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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天,在「黑門」總部遇見穆童時,官靜冬心裡就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穆可人應該再過不久就會來到香港。
她心底很清楚可人心底深愛著燕譽,否則也不會不計一切代價為他生下穆童,她為愛不顧一切的勇氣,是她羨慕而且望塵莫及的。
幾天後,穆可人果然被逮來香港了,她真是膽大妄為,竟然欺騙所有人說她死掉了,聽說燕譽還因此傷神了好久。
他們和好的過程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驚天動地的,聽說在八年前,燕譽也曾經派下天羅地網,只為了找到穆可人。
可人沒能逃掉第二次,乖乖地被逮了回來,今天,是他們宣佈訂婚的日子,邀請了許多人參加,她與令揚天當然都在邀請名單之內。
燕宅的管家為了少主人的文定之宴當然費了不少心力,不過,穆可人卻非常堅持她未來老公的吃食由她張羅。
「娘親大人,你真的確定不需要為父親大人准備腸胃藥嗎?」
「當然不需要,我替他做的飯菜裡充滿了愛心,這種充滿愛心的料理絕對不會讓人吃了拉肚子。」
「可是,我還是覺得替父親大人准備一罐腸胃藥比較保險。」穆童還是維持一貫謹慎的調調,畢竟他父親就算是銅腸鐵胃,但他娘親大人的料理可能是足以腐蝕金屬的穿腸毒藥。
穆可人瞪了兒子一眼,心想她這兒子可能要到世界末日那天,才可以學會不潑他娘親的冷水吧!
官靜冬看著他們母子兩人的吵嘴場面,不禁流露淡淡的笑意,笑意之中隱藏著些許羨慕的悲傷。
她與令揚天的孩子如果存活下來的話,應該已經三歲多了吧!三歲多……應該是會說很多話的年紀了!
她的孩子會對她說什麼呢?
有時候,她總是忍不住想,是不是因為她說不想要孩子,所以老天爺才會讓她流產,好懲罰她這個殘忍不慈愛的母親。
令揚天看著她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悲傷神情,順著她的視線,看見了她所看見的東西。
這些年來,他一直看著她,看著她微笑的樣子,也看著她哭泣的樣子。
她總是與人保持著似有若無的距離,無論是說話或是走路的時候,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為他的視線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他一直看著她,從與她的第一次相遇開始,他就一直注視著她,一直、一直、一直在看著她。
如果老天爺仁慈允許的話,他想就這樣看她一生一世,直到最後一口氣息歇下為止。
「靜冬。」他輕喚了聲,從背後摟住了她,有力的長臂將她摟進懷裡,俯首輕嗅著她發間的馨香氣息。
「你要做什麼?」她在他的懷裡僵硬著,像個木頭人似地一動也不動,她不習慣在公開場合與他如此親近。
「別緊張,我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不會說,我只想象現在這樣抱著你,只要抱著你就好。」他低喃的語氣幾近乞求。
官靜冬不知道他為何要如此低聲下氣地求她,每次當他抱著她時,她的心口總會不由自主地戰栗,心跳也會跟著加快。
她明明就不想對他有反應,卻總還是不由自主地會回應他。
她好恨自己那麼不爭氣……
「別問我,你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你什麼事情都可以對我做,不需要請求我的同意。」她咬著唇輕聲說道。
聞言,令揚天苦笑,擁住她的神情溫柔得幾乎令人心碎,「我確實什麼事情都可以對你做,但事實上,我卻是什麼都得不到。」
他的眼神望向另一端,龍齊與冷子淵兩人低聲交談著,就在這時,他們的眼光不約而同地往他這個方向望過來……
他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呢?
官靜冬從宴會之後,心情就一直無法平靜下來,她覺得自己一定要找他把話問清楚,卻在這時發現他又出門了,是接到姚穎的電話之後出去的。
「靜冬小姐,你有要緊事要找主人嗎?要不要武叔我幫你通知他——」
「不必了,他走了好,這裡根本就不算他的家,他根本就不想回來,那就別回來算了。」她知道自己說這話是在賭氣,但她就是無法克制住自己。
她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就是做不到!
「不是的!」武叔沖動地嚷出口。
「武叔,你為何如此激動?我只不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在想,如果,外面的女人真的比較好的話,那我隨時都可以讓出自己的位置,他大可不必這樣委屈自己。」
「靜冬小姐一定以為主人常常在外面找女人吧?」
「難道不是嗎?,」
「不是的,其實……其實這四年來,主人只要人在香港,就每天都有回大宅來,只是都是靜冬小姐睡了之後才回來,他要我們別說,我實在不知道主人心裡在想什麼,他每天晚上都會到房間裡去看小姐,有時候一待就是幾個小時,總是趁小姐還沒清醒前就離開,我實在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讓我們說……」說著,老人歎了口氣。
「他……或許是以為我不想見到他吧!我和他之間根本沒話好說。」
「其實,主人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那天他明明知道小姐出事了,但他卻一句話都沒說,靜冬小姐,主人他——」
「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官靜冬吃驚地瞪大美眸,心裡的驚訝就像被投了炸彈般震撼。
「說……靜冬小姐出事……」
「我出事?我……我能出什麼事呢?」
「四年前,靜冬小姐不是小產了嗎?」武叔遲疑了半晌,終於娓娓地開口。
官靜冬半晌說不出話來,四年了,她以為自己一直隱藏得很好,就連多餘的情緒都沒表現出來,為什麼會被知道呢?
「其實,主人早就知道了,靜冬小姐,那麼多年來,你該不會還以為有什麼事情是能瞞得住主人的吧?『黑門』不是一般尋常的組織,它擁有能夠打通各種管道的特權。」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告訴我?他從來沒告訴過我!」她失去了平時的冷靜,語氣有些顫抖。
「靜冬小姐,主人從來不是一個懂得說話哄人的人,但他對靜冬小姐的好,我們這些下人全看得見,我們全看見了!靜冬小姐以為為什麼每個人都來求你,就是因為只要來求過靜冬小姐,主人就不會太為難他們,總是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主人是絕對不會讓靜冬小姐在手下面前丟面子的。」
「他根本就不必……不必這樣做啊!」官靜冬覺得心好痛,就像被人緊緊掐住一般喘不過氣。
「主人……他是真的對靜冬小姐好。」武叔知道這不該是他插手的事情,但他真的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們兩位主子彼此折磨著,再這樣下去,究竟要到何時他們才能真真正正在一起呢?!
那天晚上,令揚天沒有回來。
她明明可以從手下的嘴裡探聽到他究竟去了哪裡,但她沒問,等了他一個晚上,手裡拿著從他櫃子裡找到的病歷表,在上面看見了她的名字。
他真的知道了!
然而他就像她一樣,對於這件事情一個字也沒提,他的心情呢?是否也跟她一樣?
朝陽替代了月光,重新照臨大地,樓下大門傳來騷動,她一聽就知道是令揚天回來了,她還聽見了武叔的聲音,似乎正在稟告令揚天事情。
接著,就再也沒了動靜,下一刻,他出現在書房門口,以最冷靜的眼神注視著她,「你在我的書房幹什麼?」
「你還想假裝不知道嗎?這……這算什麼?」她將手中的病歷丟到桌上,「原來,你根本早就知道我流產的事情,為什麼你一句話都不說呢?」
「因為你似乎不想提起。」他別開黑眸,選擇不看她。
「好可笑,我還以為自己把你瞞得很好,沒想到你原來早就知道了,或許,你根本就不在意這個孩子流產了,是嗎?」
令揚天苦澀一笑,不反駁她這個猜測,也不想告訴她那天他有多麼心痛,卻一句話都無法對她說。
四年來,他沒告訴她,其實他早就知道她流產的事情了!
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瞞了他足足四年,卻不知道其實在那一天,他的手下就已經調查到她的下落,將完整的病歷交給他過目了。
他的孩子,是個男孩,如果現在還活著的話,應該是已經會喊爸爸,而且活潑好動的年紀了。
這全是他的錯!如果,那時他能夠多注意她一點,別說話刺激了她,因而讓她小產,或許,他們早就擁有一個四歲的兒子了!
「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聽這些話,或許你根本就不在意,但我想告訴你,我沒有不想要你的孩子,其實我是想要他的,可是我留不住,對不起……」她哽咽著說完最後一個字,好希望他可以抱住她,緊緊地將她抱住。
這些年來,她一直好想要他一個溫暖的擁抱,告訴她那不過是一場惡夢,但她開不了口,開不了口祈求他。
她心裡一直以為這幾年來他冷落了她,卻沒想到原來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只是她從來不知道!
每晚,他看著她睡覺的模樣,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呢?
她從來不懂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她從來不懂!
她是不是可以反悔,是不是可以告訴他藏在她心裡那麼多年的話?她想告訴他,此時此刻,那強烈想說的慾望幾乎將她的心口脹裂。
官靜冬深吸了口氣,柔嫩的唇瓣微微地開啟,第一個音節在她的唇腔之中打轉了許久,不想就這樣再把它給嚥下去。
令揚天淺淺地笑了,打斷了她正想開口說的話,「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在我的身邊,你很痛苦吧?」
「我……」他為什麼要說這個?
「在我的身邊,你感覺很痛苦嗎?」他又問了一遍。
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問她,官靜冬楞了一楞,他低沉的嗓音仿佛輕薄的利刃般劃過她的心底,開始隱隱陣痛了起來。
她抿著嫩唇,靜默地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待在他的身邊,她真的覺得痛苦嗎?
她以為自己心底早就對這個問題有了答案,沒想到從他的口中聽到這個問題時,一瞬間她竟然感到恍然。
或許,她根本就不感到痛苦……
令揚天揚唇一笑,她的沉默似乎早就在他的預期之內,「我將你強留在身邊,用我自以為是的方式對待你,絲毫不考慮到你的心情,如此霸道冷酷的我很令你痛恨吧?」
他為什麼要突然對她說出這種話呢?
官靜冬望進他深邃的眸底,視線不由自主地被他緊緊鎖住,就算她心底想要逃避移開都做不到。
「你到底想要對我說什麼?請你明白地告訴我吧!」她心底感到有點慌亂,因為他的語氣之中隱藏著告別的意味。
「可是我以為那是我所想要的。」
「什麼?」
「把你留在身邊,不計手段的把你留在身邊,我以為那就是我所想要的,可是我後來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非常離譜。」
「我不懂,對不起,我很愚鈍,你現在所說的每句話都讓我覺得迷惑,別再說了好嗎?這不像你,這一點都不像你。」說完,她摀住了雙耳。
她不想再聽了!
如果她可以暫時失去聽覺那該有多好?她真的再也不想繼續聽下去了!他在對她告別!
此刻,她終於確定他真的在向她告別!
令揚天笑著握住她摀住耳朵的纖手,將她的手挪開,注視她的神情溫柔得令人幾乎心碎,「我錯了,留住了你的人,卻沒留住你的快樂,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能夠忍受,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但我錯了。」
「別再說你錯了,這不像你,這一點都不像你!」她含著淚水對他大吼,掙扎著想要推開他。
「聽我把話說完。」
「我不要!」
「我要跟你解除契約,你和我的約定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失去了效力,你自由了,從現在起,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不要!你不能這樣對我,令揚天,你不能擅自決定我的去留,我要留著,我不要走。」
「可是我已經不要你了,你不能留在這裡,你非走不可。」他向她下了逐客令,沒給她選擇的餘地。
他的話就像一記鞭子打在她的心頭上,一瞬間的劇痛之後,是近乎空白的痲木,她輕輕地笑了,「令揚天,你怎麼可以……?!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那麼恨你,你聽見了嗎?我恨你,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恨你!」
她恨他!為什麼……為什麼就在她想要一輩子留在他身邊時,他卻在這個時候放棄了她?!
「我聽見了。」他冷淡的表情近似無動於衷。
她別過他的身邊,飛快地往外奔去。
「你要去哪裡?」他追在她的身後,大掌捉住了她的手臂,感覺她隱隱地在顫抖。
「你管不著!你再也不是我的什麼人,你管不著我要去哪裡,放開我,你放開我!」她見他一直都不肯鬆放力道,狠狠地張牙咬了他的手背一口,終於得到了被解放的自由。
她在唇間嘗到了血的味道,她不想回頭看他,轉身從他的面前逃開,一路上沒有人跳出來阻止她,他們的眼光都落在她身後的令揚天身上,所以,他們比她都更清楚地看到他臉上沉痛至極的表情……
她一個人賭氣地跑了出來,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待她回神時,已經茫然地站在鬧區的街道上。
在香港這個城市已經生活了四年,但大多數時候她就像令揚天囚禁的籠中鳥,出入都有人照看著,她根本對這個城市還是非常陌生。
她不知道要去哪裡!
望著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有他們要前往的目的地,而她卻沒有!她隨著人潮走進了地鐵裡,買了票,她跟著一堆人擠進了電車。
她選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仿如一縷幽魂飄蕩的她看起來與匆忙的人群格格不入,他們來了又去,不同的人群在她的身邊交替著。
一路上,不斷地有人在出車門時多看了她一眼,看著她的眼神都透著古怪與好奇,列車關上了門,又再往另一個目的地而去,她看見了車廂另一邊的玻璃窗上映出了她蒼白的容顏,終於知道每個人奇怪注視她的原因。
在她的臉頰上淌滑著冰亮的淚光,一顆顆淚珠子不斷地滾落她的臉頰,幾乎將她整張臉給覆滿了。
她以為自己根本就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才發現原來她的心已經痛到幾乎痲木。
「小姐,你沒事吧?」一個男人抱著憐香惜玉的心情過來詢問。
她咬著唇,嘗到了淚水的鹹味,搖頭沒說話。
男人自討沒趣地走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幫不上忙。
她依舊不斷地掉淚,直到列車滑行到最終站,每個人都下了車,只剩下她一個人孤獨地坐著,她再也不能自抑,將臉埋在雙手之間,滴落的淚水一圈圈滲濕了她的裙襬……
孫法南一看到哭得梨花帶雨的官靜冬來找他,嚇了一大跳,連忙心疼地要她先坐好,吩咐下人端熱水毛巾來讓她擦臉。
她的樣子看起來好狼狽,茫然的眼神似乎不知道天下之大,到底還有哪裡可以讓她容身。
官靜冬坐在單人軟椅上,手裡緊捏著熱巾子,還是不停地掉著眼淚,這情況教她的乾爹看得心疼萬分。
「靜丫頭,你別只顧著哭,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你跟乾爹說。」孫法南好聲地呵哄著。
認了她當乾女兒四年,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用武之地,她這丫頭太冷、太靜,活生生就是令揚天的另一個翻版,有時候真是教他覺得喪氣。
她搖搖頭,咬著唇,又是一串串淚珠潸然滾落。
唉……看這情況,他倒寧可自己這個乾爹永遠都沒有派上用場的時候,看她這副傷心失魂的模樣,他心疼啊!
「你不想說就算了,要不然乾爹替你打電話給揚天,讓他來接你回去,好不好?」說著,他轉身就著下人拿電話過來。
「不要!」她急忙地伸出手拉住他,哽咽的嗓音近乎顫抖地求道:「不要教他過來,我不想見他。」
一聽她不想見令揚天,孫法南直覺狀況不對。
「靜丫頭,你和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他欺負了你嗎?你把話跟乾爹說清楚!」他擺出了長者的威嚴,擔心的表情顯得有些著急。
「我不知道……」她昂起嬌顏,想要止住淚水,但還是忍不住洶湧的淚水滾落,仿佛在這一天她想將一輩子的淚水都流干。
「什麼叫做你不知道?」真是令人急死了!孫法南歎了口氣,「如果你不親口告訴我的話,那乾爹我就自己去問揚天。」
「不……不要!」她緊緊地捉住長輩的手,無論如何都不放開他。
「好,那你自己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靜了半晌,她才平復過哽咽的嗓調,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乾爹,我不想說了,你讓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好累,真的好累……」
孫法南心疼地歎了口氣,瞧她兩眼腫得像核桃似的,只怕是哭累了吧!他拍拍她的手,「好,乾爹要人把房間整理一下,你去歇著吧!吃飯的時候我會命人上去叫你。」
「我吃不下,只想休息。」她抽回纖手,隨著女傭的腳步往二樓的樓梯走去,腳步輕飄飄的,仿佛隨時都會暈倒似的。
孫法南看著她虛弱的背影,臉色一沉,立刻走到書房去打電話給令揚天,非要質問出個滿意答案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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