花無缺緩緩道:「我若做了對不起她的事,被她殺死,也絕無
怨言。」

小魚儿道:「但若有個女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不殺她?』花無缺道:「男人總該
讓女人些才是。」小魚儿苦笑道:「你這樣的想法,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照你這樣
說來,天下的男人簡直都該死了,都該一頭跳進黃河才是。」花無缺道:「那也不必
。」小魚儿瞪著他,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也不知他是真的聽不懂自己的話,還
是假聽不懂,也不知他是聰明,還是獃子。花無缺含笑瞧著他,面上既無怒容,也不
著急,他若真像表面看來這般文弱,小魚儿早已一個耳光摑了過去。

但他那身武功實在有點駭人,小魚儿只得歎了口氣,道:「你的意思是定要我放了她
?」

花無缺含笑道:「足下放了她誠是英雄所為。」

小魚儿道:「我今日放了她,她日後若來殺我,又當如何?」花無缺沉吟道:「日後
之事,誰也無法預測,是么?」

小魚儿道:「好,我要殺她,我就不是英雄,不是男子漢,我就該死,但她若要殺我
,卻是天經地義的事,我被她殺了也是活該,是么?」

花無缺笑道:「在下併無此意,只是…」小魚儿大聲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今
天我打不過你,你放個屁我也只有聽著,但以後你打不過我時,我偏要殺幾個女人讓
你瞧瞧。」他重重摔開慕容九妹的手,道:「算你厲害,你抬走吧。」花無缺也不動
氣,仍然微笑道:「如此就多謝了。」

白衣少女已燕子般掠了過來,抱起了慕容九妹。那糰臉少女瞪著小魚儿,冷笑道:「
今天若非公子在這裡,我就宰了你,讓你知道女人的厲害。」

小魚儿冷笑道:「你隨便吧,罵什么都沒關係,因為你是女人,女人天生就可以罵男
人的,花公子,你說是么?」

花無缺笑道:「能被女人罵的男人,才算有福氣,有些男人,女人連罵都不屑罵的。
」小魚儿道:「哈……哈哈,如此說來,我真是榮倖之至,為了免得讓你難受,他日
也得找幾個女人來讓你榮倖榮倖才是。」花無缺笑道:「那時在下必定洗耳恭聽。」
小魚儿眼睛一翻,幾乎氣炸了肺。

只見荷露拉起了鐵心蘭的手,道:「姑娘,你也跟咱們一齊走吧。」鐵心蘭垂首道:
「我……我…」她雖然垂著頭,眼角卻不住去瞟小魚儿。

圓臉少女恨聲道:「那種男人,你還要理他么,跟咱們走吧。」荷露笑道:「我家公
子也正想和你聊聊。」小魚儿大聲道:「去去去,你快跟他們去吧,我現在雖然倒霉
,但還沒什么,你若再跟著我,我才是倒霉透頂了。」鐵心蘭垂著頭,眼角又沁出了
淚珠。圓臉少女拖著她,道:「不理他,我們走。」

花無缺含笑一揖,也轉過身子,只見荷露懷中的慕容九妹突然掙著動了起來,口中夢
囈般道:「小魚儿……江魚,放了我……放了我吧。」

花無缺面色微變,霍然回首凝註著小魚儿,一字字道:「你就是江魚,就是小魚儿?
」小魚儿也不覺怔了怔,道:「我這名字很出名么?」

花無缺又瞧了半晌,竟輕輕歎息了一聲,道:「抱歉得很小魚儿瞪大眼睛,道:「抱
歉?你為什么抱歉?」花無缺緩緩道:「只因我要殺死你!」這句話說出來,大家全
都吃了一驚。

小魚儿道:「你頭腦有些不正常么?怎地突然又要殺我?」花無缺道:「只因你是江
魚,所以我要殺你,芸芸天下只有一個是我要殺的人,那人就是江魚,就是你!」

小魚儿怔了半晌,歎道:「我懂了,可是有人叫你殺我的。、花無缺道:「正是家師
所命。」鐵心蘭已嘶聲大呼道:「你師父為什么要你殺他?為什么?……為什么?…
…」她想衝過來,卻被那圓臉少女緊緊抱住了。小魚儿與花無缺面面相觀,誰也沒有
瞧她!

過了半晌,小魚儿突然笑道:「很好,我本來也想殺死你的,只因我目前實在打不過
你,所以才一直忍住,不過,現在……」

他雙臂突然一振,向花無缺撲了過去,他武功縱非花無缺之敵,但只要讓他觸及花無
缺,他身上的毒蛇,是誰也不認的。

那不但會要花無缺的命,也會要他的命哪知他手臂一震,真氣才轉,左右雙腕,便麻
了一麻,他身子還未撲到花無缺面前,眼前已發黑。他竟凌空跌了下去!

小魚儿醒來時,首先瞧見一爐香。這爐香就在他對面,香煙繚繞氤氳四散,一陣陣送
到小魚儿鼻子裡,卻非檀香,也非茴香,而是一種說不出的什么香氣,乍嗅有些像花
,再嗅有些像藥,仔細一嗅,又有些像女子的脂粉。小魚儿也懶得去分辨,總之他覺
得嗅起來舒服得很。

然後,小魚儿又瞧見一柄刀。這炳短刀,鑲著珠柄,就掛在他睡著的床頭,像鯊皮的
刀鞘,看起來像是耑為裝飾用的。

但這間屋子就只有這點裝飾,其余都簡陋得很,只是四面都打掃得一坐不染,叫人感
到舒服得很。小魚儿猜不出這是什么地方,他想,這極可能是花無缺為了要在峨嵋山
逗留,而臨時搭起來的竹屋。但他又怎會到了花無缺的屋子裡?他方才不是明明中了
不可救藥的蛇毒,難道花無缺還會救他?花無缺不是一心想殺死他的么?

他轉了轉頭,立刻就瞧見了花無缺。這時陽光已照滿了那以竹架搭成的、簡陋的窗子
。花無缺,就坐在陽光下,那安詳的神態,那雪白的衣衫,就連小魚儿也不得不承認
他是入間少見的美男子。他像是已在這裡坐了許久許久,但看來卻一點也不煩躁著急
,他就這樣靜靜的坐著,像是還可以繼續坐下去。

這也是小魚儿珮服的,若是換了小魚儿,簡直連一刻都坐不住,小魚儿暗中試了試,
覺得自己身子好像併沒有什么難受,再瞧自己身上那些要人命的毒蛇,居然連一條都
瞧不見了,他暗中鬆了口氣,大聲道:「喂,可是你救了我?」花無缺淡淡道:「不
錯。」小魚儿道:「那么厲害的蛇毒,你也能救?」

花無缺道:「這仙子香與你已服下的素女丹,万毒俱都可解。」小魚儿道:「你方才
不是要殺我的么?」

花無缺緩緩道:「我現在還是要殺你!只因我必需親手殺死你!不能讓你因為別的事
死。」小魚儿眨了眨眼睛,道:「你為何定要親手殺死我?」花無缺道:「只因我受
命如此。」

小魚儿默然半晌,道:「她一定要你親手殺死我?我死在別的人別的事上都不行,這
…。你不覺得奇怪么?你不問是為什么?」

花無缺道:「我不必問。」,小魚儿道:「看來你倒聽話得很。」花無故道:「本宮
令嚴,無人敢違。」小魚儿道:「看來你也老實得很,我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花無缺道:「任何人無論問我什么,我都會據實以告,我縱要殺死你,但那和問答的
話完全是兩回事。」小魚儿道:「你非要親手殺死我不可?我若殺死了你呢?」

花無缺淡淡道:「你殺不死我的。」小魚儿道:「你敢和我拼一拼么?」花無缺道:
「我正是堂堂正正取你性命!」小魚儿道:「好,你先退後幾步,先讓我起來。」

花無缺果然站起身子,後退了八九步之多。小魚儿緩緩爬起,口中喃喃道:「你這人
實在太老實了,但我卻不知你是真的老實,還是假的老實,也許你自以為對什么事都
太有把握,所以隨便怎樣都無所謂。」他口中說話,突然拋出了那柄鑲珠的匕首,一
躍下地!
花無缺淡淡瞧著,神色不變就這份安詳從容的氣概,已足以愧煞世上千千万万自命高
手的人物。小魚儿突然大笑道:「你要我死,那併不綑難,但你若定要親手殺死我,
今生今世,再也休想。」突然反轉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心窩。花無缺微微變色,道:
「你……你這是做什么?」

小魚儿向他做了個鬼臉,笑道:「只要你身子向我這邊動一動,我這一刀就刺下去,
那么你就一輩子也休想親手殺死我了,因為我已親手殺死了自己。」

花無缺獃在那裡,簡直不會動了!他實在想不到小魚儿竟會有這一著!若論武功,自
是比他強勝許多,但若論臨事應變,他又怎能比得上精靈古怪、詭計多端的小魚儿?

這自然是因為兩人生長的鐶境截然不同──高高在上的「移花仙子」,那精靈詭計,
又怎比得上「惡人谷」中的惡徒,小魚儿使出的這些「絕招」,花無缺當真是做夢也
使不出的。

小魚儿大笑道:「你若還想親手殺死我,現在就得忍耐,莫要動…一動都莫要動…。
」他眼睛瞪著花無缺,一步步往後退。花無缺竟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侷面,只有站著
不動,眼看小魚儿退出了門,也無可奈何。但小魚儿也實在不敢稍有疏忽,雖已退出
了門,眼睛還是眨也不眨地盯著花無缺,不敢放鬆。

門外晨霧瀰漫,不知名的山花,在霧中更顯得風姿綽約,陽光雖已陞起,卻仍照不散
峨嵋清晨的濃霧。小魚儿一步步往後退,退過山花夾列的小徑,他除非算準花無缺再
也追不著他,否則實也不敢回頭。他退得很慢,腳步踏得很穩。花無缺突似想起什么
,失聲道:「江魚─快快快站住…!」,呼聲中,他身子已要往門外衝。

小魚儿厲聲道:「你先站住你只要敢出門一步,我立刻……………………」花無缺身
子硬生生頓住在門口,額上竟已急出冷汗,大聲道:「快站住,你已退不得了,後面
……」

他「後面」兩字方白說出,小魚儿往後退的左腳已一腳踏空,他驚呼之聲才出口,人
已往下面直墜而落!他身後竟是一道懸崖,雲霧悽迷,深不見底,花無缺眼看著小魚
儿直墜下去,也趕不及拉他了。小魚儿的驚喊聲,尖銳而短促,但四山回應卻一聲聲
響個不絕,天地間倣彿懼是小魚儿的驚呼。花無缺身子似已脫力,斜斜倚在門上,眼
睛失神地瞧著面前的濃霧,一粒粒汗殊滾滾流下。這時鐵心蘭已踉蹌衝了出來,四五
個白衣少女跟在她身後,鐵心蘭衝到花無缺面前,道:「是誰在驚呼?是不是他?…
…………是不是他?」花無缺點了點頭。鐵心蘭道:「他──他在哪裡?」花無缺歎
息著搖了搖頭。

鐵心蘭瞧見他的神色,後退兩步,顫聲道:「你─你──你殺了他──你殺了他!」
突然衝上去,拳頭像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花無缺仍是動也不動,既不閃避,也不招架,鐵心蘭拼命擊出的拳頭,打在他身上,
他竟似全無感覺。白衣少女們驚怒之下,怒喝著齊嚮鐵心蘭出手,花無缺反而為鐵心
蘭一一攔住,

柔聲歎道:「我併沒有殺死他,只是他──他自己失足落下了懸崖。」鐵心蘭身子一
震,踉蹌地後退,道:「你──你真的沒有殺他?」

花無缺道:「我一生之中,絕不說半句假話。」鐵心蘭嘶聲道:「那你為什么不還手
?」

花無缺目光溫柔地瞧著她歎道:「我知道你此刻心裡必定很難受,你縱然傷了我,也
是理所應當的事,我絕不會怪你的。」鐵心蘭怔在那裡,心裡酸甜苦辣,也不知是何
滋味,這花無缺固是如此善良,如此溫柔,但小魚儿──那又兇又坏的小魚儿,卻為
什么偏偏比花無缺更令她刻骨銘心,更令她難捨難分,牽腸掛肚。

花無缺目光更是溫柔,道:「鐵姑娘,你還是歇歇去吧,傷…………………………」
鐵心

蘭道:「是──我是該歇歇去了,是該去了──」

突然瘋狂般衝嚮懸崖,嘶聲道:「小魚儿,你等著,我來陪你一齊歇歇──」但她還
未衝到懸崖,花無缺已拉住了她的手,她拼命掙紮,縱然用儘了力氣,也是掙紮不脫


鐵心蘭淚流滿面,大呼道:「放開我──放開我──為什么不讓我下去陪他,他一個
人死在下面,是多么寂寞──」

只聽一人悠悠道:「誰死在下面了──?一個人能寂寞寂寞,安安靜靜的死,是多么
倖福。」乳白色的濃霧中,一條婀娜的人影,緩緩走了過來,就像是霧中的幽靈,卻
正是慕容九妹。她面容更是蒼白,那雙靈活而嫵媚的大眼睛,也失去了昔日的光綵,
竟已像是有些癡獃。鐵心蘭咬牙道:「小魚儿終于死了,你開心么?」他就死在這懸
崖下,你可要去瞧瞧他死時的模樣。」慕容九妹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道:「他不會死
在這裡的,死在這裡的,絕不是他!」

她突然咯咯笑了起來,笑道:「他早已死在慕容山莊了,是我親手殺死了他──一個
人是絕不可能死兩次的,你們說是么──是么?」她長發在風中飛舞,笑得是那樣瘋
狂。

花無缺憐憫地瞧著她,輕聲道:「荷露,這位姑娘方才被駭得太厲害了,到此刻神智
還未恢複,你扶她回屋去躺躺吧。」

荷露拉起了慕容九妹的手,但慕容九妹仍在咯咯笑道:「我親手殺死了他,我親眼瞧
見了他的鬼!哈哈,你們瞧見過鬼么──休們能親手殺死他么?」

鐵心蘭突然狂笑道:「你們誰也殺不死他,世上唯一能殺死他的人,就是他自己──
」狂笑突又變成痛哭,她放聲悲嘶道:「但他終于殺死了自己──他終于譭滅了自己
──為什么聰明的人,總是會自己譭滅自己──」不錯,聰明人有時的確會自作聰明
,弄巧成拙,到頭來雖害了別人,但卻也害了自己。小魚儿遠比這種人還要聰明得多
──他方才那一腳踏空,竟是假的,竟只不過是做給花無缺看的。

他其實早巳將地勢瞧得一清二楚,他整個人看似跌下去的,其實早巳算推了平衡的力
量,拿捏得分毫不差。他身子滑下,右手的尖刀便已插入了削壁,左手也立刻拉住了
條山藤,整個人都貼在削壁上。這自然要有很快的眼睛,很細的心,更要有很大的膽
子,但若要別人上當,尤其是要花無缺這種人上當,不冒險行么?

到方才鐵心蘭悲呼痛哭,慕容九妹又笑又叫,花無缺柔言細語,小魚儿始終貼在壁上
,聽得清清楚楚。聽見這些哭叫呼笑,小魚儿心裡自然也有許多難言的滋味,但他畢
竟忍得下這個心,對一切都不聞不問。到後來人聲終于散去了,小魚儿暗中鬆了口氣
,過了半晌,身子悄悄往上爬,眼睛自懸崖邊沿悄悄嚮外望。只見懸崖上果然已沒有
人了,他正想爬上去──哪知就在這時,身旁竟似有人聲響動!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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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09:47 |只看該作者
《絕代雙驕》「第二十五章」死裡逃生                  
                                   
                                    


小魚儿大驚之下,扭頭一瞧,才發現那竟不過是猴子,幾十只猴子也不知是從哪裡來
的,竟都學著他的模樣,身子爬在削壁上,腦袋悄悄往外伸。峨嵋山的猴子最多,又
最喜學人模樣,小魚儿本就聽人說過。但此刻真的讓他瞧見了,他不禁又是好氣,又
是好笑,又不知該如何才能趕走牠們,只得撮口道:「噓──去──」猴子們嚮他做
了個鬼臉,也撮起嘴,吱吱喳喳的叫,有些猴子的臉紅得像屁股,

做起鬼臉來真可以嚇死人。小魚儿生怕這些見鬼的猴子驚動了花無缺,又不禁有些著
急起來,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去趕,去打。他手一伸,就知道坏了。

猛子們突然一窩蜂撲了過來,一齊嚮小魚儿伸出手來,若是在平時,小魚儿自然不怕
。但此刻他身予懸空弔在峭壁上,兩只手都用不得力,猴子們往他身上一撲,他就得
直滾下去。

他又是害怕,又是著急,又不敢出聲呼救,兩只手往峭壁上亂爬,手裡的尖刀也落了
下去,許久才聽見「噗」的一聲。那峭壁竟是嚮內陡斜的,所以匕首才會直落到底,
那回聲許久才傳上來,顯見這懸崖深得怕人。小魚儿滿身冷汗,手再也抓不到著力之
處,到了削壁嚮內陡斜之處,他身子也要筆直跌下去,不粉身碎骨才怪。天下第一個
聰明人竟會死在一群猴子手上,小魚儿一唸想到這裡,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只見猴子們也往下直跌,但幾十只猴子咬咬喳喳一叫,突然一個拉著了一個的手。幾
十只猴子手拉著手,腳爬著削壁,竟一連串懸空弔了起來,就像是一串葫蘆似的,一
個也末跌下去。小魚儿卻已跌下去了,他的手已抓不住任何東西!他只有閉起眼睛,
慘笑道:「完了──小魚儿競被猴子殺了───」

但就在這時,突然不知從哪裡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猴爪來,竟將地胸前的衣襟一把抓住
一這只猴爪力道竟大得怕人,只是小魚儿下落之力更大,猴爪雖抓住了他的衣服,但
衣服撕裂,身子還是往下直落!誰知另一只猴爪又閃電般伸出來,抓住了他的頭發。
小魚儿疼得眼淚直流,身子卻總算頓住。

只見那一串猴子還在朝他做鬼臉,朝他鬼叫,抓住他的兩只猴爪,卻是從削壁上的一
個洞裡伸出來的!小魚儿暗道:「抓住我的大概是猴王,否則又怎會有這么大力氣,
猴子對人,可不會有什么好唸頭,牠將我抓上去,卻不知要怎樣折磨我。」他主意打
得真是比天下所有的人都快,這心唸一轉,立刻暗中運氣想先掠上去攀住那個洞,先
發製「猴」!又誰知他身子還未動,那洞裡竟突然有個人的語聲傳出來,語聲又尖又
細一字字道:「莫要動,一動就將你丟下去!」這又尖又細的語聲,聽來當真有七分
像是猴子,但說的明明是人話,猴子難道也會說人話?這峨嵋山裡,莫非真有猴子成
了精?小魚儿嚇得又是一身冷汗,顫聲道:「你…你究竟是什么?」

那語聲吱吱笑道:「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小魚儿道:「你…你是人?」那語聲
道,「你猜我是不是人?」小魚儿抽了口涼氣道:「你要怎樣?」

那語聲道:「你垂下手,不準動。」小魚儿只有乖乖的垂下手,身子已被這「人」凌
空直提了上去,就好像是在騰雲駕霧一般。那只猴爪竟在他左右雙肩各點了一點,點
的竟正是他肩頭的穴道,他再想抬手也抬不起來!接著,他真的就像是條魚似的,被
拉入那洞裡。

那洞口併不大,但洞裡面卻併不小。小魚儿被拉得全身又酸又疼,腦袋直發暈,張開
眼睛,只見一只猴子正咧著大嘴朝他直笑。

這「猴子」可真是不小,竟比小魚儿矮不了許多。仔細一瞧,這「猴子」身上竟穿著
衣服,雖然破破爛爛,但卻的確是人穿的衣服,半分不假。再仔細一瞧,這「猴子」
全身雖長著毛,股上雖也長著毛,但那眼睛、那鼻予,卻又像是人的模樣。最奇怪的
是,這「猴子」不但長著頭發,還長著鬍子。

那「猴子」卻咬咬笑道:「你現在瞧見了么?我究竟像是什么?」小魚儿硬著頭皮,
道:「你有三分像人。」那「猴子」道:「但卻有七分像猴子,是么?」

小魚儿道:「若不是親耳聽見你說人話,你簡直半分也不像人。」他遇見這怪事,索
性豁出去了,心裡早巳全忘了「生死」兩字,根本全不怕這「怪物」要對他怎樣。

但這「猴子」卻不生氣,反面哈哈大笑道:「告訴你,我本就是人中之猴,猴中之人
,你說我是人固然是對的,說我是猴子可也不錯。」

小魚儿卻不禁怔了征,失聲道:「人中之猴……猴中之人。…你難道是……是…」

突聽一人冷冷道:「你不要聽他鬼話,他根本就是個人,只不過模樣本就生得像猴子
,再和猴子相處日久,人味儿更小了。」洞中甚是寬闊,陽光自小小的洞口照進來,
洞裡後面大半地方都是黑黝黝的,什么都瞧不清。這語聲正是從黑暗中傳出來的,枯
澀生冷,聽來也完全像是人說的話,小魚儿又嚇了一跳,道:「你呢?你是什么?」

只見一個影子緩緩自黑暗中走出,亦是瘦小枯幹,滿頭毛發,看來實也只有三分像人
,但是他的目光卻極是清澈,而且像是充滿了智慧,除了「人」之外,的確再無一種
動物有這樣的眼睛。小魚儿鬆了口氣道:「不錯,你是人…但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怎
會在這種地方?又怎會變得如此模樣?」

這「人」長長歎息了一聲,道:「你問他吧。」他話未說完,那「猴子」已跳了起來
,怒罵道:「問我?我不是被你害的,又怎會活鬼般被困在這裡?又怎會變成這副不
像人的模樣。」那「人」冷冷道:「你本來又像人么?『十二星相』中,又有哪一個
是像人的?」

小魚儿眼睛本在這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心中固是驚駭,也不覺有些可笑、好奇,
但聽了這話,他卻吃了一驚,駭然望嚮那「猴子」道:「你………你真的是『十二星
相』中人?」

那「猴子」挺直揹脊,傲然道:「不錯,某家正是十二星相』中的獻果神君!」小魚
儿身子不覺往後退,揹貼著石壁,轉嚮那人道:「你…你呢?」

那人慘笑道:「你小小年紀,絕不會聽見過我的名字……」他揹脊頭也挺直,日中突
然射出了光,大聲接道:「但十四年前,武林中提起『飛花滿天,落地無聲』沈輕虹
這名字來,有誰人不知?哪個不曉?」「獻果神君」嘿嘿笑道:「放你的臭屁,你從
來也不過只是個臭保鏢的,一聽見咱們『十二星相』的名字,馬上就落荒而逃。」

沈輕虹冷笑道:「是么?你『十二星相』既這般厲害,為何帶不走我一分銀子,為何
也被我困在這裡十四年,天天幹著急?」這兩人互相譏刺,互相嘲罵,小魚儿又不禁
聽得獃住了,他這才知道這兩人竟非朋友,而是仇敵。兩個仇敵竟同被綑在一個山洞
裡達十四年之久,這日子真不知是怎么過的,小魚儿委實想不出他們怎能活到現在。

只見兩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像是已箭在絃上,一觸即發,但到後來兩人卻是誰也
未曾出手「獻果神君」獰笑道:「你莫忘記,現在已有這小鬼來了,我已不愁寂寞,
就算立刻殺了你,也沒有什么關係。」沈輕虹冷冷道:「你只因恨我,不想比我先死
,所以才活了這么久,我若是真個死了,你也万万活不長的。」

小魚儿忍不住道:「如此說來,你兩人只因為互相懷恨,是必一定拼著活下去,所以
才能活了這么久的么?」「獻果神君」咬牙道:「十二星相』怎能比這臭保鏢的先死
!」

小魚儿道:「這十四年來的日子,你們就始終在打打罵罵中度過?」沈輕虹道;「若
不打打罵罵,如何消遣此長日。」獻果神君道:「若非如此,我早已宰了他!」

小魚儿道:「但你兩人為何不設法逃出去?」獻果神君道:「我若能走就走了,還用
得著你這小鬼來說?」小魚儿道:「你兩人若不能出去,卻又是如何進來的?」

獻果神君恨恨道:「只因那批紅貨就藏在這裡,我偪他將我帶來!那時我還有些不信
,讓他先進來。我再進來…。那自然是從繩子上垂下來的。」

他也許最因為太久沒有和人說過話,也許是因為心裡恨得太厲害,所以說話顛三倒四
,不明不白簡直教人聽不懂。

他眨著眼睛想了想,緩緩道:「他原是鏢頭,保了批紅貨,你知道了便要去搶,誰知
他竟用了金蟬脫殼之計,先就將紅貨藏到這裡,你去搶只搶了個空是么?」

獻果神君咬牙道:「說他娘是個老太太,正是一點也不錯。」小魚儿忍住笑道:「只
是他機智雖高,武功卻非你敵手,所以被你偪得沒法子,後來終于將你帶到這裡。」

沈輕虹道:「其中雖有曲折,大緻卻不差。」小魚儿道:「你們兩人在懸崖上用繩子
一齊垂了下來,他在前,你在後,為的自然是你怕他將繩子割斷。」

獻果神君道:「這臭保鏢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我自然得時時防備著他。」小魚儿奇道
:「那條繩子卻到哪裡去了?」

獻果神君牙齒咬得「咬咬」作響,恨聲道:「我瞧見那批紅貨,心裡一歡喜,就未留
意他,誰知這臭保鏢的竟以火折子燒了。」

小魚儿歎道:「這端的是絕妙之計,你自然是想不到的,看來他早已有心將你困死在
這裡,自己早已決定要陪著你死,否則又怎會將你帶到這真的藏寶之地。」

沈輕虹唏噓歎道:「不想你小小的年紀,倒真是我的知已,那時我想來想去,也只想
出這一個地方能困死他,否則我真是死也不會將他帶到這裡。」

小魚儿道:「但這些日子來你兩人是以何為生,卻又令我不解。」獻果神君大聲道:
「這自然又得靠我……」

小魚儿失笑道:「不錯,猴子的別號就叫做『獻果』,你卻是『獻果神君』,自然是
有法子叫猴儿獻果來的。」

他話裡雖然帶刺,「獻果神君」聽來卻反而甚是得意,大笑道:「猴儿們的脾氣,天
下還有誰比我摸得更清楚,我將石頭從洞口拋出去,打牠們,牠們自然就會將果子從
洞口拋進來打我們。」小魚儿道:「牠們拋的若也是石頭又如何?」獻果擲君咯咯笑
道:「外面懸崖百丈,哪裡來的石頭。」

小魚儿點頭笑道:「不錯不錯,猴儿們採果子,的確比撿石頭容易得多,但……但就
只這些,你們也吃得飽么?」

獻果神君道:「猴儿們吃什么,咱們便也能吃什么,猴儿們的食雖然不多,但咱們可
也用不著去吃許多。」

小魚幾瞧了瞧他們幹枯瘦小的身子,忍住笑道:「這個倒可以瞧得出來的。」獻果神
君齜牙笑道:「你這小鬼也莫要得意,此後你吃的也就是這些,但你只管放心,這些
年來我只瞧見你這么一個人,我絕不會餓死你的。」沈輕虹道:「我瞧這猴子臉也瞧
得膩了,就算他要餓死你,我也不答應。」小魚儿也不理睬,只是瞧著外面出神。

獻果神君咯咯笑道:「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說不定還要在一起活上個三五十年,
你叫什么名字,也該先說來聽聽。」小魚儿道:「江魚。」

小魚儿忽然又道;「那批紅貨現在哪裡?」沈輕虹道:「你想瞧瞧么?」小魚儿道:
「珍珠寶貝,瞧瞧也是好的。」沈輕虹道:「好,跟我來。」

獻果神君喝道:「那是我的,你碰一碰就打死你!」他瞪著眼睛發了半天威,終又笑
道:「但讓這小魚儿見識見識也好。也好讓他知道某家有何本領。」

一面說話,一面已自黑暗的角落中拎出了兩口箱子。那是兩口生了鏽的黑鐵箱子,但
箱子裡卻是珠光寶氣,輝煌耀目。獻果神君眼睛己瞇成一條線了,瘋狂的笑道:「小
魚儿,你瞧見了么,這些本都是我的…。本都是我的,我只要送你千分之一,已夠你
吃喝一輩子。」

小魚儿也不理他,只是盯著那些閃閃發光的珠寶出神,過了半晌,突然長長歎息了一
聲,道:「可惜呀可惜!」小魚儿悠悠道:「我只可惜你們見著我已太晚了些。」

獻果神君怔了怔道:「我們若是早些見著你又如何?」小魚儿道:「你們若能早見著
我一年,此刻便已在那花花世界中逍遙了一年,你們若能早見著我十年,此刻便已逍
遙十年。」

獻果神君就像是只猴子似的不停的眨著眼睛,道:「你是說………………………」小
魚儿道:「我是說你們若早見著我,我早已將你們救出去了,」

獻果神君倒退三步,瞪著小魚儿,眼睛也不眨了,就好像小魚儿鼻子上突然長出朵花
似的。獻果神君已大笑起來,咯咯笑道:「你這小瘋子,小牛皮,你能救咱們出去?


一把抓住沈輕虹,笑得幾乎喘不過氣,又道:「你聽!你聽見了么?這小子說能救咱
們出去!他自以為是什么人?他只怕自以為自己是個活神仙。」

沈輕虹凝目瞧著小魚儿,瞧著小魚儿那雙透明的大眼睛,瞧著小魚儿掛在嘴角的笑,
一字字道:「說不定他真有法子,」獻果神君道:「你……你居然相信這小鬼的話。

小魚儿微笑道:「這只因為閣下腦袋的構造和在下有點不同。」獻果神君怒道:「你
的腦袋難道比我的管用?」

小魚儿笑道:「豈敢豈敢,在下的腦袋,也未必比閣下管用多少,只不過管用個一二
十倍而已。」獻果神君跳腳道:「放屁。」

小魚儿道;「但閣下也莫要生氣,像閣下的這種腦袋,也可算是不坏了,至于在下的
這種腦袋,普天之下大概還沒有第二顆。」

獻果神君怪叫道:「好,既然如此,你若說不出個法子,老子宰了你。」小魚儿道:
「我三個月內若不能救你逃出這鬼地方,我腦袋輸給你。」

獻果神君道:「三個月」…哈,哈哈,你腦袋只怕有毛病,就算三年…」小魚儿道:
「不必三年,只要三個月,但三個月裡,我若真的將你弄出這鬼地方了,你又當如何
?」

獻果神君道:「我輸你八個腦袋也沒關係。」小魚儿笑道:「閣下的腦袋,攜帶既不
便,送給李大嘴他也不吃的,一個已嫌太多,若真有八個,倒坑死我了。」

他搖著手不許獻果神君說話,接著笑道:「閣下若輸了,我只要閣下翻幾個筋鬥讓我
瞧瞧也就是了。」獻果神君暴跳如雷,道:「好,你這小鬼氣我……好,我若輸了,
隨便你如何就是,但你若輸了,我非要你腦袋不可。」小魚儿道:「一言為定。」獻
果神君道:「老子放個屁也算數的。」小魚儿道:「但我只要將你救出去,無論用什
么法子你可都得由我。」

獻果神君道:「好,老子全他媽的由你。」小魚儿道:「好,三個月,從現在開始。
」突然抓起最大的一塊翡翠,往洞外拋了出去!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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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0-1-17 00:10:45 |只看該作者
《絕代雙驕》「第二十五章」死裡逃生                  
                                   
                                    


小魚儿大驚之下,扭頭一瞧,才發現那竟不過是猴子,幾十只猴子也不知是從哪裡來
的,竟都學著他的模樣,身子爬在削壁上,腦袋悄悄往外伸。峨嵋山的猴子最多,又
最喜學人模樣,小魚儿本就聽人說過。但此刻真的讓他瞧見了,他不禁又是好氣,又
是好笑,又不知該如何才能趕走牠們,只得撮口道:「噓──去──」猴子們嚮他做
了個鬼臉,也撮起嘴,吱吱喳喳的叫,有些猴子的臉紅得像屁股,

做起鬼臉來真可以嚇死人。小魚儿生怕這些見鬼的猴子驚動了花無缺,又不禁有些著
急起來,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去趕,去打。他手一伸,就知道坏了。

猛子們突然一窩蜂撲了過來,一齊嚮小魚儿伸出手來,若是在平時,小魚儿自然不怕
。但此刻他身予懸空弔在峭壁上,兩只手都用不得力,猴子們往他身上一撲,他就得
直滾下去。

他又是害怕,又是著急,又不敢出聲呼救,兩只手往峭壁上亂爬,手裡的尖刀也落了
下去,許久才聽見「噗」的一聲。那峭壁竟是嚮內陡斜的,所以匕首才會直落到底,
那回聲許久才傳上來,顯見這懸崖深得怕人。小魚儿滿身冷汗,手再也抓不到著力之
處,到了削壁嚮內陡斜之處,他身子也要筆直跌下去,不粉身碎骨才怪。天下第一個
聰明人竟會死在一群猴子手上,小魚儿一唸想到這裡,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只見猴子們也往下直跌,但幾十只猴子咬咬喳喳一叫,突然一個拉著了一個的手。幾
十只猴子手拉著手,腳爬著削壁,竟一連串懸空弔了起來,就像是一串葫蘆似的,一
個也末跌下去。小魚儿卻已跌下去了,他的手已抓不住任何東西!他只有閉起眼睛,
慘笑道:「完了──小魚儿競被猴子殺了───」

但就在這時,突然不知從哪裡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猴爪來,竟將地胸前的衣襟一把抓住
一這只猴爪力道竟大得怕人,只是小魚儿下落之力更大,猴爪雖抓住了他的衣服,但
衣服撕裂,身子還是往下直落!誰知另一只猴爪又閃電般伸出來,抓住了他的頭發。
小魚儿疼得眼淚直流,身子卻總算頓住。

只見那一串猴子還在朝他做鬼臉,朝他鬼叫,抓住他的兩只猴爪,卻是從削壁上的一
個洞裡伸出來的!小魚儿暗道:「抓住我的大概是猴王,否則又怎會有這么大力氣,
猴子對人,可不會有什么好唸頭,牠將我抓上去,卻不知要怎樣折磨我。」他主意打
得真是比天下所有的人都快,這心唸一轉,立刻暗中運氣想先掠上去攀住那個洞,先
發製「猴」!又誰知他身子還未動,那洞裡竟突然有個人的語聲傳出來,語聲又尖又
細一字字道:「莫要動,一動就將你丟下去!」這又尖又細的語聲,聽來當真有七分
像是猴子,但說的明明是人話,猴子難道也會說人話?這峨嵋山裡,莫非真有猴子成
了精?小魚儿嚇得又是一身冷汗,顫聲道:「你…你究竟是什么?」

那語聲吱吱笑道:「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小魚儿道:「你…你是人?」那語聲
道,「你猜我是不是人?」小魚儿抽了口涼氣道:「你要怎樣?」

那語聲道:「你垂下手,不準動。」小魚儿只有乖乖的垂下手,身子已被這「人」凌
空直提了上去,就好像是在騰雲駕霧一般。那只猴爪竟在他左右雙肩各點了一點,點
的竟正是他肩頭的穴道,他再想抬手也抬不起來!接著,他真的就像是條魚似的,被
拉入那洞裡。

那洞口併不大,但洞裡面卻併不小。小魚儿被拉得全身又酸又疼,腦袋直發暈,張開
眼睛,只見一只猴子正咧著大嘴朝他直笑。

這「猴子」可真是不小,竟比小魚儿矮不了許多。仔細一瞧,這「猴子」身上竟穿著
衣服,雖然破破爛爛,但卻的確是人穿的衣服,半分不假。再仔細一瞧,這「猴子」
全身雖長著毛,股上雖也長著毛,但那眼睛、那鼻予,卻又像是人的模樣。最奇怪的
是,這「猴子」不但長著頭發,還長著鬍子。

那「猴子」卻咬咬笑道:「你現在瞧見了么?我究竟像是什么?」小魚儿硬著頭皮,
道:「你有三分像人。」那「猴子」道:「但卻有七分像猴子,是么?」

小魚儿道:「若不是親耳聽見你說人話,你簡直半分也不像人。」他遇見這怪事,索
性豁出去了,心裡早巳全忘了「生死」兩字,根本全不怕這「怪物」要對他怎樣。

但這「猴子」卻不生氣,反面哈哈大笑道:「告訴你,我本就是人中之猴,猴中之人
,你說我是人固然是對的,說我是猴子可也不錯。」

小魚儿卻不禁怔了征,失聲道:「人中之猴……猴中之人。…你難道是……是…」

突聽一人冷冷道:「你不要聽他鬼話,他根本就是個人,只不過模樣本就生得像猴子
,再和猴子相處日久,人味儿更小了。」洞中甚是寬闊,陽光自小小的洞口照進來,
洞裡後面大半地方都是黑黝黝的,什么都瞧不清。這語聲正是從黑暗中傳出來的,枯
澀生冷,聽來也完全像是人說的話,小魚儿又嚇了一跳,道:「你呢?你是什么?」

只見一個影子緩緩自黑暗中走出,亦是瘦小枯幹,滿頭毛發,看來實也只有三分像人
,但是他的目光卻極是清澈,而且像是充滿了智慧,除了「人」之外,的確再無一種
動物有這樣的眼睛。小魚儿鬆了口氣道:「不錯,你是人…但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怎
會在這種地方?又怎會變得如此模樣?」

這「人」長長歎息了一聲,道:「你問他吧。」他話未說完,那「猴子」已跳了起來
,怒罵道:「問我?我不是被你害的,又怎會活鬼般被困在這裡?又怎會變成這副不
像人的模樣。」那「人」冷冷道:「你本來又像人么?『十二星相』中,又有哪一個
是像人的?」

小魚儿眼睛本在這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心中固是驚駭,也不覺有些可笑、好奇,
但聽了這話,他卻吃了一驚,駭然望嚮那「猴子」道:「你………你真的是『十二星
相』中人?」

那「猴子」挺直揹脊,傲然道:「不錯,某家正是十二星相』中的獻果神君!」小魚
儿身子不覺往後退,揹貼著石壁,轉嚮那人道:「你…你呢?」

那人慘笑道:「你小小年紀,絕不會聽見過我的名字……」他揹脊頭也挺直,日中突
然射出了光,大聲接道:「但十四年前,武林中提起『飛花滿天,落地無聲』沈輕虹
這名字來,有誰人不知?哪個不曉?」「獻果神君」嘿嘿笑道:「放你的臭屁,你從
來也不過只是個臭保鏢的,一聽見咱們『十二星相』的名字,馬上就落荒而逃。」

沈輕虹冷笑道:「是么?你『十二星相』既這般厲害,為何帶不走我一分銀子,為何
也被我困在這裡十四年,天天幹著急?」這兩人互相譏刺,互相嘲罵,小魚儿又不禁
聽得獃住了,他這才知道這兩人竟非朋友,而是仇敵。兩個仇敵竟同被綑在一個山洞
裡達十四年之久,這日子真不知是怎么過的,小魚儿委實想不出他們怎能活到現在。

只見兩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像是已箭在絃上,一觸即發,但到後來兩人卻是誰也
未曾出手「獻果神君」獰笑道:「你莫忘記,現在已有這小鬼來了,我已不愁寂寞,
就算立刻殺了你,也沒有什么關係。」沈輕虹冷冷道:「你只因恨我,不想比我先死
,所以才活了這么久,我若是真個死了,你也万万活不長的。」

小魚儿忍不住道:「如此說來,你兩人只因為互相懷恨,是必一定拼著活下去,所以
才能活了這么久的么?」「獻果神君」咬牙道:「十二星相』怎能比這臭保鏢的先死
!」

小魚儿道:「這十四年來的日子,你們就始終在打打罵罵中度過?」沈輕虹道;「若
不打打罵罵,如何消遣此長日。」獻果神君道:「若非如此,我早已宰了他!」

小魚儿道:「但你兩人為何不設法逃出去?」獻果神君道:「我若能走就走了,還用
得著你這小鬼來說?」小魚儿道:「你兩人若不能出去,卻又是如何進來的?」

獻果神君恨恨道:「只因那批紅貨就藏在這裡,我偪他將我帶來!那時我還有些不信
,讓他先進來。我再進來…。那自然是從繩子上垂下來的。」

他也許最因為太久沒有和人說過話,也許是因為心裡恨得太厲害,所以說話顛三倒四
,不明不白簡直教人聽不懂。

他眨著眼睛想了想,緩緩道:「他原是鏢頭,保了批紅貨,你知道了便要去搶,誰知
他竟用了金蟬脫殼之計,先就將紅貨藏到這裡,你去搶只搶了個空是么?」

獻果神君咬牙道:「說他娘是個老太太,正是一點也不錯。」小魚儿忍住笑道:「只
是他機智雖高,武功卻非你敵手,所以被你偪得沒法子,後來終于將你帶到這裡。」

沈輕虹道:「其中雖有曲折,大緻卻不差。」小魚儿道:「你們兩人在懸崖上用繩子
一齊垂了下來,他在前,你在後,為的自然是你怕他將繩子割斷。」

獻果神君道:「這臭保鏢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我自然得時時防備著他。」小魚儿奇道
:「那條繩子卻到哪裡去了?」

獻果神君牙齒咬得「咬咬」作響,恨聲道:「我瞧見那批紅貨,心裡一歡喜,就未留
意他,誰知這臭保鏢的竟以火折子燒了。」

小魚儿歎道:「這端的是絕妙之計,你自然是想不到的,看來他早已有心將你困死在
這裡,自己早已決定要陪著你死,否則又怎會將你帶到這真的藏寶之地。」

沈輕虹唏噓歎道:「不想你小小的年紀,倒真是我的知已,那時我想來想去,也只想
出這一個地方能困死他,否則我真是死也不會將他帶到這裡。」

小魚儿道:「但這些日子來你兩人是以何為生,卻又令我不解。」獻果神君大聲道:
「這自然又得靠我……」

小魚儿失笑道:「不錯,猴子的別號就叫做『獻果』,你卻是『獻果神君』,自然是
有法子叫猴儿獻果來的。」

他話裡雖然帶刺,「獻果神君」聽來卻反而甚是得意,大笑道:「猴儿們的脾氣,天
下還有誰比我摸得更清楚,我將石頭從洞口拋出去,打牠們,牠們自然就會將果子從
洞口拋進來打我們。」小魚儿道:「牠們拋的若也是石頭又如何?」獻果擲君咯咯笑
道:「外面懸崖百丈,哪裡來的石頭。」

小魚儿點頭笑道:「不錯不錯,猴儿們採果子,的確比撿石頭容易得多,但……但就
只這些,你們也吃得飽么?」

獻果神君道:「猴儿們吃什么,咱們便也能吃什么,猴儿們的食雖然不多,但咱們可
也用不著去吃許多。」

小魚幾瞧了瞧他們幹枯瘦小的身子,忍住笑道:「這個倒可以瞧得出來的。」獻果神
君齜牙笑道:「你這小鬼也莫要得意,此後你吃的也就是這些,但你只管放心,這些
年來我只瞧見你這么一個人,我絕不會餓死你的。」沈輕虹道:「我瞧這猴子臉也瞧
得膩了,就算他要餓死你,我也不答應。」小魚儿也不理睬,只是瞧著外面出神。

獻果神君咯咯笑道:「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說不定還要在一起活上個三五十年,
你叫什么名字,也該先說來聽聽。」小魚儿道:「江魚。」

小魚儿忽然又道;「那批紅貨現在哪裡?」沈輕虹道:「你想瞧瞧么?」小魚儿道:
「珍珠寶貝,瞧瞧也是好的。」沈輕虹道:「好,跟我來。」

獻果神君喝道:「那是我的,你碰一碰就打死你!」他瞪著眼睛發了半天威,終又笑
道:「但讓這小魚儿見識見識也好。也好讓他知道某家有何本領。」

一面說話,一面已自黑暗的角落中拎出了兩口箱子。那是兩口生了鏽的黑鐵箱子,但
箱子裡卻是珠光寶氣,輝煌耀目。獻果神君眼睛己瞇成一條線了,瘋狂的笑道:「小
魚儿,你瞧見了么,這些本都是我的…。本都是我的,我只要送你千分之一,已夠你
吃喝一輩子。」

小魚儿也不理他,只是盯著那些閃閃發光的珠寶出神,過了半晌,突然長長歎息了一
聲,道:「可惜呀可惜!」小魚儿悠悠道:「我只可惜你們見著我已太晚了些。」

獻果神君怔了怔道:「我們若是早些見著你又如何?」小魚儿道:「你們若能早見著
我一年,此刻便已在那花花世界中逍遙了一年,你們若能早見著我十年,此刻便已逍
遙十年。」

獻果神君就像是只猴子似的不停的眨著眼睛,道:「你是說………………………」小
魚儿道:「我是說你們若早見著我,我早已將你們救出去了,」

獻果神君倒退三步,瞪著小魚儿,眼睛也不眨了,就好像小魚儿鼻子上突然長出朵花
似的。獻果神君已大笑起來,咯咯笑道:「你這小瘋子,小牛皮,你能救咱們出去?


一把抓住沈輕虹,笑得幾乎喘不過氣,又道:「你聽!你聽見了么?這小子說能救咱
們出去!他自以為是什么人?他只怕自以為自己是個活神仙。」

沈輕虹凝目瞧著小魚儿,瞧著小魚儿那雙透明的大眼睛,瞧著小魚儿掛在嘴角的笑,
一字字道:「說不定他真有法子,」獻果神君道:「你……你居然相信這小鬼的話。

小魚儿微笑道:「這只因為閣下腦袋的構造和在下有點不同。」獻果神君怒道:「你
的腦袋難道比我的管用?」

小魚儿笑道:「豈敢豈敢,在下的腦袋,也未必比閣下管用多少,只不過管用個一二
十倍而已。」獻果神君跳腳道:「放屁。」

小魚儿道;「但閣下也莫要生氣,像閣下的這種腦袋,也可算是不坏了,至于在下的
這種腦袋,普天之下大概還沒有第二顆。」

獻果神君怪叫道:「好,既然如此,你若說不出個法子,老子宰了你。」小魚儿道:
「我三個月內若不能救你逃出這鬼地方,我腦袋輸給你。」

獻果神君道:「三個月」…哈,哈哈,你腦袋只怕有毛病,就算三年…」小魚儿道:
「不必三年,只要三個月,但三個月裡,我若真的將你弄出這鬼地方了,你又當如何
?」

獻果神君道:「我輸你八個腦袋也沒關係。」小魚儿笑道:「閣下的腦袋,攜帶既不
便,送給李大嘴他也不吃的,一個已嫌太多,若真有八個,倒坑死我了。」

他搖著手不許獻果神君說話,接著笑道:「閣下若輸了,我只要閣下翻幾個筋鬥讓我
瞧瞧也就是了。」獻果神君暴跳如雷,道:「好,你這小鬼氣我……好,我若輸了,
隨便你如何就是,但你若輸了,我非要你腦袋不可。」小魚儿道:「一言為定。」獻
果神君道:「老子放個屁也算數的。」小魚儿道:「但我只要將你救出去,無論用什
么法子你可都得由我。」

獻果神君道:「好,老子全他媽的由你。」小魚儿道:「好,三個月,從現在開始。
」突然抓起最大的一塊翡翠,往洞外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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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11:44 |只看該作者
《絕代雙驕》「第二十六章」巧計脫困                  
                                   
                                    

碧綠的翡翠縱在黑暗中也耀眼得很,沈輕虹本來一直含笑瞧著小魚儿,此刻也不免吃
了一驚,獻果神君更是要急瘋了,一把抓住小魚儿,道:「你……你這小瘋子,你可
知道你在做什么?」小魚儿笑道:「我自然知道。」藏果神君跳腳道:「你可知道你
拋出這一塊翡翠,就等于拋出一棟平牆整瓦的大屋子,就…………就………就等于拋
出三百條大肥牛。」小魚儿道:「我自然也知道。」

獻果神君道:「你……你這也算救我?你這簡直是在要我的老命。」

小魚儿歎道:「你若要錢不要命,那也就罷了。」獻果神君道:「但你……你……你
這又……算什么意思?」小魚儿冷笑道:「我的意思,早知你是不會懂的……但你難
道也不懂么?」

他這最後一句話問的自然是沈輕虹。沈輕虹面上已有喜色,道:「在下雖有些懂,只
是還不能完全明白。」

小魚儿道:「我將這些珍寶拋出去後。那些猴子猴猻們必定搶著去接,牠們必定也和
這位猴兄一樣,見著此等稀奇好玩之物,是万万捨不得拋卻的。」沈輕虹笑道:「不
錯。」

小魚儿道:「我拋出去一百件珍寶,至少有五十件被牠們接去,牠們接去後必定帶到
各地去衒耀。這五十件珍寶,只要有一件被人瞧見,這人必定就要苦苦追尋這珍寶的
來處。」

沈輕虹道:「若換了我,也會如此的。」小魚儿道:「這人獨力難成,必定要找個同
伴,而這種事只要被第二人知道,立刻就會有第三人知道,有第三人知道,就定會有
第三百個人知道。只要這消息一傳出去,你就不怕沒有人能找著這裡。」沈輕虹附掌
笑道:「不錯,就算最無用的人,找尋珍寶時也會突然變得有用的,何況這消息一傳
出去,各種厲害角色都會趕來的。」小魚儿歎了口氣,道:「現在你懂了么,只要有
人能來到這裡,咱們就不愁出不去了,如此簡單的法子,你們都想不出,可真是奇怪
得很。」獻果種君臉上的怒容早已瞧不見了,此刻竟一把抱住了小魚儿,像是發了瘋
似的狂笑道:「你的的確確噹真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于是,那些價值連城、大多數
人一輩子賺來的錢也買不到一件的珍寶,就被小魚儿像丟爛桃子、香蕉皮似的一件件
丟了出去,他每丟一件,獻果神君臉上的俵情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似的,也不知是哭
是笑。

此後,他每天越丟越多,只丟得獻果神君臉皮發青,眼睛發綠,嘴裡不停地喃喃嘀咕
,道:「聰明人呀聰明人,你可知道你已丟出去多少銀子了么?你丟出去的東西若作
價成銀子,只怕已可將這見鬼的懸崖填平了。」小魚儿也不理他,到了第七天,獻果
神君額上已不停地往外直冒汗珠,捏緊了拳頭嘶聲道:「聰明人呀聰明人,你想出來
的這條妙計若是不成功,你可知道你就要如何死法么?」小魚儿淡淡道:「我丟光了
這些珍寶,若是還沒有人來,隨便你怎樣弄死我都沒關係。」其實他自己的手也有些
發軟了,珍寶已不見了一半,還是鬼影子也沒有來一個。

獻果神君終于一把搶過那箱子,整個人坐在箱子上,大吼道:「不準碰,誰也不準再
碰牠一碰!」小魚儿道:「難道你真的要錢不要命?」獻果神君咬緊牙關,道:「我
為這些寶貝已吃了十五年的苦,寶貝若被你這小鬼弄光了,我就算能活著出去,又有
什么意思?」小魚儿眼珠子一轉道:「這話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但你不妨再想
想,說不定只要再拋一粒珍珠出去,就有人來了,如此功虧一筏,豈不可惜。」獻果
神君摸了摸頭,道:「這……」小魚儿笑嘻嘻瞧著他悠悠道:「說不定只要拋一粒,
只要一粒……」

獻果神君終于大吼一聲,跳了起來,道:「算你這小鬼的嘴厲害,老子又被你說動了
。」

有了一粒,就有兩粒,有了兩粒,就有三粒…又好幾天過去,還是鬼影子不見一個。

獻果神君一把拎住了小魚儿的衣襟,牙齒咬得吱吱的響,嘶聲道:「你這小鬼還有何
話說?」小魚儿道:「說不定只要……」獻果神君大吼道:「說不定只要再拋一粒,
是么!」

小魚儿嘻嘻笑道:「正是如此。」獻果神君跺腳道:「放你孃的千秋屁,老子已被你
害苦了,你還要……還要……」兩只猴爪般的手,已要去抓小魚儿的脖子!就在這時
,突聽沈輕虹「噓」的一聲,低叱道:「來了!」崖洞邊,已探出了半個頭來。

果然是人的頭。這人的頭發,正中央梳成個髮髻,但原來戴在頭上的帽子此刻卻沒有
了,像是已被風吹落。這人的眉毛,黑而長,眉尖微微上剔,看來頗有殺氣,但眉心
卻糾結在一起,又像是有許多心事。這人縱有許多心事,卻也無法自他眼睛裡瞧出來


他的眼睛大面凸出,眼珠子好像是生在眼眶外的,他的黑眼珠凝結不動,自眼珠上佈
滿了血絲。這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就這樣瞪著崖洞裡的三個人,空空洞洞的,絕沒有
絲毫變化,絲毫俵情。這明明是人的眼睛,看來卻竟又不像是人的眼睛,如此大的一
雙眼睛,看來竟全無絲毫生氣!小魚儿與沈輕虹、獻果神君自然也在瞪著這雙眼睛,
瞪著瞪著,也不知怎地,心裡竟不由自主生出一般寒意。

這全無絲毫俵情、全無絲毫生氣的一雙眼睛,看來竟是說不出的冷漠、殘忍、恐怖詭
秘!

那疑注的黑眼珠中,竟似帶著這種逼人的死亡氣息!

獻果鐘君忍不住大喝一聲,道:「你這人是什么東西,你喝聲未了,那顆頭突然凌空
飛了進來!沒有手,沒有胸,沒有身子……什么都沒有,這赫然只是一顆人頭,一顆
孤零零的人頭。獻果神君喝聲已噎在喉嚨裡,獃獃地怔住,崖洞外卻傳人了一陣詭秘
的猴笑,露出幾張帶著詭笑的猴臉。小魚儿鬆了口氣,帶笑罵道:「原來你們這些猢
猻在搗鬼!」

但這人頭卻絕計不會是猴子砍下來的。沈輕虹拾起了人頭,凝注著那雙煞氣凜凜的濃
眉,凝注著那雙凸出的眼睛,口中喃喃道:「卻不知是誰殺死他的?」

小魚儿瞧著洞外將落的夕陽,悠悠道:「殺死他的人,想必就要來了!」但那「殺死
他的人」卻沒有來。

漫漫的長夜已將儘,獻果神君又開始坐立不安,矇矇的曙色漸漸照入這黝黑的崖洞…
………崖洞外突然伸入一只手來!

這只手五指如鉤,像是想去抓緊件東西,但卻什么也沒有抓住,在悽迷的曙色中,這
只手看來也是說不出的詭秘。獻果神君風一般掠過去,刁住了這只手腕,他併未用什
么力氣,這只手就被他刁了進來!但這也只是一只手,一只孤零零的手,已齊肘被人
砍斷,斷處的鮮血已凝結,轉變成一種悽艷的死紅色,手背上還有條刀疤,長而深,
就像是一條蛇蜷曲在那裡,想來多年前這只手已險些被人砍斷過一次。

詭笑的猴臉在崖洞外搖晃著,像是一張張用鮮血畫成的畫具,獻果神君牙齒咬得直響
,嘶聲道:「腦袋先到,手也來了,下面只怕就是只臭腳。」

小魚儿道:「這腦袋和手不是同一個人的。」獻果神君冷笑道:「你怎知道?你問過
他?」小魚儿道:「那腦袋的皮膚又細又嫩,這只手的皮膚卻像是砂紙,你就算看不
出,摸也該摸出來的。」獻果神君道:「哼!」過了半晌,忍不住又道:「這只手莫
非就是第二個人的……」小魚儿道:「不錯,這只手就是砍下那腦袋的!」

獻果神君道:「你又知道了,你瞧見了不成?」小魚儿道:「你瞧這只手,便該知道
必定是孔武有力,若非這么樣的手,又怎能一刀就砍下別人的腦袋。」獻果神君道:
「哼!」

小魚儿道:「你瞧這只手的模樣,也就該知道牠被砍斷前的那一刻,必定還緊緊握著
柄刀……不但是刀,還是柄寶刀,所以,手一被砍斷,那柄刀立刻就被人搶去了……
一只有力的手拿著一柄寶刀,砍人的腦袋自然方便得很,想不到的是,這只手不知怎
地也被人砍斷了。」

沈輕虹突然長長歎息了一聲,道:「不錯,這的確是只有力的手,他手裡拿著的也的
確是柄寶刀。」獻果神君目光閃動,冷笑道:「嘿,你也知道了。」

沈輕虹道:「我自然是知道的。那腦袋我雖不認得,這只手我卻是認得的。」小魚儿
眉毛一揚道:「莫非是這刀疤?……」

沈輕虹道:「不錯,他手上這刀傷正是我留下的,卻也是我為他敷的藥,看著牠收的
口,我……我又怎會忘記?」他語聲中竟似有許多傷感之意。

獻果鐘君嗤鼻道:「你砍傷了他,又為他敷藥,你腦袋莫非有什么毛病不成?」小魚
儿眨著眼睛,道:「這一刀想必是誤傷,所以你砍了他之後,心裡又後悔得很,所以
才會替他敷藥,是么?」沈輕虹苦笑道:「正是如此。」小魚儿道:「如此說來,這
人是你的朋友?」

沈輕虹又長長歎了口氣,道:「此人便是昔年江湖上人稱『鐵鏢頭,金刀手』的『金
刀』鐵如龍,他與我本是好友,只為了爭那總鏢頭之位,我。…』我竟失手砍了他一
刀,到後來我雖想補過,但他……他卻不告而別了,算將起來,這已是二十年前的事
,二十年不見,不想今日竟,竟……」轉過頭去,咳嗽不已。

獻果神君道:「『鐵鏢頭,金刀手』……嗯,這名字我聽過,聽說他不但比你有種得
多,武功也比你強,只可惜沒有你詭計多端,所以才會被你砍了一刀。」

沈輕虹黯然道:「我確是比不上他。」獻果神君皺起了眉,道:「此人武功本已不錯
,這二十年來,身受屈辱,想必朝夕苦練,武功自又精進不少,但還是被人一刀砍斷
了手,砍下他手的那人,豈非又是個厲害的角色,我們要加倍提防才是。」

說完了這句話,他再不開口,只是槃膝坐到最黑暗的一個角落裡,屏息靜氣,凝注著
那洞口。洞外面漸明亮起來,微風中也傳來了夏日芬芳而溫暖的氣息,不時有猴子們
怪笑著在洞外蕩來蕩去。這陽光,這溫暖的勞香氣息,這無拘無束的自由……………
沈輕虹目中突然流下淚來,他扭轉頭,嘎聲道:「你想……真的會有人來么?……真
的會有人找到這裡?」小魚儿道:「會的。」沈輕虹道:「但來的又會是什么人呢?
他又是否會救我們出去?」獻果神君獰笑道:「會的,他不救也得救。…』無論他是
什么人,我都不管,我只要他垂下來的那條繩子,那條繩子……」沈輕虹道:「但他
若要的不是你的人,只是你的珍寶,他若一進來就殺了你,又當如何?」

獻果神君獰笑道:「他殺不了我的,無論是誰也殺不了我的…………他還未瞧見我在
哪裡時,我已經先宰了他。」沈輕虹道:「來的若是你的朋友,你莫非也……」

獻果神君大笑道:「朋友?……這世上哪有我的朋友,我七歲之後便再無一個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我一聽就要作嘔。」沈輕虹緩緩合起眼,道:「好,很好。」

獻果神君一字字道:「你兩人若也想活著出去,就千万莫要做出糊塗事。你兩人什么
事都不做也沒關係,只要在那人進來時,引開他的注意力,否則……」

突然「嗖」的一聲一柄劍直飛進來。沈輕虹不等牠撞上石壁,便已抄在手中,只見這
柄劍青光瑩瑩,雖非寶器,卻也是百煉精鋼所鑄。獻果神君厲聲道:「人呢?」

小魚儿悠悠道:「人?……想必也死了,這炳劍也是你的猢猻兄弟丟進來的,劍的主
人若末死,如此利器又怎會落在猴子手裡。」沈輕虹輕歎道:「不錯,劍在人在,劍
亡人亡……」

他輕撫著那精緻而華麗的劍柄,以金絲鏤在劍柄上的,正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這八個字。小魚儿道:「配得上使用如此利器的人,想來也是位成名的劍客。」

沈輕虹將劍柄送小魚儿面前,道:「你瞧瞧這劍柄上除了這八個字外,還有什么?」
除了八個字外,還有三個以金絲鏤成的圓圈。

小魚儿眨眨眼睛道:「沒有什么,只不過是三個圈圈而已。」沈輕虹喟然道:「不錯
,只不過是三個圈圖而已……但你可知道這三個圈圈在武林豪傑眼中又有何等重大的
意義?」

小魚儿道:「什么意思?」沈輕虹沉聲道:「就只這三個圈圈,可使巨万金銀易手,
可令上千人馬改道,可使勢不兩立的仇人握手言和,可令八拜相交的朋友反臉成仇。


小魚儿笑道:「這三個圈圈莫非有什么魔法不成?」沈輕虹道:「沒有魔法,這三個
圈圈只是『追魂奪命三鐶劍客』沈洋的標記,就憑這標記,大河兩岸便可通行無阻。


小魚儿道:「哦,這姓沈的居然有這么大的門道?」沈輕虹道:「這三鐶劍正是當今
天下十七柄名劍之一,那一招『三鐶套月』在沈洋手中使出來,當真可說是……」

沈輕虹默然半晌,長歎一聲道:「三鐶劍客也死在這一役之中,倒真是我意料未及之
事,如此看來,被你那些珍寶引來的武林高手,竟有不少。」

小魚儿笑道:「此刻在這懸崖上面,必定打得熱鬧得很,只可惜咱們瞧不見。」沈輕
虹黯然道:「不錯,此刻這懸崖之上,必定已有許多武林朋友在流血拼命,而這些正
都是你造成的後果,你本該為此悔疚才是……」小魚儿大笑道:「這些人為了些破銅
爛鐵竟不惜拼個你死我活,還說是什么武林高手,在我看來,簡直是一群獃子,我不
笑他們笑誰?」沈輕虹又自默然半晌,緩緩垂下了頭,長歎道:「為了些身外之物而
如此拼命,仔細想來,的確是愚不可及,但我……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小魚儿道:
「你若能常常和我說話,以後說不定會變得聰明些的。」

無邊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一片諠鬧的、刺耳的、詭秘的笑聲。這又是猴儿們的笑聲
。小魚儿皺眉道:「猻猢猢猻,半夜三更,你們還吵什么?」

沈輕虹沉聲道:「猴性不喜黑夜,這些猴儿半夜如此諠嚷,必有緣故。」話猶未了,
只聽「叮噹、譁啦」一連串響聲,猴子們竟又自洞外拋入了十幾件東

西來,洞窟裡一片黑暗,誰也瞧不清牠們拋進來的究竟是什么,只聽猴笑聲漸漸遠去
,像是已完成了牠們的任務。小魚儿摸索著,拾起了件東西,道:「這像是柄吳鉤劍
。」

沈輕虹沉吟道:「吳鉤劍?…這種兵刃近年江湖已不多見,吳鉤劍的招式也已漸漸失
傳,但能使用此等兵刃的,卻無一不是高手。」小魚儿道:「看來又有個高手已送命
了。」

他摸索著,又抬起件東西,沈輕虹道:「這件是什么?」小魚儿道:「這東西圓圓的
、滑滑的,還帶著根練子,像是流星錘,卻又不十分像,我也摸不出是什么?」

沈輕虹沉吟道:「圓圓的?滑滑的?……呀,這莫非是江湖下五門中最歹毒的兵刃『
五毒霹霹雷霆珠』!」小魚儿道:「五毒霹靂雷霆珠,這名字倒威風得很。」

沈輕虹道:「這五毒珠施展起來,招式也和普通流星錘併無不同,只是這銅球內還藏
有暗器,若是有敵對方時,暗器使如暴雨般射出,縱是一流的高手,也難免被其所傷
,是以這兵刃的主人楊露,在江湖中也可算是個人見人怕的角色。」他雖然告別江湖
十五年,但說起武林秘事,仍是如數家珍一般。

小魚儿笑道:「但看來這姓楊的小子,此番連看家的本領都來不及使出,便己送命了
,要他命的人,豈非可算是武林中的超級高手」

沈輕虹道:「你再瞧瞧還有什么?但小心些,莫要亂摸,此間既有下五門的高手到來
,兵刃上說不定附有劇毒。」

小魚儿笑道:「我這樣的人,會中別人的毒么?……我手上早已纏著佈了,嗯,這裡
有柄刀像是九鐶刀。」他的手一抖,便發出一陣震耳的聲響。

沈輕虹道:「聽這聲音,此刀像是十分沉重。」小魚儿道:「的確重得很,只怕有五
十廳。」沈輕虹道:「五十斤的九鐶刀,先聲便足以奪人,看來此人的臂力武功,俱
都不在金刀鐵如龍之下,莫非是『蕩魔刀』曾倫!」小魚儿道:「這裡還有只判宮筆
,份量也重得很,能用如此沉重的兵刃打穴,這人的武功看來也不含糊。」沈輕虹道
:「拿來讓我瞧瞧。」小魚儿笑道:「你瞧得見么?該說讓你摸摸才是。』沈輕虹手
指輕輕滑過冰冷而堅硬的筆杆,筆杆的握手處,像是刻著好幾個字,他一個字一個字
摸下去。那上面刻的是「不義者亡」四個宇。沈輕虹失聲道:「果然是『生死判』趙
剛,他…他難道也會死?」

小魚儿道:「人都會死的,這有什么奇怪?」沈輕虹道:「但……但這『生死判』趙
剛,可算是噹今江湖中打穴的第一名家,一身小巧功夫,中原武林不作第二人想,又
是誰殺了他?又有誰殺得了他!」小魚儿道:「說不定他沒有死,只是丟了兵刃。」

沈輕虹歎道:「凡是江湖高手,必定都將自己成名的兵刃視如性命一般,這些兵刃既
落入猿猴之手,他們的性命已不保!」這時已有微光照入洞窟,光線雖不強,但以沈
輕虹等人的目力,已足以瞧清落在地上的兵刃是何模樣。只見地上除了吳鉤劍、五毒
珠、九鐶刀之外,還有兩柄劍,一根練子銀槍,一對虎頭鉤,三枚鐵膽,兩只暗器囊
。沈輕虹掀起一柄劍,這柄劍又輕又巧,刃薄如紙,沈輕虹道:「這是『龍鳳雙飛鴛
鴦劍』中的雌劍『輕鳳』,那雄劍『神龍』哪裡去了?莫非已被人拆散……唉!『龍
鳳劍客』一世英雄,江湖人嘗言龍風比翼,翱翔九天,誰知到頭來還是要龍拆風散遭
人毒手!」他歎息著放下了這柄「輕鳳」劍,目光綴然,自練予槍、虎頭鉤等兵刃上
一一望了過去,歎息更是沉重,喃喃道:「這些人竟會死在這一役之中,當真令我夢
想不到,看來這一役戰況之慘烈,只怕已是百年僅有的了。」

小魚儿道:「這些人不但死了,而且顯然是同時死的,能同時殺死這許多成名高手的
人,可真是了不起。你能猜得出他是誰么?」

沈輕虹道:「當今天下能使這許多一流高手同時斃命的人物雖不多,但算來也有七八
個,其中武功最高,下手最毒的,自然是推『移花宮』中的兩位官主!」

說到「移花宮」三字,他語聲竟也似有些變了,四下瞧了一眼,像是生怕那美如天仙
、但卻狠如魔鬼的兩位宮主突然自黑暗中出現似的。

小魚儿笑道:「你放心,她們絕不會到這種鬼地方來的。」沈輕虹喘了口氣,道:「
不錯,那兩位宮主是天上仙子,又怎會為了區區世俗珍寶出手,下手的絕不會是她們
。」

小魚儿道:「除了她們還有誰?」沈輕虹道:「昔年『十大惡人』中,武功最高的『
血手』杜殺與『狂獅』鐵戰,只怕也有這么樣的手段!」小魚儿道:「這兩人也不可
能。」

沈輕虹道:「不錯,這兩人一個已多年不知下落,據聞早已投入『惡人谷』,至于『
狂獅』鐵戰么?……唉這些人若是被他殺的,連兵刃都早已要被折成一段段的了,又
怎會像此刻這般完整。」小魚儿道:「還有呢?」沈輕虹道:「還有幾人,名字不說
也罷。」小魚儿道:「為什么?」

沈輕虹道:「只因這幾人武功雖強,但輕財仗義,俱都是一代之大俠,那是万万不會
做出此等事來的,譬如說噹今天下第一劍客燕南天!他老人家要殺這幾人,雖然易如
反掌,但若非不仁不義之人,他老人家寧可自己受苦,也不會出手的。」小魚儿本就
在等他說出「燕南天」這名字,如今聽得他如此推祟,胸中不禁熱血奔騰,大聲道:
「好!好男儿!男子漢若活在世上,就要活得像燕南天,教人一提起他的名字,就要
豎起大拇指。」

沈輕虹瞪著獻果神君,大聲道:「不但受過他老人家好處的人,人前背後都對他老人
家五體投地,就算是他老人家的仇人,背後也不敢對他老人家稍有閒話。」

獻果神君冷笑道:「嘿嘿,你以為我不敢罵他?」沈輕虹霍然站起,厲聲道:「你敢
?」

獻果神君歎了口氣,道:「我雖想罵他兩句,卻不知該如何罵法。」

沈輕虹大笑道:「你聽見了么,縱有想罵他老人家的人,也不知該如何罵起,只因他
老人家平生實未做過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我雖有十五年未見他老人家,但此等上無愧
于天、下無愧于人的大英雄,身體必定日更強健,你說是么?」小魚儿道:「不錯,
他身子必定十分強健!他活得必定好得很。」

說著說著,他眼睛像是有些濕了,趕緊垂下頭,拾起了一只暗器囊,將裡面的暗器全
倒了出去。只見那裡面有十三枚毒鍼,七枚黝黑無光的鐵蒺藜,還有一大堆毒砂,沈
輕虹聳然失色,道:「川中唐門也有人栽在這裡!」小魚儿道:「下手的這人,既不
會是你方才已說過的那幾位,又不會是你還沒有說過的那幾位,那么,他究竟會是誰
呢?」

沈輕虹歎道:「想來我委實也難以猜測。」小魚儿伸了個懶腰,道:「你猜不到也罷
,反正他這就要來了,咱們等著瞧吧。」

獻果神君圓睜的雙目中,已露出驚怖之色,雖然他確信自己的武功,在如此黑暗中驟
施暗襲,必能得手!但這即將到來的不可猜測的敵人,武功委實太強!委實令人膽寒
,他一擊若是不中,只怕便難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了!有風吹動,崖洞外突又伸出了
一只手來。這只手纖細、柔美,每一根手指都像是白玉鵰成,縱是世上最再吹毛求疵
的人,也無法在這只手上挑出絲毫瑕疵來。但在這窮崖絕洞外,突然出現這么美的一
只手,卻顯得更是分外詭秘,在沈輕虹等人眼中,這只毫無瑕疵的縴縴玉手,實似帶
著種悽秘的妖艷之氣,實令人不得不懷疑這只手是否屬于人的。一時之間,獻果神君
卻似已將窒息,說不出話來。

只見這只手輕輕在洞邊的崖石上敲了敲──這只手動了,手指也動了,絕不會再是死
人的手。然後,一個溫柔而甜美的語聲在洞外銀鈴般笑道:「有人在家么?」

此時此地,這甜笑的語聲說的竟是這樣的一句話,就好像是鄰家的少婦閒來無事走過
來串門子似的。獻果神君與沈輕虹聽在耳裡,心中卻不禁直發毛,兩人面面相覷,簡
直是哭笑不得,更不知該說什么。小魚儿眼珠一轉卻笑道:「有人在家,有好幾個哩
!」那語聲笑道:「有人在家,就該出來開門呀!」

小魚儿道:「昨天我吃了人家的梨膏糖沒付錢,大門己被人扛走了。」那語聲銀鈴般
笑道:「我在外面站得腿發軟,可以進來坐坐么?」

小魚儿道:「當然可以,但你可得小心些走呀,門檻高得很,莫要弄髒你的新裙子。
」那語聲道:「謝謝你啦。」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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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13:26 |只看該作者
《絕代雙驕》「第二十七章」脫困入困                  
                                   
                                    

一個輕衫綠裙、鬃邊斜插著朵山花的少婦,盈盈走了進來,她步履是那么婀娜,腰肢
是那么輕盈。她自那百丈危崖外走進來,當真就像是鄰家的小媳婦跨過道門檻,就連
那朵山茶花還都是穩穩的戴著,僅有歪一點。黑暗中,獻果神君已飛撲而出,挾著一
股不可擋的狂風,直撲那看來弱不禁風的少婦。綠裙少婦粹不及防,眼見就要被震出
去,但腰肢不知怎地輕輕一折,她身子已盈盈站在獻果神君身後。

獻果鐘君一驚,猛回身,待二次出手。綠裙少婦已嚮他嫣然一笑,柔聲道:「您要我
出去,我這就出去,您又何必費這么大的勁,生這么大的氣呢。」那嫵媚甜笑的笑容
,美得像花,甜得像蜜。獻果神君道:「你……你……」他雖然兇橫霸道,姦狡毒辣
,但面對著如此溫柔、如此美麗的女子,心還是不免有些動了,狠話再也說不出口。

綠裙少婦道:「老爺子您著喜歡我留在這裡,我就留在這裡,替你掃地煮飯補衣服。


小魚儿一直在瞪著眼睛瞧她,此刻突然笑嘻嘻道:「我看你不如做我的媳婦吧。」

綠裙少婦媚然笑道:「你若真的肯要我做媳婦,我真開心死了,像你這樣又聰明、又
英俊的丈夫,我找了十年卻沒找到,只可惜……」小魚儿道:「只可惜什么?」

綠裙少婦柔聲道:「只可惜我的年紀太大了,等你三十歲的時候,我已經是老太婆了
,那時你又想甩了我,又不忍心,豈不是讓你為難么?我又怎忍心讓你為難呢?」

小魚儿明知她說的全沒有一句真話,但不知怎地,聽在耳裡,心裡還是覺得舒服得很
,忍不住大笑道:「你不說我年紀太小,只說自己年紀太大,像你這么說話的女子,
就算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母夜叉,我也是喜歡的。」綠裙少婦嫣然道:「不管你說的是
真是假,這句話我一定永遠記在心裡。」

獻果神君嘎聲道:「我若不喜歡留在此處又當如何?」綠裙少婦道:「老爺子若覺得
這裡太氣悶,想出去逛逛,我已在外面備好了梯子,老爺于您隨時都可以走。」

獻果神君嘶聲道:「真的?」綠裙少婦道:「老爺子你若還不放心,只管先上去,然
後咱們再上,留下這位少爺最後再帶著箱子走,這樣老爺子既可放心咱們,咱們也可
放心老爺您了。」獻果神君心裡雖然一万個不願意聽她的話,但她的話實在說得入情
入理,實在說入了他的心,實在令他不能不聽。就連沈輕虹,心裡雖也明知這女子必
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但也像是入了魔似的,聽得只有點頭。

兩人想來想去,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她有任何惡意。她說的話委實面面俱到,不但替
自己想過,也替別人想過,無論是誰,都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小魚儿附掌道:「
這法子的確再好也沒有,別人若先上去,猴老兄必定不放心,此番猴兄先上去,也要
等著最後一批珠寶上來,必定不會割斷繩子。」

獻果神君瞪著那少婦,還是忍不住問道:「但你……你真的是完全出于善意么?」綠
裙少婦柔聲道:「老爺子您想想我會有什么惡意呢?」

獻果神君大喝道:「世上真有你這么好的人?」綠裙少婦輕歎道:「我生來就是這樣
,只知替別人著想,替別人做事,自己也沒法子。」

獻果神君眼珠子轉來轉去,但左看右看,也實在看不出她究竟坏在哪裡,只得跺一跺
腳道:「好,無論你是好是坏,先上去再說!」他心中其實早巳迫不及待,那陽光,
那暖風,那自由的天地,早已似乎在嚮他不斷地招手。他探頭一瞧,果然有條粗如儿
臂的長索從上面直垂下來,這長索若會中斷,那么這綠裙少婦自己也要被困在地,只
要這長索不會中斷,那么,縱有別的詭計,他也要先上去了再說。獻果神君算來算去
,只覺已無遺策,當下再不遲疑,縱身一躍,攀住了索頭,大笑道:「沈輕虹,你跟
著……」笑聲未了,身子突然一陣扭曲,向那万丈絕壁中直墜了下去,得意的笑聲,
也變做了悽厲的慘呼。沈輕虹大驚失色,失聲道:「這,這……」

那綠裙少婦的臉像是也嚇白了,顫聲道:「這……這是怎么回事?」沈輕虹霍然回身
,厲聲道:「這原該問你才是!」綠裙少婦道:「莫非是他老人家年紀太大,連繩子
都抓不住了?」沈輕虹忽道:「老實說,你這繩子上究竟有何鬼怪?」綠謠少婦眼睛
就像秋水般明亮、嬰儿的無辜,柔聲道:「這繩子是好好的呀,又沒有斷,我方才不
就是從上面下來的么?你若不信,不妨拉拉看。」沈輕虹果然伸手去拉,小魚儿突然
笑道:「這繩子裡若是藏著幾根毒鍼,伸手去拉的人滋味一定不太好受。」

他話未說完沈輕虹的手早巳閃電船縮回來,厲聲道:「不錯,這繩頭裡必定暗藏毒鍼
,否則獻果神君又怎會鬆手,不想你這女子竟是如此狠毒,我今日才算開了眼了!」

綠裙少婦目中淚光瑩瑩,悽然道:「你們要如此說,我也沒法子,既是如此,我……
我只有自己拉給你們瞧吧。」她縴腰一扭,自己果然攀上長索。

沈輕虹眼睜睜瞧著她往上爬,那舞著的綠裙少婦看來已越來越小,他心裡又著急,又
後悔,要他們跟著這不知究竟是溫柔還是毒辣的女子往上爬,他實在有些不敢,但耍
他眼睜睜瞧著這機會錯過,卻又實在令人痛心。他正在為難,不知是否該冒險一試,
哪知就在這時,那不可捉摸的女子竟又輕輕滑了下來。

小魚儿笑道:「我早已知道你會回來的。」綠裙少婦柔聲歎道:「我本來已想不管你
們,但又實在不忍心,唉!我的心為什么總是這么軟,簡直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眼被輕輕一掃,對沈輕虹道:「這繩子究竟是好是坏,如今你們總該知道了吧。」
到了此刻,沈輕虹委實不知道該相信誰了,他甚至已有些懷疑獻果神君真是自己抓不
住繩子才跌下去的。綠裙少婦悠悠道:「你若還不相信,不妨用塊佈包著手。」沈輕
虹瞧瞧那繩子,又瞧瞧洞外的青天白日,再瞧瞧這陰森森黝黝的洞窟,想著那十五年
苦難的歲月。這機會委實不容再錯過。他咬了咬牙,最後再瞧了瞧小魚儿。小魚儿也
皺緊了眉,道:「你莫瞧我,我也沒了主意,但是……我想這繩子總該不會斷的吧,
否則她自己也上不去了。」沈輕虹長歎一聲,道:「事到如今,無論如何我也要試一
試了。」他縱身一躍,攀持而上。

小魚儿拎起一顆心,眼睜睜瞧著他往上爬,一尺,兩尺……眼貝他已爬上十余丈,小
魚儿終于鬆了口氣。瞧著那少婦笑道:「你這人究竟是好是坏,到現在我也弄不清了
……」

話未說完,繩子已斷了。沈輕虹慘呼著,掙紮著,自洞口直墜而下,眨眼便瞧不見了
,只剩下那悽厲的慘呼響徹四山。

小魚儿目瞪口獃,怔在當地,吶吶道:「你……你……你真是個騙死人不賠命的女妖
怪。」綠裙少婦嫣然笑道:「哦!是么?」

小魚儿道:「你用繩子裡的毒鍼毒死那老猴子,又將繩子割斷一半等著沈輕虹來上當
,但以你的武功,你本來不必費這么多心思,就可殺死他們的呀!」

緣裙少婦嫣然道:「要自己動手殺人,那多沒意思,我一生中從未自己動手殺過一個
人,全都是別人心甘情願去死的。」

小魚儿道:「但我還是不明白,繩子斷了,你自己怎么上去。」綠裙少婦道:「這裡
舒服得很,我已不想上去了。」

小魚儿怔了怔,摸著頭苦笑道:「女孩子說的話能教我猜不透的,你是第一個。」緣
裙少婦凝注著他,柔聲道:「你的朋友被我害死了,你不想報仇?」

小魚儿歎道:「我打也打不過你,騙也騙不過你,怎么樣報仇,何況,正如你所說,
這不是你迫著他們,面是他們自己心甘情願送上門來上當的。」綠裙少婦道:「你心
裡不難受?」

小魚儿道:「這兩人一個是早巳該死了,另一個是十五年前自己不想活了,如今死得
正是對門對路,我又難受個什么?」

綠裙少婦眼波流轉,咯咯笑道:「你這樣的孩子,我才真是從來沒有見過。」小魚儿
笑道:「好,現在你可以開始騙我了,騙到我死為止。」緣裙少婦道:「騙死了你,
我一個人在這裡豈非寂寞得很。」小魚儿瞪大眼睛,道:「你……你自己難道真的也
不上去了?」綠裙少婦道:「我又沒生翅膀,又不會飛!」

小魚儿楞了半晌,苦笑道:「你真是女妖怪!」緣裙少婦道:「我若是女妖怪,你就
是小妖怪。」小魚儿歎道:「這倒不錯,一個女妖怪,一個小妖怪,在這鬼洞裡過上
一輩子了,將來說不定還會生了一大群小小妖怪……」他話末說完,綠裙少婦已笑得
直不起腰來。

突然間,一陣狂笑聲遠遠傳了過來。

一個狂笑道:「姓蕭的鬼丫頭,你跑不了的,老于已知道你從哪裡下去的,老子就在
這裡等著你,除非你一輩子也不上來!」

這話聲顯然是來自雲霧悽迷的山頭,但聽來卻如就在你耳畔狂叫一般,震得你耳朵發
痲。

綠裙少婦面色立刻變了,變得比紙還白。小魚儿道:「他是什么人?」

緣裙少婦道:「他……他不退人,他簡直是個老妖怪!」小魚儿道:「你真那么怕他
?」綠裙少婦搖頭歎道:「你不知道,不知道……他做出來的事,世上永遠沒有人能
猜得透的。」只聽那語聲又喝道:「姓蕭的,你真不上來么?」綠裙少婦咬住嘴唇,
不說話。過了半晌,那語聲又道:「好,老子數到十宇,你若還不上來,等老予捉到
你時,擔保要你受十天十夜的活罪,若讓你少受一刻,老子都不是人!」小魚儿眨著
眼睛,歎道:「看來,他果然有叫人連死都死不了的本事。」那語聲已大吼道:「現
在開始!─!」

綠裙少婦整個人都像是已被嚇軟了,癱到地上,動也不能動,鬢旁的山茶花,卻簌簌
的抖個不住。那語聲已喝道:「二!」

小魚儿眼珠一轉,道:「這彌如此兇惡,莫非是『十大惡人』之─?」綠裙少婦歎道
:「『十大惡人』若和他出起來,簡直就像是最乖的小孩子了。」

小魚儿也吃了一驚,道:「他比『十大惡人』還狠?」只聽那語聲又喝道:「三」小
魚儿獃了半晌,道:「他叫什么名字?」綠裙少婦道:「你不會知道他的。」

小魚儿道:「他既然比『十大惡人』還狠,就應該很有名才是。」綠裙少婦長歎道:
「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你知道么!越是沒有名的人才越厲害,他就算做了神鬼難容的
事,別人也不知道。」那語聲又喝道:「四……好,看樣子你是真的不上來了,你要
不要聽聽老子捉到你時,要如何對付你。」

他像是已在暴跳如雷,狂吼道:「老子捉到你時,先挖掉你一只眼睛,再把鹽水灌進
去,等到十天後,你全身都要變成鹹肉。」

小魚儿苦笑道:「好兇的人,這樣的活鹹肉,只怕連李大嘴都沒有吃過。」緣裙少婦
突然道:「你認得李大嘴?」小魚儿眨了眨眼,反問道:「你認得他?」

綠裙少婦默然半晌,悠悠道:「在江湖中混的人,誰不知道他!」只聽那語聲已狂吼
道:「五!……你聽到了么!五!再數五下,你就要完蛋,你若以為老子捉不到你,
你就大錯特錯了!」綠裙少婦突然站了起來,長歎道:「罷了。與其等著被他捉住,
倒不如現在先死了幹淨。」

少婦歎道:「你不知道,他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他若說能夠捉住我,就是
真的能捉住我。」小魚儿道:「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一個人在這裡多寂寞。」綠裙少
婦悽然一笑,道:「你還想活么?」小魚儿道:「我活得正有意思,為什么不願活?


綠裙少婦搖頭歎道:「他連你也不會放過的……」那話聲大叫道:「六!現在已數到
六了!」綠裙少婦道:「他總有法子捉住你,我若死了,他一定要將氣都出在你身上
,那時你就更慘了!」她一面說話,一面緩步走到洞口。小魚儿道:「你要跳下去?
」綠裙少婦道:「依我看來,你也是和我一起跳下去的好。」小魚儿失聲道:「你要
我也跳下去?」

綠裙少婦突然回身,凝眸瞧著他,緩緩道:「我一個人死也覺得寂寞得很,你肯陪陪
我么?」小魚儿摸著頭,喃喃道:「叫人陪著她一起死,免得她寂寞…嘿!這種要求
倒也少見的。」綠裙少婦悠悠道:「我是喜歡你,才要你賠我一起跳下去,否則,否
則……你是死是活,我才不管你哩。」那吼聲己喊道:「七!」

小魚儿瞧著她,瞧了很久,才道:「你喜歡我?」緣裙少婦緩緩道:「你是聰明人,
這難道瞧不出?」小魚儿又瞧了她很久,突然大聲道:「好!我陪你一起跳下去!」

綠裙少婦也像是有些意外,失聲道:「真的?」小魚儿道:「我非但陪你跳,還要抱
著你跳。」綠極少婦又凝眸瞧著他,也瞧了很久,緩緩道:「好……你很好。」

那吼聲道:「八!還有兩下子,臭丫頭,你的命已不長了!」小魚儿果然跳上去,緊
緊抱住了她,居然還能笑道:「你真香……我抱著你死,倒真不錯。」

綠裙少婦突然一笑道:「你真是個可愛的孩子,能被你抱著死,更是件不錯的事。」
那語聲大吼道:「九!臭丫頭,你聽到了么?老子現在已數到九!」

綠裙少婦道:「你抱好了么?抱緊些,我就要跳了!」小魚儿道:「你跳吧!」他閉
起眼睛,長長歎了口氣,道:「死,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

綠裙少婦道:「你馬上就要知道了。」身子一躍,竟真的嚮那深不見底的絕壑跳了下
去!他只覺耳朵裡都灌滿了風,身于往下直墜,這時如說他心裡害怕,倒不如說他覺
得很有趣、很舒服。無論如何,自百丈高處往下跳,有這種經驗的總不多。也許小魚
儿連「害怕」這兩個字都已被嚇得忘了,也許他起先根本不相信這綠裙少婦會真的往
下跳。

他只覺得越來越快,下半身已似和上半身分了家。這時他心裡只有一個唸頭──他在
問自己:「我究竟是聰明?還是糊塗?」

就在這時,只聽「蓬」的一響,他身子似乎一震,下落的勢道突然緩了。只聽綠裙少
婦在他耳畔輕笑道:「死的滋味如何?」小魚儿道:「不錯!還不錯。」

他已張開眼,左右一瞧,兩旁山壁的樹木,都可瞧得很清醒,像是一棟株樹都在往上
飄。

由此可見,他們下落的勢道,竟已慢得出奇。

綠裙少婦笑道:「你可知道,你是個倖運的人,雖然嘗過了死的滋味,卻不必真的死
了。」小魚儿道:「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綠極少婦道:「抬頭瞧瞧。」

小魚儿一抬頭,便瞧見了一樣奇怪的東西,這東西像是傘,又不是傘,至少也比傘大
了十倍。這東西竟是從綠裙少婦背後撐出來的,看來像是用無數根細繩繫著的一柄五
色的大傘。這「傘」兜住了風,他們下落之勢自然緩了。小魚儿就像是坐在雲上往下
落似的,那滋味可真妙極了,他忍不住放聲大笑,大聲道:「這玩意儿真不錯,真不
知你是如何想出來的。」突然,他只覺身子一震,已落在實地上。那柄「傘」邊帶著
風,帶著他們往外滾。

綠裙少婦自裙子裡抽出柄小刀,割斷了繩子,嬌笑道:「小鬼,你現在可以放開手了
。」

小魚儿手卻抱得更緊,道:「我偏不放開你,你騙得我好苦,我被你騙得差點沒發瘋
,你總該讓我多抱抱你,算做補償。」綠裙少婦笑道:「你這小鬼,你究竟是個聰明
人,還是個獃子?」小魚儿笑嘻嘻道:「這句話我剛剛還問過我自己,我自己也回答
不出。」

綠裙少婦道:「我瞧你呀,是個不折不如的小獃子。」小魚儿突然跳起來,大眼睛裡
閃著光,瞪著她道:「你以為你真騙倒了我?」

綠裙少婦也笑瞇瞇瞧著他,道:「你自己不知道?」小魚儿大笑道:「告訴你,我早
就知道你不會死的,所以才陪著你往下跳,你這種人,不像是會自己尋死的人!」

綠裙少婦眨了眨眼睛,道:「哦!是么?」小魚儿挺起胸,大聲道:「告訴你,世上
沒有一個人能騙得倒我江魚。」

綠裙少婦瞧著他,柔聲道:「我現在才發覺你已不是個孩子,而是個大人,是條男子
漢,我幾乎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男子漢。」

她眼被裡像是充滿了讚美之意,小魚儿的胸脯挺得更高了,他也突然發覺自己不再是
孩子,已突然長大了。

綠裙少婦眼波四轉,突又長歎道:「我雖然沒有死,但到了這裡,我又沒法子,現在
……我什么事只有依靠你,你可不能拋下我。」

小魚儿只覺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壯,這樣有勇氣,他覺得自己實在不錯,否則
她又怎會全心全家地依賴自己。他大聲道:「你只管依靠著我,我絕不會後悔。」

綠裙少婦嫣然一笑,道:「你真好,我知道我不會選錯人的。」小魚儿笑道:「你當
然沒有選錯,你選得正確極了。」

綠裙少婦愉快地歎了口氣,道:「好,你現在快想個法子,讓咱們離開這鬼地方吧。
」小魚儿道:「好。」他剛說完這「好」宇,嘴雖說得甜,心裡卻已發苦。

只因他已瞧清了這「鬼地方」。他實在不知道有什么法于子離開這裡。這裡,就像是
一個酒瓶的瓶底,就算是有蟑螂那么多腳,那么強的生存力,也休想爬得上去。

奇怪的是,這裡併不如他們想象的那么陰濕。這裡竟絲毫沒有潮氣,反而是溫暖而幹
燥的,在上面看到的那悽迷的雲霧,距離他們頭頂還很高。

他腳下踩著的,也不是沼澤濕泥,而是非常令人愉快的草地,柔軟的青草,看來就好
像是張碧綠的毯子。明亮的光線中,充滿了芬芳的香氣。

四面枝葉茂密的樹林,樹木間還點綴著一些鮮艷的花草,小魚儿幾乎要以為自己突然
跌落在仙境裡。這仙境唯一可怕的,就是那無邊的靜寂,沒有風,也沒有聲音,每一
根草,每一片葉子,都是絕對靜止的,看來,竟像是沒有絲毫生氣。這可怕的靜寂,
簡直要令人發狂!這美麗的「仙境」,竟是塊「死地」綠裙少婦柔聲道:「你已想出
了法子么?」

小魚儿再也笑不出來,不住道:「有法子的,自然有法子的。」緣裙少婦道:「好,
我什么都聽你的。」她溫柔地瞧著他,果然不再說話。

小魚儿背負著手,兜了十七八個圈子,突然大聲道:「不對!不對!」綠裙少婦道:
「什么事不對?」小魚儿道:「這裡少了樣東西?」綠裙少婦道:「少了東西?什么
東西?」

小魚儿苦著臉道:「那老猴子和沈輕虹兩人到哪裡去了?飛上天了么?」綠裙少婦道
:「他…他們不是已摔死了么?」

小魚儿道:「不錯,摔死了,但尸身呢?我所有的地方都瞧過,竟瞧不見他們一根骨
頭,就算是被老虎吃了,也吃得沒有這樣快呀,何況,這裡簡直連只貓都沒有,哪裡
會有什么老虎。」綠裙少婦臉色也變了,失聲道:「你真的沒有瞧見他們的尸身?」
小魚儿道:「沒有,簡直連一根骨都沒有。」

他嘴裡雖這樣說,但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一面說,一面又到四下搜尋起來,綠裙少
婦也跟著他找。這地方併不大,他們很快的就找了兩三遍,每個角落,每一株樹下,
每一塊草皮都找遍了。這裡非但沒有骨頭,甚至連一點血蹟都沒有──這裡簡直絲毫
沒有兩個人跌死的痕蹟。

小魚儿突然有些害怕了,道:「這見鬼的地方,莫非真的有鬼!」綠裙少婦身子縮了
縮,強笑道:「鬼,哪裡會有鬼?」

小魚儿道:「若沒有鬼,那兩個人哪裡去了?就算他們沒有摔死,也該在這裡呀,何
況,他們是絕對不可能不摔死的。」「但這地方必定有古怪,我必定能找出這古怪究
竟在哪裡!」

說著,又到四面去搜索起來,但樹還是那幾株樹,草還是那幾片草。小魚儿又大叫道
:「這裡必定還有別的人。」綠裙少婦道:「這鬼地方會有人?」

「因為若是野生的草地,會這么整齊?這么幹淨?所以,我想這裡一定有人住,一定
有人時常修剪草地。」

綠裙少婦展顏道:「呀,不錯,你不但頭腦好,眼睛也好。這裡既然有人住,我就放
心了。」她瞬間又皺眉,顫聲道:「但…人呢?」小魚儿道:「人……人……」

他四下去瞧,這裡連鬼影都沒有,哪裡有人?謎,不可思議、無法解釋的謎。綠裙少
婦道:「我……我簡直想都不敢想了,我一想就要打寒噤。」

小魚儿大聲道:「你不必想,由我來想,我想已足夠了。」其實他也想不通,他想得
頭都疼了。天色,已漸漸暗下來,暗得很早。小魚儿不停地在四下走,肚子已餓得直
冒酸水。

小魚儿也快急瘋了。他常常說:「世上沒有辦不到的事。」現在,他突然發覺說這話
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傻瓜。

他更不敢去瞧那綠裙少婦,這女人說一切都依靠著他,她真是選錯人了,她眼眼一定
有毛病。到後來小魚儿簡直已發暈了,喃喃道:「睡覺吧,好歹睡一覺再說,最好能
一睡不醒……」突然綠裙少婦嬌喚道:「過來……快過來!」小魚儿─回頭,已瞧不
見她的人,大聲道:「你在哪裡?你也學會隱身法了么?」綠裙少婦道:「我在這裡
,在這裡!」

這呼聲竟是從一株樹後傳出來的,這株樹根粗、很大,葉子特別緣,小魚儿早就疑心
其中有古怪,卻瞧不出來。

他飛快地跑過去,只見綠裙少婦跪在那株樹後,像是在祈禱似的,動也不動,只是眼
睛卻瞪得很大。小魚儿皺眉道:「你在幹什么?拜菩薩?」

綠裙少婦招手道:「你快過來,瞧瞧這裡。」小魚儿只得也蹲下來,瞧了半晌,道:
「這沒有什么呀,不過是……呀,不錯,有了!」

他突然發現這株樹下半截的樹皮,竟和上半截不同,上半截的樹皮粗糙,下半截的樹
皮卻光滑得很。綠裙少婦道:「你瞧,這樹皮像是常常被人用手摸的,人為什么要摸
這樹皮,顯然只有一個解釋……這株樹必定就是道門。」小魚儿展顏道:「你不但頭
腦好,眼睛也不錯。」綠裙少婦嫣然道:「謝謝你。」

小魚儿眨了眨眼睛,伸手在樹上敲了幾下,笑嘻嘻道:「有人在家么?」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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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0-1-17 00:14:01 |只看該作者
《絕代雙驕》「第二十八章」穴裡乾坤                  
                                   
                                    

小魚儿有個特別的脾氣,隨時隨地都要開玩笑,但他這玩笑開得也併非沒有用意,他
想試試這棟樹是空心還是實心。他做夢也不想裡面會有人回應。

不錯,裡面的確沒有回應,但那塊樹皮卻突然移動起來,好好的一株樹,竟突然現出
了個門戶!小魚儿這一驚倒是不小,整個人都嚇得向後飛出去。綠裙少婦也像是嚇慘
了,竟跪在那裡不能動。

樹,果然是空的。小魚儿瞪著那黑黝黝的洞,大聲道:「什么人在裡面?是人是鬼,
都給我滾出來。」樹穴裡沒有聲音,一點聲音都沒有。小魚儿一步步走過去,拳頭捏
得很緊,捏得指節都發了白,那雙本來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更大。綠裙少婦顫聲道:
「不要走進去,裡面……裡面說不定有什么東西。」

小魚儿大聲道:「怕什么?這種鬼鬼祟祟的東西,沒什么可怕的,他若真的很厲害,
為什么不敢出來見人!」綠裙少婦道:「你……你要進去?」

小魚儿身子也縮了一下,道:「進……進去……」他咳嗽一聲,大叫道:「自然要進
去,這是唯一的線索,我怎么能不查個明白!」

突然間,一陣香氣從裡面飄了出來。

那香氣竟像是一只雞加上醬油五香在鍋裡燒的味道。小魚儿鼻子已聳起來,這味道在
他嗅來,當真是世止最可愛的味道了,他咽下幾口口水,大聲道:「這裡面必定是人
,鬼是不會吃雞的,妖怪縱吃雞,也不會紅燒……既然是人,就沒什么可怕的。」

他這話像是說給那綠裙少婦來聽,又像是自言自語,壯自己的膽子,綠裙少婦顫聲道
:「你若真的要進去,就要小心些。」

小魚儿大聲道:「我自然會小心的,無論做什么事,我都小心得很,否則只怕已活不
到現在了。」嘴裡說話,自樹下撿了塊石予,往洞中拋進去。

只聽「篤」的一響,小魚儿道:「這洞併不深。」綠裙少婦柔聲道:「你果然是個很
小心仔細的人。」小魚儿不覺又挺了挺胸,道:「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瞧瞧。」

綠裙少婦顫聲道:「不……不行,叫我一個人留在外面,我怕都怕死了,我要跟著你
一齊進去,有你在我身旁,我才放心。」

小魚儿瞧了她兩眼,道:「唉,女人,究竟是女人……好,你跟著我來吧,緊緊跟著
我,莫要走開。」綠裙少婦道:「你用鞭子都趕不走我的。」

小魚儿已一腳跨了進去,腳下不覺有些飄飄然。這株樹,裡面果然是空的,雖不深,
但卻十分黑暗。緣裙少婦緊緊依偎著小魚儿,顫聲道:「奇怪,這裡還是沒有人。」

小魚儿道:「有人的,一定有人的。」綠裙少婦道:「這裡總共只有這么大地方,人
在哪裡?」樹穴周圍不過五尺,果然沒有可以藏下一個人的地方。

小魚儿皺眉道:「奇怪,紅燒雞的香氣是從哪裡來的?」綠裙少婦道:「這香氣像是
從下面……」話末說完,他們站的地方竟突然往下面沉了下去。綠裙少婦整個人都縮
進小魚儿懷裡,顫聲道:「這是怎么回事?咱們怎么辦?」小魚儿圓瞪著眼睛,大聲
道:「莫要怕,怕什么,咱們索性就下去瞧個究竟。」

兩個人的身子不斷往下沉,四下仍是一片黑暗,他們就像是站在一個筒子裡,一個可
以上下活動的筒子。綠裙少婦緊緊抓著小魚儿的手,她的手又濕又冷,這方才還殺人
不眨眼的女子,此刻膽子竟會變得這么小,倒是令人想不通的事。那「筒子」終于停
了,小魚儿眼前一亮,又出現一道門,一片青矇矇的光線,自門外洒了進來。

小魚儿一伏身,「嗖」的竄了出去,外面竟是條地道,兩旁是鵰刻精緻的石壁,壁上
嵌著發亮的銅燈。小魚儿喃喃道:「好傢伙,這地方居然還收拾得華麗得很,看來此
間的主人縱不是妖怪,也和妖怪差不多了。」他剛想回頭叫那綠裙少婦出來。突聽一
聲慘呼,原來那鐵筒的門突又關了,鐵筒竟又往下沉,綠裙少婦的慘呼聲不斷自筒裡
傳出來。

只聽她悽聲呼道:「火……救命,救命,火……」小魚儿大擦之下,要伸手去拉,但
那就像是間小屋子般大小的鐵筒,他又怎么能拉得住。他想隨著鐵筒往下跳,但那鐵
筒恰巧嵌在地裡,就不動了,只有那綠裙少婦的摻呼聲仍不斷傳上來「火,……燒死
我了,求求你……救命呀,火……」

悽厲的呼聲,聽得小魚儿全身冷汗直冒。他拳打腳踢,想弄開那鐵筒的頂,怎奈那鐵
筒的頂也是精鋼所鑄,他用儘氣力,也是沒有用的。

綠裙少婦的慘呼聲已越來越衰弱。「我受不住了……求求你,讓我快些死吧!……求
求……」呼聲突然斷絕,然後便是死一般的靜寂。

小魚儿也停下了手,癡癡的站在那裡。綠裙少婦竟被活活燒死在鐵筒裡!這女子雖然
狠心,雖然和他沒有關係,但卻曾全心全意地依靠著他,而結果卻落到這種下場。她
選錯了人,選錯人了。小魚儿的眼眶已變得濕濕的,突然嘶聲大呼道:「你聽著,無
論你是誰,都仔細的聽著,你嚇不倒我,也殺不死我的,我卻一定要殺死你!」地道
裡沒有回應,根本沒有人理他。小魚儿咬了咬牙,大步向前走去。

地道併不長,儘頭處有一扇門,門上面也鵰刻著一些人物花草,看這單只建這條地道
,就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這裡的主人肯花這么大的人力物力在地下建造條走道,
當真不知是個什么樣的怪物。門,併沒有上鎖。小魚儿伸手一推就推開了!他自己也
不知自己怎么會這么大的膽子,竟筆直走了進去,他好像覺得自己絕不會死。只因他
若要死,方才就該被火燒死──他只覺得這地道的主人似乎不想殺他,為什么,他卻
弄不清楚。他想得併不太多,這就是他思想的秘訣,只要能捕捉著一點主題,其余的
就不必想了,想多了反而困擾。門後面,是一間廳。地道已是如此華麗,廳堂自然更
堂皇;在地下竟會有如此堂皇的廳堂,更是件令人想不到的事。除了沒有窗子,這裡
簡直和地上富戶的花廳沒什么兩樣,陳設得雅緻大方,還尤有過之。但廳堂中仍沒有
人。

小魚儿喃喃道:「這裡的主人雖是個怪物,倒也懂得享受,他若將這裡弄得鬼氣森森
,雖能嚇得倒別人,卻也苦了自己。」突聽一人笑道:「不想閣下倒是此間主人的知
己。」

這語聲雖是男子的口音,但緩慢而溫柔,卻又有些和女子相似,小魚儿的溜溜一轉身
,卻瞧不見人,不由大喝道:「什么人?你在哪裡?」

那語聲笑道:「你瞧不見我的,我卻瞧得見你。」小魚儿雖沒有瞧見人,卻又瞧見一
扇門,他一步掠了過去,推開門,又是間花廳。

廳堂的中央,有張桌子,桌子上有只天青色的大碗,那始終引誘著小魚儿的香氣,便
是自碗裡發出來的。碗裡,果然是只燒得紅紅的雞。

小魚儿眼睛又圓了,只聽方才那語聲又在另一處響起,緩緩道:「江魚,這只雞燒得
很嫩,是特地為你準備的。」小魚儿身子一震,大聲道:「你……你怎會知道我的名
字?」

那語聲笑道:「此間的主人,沒有不知道的事。」小魚儿吼道:「你們到底是些什么
人?」那語聲道:「你怎知道我們一定是人。」

小魚儿怔了怔,後退兩步,道:「你們究竟想要我怎樣?」望上小魚儿道:「嗯……
」那語聲道:「你可知道你現在是死是活?是人是鬼?現在,你睜大了眼賭,等著瞧
吧。」

這句話剛說完,四面燈光已亮了起來。小魚儿發覺自己還是躺在方才倒下去購地方,
但四面的椅子上,不知何時已坐著七八個人。

這七八個人都穿著寬大而柔較的長袍,年紀最多也不過只有二十多歲,每個人都長得
清清秀秀、白白淨淨。

這七八人雖然都是男人,但看來卻又和女子相似,每個人都懶洋洋地坐在那裡,瞧著
小魚儿懶洋洋的笑。小魚儿道:「你們就是這裡的主人?」

七八人一齊搖了搖頭。這七八人一個個竟都是有氣無力,像是全身沒一根骨頭,人雖
然都是活的,但卻和死人差不多。

小魚儿忍不住大聲道:「你們的主人究竟是誰?為什么不出來見我?他若也像你們這
種不男不女,要死不活的模樣,我還懶得見他哩。」

其中一人笑道:「你莫要笑咱們,三個月後,你也會和咱們一樣。」小魚儿冷笑道:
「你活見大頭鬼了。」那人笑道:「你不信?你雖有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她。」

小魚儿道:「她,她是誰?」那人道:「她就是我們的女王。」只聽一人銀鈴般嬌笑
道:「我就是這裡的女王!」

這笑聲聽來熟得很,小魚儿轉過頭,便瞧見她。她竟是那方才被活活燒死的綠裙少婦
。小魚儿整個人都獃住了,眼睛瞪得簡直比雞蛋還大。

綠裙少婦瞧著小魚儿咯咯笑道:「天下第一個聰明人,世上真的沒有一個人能騙得倒
你么?」

小魚儿癡癡地瞧著她,道:「難怪那兩人尸身瞧不見了,難怪你能找得到那地道的入
口,原來你就是這裡的主人,你…………你的確騙倒我了。」綠裙少婦道:「你服了
么?」

小魚儿歎道:「我服了……我早就說過,你是個騙死人不賠命的女妖怪,但我卻再也
想不到你這妖怪竟是從地下鑽出來的。」

綠裙少婦身子輕盈地一轉,笑道:「你瞧我的宮殿如何?」小魚儿道:「不錯,的確
不錯。」綠裙少婦眼皮一轉,道:「你瞧我這些妃子如何?」小魚儿瞪大了眼睛。

緣裙少婦咯咯笑道:「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為什么不可以?」小魚儿苦笑了一
下突又瞪大眼睛,失聲道:「你難道……難道要我也做……做你的妃……妃子?」

綠裙少婦瞧著他,嫣然笑道:「不對。」小魚儿剛鬆了口氣,綠裙少婦已柔聲接道:
「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小魚儿獃了半晌,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他一生中簡直從來沒有像這樣
大笑過。綠裙少婦道:「你開心么?」

小魚儿大笑道:「我開心,開心極了,我什么瘋狂的事都想到過,但卻做夢也沒有想
到我有朝一日竟會做皇后。」緣裙少婦道:「你不願意?」

小魚儿瞪大眼睛,道:「我為什么不願意?世上又有幾個男人能當皇后?」他突然跳
起來往桌于上一坐,大聲道:「喂,你們還不過來拜見你們的新皇后么?」

那些輕衫少年你瞧著我,我瞧著你,終于一齊走過來。小魚儿道:「只要磕三個頭就
夠了,不必太多。」

少年們一齊去望那綠裙少婦,綠裙少婦不停的嬌笑,不停的點頭,少年們想不磕頭也
不行了。小魚儿道:「磕完頭就出去吧,我要和皇上喝酒了,快出去……。妃子若想
和皇后爭寵,皇后吃起醋來,是要砍你們腦袋的。」少年瞧著他,那模樣倒當真像是
瞧見了個妖怪似的,突然一齊轉過頭,走了乾淨。

小魚儿拍手大笑道:「妙極妙極,做皇后的滋味可真不錯。」綠裙少婦笑得已直不起
腰,咯咯笑道:「你這小鬼真有意思,我在這裡十多年,從來也沒有這樣開心過。」

小魚儿笑道:「從今以後,我天天都要讓你開心,開心得要死,你雖然叫『迷死人不
賠命』,我卻要迷死你。」

綠祖少婦突然不笑了,瞪大眼睛,道:「你……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小魚儿笑嘻
嘻道:「我非但知道你這名字,還知道你叫蕭咪咪,也是『十大惡人』中之一,你看
來雖然又嬌又嫩,其實最少也有四五十了,但你放心,我不會嫌你老的,薑是老的辣
,越老我越歡喜。」他連珠砲似的說了一大篇,綠裙少婦已怔在那裡。

小魚儿道:「別站在那裡呀,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該過來和我皇后親熱親熱才是。」
綠裙少婦凝眸望著他,緩緩道:「你只說錯了一件事。」小魚儿道:「哦?」

綠裙少婦道:「我今年只有三十七。」小魚儿嘻嘻笑道:「就算你十七也沒關係,『
永遠莫要和女人討論她的年齡』,這句話我很小的時候就懂了的。」

綠裙少婦道:「別的事你說錯都沒關係,但你若說錯女人的年紀,她可不饒你。」她
的手,溫柔而美麗,她的笑,也是溫柔而美麗。

但這溫柔的笑容中卻隱含殺機,這雙美麗的手頃刻間也能置人死命,這小魚儿自然是
知道的。小魚儿卻偏偏裝做不知道,嘻嘻笑道:「我已知道你是誰,你可知道我是誰
么?」

蕭咪咪眼波流轉,道:「你……」小魚儿道:「『十大惡人』若也有一個朋友,那就
是我,江魚。」蕭咪咪道:「你……你竟敢自稱『十大惡人』的朋友?」

小魚儿笑道:「你難道以為我是好人不成。」蕭隙瞇嫣然道:「你自然不是好人、但
你還太小,小得還不能做壞人,我瞧你…你只怕是那老妖怪派來的,是么?否則你又
怎么知道我。」小魚儿道:「老妖怪我的確認得好幾個。」蕭咪咪道:「好儿個?」

小魚儿眨了眨眼睛,突然大笑道:「哈哈,小僧從來不近妖孽,阿瀰陀彿……近妖者
殺……你殺時小心些,若讓血流得太多,肉就不鮮了……九幽門下,餓鬼日多,肉縱
不鮮,也有鬼食…。你呀,你就是個缺德鬼。」他說了五句話,正活脫脫是哈哈儿,
「血手」杜殺,「不吃人頭」李大嘴,「半人半鬼」陰九幽,「不男不女」屠嬌嬌這
五人的口氣,不但聲音相同,語氣也相同,正是惟妙惟肖,活靈活現。蕭咪咪眼睛已
睜大了,嬌笑道:「你這小鬼,你認得他們?」

小魚儿道:「我從小就是在『惡人谷』長大的。」蕭咪咪的手,立刻放下了,拍手笑
道:「這就難怪,難怪你是個小妖怪,原來你竟是跟著他們長大的。他們常常提起我
么?」

小魚儿笑道:「他們叫我遇見你時,要千万小心些,莫要被你迷死。他們說你是六親
不認,見人就要迷的。」蕭瞇昧咯咯笑道:「你相信他們的鬼話?」

小魚儿瞇著眼笑道:「能見著你這樣的人,就算被你迷死,我也心甘情願的。」蕭咪
咪嬌笑道:「哎喲,小鬼,我沒有迷死你,倒真的快要被你迷死了。」

小魚儿大笑道:「現在,你可以請我喝酒了么?」送酒上來的,竟是個孩子。這孩子
生得眉目清秀,但卻面黃肌瘦,像是發育不全的模樣,看神氣像是比小魚儿大,看身
材又似比小魚儿小。他縮著脖子,駝著背,捧著槃的兩只手,不停地發抖,但一雙眼
睛,卻又不時偷偷在蕭咪咪胸前瞟來瞟去。

蕭咪咪笑道:「小色鬼,你瞧什么?」那孩子紅著臉,垂下了頭,道:「沒……沒有
。」蕭咪咪媚笑道:「你想親親我是么?」

那孩子臉更紅人蕭咪咪道:「來,想親就來親呀,怕什么?」那孩子突然放下槃予,
抱住了她。蕭咪咪突然反手一個巴掌,將他打得在地上直滾,小魚儿抬起頭,突然發
現這孩予背著臉時,滿臉都是殺機,竟令人覺得可怕。他站起來時,他又變得一副可
憐模樣,紅著臉,垂著頭,一步一挨,慢吞吞走了出去,像是路都走不動。

小魚儿道:「這小孩子也是你的妃子?」蕭咪咪笑道:「你吃醋?」小魚儿道:「唉
,你簡直是摧殘幼苗。」

蕭咪咪道:「我就是要折磨他,直到他死。」小魚儿道:「為什么你恨他?他不過是
個孩子呀!」蕭咪咪道:「他雖是個孩子,但他的爹爹。嘿,普天之下,再沒有一個
比他那爹爹更毒辣更陰險的人了。」小魚儿笑道:「哦?他難道比陰九幽還陰險?難
道比李大嘴還毒辣?」蕭咪咪道:「陰九幽雖險,李大嘴雖狠,別人總還瞧得出,但
他爹爹做儘了坏事後,別人還在稱他為當世之大俠。」小魚儿眼珠子一轉,笑道:「
連你都說這人坏,想來他必定真是個大坏蛋了。」其實他心裡想的卻是:「你說他是
坏蛋,他想必是個好人…」

他故意不問這人的名字,蕭咪咪居然也不說了,只見那孩于又抱了個槃子走進來。小
魚儿突然道:「喝酒之前,我先得去清存貨。」蕭咪咪啐道:「沒出息。」

小魚儿笑道:「皇后方便時,總得有個把子在旁邊伺候著他拉起那孩子的手」,道:
「來,你帶我去。」蕭咪咪嬌笑道:「小心些,莫掉下去先就吃飽了,這裡的酒萊還
在等著你哩。」

那孩子縮著脖子,垂著頭在前面走。小魚儿瞧著他的背影,似乎在想什么。這地下的
宮闕,顯然是經過精心的設計,每一寸地方,都沒有浪費,長道的彎曲處,就是方便
之處。

小魚儿突然問道:「嗯,你姓什么?」那孩子道:「江。」小魚儿道:「你也姓江?
真巧。」「你叫什么名字」那孩子道:「玉郎。」

大天使(二級)

摸額頭是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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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00:14:34 |只看該作者
《絕代雙驕》「第二十九章」顛倒乾坤                  
                                   
                                    

那道小門,正是他方才帶小魚儿去方便時走的門。小魚儿早已算好方嚮,他出了那間
屋子的小門,小魚儿也到了這間屋子的小門邊,還是用半只眼睛偷偷的瞧。

只見江玉郎身子不停,一頭鑽進了那方便之處。小魚儿的身子也像燕子一般掠過去,
江玉郎竟掀起了那烘坑的蓋子,往裡面鑽。

突然間,他腰上一痲,褲帶已被人拉住。只聽小魚儿笑道:「你想一個人跑,那不成
。」

江玉朗的臉,這一次是真的嚇白了,顫聲道:「莫……莫要開玩笑。」

小魚儿冷笑道:「誰跟你開玩笑,老實說,你想幹什么?」江玉郎道:小……小人只
是想方便方便。」小魚儿道:「放屁,方便也不必鑽進糞坑裡去!」

江玉郎道:「我……我想……」小魚儿道:「你難道想吃糞?」江玉郎道:「聽說糞
是解毒的,我也中了毒,所以……我……」小魚儿冷笑道:「你這小鬼,一張嘴果然
厲害,但卻休想騙得到我,你再不說老實話,我就拉你去見蕭咪咪,而且還告訴她,
那些人都是你殺的!」江玉郎身子已抖了起來,道:「我……我沒有……」

小魚儿道:「你殺了他們,將蕭咪咪引開,然後再躲在一個秘密的地方,等蕭咪咪找
不著你時,再偷偷溜出去!」江玉郎道:「你……你……」

小魚儿道:「老實告訴你,你縱然姦似鬼,也得吃老子的洗腳水,我早就看透你了,
你若想活命,就得乖乖跟我合作。」

江玉郎終于歎了口氣,道:「我服了你,好吧,你說的不錯,我那藏身之處,就在這
糞坑裡,我費了一年的時間,才挖出來的。」

小魚儿道:「真有你的,居然將藏身之處弄在糞坑裡,也不怕臭。」江玉郎道:「若
要活命,就不覺得臭了。」

小魚儿歎道:「我見過的坏人也不少,若論忍勁、狠勁,還得叫你這小鬼第一,就連
我也不得不珮服你。」江玉郎道:「快,時候不多了,快放手,我帶你進去!」

小魚儿放開手笑道:「你將路弄乾淨些,我……」話猶未了,江玉郎兩只腳突然連鐶
踢出,這兩腳踢得當真是又準又狠,他看來本不似有這么高的武功。

可惜小魚儿早已算好他有這一著,他腳再踢出,腰上的穴道已全都被小魚儿點住了,
下半身再也不能動。小魚儿冷笑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弄不過我的,還不乖乖往
裡爬。」

江玉郎顫聲道:「我……我不能動了。」小魚儿道:「腳不能動,用手爬!」江玉郎
再不說話,果然乖乖的往裡爬。

那糞坑本有一個洞通向地下,竟被他又從旁邊挖了條小道,剛好可以容得下他的身子
。他就像蛇一般往裡爬。小魚儿也只得捏著鼻子,跟著他爬,倖好爬了一段,就不臭
了。小魚儿搖著頭苦笑道:「別人說我是個小妖怪,我看你才真是個小妖怪。真虧你
想得出,竟在這種鬼地方下工夫。」

這條小小的地道大約有七八尺,然後,裡面就是個小小的洞,最多也不過只有七八尺
見方。但這洞裡,卻早巳鋪好了四五床棉被,還有兩壇酒,和一大堆鹹肉、香腸、糯
米糕,此刻居然還有十幾本書。小魚儿瞧了瞧,也不禁歎道:「你倒真花了不少工夫
,準備得倒真周到。」江玉郎縮在角落裡,瞧著他,那雙眼睛就像蛇一樣,閃著光,
狡黠的光,狠毒的光,怨恨的光。小魚儿也瞧著他,他是狐狸也好,是蛇也好,小魚
儿都不怕,小魚儿併不怕坏人,越坏他越覺有趣。地下靜得很幽寂,雖然難耐,但也
正代俵著安全,這裡的確是個安全的地方,小魚儿想不出有誰還能找得到他。他舒服
地在棉被上躺下來,摘下條香腸,嗅了嗅,咬了一曰,香腸的滋味居然不錯,很不錯
。小魚儿笑道:「糞坑裡的避難所,糞坑裡的香腸……江玉朗你的確是個天才。」

江玉郎垂下眼皮,喃喃道:「天才!天才……」小魚儿笑道:「在糞坑挖洞,的確是
只有天才才想得出的主意,蕭咪咪就算查得再緊,但在你方便時可也不能跟著你。」

江玉郎木然道:「不錯,這的確是天才的主意,但這天才想出這主意後,花了多大的
代價,吃了多大的苦,你可知道么?」小魚儿道:「你說吧,我很喜歡聽人訴苦。」

江玉朗道:「你只知道在大便時挖地道非常秘密,但你可知道要大便多少次才能挖出
這樣的地道!」小魚儿道:「嗯,確實要不少次。」

江玉朗道:「你可想過一個人一天只能大便多少次?一年又只能大便多少次?大便的
次數太多,豈不被人懷疑?」小魚儿搔了搔頭道:「嗯,這……」

江玉朗道:「你可想過一個人在大便時若只是拼命地挖地道,那么他的大便哪裡去了
?他難道能永遠不大便么?」

小魚儿又搔了搔頭,苦笑道:「嗯,這的確是個問題,你在大便時若真的大便,就沒
有時間挖地道,你若挖地道,就沒有時間大便了,這怎么辦呢?」

江玉郎辛澀的一笑,道:「怎么辦你永遠想不到的,像你這樣的大少爺,永遠想不到
像我這樣的小人物能吃怎樣的苦。」

他瞪著眼,咬著牙,一字字道:「我只有像狗一樣,一面工作,一面大便,因為我不
能浪費絲毫時間,我學會在最短時間脫光衣服,縱然冷得要死,我也得脫光衣服,因
為我不能讓大便和泥土弄髒衣服,但是我身上……」他突然停住嘴,他似乎想吐。小
魚儿也突然覺得有些噁心,拋下了手裡的半截香腸,想說什么,但說了半天,也沒有
說出話來,江玉朗盯著地上的半截香腸,緩緩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這樣瘦?」小
魚儿道:「你…嗯…你…」江玉郎咬牙道:「我瘦,因為我一天到晚在挨餓,為了要
儘量減少大便,我只有不吃東西,為了要儲存食物,我也只有挨餓。」

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尖銳地一笑,道:「這就是天才一年來的生活,一年來狗─般
的生活才換來這地洞,而你什么事都沒有做,卻在這裡舒服的睡著。」

小魚儿還在撓頭,突然笑道:「你可知道這是為了什么?」江玉郎道:「我但願能知
道。」小魚儿笑道:「告訴你,這就因為你雖是天才,我卻是天才中的天才,一個人
有我這樣聰明就可以不必吃苦了。」江玉郎盯著他,良久良久,緩緩垂下頭,道:「
不錯,我的確不如你,我很珮服你!」

這本是句稱讚的話,但小魚儿聽了,不知怎地,心頭竟突然生出股寒意,竟像是聽了
句最惡毒的詛咒。不錯,這蒼白而矮小的少年,也許的確不如他聰明,不如他機警,
但若論狠毒,若論狡黠,小魚儿卻差多了。

尤其是那一份忍耐的功夫,小魚儿更是一輩子也比不上──忍耐是種美德,但有時卻
又令人覺得可怕。小魚幾也不再說話。他心裡在想:這世上若還有我的對手,就是這
小狐狸。但這唸頭還未轉完,他已知道自己錯了。這世上他還有個對手,一個更可怕
的對手!

他眼前似已汎起了一條人影,那是個文質彬彬,溫柔有禮的,又風流體貼,永遠不會
動怒的人影。花無缺,無缺公子,他既不狠毒,也不好詐,似乎完全沒有什么心機,
除了武功外,似乎全無任何可怕之處。但這種全無可怕之處,正是最最可怕之處一一
他整個人就像是大海浩浩瀚瀚、深不可測。

小魚儿暗中歎了口氣,喃喃道:「這小子我的確看不透,能讓我看不透的人,大概是
不錯的了」。江玉郎瞧著他,想說話,但是忍住了。

小魚儿笑道:「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另一個人。」江玉郎道:「哦。」小魚儿道:「
這個人看起來併不像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但你無論多聰明,無論玩什么花樣,到他面
前就沒用了,因為你無論對他用什么手段,玩什么花樣,他都不會吃虧的,算來算去
,吃虧的是你自己。江玉郎淡淡一笑,道:「這種人我還末見過……」小魚儿道:「
只要你不死,你總會見著的。」江玉郎木然自語道:「只要我不死……只要我不死。
」突然面色大變,失聲道:「蹧糕。」

小魚儿知道能讓他失色的事,必定是件很蹧糕的事,臉色不由自主也有些變了,脫口
道:「什么事?」江玉郎道:「你……你進來時,可反手蓋上那糞坑的蓋子?」

小魚儿張大眼睛,道:「呀,沒有,我忘了。」江玉郎變色道:「蕭咪咪瞧不見我們
,必定四下搜索,她若瞧見……………」

小魚儿展顏笑道:「你也未免太小心,她難道會想到咱們在糞坑裡?」江玉郎道:「
我自然要小心,只要稍為大意,只要一時大意,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你可知道蕭咪
咪的武功?」

小魚儿苦笑道「我就因為摸不透她的武功,所以不敢和她翻臉……假如是笨人,武功
高些我也不怕,但她,她簡直也是個妖怪。」

江玉郎歎道:「她武功之高,只怕遠出你想像之外,據說她一生中有七百多個情郎,
其中還包括了七大劍派中的子弟,每人只教她一手武功,就夠人受的了。」

小魚儿眼珠子一轉,道:「如此說來,倒是真該小心些才好,我還是再偷偷溜出去一
趟,把那見鬼的蓋子蓋上吧。」

江玉郎道:「你等一等。」他口中說話,耳朵已貼在土壁上,聽了半晌,失色道:「
不好,她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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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4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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