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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衣貝]追夫連環計【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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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版主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品味生活區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軍武十字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IQ180解題高手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校園生活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寵物達人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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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5:57: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新秘書上任第一天,他就知道她的別有居心。
「我喜歡你。」她說這是那年一見鍾情的持續,
真是有夠老梗,投懷送抱還那麼不用心,扣分!
「我的字典裡沒有愛情,別再演這種爛戲碼。」
他發誓,這已經是他想得到最客氣的說詞了,
沒想到那女人還是一掌打歪他的臉,一整個暴力!
但不可否認,她的倔強真的勾起他的興趣,
於是他破例將麻煩留在身邊,
想知道孝感動天(?)+近水樓台理論有沒有被驗證的可能,
可是身為被人垂涎的月,他不是該專心恥笑她就好嗎?
為何一看見別的男人對她流口水,心就亮起紅色警戒……
不敢大膽告白的卒仔 衣貝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 本帖最後由 黃江河 於 2010-1-19 16:2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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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薰風 + 2 感謝老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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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5:59:02 |只看該作者

不敢大膽告白的卒仔 

不知道各位讀者有沒有告白的經歷?告訴大家一個秘密,衣貝是個暗戀狂!

  不要笑!

  細數高中時代,我曾喜歡一個高大英俊的傢伙,一直憋到青春豆都爆了,可我一個字都不敢爆,只能每次偷偷看著他的背影流口水!如果那只是小試牛刀的話,那上大學時的那一次,真的是哈到暗無天日的地步。

  做過最蠢的事情就是為了知道對方的資料,偷偷跟在他後面一起上同一教室等教授點名,然後在得知他的姓名之後,偷笑兼飄淚,當真像個變態了!為了這個男的,衣貝還幹過諸如在路上見到他就暗爽,去他上課的教室找他,找到了卻只敢偷偷的看兩下飽眼福之類……現在想起來,只有一個字,汗!往事不堪回首!如果上天再給一次機會,我想我一定……還是不敢大膽告白!因為那是暗戀,如果說了,就不是了。暗戀是喜歡一個人到完全自我的狀態,他喜不喜歡你跟你沒關係,可是他討厭什麼,挑剔什麼,卻都跟你有關!

  換言之,暗戀時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像一部自導自演的電視劇,男主角的戲份我可以隨意編排,甚至可以一直演到比「憶難忘」還長的地步。

  等到哪一天突然發現,感覺沒了,這場沒有觀眾的電視劇也就殺青了!

  一直好欣賞那種敢愛敢為的女孩,梳起俐落的馬尾,有光潔飽滿的額頭,走路都帶風,直接跑到喜歡的男孩面前說:「喂!我喜歡你!」

  然後就悉聽尊便,如果一拍即合最棒!

  可如果孤掌難鳴,也沒有關係,很驕傲的說一句,「錯過我是你的損失!」然後瀟灑的走人,之後便心無瓜葛,即使十幾年以後,也不會時常還惦記著。

  這本書就是在這樣一種氛圍下完成的,衣貝偶爾會回想起那些自己曾經為之神魂顛倒的男孩,心裡都會冒出很多個如果的泡泡,如果當初告白了……

  這世界上最不該說的,就是如果。

  所以衣貝為了了卻心願,在本書裡暗爽了一次。呵呵,這個女主角真的有夠白目,明明人家都已經明草有主了,可是就是不死心,但,傻人有傻福呢!

  所以啊,衣貝想大聲告訴所有人,有喜愛的對象,不妨勇敢去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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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6:00:0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喂!你很跩嘛!平時問你話,理都不理!」

  被一群人逼退到角落,穿著校服的女孩垂下眉眼,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裝什麼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嘴臉,長得醜個性陰沉就算了,竟然還會勾引男人,哼!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呀!」

  女孩霍地抬頭,一雙漆亮的眸子燃燒著憤怒的火苗。

  「怎麼?我說錯了嗎?呵呵,難道你不是父不詳的野——」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說話的女孩臉上,頓時驚聲四起,打人的女孩握緊拳頭不住顫抖,滿臉蒼白卻滿眼憤怒。

  「媽的,你敢打我!」

  一個巴掌重重的回落在剛才出手打人的女孩臉上,接著便是劈頭蓋臉的拳打腳踢,女孩感到額頭上滑下異樣的腥熱,腹部被狠狠的踢痛,她咬緊牙伸手,拚命推開面前的人向外衝去。

  「還敢跑!我今天非給你點顏色——」

  砰!

  視線一花,女孩撞到了什麼,恍惚抬頭,看到一張嫌惡的表情。

  「嚇!是剛才演講的學長?!」

  「嘖嘖,竟然是十對一,你們這些小孩還真暴力。」

  女孩重重滑落在說話的男人腳下,意識渾噩,下意識的,她伸手拉住男人的褲角。

  男人皺眉,盯著灰色西裝上赫然印上的血漬,眉頭鎖緊,「放手。」他動了動腳,卻發現被她抓得死緊,髮絲遮住的半張臉蒼白得嚇人,還恍惚的搖著頭。

  「放開學長啦,你這個賤女人!」為首的女孩衝上來就要拉人,卻被男人制止住。

  「滾。」

  「學、學長,她——」

  「我說滾。」男人唇角帶笑,眼神卻是漆黑如深淵,目光冰冷,讓人不由得畏縮,於是一群女孩匆匆離開,但仍不忘撂下狠話。

  「連初晴,不要以為有學長撐腰就可以安然無憂!」

  地上的女孩似乎真的昏過去了,男人蹲下身子注視著她髒污的小臉,額頭上和嘴角都有血漬,一張臉幾乎慘不忍睹,但從她揪住他褲角不放的手看來,似乎是個倔強的女孩。

  倔強啊,憑什麼?

  第一次有個人能讓他好奇,他微微抿起嘴角,自西裝口袋掏出一方手帕,幾乎強制的掰開她的手,將手帕塞在她手裡,「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有本事就別抓著人,自己爬起來。」

  近乎嘲諷的語氣讓女孩強忍著暈厥的睜開眼睛,昏暗的視線裡,只有一張微笑的臉。男人起身,轉身走開。望著背影,女孩想說些什麼,卻有心無力,手心裡的手帕,她死死的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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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0-1-19 16:03: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三年半後

  「Chanel、Dior、PRADA、LV……嘖嘖,到底穿哪一件好呢?」

  偌大的穿衣鏡裡倒映出一抹纖細有致的背影,背影的主人面對著整整一衣櫃排列整齊的套裝,似乎難以抉擇,清冽的晨光灑在她齊腰的大波浪鬈發上,柔柔髮絲靜靜散發著猶如上等巧克力般細滑的咖啡色。

  「來不及了!」連初晴抬起手腕看一眼那幾乎花去她一個月薪水的agnes  b手錶。七點四十五分,來不及了!再磨蹭下去,她會因為遲到而失去這個月的全勤獎金。

  果斷的從衣櫃裡抽出那件白色的PRADA裙裝,迅速套在身上,轉身面對偌大的穿衣鏡,同樣熟練的用一根細銀簪將長髮盤起,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她滿意的抿起嘴角,「很好,出發了。」

  大門被關上,房間裡跳動了兩個小時的灰塵終於漸漸沉寂下來,落在偌大的穿衣鏡上,落在除了幾樣傢俱就再也找不出落腳地的小套房,太陽漸漸從窗外升起,小小的房間一覽無遺。

  偉倫實業,製造業界的龍頭老大,迄今已有四十多年的歷史,以製造音響起家,隨後擴大規模發展成跨越房地產、金融、製造、零售業等多個領域的國際型大公司,資產價值國內排前五名。

  八點四十五分,噠噠噠噠……

  踏著細高的高跟鞋快步跑到打卡機前,啪嗒!卡跳了出來。

  望著上面淡淡的紀錄,連初晴抿嘴輕吁一口氣,「呼,還好準時。」

  低頭再次檢查自己的一身行頭,相信是完美無瑕的一百分後,她昂首挺胸的走向秘書室。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苦熬了三年,可以說是臥薪嘗膽,為的就是今天能夠站在他身邊,然後一舉攻下那男人的心。望著燙金字體的總裁辦公室名牌,連初晴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連小姐,有問題嗎?」

  揚高的聲調拉回她的思緒,她連忙告誡自己要專注在眼前的交接工作,接著微笑、搖頭,用眼神示意對方繼續。

  「這周我都會和連小姐做交接工作,有很多重要的檔案我會在明天整理後交到你手上,還有聯絡資料也會給你,之前的一些資料我已經歸檔並存在電腦裡,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可以直接來問我,還有總裁的一些習慣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可能近期你還無法讓他滿意——」

  「我想,我會讓他滿意的。」打斷即將卸任的總裁秘書滔滔不絕的交代,連初晴的目光又自然的落在一直緊閉的總裁辦公室門上。

  「嘎?」姚漫漫微微驚訝的望向她親自挑選的新任秘書,不明白她的自信從何而來。

  「總裁每年一月會去瑞士滑雪,出外用餐或者出差要準備專用餐具,午飯後習慣看報紙,咖啡只喝產自牙買加聖安德魯藍山山脈海拔兩千兩百五十六公尺,每磅八百美元的極品,而且要手工研磨,用咖啡壺和濾杯盛裝過濾,以九十三度的水徐徐沖泡,只有將藍山的酸、香發揮極致,這樣的咖啡才能令他滿意!」

  連初晴說得不疾不徐、泰然自若,去瑞士滑雪她無法辦到,但衝出一杯極品咖啡的能力,她自認已經具備了。

  姚漫漫驚訝的挑眉,沒想到這個新人會有這樣深沉的心思。當初之所以避開總裁辦公室附近的秘書,從經理級管理人處挑上她,就是看中她古板的裝扮和不起眼的外表,應該不會逾矩,沒想到——

  「我曾在茶水間看過姚小姐替總裁泡咖啡,私底下練習過。」她是下一任總裁秘書這個大局已定,接下來她會採取主動,所以已經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望著對方闔不攏的嘴巴,連初晴輕輕微笑。

  多年的總裁秘書不是白當的,姚漫漫很快的回神,用懷疑的目光重新審視眼前人。一身雪白的PRADA套裝相當得體,頭髮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鼻樑上一副灰色鏡框的眼鏡,得體下張揚的淡妝,五官亦不突出,看來自己被將了一軍。

  「你是突然被總裁秘書這個職位沖昏了頭,還是——」

  在那樣幾乎鄙視的審視下,連初晴毫不在意,垂下眼皮輕輕抿笑,隨後抬眼直視她眼中的責備,「我的目標,不僅僅是當上總裁秘書。」

  「你——」姚漫漫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看來她真的是看走眼了,選來選去卻恰好選上一個最不適合的角色,這個連初晴不簡單,居然連她也騙過了。

  看姚漫漫倒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瞪著自己,她只是垂下眼,不再做任何解釋,良久,才聽到對方嗤笑的口吻。

  「你知道為什麼這個位子會輪到你頭上嗎?」

  她沒有抬眼,冷靜的回答,「因為姚小姐如今已是香港分公司的經理了。」

  「呵,看來你沒有我以為的那麼聰明。」連初晴微微詫異。

  姚漫漫不以為然的笑,轉身坐在曾經坐了多年的座位上,將一杯已經涼透了的藍山咖啡擺在她面前,「如果我和他在一起這麼久都不行,憑什麼你以為自己可以?」

  盯著她嘴角的苦笑和眼中的不屑,連初晴緩緩皺起眉頭。看來總裁和姚秘書之間的傳聞是真的,但——

  「我想姚小姐很清楚之前上司對我的評價,他們說我是典型的工作狂,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令我瘋狂的並不是事業,而是他,我是為他而來的,我是這樣的為他執著,所以,你做不到的事情,並不代表我做不到。」

  沒想到她如此強勢,姚漫漫先是一愣,隨即頓悟般點點頭,「原來如此,之前我還在想,你在短短三年中從行政助理爬到經理級秘書,願意這麼努力大概是為了前途,但是現在看來我似乎錯了。」

  眼神一轉,她犀利的望向連初晴,目光帶著無限冷漠,卻也含著一絲同情。

  「不過,即使你心機算盡,卻還是晚了一步。」

  連初晴不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她已經得到這個機會,能夠站在那人身旁,跟他有所接觸,也自認有足夠吸引他的條件,可為什麼——

  「他要訂婚了。」

  匡啷!桌邊的咖啡杯被碰倒,被陽光照成金黃色的液體飛濺在雪白的裙子上,藍山獨特的苦澀頓時在空氣中瀰漫。

  姚漫漫笑了,苦澀卻也有一絲得逞,望著新人一臉驚愕的表情,她麻木的將臉轉向一邊,用幾乎冰冷的聲音交代,「半個小時後,我帶你去見總裁。」

  高跟鞋聲音漸漸走遠,連初晴卻如化石般僵硬在原地動彈不得,腦海裡只有一個聲音——

  他要訂婚了!
「整理好了嗎?」

  偌大的辦公桌後,一個男人陷在厚實的皮椅裡,雙手合十抵在彷彿被刀雕刻出的下巴下,修長的指尖在陽光下幽幽泛著光澤,和自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折射出的目光一樣,散發著懾人的誘惑。

  姚漫漫看得一時失神,心中悵然所失的感覺更濃烈了,她乾澀的抿起嘴角,「差不多了,只是在交接的事上出了點差錯。」

  「哦?」范偉倫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不達眼底,漫不經心的抬眼望她。

  某種程度上說,姚漫漫和他很相似,夠冷靜果斷,處事絲毫不拖泥帶水,知道分寸,包括感情也一樣。

  「你精心挑選的人怎麼會出差錯呢?」

  他的表情依舊那樣雲淡風輕,彷彿這世上除了工作,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即使是他們多年的回憶就此了結……止住心底泛起的不甘,她勾起笑容道:「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這句話是一語雙關,他那麼聰明,不會不懂。

  范偉倫揚了揚眉頭,隨即垂下眼,平淡回應,「還好,我不會。」

  明明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性子,可她還是受傷了,以為理直氣壯跟他要求更高的職位,讓多年來待在他身旁的自己不虧本,就可以說服自己這段情她是全身而退,可到頭來,任憑她再怎麼偽裝,他的冷然仍叫她心痛。

  淡淡點頭,姚漫漫更加確定離開他的選擇是正確的,范偉倫永遠不會因為什麼而改變自己,尤其是感情。

  轉身走到門邊,手握住冰冷的門鎖,她的聲音淡淡逸出,「她有備而來,希望如你所說,你不會。」

  范偉倫輕輕皺了眉頭。雖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可是……

  伸手挑起桌上她送進來的人事資料——連初晴,二十一歲,工作經歷三年……目光落在那張大頭照,嚴肅沒表情的臉,頭髮梳得一綠不苟,鼻樑上的古板眼鏡,幾乎讓人看不出照相時她的情緒。

  將資料扔在桌上,輕輕勾起嘴角,卻不見笑容。

  這樣的女人以後來當他的秘書似乎再合適不過了,平淡古板更甚是乏味,和他已婚的身份很相配,否則如果再傳出什麼總裁大人和秘書小姐的緋聞,不只姚漫漫不甘心,馬上要和他聯姻的江氏家族恐怕也不會寬心。

  所以,以這張相片上的臉來說,姚漫漫沒有挑錯,但是——

  還在費心思索之際,頓時傳來兩聲清脆的敲門聲,看來有人帶來解答了。「進來。」

  聽到厚重的黑桃木門後傳來男人的回應,連初晴盯著那兩扇門,像是已經能看到門後的人,呼吸不由得屏住。

  一個深呼吸後,她隨即轉開門把,正好迎上拉開門的姚漫漫,但這次少了鄙視與不屑,對方僅是朝她淡淡一笑。

  來不及思考那一笑到底包含了多少意思,連初晴的目光已經被人擄獲,那個她朝思暮想多時的男人——范偉倫!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響聲漸漸靠近,范偉倫自文件中抽出目光的望向來人。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她身上,一個眨眼也沒有,霎時她緊張的握緊手心,這場面比她曾經想像過的每一種都緊張。

  偌大的辦公室裡只剩他們兩個人,她緊張得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她望向他,他也看著她。

  范偉倫習慣性的牽起嘴角,將她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一番後才開口,「你認為自己能勝任這個職位嗎?」

  三年來雖同在一間公司,但連初晴難得能見上他一面,只能在心裡偷偷描繪他的容顏、他的臉、他的眼睛,以及那嘴角的笑紋,現在,終於能光明正大的看他。

  她將手心微微鬆開,輕聲卻堅定的答道:「我想是的。」論能力,這毫無問題,否則姚漫漫再怎麼也不會選她。

  微微低下腦袋輕輕搖頭,抬頭望向她一臉藏不住的緊張,他笑了,伸出手指指向她染髒的裙擺,「你確定?」

  望著他更清冷幾分的笑容,連初晴微微皺眉,卻很快鎮定,「對不起,出了點小小的差錯,但我確定以後不會。」

  差錯?又是這個詞,對於新舊秘書之間發生的差錯他相當感興趣。范偉倫微微瞇了眼睛望著眼前的女人。雖然衣服弄髒了,依舊能突顯她有致的身材,白皙的臉上五官該是不錯的,可惜的是那副笨拙的眼鏡遮去太多風采,而那頭嫵媚的鬈發則被女主人整齊的盤在腦後。

  她穿得像個一絲不苟的老姑婆,可她只有二十一歲不是嗎?他竟破天荒的想知除去這些偽裝,這個連初晴到底是什麼樣子。

  看著眼前這個打量自己的人,撫不平心中的激動,連初晴的話不經思考便脫口而出,「你——要訂婚了,是嗎?」

  范偉倫挑眉,卻在看到她一臉蒼白以及眼中無法掩飾的失落後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姚漫漫方才說的有備而來啊!他皺了眉,失笑。

  連初晴輕輕咬住嘴唇。連她也知道這很可笑,可是她為了他努力那麼久,若是還沒上場就被宣告出局,她會不甘心的,她就是單純的喜歡他,喜歡到非說不可。

  「我喜歡你!」

  他沒有震驚多久,彷彿對這樣的場面習以為常,望著她的眼睛,依舊滿是笑意,但是飽含不屑。「哦?你喜歡我?」

  告白幾乎用光她的勇氣,即使還能勉強自己迎視那雙泛著冰冷的眸子,藏在身後微微顫抖的手,也洩漏了她正緊張的等待判決。

  她的小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范偉倫含笑盯著她毅然決然的眸子,「喜歡我什麼?」他起身,緩緩向她踱步而去。

  他就像地獄來的死神,每向她靠近一步都奪去她的呼吸甚至心跳,氣勢壓人,她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糾結,原本想說些什麼的,可喉嚨卻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掌掐住。

  「喜歡我什麼呢?因為我是偉倫實業的總裁,喜歡我的百億身價,又或是喜歡我這身體?哼!連初晴小姐,初次見面,請問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說話間,他已經走到她面前,兩人之間僅一臂之遙,他只要一揮手就能將她推離。

  他在笑,的確,唇角微微上揚出致命誘人的弧度,眼睛裡滿是彰顯無遺的笑意,可同時卻讓人感覺更恐怖,一股冰冷的寒意竄上連初晴的脊樑。

  盯著他顏色淡淡,常令她失神的眸心,她輕輕倒抽一口氣,鼓足勇氣無畏的回視,「我們不是初次見面,我……從十八歲開始喜歡你,已經很久了!」

  范偉倫靠近的腳步停頓,微微挑眉,目光定在那張小臉上,隨即在大腦中搜尋她的身影。沒有,他根本不記得認識她,下意識的,他伸出手——

  「嚇!」沒想到他會有此舉動,連初晴驚訝的同時,感覺鼻樑上一輕,眼鏡已經被摘下。

  雖然僅有幾秒,但一想到他的手指曾經靠得這麼近,她的心便自顧自的卜通卜通多跳了好幾下,不想讓他察覺自己的異樣,她緊咬嘴唇倒退一步。

  摘下礙眼的眼鏡後,沒有,他對這人還是完全沒有印象,再盯著她驚惶失措的舉止,想必是作賊心虛吧,片刻,他勾起嘴角,「下次編個好借口。」

  將眼鏡隨手丟回她懷裡,他轉身向辦公桌走去,並用幾乎冷漠的語氣說:「看來連小姐並不適合這份工作,我會叫人事處另做安排。」

  手忙腳亂戴好眼鏡,看他拿起桌上的電話就要撥號,連初晴急得連忙衝到辦公桌前一把壓住他的手,「等等,我還沒說完。」

  范偉倫挑眉,目光犀利的盯住她蒼白的臉,沉默的等她接下文,他好奇她還能怎麼圓謊。

  她知道自己這樣很像死纏人家不放的花癡,對他來說也許就跟那一拖拉庫喜歡他的女人一樣,但她相信那是因為他還沒有想起她。

  艱難的吞口口水,她擠出一句完整的話,「當時你到南湖高中演講,救過我一次,記得嗎?」

  盯著她急切盼望的表情,范偉倫皺眉,似乎在回想她說的片段。

  看到他態度似乎不再那麼強硬,她將目光落在他們交疊的手,像想起什麼,柔柔的勾起嘴角。是這雙手,還有他的手帕、他的鼓勵,多年來一直珍藏在記憶裡,不時被她拿出來重溫,生怕讓他成為蒼黃回憶裡的影子,他,她是真的喜歡。

  「那又怎麼樣?」表情不耐的抽回手,范偉倫打斷沉靜的氛圍。沒辦法,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無所謂,她說的事對他來說應該是不重要,所以才會想不起來。

  失落的感覺由落空的手心一直蔓延到心底,但沒關係,那件事改變了她,她想讓他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為你的財,也不為你的勢,當我對你的背景一無所知的時候,就對你一見鍾情了。」

  忍了三年多的暗戀,終於有機會親口對他告白,被自己的勇氣鼓舞,連初晴漾開進來這間辦公室的第一個笑容。

  她也想過也許他終究不會愛上自己,畢竟感情不能勉強,但她不能什麼都不做就放棄,事實證明他的確要訂婚了,沒錯,心很受傷,但她相信比從沒說出口好,儘管換來一句拒絕,收拾好單戀的心,她還是能往前邁進。

  「嗤!」好個一見鍾情,看她如暖陽般的笑容,好像有多幸福,但他從來都不相信感情這種脆弱的東西,更何況是一見鍾情,「你要我相信一見鍾情?哼!幼稚可笑極了。」

  連初晴隔著一張辦公桌看他,頓時接不上一句話。想過他會拒絕,也許會很冷淡、會嘲諷,會不屑,但不該是這樣質疑她的感情,他可以不喜歡她,但至少尊重她的付出吧?!

  「你想怎樣?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不在乎她眼中顯而易見的失望,起身靠近她,范偉倫的笑容像蓋了一層冰霜。「想我接受你的心意?想做我的情人?比起領死薪水的秘書,對你來說演一場戲,當上我的女人更划算吧。」

  失望排山倒海襲上心,被誤會比被拒絕難堪,他扭曲了她的心意,被糟蹋的感覺讓喉頭泛起苦澀,她應該或是還能說什麼?

  見她久久說不出話反擊,范偉倫笑得更肆意。「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見多了女人投懷送抱,有用身材臉蛋勾引我的、有搬出家世說服我的,或至少用能力證明配得上我的,只有你最不用心,居然演出一見鍾情這種爛戲碼,你這個跟我談感情的笨蛋不知道嗎?我的字典裡沒有愛情這個字眼——」

  啪!她竟然打了他,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他俊秀的臉上。

  甩這巴掌連初晴沒有後悔,「我是笨蛋,我是對愛情執著的笨蛋,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要把我的付出說得那麼廉價,我沒有演戲。」

  他的臉微微側向一旁,黝黑的髮絲落在眉際額間。

  一秒,兩秒……連初晴的心跳彷彿都靜止了,僵直在半空中的手緊緊握成拳,甚至沒有收回。

  就見范偉倫緩緩轉過臉,目光如炬的膠著在她瞳心,幽幽綻出一絲笑容,冰冷的,足以把一切凍結的笑,完全無視她眼底那抹被刺傷的痛。「你果然是笨蛋,給了我一個好理由解雇你。」

  連初晴震驚的瞪大眼睛,握在半空中的拳不由得發抖,她望著他,對視他眼中殘酷的笑容,良久,壓抑心碎的痛楚擠出一句,「我錯了。」

  范偉倫斂眉,隨之不屑的勾起嘴角。果然如出一轍!和之前那些貼上來的女人一樣,個個說得冠冕堂皇,但當發現不得其法取悅他的時候,便原形畢露,那種卑微到幾乎無恥的表情讓他厭惡。

  「我錯在識人不清,以為你會懂得欣賞勇敢的人,我以為你對我能努力的來到你眼前會是激賞的,沒想到……或許,我愛錯了。」

  沒有預期的卑微,加上那句我愛錯了,聽來極為令人不舒服,他不自覺的蹙起眉。

  她緩緩垂落手臂,抬頭對上他的眼睛,不卑不亢,語氣跟眼神都沒有了波瀾。

  「我不需要你解雇我,我會自己請辭。」她聲音不大,但落在偌大的辦公室裡卻很清晰,甚至堅決。

  望著她漆黑不再有情緒的眸子,范偉倫蹙了下眉心。他越來越不懂她到底要什麼,如果想達成她的目的,不該是更卑微的以其他方法取悅他嗎?怎麼又……

  「解雇你,跟你自己請辭有差嗎?」

  「有,被你解雇好像是我錯了,但如果是我自動離開,就意味著我努力過也對得起自己,是我不再讓自己喜歡你了。」對於這樣的結果她其實很難過,但夠了,她能說出口,且沒有遺憾了不是嗎?

  她是真的喜歡他?而她所謂的愛情,是什麼回報都沒有,就說對得起自己嗎?范偉倫瞪著她清朗的眼睛,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反駁。

  就這樣,空氣凝固了,他和她對視。

  在他的臉上,連初晴尋找著當年的時光,像自言自語又像傾訴般呢喃,「十八歲,我對鼓勵我的你一見鍾情,你說要學會自己爬起來,即使語氣那麼冰冷也叫我動容。我喜歡上你,為了喜歡你成為堅強的人,以你為生活目標努力著,艱難的向出色的你靠近,你幾乎是我的全部,我曾想過即使被拒絕也無所謂,至少我曾經擁有愛上別人的幸福,沒想到你……」

  她停頓下來,語氣轉為感歎,「沒想到你這麼不值得我付出,就像你說的,你的字典沒有愛情,多可惜啊,或者該說是可悲,你永遠不懂愛上別人的幸福。」

  她在可憐他嗎?因為他沒有那種脆弱的東西可憐他嗎?什麼是幸福?像她這樣像個笨蛋一樣就叫幸福嗎?范偉倫想不透。這女人奇怪的言語邏輯還有奇怪的執著都打亂了他的思緒。

  回過神,他要自己維持冰冷語氣,「出去,要辭職也得先把今天工作做完。」

 下班後,回到小套房,連初晴將自己拋在床上,疲憊的閉上眼睛。

  她告訴自己不要後悔,她沒有做錯,曾經擁有愛上別人的幸福,即使結束得令人意想不到,但也很快樂不是嗎?

  三年多來,她聽話的不當可憐之人,學會堅強,為了能更早遇到他,高中畢業就進入偉倫實業,從名為行政助理,實為打雜小妹的工作開始,靠著參加一個又一個在職訓練課程不斷的充實自己,在工作上交出一張張漂亮的成績單,最後好不容易終於晉陞到總裁秘書。

  為了他當女強人,即使疏離了朋友、加深了度數,但當她想到自己越來越接近他,就覺得幸福;為了他學泡咖啡,即使多費了心神、燙傷了雙手,但當她想像他可能會揚起的笑容,就覺得幸福;為了他買了一櫃的名牌套裝,即使花光了積蓄,但當她想到也許他也能對自己一見鍾情,就覺得幸福;為了他……她是不是還放不下啊?!

  「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望向一旁床頭櫃上母親的相片,她輕聲發問。

  連初晴輕輕的歎息。不這樣結束能怎麼辦?她寧願自己狠心請辭,還能保住尊嚴,愛上他沒有錯,她不想被他辭退,況且他要訂婚了。

  閉上眼睛,眼前閃過他的臉,那不屑的笑容、冰冷的眸子,還有他說他的字典裡沒有愛情,她忍不住為兩人覺得悲哀。「沒有愛情啊,原來,我愛上一個沒有愛情的人。」

  深夜兩點,今晚沒有星星,應該說看不到星星,她好像回到了以前,又開始能清晰的感受到天黑,這幾年為了躲避夜晚帶來深深的寂寞戚,她習慣想起那張熟悉的輪廓。

  當年,只一眼,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瞭解他這個人,就在心底烙印了,雖然三年來她只能遠遠的看著他,甚至沒有機會和他說一句話,可他陪伴她度過數不清個沒有星星的夜。

  媽,我要離開他了,我會堅強,但我可能沒辦法像自己想的,能這麼快忘了他……同樣的夜空下,同樣的深夜兩點,偉倫實業總裁辦公室的燈光依舊亮著。

  范偉倫剛剛看完紐約股市的開盤走勢,他站起身,撐長雙臂伸了個懶腰,目光再次觸及桌角的那一份人事檔案。

  輕輕擰了眉頭。他想起她了,那個緊抓他褲角不放、那只倔強小手的主人,他有救她嗎?他有鼓勵她嗎?沒有,他只是第一次對一個人好奇,明明這麼脆弱,憑什麼倔強,那是嘲諷,可她卻因此愛上他,可笑極了。

  伸手將那份檔案掃下桌角,啪!文件好巧不巧的掉進桌下的廢紙簍,盯著翻開的頁面裡露出的相片,他想起早上的她。

  說什麼一見鍾情、愛上別人的幸福,還有他很可悲之類,一堆莫名其妙到連他也接不上的話,看來她還是那麼倔強。

  伸手關掉辦公室的燈。他的世界不需要她說的那些東西,那些看不見摸不到又不切實際的東西,但她的倔強的確勾起他的興趣,想起當年那張髒污的小臉,竟能變成現在的連初晴,也是因為倔強嗎?

  范偉倫勾起唇角,笑意如常的不達眼底。也許留下她也不錯,如果她有這個能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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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6:05: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第二天天清晨六點,被生理時鐘準時叫醒後,連初晴就一直保持同樣的姿勢。蜷縮著坐在床上,呆呆看著鏡於裡的自己。鏡子裡的那個女人完全沒有平時幹練跟自信的模樣,有的只是一張迷離的表情,長髮零落的披散在肩頭,使她看起來像個十六、七歲的孩子。

  她無聲歎息,為了全力以赴,她不惜將自己包裹在成熟幹練的套裝裡,頭髮緊緊的盤在腦後,使自己看起來至少增加五歲,再加上古板的眼鏡,更加讓人信服,而且也不容易引起男士們的注意,就可以心無旁騖的向目標靠近。

  可是——

  叮鈴鈴……突兀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她的發呆。

  「你好,我是連初晴。」接起電話就已經從迷離狀態抽離,連初晴看一眼電話上顯示的來電號碼,更瞇了眼睛。

  「我是姚漫漫。」

  「哦!」她心中的弦立刻繃緊,也許范偉倫不想再看到她了,怕她後悔,所以叫姚秘書通知她今天就請辭之類的。

  「你現在立刻趕到SOHO  Dunhill拿總裁訂做的西裝,訂單號是……在八點之前必須趕到總裁家。」

  「嘎?」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嗎?」姚漫漫的語氣很公式化的明顯不耐煩。

  「沒有,只是我以為——」連初晴皺了眉頭,無法把昨天和今天連起來。難道范偉倫改變主意了?

  「接到我的電話你好像很驚訝,我不知道你跟總裁之間發生什麼事,也不管你未來的目標是什麼,但你要記得公私分明,身為總裁秘書,仍有你該盡的責任。」

  來不及回話,對方就掛斷了,連初晴的大腦依舊沒有轉過彎來。她分明記得昨天范偉倫說要辭退她,雖然好像願意讓她自動請辭,但也應該不想再看到她才是,現在為什麼——

  抬頭望一眼床頭櫃上的電子鐘。已經六點半了,她不敢多想不敢耽擱,快速的跳下床拉開衣櫃,同時腦筋也開始飛速運轉。

  六點半而已,百貨公司還沒到營業時間,但有一點姚漫漫說對了,她還是總裁秘書就該盡她的責任,如今她必須完成的,是在八點之前將西裝送到總裁大人家,她可不想讓人說公私不分。

  她不會隨便屈服的,身為總裁秘書沒點能耐怎麼行,快七點了,離八點剩一個小時,她可以的。
七點五十八分,范偉倫悠閒的坐在自家別墅三樓的大陽台上,從這個方位可以看到別墅周圍的風景,他一手握著一份今天的財經報紙,一手緩緩端起銀色骨瓷咖啡杯,抿一口香醇的藍山,勾起嘴角。

  「少爺今天心情不錯啊!」

  范偉倫瞄一眼管家交握在身前,手腕上的瑞士表,正一點點向八點邁進,唇角的弧度越揚越高。

  可惜,他似乎高估她了,還以為她能帶來點樂趣呢。

  不料時針剛指到八,別墅的門鈴聲便響起——

  「咦?這麼早會是誰?」管家好奇的探頭向陽台外望去。

  是她嗎?范偉倫竟有些期待。

  「少爺,您的秘書連小姐送西裝過來了。」管家掛下通報有訪客的電話後,不免覺得奇怪。大清早送什麼西裝啊,少爺又不缺西裝。

  范偉倫將手上的咖啡杯放在餐桌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微笑著闔上報紙,「讓她進來。」

  才交代下去沒多久,啪一聲,一道城門般高大的雕花鐵門自動彈開,剛走進大門的連初晴,無暇顧及門內有美麗的噴泉以及高大稀有的樹木,她輕吁一口氣,因為抵達之前的一個小時,她可是歷經千辛萬苦。

  精品店的原則至上,在規定的營業時間之前想憑個人之力拿到西裝,除了打破玻璃搶劫之外,她只能動用人脈。

  所幸她曾經因工作結識了SOGO百貨集團的一位高層經理,她打電話請對方幫忙,對方立刻爽快答應,只要求一次晚餐回饋,這種時候,就算讓她自掏腰包加送一套Dunhill她都願意。

  於是七點半,她終於從店經理手中拿到訂做的西裝,沒想到又碰到上班前的尖峰時期,到了七點四十分,她不得不棄車跑步前進,因此能夠準時到達絕非易事!

  連初晴穩下氣息,騰出一隻手將散落的發別在耳後,沿著洗刷乾淨的黑色鵝卵石小道一路走上去,一幢乳白色的別墅透過樹影呈現在她眼前,而在三樓的陽台上,她看到了他。

  范偉倫站在陽台邊,雙手撐著欄杆,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瞇眼看著她一步步踏進他的私人領地,狼狽的表情和裝束,讓他的心情更為愉悅,「帶她到臥房。」

  管家很驚訝。連姚秘書都不曾被容許進入少爺的臥室,這個新任秘書有什麼特別之處,竟能得到少爺的差別待遇?!

  雖有疑問,但畢竟陪侍主子多年,他聰明的沒有多問,便走下樓梯為連初晴打開一樓的大門,「少爺在臥室等你。」

  她皺了眉頭。臥室?那個傢伙剛才明明在陽台上看到她了,為什麼不走下樓到客廳,卻要在臥室見她?

  抬頭望向面前這位白髮蒼蒼卻依舊精神百倍的老管家,似乎從他眼裡也看到了和自己同樣的困惑,於是她點頭。

  五官清秀身材不錯,外貌應該有八十分,可那一身淺咖啡色的名牌套裝雖然剪裁俐落,但太過成熟,不適合她,盤在腦後的頭髮更顯老成,最礙眼的是鼻樑上的眼鏡,這個女孩看似小小年紀,卻將自己打扮成三十歲的模樣,得倒扣三十分!

  老管家邊帶路邊疑惑。難道少爺因為即將要訂婚而改變審美觀,看上不同風格的人?

  跟著管家走過長長的走廊,步上樓梯,停在一扇偌大的門前,然後管家敲了敲門,連初晴聽到裡面傳來傭懶的回應。

  「進來。」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那聲調一如昨天在公司裡聽到的沉穩。管家有禮的替她開了門,她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門在身後輕輕閉闔,偌大的空間裡滿目白色,晴朗的晨光從那一整面牆的落地玻璃窗外透進,窗外湖面波光粼粼,幾乎刺得她睜不開眼睛。沒想到這片上地上竟然還有人工湖泊?

  「你很準時。」

  她循著聲音望過去,范偉倫正好從另一間房間緩步踱出,穿著深藍色的睡袍,衣襟微微敞開,嘴角掛著依舊不真誠的笑容,看起來有些頹廢,但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人,她一時看得失神,不只心跳得快,連呼吸都顯得不自然。

  「Dunhill經理沒有為難你嗎?百貨公司也還沒有營業吧。」看出她的緊張,范偉倫心情很好。捉弄強裝鎮定的她,有趣極了。

  撫平心神,連初晴懂了。這話印證了她的猜測,要她來這一趟,大概是被她昨天狂妄的語氣所激,想捉弄她而已。

  她垂下眼,聲音平淡的回道:「我有身為秘書的責任,就算再難,也會盡力辦到。」

  范偉倫收起笑容。真是固執的女人,因為這固執她一定吃了不少苦頭,不知道為什麼,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想瓦解她的堅持。「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總裁的意思是要讓我留下嗎?」她很詫異,難道是因為只捉弄她一次不夠?

  他沒有回答,僅是伸出手,她以為他要拿西裝,隨即將西裝遞上,沒想到他沒接過,而是猛地拉她進懷,然後惡意低頭,在她發上吹氣,「我是要留你下來,但你敢留下嗎?我決定相信你是真的對我一見鍾情,但……」

  完全沒有防備即跌入他懷抱的連初晴著實嚇了一跳,加上他的衣襟敞開,她的鼻尖撞上他光滑的肌膚,側臉吻上他裸露的胸膛,清晰的灼熱感讓她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屏息的聽他接下文。

  如他預期的,她的臉紅了,微微瞇眼鎖住她滿足無措的瞳,范偉倫笑了,「但我很好奇,你說的愛上別人的幸福是什麼?我不相信你真的不求回報,你是騙人的吧。」

  聞言,她掙扎著要離開他的禁錮,可惜他鎖得太緊,她只能藉著揚高聲音表達她的不滿,「我不是騙人,我只是單純的喜歡你。」

  「我沒說你不喜歡我,但接近我之後,就是想爬上我的床,期待能飛上枝頭做鳳凰。」這是所有接近他的女人的想法,盯著她上下滑動,吞嚥緊張的喉嚨,他的瞳色轉深。

  「就跟你說不是,這麼簡單的想法很難理解嗎?就像你跟你未婚妻,只是單純的喜歡!」迎視他的目光,連初晴對自己很氣惱。其實他已經要訂婚了,她想表白的心頤也達成了,實在不必多餘的跟他解釋和辯駁,但她就是忍不住,很想告訴他她跟其他人不一樣。

  「我說過我的字典裡沒有愛情,未婚妻只是需要存在的名詞,名詞的主人要配得上我,但叫什麼名字就不是很重要了。」她的眼神閃著堅定和火光,竟讓人有些著迷,范偉倫沒發現自己的手遲遲沒鬆開,已經腧越了捉弄的界線。

  「可悲。」聽到這,她的心不由得軟了一分。對於一個不懂愛為何物的人,要他相信她,根本是不可能的!

  沉默片刻,他霍地鬆手,逕自轉身進身後的更衣室。

  連初晴輕吁一口氣,咬住唇辦,無聲跟了進去,就見一間比她的小套房還要大的更衣室,四面全是從房頂到地面的開放式衣櫃。

  知道他身家上億,知道他是偉倫的總裁,可是,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樣的衣物間未免也太誇張了吧!視線從那排列整齊佔滿四面牆的一套套衣服,環顧到排滿兩層架子的鞋子,不只百雙。老天,這些衣服可以開好幾家店了!

  最終她將目光落在立在中央的男主人身上。其實說了一堆,她還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是捉弄還是測試?到底要不要留她?她甚至也搞不懂自己,他都這樣誤會她了,她到底還在期待什麼?甚至想起他跟他未婚妻沒有感情,還有點欣喜。

  沒有錯失她眼神中的驚訝,他的語氣滿是嘲諷,「看看你眼睛裡的驚訝,你當真確信對我的感情真的是愛?」

  范偉倫知道自己很奇怪,幹麼執著的想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只能猜想是討厭她的倔強,所以才想捉弄她。

  「我的感情真假與否不重要,如果你相信,那就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就算了。」連初晴無奈苦笑。夠了,這兩天她解釋夠多了。

  又是一陣沉默,直到他似乎決定了什麼後,才緩緩開口,「那麼……證明給我看,證明你只是單純的愛我,沒有名份錢財也沒關係,證明你所謂愛上一個人的幸福給我看,如果你做得到,就留下來。」他想知道她能堅持多久。

  嘎?她抬頭望向他,他深邃的眸心被漸漸強烈的晨光照得絢亮,加上他的話,她的心在這一瞬間怦怦狂跳,大腦嗡嗡作響。是什麼讓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他竟然要她證明,證明她真的愛他!

  這進展來得突然,來得飛快,讓她幾乎來不及思考。

  她的驚訝無處遁形,范偉倫勾起嘴角,少了老練堅定,她這樣驚惶失措到不行的眼神更激發他的壞心眼,「你有多愛我,愛到什麼程度,證明給我看,說不定我會因此改變主意。」

  「什麼主意?」只抓住他的話尾,被他炯炯目光鎖住視線,連初晴喃喃追問。改變主意是說他不訂婚了嗎?

  他沒有回答,只說:「那要看你證明到什麼程度了。」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好傻,但只要這段感情還有機會,她就想要試試看,沒關係,三年都可以了,現在能待在他身邊,她可以再努力很多很多年。

  聞言,范偉倫看著她笑了。果然是固執的連初晴!

  轉身瞄一眼牆上的鐘,他抽過她手上的西裝,連看都沒看就順手掛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後從衣櫃裡挑出另一套西裝,接著脫去身上的睡衣。

  沒想到他竟然會當著她的面脫衣服,嚇得連初晴立刻閉上眼睛轉過身,接著就聽到一陣放肆的笑聲,她有絲懊惱的蹙了五官。

  「都有勇氣對我一見鍾情了,怎麼還會怕我?!」調侃的意味濃厚。

  他的聲音近在耳邊,她的耳朵像被點燃了般,火苗隨之竄流全身,連初晴已經沒有足夠的理智思考他的問題,低下頭,勉強睜開一條眼縫偷瞄,見他修長的腿已經套上長褲,輕吁一口氣,她才睜開眼睛。

  他莞爾,順手勾過一旁的襯衫套在身上,然後站定在依舊臉紅得一塌糊塗的她面前,一般人都知道他在等什麼,等她伸手幫他扣扣子,這是一個女人取悅男人的基本方式,他靜靜等她動作。

  連初晴的腦袋有些不聽使喚,好似又回到三年多前初遇他的時候,此刻他唇角的笑容讓她覺得無比絢麗,甚至有些暈陶陶的,看他站定在自己身前,敞開的襯衫下露出結實的腹肌,她開始挪不開眼睛,緩緩的、鹹濕的,一股異樣的液體自她鼻管滑落。

  「你——噗!」

  「咦?」

  范偉倫突然噗哧一笑,更誇張的退後一步笑彎了腰,連初晴挑眉,後知後覺的伸手摸上自己濕潤的唇角。隨後將手移到眼前。

  「啊!」

  「哈哈……你居然——流鼻血!」

  范偉倫笑得幾乎不能自已,看著她一臉笨拙的瞪著染上鮮紅的手指驚訝,一管鮮紅的鼻血緩緩蔓延在她唇角,他又震驚又好笑,幾乎笑出了眼淚。

  鼻血?連初晴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下一個動作是立刻伸手摀住口鼻。她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流鼻血?老天!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笑得前俯後仰,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上頭頂。

  看到他的腹肌,她竟然流了鼻血!老天!她不要活了!糗大了!

  「拿去。」范偉倫走到一旁的衣櫃,抽出一條折疊方正的手帕遞給她,動作自然得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這有什麼不妥。

  連初晴立刻伸手扯過手帕堵在臉上,尷尬的低下頭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該如何補救。

  看她立在那裡像是變成了化石,范偉倫笑著走到一旁按下牆上的鈴,下一秒外面的門便被敲響。

  「出去吧,讓管家帶你去洗乾淨。」

  連初晴抬頭,就見他已經站在衣櫃前逕自挑選領帶,衣櫃側面的穿衣鏡再度倒映出他的身影,她不敢多看,匆匆向門外走去。

  門外老管家已經等在那,用眼神示意她跟著到洗手間,只是人帶到了他也不走,只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她瞧。

  連初晴忙著清理自己,也就由著他。

  「這是——少爺的手帕?」管家盯著她用來擦鼻血的手帕,擰了眉頭出聲。

  連初晴緩緩點頭。這問題好奇怪,但她沒多想,此刻用涼水擦了臉才漸漸恢復冷靜,不能回想方纔,他那肆無忌憚的笑容和纖長有致的身材,讓她一想就腦門充血。

  「你——真奇怪。」

  不明白管家為什麼突然這樣說,她回頭疑惑的望向他。

  「少爺有潔癖,從不讓外人進他的臥室,自己的東西更不可能給別人用,可你——」這個女孩卻在一天之內讓少爺連連破例,不是奇怪是什麼?管家盯著面前無比狼狽的女孩,不得其解。

  連初晴微微吃驚,望著手上的手帕,不禁皺起眉頭。這是另外一個范偉倫嗎?一個她不曾見過的他。

  有時他像惡魔般對她冷嘲熱諷、捉弄她,卻也有孩子氣的笑聲和舉動,還有好心的遞給她手帕,這樣多變的男人……似乎讓她更加無法自拔了。

  車上范偉倫閉目養神,似乎無意說話,連初晴坐在他身側,不時從後照鏡裡偷偷打量他。不可否認他很帥,這也是一千多個日夜她堅持下來的原因之一,只要某天能看到他,那一整天她的心情都會出奇的好,工作更有幹勁,再累也不覺得苦。

  或許他沒有說錯,她的確也愛他的外表,但外表也是他的一部份啊!如果能分得清愛一個人到底是愛他的外表還是內在,那樣的愛還是完整的嗎?

  所以她分不清,從看到他的那一秒開始,心中就莫名有了篤定,愛上他,愛上他的一切。

  有那樣一道強烈的視線盯著自己,范偉倫閉著眼睛卻依舊能夠感覺到,不由得莞爾。她真是個矛盾體,有趣的矛盾體,有趣到讓他輕易改變要攆她走的主意,想看她能死撐到什麼程度。

  「我們到了。」車滑進停車場,見他依舊沒有睜開眼睛,連初晴還以為他睡著了,便出聲提醒。

  范偉倫睜開眼睛,直直對上後照鏡裡她的眸子,只一眼,輕輕抿笑後便開門下車。

  連初晴只能用觸目驚心形容剛才他的注視,像在茫茫人海裡抓住她的視線,心臟狂跳,她屏息跟著他下車,隨後快步跟進總裁的專用電梯。

  電梯門關閉,一方空間裡只聽到她微微不穩的呼吸聲,抬眼看向站在身前他的背影,她試圖打破尷尬,「謝謝你的手帕。」

  「別自作多情,我是怕弄髒了地板。」頭也不回,他的聲音淡漠。

  連初晴愣了一秒。跟方才相比,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但隨後她又漾開笑容。沒關係,以前她連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他給了她機會不是嗎?這樣很好。

  「我買新的還你。」手帕上的血漬恐怕沒那麼容易洗乾淨,而且管家說他有潔癖,未必會要她用過的東西,再說其實她根本不想遺他。

  范偉倫聳聳肩,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卻突然像想到什麼般的回頭,一是否我要你做什麼,你都會做?」

  「嘎?」

  「是不是因為愛我,所以只要是我希望的,你就願意做?」

  望著他含笑的眼睛,連初晴有些毛骨悚然,一種又要被戲弄的感覺爬上頭皮,可是她的確是這樣想的,不論再難,她都不會屈服,為了證明她真的愛他,於是她點點頭。

  「那好,從今天起就這樣。」他笑了,像得逞的孩子般,伸手向她。

  「什麼意——」話還沒說完,他的一雙手已經滑過,感覺腦後鼻樑同時一輕,三千烏絲奔洩而下,視線一片模糊,她無措的站在他面前,彷彿沒穿衣服,無處遁形。

  范偉倫愣了一秒,望著她散落一頭秀髮的無措模樣,有些驚艷的握住手心的髮簪,緊緊握住。

  「拜、拜託!至少把眼鏡還給我,我這樣看什麼都模糊,怎麼做事?」連初晴幾乎哀求道。她近視近六百度,遺有散光,沒有眼鏡等同於睜眼瞎子,他要證明什麼?拿去她的眼鏡和讓她披頭散髮,是想讓她出醜嗎?

  「不行,因為……我喜歡。」

  嚇!她小聲抽氣。他說什麼?視線不清晰,連同聽覺也開始恍惚了嗎?他竟然說他喜歡?!

  「如果你非要在我眼前晃,我寧願看到你此刻的模樣,從今以後,你不能盤頭髮,不能帶有框的眼鏡,如果做不到的話,你知道後果如何的。」

  叮咚——電梯到了,門在他身後打開,燈光讓她微微瞇了眼睛,卻也看清他湊過來的五官,一顆心不由得緊繃,很久前如相片般泛黃的一幕在此時重現。

  范偉倫微微笑瞇了眼睛,湊近她緊蹙的眉眼,感到她連呼吸都幾乎屏住了,不由得心情更好的補充,「如果做得好,你知道的,也許我會改變主意。」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不再理會她的驚訝跟疑問,范偉倫逕自轉身走出電梯,留下化石演變中的連初晴。

  她恍惚的走出電梯,視線豁然開朗卻也越加模糊,原本她就還不是很熟悉總裁辦公室的一切,現在這種狀況,要她如何進行工作?

  正當她無奈之際,一道聲音傳進她耳際。

  「你比我想像中的還厲害。」姚漫漫語氣淡漠,但也說得直接。

  依照她的提示,范偉倫應該已經看透連初晴的目的,原本她以為他會像對待她一樣對待連初晴,畢竟她們都是一樣的目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但不同的是,他現在「必須」訂婚,照理不會忍受這樣的人留在他身邊節外生枝,可是——

  「你錯了,我沒有你想像的厲害!」連初晴立刻挺直背脊,不想示弱,即使此刻她視線模糊,披頭散髮,加上一早接踵而來的驚嚇,已經讓她無力招架更多。

  姚漫漫挑眉,一雙眼睛犀利的打量著她。她錯了?如果她錯了的話,那她今天徹底改變妝容是怎麼回事?拿去了眼鏡,放下及腰長髮,看上去比原來要美得太多了!

  她還以為連初晴做了什麼讓范偉倫願意留下她,因為有了許可,所以也不再偽裝古板了,難道不是?

  「我的下場,或許會比你想像的還慘。」連初晴實話實說。

  她跟姚漫漫不一樣,對范偉倫來說,她什麼都不是,他只是不趕走她,讓她有機會能證明愛他,又或許他只是想捉弄她。

  是她傻,即使知道結果只有兩種——她中途放棄,像姚漫漫這樣低調退場;或者傾其所有證明她的愛,卻筋疲力盡,得不償失。但她還是答應了,這樣至少還能留下。

  這范偉倫真是她的剋星,他若直接拒絕她的告白,不給她機會,她還能走得瀟灑,現在卻進退不得。

  聽了她的話,姚漫漫先是一驚,隨後用狐疑的目光盯著她。才一天而已,是什麼讓她有了這樣的轉變?昨天才振振有辭的把總裁最喜歡的咖啡倒背如流,可今天這個連初晴卻像已經看到了終點。

  頓時她的心莫名滑過傷感,忍不住想,如果連這樣一心二懇執著的女人都無法打動范偉倫,有誰可以?

  「抱歉,我得進去。」連初晴勉強微笑,小心的繞過姚漫漫走向自己的辦公區域。她已經做好了相當的心理準備,今天一定比昨天還難熬,而以後的每一天,一定都會比今天更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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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內線再度響起,連初晴像彈簧般從椅子上跳起來。

  「連秘書,請進來一下。」

  「好的,總裁。」連歎息的工夫都沒有,她立即衝進總裁辦公室。

  啪!一份文件夾被甩在她面前,接著是毫無感情的聲音,「短短幾頁文件你打錯三個單字,如果今天不是我看,而是直接拿給客戶,你認為結果會如何?」

  她低著腦袋,無奈的閉上眼睛。她不會申辯的,雖然在心底已抱怨過無數次,因為有個傢伙拿了她的眼鏡,導致她視線模糊,才會犯下這種簡單錯誤,可是罪魁禍首是他,她能怎麼辦?

  「怎麼,是在用沉默抗議嗎?」見她只是低著頭不說話,范偉倫更不放棄的挑釁。他不會因為她的沉默或者早晨她短暫的無措,就誤以為她是軟弱可欺的小羔羊,昨天她打他那一巴掌的氣勢,他依舊記憶猶新呢!

  「我會立刻拿下去重做。」

  只有這一句?范偉倫挑高眉頭,相當不爽。甚至沒有早晨那火光跳動的目光!此刻她低眉垂目,長髮披肩,皮膚白皙,看上去像個聽話的洋娃娃,相當無趣。

  他揮揮手,「給我一杯咖啡。」

  「好的。」

  「你清楚我的口味嗎?」他挑眉,不相信這也難不倒她。

  連初晴點了點頭,知道自己可以退下了。跟他辯解是多餘的,經過一早上的相處,從工作分派到挑她小毛病的舉動看來,她已經能確定這男人是故意的。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方面要她證明愛情,一方面對她百般刁難,是想看她挫敗放棄,然後理所當然的用嘲諷的語氣說,果然他的字典裡不需要愛情那種脆弱東西,到時,她和她的愛情,就輸了。

  在心裡歎了一聲,她似乎越來越瞭解他了,但卻高興不起來。

  看她轉身向門外走去,范偉倫鎖住濃眉,嘴裡低喃一句,「倔強的女人,你什麼時候才要認輸?」

  這個早上,他的腦海不斷浮現她的身影,她害羞時無措的樣子、爭辯時氣惱的樣子、無力時順從的樣子,整個早上,不停的跳躍。

  捉弄她,擊垮她的執著,讓她帶著她的愛情消失,是他一直以來的打算,本來想慢慢執行,當是樂趣的,但當那些身影浮現時,心中似乎有道聲音在警告他,要他加快腳步,不然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這是什麼直覺?煩躁的低咒幾句,爬爬頭髮,不安又往上攀升一些。
道那人對咖啡尤其挑剔,所以之前連初晴不知道練習了多少次,還專門到高級咖啡館去觀摩,可今天第一次替他泡咖啡,難度卻比她想像的要高很多,原因無他,因為她沒有眼鏡。

  她甚至看不清咖啡壺上的刻度表,無法將濾紙和漏斗壁切合,手忙腳亂中甚至被濺起的滾燙水花燙到手背,挫敗戚油然而生,望著杯中一點一滴凝聚的咖啡,連初晴疲憊的無聲歎息。

  事情不若她以為的順利,知道他是刻意刁難,心中總不免失落。這個男人,就不能看在她單戀他多年的份上,給她一點喘息的空間嗎?

  什麼機會,什麼改變主意,現在想來都像是他騙她留下來捉弄的謊言,看著被燙著而紅腫的地方,她低頭,輕聲對著自己的胸口罵裡面的心,「連初晴,你多可悲啊,到了這般田地,明明看他已經透徹,卻還是捨不得走。」

  「要溢出來了。」

  「咦?!」

  突然插入的聲音讓連初晴回神,回頭便看到身後不知何時站定的姚漫漫。

  「咖啡!」她沒好氣的翻白眼。

  連初晴立刻回頭,立刻停止注水,一杯上好的藍山差點就被她浪費了。

  「抱歉!我——」失落的握住手指,看著在杯中打轉的褐色液體,她沒來由的好想掉眼淚。

  已經很多年沒哭了,自從媽媽去世後,她就要自己變堅強,不再落一滴眼淚,自從發覺自己喜歡上他以後,就更加需要堅強,所以——

  「抱什麼歉,你欠我的嗎?」姚漫漫挑眉站在她身旁,或許她和范偉倫是同樣性格的人,冷酷果斷,當斷則斷,所以見到這個看似固執堅強,其實內心敏感脆弱的女人後,就都莫名其妙變了,無法按照原則處事。

  「不是知道他對咖啡很挑剔的嗎?為了討他歡心,為什麼不做好一點?」

  連初晴挑眉抬頭,驚訝的瞪著一臉不耐的人。雖然她嘴巴上這麼責備,可是她聽得出她的意思,這是對她好嗎?

  不看她微微濕潤的眼睛,姚漫漫轉而盯向那杯咖啡,「如果我們不可以,如果范偉倫不愛任何人,憑什麼那個女人可以,就因為她天生是公主?」

  微微張開了嘴巴,連初晴意外的是她竟然也會這樣說。可是如果她真的愛范偉倫,又怎麼會——

  「可是你——」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為愛不顧一切,明明知道他就要訂婚,卻還纏著不放,到最後一場空,不是很傻嗎?」

  她皺了眉頭。是很傻,可是她們是不同的,她從來沒有擁有過,沒機會便罷,若有機會,又怎麼甘心就此放棄呢?

  「但是不都說傻人有傻福嗎?所以我想,你或許會不同。」

  連初晴呆呆望過去,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她或許會不同,怎樣的不同?

  「范偉倫這樣的男人,如果一輩子都不懂得愛,那豈不是很可惜?」

  聞言,她開始懂了,姚漫漫是想讓她去教會范偉倫愛嗎?可是,她憑什麼篤定她就是那個不同呢?連她自己都開始沒有信心了啊!

  「為什麼你放棄,卻認為我可以?」讓一個不懂愛的人愛上,而且是像范偉倫這般出色的男人,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姚漫漫將視線落回那杯咖啡,輕輕歎息,「這幾天我想通了,因為我和他同樣也不是很懂愛,總是一邊說愛他卻一邊計較得失,所以,他不會為我改變,而我,也不會為他傾其所有。」

  連初晴垂下視線。她會是相反的那種人嗎?愛一個人愛到傾其所有,不計較得失,她是嗎?曾經她很肯定,但今天卻猶疑豫了,她可以不計較物質上的給予,但卻在乎他的刁難,她想要他對她好一點,這樣還能說是傾其所有不求回報嗎?

  「你是我見過所有有意靠近他的女人中,唯一一個為他學習泡咖啡的,如果真愛他,就不要放棄!」

  望著姚漫漫離去的背影,連初晴的心底緩緩升起一股暖流,她端起咖啡杯,深吸一口氣走進總裁辦公室。

  「咖啡。」

  盯著她放在面前的咖啡,熟悉的醇香在空氣中瀰漫,挑戰他的味蕾,范偉倫挑眉,有些吃驚,忍不住端起來啜了一口。

  看他端起杯子開始品嚐,她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咖啡她是下過功夫的,至少在這點她不想被挑剔,咖啡是她愛他的證明,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好,即使有姚漫漫的鼓勵,她也會沒有自信的。

  入口香醇濃郁,回味甘甜酸澀,范偉倫皺了眉頭,不可置信的抬眼。

  看見他眉頭大挑,連初晴一顆心立刻墜落千丈。又是挫敗!她的心頓時酸澀難忍。為什麼之前她所努力的一切,到他面前的時候全部都白費了呢?是老天也在提醒她不自量力嗎?

  千辛萬苦升職到他身旁,他卻要訂婚了,潛心練習想泡出他最鍾情的咖啡,卻依舊無法令他刮目相看!姚漫漫看錯了,她並不會與眾不同,她只會——

  「與眾不同。」

  「嘎?」自憐自艾被他突然的四字箴言打斷,她驚訝的抬頭。

  端著那杯咖啡,唇瓣上是被咖啡潤濕的光澤,范偉倫此刻微微勾起嘴角,煞是誘人,她有些看呆了。

  「能泡出這麼有品質的藍山,看來你的確是有備而來。」

  看著她眼中的色彩由灰白一瞬間飛轉彩色,他忍不住笑了。他無意給她希望,只是,單憑這杯非常非常合他口味的咖啡,她值得表揚。

  「你的意思是——」連初晴有些不敢相信,不相信在百般刁難她之後,他會如此坦然的肯定她。

  「咖啡不錯。」揚揚手中的咖啡杯,他實話實說。

  「呵!」她頓時鬆了一口氣,有種破涕為笑的感覺,眼睛莫名濕潤。

  看著她發紅的眼眶,他怔住了,胸口有些悶,她唇角那抹笑,更讓他心微微揪緊。他怎麼了?

  「謝謝你,給了我堅持下去的理由。」

  堅定的語氣、解脫般的笑容,似閃耀著光芒,讓范偉倫久久移不開視線,也插不上話。

  「我好怕,怕自己就這樣放棄!」因為是他,所以只要一句話,她就有堅持下去的力量。

  范偉倫蹙起眉心,為她的知足生氣。她在說什麼?謝謝他?為什麼不怕接下來可能會有更多的刁難,反而伯自己就這樣放棄?為什麼不放棄那所謂的愛,甚至看得比自己都重?為什麼要這樣,明明該是很可憐,卻像是很幸福?

  「知道你最喜歡藍山,我從很早就開始學,為的就是讓你刮目相看。終於,起碼這一點我成功了!」她深吸一口氣,像在跟最好的朋友分享小秘密,彷徨的心不再搖擺,從無措的心底抓到了一小撮光明,小小自豪,滿足的微笑綻放嘴角。

  「你……」

  成功了?為了他苦練泡咖啡,因為他的一句肯定說謝謝?因為一杯咖啡她就露出滿足的笑容?這樣的說辭,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果她這樣說是為了打動他——心底彷彿被什麼觸動般,像一杯沒泡好的咖啡,很酸很澀……他將目光從她瞼上抽離。

  他想,該讓遊戲結束了。

  他是范偉倫,他的人生目標明確,一旦決定了軌跡,就沒有改變的理由!

  「你想要什麼,只要你開口,或許我都能滿足你。」

  連初晴嘴角的笑容驀地僵住。她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後悔了,不要她留下,沒想到他的態度竟然會變得這麼快!一瞬間暖意全無,她瞪大一雙眼睛看著他,四肢感到冰涼。

  「不管你之前為了接近我做了什麼,都已經沒機會了。但我做人很公平,付出就該有回報,姚漫漫能得到的,你一樣可以要求,你想要什麼?」他想知道答案,即使她要的比姚漫漫多都沒關係,他會給,他想給。

  她想要什麼?他不只一次重複這樣的問題,給愛上他的女人物質上的享受,這就是他所謂的公平嗎?!「你不是希望我證明單純的愛給你看?有要求的不是我,是你,你到底希望我開口跟你要什麼?」

  像是被猜中了心思,范偉倫的拳頭握得死緊,沉著聲音問:「我再問你一次,你要什麼?」

  連初晴握在身側的手不禁顫抖,眼眶酸澀疼痛,可他那張漠然冷酷的臉卻異常清晰,她笑了,學他那不達眼底的笑容。

  「你能給我什麼?我要的,你給得起嗎?」

  看著她的笑,他竟覺得胸口有些痛,一定、一定是因為那笑太難看了。「你可以問姚漫漫我給不給得起。」

  「姚小姐得到了什麼?你以為給她金錢地位就能夠償清她的付出嗎?范偉倫,你真可惡!又可惡又可憐!你根本不懂得愛!不懂得去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只知道用金錢衡量感情,你讓自己的感情很廉價!」想把在眼眶裡滾動的淚珠含回去,卻越眨掉得越多,想把喉頭的苦澀吞下去,卻越吞越哽咽。

  「我的感情很廉價?那你還要?」很好,討厭他,然後從他眼前消失吧。

  勾起嘴角,范偉倫冷冷的盯著她,說出口的反駁簡短卻針針帶血。

  連初晴一口氣上不來,卡在喉嚨裡上下滑動,因為緊忍不哭,胸口不斷上下起伏,無聲喘著氣,他嘴角的冷笑在眼前,刺痛她的心。「算了,我不需要你自以為公平的補償。」

  轉過身,她不能哭,不能成為可憐之人,因為……他不喜歡!是啊,如果他的感情真的那麼廉價,為什麼她還要苦苦追求?她無法反駁,連這樣被他傷著,都可悲的下希望做出他不喜歡的事,只能踉蹌移動腳步。

  「站住!」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她,聲音雖輕,卻冰冷十足。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不動,她不能轉身不能回頭,還是不夠堅強啊,還是讓淚水打濕了瞼。

  「我知道你要什麼,你的感情根本不像你說的不需回報,你更貪心,你要我愛你、要我娶你是嗎?」走到她身後,范偉倫冷聲質問。

  連初晴握緊手指,卻依舊止不住顫抖。原來他懂,也許比她更早懂,無止境的付出還是期待他一點點的回應,這就叫貪心嗎?他真的很可惡,既然知道她想要什麼,為什麼不阻止她越陷越深,遺要給她希望?

  「如果這些是你要的,那你趁早放棄吧。」看著她單薄的肩膀下住顫抖,他更是殘忍的給她一擊。「我說過,我的字典裡沒有愛情這個詞,這樣的話,你何必堅持……」

  看她不斷顫抖的背影,他擰了眉心,狠下心,伸出一隻手扳過她面對自己。

  不料真看到滿面蒼白、哭得梨花帶雨的她,心中又莫名升起一股窒息感,未竟的話全都說不出口。

  她拚命咬住嘴唇,卻因此漲紅了整張小臉,淚涔涔,那雙眼睛滿是責難的瞪著他,彷彿他是罪魁禍首,眉心更加緊攏,似乎聽到心底無力的歎息。

  鬆手,范偉倫退後一步,打量不住顫抖的她,他不耐的閉眼,隨後自西裝裡掏出手帕,一把罩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髒死了!」

  他嫌惡的聲音讓強忍著哭聲的連初晴徹底崩潰,整個人放鬆後,不再在意他的想法,索性抓了手帕悶頭大哭。

  這有如孩子般無助的哭泣聲讓范偉倫頓時心煩意亂,瞪著她縮著肩膀,不住顫抖的樣子,心疼的感覺又佔據他的心房。「該死的!你——」

  「哇——」該死的?他怎麼可以這樣!她的委屈被他的吼聲帶出,想想自己這幾年來為他受的苦,再苦再累眼淚全往肚子裡吞,他憑什麼這樣對她!她哭得不能自己,早忘記此刻是在總裁辦公室真。

  范偉倫抬眼看向外面,似乎已經引起其他人的關注,便快步走去關上百葉窗。

  回過頭,瞪著邊哭邊咳,幾乎喘不過氣的女人。他從來沒有這麼失去理智過,止不住哭泣的她,逼得他下意識握緊拳頭,緊緊的握緊。

  手帕擦著淚水,那熟悉的、屬於他的淡淡香味鑽進鼻尖,連初晴的悲傷更濃重了。他給的手帕都被她小心翼翼的珍藏著,有鼓勵有調侃,這次他又給她手帕,卻是用來擦眼淚收攬傷心的,所有的夢都破碎了!嗚……

  突然,一個力道壓向她的後腦勺,連初晴的第一反應就是——他要打她!但接著她的鼻尖便重重碰上一面銅牆鐵壁,她吃痛的皺了五官,正想尖叫,卻感到異常熟悉的溫度和如雷貫耳的心跳聲,瞬間,她的哭泣止住,應該說,是她呆掉了。

  范偉倫無奈的咬牙。很好,終於消聲了!大掌往下牢牢握住她細瘦的後頸,將她那張哇哇大哭的嘴巴緊緊壓在他胸前,雖然知道這有多不合時宜,但是,她不哭了。

  感覺懷中的人僵硬如石,手下的肌膚微微泛燙滲汗,他勾起嘴角。她很強悍,固執又倔強,即使慌亂也能很快恢復鎮定,犀利的敢一再挑釁他,但每次要以為這就是她時,她就顯示出脆弱的一面,叫人不捨的一面。

  摘了眼鏡披頭散髮,哭得滿身是汗又滿臉淚痕的她,被他這樣緊緊壓在胸前,他發現她好嬌小,個頭遺不及他肩膀,這樣的她,到底愛他什麼?一見鍾情的力量真的能支持她走到今天,為他努力不懈,為他苦練泡好一杯咖啡的技術,為他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掌心跳動著她微弱的脈搏,他第一次感覺為難,一股難言的不捨為難著他向來自調理智的心,到底還要不要趕她走?

  被他這樣牢牢的壓在胸膛上,那沉穩的心跳在耳邊迴響,還有古龍水淡淡自然的香味,連初晴不可置信。他竟然抱住自己,用這樣再親密不過的姿勢,牢牢的抱著她,一瞬間淚水再度回轉,她吞下酸澀,抿起嘴角。

  只有這樣而已,她要的不多,不要他的錢,不奢望他娶她,甚至他不懂愛也沒關係,只要這樣對她就好,不要推開她,不要責難她,不要輕賤她,只要這樣,給她一點點溫柔就好!

  她本來就很傻,她是需要回報,但這樣很小一點就好。

  「原來這樣可以止住一個女人的眼淚?」確定她不會再哭之後,范偉倫微微拉開了距離,但胸口一空,心頭匆地滑過失落,他看向滿臉通紅的她,「想要放棄了嗎?」

  她驚訝!驚訝於他的措辭,不是堅持要她放棄,而是——

  「我給過你機會提早脫身,我不會改變訂婚的事,你也不需要向我證明什麼,即使這樣,你還是覺得留下來比較幸福的話,那我就不趕你了,或許你可以好好想想,除了我給不了的,你還需要什麼?早點讓自己死心,像姚漫漫一樣,拿到該得的,離開我。」

  為什麼說離開我的時候,心會驀然陣痛,像被活生生抽離了什麼?盯著她顫抖的模樣,范偉倫皺了眉頭。

  對上他如炬的目光,連初晴皺眉,心跳從緩慢到急劇,彷彿冷風吹過,死灰復燃,卻燃得更猛烈,她咬緊下唇。「什麼——都可以嗎?」

  望著面前這張無比嚴肅的臉,他眉頭深鎖,像是下了相當的決心,又或者做了什麼難以抉擇的決定,她笑了,破涕為笑,有如他給了一個承諾般安心。

  范偉倫皺眉,有些遲疑,而後輕輕點頭,接著緩緩鬆手退開一步,掌心溫度漸失,心頭莫名惆悵更濃。「除了——」

  她伸手摀住他開啟的唇,除了愛情和他無法給的婚姻,她知道,但對他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了,起碼他沒有再攆她走不是嗎?

  又哭了!范偉倫皺起眉頭。這個女人有雙重性格嗎?今天之前他怎麼沒看出來她如此軟弱又愛哭?

  瞪著面前的女人不斷滑落淚珠,可一張被淚水沾濕的臉卻面如桃花,他無奈的皺了眉心,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做了個錯誤的決定,並有非常不好的預感,這個決定會直接導致壞的結果,於是他不放心的補充,「你該好好把握機會,盡早——」

  他的「盡早抽身」還沒說完,身前再度飛撲進一抹身影,接著,唇畔一熱,他睜大了眼睛。

  多的他給不起沒關係,她會漸漸習慣,把自己的胃口養得小小的,只要一點點就能滿足,就能繼續愛他,只要他不趕她就好。

  此刻她想再被他那樣緊緊的抱著,想吻他也被他吻,他給了她這個機會,她為什麼不利用呢?

  她居然如此大膽?她居然吻了他?瞪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她濕潤的唇依然不懈的在他唇齒間奮戰,一股火熱遍佈全身,他應該推開她,可雙手卻自有意識的將她的身軀環住。

  連初晴笑了,眼角眉尾還沾著濕潤的淚花,可唇畔卻是最甜美無比的笑顏,如願以償被他雙臂牢牢圈住,她微微離開他溫熱的唇,「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我會好好把握的。」

  說完,她整理一下服裝,肩膀不再顫抖,彷彿得到了力量,堅定的扭開門把,走出他的辦公室。

  謝謝他給了她這個機會,她會好好把握?這話怎麼聽都不是他的原意!他想說除了那不切實際的愛情和婚姻,她該好好把握機會,盡早索取他能給的一切,然後離開他。

  可是,似乎她並沒有好好領會!

  范偉倫望向窗外忙碌起來的小女人,她長髮披肩臉色蒼白,可嘴角的笑容卻始終藏也藏不住,時而瞇著眼睛湊近電腦,他不由得莞爾,伸手拉開一旁的辦公桌抽屜,裡面平躺著一份熟悉的履歷。

  她,或許當真與眾不同,二十八年來,第一次有除了工作以外的人事勾起他如此濃厚的興趣,讓他甚至可以不顧後果的縱容她,只是不想看她那樣無劻的哇哇大哭,不想看她那幾乎絕望的眼神……

  愛情,真的有這麼大的力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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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6:11: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為了心上人的喜歡,連初晴配了隱形眼鏡,長髮剪了層次,即使披散也不會顯得厚重,每天精神信心都百倍的去上班。

  文件再也沒有出錯,連一個英文單字都沒有打錯,咖啡泡得相當好,每天都更好,好到范偉倫每天進公司第一件事情就是叫她的名字,雖然只是叫她泡咖啡端進去而已。

  愛情暫時順利!

  雖然是只有一個人的愛情,但她不孤單。

  可惜她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她終於深刻體會到這個總裁先生的魅力了。

  「哼!一定是她使了什麼手段要脅總裁,否則為什麼在辦公室大哭?!」

  「聽說,她上任第一天就和總裁在辦公室爭吵,你說,她會不會懷了總裁的孩子?」

  「呵呵!那又怎樣?要說姚漫漫不比她厲害,跟了總裁三年,現在還不照樣要被踢到香港去!論姿色和手腕連初晴都差遠了,她也就只會一哭二鬧吧。」

  「說不定過幾天等總裁要訂婚的消息證實了,會上吊也說不定!」

  「哈哈……」

  洗手間的門開了又闔,連初晴無聲走了出來,盯著鏡子裡兩眼通紅的自己,微微勾起唇,「沒事的,讓她們說吧,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對著鏡子裡模糊的自己點點頭,她用力的微笑,用冷水浸濕臉,打開皮包找紙巾,卻看到整齊疊放在包包裡的三條手帕,她滿足的笑了。

  是的,只要她自己覺得幸福就好,別人說什麼,她早已經可以不在乎了。

  輕吁一口氣,拿出一條手帕小心擦拭臉蛋,並蒙在鼻尖深深呼吸,然後重新打量鏡子裡面貌一新的自己,微笑轉身走出洗手間。

  「是她嗎?」

  「嗯!」

  「真不要臉……」

  她抬頭挺胸,假裝無視擦肩而過的同事甲乙丙丁,看看手錶,下午一點,他應該已經用過餐了。

  這幾天她知道總裁的餐點是由飯店特別準備,每天準時送到他辦公室,她則利用這段時間去員工餐廳用餐。

  午休時間差不多要過了,她立刻拔腿向他辦公室走去。

  門被輕輕敲響,范偉倫頭也沒抬就讓她進來。

  連初晴推門走進,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放在茶几上動都未動的乍餐。

  「還沒吃嗎?」她走過去將咖啡放在他桌角,現在知道他不僅喜歡,簡直就是依賴咖啡,早晨一進辦公室要喝一杯,午飯後看報紙要喝一杯,下午到晚上喝的頻率就更高了。

  他抬頭,目光落在她紅腫的眼皮上,不動聲色開口,「你吃飽了?」

  他在關心她?她微微一愣,幸福的感覺讓她隨即彎了眼角嘴角,想都沒想就點頭,「吃過了,在樓下員工餐廳吃得很豐富。我把飯菜端下去用微波爐熱一下,先吃飯吧。」說罷便轉身端起茶几上精緻的餐盒。

  「你被氣飽了,還能吃得下飯嗎?」

  連初晴止住動作,握住餐盤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緊。

  「聽說我的新任秘書在餐廳受到嚴重的言語侮辱,而她本人倒是忍辱負重,是這樣嗎?」勾起嘴角,望著她挺得筆直的背,范偉倫的目光靜靜注視。

  她早該想到的,這真是他的天下,有什麼事情能瞞過他的眼線?於是她微微勾唇,轉身時已經換上一張輕鬆的笑臉。「你的消息真靈通。」

  盯著她嘴角的笑容,范偉倫就是覺得刺眼。這個女人,對他就能言之鑿鑿,說出一堆大道理,對別人的惡意指控卻這麼悶不吭聲,怎麼能不叫他生氣?!

  「三年多過去,不是說我鼓勵到你,怎麼還是沒有長進,這是逆來順受還是根本不會反抗了?」

  連初晴笑了。他還不瞭解她,她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人,但是因為事關他,所以——

  「這方面你或許該向姚漫漫討教。」想必姚漫漫一定也經歷過那些因他而起的勾心鬥角,但不可否認的,因為是連初晴,他才過問。

  聽他提起姚漫漫,心裡不太舒服,為了不輸人,她連忙解釋,「如果是為我自己,我當然會全力反駁,可能還會不顧形象的撲上去打架。」

  范偉倫挑眉輕笑點頭.對,她會打架,會打人巴掌,而且力道還不小呢!

  望著他眉宇間的笑容,她心底柔了幾分,前一刻受了委屈的難過,此刻稍稍撫平。「但這裡還有你不是嗎?如果我撲上去打架,可能明天社會版和財經版的頭條新聞就會有你的名字。」

  他沒說話,心裡有個位置卻崩了一角。他沒想到她會為他在意這一點,以往那些女人,哪個不是恨不得在記者面前曝光,好逼他不得不就範。

  「你要相信,我的愛不是你的負擔,只要我覺得幸福,別人說什麼,我都不在乎。」端起餐盒走出總裁辦公室,嘴角的笑容變淡。其實她也不是真的都不在乎,只是她更在乎的只有他。

  望著她走出去的背影,范偉倫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最近聽她說這些,都會讓他胸口悶悶的……

  五分鐘過後,連初晴端著餐盤再度進來,就看見上司已經離開辦公桌坐在沙發上。

  她將熱過的飯菜一一擺在他面前,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被他叫住。「坐下來一起吃。」

  「咦?我——」

  看也不看她驚訝的表情,直接將米飯分一半到湯碗裡,接著放在她面前,他說服自己不是心疼她,只因她是個稱職的秘書,而他是賞罰分明的老闆,並不是虐待狂,還沒有到讓自己員工活活餓死的地步。

  他的動作讓人覺得窩心,她輕輕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笑得太明顯,卻依舊被他逮到。

  「不用得意忘形!我只是不習慣一個人吃飯,以前姚秘書也會一起吃!」他不用刻意加大音量,一宇一句就像是刻進連初晴的耳朵裡。

  又是姚漫漫,一句話打破了她的欣喜,沒了好心情,卻也只能無聲落坐,端起他分出來的半碗米飯,如同嚼蠟。

  之前她在餐廳確實沒有用餐,因為被排擠,無論她走到哪張桌子前,都會被人搶先一秒佔了座位,冷嘲熱諷不斷,讓她胃口全無的放下餐盤就離開餐廳,可現在,他親手分給她的半碗飯,她依舊吞不下去。

  看她數米粒的行為,彷彿受氣的小媳婦,他沒好氣的夾菜到她碗裡,「這只是開始而已,以後你會遇到更多壓力,要天天不吃飯嗎?」

  她才不是在氣那個勒!咬咬嘴唇,她是氣自己沒用,在外人面前都能強裝無謂,卻禁不起他多提舊情人一句小小的挑撥,她生氣的努力扒飯,使勁夾菜到自己碗中。

  「呵!」看她孩子氣的使勁往嘴巴裡塞飯,范偉倫又好氣又好笑。「所以你要更堅強才行。」

  連初晴狼吞虎嚥的動作停頓,半口米飯噎在喉嚨裡下上下下,呆呆的望著他,他日正在為她打氣嗎?

  又來了,范偉倫看著她泛紅的眼眶,不由得皺眉,卻沒想到下一秒來的不是她的眼淚,而是——

  「嗝!」她噎到了,想閉氣卻依舊忍不住打了個嗝,胸口被感動和氣體塞得滿滿的。

  「唉,真麻煩。」望著她眼睛裡凝聚一顆豆大的淚水欲滴遺留,一張小嘴緊閉,臉漲得紅紅的,范偉倫無奈伸手拿下她的飯碗,將一旁的茶杯塞進她手中.

  連初晴怔怔握住那杯茶,低頭喝進一口,看到一滴眼淚落進水杯,她笑了。

  當她以為全世界都和她對立的時候,他只要有一點點是站在她身邊的,這樣就夠了。

  看著她手中那杯起了層層漣漪的茶水,范偉倫卻有錯覺,總覺得那滴淚比較像是跌落在他心湖,起漣漪的是他。
偉倫實業一年前開始拓展歐洲市場,在法國、英國、德國等幾個大都市建造了超級大賣場,同時將偉倫各領域的商品一併推廣,起初取得了很大的利潤,但近期由於歐元的波動,造成一定的消費購買力衰弱。

  加上新一期和法國經銷商的合約出了點問題,范偉倫臨時決定出差,而連初晴不懂法語,之前對這個案子也不瞭解,所以她這個總裁秘書沒有隨行,所以,留守在這裡的她四面楚歌。

  從早晨開始,她就感覺到超低的氣壓浮動,先不說公司裡其他部門的人,僅僅總裁辦公室樓層的女職員,就已經公然對她指指點點。

  「可能失寵了吧!」

  「就是!以前范先生出差都會帶姚秘書的!」

  「呵呵!看她那模樣,也配跟總裁出門嗎……」

  連初晴早已經學會閉耳不聞桌外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腦螢幕上的計劃書,這是范偉倫離開前交給她的文件,雖然兩人目前關係微妙,可她並沒有得到特權,相反的,手頭上的工作彷彿永遠也做不完一樣。

  叮鈐鈴……電話響起。

  「您好!偉倫實業總裁辦公室,我是連秘書。」

  話筒那邊足短暫的沉默,像有了什麼感應,連初晴心跳莫名加速,立刻起身看向桌上的來電顯示。來自國外!

  「你——」

  「我?」范偉倫輕笑開口,對於她脫口而出的驚訝反應像是很高興。

  「真的——是你!」靠著辦公桌直立著,手指不由自主扣緊桌角,連初晴的心怦怦跳。才十幾個小時沒見而已,可思念的感覺卻比還沒當上他秘書之前,幾天幾個月沒見他甚至幾年更強烈!

  「嗯。」能想像她緊張握著話筒的臉,他輕輕失笑,望著窗外巴黎的陽光,算算那邊應該是下午三、四點了。一切都還好嗎?」

  「嗯,一切都很好,所有的邀約我都已經記錄下來,比較不重要的,我已經請副總處理。」

  范偉倫緩緩點頭,她的工作能力在他離開之前已經得到了認可,所以,他之所以打電話來,是為了——「我是說你怎麼樣?」

  她驚愕住,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握住話筒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連呼吸都屏住,用力的眨了兩下眼睛,再眨兩下,接著聽到電話那端傳來他低低的笑聲,醇的,像她泡的藍山。

  「我……有點想念你——」

  「我?」她不可置信,有些遲疑的扭頭望一眼辦公室的職員,此刻很多人的視線都落在站得筆直的她這邊,所以,這是真的嘍?不是她的幻覺或者幻聽?可是,她依舊覺得不真實,好像聽來怪怪的——

  「嗯,你的咖啡!你的藍山泡得很好,讓我很想念。」

  有些失望,多少洩氣,但要學會知足不是嗎?心底悄悄冒出幾顆甜膩的泡泡,這次的藍山,糖似乎多了,連初晴勾勾嘴角,最終綻放出一個笑容。

  「你打電話來——」她不敢奢望他打越洋電話是為了和她說話。

  「稍後會傳真一份原文文件回去,你安排人翻譯出來,明天早晨拿給銷售部和企劃部分析,讓他們針對文件盡快做出報告,之後我會再聯絡。」

  「好的。」她飛快記下要點。

  「偉倫,時間差不多了。」電話彼端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連初晴頓了頓,手下的筆停住。

  「記好了嗎?我掛了。」

  「等——」她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范偉倫要掛電話的手頓了頓,勾起嘴角,「還有事嗎?」

  有事!她想追問電話裡那個女人是誰?跟他出國的分明沒有女職員,對方公司的人也不可能親切的叫他偉倫,可是,她問不出口,或者說她憑什麼問?沉默三秒之後,她乾澀的回道:「沒什麼,再見!」

  啪的自顧自的掛了電話,她才發現自己屏息好久,現在才敢大口的用力喘息,腦海裡許多猜疑翻飛,她費力的閉了眼睛。連初晴啊連初晴,不要太貪心!

  電話另一頭——

  「偉倫,可以走了嗎?」

  范偉倫盯著被掛斷的手機,緩緩勾起嘴角。這個女人破了他太多的例外,第一個跟他爭辯要脅他,第一個打他耳光,第一個進入他臥室,現在也是第一個——先掛斷他電話。

  偏偏,他就是莫名的想跟她說說話。

  「偉倫?」江玲莉站在門邊再次出聲提醒。這個男人,雖然幾個月之後他們就要是夫妻了,可卻刻意和她保持距離,甚至不讓她進他的房間。

  他轉身,望向站在門口的女人,面無表情的撈起一旁的西裝外套穿上。

  「我們的關係,還沒到直呼名字的程度。」他定過她,像陌生人般擦肩而過,語調平淡卻也冰冷。

  對於幾個月後就要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他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除了確定她的家世和教養足夠和范家匹配以外,她對他而言,就只是一個叫妻子的人。

  「請等等!」他的話很傷人,但江玲莉仍跟上他的腳步開口喚人,她大老遠趕來巴黎,不是為了和他保持距離的。

  范偉倫停住腳步轉身回頭,目光冷漠的盯著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們……在典禮前,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你是不是該陪我去看婚紗和選戒指?」她已經說得夠客氣了,知道他不愛她,坦白說,她對他也沒多少感情,可是他們畢竟是要相伴度過下半輩子的人,沒有相敬如賓,至少也不要相敬如冰吧。

  范偉倫挑眉,盯著面前的女人,臉上看不出情緒,「我想你搞錯了,我來法國是為了辦公的,不是來陪你購物,以後有這樣的事請提前跟我說,我會請秘書排行程表。」

  哪有這樣的事,他以為她是偉倫實業的客戶嗎,和他見面還要預約?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絕情,想到這樣的男人要跟她過下半生,她心都涼了一半。

  范偉倫不再多話的轉身離開。如果她以為結婚就代表一切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婚姻對他來說,只是人生一個必須經過的點而已,不具任何意義!
安娜,你精通法語是嗎?」站在秘書安娜的辦公桌前,連初晴手上拿著的是范偉倫交代要翻譯的文件。

  「幹麼?」對方語氣懶散,愛理不理。

  連初晴微微皺眉。她早猜到自己雖有總裁秘書之名,但是沒有戰友的確很難辦事,現在這些女人沒有聯合起來耍手段對付她就已經要鬆一口氣了,要指揮她們辦事談何容易。

  「這裡有一份文件,總裁交代一定要在今天翻譯出來,那麼就交給你了。」

  「哎呦!可笑了!即使是總裁秘書也不能這樣吧!總裁交代你的事情,居然偷懶要我做,然後呢?我做好了以後讓你拿去邀功?連小姐,你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吧!還有,你沒有看到我也有這麼多要做的事嗎?我有拒絕被你利用的權利,恕不奉陪!」

  一串冷嘲熱諷讓連初晴皺眉,她知道如果得罪其中一個勢必得罪一群人,以後她就更沒好日子過了,但換個角度想,也許殺雞儆猴的作法也不錯,既然不能當朋友,就當有威嚴的上司,搞不好更有用。

  「很好,如果你擔得起不奉陪的後果,我無話可說!」

  「你、你什麼意思?」

  「總裁只交代我把翻譯的工作安排下去,明天早晨這份文件必須擺在銷售和企劃部經理的桌上。因為某個環節出了差錯,影響到總裁在巴黎的工作進度——如果這個責任你擔得起,我准你繼續坐在這裡修指甲。」

  言下之意就是,安小姐最好知道她今天一直在忙的不是公事,而是坐在辦公室裡吹冷氣修手指甲,所以別拿公事做借口。

  「你——你算老幾!竟然敢威脅我?」咱!安娜顯然被氣到了,一雙擦著紅色指甲油的玉手重重拍在桌面上,擺明耍給她好看。

  可連初晴這次連眉頭都沒有抬一下,要比氣勢她也毫不遜色。

  啪!手中的文件被同樣力道的甩在辦公桌上,她冷冷直視她的瞪視。

  「我不算老幾,頂多是替總裁跑腿傳達旨意的秘書而已,安秘書應該清楚總裁說一不二的作風,如果事情沒辦妥,我照樣脫不了關係,所以這份文件明天早上請翻譯好放在我桌上,如果怕我邀功,你大可以在每頁簽下大名!」說完她冷冷的轉身,毫不受身後幾乎惡毒視線的壓迫,走回自己的辦公區域。

  總裁不在,各個部門的秘書根本不聽她調遣,今天她的工作量翻了三倍,還不知道要忙到什麼時候呢,沒時間陪她們玩勾心鬥角的遊戲。
「老天,終於做完了!」虛脫的望著左手邊半尺高的文件夾,微微揚起嘴角。

  她並不指望當上范偉倫的首席秘書會有多輕鬆,對她來說,這個職位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每天見到他,聽他的聲音,所以對於比以前多出幾倍的工作量,她也欣然接受。

  看看表,接近十點了,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她這才發現肚子不知道呱呱叫了多久,於是收拾好東西,關了燈,起身準備回家。

  在穿過長廊時,她瞥見靠近樓梯的資料室依舊亮著燈,隨即停住腳步。還有比她更晚?或者是誰忘記關燈了?她狐疑的走過去。

  「有人嗎?」她輕扣虛掩的門,沒有人回答,正準備伸手推開,卻見玻璃門的倒影閃過一個人影,來不及驚呼,一股推力便將她狠狠推向一旁的樓梯。

  情急之中,她一把抓住對方的手,卻被更快的甩開,身子嚴重傾斜,順勢就要向樓梯倒去,慌亂中,她雙手在半空中揮舞,一把握住樓梯扶手下的欄杆。

  「啊!」重重跌坐在階梯上,她頓時哀號出聲,回神再抬頭掃視四周,空無一人,甚至安靜得只聽到她自己的喘息聲。

  「嘶!」全身疼痛,大面積和地面親吻的臀部疼痛難忍,手心也傳來刺痛,她擰眉想撐起身子,腳踝卻傳來陣陣刺痛,應該是拐到腳了。

  微微張開手心,一抹刺眼的殷紅出現,除了她的血,還有一片指甲貼片,紅的顏色尤為鮮亮,她微微愣了一秒,隨即皺了眉頭。

  「請問……你還好吧?」

  「呃?」頭頂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連初晴驚訝的回頭,就見身後不知何時竟然站著一個男人。

  姚萬容更覺得奇怪。二姊剛下飛機就說要繞道來公司拿東西,到樓下時偏偏又不讓他跟上來,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人,他不放心,索性自作主張的跑了上來,誰知一出電梯就見一旁的樓梯口坐著一個女人,嚇了他一跳,以為偉倫實業出現午夜幽靈勒。

  連初晴想起身,無奈腳踝痛到她根本站下起來。

  看她一隻腳似乎不敢著地,臉痛得煞白,卻拚命得咬住嘴唇忍耐,心生憐惜,姚萬容伸手握住她的胳膊,「你是這裡的員工嗎?我扶你到那邊先坐一下。」

  連初晴痛得都快麻木了,額頭冷汗直冒,答不出話,勉強擠出笑朝男人道謝,隨即抓住他的胳膊用一隻腳向一旁跳去,不料才跳兩下,整個人就懸空,「等等,你幹麼?」

  「你這樣會很痛,我抱你過去比較省事!」姚萬容朝被他打橫抱起的女孩溫柔一笑,當她抓住他胳膊的剎那,他忽然覺得自己有必要保護她。無暇想太多,連初晴只能說謝謝,任他抱著自己向裡面的椅子走去。姚萬容將人放在椅子上,彎腰蹲下身,幫她脫了受傷那隻腳上的鞋。

  「等等——」連初晴來不及阻止。

  「糟了!看來跌得不輕。」脫了她的鞋,盯著那已經微微攏起的腳背,他皺了眉頭,將鞋子擺在她腳旁,抬頭朝她微微一笑,「你是偉倫的員工嗎?這麼晚才要回去啊,看你這樣,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萬容?你怎麼跑上來了?!」連初晴挑眉。這個聲音很熟悉?接著她抬頭,一道身影自昏暗中向他們走來。

  「我上來接你,可是遇到點意外。」

  「什麼意外?」

  姚漫漫?望著走到面前的女人,連初晴不禁吃驚.她不是先去香港視察了嗎?這種時候怎麼會在公司?

  「這位小姐扭到腳了。」姚萬容指指身旁的人,並體貼的以笑容安撫,意思好像是說,沒關係,他會送她回家。

  姚漫漫狐疑的瞪著小弟。這個書獃子什麼時候也對女孩感興趣了,竟然主動獻慇勤?隨著目光側移,她吃驚的微微張了嘴巴,「連初晴?」

  她無奈的一笑。似乎每次和她見面,她都很狼狽啊!「嗨,是我,你不是人在香港嗎?」

  「剛下飛機,過來拿資料。扭到腳了嗎?范偉倫呢?」

  「他在法國。」連初晴聳聳肩,聽她直呼上司的大名,想來他在她心中已經不是傷疤了。

  「你沒有和他一起去法國?」姚漫漫挑眉。緋聞已經傳到香港那邊了,她去香港就職前的視察,聽到最多的就是本部總裁和新任秘書之間的傳聞,連她的事都被翻出來,搞得她這個下堂妾哭笑不得。

  連初晴搖搖頭,此刻腳下碰地,疼痛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讓她能夠清楚的回答她的問題。「我不會法語,他有帶秘書。」

  「男秘書是吧。」姚漫漫直覺接下,否則她聽到的版本就該改進了,而她會更晉一級,躍升前任下堂妾,想來就好笑。

  連初晴失笑。很奇怪不是嗎?她和姚漫漫的關係,本來不該這麼有默契和融洽的,她們愛上的可是同一個男人,但也可能因為這樣的共同點,反倒惺惺相惜吧。

  「你怎麼這麼晚才走,怎麼會扭到腳?」掃一眼連初晴腫大的腳背,她不由得皺眉。

  「才處理完今天的事,經過走廊時看到資料室燈是亮的,所以想過去關……沒注意才扭到腳。」她自動省略被人推了一把的過程,雖然已經知道推她的人是誰。

  「真敬業,為了他的公司,連命都搭上了!」姚漫漫忍不住翻白眼。這個女人——總裁不在,她加班到這麼晚給誰看呀!真是的!她是教她公私分明,可沒教她賣命。

  對於她表面上冷嘲熱諷,實則處處關心的言語,連初晴但笑不語,心中暖烘烘的。

  「你們——認識?」一旁一直插不上話的姚萬容,終於逮到空檔開口。在他看來,現在當務之急是帶這位小姐去看醫生。

  對於小弟的白癡問題,姚漫漫直接以白眼對待。

  她站起身,看一眼連初晴的腳,「能走嗎?我送你回去。」

  「謝謝。」如今也只有這樣了,連初晴撐著桌面嘗試站起來,落地的腳後跟卻像斷了一樣,讓她痛得直吸氣。

  姚漫漫還來不及伸手,就見小弟已經上前英雄救美的扶住落難佳人的肩膀,盯著那腫得和饅頭一樣大的腳踝,挑眉緊鎖。

  姚漫漫也皺起眉頭。她看著小弟吃了二十五年的白米飯,從來沒見他什麼時候像今天一樣積極主動,心下不由得生疑。

  「小心點!不是告訴過你,你跌得很重嗎?」明明初次見面,他卻忍不住為她擔心,即使嘴裡不斷嘮叨,可扶人的動作卻小心翼翼。

  「你先下樓去開車,在正門口等我們。」姚漫漫一把扶過連初晴,同時推開慇勤的小弟命令。

  「可是姊——」望著佳人蒼白的臉色,姚萬容心有不甘,可被向來凌厲的二姊一瞪,只好乖乖的轉身先下樓。

  「謝謝。」連初晴怎會不明白眼前這姊弟倆的眉來眼去,對姚漫漫很是感激。

  「謝什麼?你一心撲在范偉倫身上,我只是不想那傻小子碰壁!」她沒好氣的回答。

  伸手拍拍姚漫漫的手背,她輕輕揚起笑。說起來,她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愛上了范偉倫,注定愛上失落,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多遠,堅持多久,但此時此刻,她不想去想以後,現在用盡全力愛他就好了,讓他知道,她是真的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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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6:14: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次日,連初晴拄著昨天從跌打師傅那裡硬借來的枴杖,艱難的移進辦公室,一路上,她狼狽的模樣引來無數冷眼旁觀,冷言譏笑聲更是不斷,她微微抿緊嘴角,朝自己的辦公桌移去.

  方落坐,連口氣都沒時間喘,一份文件便落在她面前的桌上,抬眼就見秘書安娜一言不發的轉身要離開。

  「等等。」她開口叫人。

  安娜腳步一頓,僵硬的轉身,根本不與她對視。

  目光落在她一雙已經修剪整齊的嫣紅指甲上,連初晴微微勾起嘴角,眼中閃過凌厲。

  「辛苦你了。」她輕輕開口,同時從一旁的皮包裡掏出一樣東西擺在桌面上,安娜見了立刻臉色大變。

  「你——」

  「我不假公濟私也不欺人太甚,但更不會甘心被人欺負,卻打不還手。」

  看對方張大了嘴巴,滿眼不可置信的恐懼樣子,連初晴勾起嘴角無聲冷笑,她從來不是軟柿子。

  「這次就算了,我可以當你是無心,但希望以後有什麼看不過去的就直接對我說,指著我的鼻子罵也可以,大不了我罵還回去,可如果像昨天那樣,那我會考慮是否該找個時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你敢!」

  「你敢為什麼我不敢?」

  安娜嚇得倒退兩步。不是都說連初晴膽小怕事嗎?即使所有人都冷嘲熱諷排擠她,她還是忍著,可是……此時面前這個女人一臉笑容,卻讓她不寒而慄。

  「這件事就用這份文件一筆勾銷,以後再遇到同樣的事,我會怎麼樣就說不准了。」彈指將那片斷甲射進一旁的廢紙簍後,連初晴低頭開始翻看安娜交上來的文件,不再理會身前人什麼時候離開。

  接下來的時間,她很忙,忙到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思念異國的人,因為幾乎每半個小時她就會接到他打來的國際電話,當然是因為公事。

  他透過電話替她安排工作,一會調海外財務預算報表,一會要她找什麼資料送到銷售部,一會企劃部經理又找上門來向她要原文件,再一會更要她聯絡某銀行海外基金的總經理,一整天下來,她忙得暈頭轉向。

  與這一天的忙亂相比,她之前的工作量簡直是小兒科,而跟隨范偉倫一路走過來的元老級企劃部經理卻說:「范總剛接管公司時更拚命,可以連續工作三天三夜不閉眼睛,比起那時,這還只是小兒科。」

  於是她再度篤定,范偉倫是工作狂,偉倫的壯大都是他拚命的傑作,也再度落寞的確定,為了偉倫他是願意犧牲的,尤其是他從來就看不起的愛情……

  不過,累歸累,當凌晨四點結束一切,接到他從巴黎打過來的電話時,她又覺得一切都值得。

  「還好嗎?」

  依舊是這句話!

  她盯著因為累了一天而腫脹得更厲害的腳背答道:「還好。」

  「你的語氣可以開心點,這個月可以多拿獎金了。」

  連初晴但笑不語。她之所以這樣辛苦又不為那點獎金,他該知道的。「你呢?晚上也沒睡嗎?」

  她略微沙啞的聲音從電話裡傳過來,望著昏黃籠罩巴黎,范偉倫勾起嘴角。先是事前準備忙了一天,接著時差沒時間謂整,所以昨天一夜沒睡,今天又和法國佬勾心鬥角一整天,現在他可能累得沾床就能睡,偏偏一回到飯店,就突然很想聽她的聲音。

  他不回答,但想也知道,她都已經忙成這樣,那頭臨陣對敵的他豈不是更忙?思及此,她忍不住碎念,「工作永遠也做不完,可是健康有被揮霍完的一天,你這樣忙起來就沒日沒夜——」

  「你什麼時候變歐巴桑了?」聽似嫌她囉唆,語氣是不耐的,可他的表情卻相當閒適,瞇了眼慵懶的扭動脖子,像在跟家人說話般自然。

  呿!連初晴沒好氣的嗤聲。這傢伙,難道分不出關心和囉唆嗎?忍不住小聲嘀咕,「算我囉唆,反正你是工作狂!」

  他聽到了,為她的孩子氣彎了嘴角,隨即卻像想起什麼冷下了臉,「我是工作狂,很享受工作帶來的成就感,因此任何能使偉倫增值的事情,我都不會放棄。」

  連初晴皺了眉頭,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但一時也想不出哪裡不對勁,看看牆上的鐘,已經四點半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下午三點到。」

  言下之意就是她要去接機,可瞄了一眼自己的腳,她含糊的搪塞,「快去補眠吧,我也該下班了,雖然老闆不在,可加班卻一點不含糊啊!」她隨口小聲的抱怨著,可臉上卻沒有一絲不耐的表情。

  「嗯,明天見。」范偉倫掛了電話,冷凝著臉,睡意消了。

  她是聽不懂還是裝不懂,他的意思是若商業聯姻能使偉倫壯大,他就一定會這麼做,他希望她知難而退。

  奇怪的是,最近跟她說這些話時,他都覺得比較像是在說服自己,要自己別忘記這件事……
  走出機場,范偉倫眉頭就一直沒有舒展過。明明告訴過她他到台北的時間,可來接他的卻不是她本人,這讓他相當不爽!

  「總裁是要先回家,遺是直接去公司?連秘書交代如果您要回家,要我把這些文件交給您,這些是今天必須先處理的。」鎖緊眉頭,他完全無視接機的秘書遞上來的文件。「她在做什麼?」

  「嘎?」

  「連初晴在做什麼?」他不耐煩的轉頭望向車窗外滑過的街道。

  「哦!連秘書在公司,她——」看得出來總裁大人一下飛機就相當不爽,秘書戰戰兢兢的選擇措辭。看來連初晴被拋棄的傳聞很可能是真的,否則總裁怎麼一提到連秘書就很生氣的樣子,這種幾乎失控的表情是她沒見過的。

  「回家!」打斷她的話,他的語氣聽起來像夾帶北極風雪。

  一旁的秘書本來想說,連初晴因為腳扭了一下就偷懶不來接機,卻也嚇得立刻噤聲。

  回到家洗完澡,喝了一杯咖啡,范偉倫的心情並沒有好很多,他站在更衣室裡盯著面前那套由連初晴取回來的Dunhill西裝,濃眉緊鎖,因為……想起她。

  飛機飛到台北上空的時候,他的心情異常的好,似乎沒有坐長途飛機的疲累,但一看到來接機的不是那個倔強的女人,他就無法遏止的生氣。

  已經知道他到台北的時間,為什麼不來接他?他沒辦法接受她還有比他重要的事,而且她人就在公司!

  「你這個騙子!」一想到在她心中,自己可能沒想像中重要,他的心情更是惡劣。

  不對,一個連他說咖啡好喝就可以感動到哭的女人,怎麼可能會不來接機?怎麼可能會不想第一時間看到他?除了生氣,不安的感覺跟著蔓延。

  思及此,他伸手拿下西裝,迅速套在身上,腦海都是她的臉,還有為她想好上百個不來接機的理由,走出更衣室,看到桌上那份她整理出來要他批閱的文件,隨手抓起來就向門外走去。

  失去理智的他沒有時間探究,只是她沒來接機這種小事,他憑什麼或為什麼生氣。

文件交給總裁了嗎?」因為腳變成這樣,連初晴索性交代其他秘書去接機。

  「我說——你真的被甩了吧!」

  連初晴挑眉,去接機的秘書一回來就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呵呵!要不然總裁怎會一聽到你的名字就火冒三丈的樣子?唉,也對,憑你的姿色也就夠資格被玩玩而已,當真以為自己在這個位子上能坐很久嗎?居然還指使安娜做這做那——」

  「蘇蘇別說了!」看又起了戰火,安娜不安的出聲阻止同為秘書的蘇蘇替自己打抱不平。

  「為什麼不說?她以為自己是誰,敢對我們頤指氣使?現在好了,這麼快就失寵,聽說你懷了總裁的孩子,怎麼,就算想母憑子貴也沒用是吧,遺有什麼好得意的?也不想想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對方似乎篤定她必然成為下堂婦的命運,而辦公室裡所有人都翹首以待,連初晴不想引起更多的注目,遂低頭看手上的文件,不理她。

  「怎麼,沒話可說,還是自知下場悲慘所以不敢回嘴?哈哈!昨天不是風頭還挺健的嗎?」

  「說夠了沒!」

  「姚、姚小姐?!」連初晴探過半個身子,就見姚漫漫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

  「如果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就寫辭職信好了,公司不缺到處亂嚼舌根的人!」

  「可是我又沒說錯,她本來就——」蘇蘇不服氣的反駁,反正姚漫漫已經被調到香港,根本管不著她們。

  「本來就,本來就怎樣?」之前就吃過這些人苦頭,現在被頂嘴,姚漫漫更加火冒三丈。

  「算了。」連初晴不想她們因她而開戰,強撐著從座位上站起來,企圖拉她的衣袖,卻反被一把壓坐在椅子上,她吃痛得一時說不出話,就聽姚漫漫開戰了。

  「你們這群女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爛嘴巴愛嚼舌根,別以為沒人知道你們想什麼,看人家落魄就幸災樂禍是不是?那又怎樣?你們連被總裁甩的機會都沒有,心裡一定羨慕嫉護得要命,但又只能在一旁吐酸水!」

  別說是為連初晴抱不平,她也是為自己出口氣,反正她們覺得她要去香港了,不怕她,正好她也覺得自己要去香港了,不怕撕破臉。

  「姚——」看被姚漫漫罵得一張臉青紅交錯的蘇蘇回不了一句話,整個辦公室的人都來圍觀,連初晴無奈哀叫。

  「還有你!忍什麼忍!這些爛女人有必要給她們臉嗎?喜歡范偉倫追求他有什麼不對的!」

  姚漫漫一開罵就上癮。以前這些人還不知道背地裡怎麼說她呢,如今剛好一併奉還!她轉身指向圍觀的一群女人。

  「別說你們心裡沒遐想,平時老把總裁的相片設成桌面,你!還有你!敢說不是?不時端什麼滋補湯放在總裁的桌子上,只敢幹這些勾當,這背地裡流口水,算什麼本事?人家敢愛就敢說出口,就算不自量力倒追又怎麼了,羨慕還是嫉妒?有本事你們也做給我看看啊!」

  連初晴想笑,又覺得眼眶熱熱的。她現在的樣子一手叉腰一手指人,明明就像潑婦罵街,可看在自己眼裡卻相當可愛。

  一干人被罵得啞口無言,紛紛自討沒趣的轉身散開,姚漫漫氣呼呼的改成雙手抆腰,氣勢逼人。

  「呵!」身後冒出一聲笑,姚漫漫轉身瞪向身後的女人。火大!替她出頭她竟還敢笑!

  「看來,我的確有必要向你學習。」連初晴笑望著她,狀似乖巧的眨眨眼睛。

  「呿,算了吧!我可沒能耐教你,只能告訴你,忍無可忍毋需再忍!」不過她可不覺得她軟弱,畢竟能和范偉倫對抗的人怎麼可能不堅強。

  連初晴點點頭,無意繼續這個話題,「來找總裁嗎?他直接回家了。」

  這一周姚漫漫已經不用天天到公司報到,在去香港前有一周的休假。

  她隨即低頭看表,快到下班時間了,盯著連初晴的臉吁一口氣,「反正他又不在,你的腳這樣怎麼還來上班?還有,照過鏡子沒有?你的黑眼圈大得可以直接去動物園了!」

  「腳應該不礙事,已經敷了藥,過幾天就會消腫的,黑眼圈不要緊啦。」說到黑眼圈,她失笑。熬夜加班不說,腳上的腫痛一直不退,害她根本無法睡得安穩,沒有黑眼圈才怪。

  她不說,姚漫漫也知道原因,當了范偉倫三年秘書,她怎會不知道工作狂的特徵?不禁莞爾揶揄,「又多了一個工作狂!算了!萬容一會要來接我,順道送你回去好了。」說到這個,小弟會主動來接她,很明顯是有意圖。

  回頭看連初晴這樣,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當初她追求范偉倫的時候,那些女人就一副吃不到葡萄的酸樣,現在更是以為挑到軟柿子就亂掐。

  「可是——」翻閱手頭上的資料,她必須在今天將這些東西整理出來,明天總裁才好處理。啪!文件夾被闔上,姚漫漫沒有商量的又將她桌上攤開的文件夾全部闔上。

  「帶回去做!否則你今天晚上一個人回得去嗎?」

  「嗯……好吧。」想到這兩天她的「舉步維艱」,連初晴也不再反抗。

 范偉倫開車到公司樓下的時候,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他遲疑了一會,然後掏出手機按下號碼。

  叮叮咚……叮叮咚……

  連初晴挑眉。是范偉倫的電話,她設了特殊鈴聲。

  「要接嗎?」

  「抱歉,麻煩幫我一下。」一手撐著枴杖,一手提著包包,她根本騰不出手來接手機,姚漫漫去開車,她只能把枴杖交給姚萬容,請他幫忙。

  「樂意至極!」姚萬容立刻紳士的扶住她嬌小的肩膀朝自己靠攏,支撐住她全部體重。

  連初晴尷尬一笑,手機鈴聲頻頻催促,她顧不了那麼多,打開包包掏出手機接通,「喂?」

  「在做什麼?」范偉倫聲音冷漠,盯著停車場另一端的兩個身影,緊握方向盤的手指泛白。她竟然靠在那男人的身上!

  「嘎?」

  「我問你在做什麼!」她該死的不來接機,原來是有了新目標!再想起她的告白,一股被玩弄的怒火衝上來。

  「剛剛下班,怎麼了?」相處一段時間,她現在已經能從聲音或動作分辨他的各種情緒,高興、不滿,或者此刻的——怒火?即使他的語調沒有起伏,她也能感覺到他非常生氣,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又如何惹怒他了。

  「下班?哦,接著去約會嗎?」

  他這什麼意思?皺了眉頭,突然感覺到兩道炙熱的視線投向她的背,她疑惑的回身,正好看到停車場另一端的車,同時也看到車子裡的男人。

  「我以為你回家了……」她有些驚訝,更多的是喜悅,幾天沒見他了,此刻意外的看到他,叫她打翻了相思。

  「所以你的目標轉變了是嗎?」火大的關了手機,范偉倫下了車,筆直的向他們定去。

  看他走下車,向這裡走來,連初晴忘了要思考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心又開始加速跳了起來。

  「怎麼了?」姚萬容感覺身邊的女人呼吸急促,目光定格在不遠處,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一個男人正氣勢洶洶的走過來。

  范偉倫逕自走到她面前,目光緊緊鎖住她那蒼白的臉,心裡忍不住詛咒。該死的!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熬了夜臉色蒼白得跟見鬼一樣,是故意讓人心疼嗎?

  不對,他有什麼好心疼的,她可還有精力和男人約會呢!他將目光轉向她身旁的男人,最終落在男人圈在她肩頭的手。「放手!」

  「嗯?」連初晴和姚萬容同時驚訝。

  「你這樣讓他摟著,是要做給我看嗎?」他冷冷勾起唇角,可盯著她的目光卻十分犀利,接著,沒等兩人反應,失控的推了姚萬容一把。

  「你怎麼這樣?我——嘶——」連初晴想解釋,但失去支柱的她只能靠自己站穩,腳上的痛隨即傳上來,不料范偉倫又一把捉住她的肩頭,重量壓下,痛得她說不出話。

  「你幹什麼!放開她!」沒預警所以被揮到一旁的姚萬容回過神來,立刻大叫著,要不是還不知道那個捉住心上人的男人要幹麼,怕危及她,他早就衝過去打一架了。

  「一邊證明愛我,一邊同時取悅其他男人,你的精力還真旺盛!」他才出國幾天,她竟然敢這樣公然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好大的膽子!氣極的范偉倫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異樣。

  痛!腳踏實地很痛,肩膀被他緊握更痛,痛得她倒吸一口氣,說不出一個宇,只好伸出手攀住他的手臂,所幸他沒撥開,但能感覺他全身的肌肉繃緊。

  「你做什麼?她腳扭到了!」開車出來的姚漫漫正好看到這一幕,立刻降下窗車出聲制止。

  這時,范偉倫才發現眼前女人的異常,冷汗自她毫無血色的臉上滑落,而她緊緊攀著他的手,正緩緩滑落。該死,他做了什麼?!

  「嚇!」身體一輕,整個人被打橫抱起,頭暈腦脹中,連初晴輕呼一聲。

  「她扭到腳,你沒看到枴杖嗎?」姚漫漫跳下車,沒好氣的朝上司發火。此刻她真覺得自己有夠白癡的了,這個男人負了她,可她卻真心希望他懷裡的女人能夠被他珍惜。

  范偉倫瞄了一眼被他推開的男人手上的枴杖,再看一眼懷中女人蕩在半空中,腫得如同饅頭一樣的腳,當下更加氣悶,氣她更氣自己,沉下臉抱著人,逕自轉身朝自己的車走去。

  「你——」看著連初晴就要被抱走,姚萬容連忙出聲。

  「算了,東西給我。」姚漫漫打斷小弟的叫囂,接過他手中的包包和枴杖,跟著范偉倫走了過去。

  被他抱著,鼻尖全是熟悉的淡淡香味,連初晴虛弱的勾起唇,抬眼望向他的臭臉,疼痛依然,心情卻沒來由的很好,一點也不在乎他剛才粗魯的舉動。

  「為什麼我不知道!」餘光瞥到她偷笑的表情,他像被偷窺了心事,而且他做了傻事,現在相當不爽。

  「我以為你不會想聽這種小事。」

  掃一眼她漸漸恢復血色的臉,他心中無聲歎息。這個女人——

  「初晴,你的東西!」

  「哦!」連初晴望向身後趕過來的姚漫漫,頓時尷尬得紅了臉。當著她的面被范偉倫抱著,多少有些奇怪。

  范偉倫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他將人放進車裡關了車門,接過她手中的包包和枴杖,塞進後座,整個過程看都不看她一眼。

  「不要逃避你已經知道的事實,如果不珍惜,失去了,不見得還有機會要得回來。」姚漫漫突然說。她相信他懂,只是願不願意做而已。

  他自己難道沒有發覺,因為有了連初晴,他開始頻頻破例,從不和人用用一份餐點,因有潔癖,不輕易接觸外人,甚至從沒在她面前像剛才那樣失控過……

  握住車門把手上的動作停住,他回過頭對上她的注視,眼神分不出是思考還是認同。

  「她值得。」眼前這個男人她不是沒愛過,只是她更愛自己一點,而連初晴則不同,她愛范偉倫,愛得可以不顧一切,甚至不顧自己。

  范偉倫微微挑眉,隨後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姚漫漫退後一步,看著車開出視線,心中五味雜陳。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當初自己愛得義無反顧一點,是否也會得到和連初晴同樣的回報,可惜沒有如果了。

  「他們——」走過來的姚萬容望著漸漸消失的汽車,語氣惆悵。

  「他們怎樣,你都沒機會了。」姚漫漫轉身拍拍小弟洩氣的肩膀,心中呢喃,連初晴,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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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6:17: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車裡的氣氛從剛才就一直很沉悶,不知道姚漫漫在車外對他說了什麼,他的表情似乎很凝重,連初晴不想隨意找話題,索性也不開口。

  車子隨著下班高峰的車陣停停走走,漸漸的,她有些睡意了,眼神迷濛,轉頭望向他的側臉,胸中湧上柔情。剛才他震怒的行為,是否是因為她呢?

  知道她在盯著自己看,范偉倫長長呼出一口氣,終於開口打破沉默,「什麼時候你們的關係那麼好了?」

  「哦……或許是因為,我們有一個共通點。」調轉視線望向窗外的天空,微微抿笑。想來姚漫漫剛才是幫她說了什麼好話,她心頭一暖。

  「是什麼?」

  氣氛漸漸回暖,聽著她微微沙啞的聲音,范偉倫有了聊天的心情。

  他不得不在心底承認,離開的這幾天,他是想她的,不是想念她的咖啡,而是單純的想見她,所以一下飛機,他就著急的想找她,但為什麼這麼想見她呢?

  「都愛著一個男人。」她勾起嘴角,不看他的臉,卻也能想像得出他微微皺眉的表情。

  果然,范偉倫皺起了眉頭,愛這個詞,讓他很難接受。

  「也許因為都用心期盼過,所以——能夠互相體會。」連初晴淡淡微笑,天幕上掛著的晚霞下斷飛逝,她想自己或許已經能夠接受最終會像姚漫漫一樣,平淡的離開他,因為他對她的好,已經很好了。

  良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范偉倫回頭,就看她斜斜靠在車窗邊,似乎睡著了,盯著她蒼白細緻的下巴弧線,他又輕輕蹙了眉心,姚漫漫的話在腦中縈繞……

  當連初晴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在自家門外,就見他勉強抱著自己,並分神在她包包裡翻找著什麼。

  「找鑰匙嗎?」

  范偉倫低頭,就見她睜著一雙矇矓的眼睛望著自己。

  「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走的。」她一手攀著他的肩頭想勉強撐起身子,卻被他的大掌牢牢握住。

  「告訴我是哪一把?」

  見鑰匙已經在他手中,她微微歎息。原本以為自己就夠固執的了,沒想到他其實比她更固執!伸手探向他掌心,拿起那帶著他溫度的鑰匙,緩緩插進鑰匙孔。

  「歡迎光臨,第一個進入此地的男人!」

  瞪著她依舊帶著粉色睡暈的臉蛋,彎彎勾起嘴角的羞澀笑容,讓她看起來彷彿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范偉倫心神一蕩。

  抱她進房間,將她放在床上,他輕輕呼出一口氣。

  「很累吧?我倒水給你。」栘到床邊,她想扶著牆站起身,卻被他一把按住。

  「你坐好,別亂動!」范偉倫皺起眉頭。這個女人到底要逞強到什麼時候?說不想給他添負擔,腳扭傷沒先告訴他,卻寧願讓別的男人攙扶,一想到這裡他就有氣。

  看他走到桌邊倒滿一大杯涼水仰頭灌下,陽光下他倒影在鏡子裡的樣子,喉結的滑動,連初晴看得吞了口口水,笑自己貪心更多了,於是低下頭輕輕開口,「剛才……是在吃醋嗎?」

  「噗——」

  她驚愕的抬頭,就見他將水噴了出來,開始不住的咳嗽,漲紅了臉,瞪大眼睛看著她。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笑容溢出嘴角,接著笑意爬上她的眼角眉尾,甚至在睫毛上沾了淚花,她倏地大笑出聲,笑得半俯在床畔。

  第一次看她這樣笑,笑得如此張揚無謂,滿臉紅潮眼眸盡濕,小小的身子趴在床角,細細的腰身呼吸急促,范偉倫止住咳嗽卻止不住如雷的心跳,下意識的靠近她,雙手撐在床側,將小小的她圈在身前。

  被陰影覆蓋,連初晴止了笑,抬起星眸,望著他眼中無處掩藏的癡迷和慾望,緩緩伸手觸上他的眉尾,那聽到愛情這個詞總是會不由自主皺起來的眉,此刻正在對她說著溫柔。「我——有沒有讓你喜歡一點點了?」

  她輕聲呢喃,他微挑眉頭,望進她眼底的星辰閃爍,竟然說不出違心的話,於是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回答,「不只……一點點。」

  「呵……這樣啊,這樣很好很——」

  幸福兩個字被他堵在口中,她笑了,淚水卻也落了下來。

  他的吻來得火熱,排山倒海而來的幸福將她湮滅。她何其幸福,能夠在短短的時間裡,得到他不只一點點的喜歡,不只一點點,然後……會堆積到愛吧?

  「這是什麼?」熱吻被打斷,他微微起身,盯著她唇齒間的殷紅,滿佈笑意的洸冒,遞出手帕。

  「唔?」她睜開眼睛,疑惑的接過手帕,發現他的臉上莫名多了鮮紅的血跡。

  「鼻血?你怎麼——我又流鼻血了!」

  范偉倫盡量不讓自己的笑聲逸出。他想起第一次看她流鼻血時的事,她,很可愛。

  「對不起!」她後仰著腦袋,鼻音濃重,鼻管裡都塞著紙團,手裡還握著他的手帕。這是第四條了,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拿到,她真不知該哭該笑。

  「我的鼻子比較脆弱,乾燥時容易流鼻血……」很糗!但她還是試圖解釋,因為很糗啊!總不能說因為被他吻了,所以就流鼻血了吧!她心虛的閉上眼睛。

  乾燥?瞪著她蒼白的臉,范偉倫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女人——他簡直找不出語言形容她,上一次是看到他換衣服,這次僅僅是一個吻,那如果以後——他是說,如果以後有誰要和她發生——算了!他無法讓自己想像那畫面,只好瞪著她蒼白失血的臉。

  感覺他一直盯著自己看,連初晴尷尬得恨不得此刻他或者自己突然蒸發,不得不開口,「我沒事的,你先回去好了。」

  「沒事才怪!」笑意沒了,他上下打量她的模樣,更加鬱悶。明明她的腳腫得像麵包,鼻子裡塞著紙團,臉色蒼白得如同白紙,說她沒事,他會相信就是智商有問題。「我今晚住這裡。」

  「嘎?!」連初晴驚訝得忘了自己該仰起腦袋止血,收起下巴呆呆的瞪著他。

  范偉倫皺眉走過去一把握住她的下巴抬起來,並抽過她手上緊握的手帕,擦拭她嘴角遺漏的血漬,表情嫌惡但動作輕柔,「我今晚住這裡,明天載你去上班。」

  「不用了!我可以——」她趕緊婉拒。她可以坐計程車去上班,他不用留下來啦,這樣不是更尷尬?!

  「還是你比較喜歡讓今天那個男人接送?」他不是白癡,就算是白癡也看得出來今天扶著她的那個男人有多體貼,顯然意圖不軌。

  連初晴驚訝的收了聲,隨即小小的展開笑顏。他臭臭的表情果然是在吃醋呢,呵呵!「那是姚小姐的弟弟,他只是好心幫我,你別多心。」

  看著她的笑,他不想追究為什麼特別想見她。為什麼看她跟別人在一起會生氣,更不想深思姚漫漫的話,他想確定的只有她。捧著她小小的腦袋,擦臉的動作又輕了許多。

  「你是喜歡我的,還記得嗎?」

  「嗯?」他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她不解。

  「既然說愛我,自己硬要留在我身邊,就專一一點,如果喜歡上別的男人,就趕快離開我好了!」

  連初晴的嘴巴張得老大。不會吧!他的意思是不是說,他開始在乎她,在乎她是否專一,在乎她多過不只一點點,即使仍不願開口說愛,不願給下承諾,她仍高興到說不出話來。

  「發什麼呆,難道還要考慮?」

  見她一雙大眼呆呆的瞪著自己看,卻不立刻回答,范偉倫火大的揚高聲音。從前,除了事業沒有什麼讓他如此在意過,現在卻多了一個。

  他完全無法想像,說了愛他的她卻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這種感覺——比偉倫損失一筆大交易還讓他難受。

  再也不管是否會流鼻血了,連初晴張開雙臂,環住他腰身,額頭抵在他胸前,漾開知足的笑容。「我保證還喜歡你。」

  聽到她的承諾,被她像熊一樣抱住,他的心像被暖流環繞,但仍故意語氣嫌惡的叫,「喂!你的鼻血會沾到我身上吧!」

  「我會幫你洗,我保證!」

  細如蚊蚋般的聲音傳來,他僵直在半空中的手緩緩落在她清瘦的肩頭。

  她——總是在保證,保證愛他,保證不為名利、保證不給他添負擔、保證留在他身邊、保證幫他洗衣服……

  緩緩的,他釋出一絲笑容,感受以前未有的溫暖。
 清晨,當睜開眼睛的時候,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一張模糊的臉,連初晴的第一反應是張大嘴巴倒抽一口氣,反射性的使盡全身力氣一蹬。

  范偉倫當時的夢境是——他在一道窄窄的樓梯往上方走,越來越強烈的陽光刺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樓梯的盡頭站著一個女人,他看不清她的臉,卻覺得心底渴望靠近她,正當他伸手可及的時候,腹部被猛踢了一腳!

  「嘶——」睜開眼睛,果真陽光刺眼,腹部的疼痛感也頗為真實,他不爽的皺眉。真是的!這女人的房間不但又小又擠,一張床又窄又硬,最糟糕的是,睡這裡連做的夢都如此可惡!

  「啊?嘶——好痛!」痛楚拉回連初晴的意識,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那張模糊的瞼是范偉倫。

  對了,昨天他留下來照顧她,同擠一張床過夜,但只是同睡一張床而已,她昨天那種狀態,還沒好到可以勾引他的程度,想起來一方面害羞,一方面還真有點扼腕。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用來踢人的腳,恰好是受傷的那隻。

  「好痛……」

  范偉倫撐起身子,就見她披散著如同茅草一樣的亂髮,抱著腳丫子,痛得連五官都蹙成一團了。

  「原來你真踢了我!」他恍然大悟,原來不是夢境,她竟然真的把他踢下床!看她痛成那樣,他又好氣又好笑,爬起身來伸手拉過她的腳握在手中,「腳受傷了卻還一點都不安份,活該!」

  「嘶!痛——」他的動作已經算輕柔,但她仍感到痛。「我也不想啊!可是睜開眼睛突然看到一張模糊的臉,反射動作嘛,所以——嘶……」她連忙解釋著,卻因為他的手指在自己依然未消腫的腳背上按摩而吃痛連連。

  「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她腳背的青腫比昨晚更小一點,他放開她的腳丫子起身,伸個懶腰逕自進洗手間,忍不住抱怨,「我好像沒有虐待員工吧,偉倫的薪資就只夠租這麼小的房間嗎?」

  緩緩爬下床的連初晴不甘願的撇撇嘴,拉開偌大的衣櫥嘀咕,「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啊,還不是因為你……」

  「你在念什麼?」他匆匆洗把臉就從洗手間裡出來,因為這裡沒有他的盥洗用口叩,而他居然為這點小事有點不高興。

  連初晴從衣櫥拿出一套寶藍色的KENZO套裝,今天決定穿這套。

  「KENZO?嘖嘖,讓我看看。」范偉倫踱步到她佔了半間房間的衣櫥前,霍地打開整個衣櫃,不由得笑了。「你崇尚名牌?」

  以前沒注意她的穿著,沒想到竟然滿衣櫃全是頂級的名牌套裝,還都是正品。

  連初晴聳聳肩不辯駁。這就是她為什麼只能租十幾坪小套房的原因,因為她大部份薪水都用來買這些東西了,但她並不是崇尚名牌,而是為了吸引他的目光,女為悅己者容,她義無反顧的下血本!

  范偉倫的目光被衣櫃一角整齊疊放的三條手帕吸引了視線,是他愛用的品牌,他也猜測曾經是他的,現在則是整整齊齊擺放在她的衣櫥裡。

  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連初晴傻傻咧開嘴角,「呵呵,加上昨天那一條,我已經有四條你的手帕了!」

  他為她傻氣的笑容心疼,他的手帖向來都是用了就丟掉,每個月POLO會固定送三十一條純絲綿男士手帕過來,沒想到她會這樣珍惜。

  「這一條還記得嗎?三年多前你給我的,我還小心保存著呢!」獻寶一樣的從衣櫃裡小心拿出那條手帕,時間很久了,可手帕卻依舊如新,因為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拿出來讓它吹吹風。

  他不記得這條手帕,但他想,他可能不會忘記她此時的表情,陽光照在她笑盈盈的臉上,長長的濃密睫毛變成金黃色,甚至連那頭剛睡醒的亂髮,也變得獨特好看。

  放柔了表情,昨天沒有繼續的事情,他想現在完成。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害連初晴愣了一秒,看他一張臉緩緩靠近,近到她即使沒有帶隱形眼鏡也能看清他眼中的慾望,她微微屏息,緊張的閉了眼睛,感覺他的氣息浮動在唇畔,霎時大腦閃過一個想法,隨即別過臉大叫一聲,「啊!不行!」

  看她一手摀住嘴巴緊張的搖頭,被打斷的范偉倫滿臉疑惑。沒有流鼻血呀。

  「為什麼又不行?」這樣下去接個吻要到哪輩子去?這女人還真會殺風景!

  「因為、因為我還沒有刷牙……」

  瞪著她浮上紅雲的臉頰,他笑開。這個女人——真的,很可愛。

  「有什麼關係,昨天晚上你不是刷了嗎?」他小聲嘀咕,再度握住她的手腕拉她進懷,不再接受任何拒絕的吻住她.

  他的吻——好纏綿,原來電視上演的,男主角喜歡來個早安吻不是騙人的……可是他不是有潔癖嗎……連初晴最後的意識完全融化在他的熱情裡。

小氣!連條手帕都要收回。」

  連初晴坐在電腦前,十指不停的敲著鍵盤,思緒依舊停留在早晨出門前他沒收一條手帕的事情。那傢伙有潔癖是說假的吧?明明已經沾過她血漬的手帕,他卻依舊要了回去,小氣小氣!

  「連初晴小姐嗎?」

  她自文件裡抬起頭,就見辦公桌前站著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不但非常漂亮,看起來也非常高貴有教養,一身剪裁合宜的鵝黃色COACH套裝,更顯出她的家世非凡。

  「你好,請問你是——」她活了二十一年,從來不認識這樣的女人。

  「你好,我是江玲莉,呃……是即將要和范先生訂婚的人。」

  連初晴愣了,望著面前這個笑容可掬的女人。這麼漂亮的女人就是要跟范偉倫訂婚的人嗎?心底滑過說不出的滋味.

  「您是——來找總裁的嗎?他正在開會。」把酸澀吞回心裡,她有自知之明,在公司裡,她最主要的角色不是一個愛他的女人,而是一個稱職的秘書。

  江玲莉柔柔一笑,上下打量著她面前的這個女孩,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紼聞女主角。商業圈就這麼大,有什麼事情會是秘密呢?「不,我是來找你的。」

  「嘎?」驚訝之餘,連初晴也皺了眉頭。雖然她覺得愛上范偉倫沒錯,但可能會傷到另一個女人的情況她無法否認,既然人家都找上門了,她不能逃避。站起身,她跟著江玲莉離開辦公室。

  十分鐘後,偉倫實業對面街角的咖啡館,兩個風格迥然的女人對坐在窗邊的座位,吸引不少路人的視綜。

  江玲莉點了藍山,而連初晴點了冰紅茶。

  她在等對方破口大罵或是啜泣指責,看對方還帶著兩個保鏢一樣的人,不知道會不會揍她一頓,可是這樣她就白挨揍了。想也知道對方是因為怕她造成威脅而來,只可惜她來錯了,自己連第三者都稱不上吧。

  「對不起。」

  「嘎?」連初晴難掩驚訝,這狀況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為什麼會跟自己說對不趄?

  「貿然來找你,對不起,如果讓范先生知道了,也一定會要我道歉的。」

  「為什麼對不起?你沒錯,你有你的立場,你才是那個要跟他訂婚的人。」這件事她老早就知道了,知道還執意要做,即使受傷了她也下會怪別人,但叫她不舒服的是,為什麼江玲莉要疏遠的稱呼范偉倫為范先生?

  望著面前無畏還替她說話的女孩,一雙漂亮的眼睛滿是勇氣帶來的光芒,江玲莉勾起嘴角。這樣的女孩,恐怕沒有幾個男人能抗拒吧。

  「我們的婚約是一年前就定下的,范先生和家父互為彼此公司的大股東,所以——兩家聯姻是可預期的。」

  連初晴微微皺眉。這種事在商界很平常,只是大家檯面上不說是聯姻,雖然可笑,但明明很市儈的商人,卻喜歡兩情相悅這種不市儈的說法,所以對於江玲莉的解釋她不訝異,不解的是她為什麼要主動跑來告訴她?

  「最近家父聽到很多不好的傳聞……抱歉!我是說,其實也沒什麼,范先生那麼優秀,有很多女孩子喜歡是應該的,我真的不介意,但是——」

  這種說辭,連她自己都覺得公式化,可是無奈的,她身後有兩尊父親派來的門神,該說的話她必須說完。

  頓了頓,江玲莉抬頭繼續,「但是事關兩家的聲望,甚至還有公司的利益,所以,家父認為我有必要來找連小姐談談。」

  連初晴皺了眉頭。這個美女像背台詞一樣把話說完,卻是一口一個家父,這就是范偉倫要娶的妻子嗎?她的心沒來由的感到發悶。「你的想法呢?」

  「唔?」

  「江小姐自己的想法呢?你說范偉倫那麼優秀,該有很多女孩子喜歡,那你呢?你也愛他嗎?」臉湊近幾分,盯著對方的眼睛目光急切。

  「我?」江玲莉沒想到她會問得這麼直接,眼中閃過波動,隨後又很快落定,她輕輕攪動咖啡開口,「我沒有選擇,像我們這樣的家族,婚姻豈是能任由自己支配的?相信范先生也是一樣,我的身份只是剛好適合做他妻子的人,所以來此的目的不是指責你,我不在乎范先生目前和你是什麼關係,只希望你能顧及到兩家的名望,盡量不要……」

  聽她聲調沒有起伏的徐徐道來,看她無法掩飾嘴角的一絲苦笑,連初晴突然想到,像這樣的女孩,不會沒有喜歡的人,更不會沒有喜歡她的人,難道就這樣因為家族利益而斷送了愛情?

  思及此,她的心彷彿燒了一把火。不值得!這樣的婚姻葬送兩個人,不值得!她為江玲莉感到不值!更為范偉倫不值!

  從咖啡館出來,連初晴拒絕了江玲莉要送她的好意,望著她駕著進口跑車揚長而去,不禁歎了口氣。

  緩慢拖著腳步沿街亂晃,漫無目的,腦海裡只有江玲莉的話——不在乎范偉倫和誰在一起,只要不傷害到兩家的名望就可以。

  「太可憐了吧。」如果就這樣結婚,那范偉倫豈不是太可憐了嗎?之前他不懂得愛,沒有愛過,結婚後卻依舊要過這樣的日子,因為家族名望,以他的性子,或許不可能再碰觸感情,這樣的話,他的人生豈不是太孤單了嗎?

  他現在已經接近工作狂了,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以上,但她卻似乎能看到,日後他一個人依舊終日只知道工作的畫面,眼眶鼻頭不禁開始感到酸酸的。

  伹對於他的未來,她卻無能為力,她只剩現在了……於是她決定,只要還在他身邊,只要他不攆她走,她要用盡全副身心好好愛他,給他最多的溫柔甜蜜,所有情人間要做的事情,該擁有的美好,她都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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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6:20: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去哪裡了?」

  當連初晴下了計程車,提著包裝精美的紙盒,滿心歡喜挪步到家門口的時候,就發現一尊門神滿瞼風雨欲來的守在她家門口。

  「你該死的去哪裡了?」范偉倫快氣炸了。下午從會議室出來,就發現他的秘書憑空消失,問接待處才知道她被江玲莉叫出去。

  他控制不住的擔心又焦急,生怕江玲莉對她做什麼或者說什麼,也擔心她的腳根本走不了遠路,打了幾十通電話,她竟然一直關機,留言也不回,他快氣爆了,隨後更是荒唐的打到江家質問江玲莉她的去向,卻得知她們早在傍晚就分手。

  「你——怎麼了?」他的臉色不對,坦白說,應該用凶神惡煞來形容此刻的他才對,連初晴有些怕怕的小心探問。

  「我問你該死的跑去哪裡了?手機關機,留言下回,你是不是以為我一整天吃飽了沒事幹,所以有很多時間擔心你呀!」雖然是罵她但也是事實,她一失聯,他的確一整個下午都沒心情忙公事。

  暴風雨,十二級的強風暴雨!連初晴靠在牆邊縮縮脖子,瞇了眼睛眉毛,耳朵卻依然被震得嗡嗡響。

  「我——我去幫你買禮物,手機可能是沒電自動關機了,我沒發現,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會找我啊!」她很委屈耶,忙碌了幾個小時才做好給他的禮物,連飯都沒有吃,回來卻被他劈頭就責備,害她心情沉重。

  白癡!白癡!白癡!范偉倫在心底詛咒自己千百次,同時瞪著她委屈的表情。

  「白癡!你也太少根筋了吧,連手機沒電都不知道,這個就算了,但江玲莉是什麼人,她叫你出去你就出去呀!還是你自認為,自己的腳已經好到可以隨意走動了?」

  「江玲莉是你的未婚妻我知道啊,就算我們不會有結果,但是對你的一切,我都好奇很想知道不可以嗎?不要罵我白癡,如果我白癡的話,那守在這裡的你更白癡!」她火大了,他為什麼罵她啊!是因為怕她說什麼不利他的話,破壞他在江玲莉心中的印象嗎?虧她遺覺得他可憐,想送他禮物勒。

  范偉倫愣了一秒,隨後不給面子的嗤笑出聲。這個女人竟然敢吼回來,什麼時候她已經爬到他頭上去了?!

  「笑!!笑什麼!我說的是事實!」他不怒反笑,讓她堆積到頂點的勇氣反倒全無用武之地,沒好氣又後知後覺的心虛起來.她好像想太多了,看他那樣好像不是擔心她跟江玲莉說什麼。

  「你的腳還沒好,下次不要這樣亂跑了。不是說替我選了禮物,禮物呢?」看她手上一直端著的小禮盒,范偉倫沒好氣的一手摟住她的肩膀,以減輕她腳上的壓力,看到人安全的回來,氣也消了大半,之前的陰霾吼完也沒了。

  哼,要禮物倒是積極,又不是小孩子!想歸想,連初晴依舊乖乖的單手奉上,並開始朗待他打開盒子時那一瞬間的表情。

  「是什麼?」他一手抓過盒子,想都沒想就用力搖了搖,而她立刻想昏倒。「怎麼了?」

  「我——唉,算了!」盯著他手中的禮盒,看得她想哭。心血呀!她忙了一下午的心血,白費了!

  盯著她欲哭無淚的臉,范偉倫狐疑的拆開絲帶,打開禮盒。

  「這是什麼?」盯著盒子裡稀巴爛的一坨好像奶油蛋糕一樣的東西,他的眉頭皺得死緊。就為了送這個,她弄到那麼晚?

  「是你自己弄壞的,不關我的事!」她的芒果鮮奶蛋糕,她費盡力氣雕上去的花辦,她寫到流汗虛脫的字……她的蛋糕!嗚!

  「可是——你沒事送蛋糕做什麼?又不是我的生日!」盯著那坨已經不成樣的東西,范偉倫沒好氣的開口。腳受傷了怎麼還弄這個?嘴裡念著,手卻不敢偏移的端著禮盒。

  「哪國的法律規定只有生日才能送蛋糕的!」連初晴無力的拿鑰匙開門,逕自挪進房間。這個臭男人難道沒看過電視劇或者電影裡,女孩子為了表達心意,都會親手做蛋糕送給男朋友的嗎?笨蛋!還敢罵她!

  進了房間,有些沮喪的撲在床上,抬頭正好看到後進門的男人鬼祟的收手,很快將禮盒放在桌上,一副沒事樣的開口,「江玲莉找你做什麼?她有沒有威脅你?或者說了什麼?」

  老土!連初晴無力翻白眼,埋頭在被單裡暗自嘀咕。他以為這是八點檔的芭樂劇呀,純情小女生被威脅?呿!人家的態度比他友善多了!看到他嘴角沒吃乾淨的奶油,她捂著嘴巴吃吃笑了起來。

  要不要問他好不好吃?嗯,哈哈,算了,他一尷尬,說不準等會又要開罵了。

  見她不回話,他有些擔心,「喂!雖然我現在不說,但是你一定要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否則——」

  連初晴埋在被單裡的表情變了,微微愣了一秒,隨即咬住嘴唇。

  「否則,我寧可你現在就走得遠遠的……」盯著她小小的身軀似乎顫抖了下,他的聲音低了好幾個八度,已經開始捨不得了。

  他該現在就讓她離開的,否則以後她會陷得越深,而他也是,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要是跟她有關的,他就無法照以前的判斷做事,但他不會也不能改變訂婚的事,因為他想要偉倫茁壯,不是嗎?

  「沒關係的。」她勉強翻身坐起來,長髮披肩,眼睛黑亮如兩潭湖水,唇角眉際卻都是笑容。「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讓我留在你身邊,我取所需,這樣就公平了,你不欠我的,所以不用為我擔心。」

  范偉倫擰了眉心。她說的對,之前他的確是這樣想的,既然攆不走她,既然她一心固執,那就讓她留在身邊好了,索取她需要的,然後像姚漫漫一樣,選擇在他訂婚之前離開他,從此他們兩不相欠,他的心也會恢復平靜。

  可是她畢竟不是姚漫漫啊,她比他想像的待得更久,對他的影響也更大。

  望進他漆黑的瞳,連初晴緩緩起身跪坐在床邊與他對視,看見他眉宇間散不開的凝重,她很是心疼。「我不是說了嗎?你要相信,我的愛絕對不是你的負擔,所以不要為我想以後,只要接受就好了。」

  他的口是心非已經被她看透,他擔心江玲莉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擔心她因為他被威脅,這樣已經夠了,她不會逼他在偉倫跟她之間做選擇。

  伸手撫平他打折的眉頭,她柔聲道:「我想給你所有戀人之間最美好的回憶,所以,即使沒有以後也沒開系,我已經得到了很多。」

  她想說的是,她想給他所有戀人之間最美好的回憶,即使他們沒有以後,即使日後他再也沒有機會戀愛,也依舊擁有很多甜美的回憶。

  范偉倫該高興的,因為這是他最初想要的,他向來是自私的。只要求得到而不願意付出的人,現在有一個願意單純付出的人不是很好?可是,為什麼此刻她坦白說出來,他的心居然會隱隱作痛?

  腦海裡閃過哪一天她要離開他的畫面,也是這樣笑著說她已經得到了很多,他竟心痛得連呼吸都快靜止,他真的只有得到而沒有失去嗎?

  下意識,他伸手緊緊拉她進懷,擁得緊緊的,緊緊的……好想,就這樣一輩子不放手……

  「我可以……叫你偉倫嗎?」想到江玲莉一直稱呼他范先生,她提出這樣的要求,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卻被他抱得更緊,緊得彼此的心跳幾乎都融為一體。

  伸手環上他的脖頸,她輕輕歎息,可以感覺到他的捨不得,但該怎麼做,只能留給他了。

  「以後不准不打招呼就失蹤,不准沒有我的容許再和江玲莉見面,有任何奇奇怪怪的人來找你,不准像今天一樣跟著就走,想知道什麼來問我好了!不准——」

  「呵——」他到底有多少個不准?!她忍不住笑了。

  「還笑?你知道我剛才有多擔心嗎?」

  「這樣很好啊,該擔心就擔心,這也是戀愛的一種心情呀!」

  賴在他肩頭笑得開心,而聽到她的嘀咕,范偉倫沒好氣的扯回身子,瞪著她笑得賊賊的表情。

  「擔心就表現出來,生氣就像剛才那樣大吼,高興時就笑出聲來,這才是鮮活的生活不是嗎?我寧願你像剛才那樣大吼大叫,也不想看你說自己字典裡沒有愛情這個字眼。」

  「你確定這裡沒有教科書?」刻意避開愛情話題,他故意伸出食指點點她軟軟的胸口,惡作劇的憋著笑。他可是知道她的弱點在哪啊。

  「你——」低頭看向他指的位置,她的臉立刻紅了,揮手想推開他,卻被他抓了個正著,直接跌進他懷裡。

  「放心,我不會吃了你。」他鼻尖貼著她的,盯著她眼中閃過的悸動,呼吸有些不穩。

  「為什麼?」想來好笑,童話故事應該沒有這段,大野狼說不吃小紅帽,小紅帽反倒追問為什麼,不過沒關係,就算紅了臉,她依舊想要一個答案,因為她並不在乎把第一次給他。

  「如果我可以私心留你一輩子,就會那樣做。」鬆開她,心中多少失落,但他本來就不是會許諾一輩子的人。

  連初晴皺了眉心,心底又悲又喜。他的體貼,當真讓她想哭又想笑,她可以不在乎,反倒是他,越來越為她著想——

  輕輕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小小的肩頭,她心疼的皺了眉心,小聲說:「如果一輩子和有限的幾個月相比,我寧願只得到幾個月,因為這裡面,有你的愛。」

  她,一直都是只要有他的一點點回報就足夠,只要,他不後悔他的選擇。
范偉倫獨自在外面住,但每逢週末都會回父母的宅子,今天也不例外。

  「少爺回來了!」管家在門口必恭必敬的迎接招呼。

  他點點頭,正好瞧見玄關多出幾雙鞋。

  「江小姐和她雙親在客廳裡。」

  皺了下眉,他隨即換了鞋進客廳。

  父親和江喚之正在客廳後的小花園打高爾夫,母親和江玲莉的母親分別坐在沙發兩端,一旁的桌子上堆滿了各種名品目錄,而江玲莉,這所謂的女主角,則端坐在鋼琴前演奏著。

  范偉倫站在客廳入口的玄關,看著眼前這彷彿和睦美滿的一幕,不由得露出一絲不屑。

  「哦,是偉倫回來了?」范母自名品目錄中抬起頭,就見兒子站在玄關處。流暢的鋼琴聲立刻停止,江玲莉站了起來,雙手優雅的交疊在身前看向他。

  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他便轉向母親,淡淡的道:「我回來了。」

  「回來得正好,我們正在商量訂婚的事項呢!」范父和江父也從花園走進來,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們曾經是商場上的死對頭。

  可笑的畫面讓范偉倫扯動嘴角,諷刺的笑了。

  「是啊,你和玲莉的禮服也送來了,剛好,你們倆都穿上試試,如果有什麼不合的地方,還可以送回巴黎改。」

  「不是出自名師之手嗎?我想沒什麼可改的吧。」

  「嘎?」江母一時無語。

  范博宇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揚聲暍斥,「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在外面弄出一些烏煙瘴氣的事就算了,當著玲莉和江董的面也不知道收斂嗎?」

  「呵呵!范董言重了,能嫁給偉倫是我們玲莉的福氣,男人嘛,在外面總有逢場作戲的時候,玲莉會諒解的,是不是,玲莉?」

  江喚之笑臉迎人的緩和場面,江玲莉更是乖巧的點點頭,於是所有人再度展開笑顏。

  范偉倫看在眼裡冷笑在心,不以為然的淡淡掃一眼全場,開口,「我很累,先上樓了,恕不奉陪。」

  「你這孩子——」

  「范伯伯別生氣,偉倫可能真的累了……」

  他逕自上樓,對之後樓下的對話毫無興趣。

  不只是訂婚,連結婚的日期也已經定了,一切協議都已談妥,婚後雙方各享有對方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即使發生婚變,這協議也不受影響。

  在這之後,還會上演這種感情融洽的戲碼嗎?

  上樓回到自己房間,他脫了西裝扯去領帶的束縛,目光觸及自西裝口袋裡滑落的手帕,自然的舒了一口氣。

  比起樓下的場景,他更願意待在連初晴那幾乎轉不開身子的小套房,起碼在那裡,他不用應付虛情假意。

  眼前浮現她的種種表情,拿著被他丟棄的手帕獻寶的表情,生氣把他的怒火吼回去的表情,以及眨著眼睛說寧可只要幾個月的時間也不要他的一生,只要有他的愛……他的愛?

  到現在為止,他這是不認為自己愛上她了,他只是不排斥她,有些擔心她,甚至像此時這樣,偶爾會想念她……或者,這就是她所謂偉大的愛情,可以讓人不顧一切的愛情?沒有!他依舊在乎偉倫實業的未來,依舊會和樓下的女人結婚……

  叩叩!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范偉倫伸手將手帕放進西裝口袋,隨後開口道:「進來。」

  江玲莉開門就見他有些衣冠不整的站在窗邊,西裝散落在床旁,領帶更是被隨手丟在一旁,她知道他有潔癖,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

  抿抿嘴,她有些尷尬的開口,「要開飯了,伯母要我叫你下去吃飯。」

  看都沒看她一眼,他直接向浴室走去,「我洗完澡下去。」

  他進了浴室,卻沒聽到關門聲,隨即又退了出來,就見江玲莉正站在床邊,手拿著他的西裝。

  「你做什麼?」他狐疑的走出來,盯著她的動作表情嚴肅。

  「哦!抱歉,只是想幫你把西裝掛起來。」江玲莉轉身,手上依舊拿著他的西裝,她認為既然自己只能嫁給面前的男人,在結婚之前他們應該多瞭解多接觸,而現在范偉倫不主動,那麼只好她主動。

  「你還沒嫁過來,這似乎還不是你的責任,何況即使你嫁過來,這些事情也有專人負責,范家不需要讓少奶奶做家務。」他走過去,自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西裝,動作有禮卻不溫柔,同時眉頭不禁斂起.他討厭自己的東西沾上別人的氣息。

  江玲莉挑眉,將雙手背在身後。她知道他的性子有多強硬,之前不僅父母,連他的母親都和她說過很多,要她多包容,可是,這似乎不是包容就能解決的問題,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

  「在連小姐面前,你也是這樣嗎?」

  范偉倫掛西裝的動作停頓,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似乎不該是她這種大家閨秀該問的問題。

  「我見過她,她沒告訴你嗎?」

  很好,他不找她,她倒自己找上門來,看來他小看她了。范偉倫微微勾起嘴角轉身,目光筆直的落定在她臉上。

  江玲莉不由得屏息,這是他第一次看她,而且是如此專注,像在研究她大腦裡此時在想什麼般,讓她不禁頭皮發麻。

  「你想說什麼呢?要我以後都不再見她,還是要我直接趕她出公司?」他很生氣,就算是她,也沒資格管連初晴的事。

  「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她急忙解釋。事實上,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她還是忍不住喜歡上了那個想愛就愛的女孩,著實讓她羨慕。

  「那是什麼意思?」雙手環胸盯著她閃爍其詞的眼睛,語氣始終帶著冰冷的溫度。

  「我是說,連小姐似乎是很特別的人,所以我想——在她面前,你是否也是這樣?」她可以從跟連初晴的談話中感覺到,她跟范偉倫的關係不簡單,雖然她也不知道兩人關係有多深,但至少跟逢場作戲不一樣,她相信在連初晴面前,他一定不會是這樣冷酷,這樣漠不關心,似乎不在乎一切的樣子。

  她想知道的是,他在想什麼?難道他和連初晴的感情還不足以讓他想取消婚約嗎?她很好奇。

  范偉倫挑眉。他並沒有追問連初晴那天和他未婚妻見面的細節,因為對他們而言,似乎江玲莉和與江玲莉有關的問題,並不是他們關係的關鍵。

  不回答?沒關係,她好像知道他的弱點了。「連小姐和我想像的不同,她沒有說自己有多愛你,但是,她卻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他挑眉追問,就見江玲莉微微抿笑,當下心中有些懊惱,像被人抓了小辮子。

  「連小姐問我,是否愛你。」

  他皺了眉頭。這似乎是連初晴會問的問題,她不為自己辯解,卻所有的回答都圍繞著他進行,他甚至能想像得出問這問題時她焦急關切的眼神,如同她罵他根本不懂得愛時一樣。

  「我回答說我們之間是純粹的商業婚姻,聽到這答案,她似乎比我遺失望呢,按理說,她應該高興不是嗎?」想到這事,她輕輕搖頭失笑。

  她還以為像連初晴那樣的角色,聽到她因為公司考量才和范偉倫結婚,會對她冷嘲熱諷,得意揚揚的宣佈自己才是真愛,可是她沒有,當時,她的表情分明是惋惜,不為自己,更不為她,只為范偉倫,於是她知道,連初晴是真心愛他的。

  所以她才會好奇,這樣的女子都沒能打動他嗎?

  看他擰著眉頭似乎失了神,江玲莉無奈苦笑。如果他們真的結婚了,可能是天下最陌生的一對夫妻,而且不知道那樣的日子得持續多久,她總不能期待對方或自己早死吧?!

  「真羨慕她啊……」

  「羨慕?」范偉倫回神望過去,就見江玲莉果真一臉羨慕。

  「女人都希望遇到一個讓自己愛得不顧一切的男人,什麼都不計較,哪怕最後沒有結果!能全心投入的去愛——也是一種幸福。如果我有連小姐的勇氣,或許也可以讓你另眼相看了。」

  聞言,他真的有些驚訝,說出這番話的她,已經讓他另眼相看了。

  「我不會再去找連小姐,也會說服范伯伯和父親不要插手,所以在這之前,你們應該可以——」

  叩叩!門板被敲響,打斷了她的話。「少爺、江小姐,夫人吩咐開飯了。」

  管家立在門外,江玲莉轉身看了眼恍神中的男人,微笑著眨眨眼睛,率先走出房間。

  「少爺——」

  「你先下去,我馬上下來。」揮手讓管家先退下,范偉倫心中思緒翻飛。未婚妻的話莫名勾起了他心底從未有過的騷動,在這之前他們應該做什麼他不清楚,但唯一清楚的是,此刻,他想見連初晴,想立刻見到她。

  「少爺?」見走下樓的少爺依舊是進門時的裝束,管家微微驚訝。

  「我有事,不能留下用餐了,抱歉。」

  「你!」范博字眼看又要氣炸。

  「范伯伯,偉倫真的有急事,剛才在樓上,他接到公司的一通電話……」

  說罷,范偉倫轉身就向門口走去,不顧身後父親的大叫。倒是這個江玲莉,剛才的樣子和在眾人面前像是不同的人,讓他刮目相看的同時,卻也好奇她打的是什麼算盤,如果她以為這檬就會博得他的好感,那她未免心機太深。

  急步上車,倒車轉動方向盤,動作行雲流水,以時速一百二十的速度上路。現在他無法思考那麼深,滿心都是想立刻見到某個女人的衝動,莫名卻也無法抗拒。

  看來有一點江玲莉說對了,那就是連初晴果然不同,她或許在他心底腦裡下了很深的蠱,所以一切與她有關的事情都能夠輕易挑撥他的理智,讓他做出反常的事情……

  「選哪一個呢?排骨很營養,可是卻不能和人參一起燉,天氣太熱,會流鼻血的吧?鮑魚……好像上次飯店送的鮑魚湯他一口都沒喝……」

  正當連初晴站在超級市場的冷凍櫃前,對著裡面琳琅滿目的燉品原料反覆掙扎的時候,身旁一個聲音介入,「鮭魚好了,含有豐富的維生素和養份,口味清淡,最適合這種天氣煮湯喝了。」

  「咦?」她驚訝的回頭,就見姚萬容不知何時站在她身旁。

  「在為週末的菜單做大採購嗎?」他指指她身旁幾乎塞得滿滿的推車,笑容可掬的問。

  「好巧!你也是嗎?」可沒見他買什麼東西呀!連初晴左右探望一下他身後。

  「我太無聊,逛超級市場解悶,看到你真的好巧。」他撒謊了,他並不無聊,二姊下周要正式去香港工作,這個週末他被抓來做免費雜役,非但要幫她收拾行李整理房間,累得死去活來,現在更被踢出來買食材,美其名是為她餞行,實則是想坐定等飯好吃好喝。

  但是,他突然就看到了站在冷凍櫃前的連初晴,看到她身旁塞得滿滿的推車,所以他當下將已選好一部份東西的推車推到一旁,決定見色忘義……哦不,是見義勇為幫她忙!

  「哦,是這樣啊。」連初晴微微皺眉。當真有人靠逛超級市場來解悶的?

  「你的腳好了嗎?」他關心的望向她的腳。

  「差不多了,那天真的謝謝你。」

  她動動腳踝,腫痛已經差不多消掉大半,只有肌膚上還留有淤青的痕跡,這兩天范偉倫幾乎盯著她擦藥,不論在公司還是下班後都不准她多走半步。

  所以,很多時候她都被他像抱沙袋一樣隨手撈起來,呵呵!但是當她滿心甜蜜說謝謝時,他又會板起面孔鬧彆扭說,因為不想看她老母雞的走路姿勢,所以才順便……

  呵呵,她已經順便發現了他太多的好,順便愛他愛得更深了,所以這順便,她不知道有多喜歡,多感激呢!

  望著佳人盯著架上的鮭魚發呆,嘴角自然揚趄甜美的笑容,姚萬容心底蠢蠢欲動,因為不甘心。

  二姊已經明白告訴他連初晴心有所屬,非君不嫁,要他趁早死心,可是,看到她,他就無法死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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