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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霖] 舊情復燃那麼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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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1: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尾聲




「別怕,我會保護你。不管是你弟弟,還是外人,都無法傷害你,我發誓。」  
曾經她是那麼的相信他的誓言,所以她願意把自己交付給他,  
卻沒料到,那個她最愛的人竟然會是傷害她最深的人!  
所以在她付出青春、付出心碎、付出一切後,她選擇從此與他一刀兩斷,  
這輩子再不和他相見!  
只是天不從人願,竟然讓她在某個場合與他重逢,  
而更讓她意外的是,他竟告訴她,她一直信以為真的「事實」根本是假的!  
怎、怎麼會?!  
這教她要如何是好?  
難道只能不計一切的原諒他嗎?  
難道只要重修舊好,一切就能回到從前嗎?  
當然不是!上天才沒這麼厚愛她,當她決定再次跟他在一起的當下,  
命運之神又再度讓她體驗當年的椎心之痛,只是這一回,她該如何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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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1:43 |只看該作者
  她是從那天深夜的廣播節目裡,聽到節目主持人探討的主題,還邀請所有聽眾打電話進去分享經驗,這才不得已想起了許多當年的事情。

  那時她才十九歲,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卻陷入生命中最大的危機、最深的低潮。

  回憶,既悲傷,又不堪。

  「今天晚上我們探討的主題是,各位聽眾有沒有不堪回首的回憶呢?今晚就讓我們敞開心胸,說出你心裡埋藏多年的秘密吧!歡迎大家call-in進來,電話是零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不堪回首……有啊!這種經驗她就有。那段過往就像是針一樣,始終紮在她心裡,曾經很疼痛,但現在卻習慣了痛,無力拔除,只好讓針始終留在那裡,偶爾淚水滑過臉頰,這才想起……

  心裡還有傷……

  「電話響了,讓我們來接今天晚上第一個跟我們分享心情故事的來賓,哈囉,妳好啊!」

  「你好……」

  「是位女性同胞!妳叫什麼名字呢?」

  電話話筒那邊不斷響起電台播放的音樂,卻壓抑不住那股疼痛的心,她以為自己的傷已經結痂了,卻在掀開後發現依舊疼痛。「我叫小茉……」

  「名字很好聽呢!今年幾歲啊?聲音聽起來很年輕,該不會還在讀書吧?各位聽眾朋友如果明天還要上課的,趕快去睡覺了啦!」

  主持人故意說笑,似乎想緩和一下緊繃沉重的氣氛,可是好像沒有什麼用。

  「不是、不是!我二十六歲了。」

  「這樣啊!那妳有什麼要跟我們分享的呢?」

  「我……」

  「有這麼難以啟齒嗎?那我來開個頭好了,妳現在從事哪一行……」

  「……我剛出獄……」

  主持人一愣,「……果然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好吧!請放開心胸跟我們分享妳的故事吧!」

  突然間,千言萬語不知該如何說起,過往有許多人事物,明明深深影響了她的一生,卻在事後想要回想,發現記憶竟然有點模糊。

  唯一記得的,是他……

  「十九歲那一年,因為強盜罪入獄,所有人都說我是主謀,連那個男人也這樣說,可是我不是,我……」

  「那個男人是誰呢?」

  「……」說不出來,不想提起那個人,心裡卻不由自主想起他的面孔,想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在這段記憶中,他佔了很大一部分,時至今日,他已不知人在何方,卻依舊深深影響她的生命。

  「入獄不到一年,我在牢裡生了一個女兒,相處不到一年,就送出監牢,現在我出獄,我每天都會去看她,她長得很可愛,已經六歲多,快要上小學了。」

  故事說得很零散,主持人卻聽懂了她的故事,這就是一個更生人的故事,充滿無奈與絕望,沉重到讓人喘不過氣來。

  「那好!接下來就要展望未來,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好好帶著女兒繼續生活,母女兩人相依為命,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母女兩人……相依為命……

  「喂!妳怎麼不說話?還在線上嗎?」

  「喂……」

  電話掛斷了,只剩下嘟嘟作響。

  在這個小房間內,鬆開話筒的手仍微微顫抖,或許是主持人的一句話觸動了她現在內心最深的傷、最無奈的痛楚。

  她,汪語茉,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悲的女人。

  她深愛過一個男人,卻因為這個男人而鋃鐺入獄;生了一個女兒,卻因為自己曾經坐過牢,怕讓女兒蒙羞,不敢認這個女兒,每天只能到孤兒院去探視自己的女兒,聽著自己的女兒叫自己汪阿姨。

  她不能後悔,也無法後悔,更不想去怨,只能自己一步步向前走,年少時的瘋狂就當作是一場夢,就讓那個男人永遠消失在她的夢中。

  醒的時候,不會再想起;睡著時,也不會入夢,她寧可孤獨,也要一個人走,因為她曾經受傷太深。

  最愛的人卻捅了自己一刀!那種痛楚難以言喻,只有體會過的人才能明白。

  她的心理建設已經做得很好,這番話也在心裡說上千百回,可是每當想起,淚水還是會不停流下。

  終於她抱頭痛哭,低切的啜泣哀號聲迴盪在這個小房間內,只有她一人,還有她的聲音陪伴著她,共度那時時刻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哀傷。

  良久,她終於停了下來,結束這偶爾的心情宣洩。

  現在她只有這個女兒,這個無緣相認的女兒,她會在一旁照顧女兒保護女兒,直到女兒長大。

  或許永不相認,但也沒關係,只要女兒能夠幸福,她無所謂。

  真的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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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人總是會長大的,歲月像河流般一去不回,有些不足輕重的記憶與往事就這麼由河流帶走,從此不留;有的則太沉重,就這麼永遠留在那裡,堆積、沉澱,成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每當人們順著記憶之河向上遊走,這才發現自己經過多少往事,每一件都是這麼刺痛、這麼不堪,但或許也更讓人難忘。

  不是難忘,是捨不得忘……

  位於市中心豪華大樓內的嚴氏企業,是數一數二的世界大企業,但這樣的一個家族企業背負的沉重歷史,就有如大樓外觀的壯觀與巍峨一般,沉重到令人窒息。

  縱橫政商界的嚴氏企業一年前才更換經營團隊,由商界相當陌生的新一代領導人嚴國烈領軍。

  自小留美的嚴國烈,也帶回了洋派的經營作風。

  開放、自由,但重視績效,對於一個歷史悠久的華人世界的企業而言,這是一種全新的氣氛,也是一種全新的挑戰。

  嚴國烈很神秘,除了知道是嚴家第三代唯一的孩子,從美國知名學府畢業,除此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往、他的個性、他的喜好,就好像掩藏在重重謎團下的故事。

  據傳,嚴國烈少年時曾在台灣住過一、兩年的時間,但當記者詢問嚴家時,卻遭到嚴正否認。

  那天下午三點,嚴國烈就坐在辦公室內批閱公文,多年來工作已經成為他的唯一喜好,只有工作可以讓他相信自己還存在。

  坐在辦公椅上的嚴國烈,背桿始終打直,寬闊的背部挺起了整個企業,英俊的臉孔上懸著濃眉,沉重到彷彿掛著千斤重擔。

  這是當然,一個大企業的領導人,心裡想的是如何帶領企業獲利,因為他背負的不只是個人的榮辱,更是千萬員工的家庭生計。

  這很沉重,很多時候嚴國烈想,他也不過是個二十七歲的年輕人,如何背負這樣的期望?但是他沒有選擇,就如同嚴家過去幾代男人一般,他只能選擇咬牙忍受。

  偶爾靜下來時,會想起年少的時候,想起那一年──誰的人生不曾出軌過,不曾走上一條自己想也沒想過的歧路?

  年少時的糊塗,讓他不只付出慘痛的代價,更付出了一顆心。

  「老大,已經照您的吩咐,取消下午所有行程了。」

  從門口探進門來的人,是嚴國烈從美國帶回來的助理方進,另外還有一個年輕人,也是他的助手,名叫魏平。

  說人人到,魏平也接著後頭進來,聲音裡帶著一絲看好戲的意味,「老大,老太爺打電話來,要不要接?」

  嚴國烈頭也不抬,「我爺爺是我的員工嗎?」

  方進與魏平兩人相視而笑,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那個嚴肅的老先生是個很恐怖的人,既威嚴又冷漠,全嚴氏企業大概沒有人不怕他。

  「上班時間不處理私事,告訴他我在忙,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魏平點點頭,跑回去接電話,過了一段時間才回來。「老大,老太爺很不高興喔!他要我問你,什麼時候要跟李小姐訂婚?他扯了好久,一直嚷著要你趕快去向人家提親。」

  嚴國烈不為所動,繼續坐著處理公事。

  這時方進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老大,真的不理她嗎?她坐在會客室已經兩個小時了耶!」

  嚴國烈知道他說的是誰,就是魏平口中的那位李小姐。

  「就讓她坐!又不是我請她來的,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希望被私事耽擱,她要等就讓她去等。」嚴國烈說得冷漠,但這確實是他的個性。

  方進與魏平認識他這麼多年,都是清楚的。

  這個李小姐是知名政治世家李家的千金,出身好、氣質好,嚴國烈跟她交往已經一年了,也想過結婚的事情,但總覺得現在還太早,應該多拚一下事業。

  更或許,其實他是被動的,有結婚也好、沒有也好,經過當年的事情,經過那個女人後,他已把這種事情看得很淡了。

  他曾經跟那個姓李的女人說過,如果她找到更好的男人,不要執著於他,可能他這輩子都無法給她真正的幸福。

  又過了一個小時,嚴國烈終於處理完公事,站起身,拿起西裝外套準備出門,方進與魏平都知道他要去哪裡,趕緊跟進。

  三人齊步往外走,途經各處室,所有人都向這位大老闆點頭致意;嚴國烈嘴角沒有笑容,但也不會太過嚴肅。

  這時,在會客室內等待的李小姐站起身,走向嚴國烈。「國烈。」

  嚴國烈看向她,心裡閃過一絲煩悶。「我說過,我上班時不喜歡處理私事。」

  言下之意是她不應該來打擾他,更不應該在這裡等這麼久,讓所有員工都看到。

  女人窒了窒,「對不起,我只是想問你,下個月十五晚上我父親辦壽宴,你會不會來?」

  嚴國烈點點頭,「我會去。」

  他想,畢竟他跟這個女人好過,所以語氣也跟著放軟,或許真的有一天,他與她會成為夫妻,實在不應該把彼此的關係打壞。

  夫妻……跟這個女人,他準備好了嗎?

  嚴國烈不願多想,起步往前走去。

  這時女人又趕緊跟上,「國烈,你要下班了嗎?」

  「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裡呢?」

  「妳在查勤?」嚴國烈撇撇唇,「我可沒有聘妳來當秘書!」

  李小姐又是一愣,「我只是……看看你需不需要我陪著你?」

  她也很無奈,面對這個英俊又多金的男人,她的心早就不能自已的獻了上去,更甚他的出身,也讓自己非擁有這個男人不可。

  她想,交往一年,是該有後續進展了,他們該有的親密關係都有了,這個男人她是不會放手的。

  嚴國烈轉身看著她,突然感覺到她語氣裡那絲急迫,亟欲掌控他一般,心裡閃過一陣嘲笑。「我要去孤兒院,妳要跟我去嗎?」

  臉上閃過一絲勉強,「如果……有需要的話。」

  想來這個出身富貴的女人,是不可能想去那種地方的,沒有媒體在一旁大加宣傳,去了也無法發揮那種「為善欲人知」的效果,還得面對在她們眼中這些低下的人。

  嚴國烈臉上一笑,「那好,一起去。」

  「現在?」

  「當然是現在!」

  李小姐終於知難而退,「我想,改天好了。我先回去,晚上我再去找你,這樣可以嗎?」

  嚴國烈不置可否,「隨便妳。」

  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的個性,不想多說一句,嫌貧愛富是整個上流社會的通病,更是他最痛恨的地方。

  嘗過貧窮的滋味,才知道那種墜落谷底的感覺。

  「老大,這女人還真被你說中了。」方進有點不屑的說著。

  魏平也在一旁搭腔,「就是啊!」

  嚴國烈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往前走去,嘴裡喊著,「少囉唆,出發吧!」聲音很是威嚴。


  「以後我賺了大錢,一定會常常捐錢給孤兒院。」

  「說到要做到喔!以後我會驗收的……」


  那個他記憶中的女人,還有她那不良的弟弟,都是在這間孤兒院長大的,嚴國烈一直記得這裡,他甚至也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

  也因為那個女人,他從回台灣接掌嚴氏企業以來,每個月都會捐五十萬給這間孤兒院,這筆錢都是出自他自己的薪水,除了方進與魏平,誰都不知情,他也不想讓誰知情。

  他想掩藏的或許不是自己的行善,而是那段曾經的過往。

  孤兒院易主過,現在的經營者也已經不是當年他認識的人了,可是環境沒有變,依舊如當年般蕭索,建築物依舊老舊。

  嚴國烈邊與院長寒暄,心裡邊打量著幫孤兒院翻修建築物的可能性,下意識的,他總想為這裡盡一份心力。

  「嚴先生,真的很感謝你每個月都慷慨捐輸,孤兒院這些院童也因此才能活下去。」

  嚴國烈鬆懈嚴厲的表情,他不習慣笑,卻可從嘴角的軟化看出他的心情,「這是我該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看了看四周,決定四處參觀一下,回顧這間在他生命中也曾經佔有一席之地的地方,「院長,可以讓我四處參觀一下嗎?」

  院長點頭,嚴國烈就在方進與魏平陪伴下離開院長室。

  「老大,我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特別要選這間孤兒院捐款呢?」

  「對啊!你又不是孤兒……啊!老大不要瞪我。」

  嚴國烈沒回答,逕自向前走去,走在建築物的走廊上,空氣裡迴盪著沉靜,只剩下嚴國烈皮鞋踩地的聲音,清脆作響,不斷迴盪。

  有些事情是說不清的,每個人都有一段往事,難以向旁人說,只能自己往肚裡吞。

  走到院區內一片小操場,空空蕩蕩的,所有孩子不知跑哪裡去了,嚴國烈看了看四周,這時卻發現角落裡蕩鞦韆的地方站著一個小女孩,她半坐在鞦韆的座位上,卻沒有將鞦韆蕩起來,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裡,似乎在看著什麼,又似乎在等著什麼。

  那個小女孩有著一雙慧黠的眼,還有一雙充滿英氣的濃眉,面容卻是一派純真,綁著兩個馬尾,約莫五、六歲年紀,看來可愛極了。

  嚴國烈不能自已的走向她,心裡實在難以掩飾那一抹熟悉的感覺,彷彿這個小女孩是他早就認識許久的人,更或許這個小女孩就像那個人……

  「老大該不會對這麼小的孩子有興趣吧?」

  「應該不會啦!」

  「可是你看老大的眼神,好像要把人吃了一樣。」

  方進與魏平不懂嚴國烈為何會有如此異樣,只是在那邊做出些離譜的猜測;這時,嚴國烈已經站定在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抬起頭,看著高大的嚴國烈,心裡卻沒有畏懼,只是不解的看著這個叔叔。

  嚴國烈在她的凝視下,突然有點狼狽,他怎麼會被這樣一個小女孩吸引,就這麼不能自已的直直走向她?他甚至想,他該不會嚇到她了吧!

  正當他感到不知所措時,小女孩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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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3:36 |只看該作者
  「叔叔,你要做什麼?」

  語氣充滿童真,也充滿善意,讓嚴國烈心裡充滿柔軟的情緒,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會是孤兒呢?「妳叫什麼名字?」

  「小詩!」

  嚴國烈乾脆就近坐在她身邊的鞦韆上,一大一小比鄰而坐,畫面看起來相當有趣。

  「妳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等阿姨。阿姨每天都會來看我,我在等她。」小詩看向他,「叔叔你呢?」

  「叔叔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做什麼……可能是因為小詩太可愛了吧!」

  小詩可愛的一笑,標準小女孩的模樣,讓人心憐。

  可是方進與魏平卻笑開了,「老大,你怎麼會拿把馬子的方式對付這麼小的孩子呢?」

  「就是啊!她說不定還聽不懂。」

  「閉嘴!」嚴國烈大喊,「把你們的邪惡思想收起來,我是那種人嗎?而且你們敢否認小詩很可愛嗎?」

  小詩笑了笑,看著三個叔叔吵吵鬧鬧,她突然開口,「叔叔也很高、很帥喔!」

  「真的嗎?」嚴國烈像是玩開了一樣,心裡更是心花怒放,不知怎地,被這個小女孩稱讚帥,讓嚴國烈很是高興,心裡更滿是驕傲。

  「就跟阿正一樣……」

  「阿正是誰?」

  「阿正是一個大哥哥,小詩很喜歡他……」

  嚴國烈莫名其妙的心裡竟然真的感覺很酸,「那個阿正有叔叔帥嗎?」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他一定要見一見。

  小詩笑了笑,竟然不答話,顯然已經掌握到嚴國烈的罩門;反倒是方進與魏平從沒見過嚴國烈這番輕鬆的模樣,更被他吃醋的樣子給惹得發噱,不禁哈哈大笑。

  「有什麼好笑……小詩妳說,是那個阿正帥還是叔叔帥?老實說。」他非問出個答案。

  小詩還是不停笑著,就是不回答,正眼對著嚴國烈瞪著眼睛嚴肅的模樣,但兩相對峙下,嚴國烈竟然輸了,連他這個成熟的大男人也爆出笑聲。

  「叔叔,阿正哥哥才七歲耶!」

  「七歲就懂得把馬子,長大還得了。」

  這時,操場上吹起一陣風,對照著這一大一小剛剛建立的友情,嚴國烈疼愛的看著小詩,這個小女孩有著一股令人感到熟悉的氣質,令人追憶起當年,莫名喚起了許多往事。

  嚴國烈不願去想,他看向小詩,「小詩,以後叔叔可不可以常常來找妳?」

  小詩點點頭,「可以啊!可是不能太晚喔!因為阿姨晚上就會來陪小詩。」

  又一個阿姨,嚴國烈心裡想,不是阿正,就是阿姨,竟然都這麼得小詩喜愛,他沒注意到自己竟然一心想要爭寵,看看誰能得到小詩的喜愛?

  嚴國烈站起來,「小詩,想玩蕩鞦韆嗎?」

  小詩用力點頭,就是因為沒人陪她玩,她才只能站在這裡。

  嚴國烈移到她身後,開始輕輕推起蕩鞦韆;小詩高興的玩著,身後更有這個男人保護她,為她推動鞦韆,也保護她的安全。

  方進與魏平都看傻了眼,這樣子好像一對父女,甚至乍看之下,嚴國烈與小詩還真有點像。

  就這樣,嚴國烈莫名交了一位小朋友,他甚至開始想,如果跟李家千金結婚後,可以收養小詩,也是個不錯的決定。

  或許是吧……



  嚴國烈傍晚就回去了,他跟小詩約定下次約會的時間;小詩也很高興,她交到一個叔叔當朋友。

  可是最重要的是,阿姨要來找她了。

  六點半,小詩還不停看向門口,終於等到了盼了一天的人。

  「小詩!」

  「阿姨!」小詩衝向門口的年輕女人,被來人一把抱起,緊緊擁入懷裡,一大一小用力抱住彼此。

  汪語茉抱住小詩,終於一解一整天下來的思念之情,她忘情親吻著孩子,惹得小詩咯咯笑。

  「阿姨,小詩好想妳喔!」

  「阿姨也是啊!妳今天乖不乖?」

  「乖!」

  院長走了過來,看向汪語茉與小詩,這一大一小兩人相擁的畫面,看得讓人鼻頭發酸,誰都不知道這兩人還有一層更深的關係。

  知道,卻不能說,所有人都埋在這折磨人的秘密中。

  「語茉,小詩等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呢!」

  汪語茉板起臉孔,「小詩,我不是要妳先吃飯嗎?」

  「人家要跟阿姨一起吃嘛!」

  汪語茉沒轍,「不吃飯的小孩長不大喔!」

  「可是阿姨不是說,小詩一直長大,都快抱不動小詩了嗎?」

  原來這孩子一直記得她說的一句玩笑話,「可是小詩不趕快長大,以後要怎麼抱阿姨呢?小詩不是說,有一天要抱著阿姨嗎?」

  「對喔!」

  汪語茉抱著孩子,走向飯廳,「所以小詩要趕快吃飯,趕快長大,知不知道?阿姨很期待小詩長大喔!」

  「好!」

  小詩在汪語茉的餵食下,終於吃飽了飯,接著汪語茉帶著小詩去洗澡,坐在旁邊,任由小詩玩水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弄濕也沒關係,她只是緊緊凝視著這個孩子,不願有絲毫分離。

  兩人相處的機會,有多麼珍貴啊!

  「阿姨我告訴妳喔!今天有一個很帥的叔叔來跟小詩玩,還幫小詩推蕩鞦韆,好好玩喔!」

  「真的啊!那妳有沒有跟他說謝謝?」

  「有,他還說小詩很可愛喔!」

  汪語茉拿過大毛巾,將小詩緊緊包住,擦乾身上的水,再一件件穿上衣服,然後拿過吹風機,吹乾小詩的濕發。

  「阿姨,小詩快要上小學了耶!」

  「對啊!小詩要用功唸書喔!」

  「嗯!小詩上小學以後,可不可以交很多朋友啊?」

  抱著孩子出了浴室,「可以啊!就怕小詩上小學以後,就不喜歡阿姨了!」

  「才不會呢!」

  「真的嗎?」

  「真的,小詩發誓!」

  「哈哈哈──妳從哪裡學會這個詞的,還發誓呢!」

  「嘻嘻嘻……阿姨……」

  小詩不停撒嬌,汪語茉也將她愛入心裡,對於從小沒有母親的小詩而言,汪語茉就好像她的母親一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與疼愛,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有媽媽的。

  畢竟跟其他院童相較之下,汪語茉確實對小詩多了幾分照顧、多了更多疼愛,每天都趕著要來看這個孩子。

  兩人哈哈大笑,汪語茉抱著孩子回到寢室,拿著故事書講故事給她聽,安撫她睡覺。

  過了半個小時,小詩終於睡著了。

  孩子的睡顏是最可愛也最純真的,睡夢中似乎都是美好的事物,沒有一絲雜質。

  汪語茉發誓,她要用一生的時間捍衛這個純真無邪的笑容,讓這樣的笑容永不消失,永遠存在小詩的臉上。

  汪語茉凝視著她的臉,突然間淚水滑過臉頰,口裡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喃喃自語,「孩子……我的孩子……」

  汪語茉不敢放聲痛哭,只能任由自己不停流淚,用手壓住嘴,深怕泣聲就這麼宣洩而出。

  自己的孩子就在眼前,可是她不能認,只能聽著她一聲聲喊著,阿姨、阿姨……

  她好痛,可是她不能認,不能放縱自己。

  她已經發過誓了,願用一輩子時間保護小詩、照顧小詩,可是就是不能認小詩。

  因為她是一個坐過牢的女人、一個有前科的女人,她不能讓小詩有這樣的母親,不能讓她在未來的日子裡必須背負這樣的羞辱。

  孩子,請妳體諒媽媽,不管如何,這份愛永遠不會變的。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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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3:55 |只看該作者
  小詩突然多了一個好朋友,就是嚴國烈,在她生命中從未出現過像叔叔這種朋友,可是兩人就像是一拍即合一樣,愈熟稔、愈親近。

  「小詩,妳給叔叔收養好不好?」

  小詩想了想,立刻搖頭,「不要。」

  嚴國烈不敢相信,這些院童不都希望能被正常的家庭收養?「為什麼?」

  「因為我要跟阿姨在一起。」

  阿姨?又是阿姨,嚴國烈不解,她說的阿姨到底是誰?

  然而,嚴國烈終於在之後的一次偶然機會,見到了小詩口中這位阿姨。

  那一天對他而言,也是如同青天霹靂!

  那天,小詩也陷入一生中最大的風暴,因為她從院長口中得知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院長是哭著告訴她的,因為院長要小詩知道,一輩子都要感恩汪語茉為她的犧牲,而這樣的犧牲都是出自於本能。

  小詩年紀還太小,不能理解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心裡只是喃喃念著,或許其實小詩沒有這麼震驚,從阿姨平常對她的疼愛與照顧,心裡早就有數了。

  那天下午,汪語茉接到院長電話,匆匆忙忙趕回院內,院長示意要語茉帶著孩子到角落談一談。

  一大一小離去後,嚴國烈竟然也來了,四處想尋找他剛交到的小朋友。

  帶著孩子來到小角落,汪語茉蹲在地上,「小詩怎麼了?」院長就站在身後,一雙眼睛也是淚眼婆娑。

  小詩突然淚水不斷掉落,鼻子紅通通,掩不住的傷心,連帶也讓汪語茉心裡又急又痛。

  「小詩,身體不舒服嗎?告訴阿姨好不好?」

  小詩看著汪語茉,終於慢慢開口,「阿姨,妳是小詩的媽媽嗎?」

  汪語茉很是震驚,頓時不知該怎麼反應,左顧右盼似是掩飾、又似驚慌,總之她整個人都震住了。

  「……誰……誰告訴妳的呢?」

  看向院長,院長很是抱歉,眼眶裡不斷流出淚水,為這對「母女」感到傷心。「我沒有辦法,小詩在問……而且妳明明這麼疼愛她,每天下了班都趕來照顧她,這些不都是一個母親才會做的嗎?」

  汪語茉無言,只能咬著顫抖的唇,現在連她也不知如何回應。

  「媽媽……」小詩哭了出來,「妳為什麼不要小詩……」

  汪語茉淚水也跟著決堤,「小詩……」

  「妳為什麼要把小詩丟在這裡?」

  「小詩……小詩……」

  「媽媽,小詩要跟媽媽在一起,小詩好喜歡媽媽,媽媽不要丟下小詩好不好?」

  汪語茉痛哭失聲,緊緊抱住她,「小詩,媽媽的小詩……」

  還是曝光了,這該怎麼辦?小詩現在還小,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長大了以後又該怎麼辦?

  汪語茉輕輕放開孩子,抹去她的淚水,「小詩,媽媽不是故意要把妳丟在這裡,只是因為媽媽不是好媽媽,不能讓小詩過快樂的日子,所以小詩不能跟著媽媽……」

  「我不管,小詩要跟著媽媽……媽媽……」

  「小詩乖,妳長大就懂了,聽話……」

  「我不管……我要跟媽媽走……」小詩放聲嚎哭,往回奔走。

  汪語茉心一驚,害怕她跌倒,更心痛於自己的無能。

  這時小詩回過頭,竟正面撞進了來人的懷裡,寬闊的胸膛意外的抱住了小詩衝撞而來的小身子。

  「小詩,怎麼了?」

  小詩抬頭,看見嚴國烈的臉,「叔叔,媽媽不要小詩了……」

  嚴國烈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女人,心裡更是一震;而汪語茉看見來人,也是震驚到無以復加。

  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這個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也不想再見到的男人呢?

  「語茉?」

  是她?她怎麼在這裡?小詩?小詩是她的孩子,那父親是誰?

  嚴國烈腦袋突然畫過一道閃光,瞬間想通許多事情。

  他放開孩子,走上前去;汪語茉卻不停退後,甚至轉身打算逃跑,孰料嚴國烈腳更長,一把就抓住了她。

  「放開我!」

  「語茉,小詩是妳的孩子,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她撇開頭,淚水直落。

  「是我嗎?」是當年那同居的半年所懷下的孩子嗎?

  汪語茉突然痛苦大吼,「你走開!我不要見到你,你走開──」聲音化作痛苦吼叫。

  都是他,是他把她害得這麼慘,都是他!如果可以選擇,她寧可當初不認識他,也好過現在落到這個下場。

  她愛他,深深愛過他,恐怕到現在也是;可是他給她的是什麼?她在牢裡受到欺負,度過昏暗無光的年歲,甚至在牢裡生下孩子,還被迫骨肉分離,這些都是因為他!

  看著他,再看著孩子,一家人竟然這樣團聚了!命運真的在捉弄她,無從選擇、無從逃脫,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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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們一直以為彼此是很親近的人,至少在十八、九歲的年紀中,他們最接近彼此,也以為彼此最瞭解彼此。

  在年少的歲月裡,嚴國烈與汪語茉確實曾經忘記彼此之間的差距,甚至努力拉近彼此之間的差距,只是他們一直分不清楚,是他讓自己墜落來屈就她,還是她高攀了他。

  但這個問題在那個年代並不重要,愛情已經為彼此找到了答案。

  汪語茉算是個很可憐的女孩,自小跟弟弟住在孤兒院,十八歲高中畢業就沒再升學,帶著弟弟離開孤兒院,在外賃屋而居。

  她一心只想拉拔小自己三歲的弟弟長大,不能飛黃騰達,至少也擺脫貧窮的命運。

  可是這個弟弟不爭氣,國中時代就結交不好的朋友,四處為非作歹,跟著狐群狗黨興風作浪,在學校的獎懲紀錄已是慘不忍睹。

  汪語茉不知如何是好,她忙著生活,努力維持生計,實在已經無力再教育這個弟弟,這個弟弟一直是她生命中最大的無力感來源。

  而會認識嚴國烈就是因為她弟弟!一開始以為他與她弟弟是同一類,是她弟弟那群狐群狗黨中的一員,因此努力跟他保持距離。

  老實說,她一直很怕她弟弟的那些朋友,每個人都是凶神惡煞,似乎這種在外頭混跡的人,邪惡的表情自然浮現在臉上,每個人看到她時,甚至很自然會有那種曖昧的表情。

  她很怕,她真的很怕。

  所以真的可以想見,當汪語茉在這群人當中,見到英俊挺拔、氣宇軒昂的嚴國烈時,會有多訝異,那好似他根本不屬於這群人,像是天使混入惡魔中。

  汪語茉其實猜對了一半,嚴國烈真的是故意跟這群人混在一起的,出身豪門的他,自小就被送往美國讀書,按照長輩的期望一步一步的培育,希望總有一天能成為家族企業接班人。

  這種期望、這種壓力,讓年少時期的嚴國烈幾乎快要被壓垮,骨子裡那種反叛的個性幾乎無法壓抑,於是他做出了驚天動地的舉動──

  他逃離美國、逃回台灣,最後甚至逃家!

  他想要過自己的生活,證明自己可以一個人,擺脫嚴家子孫的身份,他可以活得很好。

  然而跟這群人混在一起,真的也是意外,或許是這些小混混正想組成幫派,剛好吸收身強體壯的嚴國烈加入。

  那一天,一群兄弟在外頭鬼混過後,十幾個人結伴回到家中,一進門汪語茉的弟弟就大聲叫囂。「汪語茉,趕快拿酒來!我的兄弟來了。」

  「……」

  「汪語茉妳死了啊!還不趕快拿酒來,然後拿點吃的,媽的!都快餓死了。」一群人坐在客廳裡。

  眾人開啟電視看,邊看邊笑,甚至有人開始講起淫穢的笑話。

  嚴國烈坐在角落,看了看這個小房間,又看看那昏暗的走廊,似乎通往廚房,剛剛汪語茉的弟弟就是朝著這個方向大喊。

  過了約五分鐘,只見到一個年輕女孩端著東西走了出來,將啤酒放在桌上,看著眾人立刻開瓶暢飲,眼神裡似乎有話要說。

  她沒注意到嚴國烈,但嚴國烈一直看著她。

  「汪語茉,妳在看什麼啊?還不趕快去拿些吃的。」

  「不要喝太多酒……」

  「囉唆啊!妳真以為妳是我媽?快去做吃的,媽的!吵死了。」

  汪語茉無奈,只能回過頭,走過走廊,走回廚房;嚴國烈不能自已的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不斷猜想這兩個人的關係。

  看著眾人大聲吵鬧咆哮,心裡突然一陣煩躁,這時真的可以看出出身教育的差別,他雖然選擇放縱自己,卻無法看著一群男生坐著,吆喝一個女孩做東做西。這不是紳士的作為。

  所有人又吵又鬧,嚴國烈再也坐不住,他站起身,決定去認識這個女孩;沒有人發現他離開。

  走進廚房,只看見一個女孩站在爐火前煮菜,不時移動身子站到流理台前切菜。

  這個女孩留著一頭短髮,眼神裡難脫稚氣,身形卻展現疲累,她的肩上似乎扛著莫名的重擔,沉重到讓她的青春年少似乎不再。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嚴國烈真的充滿好奇。

  認識這群朋友……如果說得上是朋友的話……認識他們不過才一個多月,這段時間以來,嚴國烈跟著他們到處鬼混,認識一個自己以前從未想過的世界,甚至跟著他們一起飆車過;他們也都接納了他,可是他從未從他們口中聽過有關這個女孩的存在。

  「需要幫忙嗎?」

  汪語茉嚇了一跳,轉過身,拿起手中的杓子當武器,擋在胸前,驚恐的表情難以言喻,好像他是什麼牛鬼蛇神、是什麼地痞惡煞,讓人恐懼到了極點。「你……你要做什麼?」

  嚴國烈不解,他有這麼恐怖嗎?他輕輕舉起雙手,「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妳是不是需要幫忙而已。」

  看著這個高大的男孩,年齡應該跟自己差不多,汪語茉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真的很怕她弟弟的那些明友。

  對於她的弟弟,還有他的那些朋友,汪語茉是又怕又恨,怕的是,自己的生活似乎已經因為這些人受到改變,所有鄰居都知道她是小流氓的姊姊;恨的是,這些人自甘墮落,她卻無力挽救。

  「……」那種深層的恐懼,竟在嚴國烈這句關懷般的問候中迅速引爆,她的淚水不停流出。

  嚴國烈嚇了一跳,「我真的沒有做什麼啦!妳不用哭成這樣吧!」

  老天,讓人看到了還以為他欺負她呢!

  怎麼會這樣呢?嚴國烈從未想過,自己跟這些人混在一起,會讓旁人看他的眼神也開始出現恐懼。

  甚至這個女孩對他的恐懼,讓他更是不悅,這種感覺難以形容。

  這時,汪語茉的弟弟走了進來。「叫妳煮個東西也這麼不甘頤,媽的!妳以為妳是千金大小姐啊?」

  汪語茉趕緊抹去眼淚,繼續轉過身注意鍋子裡的食物,她沒再回頭,怕看見自己的弟弟張牙舞爪的模樣,那讓她心痛。

  汪語茉的弟弟搭著嚴國烈的肩膀,沒注意到他沉了下去的眼神。「阿烈,別理這個女人,她根本就是個白癡。」

  「……」

  「一起到客廳來喝酒吧!」瞪向汪語茉,「趕快把吃的送上來,妳想把我們餓死啊!」

  說完就打算將嚴國烈帶走,可是嚴國烈不為所動,他還想在這裡多看這個女孩幾眼。

  那種感覺難以訴說,看著汪語茉的背影,他真的不想離開,只想繼續待在這裡看著她。「我等一下再過去。」

  「隨便你。」

  人又離開了,狹小的廚房內恢復到只剩兩個人,氣氛依舊沉悶僵窒,偶爾可聽到汪語茉的啜泣聲。

  莫名的,嚴國烈竟然覺得自己聽得懂汪語茉哭泣中的情緒,夾雜著一種深層的無奈與悲哀,一種無力抵抗與認命。

  霎時間,他竟然開不了口,一句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過了許久,才擠出這樣一句話。「我真的沒有什麼惡意,請妳不要害怕。」

  汪語茉回過頭,眼眶裡果然滿是淚水,但她似乎也為嚴國烈這誠懇的一句話而打動,漸漸恢復冷靜。「你先回客廳去,等一下就有東西吃了。」

  「我幫妳。」

  她搖頭,「不用,我自己就好。」

  現在的她,只想要一點冷靜。

  嚴國烈點點頭,決定尊重她,他就這麼一句話也沒再說,轉身離開廚房,照她所願,將她的清靜暫時還給她。

  聽見沉穩的腳步聲走遠,汪語茉這才徹底鬆懈心房,淚水不斷滑落,無力感不斷湧上心頭。

  這種日子,到底還要過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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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4:52 |只看該作者
  那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沒有不歡而散,不過也沒什麼好結果,但是這個女孩已經在嚴國烈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從此以後,他常常故意來找她,有時甚至只有他一個人;而她,也從一開始的害怕,到後來慢慢接受。

  他顯然很在乎她害怕他這件事情,甚至一度非常不能理解,以為像自己這種誠懇的有為青年樣,為什麼要怕他?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別人懼怕自己,他縱使選擇鬼混,也不喜歡被害怕。

  可是他後來慢慢瞭解,身為姊姊的汪語茉,夾雜在弟弟與一大堆陌生人之間那種恐懼與無力感,這些人甚至還是社區公認的小混混,而自己就混在這群人中,也難怪她會怕他。

  這算是他自找的嗎?懲罰他好好的嚴家少爺不當,卻選擇蹺家在外鬼混,現在終於踢到鐵板了。

  可是嚴國烈決心扭轉情勢,他常常來看她,認識她,展現他誠懇的一面,久而久之,汪語茉認識了他,知道他是個好人,見到他時,也開始有了微笑。

  「語茉,我來了。」嚴國烈一進門立刻大叫,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

  汪語茉立刻從廚房趕了出來,見到他,嘴裡不禁驚呼。「你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只有你一個人嗎?」

  嚴國烈將大包小包放在椅子上,「只有我一個人來,妳弟弟他們跑去台中了,還有我看到這些東西好像很好吃,所以就買了回來。」

  汪語茉歎氣,心裡對自己的弟弟很沒轍,「又亂跑,我實在很擔心哪一天他跑出去,就回不來了。」

  嚴國烈看著她,「他不是常常給妳找麻煩嗎?有一天不回來了,說不定對妳也是好事啊!」

  汪語茉看著他,知道他這話沒有惡意,只是說中了她的悲哀。「他畢竟是我弟弟啊!」

  「這種只會欺負姊姊的弟弟,不要也罷。」

  汪語茉狐疑的看著他,「你不是跟我弟那幫人是同一掛的嗎?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我……我雖然跟他們是同一掛,可是看不慣他的作為,我還是會這樣說,我是對事不對人。」

  汪語茉笑了笑,同時也歎了口氣,她欲言又止,卻選擇閉口不談,走進廚房;嚴國烈看見她欲語還休的模樣,趕緊跟了進去,他現在正把握各種與她相處的機會。

  至於目的為何,現在先別問他,因為他也弄不清楚。

  汪語茉正在清掃廚房,擦洗廚具,這種事只能趁著弟弟不在時做,不然被他聽到砰砰鏘鏘的聲音,鐵定又要開罵。

  「需不需要我幫忙?」

  汪語茉很訝異,看了他一眼,「你會做嗎?」

  看著那又油又髒的鍋子,「妳可以教我啊!」

  「可是男生不是不喜歡做這種事情?至少我弟就是。」

  嚴國烈笑了笑,拍拍胸脯,「讓我試試看,我跟妳弟是不一樣的人。」

  汪語茉於是讓他刷鍋子,處理鍋子裡厚重難處理的油污,這也非得靠力氣大的男生才刷得起來。

  嚴國烈處理得滿頭大汗,動作笨手笨腳,可是不知為何,他竟然有點樂在其中。

  因為他笨拙的清洗動作,弄到泡沫都跑到臉上了,惹得汪語茉哈哈大笑。「你比我弟還笨。」

  「少拿我跟妳弟比啊!」

  「可是我是說真的嘛!」

  「還說!」嚴國烈將泡沫沾上她的臉,兩個人就這麼玩了開。

  這種和樂融融、和平相處的場面,在一個月前兩人剛認識時,可以說是完全無法想像的。

  半個小時後,兩人終於將廚房收拾乾淨,乾乾淨淨、清潔溜溜,兩人這才一起回到客廳,享用嚴國烈剛才帶回來的小吃。

  「妳剛剛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汪語茉一愣,左思右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講?每次在她弟弟面前講這些事情,最後只會換來一陣挨罵,這個男生會不會也是這樣。

  「有話就直接告訴我啊!」

  汪語茉鼓足勇氣看著他,凝視著他那雙深邃晶亮的眼睛,「你為什麼會跟我弟混在一起呢?」

  「我還以為妳很寵愛妳弟。」

  「寵愛?或許是吧!可能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變成現在這個德行。」汪語茉很無力,面對這個親弟弟,她無能為力,可是心裡還是想著,有一天他會變好。

  嚴國烈看著她,竟然心疼了起來,忘記自己跟她弟弟是同一掛的人,心裡也開始罵起她的弟弟,根本不懂得姊姊的苦心。

  「我覺得你應該是個好人,所以還是跟我弟弟保持距離吧!不要也走上歧路,不然就來不及了。」

  嚴國烈嘴角一笑,一點也不會因為她的話而感到不開心,「妳該不會把我當妳弟了吧?」

  汪語茉也笑了笑,那笑容非常的亮眼,「才沒有呢!你還比我大一歲!」

  「知道就好!」

  氣氛非常的融洽,兩人都可以感覺到彼此的關係更接近了,也開始談論一些更深入的話題,關於人生、關於過往。

  「妳跟妳弟弟從小就是孤兒嗎?」

  「大概吧!有印象以來,我就跟我弟弟住在孤兒院,院裡的保母說,爸爸、媽媽都意外去世了,我只剩下弟弟這一個親人了。」

  「所以妳就負責照顧他了?」

  「當然啊!我是姊姊耶!我不照顧他,誰照顧他?」

  嚴國烈很不認同,他心裡總認為,男生才應該負責照顧女生,尤其看到汪語茉每天努力打工賺錢,只是為了養這個不成材的弟弟,心裡就為她覺得不值、替她憤恨不平。

  更甚的是,他也開始覺得自己很混帳,他出身富豪家庭卻不滿足;想想眼前的女孩,一個人辛勤的工作,卻一點怨言也沒有。「我覺得妳很辛苦,也很厲害。」

  汪語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耶!」

  「我說的是實話。」

  這時,兩人之間似乎產生了一絲電流,很輕微,但兩人都感覺到了。

  他凝視著她那張臉,愈來愈覺得她很美,是個掩藏在凡塵中的星子,她的耀眼有待有心人發掘。

  而他,這個英俊的男生更是在她生命中第一個願意關心她,坐下來聽她講話的人,這樣的重要性已經不言而喻了。

  「你呢?你住在哪裡?怎麼會認識我弟啊?」

  嚴國烈想了想,該怎麼回答才不會讓她笑他?離家出走,不滿現況而逃家,這些答案說出來恐怕會讓汪語茉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理由,真是可笑,果然是沒擔當又沒肩膀的富家子弟。

  「怎麼不說話?」

  「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怕我說了,妳會罵我。」

  汪語茉不解,「我為什麼要罵你?你做了什麼壞事嗎?」

  他小聲說著,在嘴邊自言自語,「就怕妳會瞧不起我……」

  「你說什麼?」

  「沒有!我沒有說什麼。」嚴國烈頓了頓,「語茉,過一段時間我再告訴妳我的故事,現在我還不知道怎麼說……」

  聳聳肩,「沒關係啊!只要你不要是逃家的就好了。」

  嚴國烈像是被雷打到一樣,「妳怎麼會這樣想?」

  燦爛一笑,「因為我弟有很多這種朋友啊!逃家、輟學,在外遊蕩,結果就認識我弟了。」

  嚴國烈冷汗涔涔,「哦……」

  「你該不會真的是逃家吧?」

  「噹噹噹……當然不是!」

  「不是就好,有家可歸是很幸福的,我要是有家就好了。」她說得雲淡風輕,卻顯露出那種傷痛的感覺。

  嚴國烈都感覺到了,不禁為了她的傷痛而傷痛了起來,他有家可歸,她無家可歸;他出身富豪,她出身貧寒,可是她卻比他更樂觀、更善良、更單純。

  老天!這袋滷味怎麼吃起來味道是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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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5:12 |只看該作者
  他們成為了朋友,還不錯的朋友,無話不談,他喜歡聽她說話、聽她的聲音,彷彿自然動人的旋律,在耳邊輕奏,悅耳動聽。

  十九歲那一年,嚴國烈遇見了一個女孩,心裡也因為這個女孩產生了前所未見的變化。

  他開始想見到她,擔心她,甚至思念她,他開始三不五時跑到她家,看她是不是一個人又在忙東忙西?是不是剛下班後身體疲累?是不是又因為忙碌忘記要吃飯?

  甚至他聽了她的話,減少與她弟弟鬼混的機會。

  但是嚴國烈一直不清楚,汪語茉心裡是怎麼想他的?

  她或許只是把他當朋友,更或許只是一個常有機會交談的熟人,怎麼畫定兩人之間的關係,這真是一個難題。

  尤其是在他發現自己的心以後,那種激動情緒更是難以掩藏。

  這些問題都還來不及解答,他們立即就面臨了一個最大的難題,說來這個問題還是汪語茉那不成材的弟弟造成的。

  才十五歲就這樣為非作歹,甚至跑去賭博,欠下一屁股債,嚴國烈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人天生就適合當壞人,這跟年齡是無關的。

  那天,嚴國烈照樣帶著一大堆小吃,準備餵飽每天辛苦工作,看來弱不禁風的汪語茉。他自己也開始打工了,心想既然決定逃離家庭,總該找個事情來做,而且其實靠勞力賺錢養活自己,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而這句話,是汪語茉告訴他的。

  才走上樓梯,就聽見樓上乒乒乓乓聲音大作,甚至傳來汪語茉的哭喊聲,非常驚人,幾戶鄰居都緊閉大門,避免惹禍上身。

  「拜託!不要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我弟去哪裡了……」

  「不知道,那沒關係,把妳弟欠的十萬元還清,我們就離開。」

  「我沒有這麼多錢……給我一點時間……」

  「不行!就是現在,現在就把錢還清。」

  「我……」

  「不然我們就抓妳去抵債了,老大,看她長得漂漂亮亮,賣到酒店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

  「就這麼決定,跟我走!妳弟欠的錢就由妳來還!」

  「我不要!放開我……我不要跟你們走,救命啊……」

  嚴國烈一聽,心裡一緊,立刻扔下手裡的東西,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沒多想立刻衝進公寓,果然看見裡面狼藉的模樣。

  這群賭場討債的惡煞砸壞了所有傢俱,三個人抓住汪語茉要架走她;而汪語茉只能不停流著淚水,不斷掙扎,那表情淨是恐懼。

  嚴國烈發怒了,什麼也沒多想立刻掄起拳頭一拳揮向那幾個惡煞,並且將汪語茉拉到他身後保護著。

  汪語茉躲在嚴國烈高壯的身材後面,緊緊抓住他的上衣,不停顫抖啜泣,直到這一刻,直到站在嚴國烈身後,感受到這個男人給自己全然的保護,這才鬆懈下心中的恐懼,但淚水依舊不停流著。

  幾個又重又沉的拳頭讓眼前的混混倒在地上哀聲喊著,嚴國烈眼神裡淨是肅殺,他不斷告訴自己,沒有人可以欺負語茉,任何人都不可以。「你們這些混帳,要討債就去找她弟,欺負個女人算什麼?」

  帶頭的混混相當不滿,站起身立刻抽出刀子;嚴國烈原先可以擋開,可是身後的汪語茉看到刀子,嚇了一跳,不禁失聲叫了出來,讓嚴國烈稍微回頭看向她,卻因為這個閃神,讓刀子招呼到他身上。

  「阿烈,小心……」

  嚴國烈迅速的回過神要閃過刀子,卻依舊受了傷,手臂上被輕輕劃了一刀,血不斷湧出。

  嚴國烈氣炸,伸出腳將對方踹倒在地,接著推倒櫃子,擋住門口,拖延對方的動作,這才拉著汪語茉離開。

  兩人跑出公寓、跑出巷子,跑進附近的公園,繞過公園又跑進巷子。

  嚴國烈腳長,跑起來很輕鬆;但汪語茉體弱,沒辦法跑快,最後嚴國烈乾脆不顧自己手臂的傷勢,將她背了起來。

  後頭的追趕逐漸減緩,經過一片空地後,兩人又躲進巷子內,放下背上的人,嚴國烈將汪語茉擋在身後,兩人一起躲入昏暗處。

  他與她皆不停喘息,彼此甚更可以聽見對方急促的心跳聲,這一刻,他們如此接近彼此,甚至因為一同逃出危險,更依賴彼此。

  過了十五分鐘,都沒有再聽見那群混混的叫囂聲,他們終於放下心了,嚴國烈也才有機會感覺到手臂上的傷痕,剛剛因為背起汪語茉,刀傷似乎裂得更開了,血液甚至沾濕了他的牛仔褲。

  汪語茉看到了,不禁淚水直落,忘情的執起他的手臂,輕輕吹撫那驚人的傷勢。「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會害你受傷。」

  嚴國烈也克制不了自己,用自己沒受傷的手抱住她,「傻瓜,是我自己笨手笨腳才會被砍到,跟妳有什麼關係?」

  「都是因為你要救我才會這樣的……對不起……」害怕與恐懼不斷堆迭,終於讓汪語茉再度崩潰,更甚的是,嚴國烈受傷這件事讓她心痛到不知如何是好。

  她痛哭,他也不好受,終於嚴國烈說出了心裡一直想說的話,事實上他也是到現在才弄懂自己的想法。

  「語茉,我喜歡妳,所以我願意保護妳,這些都是我願意的,妳不要自責。」他安撫她,用著溫柔的嗓音。

  「我好怕,真的好怕……」

  「別怕,我會保護妳。不管是妳弟弟,還是外人,都無法傷害妳,我發誓,語茉。」

  他的話語、他的誓言,彷彿具有安定的效果,汪語茉終於平靜了下來,靠在他懷裡,啜泣停止了,肩膀也不再顫抖。

  良久,她才離開他的懷抱,臉羞紅著,這時才意識到,他剛剛竟然對自己告白。「你……」

  「妳沒聽錯,我的確是在跟妳告白,語茉,做我的女朋友,讓我照顧妳好不好?」

  「可是我會拖累你,我現在連家都不能回去了,可能連工作也沒有了。」突然的巨變讓她心慌到不知如何是好,更是恐懼不已。

  嚴國烈下定決心,「跟我走!我帶妳離開這裡,從今天開始,換我照顧妳,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妳。」他說動了她、說服了她,或者說是催眠了她。

  她點頭,想哭,卻也想笑,但開心的成分居多,從此以後,讓她掏心掏肺,甘心付出的人又多了一個。

  可是汪語茉萬萬沒有想到,讓她在往後數年掉入地獄的,不是她的弟弟,也不是其他人,而是這個讓她甘願付出一切,讓她從此深愛無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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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6: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嚴國烈與汪語茉就這麼逃走了,那天晚上偷偷摸摸跑回公寓內收拾一點東西後,就這麼離開了這樣的恐怖生活。

  汪語茉本想通知弟弟,但是被嚴國烈攔住了。

  過去或許曾經認為她弟弟是個不錯的人,有義氣,對兄弟總是挺到底;但經過這次事件後,他對他的印象是壞到底。「語茉,聽我說,如果妳弟都可以這樣把妳丟著讓妳去面對那些人,妳也可以不要去理他。」

  「可是,他是我弟啊……」

  「他雖然只有十五歲,但是他做的事情何只這個年齡,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就讓他自己去嘗嘗苦頭吧!」

  汪語茉沉默了,至此她再也無法反駁嚴國烈所說的,更何況現在的她什麼都沒有了,連租來的房子也不敢回去,還顧得了誰呢?

  說到什麼都沒有,那可真是慘啊!那天晚上偷偷回到公寓,發現裡面大部分堪用的東西都被那些討債的人搬走了,好在她平常就會把一些重要的證件都藏起來,不然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身無分文的兩個年輕人,左思右想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這時汪語茉想到從小住到大的孤兒院。

  他們硬著頭皮回去找院長,院長二話不說收留了他們。這一男一女,大概變成孤兒院創立以來,收過年紀最大的院童。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也只能這樣,兩人就這麼住了下來。但也不好白吃白住,所以兩人開始參與照顧這群孩子的工作,汪語茉就負責煮菜給孩子吃,至於嚴國烈則負責陪孩子玩,或者說是當這群孩子的玩具。

  寄人籬下的感覺有點不好,但是不能否認,住在孤兒院的這兩個月的時間,是他們這一生中難得的悠閒時光,沒有爭執、沒有害怕,沒有外頭都市叢林的步履維艱。

  這兩個月,也成為往後回憶時,最常回顧的一段時光……

  連他也說,住在這裡很開心,那種開心是他過去從未感受過的,他甚至說,等他將來賺了大錢,他一定會捐錢給孤兒院。

  或許是因為鬆懈下來,不用擔心她弟弟是不是又來找什麼麻煩,生活裡只有彼此,兩人開始進一步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氣氛在彼此間擴散。

  那天上午,溫暖的陽光灑在院內的小操場上,汪語茉在廚房幫忙完,走出廚房,正打算走回寢室時,她聽見了操場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孩子的笑聲最是可愛,然而其中竟然也夾雜了一個爽朗的男性笑聲。

  聲音吸引了她,不斷向前走去,繞過小角落,終於看見小操場上玩成一團的人,裡頭有好多小孩,大約十幾個,最突出的就是長得相當高大的嚴國烈,那群小孩拉著他的手,興奮的大叫;嚴國烈一點不耐煩都沒有,任由自己被這群小孩團團包圍。

  「阿烈哥哥!」

  「幹嘛?不要一直拉著我啦!」

  「阿烈哥哥,我們來玩啦!」

  「你們不要一天到晚想要玩,還不趕快去用功唸書。」

  話雖這樣說,可是嚴國烈還是配合孩子的要求,將其中一個孩子抱得高高的,惹得那個小孩興奮大叫,其他人也不斷笑著,紛紛躍躍欲試。

  汪語茉看著,臉上也堆迭起笑容,心裡異樣的情緒不斷滋生,她突然覺得這個男生好耀眼。

  其實嚴國烈本就是個很熱情的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股熱情有時會莫名的遭到掩藏、遭到克制,但是到了這裡以後,常常看到嚴國烈玩瘋的樣子。

  這時,幾個小孩甚至開始分兩邊,一左一右拉著嚴國烈的手,開始用力的拉著他。

  嚴國烈大笑,「你們現在在拔河是不是?要拔河可以,去找繩子來,不要把我當繩子──」

  小孩哈哈大笑,兩邊甚至開始大喊,「一二,殺!一二,殺!」

  「啊!殺人啊!我快被你們扯斷了……語茉,救我……」他看見站在一旁哈哈大笑的汪語茉,不禁大喊,心裡則是被她的笑容吸引過去。

  這個女孩終於展露了笑容,這段日子以來,她總是有點憂鬱,還懂得笑就好了。

  她真心笑的時候,臉上會散發出光芒,清秀的眉毛湊近小小的眼睛,嘴唇也輕輕抿著,老實說,這樣的畫面他永遠不會忘記。

  「一二,殺!一二,殺!」

  「五馬分屍啊!救我……語茉……」

  汪語茉開始哈哈大笑,嚴國烈也樂得讓自己成為她歡笑的來源。

  不只歡笑,他甚至想他願意承受她的一切情緒,歡笑、悲傷、痛苦、憤怒,只要能讓她快樂,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汪語茉沒有出手援救,反而加入戰局,參與其中一方,抱著一個小孩的身體,也煞有其事跟著喊著「一二,殺」。

  這時所有小孩都散開了,開始將汪語茉與嚴國烈團團圍住,兩個人就被孩子形成的小圈圈包圍。

  被孩子們擠著,汪語茉只能靠近嚴國烈懷裡,這時的她不好意思極了,臉愈來愈紅,嚴國烈則是大方的將她攬進懷裡。

  順水推舟啊!這麼好的機會幹嘛不利用?

  小孩一看到,就開始大叫,「哦!男生愛女生,哥哥喜歡姊姊喔!男生愛女生,羞羞臉!」

  喜歡……

  汪語茉沒說話,嚴國烈也不發一語,他們只是彼此靠著,如同逃出公寓時她靠在他背上一般這樣親密靠著。

  有些事情,他不說,她慢慢也懂了;心意,已經在許多小動作之間,都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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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7:00 |只看該作者
  在孤兒院住了兩個月,嚴國烈決定要搬出去;汪語茉一開始捨不得,可是嚴國烈告訴她,他們不能長時間住在這裡,總要走向彼此未來的路。

  「我們未來的路?」

  「那當然!妳該不會以為我要自己搬出去吧?」這個女孩該不會這麼笨吧!他以為這段日子他的表現夠明顯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跟你一起搬出去?」

  她果然很笨,「沒錯!『我們』一起搬出去住。」

  汪語茉訝異得說不出話,倒是嚴國烈開始收拾起行李,「我找到工作了,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照顧妳,有我在,妳什麼都不用擔心。」

  「阿烈……」汪語茉很高興、很開心,可是心裡卻憂心自己會拖累他,走出這裡,來來還充滿許多不確定性。

  可是嚴國烈緊牽著她的手,握得很緊,帶著她一起向所有院童告別,離開了這裡。

  走出大門時,她還有點發抖、有點害怕,但是他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手,始終陪在她身邊。

  新的棲身之地是個小公寓,嚴國烈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他雖然身上錢不多,但總能迅速的安排好一切,租房子、找工作,這兩個月住在孤兒院,他也沒閒著。

  就這樣,他們展開了新生活,嚴國烈出門工作,汪語茉則照顧這個家。當時的他們不過才十八、十九歲,卻好像決定了這一生就這樣過了。

  有彼此陪伴,乾脆就這樣過好了。

  嚴國烈在一次機會中向她坦承,自己是逃家的,但沒有提及自己的出身,只說自己決定一個人在外過生活。

  汪語茉不解,「你既然有家,為什麼不回去呢?」

  「說來話長,以前的我很不知足,覺得在那個家庭裡壓力太大,我要承受太多人的要求跟期望,不過後來,我真的只是單純想靠自己生活,看看自己能不能養活自己。」

  「……」

  「語茉,妳怎麼了?」

  汪語茉不敢說,事實上她很想問他,會不會有一天他要回家,而自己該怎麼辦呢?

  這段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身邊有人照顧、保護自己的感覺,尤其是他,他給她的感覺已經不只是一個可靠的朋友,她的心已經完全向著他了,若對生活還有什麼期待,也是因為他。

  汪語茉沒說,如果那一天來臨,她沒資格也不應該阻止他,或是攔著他,可是她的沉默,嚴國烈都看見了。

  一個多月後,汪語茉滿十九歲。

  這十九年來走過許多悲傷,有許多記憶不想回顧,因此她根本沒想過過生日這檔子事,她想,生日也是普通的一天,過去了就算了。

  可是嚴國烈不這樣想,他安排東、安排西,買了蛋糕,又煮了一桌子菜,高高興興而且大聲唱了生日快樂歌。

  小公寓內,蠟燭火光搖曳,汪語茉已經不知又哭又笑幾回了。

  嚴國烈沾起一抹奶油,調皮的抹上她的臉,「語茉,切蛋糕。」

  「討厭啦!」她臉龐抹著奶油,白色的奶油裡竟透映出她臉龐的羞紅,藉著蠟燭火光,她可以看見他臉上爽朗的笑容,看見他英俊的臉龐,自己心裡不斷怦怦跳著,不能自已的心動。

  她知道她早就動心了,從他背著她逃離公寓開始,她就不能自已的獻上一顆心。

  這輩子還沒有多少人會這麼關心她,讓她因此徹底失守,只想一古腦兒的奉獻自己。

  兩人之間的氣氛曖昧又激烈,嚴國烈伸手抹去她臉上的奶油,汪語茉動也不敢動。

  終於嚴國烈輕輕吻了上去,摩挲她的唇,緊緊將她擁入懷裡。此刻,他終於知道這種感覺該用什麼話來形容。

  「語茉,」趁著兩人喘息分開,「我愛妳……」

  汪語茉徹底崩潰、完全臣服,僅只一句話,頓時激情沖昏了腦袋。嚴國烈抱起她回到房間,讓彼此躺在床上。

  就要發生了,她不會後悔的,任由他解開自己的衣服,害羞的彼此赤裸,聽見彼此那輕微但逐漸加重的喘息。

  「阿烈,我是……第一次……」她害怕,更不知所措。

  「妳別笑我,我也是第一次。」

  她笑了,凝視著他,完全放鬆將自己交給他。或許不懂會發生什麼事,但確定的是,他不會傷害她。

  喘息間,肢體交纏扭動間,她低聲輕語,話語卻撞進他的腦袋裡。「阿烈,我也愛你……」

  愛語彷彿具有催情效果,嚴國烈幾乎無法克制自己,成了一頭困入柵欄中的野獸,她的愛,從此關住了他。

  不知道明天會怎樣,只知道今晚兩人彼此交了心。

  嚴國烈發誓,他會永遠愛她、保護她、照顧她,不管未來變成怎樣,不管彼此之間遇到什麼問題,他的誓言永遠不變,永遠如今晚一般。

  他發誓,他會努力做到,他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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