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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zprk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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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緣分0]全能煉金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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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1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三十八章 不眠之夜(2-1)

  十四大道。

  這裡是羅約城北區的最繁華的商業街。

  在白天,它是羅約城最熱鬧的地方,而今夜,這裡將成為又一片血腥屠戮之地。

  拉捨爾並不知道修伊為什麼選擇在這裡約見他們,但是對於帝國的追捕者來說,來自獵物的邀約,無疑是最大的挑釁。這說明他們的獵物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恰恰相發,他正大光明的站出來,向他們發起挑戰。

  尤其這一切是發生在一位四級風系偵察法師剛剛失去他最重要的一雙眼睛之後。

  此刻大批的法政署隊員蜂擁著向十四大道奔來。

  領頭的正是海洋武士卡希爾以及他的五名夥伴。而在他們的後方四十米外,查克萊不緊不慢地跟隨著,冷若冰霜的一張臉沒有絲毫表情。

  在十四大道的丁字路口處有一個大花圃,花圃中擺放著一尊雕塑。雕塑的原形,是當年的玫瑰君主麾下的十二戰將之一,烏特雷德·達爾林普爾將軍。

  當年烏特雷德·達爾林普爾就是在那裡,領著他的三千火焰軍擋住了四萬敵人的大舉入侵。那場戰鬥或許是蘭斯帝國建國以來遇到的最慘烈的一場戰鬥,是役,烏特雷德·達爾林普爾當場戰死,最後存活下來的僅有十四人。

  也就是從那天起,這裡被命名為十四大道,而烏特雷德·達爾林普爾的雕塑則從此屹立其上。

  不管後人如何墮落,開國英雄的輝煌總是令人神往和崇敬的。

  雕塑上的烏特雷德·達爾林普爾一身鎧甲,右手高舉長矛,跨下還騎著戰馬,工匠將烏特雷德·達爾林普爾的形象刻得栩栩如生,人們甚至能感受到他那怒張的大嘴中蹦出的強烈音調。

  是衝鋒?還是拚死頂住?死戰不退?又或者是別的什麼豪言壯語?

  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屹立在這裡的是一種精神,一種永不言敗的精神。

  修伊此刻就站在雕塑前,離他數百米之外,數以百計的敵人正向他湧來。

  「小心他有埋伏,不要一起衝過去!」前方有人在高叫。

  修伊的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是要小心。」

  英俊的臉龐流露出冷酷的殘忍,修伊的口中緩緩吐出一連串神秘的字符。

  道路的兩旁,突然衝出無數道熾烈的火焰,彷彿節日的焰火,點亮了天空。

  整條街道在修伊的咒語中發生著天搖地動般的震顫,一聲又一聲的爆炸撕裂了夜的寧靜。

  突如其來的攻擊,將法政署的隊員打得暈頭轉向,誰也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爆炸引發了混亂,火光在熊熊燃燒,一些被燒灼的隊員發出悲慘的哀鳴聲,奮力扑打著身上的火焰。兩側的樓房紛紛倒塌,有數十人被埋進了廢墟之中。一些慌張的隊員用弩弓胡亂地放箭,流箭射中了自己人,引發了更大的混亂。

  瀰漫的硝煙降低了視野能見度,火光扭曲著視線,炙烤著人的神經,到處都是大聲的哀號,一片末日降臨的景象。

  漫天火光裡,一道流星似的光華如電光急射,撲向修伊!

  正是海洋武士卡希爾,他全身的鬥氣能量高漲,就彷彿一個能量護罩,將所有火焰阻擋在體外。

  鬥氣實體化,這正是武士達到七級之後所獨有的,強大的實體化鬥氣就像是武士們可以自由指揮運用的魔法能量,可以運用它們發揮出各種強大的戰鬥力,保護自己免受傷害。

  「時光與空間的交集……」修伊的雙眼微閉,一連串咒語再次念出。

  激盪的劍氣在空氣中蕩漾出一片微波,卡希爾的眼神專注,如一發炮彈般射向修伊。他有絕對的信心,自己可以在修伊念完咒語之前,先一步刺中對方。

  對於修伊的虛空斬,他已經從拉捨爾那裡有過一些瞭解,一旦讓他可以自由的瞬間移動,接下來的戰鬥就會變得麻煩。

  就在他即將刺中修伊的那刻,原本閉住雙眼的修伊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雙冰冷寒怵的血怖雙眼。

  卡希爾心中一顫,那一刻他清楚地聽到修伊的口中吐出幾個字:「迷失之舞。」

  轟!

  卡希爾只覺得大腦就像被某根銳利的針刺了一下,眼前一片暈眩,手中的長劍也登時停頓。

  「不是虛空斬。」卡希爾知道要糟。

  半空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急掠,利爪在空氣中割裂出五道詭異的波紋,向著卡希爾的面門狠狠抓來。

  卡希爾狂叫一聲,將所有鬥氣提升至極限。

  茲!

  彷彿碎雲裂帛般的聲音傳來,利爪劃破海洋武士的鬥氣屏障,重重擊打在卡希爾的身上,卡希爾怪叫一聲,向後方急退,胸前現出五道淡淡的爪痕。

  什麼東西?竟然能撕裂七級護體鬥氣?卡希爾心頭大駭。不過好在他的實體化鬥氣不僅僅形成了外部防禦,同時也使他的皮膚堅硬如鐵,這一下攻擊,他受傷並不算太重。

  擊中他的黑影尚未落地,在空中直接打了個旋,一條長長的鋸齒般的鞭尾已經向著卡希爾腰部瘋狂抽擊。

  卡希爾的長劍回首,正擋住鞭尾,鏗鏘的金屬交鳴聲中,無數火花炸現,巨大的力量將卡希爾再次擊退。

  此時,那只攻擊它的怪物才落在地上,四爪抓地,鼠首微抬,一雙妖異的雙睛死死盯住卡希爾,放出乖戾死亡的氣息。

  卡希爾駭然。

  亡靈傀儡他不是沒有見過,但是他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可以與海洋武士匹敵的亡靈傀儡。

  身後的火海中,五道身影急速衝至,正是跟隨卡希爾而來的另外五名六級戰士。他們的鬥氣還未能達到實體化程度,因此不能完全無視四周火焰,雖然可以安全脫身,但是一個個多少都帶了些狼狽,其中有幾人臉上更是被煙灰弄成了大花貓。

  「卡希爾大人,您沒事吧?」一名武士看到卡希爾胸前的傷口,駭然問道。

  「我還活著呢。」卡希爾憤怒大叫:「那個亡靈傀儡很麻煩,我纏住它,你們去解決修伊格萊爾,盡量抓活的。」他舉劍向著那頭亡靈傀儡衝去。

  對於卡希爾憤怒的吼叫,修伊的臉上再次露出勝利的笑容:「相信我,那並不容易。」

  左手微微抬起,又是一連串咒語輕輕念出:「大氣的精靈啊,響應我的召喚,給予不敬者以嚴厲的懲罰……」

  五道身影同時撲向修伊,和卡希爾的想法一樣,他們並不想給對手放出法術的機會。

  天空中突然傳來清脆的鳥鳴聲。

  兩道火元素洪流自上而下阻擋在了武士進攻的道路上。

  「是熾焰鳥!伊布!」一名武士大吼道。

  五名前衝的武士中,突然有一名停下了腳步。

  他棄劍,手上變戲法般出現了一把黑色短弓。

  那名叫伊布的武士,其實並不是一個近戰武士,他真正的身份是擁有六級鬥氣能量的射手。拉捨爾之所以把他找來,目的就是為了對付熾焰鳥。

  「冰裂箭。」伊布的手上閃現出一把銀色小箭。

  黑弓銀箭,正瞄準天空中的向下噴吐著火元素的綠。

  一道真空之刃無聲無息地劃向那名武士。

  波動的空間軌跡看得伊布大駭,他再顧不得射出手中箭,急速後撤。

  一道黑色的身影狂嘯著衝向伊布,正是進入第二形態的旭。

  由於熾焰鳥的阻擋,四名武士衝擊修伊的速度微微停滯了一下,修伊此時已經完成了他的召喚法術。風精靈藍出現在眾人的視野前,「啊!」她淒聲長叫,抬手就是一串風刃穿過火元素洪流向四人射去。

  ————————————————

  十四大道街區,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燒著。

  沒有衝入火海的法政署隊員,被格擋在了外圍,他們沒有高級武士那樣的實力,可以無視大火焚身。

  不過在火海的中央,還有一個人,絲毫不受大火的侵害,那就是查克萊。

  他漫步在火光騰躍的死亡區域,目光穿透淒迷的煙霧,撕裂那迷濛的夜空,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戰鬥場景,身上的鬥氣在烈焰的衝擊下一閃一閃,不時地發出班駁的脆響。

  眼前的戰場被分割成了三個部分,亡靈傀儡和卡希爾戰成了一團,看起來暫時難解勝負。一隻奇特的黑狗和伊布在戰鬥,由於伊布換弓棄劍,這刻明顯落於下風。然後就是元素精靈藍在熾焰鳥的幫助下和四名六級武士的混戰。

  修伊擁有的實力之強大,實在令查克萊感到震撼。

  憑心而倫,他很想上去幹掉修伊格萊爾,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有一個念頭在告訴他,千萬不要衝動,那可能會鑄成大錯。

  這些年來,查克萊對修伊的瞭解甚多,他對修伊最大的瞭解就是:這個人從來不做無意義的事。如果他要做一件事,就一定有著他特殊的目的,並且有著相當程度的成功把握。

  除非是半路偶遇,查克萊一直認為,要和早有準備的修伊格萊爾作戰,其危險程度可能比自己對上一位天空武士更大。而就在剛才,伊達諾勒完了。這更加堅定了查克萊的想法。

  有準備的煉金師是無敵的。

  修伊格萊爾有備而來,十四大道是他的主場,他早就有了埋伏。

  最重要的是他事先知道這裡有什麼人。

  所以查克萊幾乎可以肯定,現在的修伊格萊爾,絕對還有隱藏的殺手。

  這個殺手是什麼?查克萊不知道,但查克萊絕不想用自己來試探出來。

  所以他情願等。

  「水之精靈啊!請傾聽我的呼喚……」查克萊的身後,一道深沉的咒語突然響起。

  天空中下起了傾盆大雨。

  街頭的火勢終於漸漸被減弱了。

  這是四級水系法師丹德終於趕到了。

  與那些大火一樣,雨水同樣無法澆到查克萊的身上,處在水與火之間,查克萊氣定神閒地望著遠方。

  火勢的熄滅,使得許多法政署的隊員得以死裡逃生。

  丹德揚聲道:「你們不要再過去了,那裡的戰鬥,不是你們這種人上去就有作用的。你們的任務就是守住各個路口,不要讓平民過來。」

  然後他快步走到查克萊的身邊。「你不打算上去幫卡希爾他們一把嗎?」

  「我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查克萊冷冷回答。

  奔跑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那是拉捨爾帶著道金斯和迪姆也趕到了,甚至連受傷失明的伊達諾勒也被帶了過來。

  望著眼前的一片狼籍景象,拉捨爾倒吸了一口氣:「迪姆。」他叫道。

  「是雷火陣。」迪姆快速回答:「一種戰場上常用的法陣,不過消耗很大。修伊格萊爾這個傢伙揮金如土,單是他在塔上用的法陣和在這裡布下的這個法陣,就至少要花掉價值兩千個金維特的材料。」

  「能不能看到他是否還有別的佈置?」查克萊快速問道。

  迪姆立刻放出顯影砂霧,看了一會他搖搖頭:「沒有了。」

  「沒有了?」查克萊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絕不相信修伊格萊爾會沒有後手。

  下一刻,卡希爾突然發出一聲憤怒的狂吼,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

  戰場的左側,卡希爾已經忍無可忍。

  這只亡靈妖鼠速度奇快,反應敏捷,既沒有亡靈傀儡的遲鈍木訥,又具備鋼鐵般堅硬的骨頭,攻擊手段五花八門,甚至還能撕裂護體鬥氣,卡希爾甚至從沒聽說過這世上有如此強大的亡靈傀儡。

  如果蘭斯帝國能夠組織起這樣的一支傀儡軍隊,帝國早已橫掃天下。

  但是不管怎麼說,一個堂堂的海洋武士,竟然無法打敗一個亡靈傀儡,對卡希爾來說,這是他最大的恥辱。

  自由武士的尊嚴,不容褻瀆!

  「嗷!」卡希爾突然將手中的長劍拋離,仰天狂吼起來:「戰技,鋼鐵咆哮!」

  伴隨著這一聲怒吼,卡希爾的身軀開始壯大,渾身的肌肉一團團的向外賁張,就像是一個個鐵塊般凸出體表。碩壯威猛的身體開始奔湧出一輪輪飆揚的怒力,將身上的戰甲都撐出道道裂紋。巨大的力量漩流以卡希爾為中心向著四方擴張,龐大的氣場開始籠罩整片區域。

  武士在進入七階之後,鬥氣實體化,使他們擁有了創造高級戰技的能力。這種戰技與以前修伊所使用的橫切,重斬等完全不同。前者的戰技,確切地說是戰鬥技巧,後者的戰技,確切地說,是戰鬥技能。兩者在稱呼上相同,本質上截然不同。

  鋼鐵咆哮,正是海洋武士卡希爾的獨創戰技,通過鬥氣無所不在的能量,全面強化自身肌體,使其擁有可媲美鋼鐵的力量。

  武士達到七級層次,每一個都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特發展方向。卡希爾走的是力王戰士的路線,當他使用出鋼鐵咆哮之後,就算是巨魔神在他的面前,他也可以用肉拳和對方硬轟。

  「品嚐鋼鐵重拳的滋味吧!」卡希爾怒吼猶如巨雷轟鳴,週身密佈的能量光潮炙烈得讓人無法逼視。

  「嘶!」亡靈妖鼠回應以尖銳的破空風聲,快速移動的身軀虛化成一片模糊的光影,利爪狂攪出的風潮在這無邊暗夜中彷彿挾掠出一輪死亡太陽,向著卡希爾狠狠抓去。

  撲!鋼鐵重拳穿透絢麗的光芒,怒綻在空中,火花在空中迸現,亡靈妖鼠的身影已在翻滾的流風中拋卷而出。

  它就像一個被擊飛的坦克,帶著龐大的金屬骨架重重地落在地面,長爪刺破地表,插入地中。

  它左爪上的三根利爪被卡希爾的重拳打得彎曲倒捲。

  卡希爾的鋼鐵咆哮擁有的力量的確驚人,就連亡靈妖鼠那強化後的骨刃,竟然都有些承受不住他全力的一擊。

  望著險些被自己一拳打散架的亡靈妖鼠,卡希爾輕撫自己那血脹的鐵拳,那上面三道深刻的刺痕帶出大片的血肉模糊,他炙熱的目光塑出搏擊的造型,充滿熱烈的眼哞盯著亡靈妖鼠:「我從沒見過如此堅硬的傀儡,那麼來吧,你這不死的亡靈!看大爺我拆碎了你,把你揉成一個鐵球!」

  他大踏步向著亡靈妖鼠走去,渾身鋼鐵般鑄就的肌肉就彷彿有著生命力一般不住的鼓動著,夾帶出強大的氣魄。

  這才是一個海洋武士真正的實力。

  妖鼠的眼中,閃過一道淒厲的紅芒,它身上的骨架突然發出淡淡的光芒。

  第一個察覺有所不對的,是光系法師道金斯。他厲聲大叫起來:「小心,卡希爾!那個傀儡有問題!」

  卡希爾微微一楞,然後他愕然發現,眼前亡靈妖鼠的身形突然消失。

  「它在你的後面!小心!是虛空斬!」查克萊淒厲的呼聲傳來,他再不敢做壁上觀,拚命地向著卡希爾跑來。

  卡希爾無法看到背後的景象,他卻看得清清楚楚,修伊格萊爾的確沒有再在這裡布下其他法陣,但事實上他早在這之前,就先使用過了虛空斬。

  只是他打通的空間通道,竟然不是給自己用的,而是給他的亡靈妖鼠準備的。

  當亡靈妖鼠通過空間通道瞬間移動到卡希爾的後方時,奇長的鞭尾化鞭為矛,順著卡希爾的左臂向他的身體內部刺去,同時做出劇烈的旋轉,試圖絞碎卡希爾的內臟。

  耳邊是修伊格萊爾低沉的冷笑,卡希爾知道不好,將所有鬥氣能量再度運足至全身,身體肌膚如鐵甲般堅硬。

  「丁零!」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那是銳利法陣啟動之聲。

  「刺!」鋼刀入肉的聲音隨之而來,就像是鋼錐扎進了硬石中,亡靈妖鼠的鞭尾瘋狂旋轉著,在卡希爾的手臂上鑽出一蓬鮮艷的血花。

  巨大的痛苦在一瞬間順著卡希爾的手臂神經傳至大腦,同時傳來的是查克萊絕望的大吼:「卡希爾快跑!」

  他本能地俯頭前衝,穿過他手臂向著身體急射的鋼刺高速旋轉著向著他的內腑扎去。

  「衝擊刃!」查克萊厲聲狂叫,手中長劍力劈。

  一道白色的鬥氣能量在空中劃出一道半月般的波形軌跡,狠狠地撞向亡靈妖鼠。

  蓬!

  鞭尾脫離,血花飛濺。

  「嗷!」卡希爾發出痛苦之極的吼叫。

  在他的頭頂上空,亡靈妖鼠再次被擊飛空中,一根長長的鞭尾在空中晃蕩著,抖落下無數碎肉血塊,在月光下發出清冷的寒光。

  那風中的怒漢卡希爾,一隻左臂下半截已經完全消失,腰間還開了一個口子,彷彿被人狠狠地掏了一把,甚至能看到裡面內臟的跳動。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查克萊長劍再揮,又是兩道衝擊刃劈向亡靈妖鼠。

  風起。

  一股灼烈呼嘯的飆揚之力席捲而來,就像是龍捲風潮呼嘯而過。

  修伊發出的數道風刃叮叮噹噹擊打在查克萊的衝擊刃上,遲緩了一下查克萊的攻擊。

  完成了致命一擊的亡靈妖鼠借此機會再度後撤,及時躲過兩道凌厲的衝擊刃,在空中打著滾的落向後方,瞬間隱沒在黑暗中。

  它被查克萊劈中一劍,又中了卡希爾的重拳,戰力也已然大減,在進行修復之前,暫時不宜再戰了,至少它的近戰能力已經大受影響。

  查克萊抓起卡希爾,向著後方拋去:「迪姆快救他!」

  然後他怒視修伊格萊爾。

  不遠處的戰場上,修伊的金髮飄揚,望著查克萊的目光充滿了挪逾之色。

  「很生氣對嗎?查克萊大人。」

  倒提長劍,修伊依然是那樣的意氣風發,全無身處重圍之中的自覺,聲音還略帶著少年特有的清脆。

  這一刻,他才是整個場面的主宰。

  「修伊格萊爾,你讓我很頭疼。」查克萊咬牙切齒道。「你為什麼要出現?你本可以從此銷聲匿跡的。」

  「因為我喜歡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太陽底下,而不是像一隻老鼠般整天躲在陰溝裡。不過最重要的是,在煉獄島上,我不欠帝國任何東西。無論是我還是帝國,我們彼此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雙方應得的。」

  查克萊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好,很好。修伊格萊爾,你說得對,在煉獄島的問題上,是帝國欠你的,你所做的一切都無可厚非。不過很遺憾,你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你不可能抵抗得了一個國家的力量的。」

  「那正是我想嘗試的。」修伊笑道:「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做另一件事。」

  他從懷中取出一瓶治療藥劑:「我很抱歉打傷了卡希爾,我從我查到的資料中得知,卡希爾並不是一個混帳的武士,所以我本來沒打算殺他。不過可惜他不該使用鋼鐵咆哮,要知道銳利法陣一旦啟動,就只有一擊的機會,我命令妖鼠全力施展,結果重傷了他。這瓶藥劑你給他喝下去,斷掉的手臂是長不回來了,不過命應該可以保住。」

  修伊將藥劑放在了地上。

  這個舉動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查克萊望著修伊:「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什麼,卡希爾不是我這次要殺的目標,我沒打算讓他死,就那麼簡單。」修伊回答。

  「那你要殺誰?」

  修伊神秘一笑:「你會知道的。」

  說著,修伊突然向後退去。

  「噓!」他發出一聲尖銳的口哨。

  尚處在戰鬥中的旭和熾焰鳥以及藍同時向後飛退。

  眾人正驚愕遲疑間,修伊卻已經從懷裡又拿出一個小小的圓球狀物體。

  查克萊一看這東西,臉色大變,厲聲狂叫起來:「大家小心,快躲開!」

  「蓬!」

  那小小圓球突然炸裂,大片的煙霧一下子瀰漫了全場。

  「是腐蝕雲霧!不要呼吸!退開雲霧籠罩處!」查克萊厲聲狂叫,所有人紛紛退避。

  查克萊四處張望著,他有鬥氣實體化護體,是唯一可以不懼怕這種可怕毒霧的武士,這刻眼看著修伊和他的寵物一起籠罩在雲霧之中,他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立刻明白修伊要走了。

  他大吼著揮劍追上,雲霧繚繞中,修伊低低的冷笑傳來:「查克萊大人,您剛才的謹慎到哪裡去了?你應該知道,打,我是打不過你,但殺,我卻還是能殺得了你的。」

  一道呼嘯的厲芒在雲霧中向著查克萊勁射。查克萊長劍光芒一閃,將那厲芒劈落,卻是一根飛射的骨刺。

  是那亡靈妖鼠射來的,這個東西竟然還能遠程攻擊?查克萊心中一寒。

  雲霧繚繞中,修伊的冷笑聲越來越低沉,隨著雲霧範圍的擴大,漸漸趨無。

  查克萊長歎了一口氣,知道僅憑自己追上去,怕是對付不了同時有熾焰鳥和亡靈妖鼠幫手的修伊格萊爾的。

  他終於放棄了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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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1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三十八章 不眠之夜(2-2)

      ———————————————

  十四大道的丁字路口,到處是一片狼籍。

  修伊格萊爾已經不在這裡,他從另一條路上撤走了。

  大批的法政署探員重新尾隨追擊,不過這一次,沒有人敢追得太緊。

  留在現場的,如今只有拉捨爾和他身邊的幾名法師及武士。

  煉金師迪姆化驗了一下空氣,搖頭歎息道:「不是腐蝕雲霧,只是普通的煙霧,修伊格萊爾把我們都耍了。」

  拉捨爾撇了撇嘴。

  剛才的戰鬥,他完全幫不上忙。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武士和煉金師之間的大戰,修伊格萊爾層出不窮的煉金道具,詭異強大的魔偶,還有那強大的法陣,令他印象深刻。

  他來到呆呆地站在路口的查克萊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什麼想法就說吧。」

  查克萊冷笑:「想法?我的想法很簡單。這個傢伙是個魔鬼,他正在變得越來越強大。你已經看到了,僅憑我,還有卡希爾幾個,我們對付不了他。光是他身邊的那些寵物和戰鬥魔偶就已經非常麻煩。真該死,那只黑狗竟然也有戰鬥力。」

  「不,不,我不是指這個。從一開始我也沒指望卡希爾他們就能把修伊格萊爾拿下。讓我奇怪的是另一件事。」拉捨爾道。

  「什麼事?」查克萊有些不明白。

  拉捨爾沒有回答他,而是先從地上拿起那瓶藥劑,交給煉金師迪姆。

  迪姆嗅聞了一下,然後向拉捨爾點點頭:「藥劑是真的,沒有問題。」

  「那就給卡希爾用吧。」拉捨爾道。

  他看著迪姆親自喂已經昏迷的卡希爾服下藥劑,卡希爾的傷口開始出現快速癒合的症狀,然後嘀咕道:「神奇的藥劑,神奇的煉金師。」

  一旁的光系法師道金斯拿著那瓶已經空了的藥劑瓶走過來對拉捨爾道:「我剛才看到這瓶藥劑不是修伊格萊爾從戒指裡拿出來的,而是從他的身上掏出來的。如果你允許的話,也許我可以對它使用時光逆流法術。我們可以看看在過去的一天裡,修伊格萊爾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準備。這樣等我們追上他時,也可以避免再中他的陷阱。」

  「說得沒錯。」拉捨爾點頭道:「既然這樣,你開始吧。」

  道金斯將那個藥瓶放到地上,煉金師迪姆則開始往那個藥瓶上放置媒介物。

  時光逆流是一種極其消耗法力的法術,需要三名法師聯合起來才能使用一次,且一次就能將三名法師的所有法力全部耗空,而且還需要一些強力的媒介才能做到。

  好在風系偵察法師伊達諾勒雖然雙目失明,不過人還活著。時光逆流法術以道金斯為主,伊達諾勒和丹德只是輔助。

  這刻迪姆已經在那個藥瓶上畫好一個精緻的時光逆流法陣,

  道金斯本人左手劃出一個六芒星陣圖,口中喃喃念動咒語,右手心放出一道能量光束落在那藥瓶上。

  丹德和伊達諾勒則各將一隻手放在道金斯的後背,另一隻手騰空。

  道金斯的工作就是把這只藥劑瓶曾經經歷過的一天時間的所有影像全部進行追溯,伊達諾勒負責調整時間進度和畫面角度,不過瞎了眼的他,現在只能利用風之靈覺調整時間進度了。丹德則負責將道金斯在諾勒幫助下看到的畫面用水系法術顯影,以保證其他人也能看到。同時,諾勒和丹德還將為道金斯提供法力上的支持。

  「諾勒,你沒問題吧?」這刻道金斯關切地問自己的夥伴。

  「沒事,就是傷口很疼。」雙目纏著繃帶的諾勒發出痛苦的聲音:「不過只要能找到修伊格萊爾,殺了那個小子,再大的代價我也願意付出。」

  「那麼……我們開始吧。」道金斯歎了口氣。

  擺放在逆流法陣上的藥瓶,在法陣的作用下,顯現出淡淡的白光。在水系法師丹德釋放的水幕蒼穹下,一副副畫面開始出現,那是修伊格萊爾在戰鬥中出現的場景。

  時光逆流術,就是將物品經歷過的時光倒流,所以最現出現的就是剛剛發生過的畫面。伊達諾勒在迪姆的提醒下不斷調整時間進度,就像電影倒帶一般,或快或慢。

  望著修伊格萊爾在大戰中好整以暇的姿態,拉捨爾輕輕歎了口氣。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強大的對手,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對手,能夠如修伊格萊爾般,視追擊他的人如無物,甚至發動如此凌厲迅猛的反擊。

  僅憑此點,拉捨爾覺得他就值得尊敬。

  畫面的推進速度,正在不停的加快,畫面上修伊格萊爾正在以快速倒退的方式離開十四大道,向著他最先出現的貝蒙德街區退去。

  要找到答案,勢必還要再等上一會。

  那個時候查克萊終於忍不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說你剛才到底在奇怪什麼?」

  拉捨爾回答道:「哦,這個嘛,我是在奇怪一件我想不通的事。查克萊,以你對修伊的看法,他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對嗎?」

  「是的。」

  「那麼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他要在十四大道和我們打這一場?」

  查克萊一楞:「這個我到沒注意,或許是為了給我們些教訓?」

  拉捨爾冷笑起來:「教訓?殺幾個法政署的探員也算給我們教訓?」

  查克萊只能搖頭:「我不知道,他說過他的目的是要殺一個人。」

  「是啊,我也聽見了。可問題是他要殺誰?他成功了沒有?他沒有說,然後他就這麼逃跑了。很奇怪不是嗎?」

  「我不知道,拉捨爾,我不知道他要殺誰,不過看來他成功了,所以他才會走。」

  「也許我們該查查死去的那些個探員裡面,到底有誰和修伊格萊爾有過過節的。」拉捨爾頭痛道:「但是我很難想像那些死去的小人物中有誰值得讓修伊格萊爾冒這麼大的風險,付這麼大的代價,用這麼大的排場去殺死。」

  查克萊望著眼纏繃帶的伊達諾勒,他若有所思:「也許我們可以從另一方面去推測修伊格萊爾的目的。我記得他的原話是卡希爾不是他這次要殺的目標,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有著多個目標?而伊達諾勒從一開始就是他的第一個目標呢?」

  拉捨爾微微一楞,他想了想道:「應該是如此。既然修伊格萊爾知道我們會在塔裡出現,就意味著他知道伊達諾勒以及他的能力。諾勒能夠尋找到固定範圍內所有的目標,他的風之視覺的確非常好用。很顯然這對修伊格萊爾來說是個大麻煩,所以他才做出了那樣的佈置,他的目的應該就是針對諾勒來的。」拉捨爾回答。

  查克萊點點頭:「那麼如果……我是說如果,修伊格萊爾還沒有幹掉他的第二個目標,那麼在我們這些人中,誰對他的威脅最大呢?」

  拉捨爾不假思索道:「那還用問?當然是道金斯,他的時光逆流法術可以追溯到修伊格萊爾曾經做過的一切……」

  拉捨爾話未說完,聲音便戛然而止,查克萊與拉捨爾同時對望了一眼,看向正在對那藥瓶使用時光逆流法術的道金斯。

  那個藥瓶……

  那一瞬間,兩個人全身發麻,心情冰涼至湖底。

  「不好!」拉捨爾狂叫起來:「道金斯,快停下施法!」

  查克萊一個箭步衝上去,試圖將那藥瓶抓起。

  轟!

  強烈的爆炸聲傳來,巨大的氣浪將查克萊倒捲飛起。

  破裂的藥瓶,細小的碎片,在風中捲起一片銳利的洪流,夾著數十道急電怒光,順著那能量光束狠狠地扎向了道金斯,將他打得滿身血洞……

  咽喉中插著碎瓷片,道金斯口中咕嘟咕嘟地冒著血沫,似乎是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就這樣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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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15: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三十九章 不眠之夜(3)

  十四大道,道金斯的屍體前,三個男人就那樣靜靜的站著。

  為首的一個男人,穿著一身火紅色的戰甲,身材修長,嘴唇上留著兩撇克拉克蓋博一般的小鬍子,嘴邊還總是帶著邪惡的微笑。

  在他的左側站著一個身穿銀色戰甲的武士,面目英俊,看年紀要比中間的男子略微年輕一些,不過面容嚴肅,緊抿的嘴唇透露出一絲微微的憤怒。

  而在火紅戰甲男人的右側,一個穿著紫色法師袍的老頭同樣嚴肅地望著眼前的屍體。與曾經的紫袍大法師阿布利特相比,眼前的這個老頭看上去要華貴許多,他的紫色長袍用得是最華貴的綢緞製作而成,左手的拇食中三根手指上帶了三枚耀眼的寶石——血紋寶石,海藍寶石和冰魄石,右手中指上則帶了一塊松綠寶石。

  他的手上沒有法杖,但是在左手手心處,卻刻畫著一個奇特的符紋圖案,那應該是某種法陣的構成,看上去與魔紋到是有幾分相像。

  此刻這三個人望著道金斯的屍體,又望了望伊達諾勒那纏滿了繃帶的雙眼,流露出的是三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火紅戰甲武士嘲諷,銀色戰甲武士憤怒,紫袍法師則微微帶了些嚴肅與謹慎。

  在觀察了好一會之後,火紅戰甲的武士發出了嘖嘖的讚歎:

  「不得不說,我們的小朋友還真是很會使用陰謀伎倆。瞧瞧他做得這一切,簡直可以作為經典的反追獵案例寫進教科書中。」

  「凱文,在這件事上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你的拖延導致了我們的延誤。」旁邊銀色戰甲武士加裡克·英斯頓有些不滿道。

  「算了。」紫袍大法師利厄·博格爾揚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我們的到來在這方面並不能改變什麼。我敢肯定這個小子擁有多套計劃,修伊格萊爾偷聽到了關於我們的動向,所以他出現在這裡。如果我們及時趕到,或許他又會拿出另一套計劃來殺死他想要殺的人。從他殺死道金斯的手段來看,他的目的不過是想通過一場戰鬥給我們留下他想要留下的東西。它可以是一瓶藥劑,也可以是在戰鬥中無意失落的某個物品。總之,在我們發現他的陰謀之前,只要我們還打算使用時光逆流追溯他的過往經歷,就必定會無可避免的中他的陷阱。而最糟糕的是,他用一種特殊的方法警告了我們所有人,恐怕從今以後,我們都無法對他使用這種偵察方法了。」

  說到這,老法師喃喃道:「或許這才是他的目的。」

  留著兩撇英俊小鬍子的天空武士凱文比爾斯輕輕笑了笑:「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死了一些廢物而已。對手太弱,豈不是很沒有意思?」

  這句話讓不遠處所有的追獵行動參加人員羞愧不已。

  查克萊低下頭輕輕對拉捨爾道:「你說得對,我現在開始渴望這幾個傢伙在修伊格萊爾的面前碰得頭破血流了。」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那一刻,凱文比爾斯的耳朵微微一動,彷彿捕捉到了什麼信息一般,他突然轉過頭來,望了一眼查克萊。

  那一刻的眼神如針,狠狠刺進查克萊的心中。

  查克萊的心神微顫,凱文比爾斯已經動了。他突然離開原地電射查克來,在空中劃出一道紅色的殘影,查克萊大驚,運足鬥氣向後退去,但是凱文比爾斯比他更快,呼嘯的風聲凌厲而來,他一拳重重擊打在查克萊的黃金戰甲上。

  查克萊仰天吐出一大口鮮血,右手長劍怒揮,連續數道「衝擊刃」斬向自己身前空地,身體再度後撤。火紅色的身影彷彿靈活的游魚般在查克萊的衝擊刃中扭動了幾下,在發出了輕輕的一聲「咦」之後,迅速回到了先前站立的位置。

  剛才這幾下出手,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凱文比爾斯的速度奇快,人們眼角的視覺殘影甚至尚未完全消去,他就已經完成並結束了自己的攻擊。

  站在道金斯的屍體旁,凱文比爾斯的兩撇小鬍子抖動了兩下,露出濃濃的笑意:「查克萊,你的身手進步了許多嘛。看來你在境界上有所突破。」

  查克萊捂著胸口喘息了幾下,終於點頭回答:「比爾斯大人,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它讓我對力量的理解有了新的領悟。不過可惜,在您的面前,我依然脆弱得不堪一擊。」

  「那並不稀奇。」凱文比爾斯聳了聳肩。

  作為天空武士,凱文比爾斯不僅僅在力量上完全壓過查克萊一頭,重要的是他在境界上也遠遠高於對方,和布萊恩.查克勒一樣,凱文比爾斯同樣是少見的鬥氣與境界雙九級的人物。正是這份實力,使他即使在同級戰鬥中,也具有壓倒性的優勢。尤其凱文比爾斯最擅長的就是速度,和他交手的人,如果不能在一開始擋住他的高速而詭異的進攻,下場將極為淒慘。

  為了抓到修伊格萊爾,斯特裡克六世也算是下了重注,修伊可以對付一個海洋武士再加五個六級武士,甚至絲毫無懼於再加一個大地武士,但是這些人加起來,也未必及得上一個凱文比爾斯。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兩個同樣強力的夥伴,天空武士加裡克英斯頓,紫袍法師利厄·博格爾。

  如此豪華的陣容,就連拉捨爾都想知道修伊打算如何對付。

  不遠處一名法政署的探員匆匆跑了過來。

  他跪倒在幾位大人物的面前叫道:「找到他了……」

  「他在哪?」利厄·博格爾沉聲問道。

  「中心廣場。」

  凱文比爾斯等幾個互相看了看,眼神中流露出詫異之色。

  加裡克英斯頓問:「他在那幹什麼?」

  對這個簡單的問題,探員的臉上卻露出了苦色:「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說,幾位大人最好親自去看看就明白了。」

  —————————————————

  中心廣場。

  這裡是羅約城最大的廣場區,位於羅約城最繁華熱鬧的市中心。

  既然已經暴露了自己有備而來的事實,修伊就再沒有必要假裝突圍離城,所以他又殺回城中去了。

  不過和先前有所不同……

  修伊和他的寵物就站在中心廣場的那片空地上,距離修伊百米之外的方圓四周,數以千計的法政署探員,城內衛士,調來的武士,甚至還有部分城防官兵將整個廣場圍了個水洩不通。

  但是沒有人敢靠上前去。

  修伊的腳下,刻畫著一個奇特的法陣,法陣的中心閃爍著紅色的能量波浪,即使是最外行的人,也能感覺到這個法陣上充斥著的巨大能量。

  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修伊自信的表情明確無誤地告訴所有人,這個法陣所能帶給人們的結果不會是美妙。

  今天,修伊格萊爾已經充分向大多數人顯示了一個煉金師的強大與可怕。

  當凱文比爾斯和拉捨爾他們趕到這裡時,拉捨爾一眼就認出了修伊腳下的法陣:「是傳送法陣。」

  「不僅僅是傳送法陣。」煉金師迪姆補充道:「在這個法陣的外圍還有一個法陣。當傳送法陣啟動時,巨大的能量聚集會造成周圍魔法元素的急劇波動,可以對其他的法陣造成誘發效果。我不知道他佈置的附屬法陣到底是什麼,但我可以肯定,那一定是個攻擊性很強的法陣。」

  「也就是說,當我們衝上去抓他的時候,他只要啟動法陣離開,那麼等待我們的將是一次無差別高強度的法陣攻擊,而他本人,則已經趁機逃跑,絲毫不受影響。是這樣嗎?」凱文比爾斯臉色難看地問迪姆。

  迪姆嚥了口唾液:「是的大人,我想沒有比這更好的解釋了。」

  「該死的混蛋。」幾位大人物同時發出憤怒地咆哮。

  彷彿是在回應眾人的憤怒,遠處的修伊吃吃笑了起來。他揚聲道:「又來了幾位大人物。這幾位想必就是凱文比爾斯大人,加裡克英斯頓大人和利厄·博格爾大人了吧?不過很遺憾,看來我們沒有交手的機會了,因為我就要走了。正如你們所看到的那樣,我來了,我又去了,而你們,你們這些追捕在我屁股後面的獵犬們,今夜注定了將要失望而歸。」

  修伊的笑聲肆意而張狂,無情的諷刺著追捕他的武士們,這讓所有人的臉色都頗為難看。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拉捨爾問。

  修伊聳了聳肩:「總有理由的,對嗎?」

  拉捨爾正想再說些什麼,沒想到一隻大手落在了他的肩上:「拉捨爾,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從現在起,這裡由我們指揮。」

  說話的是凱文比爾斯。

  拉捨爾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凱文比爾斯大人,也許我該提醒你一下,獵鼠行動的指揮長是我。」

  「如果是那樣的話。」凱文比爾斯指指修伊身旁的妖鼠傀儡:「那隻老鼠歸你,修伊格萊爾歸我,怎麼樣?」

  「你!」

  凱文比爾斯的臉色一沉:「修伊格萊爾不是一隻老鼠,是一隻可怕的魔獸,追捕他會帶給我們傷害。你什麼時候見過老鼠咬死我們兩名法師的?」

  拉捨爾點點頭:「我明白了,比爾斯大人您說得對,這裡就交給你了,謹遵您的吩咐。」拉捨爾說著向後退去。

  「很好。」凱文比爾斯滿意的點點頭。

  在人群的後方,查克萊低聲對拉捨爾道:「我以為你會有想辦法對付他呢。」

  拉捨爾沉聲回答:「不,恰恰相反,那正是我的目的。」

  「什麼意思?」

  「這次的行動我們已經失敗了。」拉捨爾回答:「我不認為我們現在能拿修伊格萊爾怎麼樣。既然有人願意幫我抗黑鍋,那就最好不過。」

  「啊。」查克萊恍然大悟,這個狡猾的老狐狸,原來他早就準備讓這幾位大人物頂上去了。

  「你確定修伊格萊爾還有殺手?」他問。

  拉捨爾輕聲回答:「如果他要走他早就可以走了,這個小子從不做無意義的事,不是嗎?」

  「說得對。」查克萊點頭。就安全角度考慮,查克萊也不希望修伊就這樣落入凱文等人的手裡。

  果然,如拉捨爾所預料的那樣,遠處的修伊緩緩舉起右手,露出三根手指:「三個。我今天來,是要解決三個麻煩。很高興我已經解決了兩個,而現在,我還剩下最後一個目標。」

  自信的語調,強大的殺氣,從少年的身上傳出,衝擊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對於這個可怕的少年,還有他詭異的殺人手段,每一個人心中都深深忌憚。以至於當這刻修伊說出他還有一個人要殺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看起來修伊不像是被追捕的逃犯,反到是那些追捕他的人,成為了他狩獵的目標。

  「修伊格萊爾,也許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凱文比爾斯緩緩向前走了幾步:「我奉皇帝陛下的命令來找你,我是說我們之間未必只有戰爭,而不能和平。」

  修伊冷冷回答:「凱文比爾斯大人,我知道你的影子攻擊術很厲害,你的速度也非常快,但我建議你最好別再往前走了。相信我,你的速度不會比我啟動法陣更快。」

  凱文無奈地停下腳步,他攤攤手:「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那麼也許你該相信另一個人。還記得小公主殿下嗎?她托我給你帶了些話。我覺得你也許有興趣聽聽。」

  「凱文比爾斯大人,您的名聲我聽說過,如果艾薇兒想要托人跟我傳話,那麼那個人絕不會是你。你是個骯髒下流的傢伙,你身上散發的臭味足以讓十里外所有的女人都被熏跑。你再趕往前走一步,我就啟動法陣。」

  說著在那個法陣形成的能量氣浪上走了幾步,就彷彿是漫步在平靜的水面上一般,踏出一圈圈的水紋。天空中熾焰鳥已經揚起了它們的尖喙,而那只亡靈妖鼠更是對著凱文比爾斯豎起了自己的鞭尾。

  面對有所準備的對手,凱文比爾斯狠狠瞪了修伊一眼,無奈地向後退去。

  「你還打算殺誰?」問話的是另一位天空武士,身穿銀色戰甲的加裡克英斯頓。

  「過一會你們自然會知道。在我殺人之前,我會給你們一些時間想清楚該怎麼對付我。」修伊悠然自得的回答。

  天空武士加裡克英斯頓的臉上,現出一股潮紅,那是憤怒已極的表現。

  從來沒有人在他們的面前如此狂妄。

  加裡克英斯頓低聲問迪姆:「你有辦法解決那個法陣嗎?」

  「不靠近它不行。」

  「那就是沒有辦法了。」

  一旁的紫袍大法師利厄·博格爾低聲道:「比爾斯你站在我前面掩護我,英斯頓,你用話語拖住他,我來把這個小子從法陣上弄下來。」

  魔法師之所以比武士高貴,除了因為他們人數更少更難得之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魔法並不僅僅只能用於戰鬥上。尤其是在一些特殊的場合下,魔法所能發揮的作用顯然遠遠強於鬥氣。

  這刻利厄·博格爾站在凱文比爾斯身後,用他高大的身型遮擋住自己,然後輕輕念動咒語。他右手的一根手指突然如莖蔓般伸長,向著地下延伸,直沒入地底。

  自然法術,可以說是所有魔法中最神奇也最為詭異的一種。利厄·博格爾所擅長的,正是自然法術中的變形術分枝。高等級的變形術,可以將自己的身體部位變化形狀,產生如動物,植物等多種生命形式的特徵,甚至具有它們的功能作用。

  這刻利厄·博格爾所使用的,就是變形術中的纏繞荊棘,一種束縛類法術。

  由自己的手指變形生成的纏繞荊棘在凱文比爾斯等人的掩護下,穿過廣場地表,沒入地下,然後一路向著修伊格萊爾所在的方向延伸,就像是土中迅速生長的莖蔓。

  與此同時,英斯頓則極有默契地對修伊進行時間拖延。

  「修伊格萊爾,我建議你不妨再考慮一下凱文的意見。帝國對你並不是非殺不可,你的煉金術對帝國有很大的作用。為什麼我們不可以選擇合作呢?」

  修伊冷笑:「合作?兔子和老虎是沒有對等合作的權力的。我毀了煉獄島,殺死了海因斯,我不認為你們會這麼大方的既往不咎。我更願意相信當我放下抵抗時,你們會搶走我的所有,然後用鞭子和屠刀威逼著我為你們做事。我將失去自由,失去一切,而這就是你們選擇的合作方式。」

  「那你要怎麼才能相信我們?」

  「與其讓我相信你們,到不如讓你們相信我。想和我合作?很簡單,放棄對我的追捕,從此以後,我修伊格萊爾可以自由的行走在這片土地上。如果蘭斯帝國需要什麼,可以,直接派人找我來談。你們出錢購買。」

  「這太荒謬了!」英斯頓大叫起來:「你所擁有的一切,本來就是帝國的!」

  「瞧,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這是我唯一能接受的和平方式,而你們卻希望我無償交出所有。我想在我們達成共識之前,我們還有許多戰鬥要進行。直到某天我失敗死亡,又或者我讓斯特裡克皇室見識過了我的厲害,被迫接受我的條件。但我不保證到那個時候,我是否還會有新的要求。」

  「為什麼就不能有折中一些的做法呢?比如我們出半價?同時你再向我們提供傳送法陣和空間物品的製作技術。」

  「胃口不小。」

  「那本就是利用帝國的資源研究的。」

  「沒有我,再給你們一百年也研究不出來。」

  「可你不能因此否認帝國的付出。」

  「那麼你所謂的付出是否包括了我那些無辜死去的夥伴們呢?」

  「……」

  「……」

  談判在無聊的對話中漸漸進入扯皮階段,無論是修伊格萊爾還是加裡克英斯頓,雙方都有自己的算盤在打。他們彼此都沒有意願真心和對方談判,但是卻都做出了希望和平的表態。

  這使得廣場上出現了一種詭異的氣氛,一位天空武士面對一個舉國通緝的罪犯,竟然堂而皇之的和對方做起了交易,甚至商談交易的價碼,讓所有旁觀者聽得面面相覷。

  整件事聽起來就是修伊格萊爾打劫了蘭斯帝國,現在正在要求蘭斯帝國出贖金贖回自己的東西,同時還不得對他有任何追捕行為。

  這使眾人看向眼前這個金髮少年的眼神格外充滿恐懼。

  從沒有一個人敢如此做過。

  這也使他們忽略了在那表面溫和的背後,各自雙方對陰謀詭計的算計能力。

  利厄·博格爾的纏繞荊棘已經從地下穿過了修伊佈置的法陣,從修伊的後方生長出來,露出一小段綠色的籐曼,看起來就像是修伊的背後長出了一根小樹苗。

  而面對幾位近在眼前的巔峰強者,修伊格萊爾顯然已經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對方身上,絲毫不敢後顧。

  沒有人能在面對兩位天空武士和一位六級大法師的情況下還左右張望的。

  那根纏繞荊棘漸漸脫離地面,越長越高,即將與修伊齊平。

  它帶著倒刺的末梢,彷彿長著眼睛般,輕輕地向著修伊的腰部纏去。

  —————————————

  從對話開始,拉捨爾就一直在表情嚴肅地望著修伊。

  他注意到修伊的臉上始終洋溢著自信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修伊格萊爾始終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像是自己不是第一次見到他,而是在那裡已經和他見過面,且熟悉得一如多年老友。

  他的心中有一種沒來由的感覺,來自心底的一份認識告訴他,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依然都在修伊格萊爾的掌控之中。

  他在等什麼?

  拉捨爾有些不明白。

  他注意到修伊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銳利的眼神中,竟浮現出一抹笑意。

  那是對他明智地退出指揮的欣賞。

  這個認識驚得拉捨爾渾身顫慄。

  查克萊注意到拉捨爾的情況,低聲道:「你怎麼了?」

  「這個混蛋一直在觀察我,我差點要以為他想殺的是我!」拉捨爾沉聲道:「但現在看來他似乎是在提醒我什麼。」

  「這不可能。」

  「不,就是如此,他好像是在給我答案,他在告訴我他想殺的第三個人是誰。」

  「是誰?」

  「先別急,讓我們想想,查克萊,好好想想。儘管我怎麼想也想不出這裡還有誰能對他造成威脅的。諾勒瞎了,道金斯死了,真正對他的行蹤會產生威脅的人已經不存在了,他還想殺誰?而且他甚至希望我退出對這場圍剿的指揮權,他到底想幹什麼?」

  「也許他想殺的是迪姆?」查克萊望了一眼不遠處的煉金師。這刻他正在到處搜尋修伊格萊爾可能在四周佈置下的煉金術陷阱。

  「不。」望著修伊的眼神,拉捨爾眼前突然一亮:「絕對不是這樣。我想我們漏了一個關鍵。」

  「什麼?」查克萊一楞。

  拉捨爾望向查克萊:「我們忘了一件事:修伊格萊爾根本不怕我們找到他。從一開始他就不怕,否則他就不必主動現身。」

  「是的,可那又如何?」

  「這意味著他真正在乎的未必是我們的偵察能力。因為對他來說這是一場宣戰。即然是宣戰,就勢必要戰鬥!如果我是修伊格萊爾,我真正想殺的人,未必是諾勒和道金斯,他們可能只是一個幌子,用來讓我們相信他只能使用陰謀詭計來對付我們,用來讓我們相信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更好的逃避而已。可事實是他的目的不是這個,他是想殺死我們!那麼對他來說,這裡所有人中真正威脅最大的是誰?」

  查克萊愕然道:「武力最高的人。我的天啊,你是說他想殺的是比爾斯,英斯頓和博格爾他們?」

  「沒錯。」拉捨爾望向站在最靠近修伊位置的那三位大人物,喃喃道:「他想殺的人不是我們,我們的人只是他引誘凱文他們出動的誘餌而已,否則的話他在塔裡就可以幹掉我們了。他很欣賞這場追獵遊戲,他想要繼續下去,這不正是他的性格嗎?所以他要我活著,所以他在塔留了一線生機,所以他希望我退出指揮,因為他真正要要殺的凱文他們……他們三個才是真正的目標。而今天,修伊格萊爾至少要殺死一個。」

  「這不可能!修伊格萊爾只要一走出傳送陣,隨便哪一個人出手都能把他幹掉!他憑什麼和凱文他們對抗?」查克萊低聲叫道。

  此時,遠處修伊格萊爾的身後,那根籐蔓已經無聲無息地如靈蛇般纏在了修伊的腰間,只要繞上那麼一兩圈,就能趁他不注意時將他扯出傳送陣外。

  利厄·博格爾的眼中已現出得意的光芒。

  拉捨爾怔怔地望著這一切,突然道:「查克萊,在兩個天空武士和一位六級法師之間,如果讓你選擇,你會先殺哪一個?」

  查克萊毫不猶豫的回答:「法師。一個天空武士加一個六級法師的組合,遠遠強過兩個天空武士的組合。」

  拉捨爾的臉色微微一沉:「那麼如果他有辦法和博格爾一對一的進行搏殺,並且事先做過準備的話呢?」

  「那就難說了,博格爾怕是死定了。」查克萊脫口回答。

  拉捨爾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他終於明白修伊格萊爾的計劃是什麼了。

  就連查克萊都有些明白了:「你是說……我的天啊,你不打算提醒他們一下?」

  「別犯傻,查克萊,修伊格萊爾可是在幫我們,今天晚上的事情,必須有人替我們背黑鍋。讓他們死一個更好,他們的責任將更加的無可推卸。」

  說著,拉捨爾望向修伊格萊爾,他遙遙向著修伊鞠了一躬,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兩個人竟然同時交換了一個讚賞的眼神。然後拉捨爾和查克萊遠遠地站在後方,再不發一言。

  剛才還在和英斯頓討價還價爭執不休的修伊格萊爾,望著拉捨爾的那個手勢,面上笑意更濃,拉捨爾果然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於是他長笑揚聲道:

  「誠意,是和談的基礎,很遺憾,你們的誠意不夠,所以,我將繼續我的下一步計劃……解決第三個麻煩。」

  英斯頓一楞,尚未反應過來,修伊的腳下,紅色的氣浪驟然狂捲,一輪如火紅太陽般強烈的光芒在法陣的上空升起。

  光芒籠罩住修伊格萊爾,在他的全身閃爍出劈啪的火花。其中一道火花在修伊的身上遊走了一圈,竟然順著已經纏繞住修伊的那根籐曼延伸開去,直沒入地面,在地下瘋狂如電般竄行,如一條電龍吞噬了正準備將修伊拉出傳送陣的六級大法師利厄·博格爾。

  「不!」兩名天空武士看到這一景象,心中同時生起一絲不妙的感覺,狂喊起來。

  凱文比爾斯的反應最快,迅速抓向身後的利厄·博格爾。

  眼看著即將碰到博格爾的同時,對方的身影卻驟然消失,比爾斯的手從博格爾留下的殘影中穿過。

  他一把抓了個空。

  轟!

  身後是劇烈的爆炸聲響起。

  先前修伊所站立著的那個傳送法陣,發出了一片強烈的能量衝擊波,席捲四方。

  就像是一輪朝陽升起,在一瞬間照亮了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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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15: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四十章 不眠之夜(4)

  時空的溯流在眼前形成一片班駁陸離的光與影,就像是無數色彩的重疊,拖墜著那一片朦朧的霞光。

  這是利厄·博格爾第一次進行空間傳送,在那之前,他甚至從來都沒想過擁有空間法師那樣的能力。他彷彿身處在雲端裡,坐落於雲霞上,夢遊於幻境中……

  不過就在那一刻,他已經知道自己上了修伊格萊爾的大當。很顯然修伊格萊爾早就在做好準備讓自己出手。他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單獨傳送出去,這樣就可以形成一對一的局面。

  而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博格爾通過法術將自己和修伊聯繫成一個整體——修伊格萊爾根本就是故意在等待博 格爾抓住自己,並在最關鍵的那一刻啟動法陣。

  他成功了!

  儘管利厄·博格爾是一位六級紫袍大法師,但他很清楚如果修伊格萊爾渴望與自己進行一次單獨的決鬥,那就意味著在這場戰鬥中,對方已經擁有了至少九成的勝算。

  當夢幻般的虛境已然消失,現實的曙光重新出現在利厄·博格爾的眼前時,他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他的左右雙手,血紋寶石和松綠寶石同時閃現出血光與綠芒。

  一滴鮮血,從利厄·博格爾的指尖滴落,尚未落地,已經形成一片燦爛的血霧。

  血之法術,血霧侵蝕。

  與此同時,利厄·博格爾的身軀在瞬間壯大,相比卡希爾的鋼鐵咆哮,瘦小枯弱的利厄·博格爾的變身更具有視覺上的震撼效果。

  他的渾身上下在瞬間長出濃密的黑毛,手指尖長出了鋒利的銳爪,甚至連頭顱都隨之變大,彷彿一隻兇猛的巨熊,大口一張發出憤怒的咆哮:

  「吼!」

  自然法術,大地之熊。

  令人驚奇的是,整個施法過程,利厄·博格爾只用了短短一秒鐘的時間便告完成。

  也就是在這一剎那間,一道璀璨的銀光劃破天際,刺向博格爾的咽喉,那是修伊劍尖處發出的亮光。

  與博格爾相同,修伊也在傳送完成的一剎那間發起了對對手的進攻,並趁著博格爾施法的間隙,迅速接近對方。

  然而修伊還是沒有想到博格爾的施法速度

  致命的寒芒刺向博格爾,大片的血霧迷濛飄灑著籠向修伊的全身。

  修伊悶哼了一聲被迫退後,他知道這種侵蝕血霧的厲害。只是在他後退的同時,亡靈妖鼠向著博格爾射去了一枚骨刺。

  骨刺穿過血霧,附著上一層紅色的妖冶,那可以腐蝕血肉的侵蝕血霧對它毫無影響,向著變熊的博格爾狠狠扎去。這一下快如閃電,眼看著博格爾避無可避。

  博格爾的眼中流出一絲血線,左手拇指血紋寶石再度閃耀出血光,博格爾大張的熊口中吐出清晰的人語:「血光之遁。」

  血光騰躍中,博格爾的熊軀竟突然消失。

  再度出現時,竟是在修伊的面前。

  「吼!」伴隨著巨大的吼叫聲,博格爾巨大的熊掌向著修伊狠狠拍下。

  修伊的身上鬥氣能量閃爍出燦爛的白光,熊掌擊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擊中一塊巨石,將他重重地拍飛出去。

  熾焰鳥同時悲鳴著向博格爾吐出火元素洪流,博格爾左手中指的冰魄石再度閃爍了一下,熊口中蹦出冰冷的四個字:「極地冰雪!」

  一道極明亮極冰冷的寒光,從博格爾的手中破空而出,直透夜宇,擴展成一束巨大的圓形沖天冰柱,堪堪抵擋住熾焰鳥噴射的火元素急流。

  水系法術或許是分支最多的法術,除水法術之外,還有三個衍生分支,分別是冰系法術,雷系法術和血系法術。而身為六級水系大法師的的博格爾,至少精通其中的三個分支。

  修伊格萊爾沒有想到利厄.博格爾竟然擁有不需要唸咒快速施法的方法,很顯然,他手上戴的四枚寶石正是其中的關鍵。

  犀利的破空之聲傳來,那是旭發出的真空之刃正橫向切割博格爾的手臂,儘管修伊的自身實力不是博格爾的對手,但他的寵物和傀儡之多,卻讓博格爾頭痛無比。

  左手食指的海藍寶石這刻再度閃爍,博格爾仰天大吼:「水之屏障!」

  一道洶湧的水簾出現在博格爾的身周,形成了逆卷的瀑布。真空之刃在飛入水簾後消失無蹤。

  不過被熾焰鳥和旭這麼連番阻擋了兩次,博格爾已經錯過了擊殺修伊的機會。

  當修伊落回地面時,伴隨著一道尖利的嘶鳴聲,一道狂風將修伊徹底包捲起來,使人再看不清他的蹤跡。

  博格爾因此沒有發現修伊嘴邊流出的那一絲血跡。

  「必須承認,博格爾大師,您的實力甚至更超過了阿布利特,我沒有想到您竟然會擁有可以快速施法的寶石戒指,我本以為在我把你帶到這裡之後,你可能連使用法術的機會都沒有,就會死在我的劍下。可是您卻差點反過來將我殺死。必須慶幸我還是一位四級武士,否則僅僅是您剛才的一掌,就足以要了我的命。看來我的情報工作做得還是不夠細緻,竟然連這樣重要的事都沒能查出來。唔,這也難怪,這應當是您的保命能力,當然不會輕易讓別人知道,對嗎?」

  修伊的聲音飄忽而來。

  突襲的一擊無功,反而被博格爾的快速凌厲的反擊打傷自己,修伊不得不承認,六級大法師博格爾果然足夠強大。既然沒能一下子拿下博格爾,他到也不急著快速幹掉對方了。

  此刻亡靈妖鼠,熾焰鳥和旭同時回到修伊的身邊。

  直到現在,惡鬥後的利厄博格爾才有機會重新審視自己所處的環境。

  原來這裡竟是位於一處空鳴寂靜的山谷之中。四周到處都是奇特的花草,不遠處還有一道流泉飛瀑,瀑布下有個水潭,四周是高山環繞,腳下碧草悠悠。

  修伊格萊爾竟然把他帶了荒野山林中去!

  博格爾望著卷在風中的修伊,心中的怒火頓時上湧。

  修伊不知道,他卻是再清楚不過。這四枚寶石,每一枚都擁有記錄法術的功效,可以幫助他瞬發法術,而不用唸咒語,但問題是寶石記錄的法術不可以重複使用,而每一枚寶石能記錄的法術卻是有限的。

  對於魔法師來說,沒有武士的保護,又失去了與對手的距離,沒有從容施法的時間,他們的戰鬥力一下子就會降低許多。他被修伊強行帶到這陌生的地方,然後立刻施以突襲,如果不是他還戴著四枚瞬發寶石戒指,只怕剛才就已經被修伊給幹掉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被迫使出了多達五種用於保命的瞬發法術,心中的窩火可想而知。

  仰天怒吼一聲,博格爾沒有理會修伊的說話,他大聲吼叫道:「沐浴在極光中的血之精靈啊,我用生命的力量呼喚你的回應……」

  他的舌尖噴出一大片血霧,在空中凝結著一支紅色的小箭。

  血系法術,血之箭。

  用手指指揮箭尖瞄準了修伊格萊爾,博格爾這才鬆了口氣道:「修伊格萊爾,必須承認你的心思狡詐到令我震驚。你竟然能用這種方法形成和我一對一的局面,而且絲毫無懼於對抗一位強者,對你的勇氣和智慧,我表示佩服與尊敬。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你就擁有勝利。正如你說的那樣,這四枚魔法記憶寶石是我花了很長時間和代價才搜集到的,要不是它們,或許我就真得被你給暗算了。」

  「原來是魔法記憶寶石。」修伊點了點頭:「我知道那東西,據我所知魔法記憶寶石根據品質的不同可以記錄一到五種法術。你的寶石是可以記錄多少種的?」

  「那得你自己來猜了。」

  「至少兩種。」修伊回答:「你的血紋寶石使用出了兩種血系法術,其他的各使用了一次。但是這並不代表其他的寶石品質就一定和你的血紋寶石相同,也許品質會低一些,也許會高一些。我注意在剛才的說話中,你用的是搜集這個詞,這也就是說你不可能去選擇性的得到某種寶石,對於魔法記憶寶石這種稀罕的東西來說,在搜集的過程中,你不可能擁有挑剔的權力。考慮到你兩次都是優先使用血系法術,那麼我想我可以這樣認定,你的血紋寶石才是品質最高的那個,很可能擁有至少三次記憶能力。所以你的其他寶石……我估計最多擁有再使用一次法術的能力。」

  博格爾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他沒有想到修伊格萊爾能從一個簡單的詞語中就分析出他記憶寶石的品質。

  盤旋的風略微小了一些,風捲中露出修伊清朗俊秀的面容,他的臉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事實上我不僅看出了這方面。在中心廣場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的左手戴著三枚寶石戒指,而右手只戴了一枚寶石戒指,當時我不知道這些寶石戒指有什麼用,所以只是感到奇怪而已。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於是我很好奇為什麼你要如此佩帶這四枚戒指,它們看上去太不協調了。如果是別人或許會認為這是因為法術體系不同的原因,但我可不認為水系法術的寶石戒指有什麼理由就一定要和自然法術的寶石戒指分開佩帶,除非那枚松綠寶石還有什麼其他的特殊作用。我注意到你的左手手心裡刻著一些奇特的紋路,看上去象魔紋,不過我從沒見過那樣的魔紋,所以我認為那應該是借鑒了部分魔紋技術的法陣。而在這個法陣的中間有一個寶石印記。所以我想我或許可以這樣認為,您擁有某種特殊的法術,會在必要時將您的右手寶石戒指印在那個法陣上,為了避免混淆,您就只能讓自己的左手戴三枚戒指,而右手只戴一枚。如此繁瑣的使用方式……寶石的作用不應該是快速施法嗎?這樣的使用方式完全顛覆了記憶寶石的存在意義,所以我認為那應該是某個非常強大的法術,強大到您的松綠寶石根本不足以完整記錄,只能再通過左手的半魔紋式法陣進行補充。所以那應該是您最後的壓箱底法術了。真令人驚訝,作為一個水系六系法師,你的底牌竟然會是自然法術。不過從這方面考慮,作為一個五級自然法師,你的真正底牌是什麼,我想我大致可以猜到一些了。」

  聽了修伊的這番話,博格爾的全身都不由顫抖了起來。

  戰鬥還沒有完全開始,自己的底牌卻已經被人知道了,在氣勢上,博格爾已經大大輸了一截。

  修伊笑得更開心了,但在他盛放的笑容中,他的眼神卻變得漸漸凜冽:「瞧,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在戰鬥中和敵人談話的緣故,通過一些必要的聊天,查看對方的反應,然後對方就總能提供給我一些我需要知道的信息。這對接下來的戰鬥很有好處。所以請相信我,我絕不會給你使用出這種法術的機會。」

  重新揚起長劍對準利厄博格爾,修伊的臉上露出無比的強大信心。

  「必須承認,要殺掉你比我想像的要困難一些,但你最終還是將死於我手。」

  ————————————

  爆炸後的現場,一片狼籍,所有人都在忙碌著打掃現場,拯救傷員。

  凱文比爾斯和加裡克英斯頓面色沉重地望著已成一片廢墟的中心廣場,心情沉重。

  本以為對付一個修伊格萊爾是輕而易舉的事,沒想到出師未捷,反到被他給利用己方的法術將一名大魔法師給傳了出去。

  如果是在往常,比爾斯有絕對的把握,再來兩個修伊格萊爾也不可能是博格爾的對手,但是在見過修伊的手段後,他終於不得不承認,面對一位有準備的煉金師,很多時候只怕你根本就沒機會發揮出自己的力量。

  作為從煉獄島上出來的少年,修伊的手裡有太多的牌可以打。只要他願意,他可以玩出各種花樣來對付那些追捕他的人。

  看起他絲毫不在意材料的損耗。

  這是那一刻包括拉捨爾在內,所有人共同的認識。

  那時,拉捨爾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位西瑟達達尼爾少爺。

  要說目前羅約城誰最擁有的煉金材料最多,恐怕就得數他了。

  用幸災樂禍的眼神掃了一眼如喪考妣的兩位天空武士,拉捨爾退離漩渦的中心,拿出通訊水晶聯繫貝利。

  「貝利。」

  「是的我在。」

  「西瑟達達尼爾在嗎?」

  「是的他在。」

  「我希望能和他說幾句話,你把通訊水晶給他。」

  「……這個,貝利大人,他現在有些不太方便。」

  拉捨爾眉頭微微皺起:「出什麼問題了嗎?」

  「事實上……他在洗澡。」貝利回答。

  「那麼我等會和他聯繫。」拉捨爾收起通訊水晶,眉頭蹙得越發緊了。

  他低頭思索著。

  「出什麼問題了嗎?」查克萊向他走來。

  「不。」拉捨爾搖了搖頭:「沒什麼。」

  「我還以為又有什麼糟糕的消息了呢。」

  拉捨爾用嘴努了一下遠處的狼狽景象,冷笑道:「不會比那更糟,至少今晚不會了。」

  「說得沒錯。」查克萊點點頭:「真奇怪,為什麼對於修伊格萊爾的逃跑,我既不驚訝,也不憤怒,甚至都不失望呢?」

  「和你同感。」拉捨爾聳了聳肩:「對手太弱豈不是很無趣。一個白癡可不值得我為他付出自己所有的心血去全力應對。當然,也有可能我們憎恨傲慢的盟友多過憎恨難纏的敵人。至少敵人並不是時時在我們身邊,而那些傲慢的盟友,則無時不刻不在讓我們生厭。」

  「有道理,那麼我們現在去哪?」

  「回舞會怎麼樣?達達尼爾家族的舞會還沒有結束,那個小姑娘沒準還在等我,我發現今夜我是個有魅力的老頭,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

  「不覺得。」查克萊淡淡回答。

  「你真是太無趣了,查克萊。」

  兩個人一起背著手隨意閒聊著離開現場,對於這裡的一切,他們再沒興趣去操心,就讓那兩位大人物去頭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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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16: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四十一章 不眠之夜(5)

  “在慾望之海中沉淪,在萬物靜寂時復甦,虛無的意志掌控一切……迷失之舞!”

  “光明的力量,對抗邪惡的意志,淨化污垢的心靈,讓光明重返大地,讓心靈得到洗滌,解救被黑暗圍困的生靈,粉碎黑暗的野心——水界淨心咒!”

  隨著修伊的話音落下,兩個人同時吟唱出法術咒語。

  博格爾的身周,出現了一層淡淡的水紋光圈,迷失之舞的攻擊就像是石子投入湖面,只泛起了一層微波漣漪,修伊微微有些愕然,博格爾那化熊的巨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用他粗大的手指輕輕晃了幾下道:“沒用的。”

  蘭斯帝國之所以會派出博格爾來對付修伊,並非隨意指派。在所有的魔法系別中,水系法術的防禦能力或許不是最強大的,卻毫無疑問是最全面的。

  對於大部分四級以下的法術而言,水系法術都擁有克制的辦法,其中甚至包括了無堅不摧的真空之刃,和無視等級差距的靈魂法術。

  自從修伊格萊爾殺死了阿布利特之後,拉舍爾就曾經向蘭斯帝國做出一份詳盡的匯報。在匯報中他經過分析認為,修伊格萊爾的等級雖然不高,但同時具備多項法術能力,而且具備足夠的天賦和智慧將其進行組合,擁有將低級法術發揮出類似高級法術的能力。對於這樣的對手,不能僅僅根據其等級判斷其實力。

  事實上,法政署有自己的一套甄別對手的方法,他們同樣將目標人物劃分等級,但不是根據他們的戰鬥強度,而是根據他們的危險程度和狡猾程度。

  在拉舍爾遞上去的報告中,修伊格萊爾被評價為極度危險,同時難纏度被認定為:最高。

  在這種情況下,蘭斯帝國根據修伊格萊爾的能力特性,選派了六級水系大法師博格爾,就是因為他的水系法術,恰恰可以全面克制修伊格萊爾的多體系,低等級。

  猩紅的光芒在這刻炸現,在擋住了修伊的迷失之舞后,博格爾指尖遙控的血之箭向著修伊急射。與此同時,亡靈妖鼠,熾焰鳥以及旭同時向博格爾發起了攻擊。

  “吼!”一聲憤怒的狂吼,博格爾手中的冰魄石再度閃爍,一道冰霜結界將熾焰鳥的元素洪流阻截下來,同時他的左手向著不遠處山谷中的水潭一招,那潭中的水竟逆空捲起,在空中織出一道新的水之屏障,將旭的真空之刃再次阻截。

  而另一邊,修伊的身形如電般急退,手中的長劍狂舞,一道道風之漩渦從劍尖處飈卷而出,噬血之箭在狂風怒吼中卻依舊如影相隨……

  無論是修伊還是博格爾,他們都很清楚,單打獨鬥的凶險性就在於如果你犯了錯誤,你幾乎沒有轉圜的餘地,因此以最快速度打倒對手是生存唯一的保證。

  對博格爾來說,自然法師與所有其他系別的法師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通過變形術他們可以使自己孱弱的身體獲得巨大的力量和旺盛的生命力。他有把握和對方以傷換傷。而對修伊來說,身為煉金師再加武士的自己,同樣擁有比一般的魔法師更加出色的傷害承受能力,因此兩個人同時選擇了對攻。

  在這種情況下,兩人一交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放手猛攻,你死我活的局面。

  “撲!”一聲悶哼傳來。修伊的左臂被血之箭刺出了一個小洞,陰毒的血水開始迅速腐爛修伊的傷口。修伊面色不變,快速拿出一瓶解毒藥劑喝下,原本俊秀的臉上,在這刻出現一抹潮紅,又迅速消失。對於高級法術的威力與強大,他心中亦暗暗吃驚。自己剛才連續使用了風之障壁,風靈護盾,再加守恆結界和疾風擊的閃躲竟然都沒能擋住博格爾的血之箭。

  伴隨著修伊的受傷,一道寒光於無聲無息中襲向博格爾,骨刺扎穿博格爾的手臂,痛得他仰天怒吼起來。

  雙目因極劇的痛苦而放出猙獰的凶光,傷口處的鮮血飈濺,彷彿一汪血色噴泉。

  博格爾的身形急速後退,躲避著幾個難纏傢伙的進攻,噴濺的血水在他的身前形成大片的血霧,他伸出左手虛空劃抹:“在我滾燙血液中跳動著的紅色幽靈啊,將你們的憤怒化為利劍消滅敵人吧……血巨人的召喚!”

  噴射的血霧響應著博格爾的呼喚,在空中漸漸凝結成一個血色巨人,猙獰醜惡的面容,渾身上下都是血漿在滾動。

  血系法術,每一次施法都要用自己的鮮血作為媒介,鮮血越多,法術的威力就越強大,因此一直被稱之為越受傷越強大的法術。

  從一開始的侵蝕血霧,到後來的血光之遁,血之箭,還有現在的血巨人,博格爾獻祭的血液也越來越多。

  在水之四系分支中,博格爾最擅長的,也恰恰就是血系分支,他之所以還要修煉自然法術中的變形術,也就是為了血系法術提供支援。也只有大地之熊這種強悍的身體,才能支持他連續使用這種強悍術法。

  “殺死他!”博格爾一指遠處的修伊格萊爾,對著剛剛成形的血巨人發出如下指令。

  血巨人仰天咆哮一聲,向著修伊揮動血色重拳。

  ————————————————————————

  巨足踏落地面,連大地都為之動搖,赤紅的血液在身上瘋狂的流淌,賁張的血脈噴薄出力的狂瀾。瞪著一雙銅鈴大的炙怖血眼,血巨人滿嘴的獠牙伸縮出猙獰的銳芒,它突然抱起身旁一棵水桶粗的大樹,猛力一拔,竟連根拔起,然後以萬鈞之勢狂猛地向著修伊的身軀投擲而去。

  疾風漫捲出輕靈的舞步,修伊的步伐在對方瘋狂的排山倒海般的攻擊中依然保持著特有的節奏,彷彿怒洋之上迎風起伏的孤帆,乘風破浪。

  劍尖在空中炸現出萬千點晶亮的火花,映射出修伊孤清冷漠的面容。長劍刺破長空,身形輕淡猶如一縷模糊青煙,沿著那瘋狂擊來的樹幹,修伊的長劍燦爛出一抹日輪般的光輝,照亮黑暗,刺向血巨人。

  他很想知道,以自己四級武士的實力,能否和一個召喚生物做一番對抗。

  血巨人雙拳高舉,一片血色狂潮瘋狂噴湧,以漫卷蒼穹之勢撲向修伊,重拳與修伊的長劍做了一次無花假的對撞,修伊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劍上傳來,被魔法加持過的長劍竟然發出不堪負荷的斷裂聲,修伊當機立斷棄劍,回身後撤。

  廢棄的長劍被重拳擊成一片粉末,血巨人的餘勢不減,一拳擊打在地面上,大地震動,地面竟如水紋般泛起漣漪,一絲血色浪潮沿著地面向修伊的腳下追去。

  人在空中,修伊高聲念頌:“風聚為形,激沖成刃,揮舞吧……颶風之刃,逆十字衝擊!”

  冷酷的雙目放出凜冽的星芒,微張的口中吐出冰冷的咒語,修伊對著那血之巨人輕輕揚了揚手,兩道蒼厲炙烈的颶風之刃從他雙手食指的指尖噴射,彷彿一下子便將空氣割成兩半似的,形成了一道十字交叉的光牆,向著血巨人迅猛划去。

  十字交叉的颶風之刃,組成一道X形的死亡光波切過血巨人的身體,瞬間消失於無形之中。打出這一記重拳的血巨人,頃刻濺射出大量的血漿泡沫。血巨人發出了瘋狂的怒吼,在血沫飛濺中,被切為四半的身體竟然又漸漸重新組合在一起。

  不過它製造的血紋衝擊波,卻也因此消失,修伊安全的落回地面。

  一次交手,血巨人和修伊竟同時都吃了點虧。

  “這是什麼法術?”博格爾失聲驚叫起來。在那之前他從未聽說過有颶風之刃和逆十字衝擊這樣的法術。

  “一種自創法術而已。”修伊歪了歪頭回答:“風系法術和空間法術的結合,不過還不是很成熟。”

  自從修伊領悟了雙法術的運用後,他已經一直嘗試著突破雙法術同系使用的限制。然而運用不同系法術製造出新的法術,從來都是知易行難。

  可是魔力同源分流現象出現後,卻讓修伊看到了一絲成功的曙光——他不用再擔心魔力混淆反噬的問題了。

  颶風之刃,正是他在這個基礎上嘗試的將風刃和真空之刃結合起來運用的一種法術,雖然不具備真空之刃無堅不摧的強大,但卻比普通風刃要強上許多,消耗的法力卻和風刃相差無幾,再使用武士的技巧進行十字衝擊釋放,這是修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法術。

  不過可惜,逆十字衝擊的初次登場,並沒能帶來期待中的華麗效果,血巨人強大的恢復能力同樣超出了修伊的預料。這使得修伊有些遺憾,他微微皺了下眉頭,揚聲高呼道:“紅,綠,這個大傢伙交給你們。”

  在確定了血巨人力大無比,至少可以比擬六級武士的戰力後,修伊果斷的放棄了與其硬拚的想法。用火系魔獸克制血系法術,修伊迅速把握住了對方的弱點。

  “沒那麼容易!”博格爾瘋狂高叫起來,他雙手高舉:“冰凝成形,凍刃化槍,賜予我極上之力……虛空冰槍!”

  博格爾的手中,一支奇特的冰霜長矛逐漸顯形。

  很顯然,相比曾經的阿布利特,博格爾的水系法術更加強大,也更加有效。

  月光下的虛空冰槍,閃爍出鋒利的寒芒,博格爾粗大的熊掌握著它,大吼一聲,向著天空中的熾焰鳥投去。

  一道真空之刃衝向空中的冰槍,將那冰槍從中間切為兩斷,但是冰槍衝擊之勢不減,妖鼠的骨刺打在槍上,竟也只濺出一片冰花。

  修伊的眼中閃過憤怒的驚懼,博格爾的頑強和強大,顯然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左手輕輕向空中一揮,“護盾形態!”摻雜著魔力的低呼震盪在博格爾的耳邊。一面閃亮的金色盾牌憑空出現,阻擋在冰槍前進的道路上。

  冰槍刺入護盾,大片的冰雪之力迅速向整面護盾蔓延,然而修伊的低哼再度傳來:“第五形態。”

  護盾陡然消失,一根擲矛憑空出現在空中,博格爾直到這刻才看清楚,那在空中突然出現的赫然是一具儘管閃閃的傀儡武士。

  “擲!”當修伊的第三聲命令傳來時,博格爾已知不妙,他狂起來:“荊棘屏障!”

  右手上的鬆綠寶石再度閃爍,博格爾的身前升起大片的荊棘叢,將那根飛擲而來的金色的擲矛擋在屏障之外。

  “看你還有多少瞬發法術。”畢竟年少氣盛,修伊被博格爾層出不窮的瞬發護身法術也刺激得有些怒了。

  又是兩具金剛傀儡出現在博格爾的身周。

  “1號,大劍,劈!3號,衝撞刺甲,擊!”清朗的語聲再度響起。

  兩具金剛傀儡配合著旭和亡靈妖鼠同時向博格爾發起攻擊,而另一邊,熾焰鳥則和血巨人戰在了一起。火元素的洪流將血巨人噴薄出片片白氣升騰。

  這個血巨人不具備飛空的能力,被熾焰鳥打得嚎叫連連,不停地從地面拔起大樹,向空中投擲。

  面對再度突然出現的兩具金剛傀儡的襲擊,博格爾左手的海藍寶石閃爍:“水龍咆哮!”,然後他單手一指那剛才用來吸收真空之刃的水之屏障。

  這道水之屏障是用這裡水潭中的水引來,這刻在博格爾的法術操控下,猛然變形成一條粗壯的水龍,長長的龍尾將博格爾一下捲起,送往遠處,躲開了金剛傀儡的攻擊同時,龍口大張向著四方噴吐出數百道水箭。

  三具金剛傀儡,再加旭和亡靈妖鼠同時被數以百計的水箭籠罩,甚至連修伊自己都無處容身。

  水龍召喚是六級的高階法術,一旦召喚成功,擁有施展五級以下法術的能力,而且具有範圍攻擊的效果,只是召喚時需要大量的水作為媒介,而這片山谷的水潭,恰恰就給了博格爾這個機會。

  這一刻他得意的大吼道:“修伊格萊爾,我承認你很聰明,可惜,你選錯了戰場!”

  “是嗎?”對面傳來修伊吃吃的低笑聲:“我的確不知道你有記憶寶石這種瞬發法術的好東西,不過我要是連和一個水系大法師作戰,不能在有水的地方進行都不知道,就未免太可笑了吧?”

  博格爾一呆,只見無數的水箭突然憑空消失,變成大片的水花落在所有的攻擊目標上。

  修伊他們甚至連躲都沒躲。

  “這……這是怎麼回事?”

  回答他的是一道劃破長空的寒光,帶出一串淒豔殷紅的血花,很快便碎散在空氣中。

  疾掠的身影回到原地,修伊的手中已經又多了一把魔法長劍,而在他身前不遠處,博格爾的胸膛鮮血狂飈。

  刺出這一劍,修伊才懶洋洋道:“沒什麼,這裡是我的地盤,所以我做主。”

  單手一指那仍在咆哮的水龍。

  轟!

  水龍化為一灘清水,潑灑在地面上。

  “你……你放了元素桎梏藥劑?”博格爾終於醒悟過來。毫無疑問,修伊格萊爾一定是事先在水潭裡灑上了可以破壞元素力量的元素桎梏類藥劑,從而導致了自己的水系法術受到極大影響。元素桎梏藥劑通過破壞媒介而使得法術無效。先前博格爾使用的水之屏障,雖然也是依靠水潭中的水完成的,但它們並不是媒介,就像博格爾先前用海藍寶石使用出水之屏障一樣,沒有水也可使用,是受其召喚而來,因此元素桎梏對水之屏障影響不大。但是水龍咆哮不同,越是高級別的法術,對媒介的要求越高,向水龍咆哮這樣的六級法術,沒有大量的水媒介,這種法術根本就不可能使用出來,因此受元素桎梏的影響也就越大。

  這刻被博格爾倚為壓箱底法術之一的水龍咆哮,竟是被修伊輕鬆的破去,使他白白浪費了一個寶貴的法術。

  站在博格爾的面前,修伊冷冷道:“你還有幾次瞬發法術可以使用?你的冰魄石和海藍寶石各用過兩次,應該已經沒了吧?血紋寶石和鬆綠寶石也各用過兩次,估計還有各一次的使用機會。不過你最多只能放出血紋寶石中的法術了,現在用出來吧,你我最後決戰一次,趁著你現在還有鮮血可流。”

  不遠處,血巨人在熾焰鳥的攻擊下,已經漸漸化成了一片濃稠的血漿,消失於無形中。不過同樣的,紅與綠,也已經無法再進行火元素的噴吐了。它們變成兩隻小鳥,和已經沒有多少骨刺可噴射,又受傷太重無法近戰的亡靈妖鼠一起退出了戰圈。

  這刻圍住博格爾的,是三具金剛傀儡,旭以及修伊。

  博格爾冷冷地望著修伊,他點點頭:“好,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六級血系法術的厲害。”

  大量的鮮血在這一刻從博格爾的體內狂噴而出,博格爾的身體就彷彿一個露血的篩子,將他的周圍激盪成一片迷離的血霧:“以我的生命呼喚你,血魔之變身!”博格爾狂囂道。

  隨著博格爾的法術使用,越到後期越強大,就連擁有記憶寶石的他,也需要借助於媒介或咒語才能激發,而在聽到血魔之變身的名字後,修伊的臉色變得無比古怪。

  他怎麼也沒想到,博格爾的血紋寶石最後記錄的,竟是這個法術。

  下一刻,博格爾身周的血霧凝結成一片血色鎧甲,附著在博格爾的身上,在他的身周同時生長出無數條血色尖刺,這些尖刺全部具備腐蝕毒性。他的雙目化成一片血紅之色,甚至連牙齒都瘋長出口腔之外,背後則生出了血色雙翼。

  “原來是這樣嗎?”望著博格爾的變化,修伊微微點了點頭:“先變身為擁有強壯生命力和巨大的力量的大地之熊保護自己,如果還不能解決對手,在最後關頭就使用血魔變身,通過大地之熊的強壯生命力來發揮血魔的高速度強攻擊性。很有趣,你為自己設計了一套很適合於現在目前這種狀況的戰鬥方式。”

  鋒利的獠牙中吐出陰森冰冷的聲音:“身為一個魔法師,和一名武士對戰,最大的無奈就是很多時候我們根本沒有時間使用法術。有許多高明的魔法師不是死在強大的法術之下,而是死在卑鄙的偷襲之中。我的老師,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死去。從那時起,我就知道即使我的身邊永遠都有高級武士的保護,我也不可能保證自己以後就不會面對單打獨鬥的情況。你的狡猾,我早已深知,阿布利特的死,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我特意調整了我的記憶寶石的記錄順序和內容。必須慶幸,事實證明我的準備不是無用之功,否則我已經死在你的暗算之下。”

  “大地之熊再加上血魔變身,博格爾大師,您已經擁有了接近一個高級戰士的實力,在這種情況下再配合魔法作戰,考慮到您還有尚未用出的底牌,我此戰要勝你,的確不太容易。”出乎博格爾的預料,修伊竟然點頭承認了此刻博格爾的強大。然後他淡淡道:“所以,我也只能把我最後的底牌拿出來了,儘管我本來不想把它用在您的身上。”

  說著,修伊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左臂,手腕上,一個小小的玉環蕩漾出能量的微波。

  當博格爾的眼神落在那玉環上時,他渾身巨顫:“那是什麼東西?”

  一道無形的靈魂能量已經衝擊向博格爾。

  “噢!”他怪叫一聲躍起,背後雙翼舒展。

  水界淨心咒的護法效果尚未消失,但是博格爾已明顯感覺到自己絕不可能依靠淨心咒的效果抵擋這道靈魂能量的衝擊。

  “靈魂魔器?”人在空中,博格爾已經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是噬靈之環。”修伊冷冷地回答,風捲身起,人躍空中,長劍揮舞出一片激盪的光潮再度刺向博格爾。

  這兩個人在這刻再不藏著掖著,紛紛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就此展開,修伊驚愕於對方的強大的同時,博格爾也同樣為這個小子的難纏程度而震驚。

  作為一個實力更在阿布利特之上,又佩帶了四枚魔法記憶寶石戒指的大法師,他竟然被一個法術等級最高不過四級的小子弄得渾身帶傷,甚至連血魔變身都逼著用了出來。

  然而就算這樣,他竟也沒能將這個小子殺掉。

  眼前的小子,各種法術戰技層出不窮,明明都是低級法術,卻總能將其發揮出最恰當的作用。心思深沉,準備充分,他所使用的傀儡武士,更是博格爾從未見過,也是罕有的強大。

  要知道博格爾可是帝國少有的六級大法師,像他這樣的人物,走到哪裡都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存在,只有讓人俯首膜拜的份,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煉金師竟能打得他這麼狼狽。

  甚至連他身邊的一條狗都能讓他吃驚不已:這是什麼品種的狗?竟然能放出人類的空間法術。

  不過博格爾的血魔變身同樣令修伊也感到極為難過。他之所以敢把博格爾拉過來單打獨鬥,就是因為在武士和魔法師的戰鬥中,一旦讓魔法師失去了使用魔法的空間,那他們就脆弱得和普通人沒有兩樣。然而博格爾先是瞬發法術破滅了他速戰速決的念頭,然後是詭異而強大的血系法術令修伊大吃苦頭,血魔變身後,博格爾變得更快,擁有了自由飛翔的能力,也就越發的難以對付。

  只是修伊的心志也極為堅毅,為了殺死博格爾,他把自己所有的底牌差不多都拿了出來,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跑掉的,因此面對強大的對手,他的進攻反而更加狂暴猛烈。

  曾經溫文儒雅的少年,這刻表現得卻真正像一位戰士般勇往直前,無所畏懼。

  一道又一道劍光劈向博格爾,迎來的是對方的連連怪叫,飄忽的身影如鬼魅般琢磨不定,鋒利的長爪在修伊的身上割裂出一道道血口,他恍若不覺。

  儘管沒有血翼,但是在藍的幫助下,修伊硬是在空中和博格爾展開了一場生死拚殺。以血魔變身後博格爾擁有的速度,原本他可以輕易的打敗修伊,但是噬靈之環釋放出的靈魂衝擊,卻使得他不得不小心應對,因此而形成了膠著狀態。

  激戰中,修伊急風勁卷的身軀突然踢出詭異的一腳,正踢向博格爾的前胸。

  “嘶!”博格爾發出尖利的長嘯,詭異的血色在那一刻瀰漫全身,彷彿一縷輕煙,博格爾的身軀竟然變得如煙霧般沒有實體。

  修伊只覺得自己明明一腳踢中了他的胸口,卻像是踩了個空,輕飄飄全無感覺,心中駭然,本能地收腿迴避,那如煙如霧般朦朧著的博格爾突然間影像又清晰起來,他一爪揮下,從修伊的腿上連皮帶肉地撕下了一大塊。

  “恩!”修伊悶哼一聲,摔向地面。

  獠牙暴長,博格爾狂笑著拍飛雙翼撲向修伊。

  血魔變身後,博格爾擁有飛翔,霧化,高速和吸血四種能力。這使他的攻擊方式變得詭異無比,還可以通過吸食對方的鮮血來補充自己的消耗。

  “你死定了!修伊格萊爾!”他尖叫道。

  修伊手中的噬靈之環黑光再閃,博格爾尖嘯著躲避這令他驚懼的靈魂魔器,變身後他的速度快如鬼魅,就連能量追擊的速度也不如他,不過修伊卻借此機會終於安全落地。

  眼前那片血紅的影子像一只血色大蝙蝠,張開雙翼再度俯衝而來:“我要吸乾你的血!”

  “去吸鐵汁吧。”修伊的左手一抬,又是兩具金剛傀儡出現在自己的身前。

  高速移動中的博格爾做夢也沒想到修伊竟然還有金剛傀儡,來不及“剎車”的博格爾一頭撞在了兩具金剛傀儡上,他沒來得及霧化自己,這一下衝擊就好像飛機不經減速直衝跑道,巨大的反作用力將他撞得頭昏眼花。不過兩具金剛傀儡也被他撞飛出去。

  “噢!”博格爾痛苦的狂叫起來,他伸出唇外的兩根鋒利獠牙竟被生生撞斷。

  “風聚為形,激沖成刃,揮舞吧……颶風之刃,逆十字衝擊!”

  修伊的自創法術逆十字颶風之刃向著博格爾狂衝而來,在平地上掠出兩道極光。博格爾長嘯著向天空衝去,躲避過修伊的這一手攻擊,耳邊響起少年清脆冷酷的聲音:“4號,鎖鏈,縛,5號,鐵鉤,扯!”

  一條憑空生成的鎖鏈,突然從博格爾的腳下升起,如蛇般沿著他的腳向博格爾的全身盤捲纏繞,與此同時,一把精亮的鐵鉤彷彿從天際飛來,鉤住了博格爾的另一隻腳,將他向下拉扯。

  博格爾心頭大駭,背後血色雙翼拚命撲閃,試圖向空中竄躍,少年的冷酷之音再度響起:“3號,鞭,絞,2號,擲!”

  先前的兩具金剛傀儡,由於戰鬥發生在空中而無法參戰,這刻同時向著天上的博格爾發起攻擊。一道黑色的金屬鞭重重地抽打在博格爾的背上,痛得他嘶上狂叫,那隻已經被回收的金色擲矛則以劃破虛空之勢,由下而上,洞穿了博格爾的一隻血翼。

  緊接著是一道無形的真空之刃悄無聲息地劃過博格爾的右腿,那是向來陰險的旭終於一擊建功。

  “噢!”血翼被洞穿,右腿被切斷,博格爾發出了自作戰以來,最痛苦的尖叫聲,他的身體被鎖鏈牢牢固定在空中,動都動不了,四具金剛傀儡同時用手中的武器將他向下拉扯,受傷的血翼再支撐不住這巨大的力量,博格爾被拉回了地面。

  博格爾再不顧一切,右手的鬆綠寶石放出一點翠綠的光芒,博格爾仰天大吼:“生命禮讚!”

  然後他把右手的寶石向著自己左手心中劃著的的那個法陣印去。

  —————————————

  生命禮讚!

  自然法術七級法術。

  這種強大的法術可以瞬間讓重傷瀕死之人恢復全部生機,治療一切傷勢。

  因此這個法術,並不是用來攻擊敵人的,不過對修伊來說,費盡如此心血才將博格爾傷到這種地步,如果再被他恢復到全盛時期,修伊真就不可能再是博格爾的對手了。

  要知道此刻的他,也已經是傷痕纍纍,魔力殆盡。

  修伊不知道博格爾憑什麼能越級使用出超過自身等級的法術,不過對他來說,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讓博格爾完成這個術法的。

  “鎖鏈,收!”修伊高呼。

  3號金剛傀儡化成鎖鏈的右臂猛然向後拉扯,博格爾的身軀打了一個趔趄,他正努力要將鬆綠寶石印在自己的法陣上,但是長鞭和鐵鉤同時趕到,從左右鉤連住他的手臂,將他雙臂向兩側拉扯,不給他使用法術的機會。

  “熊力膨脹!”憤怒的博格爾狂吼起來,大地之熊的身軀暴漲,一塊塊堅實的肌肉在鎖鏈的束縛下勒出道道血痕,卻無法阻止那力量的蔓延。博格爾雙臂一揮,將四具金剛傀儡同時扯動著向天空中飛去。他此時的力量之大,就連金剛傀儡都拉扯不動,不過他的眼耳口鼻處也汩汩地流出鮮血,顯然這種激發自身潛力的行為極傷元氣。

  罩著血色鎧甲的身體扭曲成一片殘餘的光影,博格爾霧化的身軀脫離了鎖鏈的掌控,鬼魅地飄向遠方,霧化的幻影重新凝聚,博格爾舉起右手下著自己左手心的法陣再度印去。

  然而修伊的身形竟也同時加速,詭異的身影先一步閃現在博格爾的身邊,竟是早早就算準了博格爾可能會出現的地點,預先等候在了那裡,待博格爾閃避來到時,他手中的長劍用力下劈。

  “撲!”一蓬燦爛的血花蕩漾。

  “啊!”博格爾發出了絕望的痛呼。

  在鬆綠寶石印在法陣上的同時,博格爾的一支左臂被修伊生生砍了下來。

  掉落地面的左手心中,光芒一閃而逝,博格爾寄予厚望的生命禮讚竟果然如修伊所言般,沒能使用出來。

  “這不可能!你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向哪裡移動的?”博格爾大吼。

  修伊格萊爾冷酷的聲音傳來:“博格爾大師,你犯的最大錯誤,就是你忘記了你終究是一個魔法師,而不是一個戰士。你空有力量,卻不懂得如何使用,空有速度,卻不知道該如何作戰,你根本就不懂得戰士作戰的基本道理,一切都是憑本能行事,所以即使你的力量再強大十倍,速度再快百倍,也還是只有敗亡的結局。你的右腿已斷,血翼破損,在這種情況下你的閃避,受到了你身體的影響,而不是冷靜的分析與判斷,因此我要判斷出你的落點,其實並不困難。”

  口中噴吐出大片的血沫,博格爾的眼中一片失神。

  他躺在地上,再沒有了戰鬥的能力。

  血魔與大地之熊的變身漸漸消散,最終只剩下一個枯瘦的老人躺倒在血泊中。

  他的渾身都是傷,左臂與右腿又已離體而去,這刻望著修伊,眼中露出無限的絕望:

  “修伊格萊爾,你贏了。那麼,你殺了我吧。”

  修伊的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如果我要殺你,其實有更簡單的辦法,又何必如此麻煩和你作戰?”

  “你,你說什麼?”

  修伊湊到博格爾的耳邊輕聲道:“我說我沒打算殺你,至少現在不打算。”

  “你……你想要幹什麼?”博格爾呻吟起來。

  “你會知道的,博格爾大師。”

  ——————————————

  跟大家說一聲,在魯院十天歸來後,心中感觸良多,一時興起,寫了篇《魯院十天回憶錄》,如果大家想瞭解我們這幫作者是怎麼生活的,我們是什麼樣的人,不妨去看看,17有點名氣的作者,基本算被我一網打盡,而且形象也基本被全面糟蹋光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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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四十二章 不眠之夜(6)


  寂靜島大酒店,達達尼爾家族舉辦的舞會已經進入了尾聲。

  作為家族族長的布萊恩巴克勒面帶微笑地歡送著每一位客人。

  「達達尼爾家族感謝您的光臨,期待與您的再次見面。」

  「希望您玩的愉快!」

  「一路走好!」

  羅約城城主,德比·安弗利特伯爵走過來對巴克勒道:「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達達尼爾先生,在走之前,我得說一句,恭喜你,達達尼爾家族有一位出色的繼承人。」

  「非常感謝您的讚譽。我很抱歉西瑟此刻正在處理關於煉金術上的一些問題,無法親自來送您。」

  「沒有關係,對此我完全能夠理解。」

  道奇商行的奧康曼.道奇,巴伐利亞家族的拉杜爾子爵等亦紛紛向布萊恩巴克勒道別。

  「請代我向您的繼承人問好,道奇商行很高興與他的合作。」

  「本人謹代巴伐利亞家族向達達尼爾家族予以最誠摯的問候,祝西瑟少爺愉快。」

  眾人紛紛向布萊恩巴克勒道別,今天晚上,至少在這場舞會上,達達尼爾家族已經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但是在暗中進行的行動,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當人們已經離去的差不多的時候,霍丁在巴克勒的耳邊輕聲道:「我們的人發來了信息,修伊已經把利厄博格爾帶走了,時間過去了差不多半個鐘時。」

  「他不是說他有絕對把握在可以在一對一的情況短時間內幹掉任何一位聖域以下的強者的嗎?」布萊恩巴克勒皺眉道。

  「是的他是這麼說的,不過事實顯然並不那麼順利,強者的光環不是油彩塗抹出來的,而是用敵人的鮮血與屍體。修伊看來並沒有那麼順利。」

  「希望他能活著回來,否則一切的順利都只是虛幻而無意義的。事實上如果半個鐘時內他還不回來,也許我就要準備跑路了。」

  「我相信他。」

  「哦?」

  霍丁淡淡道:「如果一個人準備和一個國家作對,卻連一個六級法師都無法搞定的話,那麼他就是一個有妄想症的瘋子。很顯然,修伊不是。」

  不遠處,一輛馬車停在了寂靜島大酒店的門口。

  當拉捨爾從馬車內走出的時候,巴克勒皺了皺眉頭:「他怎麼又回來了?」

  「看來是來看我們的西瑟少爺在不在的。」霍丁回答。

  「該死!」巴克勒跺了跺腳,回頭低聲對雷勒耶薩道:「立刻去修伊的房間,通知他們做好準備。我們的拉捨爾大人還真是個麻煩人物。」

  走出馬車,拉捨爾的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他來到巴克勒的身邊:「很抱歉,達達尼爾先生,在舞會的時候不打招呼就擅自離開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可遺憾的是我不得不如此。出於對達達尼爾家族的敬重,所以在我解決了手頭上的事情後,我又立刻回來了。我希望能用實際行動而非空洞的語言來表達我的歉意。」

  「我聽說一些關於今夜城裡發生的事情。真是太可怕了,那個惡魔修伊格萊爾出現在了羅約城是嗎?」

  「是的。」

  「希望你已經抓到他了。」

  「事實上我們沒有,不過請放心,我們很快就能抓到他的。沒有人能逃離帝國的追捕。」拉捨爾笑嘻嘻道。巴克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頭:「希望如此。」

  「那麼……」拉捨爾拖長了語調,然後看看四周道:「我能向西瑟少爺做一次離別前的問候嗎?說起來我的一個侍衛還在他那裡陪他玩牌。我希望他不會給我輸得太多。」

  「是麼?我不是很清楚這件事。巴涅特,你帶拉捨爾先生去看看少爺。」

  「好的,族長。」霍丁面帶微笑地對拉捨爾道:「請跟我來,拉捨爾先生。」

  走過寬敞的舞會大廳,向著修伊的所在一路前行,拉捨爾和霍丁有一句沒一句地隨意閒聊著。

  「巴涅特先生,我可以請問,您跟隨達達尼爾家族有多久了嗎?」拉捨爾貌似隨意地問道。

  「哦,那可有段時間了。」

  「聽您的說話還有其他人對你的評價,很明顯您是一個飽讀詩書的人。很難想像象達達尼爾家族這樣的海上冒險家族,竟然能夠擁有您這樣知識淵博的人做管家。」

  「的確,達達尼爾家族並不具備讀書的傳統,但正因為如此,也使得他們對讀書人格外尊重。我想這或許正是當初為什麼我選擇了達達尼爾家族的原因,因為在這裡,我可以得到在其他的方所沒有的。您知道有時候金錢不是唯一的可以讓人投靠的選擇。」

  「說得對,很多時候我們做事更多的動力來自於興趣。就好像我,對我來說,能夠抓到那些難以抓捕的狡猾的罪犯,所帶給我的成就感將是無與倫比的。」

  「那麼假如您沒有抓到他呢?」

  「那麼我會繼續努力。輕易得到的成功,所擁有的成就感終究有限,不是嗎?」

  「拉捨爾先生,必須承認您是一位非常睿智的人。」

  「相比你們的家族少爺,我覺得我還差得很遠,他才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是的他的確很有天賦,但是他還年輕,依然缺乏經驗,而有些經驗是天賦所無法代替的。」

  「所以他就需要你這樣出色的人物幫助。」

  「盡我所能而已。」

  「看得出來他很尊重你,甚至超過你的族長。」

  「不要這麼說,拉捨爾先生,族長只是因為他兄弟的去世,所以心靈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不願意再管事了。」

  「也許他現在就該把家族交給達達尼爾少爺管理。」

  「哦,總該有個過度期,凡事不可急於求成。」

  「說得對。」拉捨爾輕輕嘟囔了一句:「凡事不可急於求成。」

  這兩個人,一個是精於計算的老狐狸,每一句說話都暗藏殺機,話中有話,字字陷阱。另一個則是老於欺詐的當世第一詐騙犯,同樣的精通人心詭計,油滑得彷彿一條魚,不給人任何把柄。

  在謊言的偵測與反偵測之間,歷來是前者的難度大於後者,因此當兩個實力相若的對碰時,通常總是撒謊者獲得最後的勝利。

  因此在這次的試探中,拉捨爾沒有獲得任何機會。霍丁輕鬆的將所有拉捨爾試圖得到的資料化為無形,這讓拉捨爾大為不滿。

  穿過大廳,他們來到長長的走廊上,再往前就是會客廳與臥室。

  「我們先去會客廳看看吧。」霍丁說。

  「我沒有意見。」拉捨爾道。

  就在那時,走廊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孩。

  女孩見到拉捨爾時,眼中放出了明亮的光輝:「哦,拉捨爾先生,原來你在這。我已經找了你好久!」

  女孩向著拉捨爾走來。

  正是那個向拉捨爾邀舞的姑娘,桑迪。

  這讓拉捨爾有些尷尬。

  「哦,桑迪,我沒想到你在這,我以為你已經離開了。」

  「我沒有看到你。在和你跳過了幾場舞後你就消失了。哦,拉捨爾先生,你怎麼能這樣拋下一個姑娘不理就走了呢?這太不禮貌了。」

  霍丁的眼中露出濃濃的笑意。

  「我很抱歉,桑迪。」拉捨爾無奈道。

  「我不管,我要你賠償我。」

  「賠償?你要怎麼賠償?」

  「我要你陪我再跳幾場。」

  「現在?」

  「對,就是現在。」

  「這可不行,舞會已經結束了。」

  「那就陪我單獨待一會,你不願意嗎?還是拉捨爾先生你討厭我?」小姑娘的聲音充滿柔情與癡纏,就像是女兒遇見了父親,有種依依不捨的情懷。

  「哦,當然不是,不過我還有事要做。」

  「你還有什麼事?」姑娘問。

  霍丁立刻道:「拉捨爾先生要向少爺道別,不過我想這不是什麼大事,你們完全可以先找個地方玩一會,我可以去通知少爺出來。」

  拉捨爾長長吸了一口氣,他往往少女那「純真」的眼神,「無邪」的表情,再看看霍丁那笑嘻嘻的樣子,終於無奈的點點頭:「好吧,霍丁先生,你贏了,就照你說的做。」

  那句「你贏了」,就像一根針刺入霍丁的心中,他的笑容不變,只是彬彬有禮地向拉捨爾施了一禮道:「那就這樣吧。」

  說這,他向通道的盡頭走去。

  望著霍丁的背影,拉捨爾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嘴角邊抿出濃濃的笑意。

  —————

  拉捨爾從不相信這世上有餡餅會掉下來。

  如果有,那麼它一定是帶毒的。

  如果說之前桑迪的邀舞還只是小姑娘避免年輕男士的*擾的表現的話,那麼此刻小姑娘對自己的等待和癡迷,就讓他感覺到了一種陰謀的味道。

  他有種感覺,就是儘管西瑟達達尼爾邀請他來參加自己的舞會,但事實上,他並不真心希望和自己做過多的接觸。

  事實上他總也忘不了在修伊格萊爾啟動傳送陣前那一刻的眼神。

  充滿了自信,神秘,令人無法揣摩的神采。

  他擁有一種普通少年根本不具備的特殊氣質,絲毫沒有一個少年本應有的稚嫩與天真。

  就彷彿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安裝在了一個少年的身上。

  那種氣質,他只在一個少年見到過,感受到過,那就是西瑟達達尼爾。

  「拉捨爾先生,你又走神了。」耳邊傳來桑迪輕聲的低語,帶著一絲薄博的嗔怪。

  舞廳外的小陽台上,桑迪抓著拉捨爾的手,眼中充滿了柔情。

  拉捨爾用抱歉的口吻道:「我很抱歉,桑迪,你瞧,我的年紀大了,很多時候都不懂得該怎麼去關心身邊的姑娘了。這幾十年來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我是說,我孤獨慣了。」

  「也許你應該給自己找一個伴侶。」

  「不,像我這樣的人,不適合有伴侶。」拉捨爾搖搖頭。

  「為什麼?」

  拉捨爾笑著輕輕摟過桑迪的肩頭,將她摟進懷裡,然後輕聲道:「因為像我這樣的男人,對於任何一個對我表示好感和善意的女人,都會保持天生的警惕,我甚至會……傷害她們。」

  桑迪的臉色大變。

  拉捨爾的手指在桑迪的頸後輕輕一按,她嚶嚀一聲昏了過去。

  輕輕將小姑娘放到地上,將自己的外套扯下為她蓋上,拉捨爾喃喃道:「抱歉了,小姑娘,希望你能做個好夢。」

  掀開陽台的窗簾,拉捨爾注意到四周無人。

  他順著通道迅速向裡摸去。

  會客廳裡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或許是客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的原因,連僕人都見不到。

  拉捨爾注意到不遠處的沙發裡好像躺了一個人。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正是貝利。

  他滿嘴的酒氣。

  「該死的蠢貨。」

  這個混蛋竟然喝醉了,他以為他是來幹什麼的?

  拉捨爾轉回頭向臥室那邊走去。

  拉捨爾躡手躡腳地靠近臥室。

  將腦袋靠近門上,拉捨爾仔細傾聽著。

  裡面傳來一對男女的說話聲。

  「情況怎麼樣了?」

  「他沒有上當。」

  「那可糟了,要是被他發現就麻煩了。」

  「也許我們該加大**的力度,不管怎麼說,得給少爺足夠的時間。」

  「我再想想辦法。」

  聲音充滿焦灼。

  拉捨爾的眼中泛起一團神光。

  他從懷裡掏出通訊水晶,輕輕道:「查克萊,準備調集人手包圍這裡,我想我找到修伊格萊爾的老巢了。」

  話音落,他收好通訊水晶,突然打開房門衝了進去,高叫道:「我想你們沒必要再白費功夫了!」

  下一刻,他徹底呆住了。

  ———————

  霍丁和莉莉絲趴在地上。

  在他們的身前還放著一大塊肉骨頭。

  他們盯著不遠處的大衣櫥,從下方隱約可以看到一個毛茸茸的影子,在衣櫥下面的縫隙裡鑽動。

  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珠謹慎的盯著外面,而霍丁正和莉莉絲一邊談話,一邊對旭叫道:「嘿,寶貝出來吧,快出來吧。」

  拉捨爾的衝入讓霍丁和莉莉絲同時抬起了頭,兩個人一起驚訝地看向他。

  霍丁驚訝地問道:「拉捨爾先生?你怎麼進來了?」

  莉莉絲則直接憤怒地叫了起來:「這個人是誰?這簡直太沒有禮貌了,你怎麼能不打招呼就衝進來!你剛才說什麼?」

  拉捨爾也呆住了。

  「啊!我很抱歉,我是說……我想我走錯了房間。我是想見一下西瑟達達尼爾少爺,向他說聲道別。看樣子……我感到萬分抱歉。」

  「你是在找我嗎?」臥室旁的浴室門突然打開,露出了西瑟達達尼爾的半個身體——他的上半身裸露著,頭髮上還裹著浴巾。

  「達達尼爾少爺?」拉捨爾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原來您果然在這,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我剛剛洗好澡,正打算給我姐姐的狗也洗一個澡,不過小傢伙從來都很討厭洗澡,他一點都不配合。每次洗澡他都要躲起來,而且就喜歡往我們夠不到的地方躲,弄得自己一身髒,好像不這樣他洗起來就會虧本一樣。」

  修伊笑著回答,扶了扶臉上的眼鏡:「嘿,巴涅特,你們還沒把他哄出來嗎?我已經把熱水都準備好了。」

  莉莉絲沒好氣地回答:「本來他都已經出來了,可是這個沒有禮貌的傢伙突然推門進來,把他又嚇壞去了!西瑟,你從哪交來的這些野蠻的,毫無禮節的朋友?」 修伊看看拉捨爾,眼中露出詢問的目光。

  拉捨爾攤了攤手:「啊,我很抱歉。真得,我非常抱歉,為我的失禮。事實上我只是打算開一個玩笑而已。那麼,我現在就離開。」

  說著拉捨爾匆匆退出臥室,背後傳來莉莉絲憤怒的吼叫:「西瑟,你最好記住達達尼爾家族正在努力成為上流貴族,做事要講究禮節。作為家族的繼承人,你不可以隨意結交這種沒有修養的人,那會敗壞家族的名譽,讓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毀於一旦。作為你的姐姐,我不允許你和這種人再交往!」

  該死!拉捨爾憤憤地跺了下腳。

  他匆匆掏出通訊水晶道:「查克萊,取消行動,等我下來。」

  回到會客廳,拉捨爾一把抓住被灌得醉醺醺的貝利憤怒叫道:「你這蠢貨,讓我丟盡了臉!」

  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向外面走去。

  水晶球裡的畫面,直到拉捨爾上了馬車才告結束。

  「他走了。」修伊冷冷道。他收起水晶球,將纏著自己頭的浴巾扯下,露出那滿頭的金黃。

  從浴室裡走出來,修伊只穿了一條短褲,大腿上遺留的傷尚未完全癒合,到處是激烈戰鬥過後留下的疤痕。

  大衣櫥底下,旭嗽地竄了出來,撲進修伊的懷裡。

  它的身上半黑半白,那是藥劑沒來得及全部塗上的結果。

  霍丁道:「我去看看桑迪怎麼樣了,莉莉絲,你照顧一下修伊,他剛經歷一連串艱苦的戰鬥,需要有人照顧。」

  「好的。」莉莉絲回答。

  霍丁出去了,房間裡就剩下了莉莉絲和修伊。

  望著修伊身上的傷,微微沉默了一會,她終於道:「很艱難?」

  「總有預料不到的地方。一次完美的行動,百分之五十靠計劃,還有百分之五十,就得靠隨機應變與運氣。必須慶幸,我們總算渡過了第一關。」修伊淡淡地回答。

  「那麼拉捨爾會相信我們嗎?」莉莉絲開始給修伊的傷口重新上藥,一種頂級的藥膏,可以幫助修伊去掉所有的傷疤。

  「不。」出乎莉莉絲的預料,修伊搖頭道:「拉捨爾依然會懷疑我,懷疑我們,在這件事上,其實我們沒有辦法。」

  「為什麼?我以為這是一場非常出色的表演。」

  「是的,的確很出色。但是拉捨爾同樣是一個優秀的獵人。你知道優秀的獵人靠什麼去捕捉獵物嗎?」修伊問莉莉絲。

  莉莉絲想了一會回答:「豐富的經驗。」

  「還有敏銳的直覺。」修伊補充道:「一個出色的獵手必備的兩種能力。我們可以騙過獵人的眼睛和耳朵,通過種種手段讓他的經驗無效,但我們無法欺騙獵人的直覺。那是一種對危險的本能,是對獵物天生的嗅覺能力,無論我們怎樣做,都無法遮住對方的直覺。所以即使我做得再好,拉捨爾也依然會懷疑我。」

  「那豈不是說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得了?」

  「不,怎麼可能會沒有用?要知道一個經驗豐富的獵手,雖然有著敏銳的直覺,但他們更多的卻是依賴於經驗。他們不是憑借本能行事的人,直覺只會給他們提供方向感,卻不會給他們做事地方針與計劃。獵人對獵物的直覺就好比眼與腳的關係。直覺是眼睛,幫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經驗是腳,幫助他碰到他所尋找的。」

  說到這,修伊笑了:「現在拉捨爾的眼睛依然有效,依然能夠捕捉他試圖捕捉的東西,但是他的腳卻在不聽使喚地向著另一條方向前進。他不斷地往前走,視線卻總是停留在自己的背後,帶來的結果就是……他早晚都將撞牆。」

  莉莉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比喻很有趣,修伊。」

  「你喜歡就好。」修伊淡淡道:「不管怎麼說,拉捨爾上當了,從現在起,我有充足的理由不再接近他,避免更多的露餡可能。謝謝你,莉莉絲,你表現得好極了。」

  這是莉莉絲第一次從修伊的口中得到肯定的誇獎,這讓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刁蠻任性,自以為是的大小姐?」莉莉絲問。

  想了想,修伊點頭笑道:「是的沒錯,刁蠻任性的大小姐……你的確很適合這個角色。」

  莉莉絲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兩個人的眼神對望著,那一刻,所有的芥蒂與不快,在這刻終於煙消雲散。

  下一刻,修伊從床底下把博格爾拖了出來。這位昔日風光無比的法師,如今戴著禁魔環,手腳被綁,嘴裡還塞著一大塊破布,已經徹底成了修伊的俘虜。

  望著一臉恐懼的博格爾大師,修伊的嘴唇抿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做個好夢吧,博格爾大師。這或許會是你最後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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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17: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四十三章 能力剝奪

  當黎明的曙光重新照耀在大地時,中心廣場和十四大道的屍體與鮮血,早已被法政署及城市衛隊的士兵清理乾淨。除了那些破敗的房屋,還有因為巨大的爆炸導致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人們已經很難再找到昨夜那場生死搏殺後留下的遺跡。

  然而消失的痕跡並不能掩蓋悠悠之口,有太多人在昨天晚上看到了那令人震驚的一幕。

  蘭斯帝國失去了一位四級法師的雙眼,一位五級法師的性命,甚至還有一位六級大法師至今下落不明。修伊格萊爾出現了,帝國的士兵和探員卻並沒能將這個「兇徒」繩之以法。

  凱文比爾斯等人的聲望因此大受打擊,因為就是他們,在最後關頭負責起對修伊的抓捕,同樣也承擔起這份責任。

  拉捨爾很幸運地逃過一劫,在他的報告中,他毫不客氣地指出,就是因為凱文比爾斯等人的傲慢與拖延,才導致了道金斯的死,而同樣是凱文比爾斯依仗自己天空武士的身份,奪去了他的指揮權,導致了修伊格萊爾的逃脫和博格爾的落入陷阱。

  面對狡猾的敵人,不夠機警的獵人遭遇的注定只有恥辱,以及同伴的落井下石。

  當然,這一切與那個新來的暴發戶家族達達尼爾家族看起來沒有任何關聯。

  同樣是在昨天晚上,他們獲得了一次巨大的成功——用六十萬個金維特,換來了一筆價值高達十倍的煉金材料。

  這意味著從現在起修伊再不用擔心材料不夠用了。

  當然,相應的代價就是達達尼爾家族因此背負上了一筆巨大的債務,接下來的日子,修伊格萊爾可有得忙了。

  天還未亮,修伊就把自己傳送到秘密山谷。

  如果不是有空間戒指,僅僅是搬運這些材料就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不過即便如此,看著漸漸堆成山的材料,修伊亦有一陣頭皮發麻的感覺。

  「看來我們有好一段日子要忙了,我選擇的路注定讓我無法空閒下來。」修伊無奈道,但口氣中卻沒有絲毫的不滿。他熱愛煉金術,對他來說,這樣的忙碌其實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不過在這之前,讓我們先解決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吧。」修伊道。

  他看向身後的地面,可憐的水系大法師博格爾正被他牢牢的固定在實驗台上。

  渾身上已經被扒了個精光,露出一身乾癟的皮肉。

  來到博格爾的身前,修伊的眼中露出冷酷的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博格爾大師。你在想,你的身上除了那幾枚記憶寶石之外,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冒著風險留下你的生命。」

  「看來你打算告訴我答案了是嗎?」

  「我更願意讓你自己去猜測和理解。」修伊笑道,舉起了手中的試管,那裡面是一份已經調製好了的魔藥。

  輕輕地取出一根銀色的閃著透明的金屬光芒蛛絲,修伊小心地將它串在了一根用梭魚脊骨製成的骨針上。骨針的中心是空的,銀色的蛛絲一頭進如骨針中空處,另一頭則落入了試管中那藍色的藥劑中。

  一點幽藍順著蛛絲延伸,直到那骨針中腹處。

  「那是……」博格爾充滿驚恐地叫了起來。

  「魔藥。」修伊冷冷道:「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樣,海因斯大師窮盡一生心血試圖研製的魔藥。這是其中一種配方,正是海因斯大師發明的,不過卻已經被我改良了。我用來製作魔紋,叫能量轉移魔紋。」

  能量轉移魔紋,一聽到這個名字,博格爾終於明白了過來。

  「你想掠奪我的法力?」博格爾終於明白修伊想幹什麼了,他驚恐的大叫起來:「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博格爾先生。還記得阿布利特這個名字嗎?」

  「阿布利特?我的天啊,難道當初阿布利特……」

  「沒錯。」修伊點點頭:「我就是用能量轉移魔紋吸收了阿布利特的空間能量,使自己成為一個空間四級法師,必須承認那是非常冒險的行為,但是對我來說,要想在短時間內提升實力,就必須冒險。」

  「可是那是將攻擊能量吸收轉化的一種魔紋,只要我不攻擊,你就搶不走的我的力量!」博格爾大叫起來。

  修伊的眼中露出淡淡的嘲諷:「是麼?你認為我不惜代價也要活捉你就是為了面對你的能力束手無策嗎?」

  博格爾一滯,修伊冷冷道:「能量轉移魔紋之所以只能吸取攻擊性能量,那是因為它是正常情況下唯一的得到方式。但是對於一個俘虜來說,所有的顧忌都將不復存在,我完全可以用更加簡單的方法,直接從你的身體內部得到我需要的能量,來完成我的計劃。相比被動的接受攻擊獲得力量,事實上我現在所採用的方式更加安全也更加有效。至於說我如何做到這一點麼,就必須感謝當初我從阿布利特那裡得到的第二本關於伊萊克特拉的筆記本了。我曾經以為那本筆記本是我所有收穫中最不值錢的一個,因為它只是簡單的講述了一些關於魔紋製作與運用的原理。但是好在我並沒有因此放棄對它的研究,也正因此,我很輕鬆的就理解了魔紋的運行奧妙,從而才能對其做出改變。更好的魔紋我或許還研究不出,更簡單一些的我還是能做到的。所以我把能量轉移魔紋和奉獻魔紋兩種魔紋結合起來,發明了一種全新的魔紋,我把它叫出……能量付出。」

  「所以請相信我,我是可以做到我想做到的事的。我將把這個能量付出魔紋用在你的身上,然後如我所願地將你的能力剝除下來,唯一可惜的是……這種被我改良後的魔紋會造成一些能量上的損耗,我恐怕不得不捨棄一些才能得到一些了。」說著,修伊舉好那杯他已經調製好的魔藥和骨針,來到博格爾的身邊,冷冷地看著他:「而對你來說,鐫刻魔紋將會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

  「哦,我的天啊。」博格爾渾身都滲滿了汗水。

  他絕望地望著修伊:「不,你不能那樣做。你已經擁有多系法力了,修伊格萊爾,如果你掌握的法力再多一些,早晚會造成你體內魔力流的紊亂,形成魔力反噬。而且我的魔法能量,也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正常情況下的確如此,但是魔力反噬定律對我無效。」修伊冷冷道:「而且我從來也沒有說過你的力量將會全部由我來接受啊。」

  博格爾一呆,修伊已經嘻嘻笑了起來:「是的你沒有聽錯,不僅僅是我……」

  嗽的一下,旭竄了出來,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博格爾。

  博格爾吃驚地望著眼前的小傢伙,喃喃地道:「它……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博格爾大師,旭是一頭魔龍,它本身就擁有火系,空間和自然三種法術能力,可惜的是它的年紀太小,身體裡的天賦能量還沒有覺醒,不過這一次,就要借助您的力量,來幫助旭至少覺醒它身體裡至少三分之一的能力了。」

  「噢!」旭仰天發出一聲得意的長吼。

  對於不勞而獲這種事,任何一個孩子都是充滿了期待的。

  修伊帶著邪惡的微笑,將那枚骨針刺在了博格爾的身上,巨大的痛苦瞬間淹沒了他的全身。

  「不!」博格爾發出了淒厲的慘嘶。

  ———————————————————

  滿溢的能量充盈著修伊的全身,讓他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強大感覺令修伊幾乎要陶醉在力量的美夢中。

  身體裡那個同源異流的容器,明顯增長了一大截魔力基礎,此外還多了一條粗厚的魔力導管,水系法術。

  五根魔力導管在修伊的身體中以一種能量形式存在,只存在於修伊的感覺中,卻清晰無比。

  這是修伊自殺死阿布利特之後,實力增長最為明顯的一次,阿布利特只給了他一次能量風暴帶來的空間能量,博格爾卻幾乎全身的能力都被他剝奪。如果不是能量付出魔紋在轉移能量的過程中會造成相當程度的損耗,而且修伊本身又不具備水法術天賦,或許修伊已經成為一個六級水系法師了。即便如此,修伊也已經一下子擁有了五級水系修為的能力。不過可惜的是他對水系法術的修煉嚴重不足,事實上在那之前他根本就未曾修煉過,因此現在還放不出一個水系法術。

  他還是得從頭學起。

  這讓修伊頗感無奈,他對空間法術的技能尚未完全掌握,現在又多了水系法術的技能需要修煉。他對技能的掌握永遠比不上他魔力的增長速度,就好比有著渾厚的內力,卻缺乏可運用的招式。

  好在魔力的同源分流,使得修伊即使暫時不能使用水系法術,但是對其他法術而言,也有著巨大的作用。

  他現在可以游刃有餘地連續放出四個虛空斬,也就是說,他可以在一個指定區域內做到多個地點的無間歇連續傳送。

  然而對修伊來說,這一切不過是附帶的。

  他做這一切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了旭。與修伊不同,旭天生就擁有自然法力的天賦,博格爾的魔力進入它的身體,不會有任何浪費,恰恰相反,它將幫助旭提前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

  而旭的進步,將是修伊所無發比擬的。

  下一刻,旭緩緩轉身望向旭。

  此時的旭,身體的外部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綠色繭殼。

  那是力量蛻變時必然的現象。

  很快,繭殼中出現了一條綠色的能量光芒,透過繭殼照向外部。

  綠色的能量光芒漸漸形成一道光柱,然後演變成數條,數十條,彷彿繭殼中有一個太陽在冉冉升起,直到光芒萬丈形成一股巨大的能量衝擊波,將繭殼如破絮撕碎,飛裂在空中。

  修伊的眼前,一個巨大的身影突然出現,那是彷彿巨獸般的存在,身軀龐大,肌膚上密佈黑色的鱗甲,背後生生長出一對薄薄的肉翅。

  它的後肢粗壯有力,前肢則略微萎縮,這使它可以人立而起。那條粗大的尾巴,就像一條巨大的鎖鏈,幾乎塞滿了實驗室的大半個空間,高大的個頭直頂天花板,龍頭上還頂著尖尖的犄角,形狀猙獰。

  曾經的可愛小狗形象已經當然無存,屹立在修伊面的是一條徹底的龍形生物。

  那只龐大的龍首緩緩轉過來,望向修伊。

  龍嘴突張,「吼!」一聲巨大的龍吟震顫著整個山谷,驚得獸走鳥飛。

  強大的龍息帶來的威壓逼得熾焰鳥都忍不住高飛起來,發出了連聲的尖鳴。

  修伊倍感震撼地望著眼前這高大的魔龍,一時間心中也有些恍然。

  這,就是擁有了三分之一能力的童年魔龍了嗎?

  它看上去可比原先的旭要威武多了。

  是的,比起他的母親他的確還要小許多,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已經長得比自己還要高大強壯了。

  被剝奪了能量的博格爾望著眼前的一幕,發出了喃喃的驚歎:「我的天啊,修伊格萊爾,你到底幹了什麼?」

  修伊微笑回答:「只是讓它快快長大而已。非常感謝你的貢獻,博格爾先生。」

  手中寒光一閃,鋒利的長劍割斷了老頭的咽喉,修伊望向魔龍的眼神卻充滿著溫柔。

  他走上前去,體貼的撫摸著這頭魔龍那粗厚的鱗甲,輕聲道:「感覺如何?旭。」

  「簡直棒極了,謝謝爸爸。」龍空中吐出了清脆的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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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四十四章 再遇

  飄渺的煙霧漸漸散去。

  修伊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樣子大約五六歲,面紅齒白的小男孩。

  他光著屁股蛋子,這刻正好欣喜地看著修伊,表情純真,看上去肉嘟嘟的可愛極了。

  「哦,見鬼,我忘記了給你準備一套衣服。」修伊一把將小傢伙抱起。

  「魔龍是不需要穿衣服的。」變成人形的小傢伙旭奶聲奶氣的說,天知道當他成為龍形時,比一隻成年的猛犸獸還要巨大。

  「可是人需要。知道嗎?爸爸盼著和你說話已經很久了。」修伊笑著刮了刮小傢伙的鼻子。旭可愛地皺起了眉頭,他被刮得很不舒服。

  想了想,修伊有些奇怪地問道:「為什麼你直接就可以這麼流利地說話,我以為你只是具備了發聲的功能,但是語言的能力應該需要重新學習才對。」

  「因為你啊,這段時間我一直跟隨著你,我早就會使用人類語言了,但是在我擁有變形術之前,我無法調整我的聲帶結構,所以無法發出人類聲音。」

  「聲帶?」修伊有些詫異這個用詞。

  「從你那裡學到的。」小傢伙很認真的回答:「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從你那裡我學到和理解了很多東西。」

  「你說話的口氣可一點不像兩歲的樣子。」

  「魔龍的智慧可不是隨著年齡增長,而是隨著力量增長的,而力量才是隨著年齡增長的。爸爸你讓我跨越了這時間的障礙,我提前覺醒了部分能力,所以我的智慧也成長了。現在我已經是一個大人了。」小傢伙驕傲地回答。

  「是麼?」修伊很認真的看他。

  小傢伙有些心虛,低下頭想了想,然後回答:「差不多是。」

  「哦……」修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麼告訴我,魔龍力量的第一次覺醒,正常情況是在幾歲?」

  小傢伙很不情願地回答:「六歲。」

  「哦,六歲就想冒充大人了。」修伊哈哈笑著又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當然!」旭毫不客氣的回答:「我要快快長大,然後幫爸爸去殺光那些想害你的人。我現在充滿了力量,我可以幫你做更多的事了。」

  出乎旭的意料之外,修伊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他吻了一下旭的可愛臉蛋,然後輕聲道:「不,旭,從今天起,我不許你介入到我的戰鬥中去,我是說任何情況下,你都不要插手。」

  「為什麼?」旭很驚訝地問。

  修伊望著旭迷惑的表情,輕輕歎了口氣:「必須承認,這是我的失誤。在那之前我只想到讓你盡快擁有強大的力量好幫我,但是我沒有注意到,你其實還是個孩子。你還小,而且你已經擁有了人類的智慧。我是說,你不再單純是一頭只懂殺戮的魔龍,某種程度上,你是比人類更高貴的生命。你擁有人類所擁有的,也擁有他們所不擁有的。但無論如何,你都只是個孩子。」

  修伊將旭放了下來:「在你沒有變身之前,雖然你已經有了和我心靈相通的能力,但是我更多將你看成是我的寵物。可是現在,你已經長大了,你擁有人形了,會說話了,會喊我爸爸了。你知道作為一個孩子的父親,應該是怎樣的嗎?」

  旭茫然地搖頭。

  修伊蹲下來,對旭很認真地說道:「應該去關心他,去愛護他,而不是利用他。爸爸未來的日子,充滿了凶險,充滿了殺戮。旭,我不想讓你和我一樣,在殺戮中迷失。你注定了將是這世界最偉大的生命存在,不該做依附於我的打手。所以,我希望你能擁有一個天真而美好的童年,而不是血腥的。」

  「可我是一頭魔龍,魔龍的生命意義就是戰鬥。」

  「但不是現在。現在的你還是個孩子,需要的是父母的呵護,而不是利用。所以我不許你再插手我的戰鬥,你聽明白了?」

  小傢伙低下頭想了一會,好像有些明白了,他眨巴著眼睛問修伊:「那如果我變回本體的話呢?是不是你就允許我幫你戰鬥了?」

  修伊一時有些語結。

  當旭變成人形時,他就是一個孩子,一個可愛的還帶著些天真的孩子。

  但當他回到本體狀態時,魔龍的力量便會主導一切,此時他就成為它,思維上更接近於高級魔獸特有的弱肉強食的野性狀態。如果強行壓制它的慾望,不讓它戰鬥,反而對它的成長不利。

  正是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反差,才造成了修伊思維上的衝突,以至於這刻當旭問出這個問題時,修伊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不過對旭來說,他已經明白了。

  他摟住修伊的耳朵輕聲說:「那麼爸爸,我答應你,不用人形形態和人戰鬥,好不好。」

  修伊茫然起來。

  思考良久,他終於點頭道:「好吧,不過要是這樣的話,沒有爸爸的命令,我不許你隨意變回魔龍形態,對我來說,我更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嗯。」小傢伙拚命的點頭。

  「那麼,我先帶你上街去買件衣服穿,然後我們再去吃點好吃的怎麼樣?就算是對你新生的慶祝?」修伊笑問。

  他清楚地看到小傢伙的嘴裡啪啪地流下口水。

  「哦,不,你這個小讒鬼,不許你把作為魔龍的習慣帶過來。」修伊笑了起來。

  ————————————————————

  儘管經歷過修伊格萊爾在那個不眠之夜的暴風雨般的洗禮,羅約城的白天依然平靜詳和,並沒有草木皆兵的景象。

  或許是知道傳送陣可以將修伊格萊爾傳送到任何地方去的緣故,因此絕大多數人不認為修伊格萊爾還會繼續留在羅約城。那個夜晚瘋狂的殺戮,更多內容是作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正午的陽光和煦明媚,修伊牽著旭的手,走在羅約城繁華的大街上。

  這是他們難得有機會靜下心來欣賞這一帶的風光。

  旭已經穿上了衣服,他穿著一件小背心,裡面還套著件小裌襖,一雙黑色的小牛皮鞋,頸間還掛著一個玉環,樣子像極了鄰居家的寶寶,被大哥哥帶出來逛街。春寒陡峭,旭的小臉蛋紅撲撲,不知情的會以為那是凍的,卻不知道那是小魔龍第一次以人形來到這個世界,看著這大千繁華的景色,心情激動所導致。

  他的手心裡還抓著一塊當地特製的用淨米燒製的糯糍糕,味道香甜,小傢伙吃得舒服極了。

  羅約城的春天,還是相當美麗的。

  作為一個山區城市,這裡有許多當地的土特產。與繁華的商業大都市相比,羅約城的熱鬧或許有限,但是勝在氣候宜人,風景優美。整個城市其實並不是建築在平地上,而是傾斜性的存在,由南向北,城市的位置呈梯形上升趨勢。其上升角度大於15度角,以至於站在城市的北端,就能清楚地看到南端。

  安弗利特伯爵的城主府就坐落在羅約城以北,這裡也是整個羅約城最繁華的地帶。除了寂靜島大酒店從接待生意的角度考慮,選擇了位置偏南的方向以外,絕大多數豪門貴族,富甲商旅都集中在北區。

  修伊格萊爾在北區的一場大戰,連帶著一些商家也跟著遭了些殃,不過真正對他們造成損害的,卻不是修伊,而是當時那些中了埋伏後到處亂跑亂撞的探員和武士。

  一些人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衝進了附近的店舖,引發了大火,造成了當地店舖的慘重損失。

  當然,法政署責無旁貸地將一切責任都推到了修伊格萊爾的身上,聲稱是他幹的。但是許多貴族商家並不那麼好糊弄,他們注意到修伊的雷火陣雖然是擺在了道路的兩旁,但攻擊的中心卻是向著路心而非路邊。

  法政署的說法就好比是從槍裡打出去的子彈沒能打到敵人,反而倒退著回來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因此一些商家很不客氣地衝進城主府尋找安弗利特伯爵要求他給予一個說法。

  除非是那個重農抑商的時代,絕大多數的時代裡,擁有足夠的財力的商家,通常都與貴族豪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當他們聯合起來時,代表的勢力之強,即便是城主也不得不顧忌幾分。因此安弗利特伯爵被迫向這些商家保證,羅約城將會對此事進行負責。

  當然,話是這麼說,真要到掏腰包的時候,安弗利特伯爵毫不猶豫地把責任轉嫁到了拉捨爾身上。

  抓捕修伊格萊爾是國家級行動,地方城市作為配合,盡足了義務,現在造成的損失總該有個說法吧?上面若不拿些錢過來,這事可是很說不過去的啊。

  拉捨爾很是不客氣的兩手一攤:本人現在已經不負責獵鼠行動的指揮任務,要賠償?你找凱文比爾斯大人他們吧。

  凱文比爾斯和加裡克英斯頓毫無疑問都是帝國中權柄赫赫的大人物。

  可是他們的權威是建立在強大的個人武力基礎上的,與他們的指揮能力,策劃能力,後勤支援供應能力基本沒什麼關係。

  社會的組成固然需要強大的力量,可僅靠強大的力量,同樣也做不好什麼事。

  因此當安弗利特伯爵來向他們要錢時,他們也抓瞎了。

  也就是從那時起,這兩個人開始意識到要抓捕修伊格萊爾,他們要對付的可不僅僅是一個通緝犯那麼簡單,事實上他們還要應對各種人物,考慮各種局面。

  而這種事顯然不是他們所擅長和所能應對的。

  不過對於修伊來說,這一切都只是附帶的獎勵,現在的他,只需要帶著旭好好欣賞這裡的風景。儘管大戰後的硝煙剛剛散去,地面上還殘留著當初的激烈慘象導致這裡的熱鬧繁華也大受影響,但是對於換了個身份舊地重遊的人來說,這份感覺卻更加充滿了刺激有趣。

  「爸爸,我想吃那個!」旭用胖嘟嘟的手指指遠處的小吃叫道。

  順著旭的手指望去,不遠處有一個小店舖,正在販賣羅約城當地的一種特色小吃,叫「列塔」。

  羅約城一帶,盛產燕麥,這種燕麥製成的燕麥粉可塑性高,韌性好,可以製作各種精美小吃。力塔,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種。人們先是將燕麥製成麵粉,然後揉成麵團,用特製的模具塑形後進行煎制。在煎制時用小刷子刷上獸油和奶酪,有時會塗以蜂蜜或黃酒,製作出來的力塔芬芳溢人,香甜可口。

  也有烤制的做法,那便是「列塔」。

  此刻旭所指的就是列塔,一種在爐灶內用爐火烤製成熟的食品,味道相當不錯。

  「好吧我去給你買一塊。」

  「要十份。」旭更正道。

  「你這小傢伙,你已經吃了很多了,竟然還想吃那麼多。」修伊笑道。

  「魔龍的胃口與眾不同。」小傢伙摸著肚子回答:「我正在發育期間,你不能虐待兒童。」

  修伊無奈的笑了起來:「那麼走吧,吃列塔還得喝點小米粥,我們進去坐一會。」

  店舖的環境還算優雅清淨,店面並不算太大,在周圍到處都是豪華商舖的地方,這樣一處小店面顯得有些扎眼。

  正當修伊四處梭巡著接待人員時,店後突然傳來了激烈的吵鬧聲。

  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吼道:「我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我不幹了!」

  話音落下,裡面衝出來一個男人怒氣沖沖地向店外走去。

  這個男人的身影令修伊心中一震,他盯著那離去的背影,身後響起一把溫柔的女子聲音:

  「客人需要些什麼?」

  回首身後,修伊看到一個抱著孩子的女士。

  是她?

  南茜.布萊克,那位在公共馬車中曾經相處多日的女士?

  —————————————

  人生總會有一些巧遇,說不上什麼時候就會發生。

  發生的過程有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那一刻,修伊望著南茜,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南茜也同時注意到了修伊,同樣微微失了一下神。

  眼前的這個少年,竟與修伊格萊爾頗有幾分相似。

  「客人……你,需要些什麼嗎?」想了想,南茜小心地問。

  「啊。」修伊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是的,我需要十份列塔,兩碗小米粥。」修伊說著拿出一個金維特放在南茜的手中,他注意到女士的臉上還掛著淚水。想了想他說:「不用找了。」

  「啊,尊貴的客人,這可不行。」南茜慌忙道。

  「沒有關係。」修伊淡淡道:「我只是看你帶著孩子很不容易。看起來你剛和你的丈夫吵了一架……恩,我想剛剛出門的那位是你丈夫對嗎?」

  「……是的。」南茜低著頭回答:「讓客人見笑了。」

  「沒什麼。」

  列塔是早就烤制好的,因此很快就端了上來,小米粥到還需要再熬一會。令修伊驚訝的是,南茜還是為他找了零錢。

  「難得見到一位不貪財的女士。」修伊笑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客氣。」

  「我的父母教育我,不要去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勤勞的人可以用雙手去創造財富。」

  「很好的家庭教育,像您這樣的女士應該得到幸福。」

  南茜的表情微微有些黯淡:「可惜,很多時候女人的幸福是建立在男人身上的。」

  「或許僅僅是因為她們自己不願意爭取罷了。」修伊若無其事道。

  他注意到儘管南茜一直在忙碌,但是時不時地卻總是會偷瞄他幾眼。或許在她的心裡,也在將他與修伊格萊爾對號吧?不過修伊並不認為讓南茜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對他有什麼好處。

  就讓這次巧合性的碰面,消失於無形中吧。彷彿海洋中的一滴浪花,它不該掀起任何風浪。

  可惜,事實總是與願望相悖逆。

  或許是抱著孩子工作很不方便吧,南茜將孩子放在了不遠處的檯子上。

  小傢伙安靜的睡著,卻不知為什麼,這個時候突然醒了過來,大聲的哭喊。

  幾個月不見,他已經會喊「媽媽」了。

  南茜匆忙地將孩子抱起來,送給修伊一個歉意的眼神:「恐怕您的粥還要再等一會了。」

  修伊笑道:「沒關係,我並不是很著急,你可以先照顧孩子。」

  「謝謝您的諒解,您真是一位大度的客人。」

  「大度是一種美德。」修伊回答。

  「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擁有這種美德,儘管我曾經有幸遇到過一次……」南茜無限感慨道。對她來說,或許曾經的遭遇,是她一輩子也無法忘懷的。

  或許是眼前的少年與那個曾經相識的修伊格萊爾頗有幾分相似的緣故,使得南茜心中對少年的親切感大增。她收起失落的心神,對修伊:「尊敬的客人,或許你可以幫我抱一抱這個孩子,他有些怕生,您需要抱著他走走,他不喜歡別人站著抱他,除非是熟人,否則他會哭個不停,把自己的嗓子都哭壞掉。我這就去把您要的粥做好,還有幾道工序必須完成,不過請相信我會很快做好的。」

  對一個母親來說,發出這樣的請求實在是很無奈的事。

  修伊微微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答應了。

  小心地將孩子放到修伊的手中,南茜做了個歉意的笑容,然後轉身而去。

  沒有了孩子的干擾,工作很快就順利地完成。

  當她端著粥碗回到裡間時,令人驚奇的一幕出現了。

  修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傢伙卻一反常態的沒有哭泣。恰恰相反,他怔怔地望著修伊,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

  然後他張開雙臂向著修伊的頸子摟去,親密無比地投入到修伊的懷抱中,彷彿遇到了親人一般。

  「哦,我的天啊!」南茜望著修伊和自己孩子,再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啪」的一聲,粥碗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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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四十五章 家事

  “我從沒想到會再遇到你,我的天啊,你的樣子變化到我幾乎認不出來了。”

  漫步在街頭的小道上,南茜和修伊並肩行走在一起,修伊的懷裡還抱著小帕迪,屁股後面跟著旭。

  “對此我感到抱歉,但是我想你明白,假裝不認識你,其實對你更有好處。”修伊很無奈地苦笑道。

  事實上他也沒有想到,小帕迪竟然會認出他來,哪怕他化裝得再巧妙,可是對孩子們來說,他們認人的方式有時更直接,更簡單,也更有效。

  “沒有關係,我能理解你的苦衷。”

  “你就不怕我是一個通緝殺人犯嗎?”修伊好奇地問。

  “曾經怕過,但是現在不怕了。”南茜搖頭道,她停下了腳步,將手放在了修伊的臉上,用溫柔的眼神看著他,就像是姐姐在看自己的弟弟一樣:“在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修伊格萊爾的時候,我很害怕,但當你送給我寶石,保護了我和我的孩子,讓我們安全離開那個可怕的地方時,我就再沒有必要怕你。我不知道帝國為什麼要通緝你,但我知道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公平。與其讓我去相信世人的傳言,我更願意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相信我所看到的,認識的那個修伊格萊爾,他就是一個聰明,可愛,英俊,善良,樂於助人的大男孩,我相信帕迪所相信的。他喜歡你,我也是。”

  這讓修伊有些感動。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從沒有一個人像南茜那樣用最簡單最單純的眼光去看他。曾經的海因斯,安得魯,把他看成是有利用價值的工具;追捕他的那些獵犬們,把他列為最危險的犯人;刺槐鎮的盜匪們將他看成是世間難得的狡詐罪犯;克麗絲汀被迫將他當成盟友,而那些商人們將他看成生財的機器,甚至歌舞團的姑娘們,對他的迷戀也僅限於英俊的外表和翩翩的風度。

  惟有南茜,將他看成是一個大男孩,無論他有著怎樣的凶名,都用看待弟弟的眼光來看待自己。

  而事實上,這正是修伊想要的,很多時候他也渴望那種溫情式的關懷,卻可惜那已經離他太遠。

  “我記得你當初回來是探親的?”修伊問她。

  “是的,帶著孩子看望一下我的父母,但是我沒想到那會是最後一面。”南茜有些難過地說道:“他們的身體早已不行,一直在等著我回來。”

  “真是令人遺憾。”

  “沒什麼,父母親去後,留下了一個店舖交給我。我的丈夫在來之前剛剛失業,所以我建議我們暫時先不回香葉城,先在羅約城生活一段時間,守著鋪子,也能讓日子過得好一些。”

  “看起來他並不滿意這樣的安排。”

  “他心比天高,總認為他將來有一天能出人頭地。羅約城不像香葉城那樣繁華,他更願意回到自己的地方去打拚,但是偏偏他現在又沒有事情可做,他只能怨天恨人,抱怨所有他可以抱怨的……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很不適應。”

  “難怪他會氣沖沖地出去,把你和孩子丟下。”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南茜的聲音充滿無奈。

  “我家就在前面不遠處,進去坐坐吧。”南茜向修伊發出邀請道。

  這讓修伊頗有些猶豫,不過看到對方鼓勵和信任的眼神,修伊終於點了點頭。

  南茜住的地方是在普通的居民區。

  與羅約城繁華的北區一帶相比,平民區的房屋大多矮小簡陋,路面狹窄,不易通行馬車。

  這一帶地方有些破敗,到處是爛菜葉和四處傾倒的垃圾,使得修伊不得不小心行走,避免污水弄髒了自己的衣服。

  南茜的房子是一幢用木藤花做成圍欄的白色小樓,周圍還有一片草坪,在略顯頹敗的平民區中屬於環境不錯的家庭。這或許和她的祖輩曾有過一段時間出色的生意有關,這幢小樓和店舖都是南茜的祖輩留下的遺產。

  進了屋子,將小帕迪放在地上,任他一個人爬來爬去,讓旭照看好小帕迪,修伊跟隨南茜來到客廳。南茜為修伊砌上一壺熱茶,然後她坐在一邊,用複雜的眼神望著眼前的少年。

  “那麼,現在的你,應該是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貴族了,對嗎?”她問。

  “是的,我為自己弄了一個掩護的身份。”

  “看起來相當成功。”南茜笑道:“不過你不必告訴我那是什麼身份。”

  她走過來站在修伊的身邊,仔細打量了他一會,才繼續溫柔道:“我還是喜歡原來的那個修伊格萊爾,英俊,帥氣,令人著迷。讓我看看你原來的樣子好嗎?”

  修伊想了想,終於將偽裝卸去,呈現在南茜眼前的,正是當初那個南茜一眼看到的英俊少年。

  怔怔地望著修伊的臉龐,南茜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他的臉,嘆息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讓這樣一個男孩成為一個通緝犯?”

  簡單的話語裡,帶著無盡的唏噓,就連修伊自己,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外面突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南茜!你在家嗎?”門口傳來了布萊克先生不滿的呼喊聲。

  “我丈夫回來了,你在這裡稍坐一下。”南茜向修伊擠出個無奈的笑容,然後向外面走去:“是的我在。”

  修伊快速站到門後,同時旭也化身成小黑狗的模樣,飛入修伊的懷中。這父子倆心靈相通,同一時間做出了迅速的反應。修伊暫時不想讓布萊克看到自己。

  外面傳來了夫妻兩人的吵鬧聲。

  聽起來布萊克正在質問南茜為什麼早早就把店關了。他可能是喝了不少酒,大著舌頭的說話聲音令人分外厭惡。

  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布萊克先生不停地咆哮著,說什麼他娶錯了女人,南茜就是一個喪門星,就是因為她,自己才會丟掉工作。而現在,他卻還還要留在這個鄉下城市裡,忍受則煩悶的無聊。

  南茜輕聲抽泣了幾下,這讓丈夫越發的憤怒與不滿。

  在爭吵過程中,修伊注意聽到了一個詞——寶石。

  聽起來當初在比利亞斯山區,修伊給了他們一顆寶石後,南茜就將這顆寶石藏了起來,一直沒有動用。而布萊克先生卻很希望能將它賣掉,以換取更加優渥的生活。

  他為自己勾畫了無數個未來,幻想著自己能通過一顆寶石帶來的財富,打造出龐大的商業帝國。

  這位布萊克先生心比天高,卻志大才疏,南茜顯然很清楚丈夫的毛病,所以咬著牙堅持不肯賣。

  “我們還沒到把所有東西都賣光的地步,總得為孩子留點什麼。”她這麼說。

  丈夫咆哮著怒吼妻子:“快把寶石交出來,讓我把它賣了,我們可以用賣掉的錢做大買賣!”

  “不,布萊克,我知道你。你會用賣來的錢去買酒,直到把它們全部花光。”柔弱的身體中顫抖出不屈的聲音。

  真是一位堅強的女性,修伊悠悠地想。

  生活的瑣碎無窮無盡,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這樣的事情才依然是世界的主體。

  令修伊感到擔心的是,爭吵的盡頭,往往是動手。這個時代的男人,對女人有著絕對的控制力,而暴力更是他們用來證實自己權威的有效武器。

  而對於喝了酒的男人來說,這種現象就更加普遍,這種奇妙的液體所製造的化學效應能夠給予最膽小的人以勇氣,讓他們做出他們以前從來不敢做的事。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傳來,證實了修伊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南茜的丈夫顯然很擅長於這種情況下發揮自己丈夫的威嚴。

  另這位丈夫感到驚訝的是,他發現自己的妻子並沒有大聲痛苦,相反卻苦苦勸他不要喊叫。他並不知道這是妻子愛護自己的表現,卻認為那嚴重折辱了自己的威嚴,所以又是一巴掌打了過去。

  “布萊克,停手。你喝多了!”南茜叫道:“我不想引起鄰居的干涉!”

  “哦,是嗎?鄰居?哪個鄰居會幹涉我們?”丈夫並沒有理解妻子話中特別的含義,他不知道即使自己打了妻子,妻子卻還在想辦法保護他的安全……

  這讓修伊有些嘆息,但顯然他必須尊重南茜的決定,此時此刻,自己不適合露面。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或許是小帕迪看到剛才還陪自己玩耍的旭突然不見的緣故,很好奇地從另一個房間爬了出來,試圖尋找旭。

  南茜連忙把帕迪抱了起來,同時用哀求的眼神望著丈夫:“孩子在這,別讓他看到這個,這對他不好。”

  “哦,你是想用孩子來坐擋箭牌嗎?”丈夫大叫:“把孩子給我!”

  他上前搶過孩子。

  或許是他猙獰的形象嚇懷了自己的孩子,帕迪大喊大叫起來,不願意讓父親抱自己,拚命的試圖擺脫,想要回到母親的懷抱。

  男人受辱的尊嚴令這位本就已經醉醺醺的布萊克先生沖昏了頭腦,他竟然憤怒地將小帕迪舉過頭頂,大喊道:“混蛋!就是因為你,讓我的妻子不再愛我,讓我的財產不屬於我,而你竟然還不願意跟我!我要懲罰你!”

  然後他將小帕迪狠狠地丟了出去……

  “不!”南茜發出了驚聲的尖叫。

  ————————————————

  令人震駭的景象突然出現。

  被擲出的小帕迪如一片落葉竟然在空中飄蕩著飛翔,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在下面托著他,讓他如船兒般在空中沉浮,小傢伙甚至還樂得手舞足蹈地大笑起來。

  直到緩緩落地,小帕迪在地上手腳並用,向著客廳迅速爬去。

  布萊克先生被眼前的這一幕景象驚得呆了,酒意清醒了幾分,他為自己行為震驚後悔的同時,更為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事情而暈眩。

  反到是南茜,這個可憐的女人幾乎被徹底嚇壞了。她瘋狂地撕打自己的丈夫:“你這個瘋子!你是混蛋,布萊克!我不能原諒你!你差點殺死了我們的孩子!”

  “哦,我的天啊,我到底幹了些什麼……”布萊克喃喃道。

  走廊的盡頭,隨著下帕迪的爬入拉出了一道修長的身影。修長的影子將小帕迪的影子籠罩住,緩緩抱起,傳來了帕迪咯咯的歡笑聲,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聲輕微的嘆息。

  “布萊克先生,我很抱歉打擾了您和您妻子的爭吵,如果可以,我本不想那樣做,但我終究不能看著你將自己的孩子殺死。”

  隨著修伊的話語落下,那年輕英俊的面容再度出現在布萊克面前時,布萊克徹底呆滯:“修伊格萊爾?你在我的家裡做什麼?”

  修伊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儘管他對毆打女人的丈夫極為反感,但他同樣知道,夫妻家事不是外人可以輕易插手的。

  所以這刻他只能用儘可能平靜的態度道:“做客而已。”說著,修伊揉了揉懷中小帕迪的可愛小臉蛋:“當然,我沒想到會正好碰上這種事情。布萊克先生,做為一個父親,你剛才差點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布萊克大吼起來:“我不相信你,你是個通緝犯,我沒有邀請你到我家裡來。你想幹什麼?勾引我妻子嗎?”

  然後他轉頭對南茜大叫:“你真是個**!”

  “閉嘴,布萊克,事情不是這樣子的。”

  “是嗎?”布萊克冷笑:“我可不這麼想。我覺得你當初遇到這個傢伙時就不對了,你看中他什麼了?長的英俊還是有錢?你這個婊子,怪不得留在羅約城不肯離開,你一直在等他對嗎?你是不是暗中給了他什麼聯繫方式?然後約他在我不在家的時候秘密幽會?”

  “布萊克,你太過分了。”南茜氣得渾身發抖。

  那個時候,修伊突然淡淡道:“不必生氣,布萊剋夫人,當人們做錯了事的時候,通常有兩種反應。一種是良性的,就是立刻承認錯誤。一種是惡性的,就是運用種種手段百般抵賴。很顯然你的丈夫就是後一種人,他知道自己剛才做錯了事,在這種情況下,他選擇了誣陷你,從而使你無法再追究他剛才的行為。可惜的是,在陰謀詭計方面,我比他更在行,所以他可以騙過你,卻騙不過我。”

  南茜不可置信地望著修伊:“這怎麼可能?”

  修伊聳了聳肩:“大男人的思想作祟,使他們總是不願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不過問題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或許我的表現太過斯文了,以至於他忘記了他誣陷的目標,其實是一位鼎鼎有名的殺人兇犯。”

  這句話說出來,布萊克全身一顫,驚恐地望向修伊。

  只見修伊的眼中突然現出一片冷冽殘酷之色,他單手一張,遙指布萊克,彷彿一隻無形的大手猛然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不!”布萊克恐慌大叫起來。

  修伊冷笑道:“你害怕了是嗎?布萊克先生。老實說就在剛才你毆打自己的妻子時,我就很想衝出來把你揍一頓。南茜是個好女人,可你完全不懂得珍惜。如果不是因為她是你的妻子,我不適合出面干涉,我早就把你扔出去了。但是你對自己的孩子的所作所為卻迫使我不得不出手。而我這個人一向奉行的,就是要麼不管閒事,要麼就乾脆管到底,半途而廢可不是我的作風!”

  “放……放開……我”布萊克捂著嗓子大叫。

  “別擔心,你的命運並不取決於我,而是取決於你的妻子。”修伊冷冷道。他望向南茜:“您希望我怎麼處理他?把他扔出去?還是折斷他的一隻手?又或者乾脆殺了他?我可以做到沒人發現這事和你有關。”

  “我……”南茜張了張嘴。

  “在你做出決定之前,我希望你想想他剛才對你所做的一切,還有對你孩子差點造成的傷害。”修伊道。布萊克試圖喊叫,可修伊只是略一用力,他便喊不出來,一張臉憋得通紅。

  南茜想了想,終於還是嘆口氣道:“謝謝你,修伊格萊爾,你又幫了我一次。不過他終究是帕迪的父親,是我的丈夫。放過他吧……”

  “很好。”修伊點點頭。

  一甩手,他將布萊克丟了出去,撞在對面的牆上,摔得他頭腦發昏。

  修伊冷冷道:“今天我就放過你。但是從今天起,你的妻子和你的兒子將接受我的保護,如果你還敢對他們動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說著他看看南茜:“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南茜怔怔的點頭,此時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以後沒事會常來看看的,如果他還敢打你,你就告訴我。”

  說完這句話,修伊揚長而去。

  —————————————————

  夜晚的羅約城,遠離了白日的喧囂,寂靜無聲。

  自從修伊格萊爾在羅約城大開殺戒之後,羅約城的夜晚就很少有人敢上街了。

  坐在一處塔樓的鐘頂上,修伊默默地望著下方,眼神中一片肅穆。

  視野的遠方,那一幢用木藤花圍住的小樓,在夜色月光下顯得安寧,平靜。

  修伊很有耐心地等待著,時間在靜默中一秒一秒地流逝。

  直到一個黑影,在那白色小樓前出現。

  黑影四周望瞭望,確定四周無人,藉著夜色的掩護,向外面跑去。

  “紅,跟著他,看看他去哪裡了。”修伊雙手抱頭,靠在背後塔樓的懸柱上,悠閒的說道。

  紅一拍翅膀,順著塔樓向下飛去。

  片刻後,紅飛了回來,仰天叫了幾聲。

  “爸爸,旭說那個布萊克去了城主府。這個傢伙果然去告密了。”

  “並不稀奇,不是嗎?”修伊冷笑道。

  “可是我不明白。”旭瞪大眼睛問:“為什麼你要這樣做?你本可以白天就殺了他的。”

  “那會讓南茜傷心。旭,這正是我要教你的東西,你已經擁有了人類的智慧,但是你還學會理解人類的感情。感情這種東西很奇怪,它讓人看不清現實,無法分辯是非對錯。對於南茜來說,布萊克是她的丈夫,無論她的丈夫做了怎樣的事,她都會對他抱有期望。非到萬不得一的時候,她不會對自己的丈夫死心。所以即使白天布萊克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她還是願意選擇給自己的丈夫一絲機會,哪怕這個選擇只會給她帶來痛苦。我很想告訴南茜,像她丈夫這樣的男人,從來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人,跟著他未來只會是一片黑暗,但她不會相信,而我更沒有權力強行趕走和殺死她的丈夫。我不能以為她好的名義做出任何傷害她感情的事。”

  “所以……”

  “我是沒有權力處置別人夫妻間的家事的,可那不代表我不能處置試圖傷害我的人。從布萊克決定告密開始,他的命運就捏在了我的手裡,從這刻起,我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殺他。”

  “果然是這樣麼。”旭用小手頂著下巴想了一會:“很奇怪的做法,魔龍的世界從沒有這樣複雜過。”

  “是的,的確很複雜。智慧讓人類的行為變得複雜,詭異,難以揣測,賦予單純的行為以無盡的意義。南茜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知道了我的身份而沒有害怕我和躲避我的女人,她單純而善良,就像一個姐姐,從她的身上我能感到一種溫暖,但可惜的是她所嫁非人,我不想傷害她。所以我給了布萊克選擇的機會,希望他能珍惜自己的妻子。但顯然他不在乎,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告密會給自己的妻子帶來怎樣的傷害……她很有可能被以通敵罪論處,但這個男人卻根本不管不顧。”修伊淡淡道:“這是一次利用,也是一次考驗,很遺憾布萊克先生沒能通過這次考驗。既然他不在乎自己妻子的安危,不在乎自己家庭的完整,那麼我也沒必要留他在這世上,因為他的存在只會給南茜帶來痛苦。這世上總有很多人選擇自取滅亡的道路。布萊克只是其中之一,我也是。不過和他不同,我有足夠的準備去承擔一切後果,而他沒有。”

  小傢伙低著頭想了一會,然後抬頭道:“我明白了,爸爸,那麼如果他沒有選擇告密呢?”

  “那麼我會委託巴克勒給他們最好的照顧,不過現在顯然沒必要了。”說著,修伊站了起來:“好了,既然我們的布萊克先生已經完成了我賦予他的使命,那麼接下來,我們可以準備自己的行動了。”他的眼中,放出堅定的光芒,低沉的聲音迴蕩在這塔樓之頂:

  “就讓我們的天空武士大人去步那位大法師的後塵;讓蘭斯帝國再度品嚐失敗的滋味;讓斯特裡克六世和他的臣民們,在震驚與恐懼中顫抖;讓整個帝國在即將到來的飄搖風雨中傾斜甚至崩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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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23:19: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四十六章 聖域之秘

  當克麗絲汀從香睡中醒來時,她再度看到了修伊站在她的床前。

  如今她已經學會了不再對此感到驚訝。

  「我的僕人看來真得很失職,她讓你一次又一次輕易地進入我的房間。」斜撐著身體,露出胸前那一大片美好的空白,慵懶的麗人用媚惑的眼神望著修伊:「今天你又為我準備了什麼樣的驚喜?在你進行了那場可怕的殺戮之後。」

  修伊將一大束花插在她旁邊的花瓶裡,將隔夜的花扔出窗外道:「拉捨爾已經知道了我還在羅約城。」

  「真好。」克麗絲汀噘起可愛的小嘴:「是你故意讓他知道的對嗎?」

  「是的,通過一個無恥之徒的嘴。戰爭才剛剛開始,遠未到結束的時候。如果他們不知道我在這個城市,就沒有留下去的必要,而我現在還不能讓他們離開。」

  「真見鬼!」克麗絲汀憤怒地將枕頭砸向修伊:「你把我也拖下了水,我本來只想和你達成一筆交易的,可你卻利用我殺了三個帝國要員!現在你還打算繼續殺人!」

  「是兩個,還一個只是瞎了而已。」修伊不動聲色的回答克麗絲汀,接過枕頭,他嗅了一下,做出陶醉的表情。

  克麗絲汀無奈道:「那麼你還想殺誰?」

  「凱文比爾斯和加裡克英斯頓。」

  「哈!」克麗絲汀翻起了白眼:「你瘋了嗎?那可是兩個天空武士!凱文比爾斯的實力甚至已經接近一位星辰武士了!」

  「在我殺死利厄博格爾之前,我猜你同樣不認為我有那個能力做到這一點。」

  克麗絲汀微微沉默了一下,想了一會,她坐起身來,任由被子滑落,無奈地搖著頭說:「沒有用的,修伊,你的計劃根本就是妄想。蘭斯帝國擁有數不盡的人力物力,就算你能夠殺死一兩個強者,也不代表你能對付一批強者。就算你能殺死天空武士,在他們的上面,還有星辰武士甚至聖域的存在。這場戰爭,你注定了只有失敗,就算你能贏上一百場勝利,你也輸不起哪怕一次。尤其是如果你逼得帝國派出聖域級別的強者來對付你的話,那麼你就只有死路一條。聽我一句,趁早放棄吧,在完成我們的交易後,你還是有多遠逃多遠,又或者乾脆以西瑟達達尼爾的身份安心生活,我會盡力保護你的。」

  「如果我拒絕呢?」

  「那麼你就只有死路一條。我知道你很聰明,很強大,你可以使用種種手段殺死你想殺的人。你可以越級殺死利厄博格爾,可以殺死凱文比爾斯和加裡克英斯頓,甚至可以殺死星辰武士,可你永遠不可能殺死聖域。聖域的強大是你不可想像的存在。如果真有一天,你把所有你能夠打敗的人全部打敗卻還不肯收手的話,那麼總有一天,你會把聖域招來。」

  修伊有些好奇:「聽你的口氣,好像你見過聖域?」

  克麗絲汀的臉上罕見地現出一絲驚恐,她的目光在那刻變得深邃而悠遠,怔怔地望著修伊,她喃喃道:「是的,我曾經有幸見過一位那樣的強者。你根本無法想像聖域是怎樣強大的存在,那完全超出了人力所能擁有的極限,不是你以智慧能夠彌補的。他們已經超脫了力量的限制,成為你無法理解的存在。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你都無法實現。」

  這話讓修伊想起了伊萊克特拉。

  根據魔龍麗塔所說,伊萊克特拉就是一位聖域級別的強大魔導師。然而麗塔從來沒有說過,聖域到底強大在什麼地方。因為伊萊克特拉在她的身上下了禁制,使她無法洩露關於這方面的秘密,但是從那時起,他就知道聖域擁有強大的特殊力量,但到底是什麼力量,則他也不清楚。

  事實上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聖域強者因何能成為這片大陸上無敵的存在。

  在修伊的記憶中,風鳴大陸最出名的一次戰鬥,發生在一百多年前,一位聖域武士在一次戰鬥中面對十餘位巔峰強者的聯手,竟然大發神威將對手全部斬殺。這在修伊的認知中,完全顛覆了他對力量體系的認知。

  力量,從來是數量與質量的結合,個人之力再強大,也無法與舉國之力相抗衡。三到五位天空武士的聯手,絕對強過一位星辰武士,同樣的,多位大地武士的聯手,也可以將一位天空武士輕鬆的打到落荒而逃。

  但是聖域們擁有的戰力,卻完全顛覆了這種印象,在已知的過往所有戰例中,任何一位聖域強者,都沒有過輸給聖域以下對手的經歷,無論對方有多少人。

  能夠打敗聖域的只有聖域,這幾乎已經成為一種共識。

  除此之外,就是用上千上萬的性命去消耗對方的力量,也只能打敗而非殺死對方——曾經的紫荊王朝,有過用多達兩萬名士兵攻擊一位敵國聖域的戰鬥,在那場戰鬥中,他們付出了一千三百條生命,終於成功逼走了那位聖域,卻無法殺死對方。

  至於單人越階殺死聖域的事,歷史上更是從未有發生過。

  聖域的強大,遠超人們的想像。

  這也就是為什麼超越了十二級存在的魔龍都會輸給聖域的原因。

  「也許你可以告訴我,聖域的強大到底緣自於什麼?」

  克麗絲汀輕輕歎了口氣:「來自於一種新的力量,超越了鬥氣和魔法的力量,人們稱之為領域力量。」

  「領域力量?」

  「是的。」

  「那是什麼力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領域力量很奇特,它代表著某個方面的絕對權威。而每一個聖域的領域力量都有所不同。你無法知道他們具體掌握著什麼樣的領域力量,因為那對聖域來說是最大的秘密。聖域們輕易不出手,一旦出手,就會殺死每一個知道他們秘密的敵人。由於幾乎沒有人能夠從聖域的追殺中活下來,所以也沒什麼人知道領域力量到底是什麼。甚至連領域力量這個名字本身,也是由數百年前一位挑戰聖域的強者在死前說出來的。」

  「這麼說,凡是敢挑戰聖域的人,一個活下來的都沒有過?」

  「不,凡事總有例外。據我所知能夠活下來的人還是有的,只是很少有人會主動承認這一點。而就在不久前,蘭斯帝國就發生過一起星辰武士挑戰聖域並成功活下來的事情。說起來那個人你還認識。」

  「是誰?」

  「蘭斯洛特。」克麗絲汀櫻唇一張,吐出了這個令修伊心驚肉跳的名字。

  —————————————

  漫步在寂靜島大酒店的後花園中,克麗絲汀穿著一身小洋裝,手中還打著一把遮陽傘,花邊帽遮住了她大半的俏臉,惟有婀娜的身姿在風中搖擺。

  這個女人天生就是為吸引男人而誕生的存在,即使是不看她那絕麗的容顏,僅看她的一舉一動,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無限的風情,令男人們心生嚮往。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美麗到妖孽的女人,卻無法對身邊的少年產生一絲一毫的真正吸引力,儘管少年每天都用瘋狂的大手筆來追求著克麗絲汀,克麗絲汀卻知道他的心中根本沒有自己。

  哪怕是一個男人,看起來都比自己要對這個少年有吸引力得多。

  這讓她心中有些怨憤不平,後悔自己告訴他關於蘭斯洛特的消息。

  此刻的修伊,的確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關於蘭斯洛特的消息中。他沒有想到自己離開煉獄島後,第一次得知的關於蘭斯洛特的消息竟然是從克麗絲汀那裡得到的,而且一上來就是如此驚人的消息。

  根據克麗絲汀告訴他的情況,蘭斯洛特離島之後,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但他既沒有去溫靈頓向皇帝請罪,也沒有回南方家族,甚至沒有去找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子。

  相反,從那天開始,他到處行走全國各地,開始一一挑戰各地強者。

  作為一位巔峰強者,蘭斯洛特的名氣在蘭斯帝國可以說是最名不見經傳的,因此起初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帝國還有蘭斯洛特這麼一號強者的存在。然而隨著他一路走來,不停地挑戰各地強者,並一次次取得勝利,他的名字開始在這片土地上傳揚。此時,修伊格萊爾的名字同樣飄揚在蘭斯帝國的土地上,與蘭斯洛特一南一北,共同成為帝國這段時間內最響亮的名號。

  這位蘭斯帝國新生的第五位星辰武士,在兩個月前打敗了另一位星辰武士之後,一躍成為帝國年紀最輕風頭最勁的巔峰強者。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想到蘭斯洛特竟然做了一件瘋狂的類似於自殺的舉動——向聖域挑戰。

  誰都知道聖域不是好惹的,就連皇帝看到他們,也得恭恭敬敬地尊稱聖者,禮賓以待。而聖域出手,凡是能逼到他們使用「領域力量」的,必定會毫不留情的殺死,任何人都無例外。領域力量是每一個聖域強者最大的秘密,據說為了保護這個秘密,他們什麼人都不會放過。

  蘭斯洛特挑戰聖域,是徹徹底底的自殺行為,不奇怪的是他失敗了,驚奇的是他竟然活下來了。

  這讓修伊感到幾分欣慰。

  別人或許不知道蘭斯洛特為什麼會有那種瘋狂到近乎找死的行為,他卻是很清楚的。

  他知道,一定是自己留給蘭斯洛特的信中,指責他沒有「強者的心」,將這個心高氣傲的男人刺激到了。他開始嘗試挑戰逆境,像一個真正的勇者那樣去冒險,去在死亡的邊緣中掙扎求存。很顯然,蘭斯洛特受自己的刺激,在不間斷的挑戰強者的過程中,一定有了許多新的領悟。而為了進一步提高自己,他甚至將生命拋到一邊,去主動挑戰聖域,以期在與強者的對決中領悟到力量的法則。

  那正是一個武者成長的必須心態,只敢欺負弱者的武士,即使擁有再強大的實力,也是不夠資格被稱為強者的。

  「你知道蘭斯洛特最近在哪裡嗎?」修伊突然問克麗絲汀。

  「他回到了南方家族。聽說他的父親,南方家族的代理總長伯特洛特為他進行了規模盛大的歡迎儀式,正式承認他是家族的一員。不過蘭斯洛特對這一切並沒有興趣,他只想修煉。然而對南方家族來說,家族中出了一位星辰武士,而且是挑戰聖域後不死的強者,僅憑這一點,就足以令整個家族名聲大振,許多豪門貴族也不得不給他們更多好處,以保持彼此間的親密聯繫。」

  「想必那位沒能殺掉蘭斯洛特的聖域強者也出了些力氣幫忙吧?」修伊淡淡道。

  克麗絲汀大感驚奇:「沒錯,就是這樣。聖域強者奧爾德裡克·巴尼斯特,在接受了蘭斯洛特的挑戰後使用了領域力量卻沒能殺死他,蘭斯洛特成功逃離了巴尼斯特大人的追殺。在那之後不久,巴尼斯特就宣佈蘭斯洛特從此成為他的朋友。南方家族是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他們不僅獲得了一個強力的家族成員,同時還獲得了一個強大的聖域盟友。現在南方家族的生意可以說無往不利,幾乎沒什麼人敢找他們的麻煩。可問題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並不奇怪。」修伊神秘一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轉變其實都是出於利益需要,就好像你我之間。好好想一想吧,克麗絲汀,想想那天在酒店我們的見面,你認出了我,發現我最大的秘密,然後結果是什麼?」

  克麗絲汀一楞,然後她驚呼出聲:「你是說……」

  「沒錯,蘭斯洛特挑戰聖域強者巴尼斯特,並成功活了下來。這意味著他已經知道了巴尼斯特身上關於領域力量的秘密。既然聖域強者們千百年來都不願意別人知道自己的領域力量是什麼,這就說明這種力量一定有著極大的局限性。很可能這種力量並不是真正的無敵存在,而一旦這種力量為人知曉,就會有人能找到打敗甚至殺死他們的方法,所以聖域強者們才會不約而同的共同掩飾這種力量的秘密,這是唯一的合理解釋。而蘭斯洛特,就是這樣一個知道了對方秘密的人。當然他很聰明,在發現了這個秘密後,他並沒有大肆宣揚。和每一個從聖域手中活下來的強者一樣,他選擇了合作而非對抗。蘭斯洛特用這個秘密保護自己,甚至可以要求巴尼斯特為自己提供一些保護和服務,而他則保證秘密不會從他的口中外傳。這應當是聖域們約定俗成的規矩——如果無法殺死對方,那就收買對方,以保證秘密的不會外洩。」

  說到這,修伊眼中的精光一閃:「當然,僅僅是收買或許不夠。蘭斯洛特為了自保,也一定會收藏起這個秘密,如果巴尼斯特試圖殺死蘭斯洛特,那麼後果可能就是……就像貝利和拉捨爾之間一樣。」

  說到這,修伊嘿嘿笑了起來:「那麼從道理上講,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一定存在著某個如帕吉特一樣的人或者事物。在那裡記錄著關於聖域力量的重大秘密。如果蘭斯洛特出了什麼問題,那麼有關於聖域強者巴尼斯特大人領域力量的秘密就會公佈天下。所以只要我能找到它,那麼我就會瞭解到關於領域力量的秘密到底是什麼。那麼將來就算有聖域親自出手對付我,我也未必就沒有勝算。」

  克麗絲汀聽得目瞪口呆,她怔怔地望著修伊,實在是很難想像修伊的腦袋到底是用什麼做的,怎麼能從如此簡單的事件中分析出如此複雜的內情。

  無敵的力量中擁有致命的缺陷?聖域強者並非真正的不可擊敗的存在?他們到底擁有什麼樣的力量?又有著什麼樣的缺陷?這些疑問千百年來從來無人得知,而現在,一個少年已經產生了揭開它神秘疑團的興趣。

  看起來只要是修伊格萊爾想做的事,他就一定會成功。因為下一刻,他已經悠悠說道:「蘭斯洛特雖然和我曾經交情不錯,但我畢竟曾經騙過他,這樣重大的機密,我不認為他會告訴我。所以要想找到這份機密,我就得對他做更多的瞭解。好在我對他並不缺乏瞭解。

  微微停頓了一下,修伊道:「蘭斯洛特是一個真性情的男人,但他並不是一個傻子。他在煉獄島上生活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的孤獨生涯,使他沒有可以信任的朋友。他的出身導致了他和他的父親之間只有彼此利用的關係,而非互相信任的關係,我對他的欺騙與利用,使他更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所以與拉捨爾不同,除非蘭斯洛特蠢到家,否則他不可能把如此重大的秘密輕易交到誰的手裡。這就意味著他應該是將秘密藏在某個特殊的地點。這個地點不能是簡單的某個石頭下,某個花園地下,否則巴尼斯特如果真殺了蘭斯洛特,秘密也很可能隨之永遠不見天日。就算將來被無意中發現,這位聖域強者可能已經早就死掉。」

  「那麼他可能會把秘密放在什麼地方呢?」

  「有可能是某個錢莊,又或者是某家商會,再或者是某個信用機構。應該是不會接觸到他的秘密,卻又能準確完成他托付的組織,必須要有一定的聲譽和信用才行。」

  「這樣的選擇並不少。」

  「是的,不過通過對蘭斯洛特曾經行蹤的調查,或許會有一些線索。此外蘭斯洛特也不可能對自己藏好的線索不聞不問,那就需要我們去主動查探了。對了,我們現在所在的大酒店,不正是南方家族的產業嗎?看起來,我們要和這裡的酒店負責人好好親近親近了。也許從他那裡,我們可以得到許多關於蘭斯洛特最新情況的資料。」

  「你打算怎麼做?」

  「這就需要夫人您的出馬了,只有你的魅力,才能讓這裡的負責人知無不言。我要知道蘭斯洛特自從挑戰過巴尼斯特後去過哪些城市,那些城市裡又有哪些人和蘭斯洛特有比較親密的關係。至於然後嘛……」

  修伊微微一笑:「我自有辦法知道他把秘密藏在哪裡。」

  望著眼前少年那一臉自信的笑容,克麗絲汀突然覺得渾身一寒。

  下意識裡,她心中的那個認識再度強烈起來,那就是永遠永遠不要和修伊格萊爾做對。否則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將你暗中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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