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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簡櫻 ]【最佳男主角五部曲之二 狂徒霸四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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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2:49:0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她,翻過窗戶去偷期中考的考卷,
沒想到竟遇上明目張膽拿考卷的狂徒,
幾次照面後,她贏回一包垃圾和他賽跑,
而和他去吃飯,她卻不幸的肚子疼,
在情急之下,只好上男廁解決,
這醜聞要是傳出去,
她堂堂天地會總舵主的臉該往哪擺?
而且她才演了部只有五個字臺詞的戲,
他竟送她花且署名與她擁吻的人,
難道她和他已剪不斷,理還亂……
第一次見到她,他就發現她很不一樣,
而她總很男人的常與他爭來爭去,
還當著他的面稱讚別的男人,
害他只得霸王硬上弓的讓她重溫舊夢,
且看清事實,他是她思念已久的安東尼,
為了儘快擁有他的小新娘,他真是辛苦了……

第一章
  
  醫院中庭的長椅上,一整排的病患在夏日陽光暖暖的斜照下,靜心的等候自己候診單上面的號出現在診察室的顯示號碼燈裏,看來不是一時半刻就會輪到自己,他們有的看報,有的閱讀文件,有的拿起大哥大聊天,有的編織衣物,就像在這裏苦候上一、兩個鐘頭根本就不算什麼似的。

  M醫院──這是一家市內極負盛名的私人醫院,擁有一流的醫護人材和最新的儀設備,因此無論何時跨進醫院大門,都會看到驚人的大批病患在排隊候診著,這已成M醫院的特色之一。

  兩點半,午後的和風輕輕吹過,令走廊上的病患精神都爲之一振,此時,一名白衣白帽的俏麗護士推著中型儀器從他們面前經過,走動間,她看到其中一間完全不關門的診察室傳來病患的哀叫聲,她搖頭笑了笑,輕快的從門口走過去。

  「還痛不痛?」穿著白袍的平頭年輕男子對著病床上那副硬朗的手臂肌肉又捏又掐。

  「痛呀!醫生。」病床上的漢子扭曲著臉大叫。

  年輕男子露齒一笑。「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不要叫。」

  「男人也是人哪,醫生。」漢子又歪嘴叫了起來。

  「既然是人,就難免會有皮肉之災,你現在叫也沒用。」年輕男子迅速在病歷上寫下一串鬼畫符般的文字。「記住,短時間內不要扛重物,兩天後回來復診,要戒口,少抽煙。」

  漢子不以爲然的撇撇唇,嘀咕著:「我現在是肌肉拉傷而已,做什麼叫我少抽煙,沒道理……」

  年輕男子語重心長的看了那漢子一眼。「你要抽我也不反對,兄弟,我只是不想過幾年在肺癌末期病房看到你而已,有緣千里來相會也不是這種相會法。」

  他語畢,一旁的護士群都忍不住掩嘴偷偷笑了。

  「好啦,Miss黃,下一個。」年輕男子以愜意的姿態坐回主治大夫的座椅裏,翻閱下一張病歷。

  「曾美麗。」他照表點名。

  「哦──醫生,曾美麗就是我。」伴隨著性感呻吟而來的是足蹬三寸高跟鞋的風騷女郎,法拉式的大波浪長鬈發,濃俗的妝,暴露的衣著,充分強調她的職業特性。

  「哪裡不舒服?」他敲著筆桿問。

  女郎放送一個撩人的眼神,微微傾身,一任春光外泄。「哦!醫生,我剛才只有小小的鼻塞而已,可是現在突然感覺渾身都不舒服,你要不要摸摸看?摸哪裡都沒有關係,快幫人家診斷一下是哪裡出了毛病,人家好痛苦喲!」

  「不必摸了。」年輕男子往椅背上一靠,雙手環抱胸前,掛著一抹戲謔的笑容斜睨女郎,「依你的症狀看來,你已經病入膏肓沒得醫了,來日無多,回去好好想想有什麼願望要達成,儘早去做,以免向隅。」

  女郎蹬了一下纖纖玉足,嬌嗔的看著年輕男子。「討厭啦!醫生,這樣開人家的玩笑,人家不依!」

  「不醫?」年輕男子正中下懷的點點頭。「那好,Miss黃,下一個。」

  風騷女郎在Miss黃揮手之下不甘願的扭著小蠻腰出去了,換上一名小男孩被帶到年輕男子的面前來。

  「這名孩童在學校和同學打架,嘴角和鼻子都有點出血,手肘有外傷。」護理長Miss黃在一旁報告。

  「很會打嘛!」年輕男子笑了笑,他伸手揉揉小男孩的頭,小男孩則像只刺蝟,立刻就出現一臉警戒的備戰模樣。

  「不要碰我!」小男孩怒瞪著。

  「碰你,怎麼樣?」年輕男子狂放的笑了,挑釁的又伸手去揉小男孩的頭。

  小男孩左閃右閃,怎麼閃就是躲不過年輕男子的蓄意逗弄。

  「狂,你就別鬧他了。」Miss黃不甚苟同的阻止,然後在年輕男子想再次出手逗弄之際,連忙把小男孩推給另一名實習護士帶出診察室。

  被稱做狂的年輕男子,平頭,濃眉厲眼,陽剛的寬嘴,一張粗獷的臉孔,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逼人的氣息,他正把玩著手中的筆,並且目中無人的露出一記笑意。

  「Miss黃,現在的小孩都這麼難搞定嗎?」他拿筆敲著桌面。

  「天知道?」Miss黃聳聳肩。「不過我倒是知道,小孩子是從以前開始就很難搞定了,不信的話,光看你的例子就可以得到證明。」

  年近四十,在醫院服務超過二十年的Miss黃一直具有絕佳的幽默感,是護理站裏最受歡迎的護理長,也是病人眼中最值得信賴的護理人員。

  章狂撇撇唇,笑了。

  「看來你對老頭子還是很忠心耿耿嘛!」

  「不是‘還是’,是‘一直是’!而且他也不是‘老頭子’,而是你的父親。」

Miss黃很快的糾正並強調,從她還是護校的實習生開始,都二十年了,一直到今天,這裏就像她第二個家一樣。

章狂雙眉微揚,一手大刺刺的擱在椅背上,一手閒散的敲著掛在頸部的聽診器。

「老實說,Miss黃,二十年來你都這麼忠於醫院,倒讓我懷疑你是不是在暗戀我爸。」

  Miss黃看著他,絲毫沒有動怒的迹象,她扶扶古老的眼鏡眶,正經八百的說:「狂,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其實我暗戀的是你媽。」

  章狂嘴角一彎,一長串遏止不住的狂笑從他唇際竄了出來,「可愛的Miss黃,若是你來當我的繼父,我絕對不會反對。」

  Miss黃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動手收拾小推車裏的各種藥水。「可惜你爸不會喜歡這個主意,還有,他要是知道我讓你在這裏混,他會把我降爲清潔工。」

  「哦?」章狂瞅著Miss黃,玩味十足的瞇起了眼睛。「那你怎麼還容許我在這裏放肆?你不怕老頭子──」他挑挑眉,沒接著說下去。

  Miss黃皺起了眉頭,顯然對他那樣叫自己的父親很感冒。「別這樣,狂,你們是父子,難道真有隔夜仇嗎?其實你對醫學既有興趣又有天才,爲什麼不順著你爸爸的意思,我真不懂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明明就可以坐下來好好談的嘛!你爸爸雖然是固執了點,不過,他也是爲了你好……」

  「靄雲,不必在這臭小子面前幫我說話,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早就當自己沒有這個兒子!」

  一個極具威嚴的聲音傳進了診察室,霎時,空氣像凝結了似的,緊繃的氣氛隨之而至,在一干護士識相噤聲的同時,一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跨進了室內。

  Miss黃──黃靄雲緊張的看著這對像是隨時都快要打起來的父子。

  「嗨!老爸。」

  章狂笑了笑,好看的男性臉龐看不出任何反常的情緒,倒是他的父親──章起唐一臉的怒容,顯然兒子現在的行爲讓他十分火大。

  「你沒必要來這裏。」章起唐瞪著兒子,硬邦邦的說,不悅之色很明白的表現在臉上。

  章狂懶洋洋的站了起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醫院,你的地盤嘛!」

  「你這是什麼意思?」章起唐盯著兒子,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

  「沒意思。」章狂咧開個怪異的笑容,譏笑的回答:「就像古代的君王制度不是嗎?順你者生,逆你者亡,凡是你安排的路,照著走就沒錯,這倒是個很不錯的管理方法,可惜,現在不是古代。」他的眼神在說話的同時轉爲冷邃,倔傲的神色清晰可見,他在挑戰,挑戰一個父親的威嚴。

  章起唐同樣瞪著兒子,他被觸怒了。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Miss黃急了,她早就知道他們父子倆一見面就會鬥起來,只是沒想到這次的火會燃得那麼快,她真是愈來愈不知道該從何幫他們解開心結了。

  「你別緊張,Miss黃,這裏是醫院,就算我們打起來也不怕沒藥醫。」章狂揶揄的說。說完,他脫下白袍,拿起椅背上的薄夾克甩在肩上,沒有看任何人,頭也不回很瀟灑的走了。

  章起唐蹙攏著眉頭站在原地,看著兒子那比他高出十幾公分的挺拔背影,無可奈何的擰起了眉毛。

          ※         ※         ※

  震天價響的鬧鐘聲在七點的時候急促的響了起來,一雙修長,但不算白皙的手由枕頭底下伸了出來,她緩慢的摸索著、摸索著,好不容易在床頭某處摸到鬧鐘時,她狠狠的壓掉了擾人好夢的討厭鬼。

  「雅雅,起來了沒?」像接力棒似的,慈愛的呼喚聲在鬧鐘不再響起的時候傳進了莫謙雅耳裏。

  「起來啦!」莫謙雅拉大嗓門回答,一邊費力的睜開眼睛,視線落在床頭櫃的一張雙人合照上。

  照片裏是一男一女,那是只有四、五歲大的小孩子,小男孩穿著紳士般的西裝,還打著領結一臉溫文儒雅的笑;小女孩則是一身可愛的粉紅色小洋裝,配上顯得嬌憨的鬈發和蝴蝶結,笑得甜蜜。

  照片裏的兩個人依偎站著,十分相親相愛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對小天使。

  視線在照片上停頓了許久之後,她繼續往左移,那裏散著一大堆金庸的武俠小說,然後是一堆五花八門的書和幾片CD,書裏最顯眼的是那本厚厚的琴譜,略過琴譜,她伸手抽了一片CD,懶洋洋的放進床頭音響裏,霎時,幾坪大的臥室裏流瀉著輕緩的爵士。

  又是一天的開始。莫雅謙跳下床鋪,她爬爬栗色的淩亂短髮,脫下身下的運動杉和短褲,很快的換上掛在牆上整齊熨過的校服,那鮮明的「聖柏亞」三個字,看得她微微撇了撇唇,那代表的意思很明顯,只有兩個字,就是──不屑。

  梳洗過後,莫謙雅對著鏡子又是掀眉毛,又是轉著眼珠弄成鬥雞眼,又是齜牙咧嘴的,然而這些都無損她自然散發出來的健康活力和明媚逼人。

  鏡子裏的那張臉龐擁有一雙未曾修整過,不馴的濃眉,濃眉底下是雙動人的烏黑眼珠,挺秀的鼻子,看起來有幾分調皮,有幾分倔強,有幾分熱情,也有幾分男孩子氣。

  說實話,她不喜歡自己現在長成這副樣子,一點都不喜歡,這和小時候那個嬌柔可愛的小女生差太多了嘛!「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這種話大概就是發明來給她這種人用的,縱然有點不甘心,她是不得不承認發明得實在太貼切了。

  現在凡是見過她的人,不是說她長得帥就是誇她酷,不然就是說她亂有個性一把。

  什麼嘛!她可不以爲然那是讚美,畢竟她是個女生,女生就該有女生一點的形容詞,比如溫柔、可愛、嫺靜、優雅點點點之類的,而不是給她冠上一些專捧日本美少年的台詞。

  所以說她現在會一點女孩子該有的樣子都沒有,全都是輿論造成的,不能全怪她後天的突變。

  「雅雅,早餐準備好了哦!」

  慈愛的聲音再度響起,莫謙雅拿起書包,走出房門。

  「媽,早。」來到餐桌旁,莫謙雅像全世界任何一個正常的乖小孩一般的向自己的母親打招呼。

  「早。」莫母滿臉笑容的將一杯牛奶放到女兒面前。「牛奶很營養,你現在正在發育,要多多攝取蛋白質。」

  莫謙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扁平的胸部,然後咕嚕咕嚕的把牛奶兩、三下全喝光了。

  看女兒喝完牛奶,莫母緊接著把裝有愛心三明治的白色託盤送到女兒面前,一臉期待的看著她。「吐司裏面我放了火腿和荷包蛋。」

  「聽話的好孩子」這套戲不能只演了一半,莫謙雅立刻拿起三明治撕咬了一大口,嚼著嚼著,這才想到她那位平常總是一絲不苟的父親怎麼沒坐在對面看報紙。

  「爸咧?」莫謙雅漫不經心的問。

  「你爸爸今天早上要去南部開會,董事會議哦!他一早就去松山搭飛機。」莫母顯然很以自己老公爲榮,本來嘛,大銀行的行政高級主管,這種響亮的頭銜誰會不羡慕?

  莫謙雅倒是覺得她父親那份工作沒什麼了不起,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個拿人家薪水的上班族,只不過薪水多了點而已。

  不過她父親的事業成功也算是有點好處,例如他們現在住的獨棟兩層洋房就是之一,她長手長腳,足足有一百六十九公分高,因此她很不喜歡狹窄的空間,尤其是公寓啦、大樓式的房子,那更是會讓她覺得呼吸不過來,同理可證,她班上那些比她矮的毛頭男生也有讓她難以呼吸的功效。

  「雅雅,晚上吃蔥爆牛肉好不好?還是你想吃義大利面?」莫母瞬間又拿出食譜筆記來,很殷懃的問。

  「蔥爆牛肉好了。」莫謙雅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說隨便,她母親是個從來沒有上過班的標準家庭主婦,什麼事情都是以老公、女兒的意見爲意見,所以,只要她父親不在家的時候,她就代表一家之主,不管她母親問什麼,她都必須要給一個明確的答案才可以。

  「那我就煮豆瓣魚囉!」莫母開心的記下晚上的功能表,此時候響起的門鈴讓她嚇了一跳,然後她很快的拋下筆,像個日本小女人似的小跑步跑去開門。「糟糕,雅雅,該不會是你爸爸忘了什麼吧?」

  「伯母早!」整齊的少女聲音出現在門口,總共有高矮不一的六個女生排成一列站著,都穿著繡有金色字體的「聖柏亞」教會中學的美麗制服。

  「是你們呀!」莫母松了口氣,她很快的讓開身子,準備要請客人入內。

  「不麻煩伯母,我們在這裏等就好。」六個女生裏面長得最明眸皓齒的一個開口了,她叫丁筱珊,曾在一年級時當選過校花,所以有時候她們這團人也會叫她丁筱花,不過她本人滿不滿意這種難聽的簡稱就是。

  「喂,你們幾個,‘那個’做好了沒有?」隔著客廳的距離,莫謙雅用平板的聲音問。

  「已經做好了,組長。」她們異口同聲的回答。

  「組……組長?」莫母撫著心臟,老天,女兒該不會加入了什麼不良幫派吧!現在不是很多那種像「三口組」的組織嗎?治安壞成這個地步,她絕對不能任由女兒被污染。

「雅雅,我們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有什麼事你跟媽說,就是千萬不要想不開呀!」  莫謙雅先是皺起眉頭,後又發現這副責難的樣子對母親的打擊或許會太大,所以自動刪減一半,放平眉頭。

  「媽,你想到哪裡去了?沒那麼嚴重。」莫謙雅此刻以爲人子女該有的和悅口氣說: 「我是班上物理課分組實驗的組長,如此而已。」

  「這樣呀!」莫母不放心的又追問了一句:「那麼,你剛剛說的‘那個’是哪個?」

  「是實驗作業啦!伯母。」丁筱珊笑盈盈的介面解釋,還在莫母沒注意的瞬間很迅速的跟莫謙雅眨眨眼睛。

  「原來如此。」聽完解釋,莫母總算可以安心。

  「我吃飽了。」莫謙雅丟下餐巾紙,抓起自己輕如鴻毛的書包。「媽,我去學校嘍。」

  「伯母再見!」女生們又一致齊聲。

  在慈母的目送中離開家門,莫謙雅率先走在前頭,丁筱珊很快的以半跑步跟上莫謙雅如男孩般的大步伐。

  「謙雅,你媽對你其實很好。」向來高傲的丁筱珊難得露出微薄的羨幕,她的家人此刻都在加拿大坐移民監,因此身邊只有女傭照料打理。

  莫謙雅睨了丁筱珊一眼。「喜歡呀?送你。」

  「幹麼啊!吃了火藥?」丁筱珊沒被白眼挫到,反而承回去。

  莫謙雅又掃了丁筱珊一眼。「我剛剛只有喝了牛奶、吃了三明治,我媽還沒個本事做出火藥來讓我吃,否則她就會被國防部給挖角。」

  丁筱珊不敢在莫謙雅面前笑得太明目張膽,她掩起嘴來偷偷的笑。「真搞不懂你,有一個那麼幸福的家庭卻硬要背著他們做壞學生,你不怕他們知道了傷心?」

  「除非你去說。」莫謙雅以平淡的音調回答。

  丁筱珊踢著地下的小石子,嘟嘴:「你怎麼知道不會有別人出賣你?」其實她認爲有的話最好,這樣才能突顯她對莫謙雅的好和忠心。

  「不會。」莫謙雅從書包裏拿出煙來,那麼大一個書包裏,也只放了煙而已,那些上課要用的課本全部被她堆在劄底的秘密抽屜裏。

  「這麼早就抽煙?」丁筱珊念歸念,不過還是拿出打火機幫莫謙雅點煙,她有點喜孜孜的,認爲自己這樣好象黑道大哥身邊的女人,不過差滿多的就是了,起碼道上就沒半個大哥長得像莫謙雅錦麼俊帥廷拔。

  「我說過了,我是壞學生,壞學生就要做點壞事。」莫謙雅有模有樣的夾著煙走路,那酷斃了的樣子就像已經在家裏對著鏡子練習了上百次似的有架式。

  丁筱珊有點不以爲然,不過她只輕哼了兩聲。「抽煙算什麼壞事,我爸抽,我哥抽,我弟也抽,連我那位藝術家嫂子偶爾畫不順的時候也會抽上一口。」

  「你講完了沒有?」莫謙雅止住腳步,停在原地,接著瞇起眼睛瞅著丁筱珊。

  「講完了。」丁筱珊的聲音馬上就弱了下來。

  「講完了就閉嘴。」莫謙雅下巴一揚,繼續往前走。「今天放學要單挑朝陽高中那些找碴的無聊女生,我們的人都通知了吧?」

  「都通知了。」丁筱珊連忙用跑的跟上去。

  在莫家她們口中的「那個」,其實就是今晚的打架計劃。

  聖柏亞中學裏有個地下組織,就叫做「天地會」,取這個清朝電影裏才會出現的老掉牙名字是因爲她們的組長,也就是莫謙雅,她個人偏愛金庸的武俠小說。

  故此,其餘人所建議的什麼「撒旦會」、「黑桃會」、「雌英會」等等等比較有現代感的名字全部被她給否決掉,莫謙雅獨排衆議,堅持要用「天地會」,當然,她們會裏的共通暗語也是「反清複明」這四個字。

  「反清複明」雖然已經不合潮流了,不過倒也不會觸及現在敏感的政黨問題,因爲她們的組員裏有不少都是政壇名人的子女,如此一來,誰也不會認爲誰占了誰便宜,因爲清、明都已經不復存在了嘛!不過清明節倒還在就是……話說回來,清明節好象也跟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組長,這次的期中考,你確定你要……」丁筱珊知道颱風已過,她撿了個機會又馬上聊了起來。

  「天地會」的會員對她們的馬首莫謙雅以組長相稱,那是因爲聖柏亞中學已經有了個會長,就是那個三年級的學生會會長,爲了不混淆視聽,改稱組長,以茲區分。

  「你有意見嗎?」莫謙雅談談的問。

  「沒有、當然沒有。」丁筱珊連忙用力的擺手否認,可是否認完了之後,她又小小聲的開口了:「可是太冒險了,畢竟學校守衛森嚴,要潛進去恐怕沒那麼容易,更何況我們的能力又還沒有差到要偷考卷的地步。」

  莫謙雅直覺的擰起眉,似乎對丁筱珊三步五時的試圖誘導和規勸很不耐煩。「我重複最後一次,壞學生就要做點壞事,這個月內不要讓我再開口跟你說一次,OK?」

  丁筱珊用力的點點頭,不過莫謙雅知道,筱珊她一定還會再努力不懈,動不動就假裝不經意的提兩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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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2:53: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片銀白色的月光照耀著磚紅色的校內建築物,高大的樹木因爲夏夜晚風在沙沙作響,聖柏亞中學那一整排教職員辦公室都緊鎖著門扉,在這午夜過十二點的時刻,四周是安靜且無聲的。

  手電筒的光線掃照到辦公室大門的把手時,一隻戴著黑手套的修長手掌試圖去轉動門把,試了幾次之後,黑手套的主人顯然決定放棄這條路徑,她轉而移動輕巧的腳步往旁,那裏是六扇強化玻璃作成的窗子。

  戴著黑手套的手先檢查了一遍,確定每一扇窗子都從裏面上了鎖之後,她從腰間皮帶上取下一把鑷子,開始不停的扭轉窗子中間的圓點,如此如此,五分鐘之後,那顆圓型的小鎖頭真的被她給轉下來了。

  她勾勒起一抹得意的笑意,當然,在今晚的任務沒有達成之前,還不能掉以輕心,這只是初步而已。

  她先小心的收起那顆鐵制的圓鎖放在緊身牛仔褲的口袋裏,然後「喀啦」一聲將窗子往右移二分之一,身子一躍,翻進了室內,在落地之後,她沒忘記關上容易吹進晚風的窗子,以防那些老師們桌上的各種紙張被移位。

  咦?奇怪了,密不透風的辦公室裏怎麼一點都不感到悶熱?晚上她出門前還隱約聽到氣象報告在說,今天全省溫度平均三十二度,夜裏雖然會有些降溫的情形,但是這裏關著門,又在一樓,應該會很悶熱才對。

  可是不會,這裏完全不會。算了,管他的,不熱最好,她最怕熱了,這麼一來就省掉她會被熱昏倒的可能性。

  莫謙雅卸下肩上的小包包擱在一旁,她拿起她的光線來源手電筒,一副很專業的樣子,先向四周掃了一遍,以確定擺放考卷的櫃子。

  手電筒的光線掃過小型會客沙發、茶几、電腦、辦公桌、置報處、飲水機、垃圾筒、小冰箱、衣架杆、一雙眼睛、鐵櫃、綠色盆栽……

  眼睛──剛剛在鐵櫃前面有一雙眼睛,莫謙雅整個人像被雷劈到似的僵在原地不敢動,頭皮發麻,腳底發涼。

  她是說過她是個壞學生沒錯,她想偷期中考試的考卷也沒錯,可是她沒說過她想碰到鬼呀!就算她外表再怎麼男孩子氣好了,畢竟她真的是個女生,只要是女生,有一點怕鬼也是應該的,不能怪她嘛!

  「當……當我沒來過好了。」莫謙雅長腿一移,拎起包包慢慢移動,所謂打鐵要趁熱,可溜快溜直須溜,莫待被抓不能溜。

  一隻龐然大手突然伸出來,箝制住她的後衣領,她寒毛直豎,生平第一次遇到非我族類,她開始覺得這間辦公室怎麼看就怎麼恐怖,四周黑影幢幢的,一種驚悚的感覺牢牢抓住了她。

  「喂!」對方開口了。

  莫謙雅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喉嚨口,她咽了口口水,喉嚨裏又幹又澀,她困難的答應,「什麼、什麼事?」該不會想借她的血來吸一吸吧!

  「你來這裏幹麼?」對方繼續問,大手繼續提著她的衣領,沒有放手的意思。

  對於鬼這樣好言相問,她感到有點受寵若驚,「我來……偷考卷。」

  你來這裏幹麼──咦?是國語耶!莫謙雅揚揚眉,呵!原來鬼也說國語呀!好險,如果說英文她就慘了,她英文破得要命,到時候鬼問她不答,准會被鬼以爲她很跩。

  「偷考卷?」句尾上揚的聲音裏似乎有點不以爲然。

  「嗯……」完了,這種行徑連鬼也鄙視。莫謙雅心想。

  「考卷幹麼用偷的?」

  鬼自言自語式的問句才結束,室內的燈「啪」的一下子全亮了起來。

  莫謙雅渾身細胞伴隨著日光燈的亮起,瞬間又死了幾萬個。她絕望的想,這個鬼的段行一定很高,居然連光線都不怕,還敢明目張膽的在人類面前開燈,他絕非善類……

  幹麼啊!鬼還有分善類跟非善類的嗎?又不是智力測驗。

  那只提著莫謙雅衣領的大手鬆開了,她心一橫,反正就要死在這裏了,死前看看鬼長什麼樣子也好,以免到了陰間見識淺薄被人恥笑,不,被鬼恥笑。

  於是莫謙雅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以破釜沈舟的勇氣,霍地轉過頭去。

  沒有。沒有什麼空有臉型沒有五官的幽靈,也沒有腳不著地的白衣服飄來飄去,她迎上了一對炯然有神的眸子,兩道粗粗濃濃的眉毛,剛毅的下巴,以及一副懶洋洋的調調。

  莫謙雅擰起了眉毛,和那張有棱有角、線條分明的男性輪廓對個正著。

  「你不是鬼?」莫謙雅簡直就是在指控了。

  「廢話。」章狂由分開雙腿半蹲的姿勢坐回剛剛鐵櫃旁的旋轉椅裏頭去,他盯著她,傲慢的嚼著口裏的口香糖。

  「那你在這裏幹麼?」莫謙雅從齒縫裏迸出話來問。可惡,嚇得她半死,他居然還那麼閒適。

  「跟你一樣呀!」章狂隨便拿起辦公桌上的長尺把玩著,一點當小偷的鬼崇都沒有。

  「偷考卷──」莫謙雅難以置信的拉長聲音,不像,實在一點都不像,他不像個偷兒,說他像觀光客還差不多。

  「錯。」章狂拿長尺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自己的手臂,露齒丟出一抹似笑非笑,「是拿,拿考卷。」

  「拿?」第一次幹這種事的莫謙雅睜大眼睛,十分的不解他是什麼意思,如果考卷可以用拿的話,她幹麼蠢得翻窗進來偷?

  「對呀!」章狂放下翹著的長腳著地,靈巧的移動教職員旋轉椅來到一旁的中型保險櫃。然後就見他左轉三下、右轉七下,再左轉兩下,那道密碼鎖鬆開了。

  「幾年級?」章狂頭也不擡的問。

  潤了潤唇,莫謙雅伸出手指,比了個二。

  「二年級呀!」大手在櫃裏一陣翻來翻去之後,他簡潔俐落的抽出六張考卷遞到她面前,「呶,每一科都有。」

  接過考卷,莫謙雅呆在原地,這是什麼人?怎麼囂張成這樣?開著燈偷考卷?連最隱密的密碼鎖號碼都知道?看來她立志做個壞學生還差得遠,跟他一比,她就像幼稚園,太小兒科了。

  「喂!二年級的,你餓不餓?」他的聲音打斷了莫謙雅的冥想。

  「餓……好象有一點。」莫謙雅摸摸自己肚皮,剛才出來的時候才吃掉一尾豆瓣魚,怎麼現在肚子就在呱呱叫,准是剛剛被他給嚇餓的。

  「那好。」章狂又移動旋轉椅從保險櫃旁到另一張辦公桌前,彎下高大的身子,熟稔的拉開最底下的抽屜,取出兩碗泡面來。

  她看著他撕開調味包,看著他站起來走到飲水機去沖熱水,這才發現他好高,高的……天花板都變矮了。

  「坐!」大手掌放在她肩頭,章狂一把按下她,然後他坐回他自己的旋轉椅裏頭去,開始埋頭大吃起來。

  就這樣,本來刺激的偷考卷之夜變成這樣,她莫名奇妙的跟一個陌生人坐在學校的主任級辦公室裏吃泡面,想當然耳,那兩碗泡面也是出自某位匿名主任不知情的貢獻。

  在吃熱騰騰的泡面時,莫謙雅終於發現爲什麼室內一點都不悶熱了,涼風從她耳後徐徐吹來,面前那個狂徒非但大搖手擺的開燈、拿考卷、吃泡面,居然還把冷氣打開?他到底把這裏當成什麼地方啦?

  「解決了。」章狂把竹筷一折,連空碗一起扔到垃圾筒裏去,然後他轉向她,精明的眸子裏有犀利的光芒,不過臉上倒淨是耐人尋味。

  「看什麼看?」掃他一眼,莫謙雅身爲天地會會長……哦!不,不是會長,更正,是組長,身爲天地會的組長的脾氣來了。

  說到這裏,莫謙雅就有點不是滋味,每次被丁筱珊她們幾個組長長、組長短的叫,她都覺得聽起來好象清潔工的領班似的,真是缺乏氣勢。

  章狂沒回答,突然兩隻修長的手一伸,把她的臉頰由兩邊給固定住,不過不是像羅曼史寫的那樣「輕輕捧住」,而是「啪」的夾住。

  「你幹麼?會痛耶!」莫謙雅想都沒想就打掉他的手,她真沒想到他會突襲她,也沒想到他會用這麼粗魯的方式,她好歹是個女生吧!

  沒在乎被她打掉的手,章狂好整以暇的端詳她,看夠之後,他逸出一抹玩味的笑, 「你怎麼長得那麼像男生?」
  
  「你管我!」莫謙雅狠狠的瞪著他,惱怒的起身。

  「要走啦?」章狂繼續坐在椅子裏打量她,那眼光就像在研判什麼似的,只不過盛怒中的莫謙雅沒看到。

  被惹毛後的莫謙雅看都不再看他一眼,直接拾起地上的包包背上,打算從進來的那扇窗子原地跳出去。

  似乎看出她的意圖,章狂笑了笑也跟著站起來,他輕鬆的拎起她的衣領往另一個方向走,一直走到門邊,然後他打開門,將她扳正。「不必這麼麻煩,從這裏出去就可以。」

  莫謙雅氣炸了,可是她的臉頰也燒紅了。該死!她怎麼就沒想到人都在裏面了,當然可以由正門走出去,跳什
麼窗嘛!白白讓他恥笑。

  「你以爲我有那麼笨嗎?我當然知道要從這裏出去,我剛剛是在欣賞月色。」莫謙雅背對著他沒轉頭,很強詞奪理的說。

  「哦?是嗎?」章狂在她身後輕咳一聲,忍住笑意。

  「廢話!」說完,莫謙雅拔腿就跑,這是剛進來時他罵她的兩個字,現在還給他了,他也沒機會再逮她回去罵回來,一拍兩散,誰也不欠誰!

          ※         ※         ※

  午後的空氣裏飄浮著夏日氣息,淡淡花香拂過二樓,由於現在是上課時間,長長的走廊空無一人,當那雙矯健長腿由前方緩步走來時,還真引起些騷動,一整排二年級教室裏的女生都突然振作了起來,一雙雙泛帶春意的眼睛閃閃發亮。

  「章狂耶!」花癡ㄅ色迷迷的看著章狂白色襯衫上,那鬆開三顆鈕扣所呈現出來的古銅色胸肌,露出想餓虎撲羊的姿態。

  「是副會長!副會長怎麼會來這裏?快!快準備照相機。」花癡ㄆ顯然迷戀的無可救藥。

  「老天!怎麼會有這麼酷的人?」花癡ㄇ以神遊太虛的表情凝注著窗外,「哦!冷冷的、傲傲的,粗獷、自負、又目中無人,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明知愛上不該愛的人,我卻深深的陷入了他的情網之中,每多看一眼,就會多心痛一次,哦!」

  花癡ㄈ很快的也很鄙視的掃了花癡ㄇ一眼,「知道就好,你是長得不錯啦!不過你真以爲章狂會看上你呀?連一年級的超級大校花饒純恩他都看不上了,你呀!還是等你去拜麥克傑克森當整容師父回來再去排隊吧!」

  「敢笑別人?你還不是長得一樣落伍……」

  衆女色們快扭打起來了,幸好章狂已快接近他的目的地,只剩兩間教室而已。

  辛法紗,他念著早上殷邪告訴他的名字。

  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只有一件事,跟這個叫辛法紗的女生有關,就是叫她放學準時到學生會去報到,就這樣。

  就這樣嗎?小小一個「嗎」字,差別可大了,如果任務真這麼簡單,爲什麼其他人都對來這裏敬謝不敏?

  光看他剛剛短暫步伐經過時,所造成女性同胞們自相殘殺的局面就很清楚了,沒錯,就因爲二年級的女生是全校最恐怖也最色的女生,所以連伍惡這等嗜女色的傢夥也不敢來這裏被她們生吞活剝。

  不懂?說明白點好了。一年級的女生剛入學,還很清純,對他們學生會的成員只敢遠觀,不敢褻玩,三年級的女生入學太久,老早對自己能否産生戀情放棄了,對他們學生會的成員既不遠觀,也不褻玩。

  只有二年級的女生最要命,入學時間不長不短,一年級先鎖定目標,二年級開始倒追,所以對他們學生會的成員又要遠觀,又要褻玩,很讓人頭疼,也吃不消。

  至於爲什麼派章狂來,那當然不是因爲他沒人要,而是他是最難惹的一個,他既不像會長江忍那麼優雅體貼,也不像殷邪那麼待人和顔悅色。

  沾到伍惡他會笑嘻嘻的反撲你,觸到嚴怒他暴跳過了就算,只有章狂冷然淡漠的一個眼神,簡直可以把少女們的芳心打入深淵,痛得碎成兩半,補不回來。

  因此囉!女生們通常只敢望著他幻想,很少人敢真的付諸行動,就因爲這樣,殷邪才會特別屬意他來傳話,他知道章狂搞得定那窩狂蜂浪蝶。

  而章狂他身爲學生會的副會長,在這次招募新事務員的例行公事裏,他沒分配到什麼任務,因此他樂得在最末一個環節配合,反正只是來走走嘛,說兩句話,說完就走了。

  就是章狂他這麼想,腳步也跟著要越過目的地前面那間教室時,他突然止住了腳步,沒有轉彎,直接後退三步,最後站立在一扇敞開的窗前,他就盯著左前方,視線所及的那顆趴著的短髮後腦勺。

  是她沒錯。極富骨感和修長的背脊,跑起來一定很好看的長腿,還穿著體育服裝,可見今天上過體育課,桌上擺著裝可口可樂的玻璃瓶喝到涓滴不剩,也可見她很渴。

  他就這樣一直站在窗邊盯著她看,盯到原本打算先按兵不動的女生們都按捺不住了。

  「章狂耶!」如出一轍的三個字,如出一轍的語調,彷佛章狂是皇帝的代名詞,那種不可思議又驚歎的語氣就像撞見了微服出巡的帝王般,急於要大家告訴大家,生怕誰錯過要斬首似的。

  「我是章狂,有問題嗎?」他嘴角微微上揚,對著最後一個爆出瘋狂呼喊「章狂」兩字的女生露出一抹看似親切的笑容,實則不然,因爲他的笑容在半秒鐘之內就霍然的沒收了,取而代之的是唇緣處叼著一抹譏笑,和足以讓女色們自慚形穢的睥睨冷嗤。

          ※         ※         ※

  莫謙雅是被一波波夾著「狂」這個音階的噪音給弄醒的,夢裏十指滑過琴鍵的美景咻地飛走了,讓她在這個浮躁的夏日午後惱怒了起來。

  「狂什麼狂啊!吵死人了。」她咕噥,不甘願的微微睜眼後又閉起來,她想試著再度進入可愛的夢鄉,可是爲環境所逼,她頭雖然還硬要趴在桌上,不過,周圍實在喧嘩得太不象話,那如萬蟻攢動的聲音逼得她只好勉爲其難將眼睛睜開。

  眼睛雖然睜開了,不過腦袋還昏昏沈沈的就是,這是趴在桌上睡太久的結果,手臂都麻麻的。

  她動動眼皮,眼睛裏最斜最斜的那道餘光瞄到這節課的科任老師居然還站在講臺上?!不會吧!

  這太不象話了,老師純粹是道具呀!班上都吵成這樣,老師還能無動於衷,連制止都不會制止一下嗎?害她堂堂天地會的組長連睡都不能好好睡一下,沒用!

  就在莫謙雅準備開口喝令同學安靜,順便念念那個剛從研究所畢業的柔弱老師幾句時,一道來自右邊的男性聲音卻搶先開口了。

  「臺上那個老師,第三排,從前方數來第六位同學,她一直在睡覺。」

  像被投了顆原子彈,全班瞬間安靜了下來,莫謙雅可手足舞蹈了。

  哈,不勞她開口,總算有人有正義感,看不過去了吧!她也有同感……不對……第三排……第六個──那不就是她嗎?

  誰那麼大膽,敢當她的面告她一狀?莫謙雅霍地擡頭,眼露凶光,尋找聲音來源。

  那傢夥大概是很想嘗試嘗試被組長打到是什麼滋味,所以才會皮癢的開口,她是不會和他計較的,只會幫助他達成願望而已。掃過第二排和第一排,沒有,根本就沒有敢隨便惹她的男生。

  男生們一徑的縮著頭,弓著身窩在座位裏,都很愛護自己的小生命,所以不會輕舉妄動,自斷生路。

  莫謙雅早就知道不可能是他們,他們又沒有被席維斯史特龍給附身,所以不會做這種事。既然不是他們,那就是別人囉!

  唉!這聲發自內心的歎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她身爲組長,本來就應該有很多江湖恩怨,偶爾被陷害也不奇怪,只是她不想讓自己太出名,人出了名就會有很多困擾,比如另一個會長就是,聽說他連用過丟棄的面紙都有人當寶撿起來作標本,一年前那張從學生會垃圾筒裏被翻出來的面紙現在已經漲到一千九了,照江忍現在還沒有女朋友的情況來看,走勢看俏,那張面紙應該還會繼續開出長紅。

  淘汰掉兩排之後,莫謙雅的眼光橫過第一排,來到它的隔壁排。

  其實那也不能叫排,應該叫窗戶才對,沒人坐的地方是不能自成一排的,不然座位表就會亂掉,到時候學生和老師就會無所適從,大家無所適從就會抗議,要抗議就一定要走上街頭,還要絕食和靜坐,那太可怕了,她還是喜歡吹吹冷氣,在家裏看看新聞就好。

  眼光來到它的隔壁排。她突兀的看到一名會使空間變迷你的高大年輕男子,先是結實的腰,往上之後是紮在皮帶裏的白襯衫,再往上,兩顆有扣的扣子和三顆沒扣的扣子,視線繼續爬上去,麥色肌膚性感得要命!

  莫謙雅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那個好心請了她一碗別人的泡面的傢夥。

  莫謙雅瞪大眼睛,就這樣直來直往的瞪著窗口那個跨分雙腿而立的狂徒,而他也同樣在盯著她,盯得她火大起來,看不出來他盯她盯成那個樣子是什麼意思,挑釁嗎?她可不怕。

  四目較勁般的互望了許久,突然間,他六十度彎身向前,兩手撐開置於窗框上,唇邊逸出一抹讓人拿不准的笑,他眼睛炯然有神的凝注著莫謙雅,散慢的開口了:「臺上的老師,你不覺得該處罰處罰第三排第六個這位同學,以視正聽嗎?」

  莫謙雅爲之吐血,那傢夥根本就沒有在看老師嘛!該處罰來以視正聽的應該是他才對吧!

  可惜不容她反駁,他居然一講完就舉步邁開,走了也。

  莫謙雅咬牙切齒的瞪著眼睛,他分明是故意的,他知道上課中她不可能沖出去把他逮回來,所以才走得那麼從容、那麼大方。

  傲慢的流氓!這行爲、這行爲簡直就是……就是……

  她磨著牙沒有繼續罵下去,因爲她此刻腦中浮現的,居然是她自己前幾天夜裹在他面前甩頭就跑的行徑,那實在也……也好不到哪裡去。

          ※         ※         ※

  在煙霧彌漫的小型酒吧裏,莫謙雅百般無聊賴的斜倚在一角,旁邊有群嘰嘰喳喳的女生,面前則有杯葉子恒殷懃調給她的「碧眼」,用金甜酒調放的綠色汁液看起來很宜人,有符合夏天的風情,但她只喝了幾口就沒再去碰,顯然不合胃口。

  「組長,我叫我哥哥再幫你一杯吧!」天地會成員之一的葉子心,她哥哥是這家小酒吧的主人,因此這裏常成爲她們聚會的場所。

  「不必了。」莫謙雅可不想看另一杯有價汁液被她打入冷宮。

  「還在爲下午的事生氣呀!」葉子心泛起甜甜的梨渦,十分擁護自家頭頭的說: 「其實章狂也沒什麼了不起,小小一個副會長,哪比得上組長你稱頭?他只不過是帥了點、狂了點、傲了點、酷了點而已,我就不會迷他。」

  莫謙雅懶得答應,不過耳尖的丁筱珊倒是聽見了,她從嘰嘰喳喳的組員裏抽身出來,很快的黏到莫謙雅旁邊。

  「你們在說什麼?我好象聽到章狂的名字。」丁筱珊和莫謙雅不同班,因此會有很多消息Lose掉,這也是她一直最抱憾的一點。

  「對呀!章狂。」葉子心無城府的說:「下午他經過我們教室的時候,突然擺了組長一道,害組長到現在還心情不好。」

  「哦?有這種事?」丁筱珊挑挑她細細的眉,背誦道:「章狂,學生會副會長,十一月二十九日生,AB型射手座,一百八十八公分,八十八公斤,眼高於頂,是飈車高手,也是股票高手,出生于醫生世家,頭腦一流,其父是市內極有名望M醫院的院長。」

  煩躁的聽完丁筱珊完整的陳述之後,莫謙雅瞄她一眼,「你無聊。」很直接的看法。

  丁筱珊沒趣的扁扁嘴。「什麼嘛!人家只是以爲會有興趣知道才說的,況且這又不是我特別去查的,聽別人多了自然就會記下來了。」

  「你說說看,我幹麼對一顆石頭有興趣?」莫謙雅重哼了一聲,下午受辱的畫面再度浮現。

  「說說而已嘛……」丁筱珊聲音又小了。

  「怎麼了,在談什麼?看你們的臉色都好凝重,是不是我招待得不好呀!想喝什麼就點,千萬不要客氣。」一個笑臉嘻嘻的男聲加入了她們,不用擡頭也知道那是葉子心的哥哥,葉子恒。

  葉子恒暗戀莫謙雅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過莫謙雅對他沒意思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我們哪懂什麼叫客氣,不過就怕喝垮你這家店,你不怕嗎?」只要對方不是莫謙雅就會是很尖牙嘴利的丁筱珊說話了。

  丁筱珊現階段最不喜歡的人就是葉子恒,其實簡言之,凡是想染指莫謙雅的任何人她都厭惡就對了,她認爲沒有人可以配得上她心目中的總舵主。

  「不怕,只要你們肯來,我永遠都歡迎。」葉子恒誠心誠意的說,他愛慕的眼光直落在莫謙雅身上,大家一覽無遺。

  「呵!」丁筱珊看不慣的輕哼出聲。「現在的癩蝦蟆怎麼都那麼看得起自己,隨便出來晃一下就想叼塊天鵝肉回去。」

  聞言,莫謙雅沒什麼反應,但是葉子恒卻漲紅了臉,他手足無措的搓著雙手,尷尬的回吧台去了。

  「很會說話嘛!」莫謙雅眼光落在前方五彩旋轉燈的投影上。

  「也沒有啦!」丁筱珊扭捏的挨近椅背裏,剛才宏亮尖銳的聲音,此刻馬上減弱了一半。

  莫謙雅懶得理丁筱珊,她抽出一根煙來,象徵性的夾在指間,卻遲遲沒有點煙的意思,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自然也沒人敢打斷她此刻的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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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2:5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暖洋洋的盛夏清晨,湛藍澄淨如海岸線的晴空,翠綠翠綠的相思樹和菩提樹葉偶爾會隨風灑落,七點五十分的聖柏亞校園門口,一陣轟然聲響漸漸靠近,隨後是後輪加寬的銀白色機身狂飆直馳而來,像奔馬一般的氣勢,引得學生們都轉頭翹望。

  引擎聲嘎然煞住時,機車上的騎士帥氣的摘下與機身同色的安全帽套入照後鏡上,他伸手拂拂淩亂的三分平頭,長腿一跨,下了引人側目的重型機車。

  章狂把登山背包甩上寬肩,神色自若的往前走,他人高、魁梧,腳步也大,沒幾步就越過五、六個男女學生,唇際微微扯高的嘴角又頻頻惹得少女們芳心悸動。

  看到學生群當中的一個背影之後,他那雙如鷹隼的眼睛忽地一瞇,笑意絕然而生。

  然後他疾步向前,隨興的拍了那顆矮他十幾公分的腦袋瓜子一下,一個大步超過那顆腦袋瓜的主人,手臂很快的搭到旁邊那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肩上。

  「早呀!忍。」章狂悠哉的默數,五──四──三──二──一。

  「早。」江忍勾勒起一抹笑容給同伴,一邊頷首對旁邊向他道早的學妹們回應。

  「你給我站住,狂徒。」

  那聲咬牙切齒的聲音由後方傳來時,章狂笑了,他可以想象莫謙雅會惱怒成什麼樣子,她那兩道濃濃的眉毛一定掀得很高。

  「我好象聽到有人在叫你。」江忍忍住笑意,很含蓄的說,事實上那道聲音那麼尖銳綿長,想必連升旗台那邊都聽得到。

  「嗯!我也好象有聽到。」章狂很有同感的點點頭,不過就是一點都沒有要服從聲音主人命令的意思。

  「你不理理她嗎?」他們繼續往前走,江忍微笑,腳步不疾不徐,語調很愜意的問。

  章狂故作思索狀,一笑,「我想我還是不要理得好。」

  「她正火冒三丈。」江忍提醒他。

  「是怒火沖天。」章狂更正,他與江忍就像在閒話家常似的,邊走邊聊,兩個人自顧自的聊天,完全不理會後頭那雙想啃人骨頭的凶光。

  「似乎不是溫柔的女生。」江忍以聲音作了研判。

  章狂想也沒想就承認,「沒錯,一點都不溫柔。」

  「不過你喜歡那種調調。」江忍說得頗爲肯定。

  章狂搓搓耳後方,一派瀨洋洋的口氣,「還可以啦!」

  江忍和章狂兩個顆伴繼續在聊。然後他們漸行漸遠,慢慢的與後頭的莫謙雅有段距離,快八點了,人群也漸漸由校門口四周包攏過去,像與她作對似的,她張望左邊,就有左邊的人潮把章狂蓋住,她張望右邊,又有右邊的人潮重疊住章狂,她踮腳往上跳想抓他竄逃的大概方向,偏偏前方那個人高大得嚇人,完全隱閉她的視線,她蹲下去想由足迹覓尋,鬼崇的模樣卻被前面女生給白了兩眼,直到兩分鐘後她完全失去他們的人影爲止。

  莫謙雅錯失逮回章狂的良機,她揉揉腦後方,咬牙切齒的邊走邊咒駡章狂,人都閃了,現在搥胸頓足也來不及,加此昨天被他擺的那道,總計兩道,她會記在心上的,並且要叫他還回三道來!

          ※         ※         ※

  莫謙雅汗流浹背的提著一大袋垃圾要橫過操場往垃圾場的方向而去,嘴裏一邊嘀咕嘀咕著,難怪法律規定不得自行成立不良集會,原來道理在此呀!

  瞧!像她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雖然身爲堂堂天地會的總舵主,可還不是逃不過要做打掃工作的命運,誰管她是不是組長呀!凡是衛生股長下令分配到的工作,每個人都要服從,不然就會被叫到訓導處去諄諄規勸。

  說打掃也就算了,反正是每一班、每一人大家都要做的事,公平得很,可是偏偏現實就是那麼令人作嘔,她很倒楣的被分配到倒垃圾的工作,每天都要去倒,颳風、下雨、打雷,無一天倖免,而且每天的垃圾又總是那麼滿滿的一大袋,大家吃喝的快造就了她的鬱卒。

  說到倒垃圾,那可真是路程遙遠。從莫謙雅位於「耶穌樓」二樓的教室這頭開始,穿過漫長的操場那頭,然後才會抵達垃圾集中場的這頭。

  在這中間,雖然有一些別班的同伴也會拖著垃圾而過,不過還是有好一大段路途她都必須在夕陽的籠罩之下,踽踽的拖著垃圾獨行,孤獨的身影、落寞的背脊,少女臉龐上黯淡的蕭瑟,是多麼的教人鼻酸呀!

  也沒那麼嚴重啦!其實說到底就是這沒氣質的工作,簡直把她這個總舵主的臉都丟光了。

  這才是重點。對了,重點。可不是嗎?你有見過古今中外哪個總舵主要倒垃圾的?還那麼一大包,沒有吧!

  「嗨,你不是莫謙雅嗎?好久不見。」

  一個高大的人影刻意晃到了她面前,並且不由分說,一掌拍落她的肩頭,害她的肩膀霎時斜了一半。

  「幹什麼?早上還打不夠呀!」莫謙雅鄙夷的挑起濃眉,對他這種趁她拖著大包垃圾無法還手的偷襲行徑感到不恥。

  「不服氣?」章狂撇唇一笑,順手抽走她手中大包的垃圾,筆直的往前走去,美好的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更長了。

  「還我,你憑什麼搶我的垃圾?」莫謙雅氣急敗壞的追上去。

  他步伐沒停,提著那包大垃圾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感覺。

  「斯文點,莫同學,難道你沒看到四周側目的眼光嗎?」他神情愉悅的對她說。

  「去他的側目眼光!」莫謙雅直覺的擰起眉,繼續追趕他,途中並試圖奪回垃圾,如果連一袋垃圾都保不住,那她還配當天地會的總舵主嗎?

  章狂仰天搖頭而笑,存心讓她追不上,腳步更快了。

  「還給我!」沾不到垃圾半點邊,莫謙雅沒品的擡起腳想踢章狂,但是沒踢到,只掃到一陣風。

  「不還。」章狂篤定的回答。

  大半個操場已越過,眼前就是垃圾集中焚化的場所。

  「我不准你把我的垃圾丟了!」莫謙雅怒喝,她拚了命的朝章狂撲上去,就像那包垃圾是她生命中多麼重要的東西似的。天知道剛剛她才因爲倒垃圾的不名譽工作而自怨自艾得要命!

  「丟嘍!」說完,章狂輕鬆的一個甩手,那包垃圾蕩了出去,馬上就置身於那一大片廢棄垃圾堆當中。

  「好帥呀!連丟個垃圾都那麼迷人!」一旁同樣來丟垃圾的小學妹以迷蒙崇拜的霧眼,雙掌合十的望著她們心目中的英雄。

  「閉嘴!」莫謙雅破口大駡。

  小學妹嚇得馬上噤聲。

  章狂揚揚眉梢,一派的事不關己,「她們說的是肺腑之言,反正垃圾已經無法挽回,你又何必遷怒?」

  「撿回來!」莫謙雅澄清的美眸被怒火燒灼。

  真該死的每遇到這傢夥就沒有什麼好事,他們是冤家路窄,她的硬殼碰上了他的囂張總會莫名其妙的打折扣,這是什麼道理?

  「可以!」他很爽快,不過──「比賽,你贏了我就把垃圾翻出來還你,並且認錯。」

  「好!」莫謙雅想也沒想就答應,「比什麼?」比什麼她都不怕,只要挫掉他的銳氣就可以。

  章狂以長腿在地上劃出一條線,指指跑道,「五圈決勝負。」

  「沒問題!」莫謙雅拍胸脯答應。

  哈,他簡直就是在自取其辱,也不打聽打聽她莫謙雅是何許人,聖柏亞中學的田徑健將就是她,平時她是真人不露相,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等一下就是她好好表現的時候了。

  「前面的人統統離開!」章狂揚聲,沒幾秒跑道上的人就全閃開了,學生會的副會長嘛,他的命令誰敢違抗?

  「算你有點知名度。」莫謙雅滿不是滋味的冷哼。

  兩相一比,她這個組長就顯得沒氣勢多了,人家講出來的話是全校都會聽,而她呢,除了麾下那幾隻小貓和幾批把她當男生的女生之外,根本沒人理她是誰。

  「開始吧!」章狂挑挑眉。

  「怕你呀!」莫謙雅亦不甘示弱。

  在旁邊的學妹們幫忙喊「開始」之後,兩人同時舉步跑出去。

  跑到第三圈時,兩人都已邊喘著氣邊前進,速度不相上下,一直維持著你落差我一小步,我領先你一小步的局面,可以說不分軒輊。

  突然間,學生會裏其餘四個人來了,他們一字排開,優閑的站在操場邊看熱鬧,並且不時的泛著微笑。

  這種情形,莫謙雅馬上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了起來。他們在笑什麼?一定是在笑她跑步的姿勢,可惡!他們以爲章狂就跑得有多帥嗎?

  「見鬼!」莫謙雅一邊低咒一聲,一邊毫不鬆懈的跑。

  「你說什麼?」跑在她旁邊的章狂顯然聽到了。

  「叫你那群狐群狗黨走開啦!」莫謙雅厭惡的皺皺眉,尤其是看到那個江忍讓她心情欠佳,如果不是他,她何必當什麼組長,會長多好聽呀!

  「我又沒叫他們來。」章狂甚覺好笑的扯扯嘴角,對她的要求當然是置之不理。

  「可是他們來了!」莫謙雅很堅持。

  「我知道。」章狂沒瞎,當然看到他的夥伴都來了。

  「那你還不叫他們走?」莫謙雅簡直想分出腳去踹他了。

  「你去叫。」章狂簡單的把任務丟還給她。

  第四圈了。

  「色狼!」氣不過,她無理取鬧的謾駡了起來。「你這個到處撚花惹草的傢夥,你最好知恥點,不然很快就會被亂棒打死。」

  章狂一挑眉,「你知道你在罵什麼嗎?」

  「不承認呀!看看操場四周吧!」莫謙雅努努嘴,「你敢說那團黑壓壓的女生不是沖著你來的?」

  章狂依她的言看了看操場週邊,還真快,幾分鐘而已就蜂擁來這麼多人,不容易呀!

  「難講。」章狂樂得與她唱反調,「你長得很像男生,她們可能以爲又冒出一個帥哥,所以說,她們有可能是爲你而來。」

  莫謙雅大皺其眉,她顯然非常、非常的不高興章狂剛剛講的那些話,踩到她致命的地雷了。

  又不是她願意長成這樣,小時候她不也是個可愛又迷人的小女孩嗎?坐在鋼琴前面和記憶中的小紳士一起合奏,無比溫馨、無比寧靜。

  唉!往事不堪回首的就叫做往事,別想了吧!反正她現在永遠也不可能去穿像女孩子的蓬蓬洋裝了,穿了,不只她自己會彆扭,恐怕周圍的人都會難以接受吧!

  逝去的片段刺激到她了,忍住鼻酸的感覺,提一口氣,她奮力往前沖,死都要贏章狂不可!

          ※         ※         ※

  「你贏了!去丟吧!」

  當章狂兩三下把垃圾翻出來還給她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答應這個比賽有多愚蠢!

  贏了又怎麼樣?又沒有獎盃,只不過一袋臭臭的垃圾袋從章狂那裏回到她這裏,再由她這裏丟出去而已,一點都沒有她想象中神氣活現的場面,像現在就是,多沮喪……

  章狂笑意橫生的睨著她,「你不是很想丟嗎?怎麼還不去?」

  「你──」手裏拎著賽跑「贏」回來的「垃圾」,她確定章狂這傢夥有多壞了。

  「哦!對了,我說過你要是贏了,我就會向你認錯,差點忘了。」章狂咧嘴一笑,滿不在乎的說:「我錯了。」

  莫謙雅終於被他給激怒,「這也能叫道歉?」

  「不夠?」

  「當然!」莫謙雅嗤之以鼻,「一點誠意都沒有,有人道歉的姿態這麼高,又這麼傲慢的嗎?就算沒有看過豬走路,也該吃過豬肉,麻煩你去看看好嗎?古惑仔裏有演,道歉都是擺桌,還要有酒,你以爲說兩句就可以……」她念個沒完,他突然截掉她的話。

  「晚上請你吃飯,就這樣了。」說完,章狂轉身就走,還背對著她揚揚手,表示 「事情就說定了,別再囉嗦。」

  她聚攏眉頭看他目中無人、瀟灑前行的背影,他一直走到他那些學生會夥伴一字排開的地方,有說有笑的跟他們一道走了。

  莫謙雅皺皺鼻子。吃飯?算了!她才不抱任何希望。

  章狂會真的請她吃飯才怪,他只不過是輸不起,想趕快離開他敗給她的地方,所以找個理由閃人。

  她不會呆得相信他,不過她以後會嘲笑他,只要看他一次,她就要嘲笑他一次,雖然爲了一袋垃圾比賽也是不怎麼光采啦!不過她還是覺得能打敗章狂那滋味實在太爽了!

          ※         ※         ※

  「你不會是在等我吧?」嚴重懷疑的口氣。

  「我當然是在等你。」絕對肯定的答案。

  莫謙雅咽了口口水,章狂這麼守信用,她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原本打賭他只是隨便說說罷了,哪知道距離剛才在操場勞燕分飛三十分鐘的現在,他居然真的站在校門口等她。

  莫謙雅輕咳一聲,潤潤唇,「你等我……幹麼?」

  見鬼,害臊個什麼勁兒,他又不是劉德華,沒什麼好怕的,而且她也沒得失憶症,也記得他說要請她吃飯,她只不過還是認爲他沒那麼好心腸。

  「你說的,擺桌請你吃飯呀!」章狂回答得理所當然,托起她的身子,把一頂簇新的安全帽塞到她手裏,「戴好。」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拿安全帽,怪好玩的,同時也發現其實章狂也沒那麼壞,他只是傲了點罷了。「你特地去買的?」

  章狂撇撇唇,「你不知道現在沒戴安全帽要罰款嗎?」

  莫謙雅瞪他一眼,剛才好不容易浮起的好感一掃而空,這個人就不能偶爾說點好話?

  沒理會她的白眼,章狂跨上機車,催動引擎,瞟瞟後座。「上來。」

  她故意停頓了幾秒才以高傲的姿態坐上去,以免讓他得意。「去哪裡?」她問,非好好敲他一頓不可,以報他連日來欠她的那一大堆仇。

  「吃飯。」章狂馬虎的回答,「抱緊了,我是飛車黨,落機恕不負責。」

  「放心,我又不是葉子楣。」只有重心不穩的大奶娃才會栽下去,她沒好氣的想。

  章狂從銀色安全帽裏逸出長串笑聲,「那我還真希望你有掉下去的機會,以免你未來老公用一手就可以。」

  好啊!再講嘛!看你能貧嘴到什麼時候。她忍著不發作,反正待會他就完了,她會努力的吃、拚命的吃、沒有儀態的吃,並且絕對要讓他後悔實現這個請她吃飯的承諾。

          ※         ※         ※

  「就是這裏?」莫謙雅睜大眼睛打量四周,不是驚喜,而是──

  什麼嘛!泡沬紅茶店?有沒有搞錯呀?他不是說要擺桌道歉的嗎?那麼最起碼也該挑間合理點的餐廳!

  就算沒有法國料理,去養老乃瀧也不錯,否則也應該有我家牛排,再不然三商巧福的牛肉麵也好,其實她對麥當勞的接受度也滿高的,肯德基的炸雞她也頗爲中意……

  「很不錯吧!」把機車往店外一停,章狂拉著她的手進門。

  「你的頭啦!」莫謙雅終於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下一秒,章狂馬上毫不留情的動手劈她頭部關節,「沒事不要打我。」

  莫謙雅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他居然會還手,「你可不可以有風度一點,我好歹是個女生吧!」

  章狂掃她一眼,像在做什麼確認似的,「哦!女生。原來你知道你自己是女生呀!除了這身制服,你恐怕沒有第二條裙子吧?」

  莫謙雅實在很想再踢他一腳,不過料中了,真被他給料中了,她確實除了這條學校發的短裙以外,她沒有第二條裙子了,她衣櫃裏最多的是牛仔褲,再來是運動褲,再來是睡褲……總之一句,乏善可陳。

  「我餓死了,懶得跟你鬥嘴。」

  莫謙雅揚揚眉往裏頭走,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但沒想到他走得比她更快,已經挑好位子坐下了。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小妹送來的Menu,發狠的開始點,「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和這個都要,各來兩份,另外再來一個大杯茉香蜜茶。」她挑挑眉,把Menu推向他,挑釁的說:「換你。」

  「啤酒。」章狂簡單的說,蹺起腿,拿起一旁的報紙翻到經濟版。

  「只點啤酒,後果請你自己負責,我不會分給你吃的。」莫謙雅很鄭重的告訴他,並且發誓待會無論他裝得多麼可憐,她都不會起悲憫之心。

  章狂絲毫不以爲意,繼續在閱報,「沒關係,反正晚一點我還要去希爾頓參加一個家族聚餐,到那裏再吃好了。」

  「惡劣!」莫謙雅咬牙切齒,真想痛宰這只自私的畜牲,原來他老早就打算打發掉她之後再去吃好的,難怪那麼氣定神閑的。

  章狂從報紙裏擡眼瞄了瞄她,「想跟嗎?歡迎。」眼睛又回到報紙裏去了,就像多看她兩眼都是浪費似的。

  「我才不想跟你一起誤入歧途。」莫謙雅輕哼,並且對於他輕慢的待客之道十分不滿意。她又不是沒錢吃不起,道歉也要有點誠意,況且她也不抱怨來泡沬紅茶店了,他總該有點人樣吧!

  「希爾頓有很多美食哦!」報紙裏飄出來的誘拐聲音像只大野狼,蹺著二郎腿,他看報看得真是優閑。

  「你以爲我剛躲越戰回來呀?」莫謙雅伸指彈那張遮住他頭顱的報紙。

  這野蠻的舉動總算讓他暫時將報紙擱置一邊。不過不看報,也不代表他要向她道歉,就見他拿出煙來點著,開始抽了起來。

  莫謙雅並不排斥煙味,反正她自己偶爾想使壞的時候也會抽幾口,只不過他也太狂妄了吧!

  這裏是──

  「喂!看看上面的牌子好嗎?」莫謙雅不想走不出這家店,也不想被旁邊責難的眼光殺死。

  章狂瞟過去,挑挑眉,笑了。「有何不可?」

  「怪了,當然不可,你算老幾?店又不是你開的。」莫謙雅擡高下巴,「兄弟,你可以挑吸煙區坐下,然後抽煙,幹麼偏偏坐到禁煙區的牌子底下抽煙,你是故意給店長難堪的?」

  大杯飲料和一小碟一小碟的點心送來了,暫時打斷了莫謙雅的數落,不過小妹一走後,她又開始了。

  「吧台裏面的店長一定很想出來砍你,對於這種不遵守遊戲規則的人,他最痛恨了,又未成年,才十八歲就抽煙……」

  「你不吃,我吃嘍!」章狂把她的話當屁,拿起筷子就夾。

  莫謙雅大驚失色,連忙護住江山,「搞清楚,你只有啤酒,這盤、這盤、這盤、這盤和這盤全部都是我的,你休想打主意。」

  他滿意的打住筷子,聳聳肩。「好,好是你的,慢慢吃,不要噎到,不過你如果吃太慢的話,我就會很夠義氣的幫你,所以了,吃快吃慢隨便你,我不干擾你,好好吃吧!」

  禁不起人家半點激將的莫謙雅開始大口特吃了起來,但是快樂不到十分鐘,她就開始痛苦了。

  「喂……」莫謙雅臉色發白。

  「要我幫你吃嗎?」章狂擱下煙,舉起筷子,準備二顧茅廬。

  莫謙雅臉色更灰白了,「我肚子好痛……」

  「去廁所呀,笨蛋。」

  看她一眼,發現她臉色還真是蒼白,他二話不說拖起她往廁所的方向走,火速來到女厠,卻見門上掛著一塊「清潔中」的牌子。

  「毀了、毀了,沒廁所可上,我完了……」莫謙雅呻吟。

  章狂不理她的鬼哭神號,他一腳踢開女厠的門,一陣惡臭飄出來,也同時把在清潔中的小妹嚇得驚跳了起來。

  「剛剛有好幾個小朋友吐過……」小妹囁嚅的解釋。

  章狂懶得等小妹解釋,他把莫謙雅轉了方向,帶到對面的男厠。

  「出去,統統出去!」章狂十分無禮的站在男厠門口發號命令,大概是他的氣勢太駭人,廁所裏的三個男生都乖乖的跑了出來。

  「你可以進去了,我守著。」

  莫謙雅飛快的沖進去,她生平第一次上男厠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而且廁所外頭還有個不折不扣的學生會副會長在幫她看著。

  她喜孜孜的想,這麼一來,她這個天地會組長總算稍稍扳回一城了。不過話說回來,那傢夥還真的是人如其名,走到哪裡都狂性不改,他真的是醫生世家出來的小孩嗎?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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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2:57: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哦!飛鴻,那裏太危險了,我一定不能讓你獨自去冒險!」

  「哦!十三姨,你這般情深義重,令飛鴻我今生無以爲報。」

  「哦!飛鴻,人生到處如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呀!」

  「哦!十三姨,這……」瘦小的黃飛鴻無辜的朝台下一名高……

  清秀的女孩露出一個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的表情。「社長,他這樣說,我要接什麼臺詞?」

  蔣少喬二話不說,把手中的白色卷軸用力的砸向臺上健碩的十三姨,她單手支在腰上,露出十分、十分不耐煩的表情。

  「曾有偉,你可不可以在家先把劇本背好,不要臨時才天馬行空自行想象,行嗎?就當我這個做社長的求你,你自從長大以來沒有被當社長的人求過吧!」蔣少喬反諷的說完,繼而扯高嘴角。「老大!離園遊會只剩七天了,你懂了吧!」

  穿著鵝黃色洋服,打著洋傘的曾有偉馬上委屈兮兮的扁起嘴來,挍動他胖呼呼的手。

  「社長,我不是故意的嘛!我還要參加我們班上的拔河比賽,昨天練習得好晚,他們一直不放我回家。」

  蔣少喬點點頭。「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反正拔河比賽是比賽,話劇比賽不是比賽,隨便演一演就算了。」

  曾有偉連忙死命的把頭搖得像博浪鼓。「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真的不是呀!」

  蔣少喬冷哼一聲,一副「我懂你的意思」的樣子。「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二十六次自己傭零臺詞,我對你已經失望透頂,你自己好好反省,如果待會再演不好,我會馬上把你這個女主角給換掉,我們還有一匹驢的角色沒找到人,你獲選的機率很大,到時候你就有很多時間可以練習拔河了。」

  說完,蔣少喬朝在禮堂的工作人員一拍手,中氣十足的喊:「現在大家休息半小時,五點半集合,解散!」

  把大夥解散後,她一屁股坐回導演椅中,正在氣頭上,一杯珍珠奶茶降落在她面前。

  她略略擡眼,看到前來探班的人,隨即露出一個稀客的表情。「真難得呀!你還記得你是哪個社團的?」

  莫謙雅不理她這個總是死鴨子嘴硬的好友兼話劇社社長,她也一屁股坐下,拿起自己那杯珍珠奶茶猛吸一口。

  「晚上去不去PUB?子心說好久沒見到你了。」

  蔣少喬一點都不感激這份邀請。「算了吧!我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哪像某些人,棄自己的社團於不顧,每天只知道反清複明。」

  莫謙雅冷冷的說:「少說反話,你這出‘黃飛鴻夜未眠通緝十三姨之鍾情總動員’裏,又沒有我適合的角色。」

  「誰說沒有?」蔣少喬馬上打開那本被她翻爛了的劇本攤在手上。「你看,欠一個演丫鬟的角色。」

  「丫鬟?」莫謙雅從蔣少喬麵前把劇本抽到自己面前來。「各位請用茶──搞什麼?臺詞總共只有這五個字?」她把劇本丟回去。「不演。」

  「我早就知道你不會演。」蔣少喬毫不意外莫謙雅給她的答案,她把劇本收起來,撇撇唇。

  「反正你加入話劇社只是利用我而已,讓我爲你掩護你組長的身份,偶爾來交交社費,送一杯珍珠奶茶,但是從不盡一個社員該盡的義務,你的天地會雖然人多勢衆,我的話劇社也不差,不演就不演,你不要小看人,我一個也可以搞定這次比賽。」

  「我發現你還真會念耶!」莫謙雅截走蔣少喬的話,嫌惡的挑挑眉。「基本上你沒什麼好利用的,我也沒偉大到需要人家掩護的境界,演就演,省得你說話,不過角色──」

  「只剩這一個。」蔣少喬搶在莫謙雅的但書前面開口。

  「丫鬟?」丫鬟耶,莫謙雅實在懷疑自己真的可以演丫鬟。

  「丫鬟!」蔣少喬再加一句。「梳兩個髻的丫鬟,不過如果你不要就算了,反正你加入話劇社也只是利用我而已。」

  蔣少喬知道自己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得逞,和莫謙雅認識兩年,一年級兩人在運動會上因爲搶跑道而認識,不是冤家不聚頭,雖然自從認識開始她們就對彼此冷嘲熱諷的,可是隔幾天沒看到對方卻又渾身不對勁,因此蔣少喬非常清楚莫謙雅那永遠禁不起人家激一下的個性。

  「好啦,丫鬟就丫鬟。」打鼻裏哼了幾下,莫謙雅強調她的勉爲其難。

  「我可沒有強迫你哦!」蔣少喬一邊搓著指甲,一邊哼哼啊啊的。

  莫謙雅早就知道她會得了便宜又賣乖。「我自願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行了吧?」

  「那晚上你還去不去PUB?」蔣少喬還在搓指甲,以顯示她持續在漫不經心當中。

  「去呀!」莫謙雅掃她一眼,真不知道她又想玩什麼花樣,該不會想借子心她哥的PUB排戲吧!很有可能,蔣少喬這個人什麼都做得出來,就算有那個餿主意也不足以爲奇。

  「好吧,那我就排完戲再去跟你們會合嘍!」指甲搓完了,蔣少喬一派輕鬆的宣佈,像是去跟她們會合是多大恩寵。

  「變得還真快。」莫謙雅不悅的道。

  「我想子心,也想葉子恒,不行嗎?」蔣少喬忽地靠近她,擺出「我知道了」的嘴臉。「老實說,你不想我去PUB對吧?你是不是怕葉子恒會喜歡我,然後就不喜歡你了?」

  莫謙雅擰起眉毛。「你藥吃多啦?莫名其妙。」

  幹麼沒事又扯到她和葉子恒那裏去,怪了,她對葉子恒根本就一點感覺都沒有,旁邊鬧著起哄的人卻好象一直樂此不疲。反正啊,除了她記憶中的那個小小紳士之外,她不以爲世界上還有什麼好男生。

  像那個章狂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自大得要命,請她去泡沬紅茶店,卻害她拉肚子,更可惡的是趁她手無縛雞之力時叫她去上男厠,還一副自詡是她保鏢的樣子。

  哼!有沒有搞錯呀,堂堂一個天地會的組長竟然去男厠拉肚子,要是傳了出去,她還能在江湖上立足嗎?雖然當時的情況是很緊急沒錯,可是章狂難道不會想想她的感受?

  昨天她還喜孜孜的認爲自己扳回了一城,有個學生會的副會長幫她顧廁所,可是後來一想,拉肚子拉到搶男生的廁所,哪有什麼光榮可言?

  更氣人的是後來章狂居然還在她拉完時說了句:「反正你長得也很像男生,在這裏上就好,搞不好去女厠還會嚇到那些女生,以爲哪個色狼混了進來。」

  拉到虛脫的她早就無力反駁了,只能任由其一徑調侃不休……

  怪了,莫謙雅,你幹麼在這時候想起那個人啊?不是嗎?光想到他那副很跩、很狂妄的嘴臉就會心情不好,那種人還是留給那些個無知的作夢女生去想才對,像她這麼有見識、有擔當的組長才不屑想到他哩。對!一點都不屑。

  「看你火氣這麼大?真被我給猜中了?你喜歡葉子恒──」嫌不過癮,蔣少喬又再湊上一腳。

  莫謙雅瞪她一眼,真有本事,這傢夥把她所有的不悅都翻出來了。「蔣少喬,你要發情別找我,找你的十三姨吧!」說完,她站起來轉身朝禮堂門口走,再扯下去,不知道蔣少喬會再吐出什麼象牙來。

  「呸!你才要他!」蔣少喬哼一聲,對著莫謙雅的背影大喊。「偉大的組長,別忘了明天過來排戲!」

  「不來。」莫謙雅頭也不回的走出禮堂。

  開玩笑,降格演個小丫鬟就已經很沒面子了,還排什麼戲?就那麼一個動作,一句臺詞的,有什麼好排的?戲分那麼少還演不好她就認了。叫她來排戲,莫名其妙嘛!

          ※         ※         ※

  十月初,都進入秋天了,天氣仍然熱得不得了,難怪人家都秋老虎、秋老虎的說,原來秋天的氣候真像老虎般猛烈啊!

  莫謙雅不耐煩的望著臺上報告來、報告去的各個主任們,他們廢話還真多,可不可以多少體諒一下他們這群學生的處境,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很熱耶?

  每次升旗結束都像脫了層皮似的,接下來的每堂課就只有昏昏沈沈,無比的想和周公見面,不見上一面就鐵定撐不到下午,所以怎麼能怪他們上課打瞌睡,追根究底還不是校方自己造的孽。

  「各玉同徐,餅校的優秀分主非常的多,餅次代表徐校參加醒際杯田徑北賽,背護著相當大的洗命,爲徐校金光,也是爲自己金光,所以,請各位同徐散思之後,再允躍的提名,謝謝代家,謝謝代家!」

  香港來的體育組長報告完了之後,博得熱烈的掌聲,那不是因爲他講得好,而是完全看在他一臉憨厚的份上

  「哇銬!體越蒟長的國語才經過一個許假,景麼就病如此的破?」不知道是誰惡作劇的學著講了一句,立刻就在無聊的朝會裏引起瘋狂大爆笑。

  本來就是這樣,凡是會開得太久,臺上的人物就會淪爲家模仿、恥笑、調侃的物件,如果本來就是校內的滑稽人物上去報告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會被玩弄得更加厲害。

  「各玉同徐,北賽下個玉就要舉行,請各玉同徐允躍提名,魚旦日選,餅人會好好加以練令,謝謝代家,謝謝代家!」

  「繞口令耶!」一陣驚喜的聲音從人群裏爆出。「想不到體越蒟長也會繞口令,金不容易哪!」

  又是一陣瘋狂爆笑響起。

  莫謙雅知道這種票選活動一時半刻不會結束,她瞇起眼睛,打算偷眠一會,才剛閉上眼睛不到一分鐘,衣袖馬上被扯了扯。

  「組長,你看!」

  莫謙雅沒好氣的睜開眼睛,她對偷竄到她旁邊來站又無故扯她袖子的葉子心拋去一記責難的眼光。

  「看什麼?下黃金雨啦?」

  葉子心睛遠望著前方,猛搖頭。「不是啦,氣象報告沒說今天會下黃金雨,氣象報告說今天全省溫度都會維持在二十九度至三十四度之間,北部地區下雨機率爲零,東部地區午後會有──」

  「停!」莫謙雅知道自己再不阻止葉子心這永遠搞不清楚狀況的小笨瓜,給她一個朝會,她真的會給自己一個完整的氣象報告。

  「中部還沒說──」葉子心一副好委屈的樣子。

  「我家也有電視,想知道什麼我會自己看,行了嗎?」莫謙雅真想把她給打昏。「說吧!你剛剛沒事扯我幹麼?」

  「哦!」葉子心這才想起自己竄過來的目的。「組長,你看臺上,章狂走上去了耶!」

  莫謙雅眉心一皺,一六九公分的她很容易就越過前面那串矮子看到台前的情況。

  沒錯,囂張的狂徒正拔扈的走向升旗台。

  「他上去幹麼?」莫謙雅完全是屬於自言自語式的發問,一般人也常常會這樣,可是──

  「屬下也不知道,不過屬下可以馬上派人去查!」葉子心還沒得到總舵主的命令就想跑去建功,她是天地會裏面相當喜歡當屬下的一個,但也是永遠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那一個。

  莫謙雅一聽當然是差點昏厥,她一把拎回葉子心。「回來。」

  「可是屬下──」眨眨水汪汪的眼睛,葉子心還是想跑。

  「你叫葉子心,你不叫葉屬下。」莫謙雅看著那矮了她十四公分,頓時手足無措的小女生。「乖乖在我旁邊站好。」

  葉子心領命安靜了,雖然這次總算有領到總舵主的命令,可是意義完全不一樣,是很拿不出的那種領命。

  莫謙雅下巴高擡,雙臂交橫在胸前,她倒要看看章狂想上去耍什麼白癡。

  走上去了,整整麥克風,調到適合他的高度,姿態從容狂放,白襯杉上照例是只扣了三顆扣子,往上翻卷的衣袖,那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引得操場上數以千計的女生們連連崇拜加驚歎。

  「狂!」突然地,一陣勇敢的、動情的女聲響徹雲宵,從人群中某個不知名的角落殺出陣來。

  「狂!狂!」更多癡迷的女生不甘示弱的加入了行列。

  莫謙雅看不過去的冷哼一聲。「瘋了,這些女生全瘋了。」

  「哇!組長,想不到喜歡章狂的女生那麼多啊!」葉子心雙眼閃亮。「我還以爲學生會裏就數嚴怒的愛慕者最多哩!」

  莫謙雅看她一眼。「從天地會投誠到學生會,要不要我幫你寫推廌函?」

  葉子心歡天喜地地的猛點頭。「好呀!謝謝組長,只要幫我寫一點好話就好了,也不必太多,反正我的優點本來就不……呃,我看還是不……不用好了。」

  「繼續謝呀!你聲音滿好聽的。」莫謙雅冷冷的著反話,心裏不停的詛咒章狂快下地獄,他在她心裏又多了一條罪名,竟敢不著痕迹的挖角她的人,可惡!欺人太甚,根本就是藐視她!

  葉子心再少根筋也發現不對勁了。「其實我的心……我的心還是屬於組長,屬於整個天地會的,組長明……明鑒……」聲音愈來愈怯懦,一聽就很沒誠意。

  莫謙雅丟下那總算知道什麼叫自我反省的叛徒,她撇撇唇,再度把眼光落在講臺上。

  章狂單手很帥的把著麥克風的頭,微微扯高嘴角。「我推薦二年六班的莫謙雅參加比賽。」簡單的發言完畢,他一拍麥克風,把它降到體育組長的高度,徑自走下臺。

  「好酷!」又是一陣尖叫連連。

  「該死!」莫謙雅怒咒。

  「既然系副會景住晉的人齊,田徑北賽就局定由二甯綠班的摸同徐親賽,謝謝代家,謝謝代家!」

  就這樣,莫謙雅這本來在聖柏亞教會中學裏沒沒無名的天地會頭頭,突然一夕之間成名了,成了衆人奔相走告,搶著到教室去看她是何許人也的風雲人物。

  對於她的成名不是因爲天地會,而是因爲學生會,她更加恨得牙癢癢了。

          ※         ※         ※

  月兒高掛枝頭,晚風親拂大地,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由遠而近,五個高大的男生裏夾雜著一個個兒嬌小的女生走出了校門。

  「紗紗,你的海鮮面真是煮得太棒了!來,我親一下!」伍惡誇張的去攬辛法紗小小的肩頭。

  紗紗緊張兮兮的掙脫伍惡的手臂,深怕某個人會誤會,「好吃就好,真的不必、不必太客氣。」她緊張得都結巴了。

  「那怎麼行?禮多人不怪嘛!」伍惡笑嘻嘻的又撲上去。

  「親我好了。」章狂擋過去。「我已經很久沒有被人親過了,保證肉質乾淨、鮮美、無雜質。」

  「很久沒被親過,真的嗎?」伍惡精神一振,眼睛發亮,搭住章狂的肩。「從實招來,你那個帥馬子是不是很狂野、很來勁?」

  章狂微笑。「沒你狂野,也沒你來勁。」

  「去你的!」伍惡給他一拳。

  殷邪徐徐而笑。「綜合整理,惡得不到狂的心,由愛生恨,對他報以拳腳泄憤,本台結論:自古多情空遺恨。」

  幾個大男生全忍不住逸出笑聲,松了一口氣的紗紗也傻傻的跟著笑。

  「這麼晚了笑什麼笑?章狂,你給我過來。」

  一群人倏地止住笑聲,斜斜月光外,莫謙雅從校門處彎進來的身影分外修長,她穿著體育服裝,肩上甩著書包,雙腿微分,滿臉要找人算帳的樣子,並且很努力的裝出「正使壞」的姿態來。

  「哦!是嫂子呀!」伍惡一馬當先笑咪咪的迎過去。「真是久仰大名了,跟我們狂哥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呀?」

  莫謙雅瞪了嘻皮笑臉的伍惡一眼,正待發作,一個沈穩有力的聲音率先開口了。

  「狂,你們好好談談,我們先走。」

  在江忍的明示下,一群人離開了,沒幾分鐘,夜晚寧靜的校門口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蓄勢待發的怒獅,一個是優然從容的捷豹。

  「姓章的,你存心整我是不是?你憑什麼提名我?」

  「好渴。」章狂把手指關節弄得喀喀作響,扭扭頸子,往停在校門口的機車走去。「去喝杯飲料吧!有什麼話,待會再說。」他把安全帽拋給她自己先上了機車。

  看他一派瀟灑,莫謙雅冷哼一聲。「怪了,你算老幾?我不會跟你走的。」

  章狂無所謂的笑一笑。「你是說你放棄今天跟我算帳的權利?校內園遊會,身爲學生會副會長的我,從明天開始都會很忙,忙得無法管任何跟園遊會無關的事,走或不走,你考慮清──」

  「算你狠!」莫謙雅心不甘情不願的跳上機車。

  「抱緊了。」章狂發動引擎。

  「豬才要抱你。」莫謙雅輕哼。

  車子像流星一般斜射出去,莫謙雅在那一刻變成了豬,因爲她抱了他,非但抱了還抱得好緊!

          ※         ※         ※

  「笨蛋,你沒看見牌子嗎?上面很明白的寫著‘本日公休’。」還沒開始找他算帳以前,有機會就先罵罵也好。

  章狂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就是知道今天公休,所以才帶你來。」

  他一伸手,不費吹灰之力就在門框突出來約一公分的最頂處摸出一把黃澄澄的鑰匙。

  莫謙雅皺起眉頭。「你連這個也知道?」她真懷疑他是電視版小李飛刀裏的神偷兒司空摘星。

  「不必把你那難看的眉毛皺得更難看。」章狂牽她的手往裏頭帶。「這是我朋友的店,偶爾會來坐。」

  莫謙雅嘀咕:「是嗎?」

  跟著他進店,對於他熟悉的去開燈、燒開水,就知道他一定不只偶爾來坐,搞不好這家小PUB他有投資。

  「喝什麼?」章狂彎進吧台,先端出一盤花生米,再從冰箱裏找出香香的小魚幹盛了一盤出來。

  「別問得好象你自己很厲害。」莫謙雅才不會被他給誆到,調幾杯酒嘛,誰不會,雕蟲小技爾爾。

  「‘白淑女’還是「粉紅佳人」?」不理她打鼻子裏哼出的不屑,章狂詢問她意見的同時,從吊架上取下兩隻細長的雞尾酒杯。

  「都不要。」莫謙雅揚揚眉,討厭那些女性意識太強的酒名。「我要「亞曆山大」。」

   章狂要笑不笑的牽動嘴角,開始倒白蘭地和鮮奶,準備調一杯酒精濃度不高又適合她喝的雞尾酒。

  「別勉強,調不出來的話,我不會爲難你的。」莫謙雅眼眸若有似無的朝他瞥了瞥,又很快的收回。才奚落著,酒已推到她面前。

  章狂好整以暇的望著她。「喝喝看。」

  「別以爲灌醉我就算了,我還是一樣會找你算帳的。」莫謙雅老實不客氣的說。

  如果章狂打著灌醉她的主意,那他可要失望了,在葉子恒的調教下,她起碼可以喝五種不同的調酒而不會醉。

  「喝喝看。」同樣三個字,多了些懶洋洋的調調。

  「喝就喝,我來頭不小,怕你呀!」莫謙雅唇就杯緣喝了一口,再試一口,嗯……馬馬虎虎,味道還算不錯啦……好吧、好吧,她承認章狂調的酒確實比葉子恒好喝,而且專業多了。

  「怎麼樣?」在談話間,章狂也爲自己調了杯「果皮白蘭地」,並且點了根煙。

  「難喝死了。」

  「哦?」章狂像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似的,很快的又推給她一杯酒,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調好的。「既然那杯難喝就不要喝了,試試這杯,這杯叫「綠野」,有綠茶釀造的綠利久酒,看看你喜歡不喜歡這種口味。」

  莫謙雅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喝了幾口「綠野」。

  「不好喝對不對?」章狂挑挑眉。

  「對。」其實好喝死了,莫謙雅巴不得能全部灌下去,還有那杯「亞歷山大」也是,可惜眼睜睜的在她面前被他給倒掉了。

  「那麼這杯。」章狂再推過去一杯銀白色汁液。「這杯是「邁阿密」,十分爽口,你試試看。」

  眼巴巴的看著那杯「綠野」也被他收走,幸好又補來一杯「邁阿密」

  喝完後,莫謙雅還沒開口,他已經又送上來另一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你一定還是不喜歡這種味道,沒關係,我另外幫你準備了一杯「紅鳥」,主酒是伏特加,務求直到你滿意爲直。」

  一個晚上,莫謙雅就坐在吧台前換了數十幾酒喝,雖然每一杯都沒有喝完,不過也已經醉態可掬了。

  「那杯不行,試試這杯「黑俄羅斯」吧!」取走她面前喝了二分之一的‘薄荷酒’,他N度爲她換酒。

  「我……」硬撐著,其實莫謙雅渾身都軟趴趴了,頭腦也脹脹的。

  「我知道你不會喜歡。」她根本都還來不及碰到那杯酒,就被他迅速的給收了回去。「這樣好了,我這裏有最後一種酒,如果你再不滿意,那我也沒辦法了。」

  「什麼酒呀……」莫謙雅閉著眼睛問。

  「你過來。」

  她聽話的從高腳椅上踮起腳靠過去。

  他隔著吧台攬住那顆醉頭,爲她可愛的醉態微微笑,然後他攬住那張嫣紅俏臉上的柔唇,深深的、霸道的與她纏綿的在吧台上空擁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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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2:59: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五彩繽紛的氣球懸掛在一座座的圓型拱門花架上,每一個攤位都用鮮明色彩作爲招牌,有些在相思樹或尤加樹下設攤位的班級,還可以免費享受初秋落葉的景致。

   這是聖柏亞一年一度的園遊會,除了攤位設置、義賣和聖詩比賽之外,還有的就是最引人矚目的話劇比賽了,而其中又以話劇社今年推出的新戲碼──黃飛鴻夜未眠通輯十三姨之鍾情總動員──最令人期待。

  本來就是,如果連話劇社都推不出像話的戲來,就不必期待其他參賽組會有什麼看頭。

  離話劇開演還有三十分鐘,莫謙雅在後臺坐立難安,四周圍鬧烘烘的,可是她走到哪裡都覺得不對勁,不停的動手去拉扯位於她頭上那兩個礙眼的包包,鏡子裏的她怎麼看就怎麼不順眼,活像跑錯了時空似的。

  蔣少喬叫她這麼一個高高瘦瘦又黑黑的人穿上繡金邊的粉紅色兜裙,再紮兩個包包頭,分明就是借機報仇嘛!

  「媽的,莫名其妙!」莫謙雅不文雅的低咒。

  「莫謙雅,有人送花給你!」個頭小小,飾演黃飛鴻的洪佩真捧著超級大束的紫玫瑰站在後臺入口處高喊。

  沒聽錯吧!莫謙雅在第一時間奔過去捂住洪佩真的嘴,以免讓人恥笑,並攬下對洪佩真來說稍嫌負擔大了點的龐大花束。

  「謝了。」莫謙雅把洪佩真打發走,繼而皺皺眉頭。

  送花?開什麼玩笑,居然會有人送花給她?她只不過演個出場不到兩分鐘的小丫鬟罷了,送什麼花嘛!諷刺她嗎?

  哈,她知道了,花准是以天地會的名義送來的,而這當然又是丁筱珊那名小女子出的餿主意。她把花往垃圾筒一栽,結束引人注意的局面。

  「咦──這是什麼?有人送花啊!」蔣少喬不知道什麼時晃了過來,並且很多事的又把花束給撿了起來。「幹麼丟掉,莫非怕沒人獻花,這花是你自己買來給自己造勢用的?」

  莫謙雅丟過去一個大白眼。「真敗給你了,也只有你這種人會有那種不入流的聯想,還有,演個小丫鬟有什麼好造勢的?」

  「既然不是,就沒必要丟嘛!再拿出去分拆來賣多好。」蔣少喬真的認真的開始在數玻璃紙裏紮著幾朵花。

  「我知道你搞這出戲貼了不少錢,不過也不用摳成這副德行吧!」

  蔣少喬馬上停止數花的動作,扳起臉來對著她說:「一束鳥不拉屎的玫瑰花而已,有什麼希罕,警告你,少作人身攻擊,我是導演兼社長,隨時可以刪減你的戲分。」

  莫謙雅冷哼一聲。「我的戲分還能刪嗎?」

  問得真是一針見血,蔣少喬馬上將花束原封不動的再栽回垃圾筒裏,然後俐落的搓搓手,當作沒剛才那回事的轉頭,跑去幫十三姨整下擺去了。

  呵,溜得還真快。

          ※         ※         ※

  「禮堂外擺了幾個祝莫謙雅演出成功的花籃,是你的傑作?」殷邪微微一笑問。

  大禮堂的觀衆席中,坐在殷邪旁邊的章狂抖出一記笑意。「她應該會喜歡。」

  「不見得吧!」殷邪彎起唇角。「如果是我,我就不會喜歡有人爲我如此大費周章,尤其是在演出小配角的前提之下。」

  章狂桀驁不馴的挑挑眉。「只要是有參加演出,就沒有主配之分。」

  殷邪點點頭,優雅的說:「當真情人眼裏出西施。」

  章狂慵懶的一笑,像個阿拉伯海盜。「你現在好象也滿適用這句話嘛!我知道你正在大享齊人之福,不過那兩個女孩似乎都……」

  殷邪笑了。

  談笑間,臺上深紅色的布簾緩緩拉開,清朝末年的景色逼真的出現在觀衆面前,首先走出來,身材嬌小玲瓏,穿著一身黑色縐紗長袍和黑絨圓頭鞋的是唇紅齒白的黃飛鴻,觀衆報以熱烈的掌聲,沒多久,著華麗洋服的十三姨也出來了。

  「那位不准人家晚上笑的小妞咧?怎麼還不出場?」坐在章狂另一邊的伍惡飽含興味的搓搓自己的下巴,笑嘻嘻的。「說真的,自從那次遇到她之後,還真有點想她,你們說這是不是人性本賤?她愈凶就愈讓人心癢難搔。」

  「我看應該叫人性本色吧!」章狂介入。

  「知我者,狂也。」伍惡毫不躊躇、志得意滿的笑了。「你那位莫小姐雖然不是什麼絕色大美人,可是別有一番風情,只不過人不如其名,一點都不謙柔,也不文雅。」說著說著,還不忘不三不四的擠眉弄眼。

  殷邪一派從容的接著說:「你那位顔小姐雖然是位絕色,可是卻無半分風情,只不過人如其名,冷冽了點。」

  「服了你了,邪魔,你真像咱們學生會的大內密探,什麼都瞞不過你的邪眼。」伍惡嘖嘖大贊。

  「哪裡,過獎了。」殷邪露出優雅俊美的笑容。

  臺上的戲碼正精采,黃飛鴻千里搭救十三姨,救回飛鴻武館中,走進道具作成的門檻時,一個不小心,黃飛鴻被十三姨輕碰了一下,弱質纖細的黃飛鴻馬上就重心不穩的栽入十三姨胸瀾壯闊的上圍裏去。

  「哦!飛鴻,你的跌倒就是我的心疼,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你是我的飛鴻,你是我的Baby……」

  「哦!十三姨,你……你說得很好……」黃飛鴻欲振已乏力了。

  此時,一名梳著兩包髻的小丫鬟端著茶盤從布幕後走了出來,那突兀礙眼的身高,以及那顯然太短的粉系戲服,都讓人産生一種不倫不類的怪異感。

  她踩著稍嫌大步的小碎步走到黃飛鴻和十三姨的面前,對著武館內其餘人馬一個躬身,彆彆扭扭的說:「大家請用茶。」

  就在她這個小丫鬟奉完茶,挾著託盤,轉身欲走之際──

  「演得好!」

  突兀地,宏亮的男性聲音響徹整個禮堂,大夥都被這天外飛來一筆弄愣了。

  莫謙雅登時傻眼,是哪個白癡誇她演得好?

  沒等她找,觀衆席裏突然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接著,一個高大的男子站了起來,笑意勾勒在他唇角,他右手五指並攏,拍擊左手掌心,以貴族的架式持續那陣掌聲。

  莫謙雅挑起了眉,然後不敢置信的瞇起了眼睛,繼而咬緊牙根,最後扭曲了臉。沒錯,她真沒想到章狂會如此「照顧」她!

          ※         ※         ※

  連妝都沒卸莫謙雅就怒氣騰騰奔出後臺,她要揪出章狂,問問他剛剛那麼做是什麼意思?

  擺明瞭整她嘛!原本整出戲根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就因爲他大搖大擺的站起來爲她拍了幾下手,就讓觀衆的焦點一瞬間全轉向了她,她才一下戲,居然連校刊社也爭相跑來要採訪她。

  這些人都瘋了,更令她抓狂的是,她回到後臺祝看到那束被二度栽進垃圾筒的紫玫瑰又活生生的站了起來,還被好好的插在玻璃瓶裏,她過去粗魯的一把抽起花,想三度送它進垃圾筒,那一刻她終於看到那張附在花上的小金卡了。

  什麼?「與你擁吻的人──章狂」──

  章狂!她仰天怒吼。

  想不到男人也會造謠生事,她什麼時候跟他擁吻了?他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擁吻?顧名思義,就是既要擁抱也要接吻,她什麼時候幹下那種勾當了?而且還是和他──呵,怕是他自己思春,在過度幻想吧!

  她早就知道章狂對她一見鍾情,暗戀她也就算了,她可以不計較,可是沒想到他還有妄想症,那就太可怕了,饒是她再生冷不忌,也不能忍受個有狂想病的人對吧?

  根本沒有的事他也能寫成黑字,還挺厚臉皮的貼在花上送來,以爲這樣她就怕了嗎?要說接吻,她寧願跟家裏那條忠狗,也不願跟自大狂。

  他會用先聲奪人,難道她就不會用先君子後小人嗎?同樣都是人,她不會輸的。

  「喲,學生會副會長的新寵,怎麼連戲服也不換就跑出來?」蔣少喬的聲音在她身後半嘲諷的響起。

  莫謙雅轉身,只見蔣少喬抱著幾瓶礦泉水,臉上帶著一抹調侃的笑。「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蔣少喬一笑。「去看看禮堂外的花籃就知道了,哦,不夠的話,中庭走廊上也有擺花牌。」說完,她聳聳肩,走進後臺打點去了。

  一陣不祥的預感浮上來,莫謙雅拔就跑向禮堂前,看到那幾個恭賀她演出成功的花籃時,她差點吐血。更令人懊惱的是,章狂還不避諱的把他的大名填了上去。

  「組長,你好威風呵!」就在她氣得腦充血的同時,一陣喜孜孜的聲音鬼鬼崇崇的靠了過來。

  「喜歡嗎?」莫謙雅不耐的問旁邊那名不知人間疾苦的小糊塗葉子心。

  葉子心猛點頭。「喜歡呀!」

  「統統送給你!」莫謙雅粗聲的說。

  葉子心滿臉驚喜。「這麼多啊!可是組長……」

  「沒什麼可是,這是命令。」

  丟下葉子心,莫謙雅又飛也似的急沖到中庭走廊去,算算章狂要讓她在聖柏亞多少地方丟臉才甘心。

  「是莫謙雅耶!」與莫謙雅擦肩而過的人,泛起陣陣驚喜。

  「莫謙雅──就是她呀!」大有「不怎麼樣嘛」的意思。

  該死得很,莫謙雅討厭那種被當成名人的滋味,尤其又是經由章狂的途徑,難道她就不能靠自己被萬衆矚目嗎?

  當她奔到中庭時,看到那一排整齊畫一的花牌時,她無心享受這份成名的風光,只肯定自己的臉和脖子一定變得比烙鐵還紅。

  握緊拳頭,莫謙雅把自己的牙齒咬得喀喀作響。「章狂,你夠絕!」

  如今她真的非常渴望沒有發生過偷考卷的那個倒楣夜晚,那麼她現在的生活就不至於如此嚴重脫軌。

  她火大的掃過那排花牌,打算用暴力一一毀掉。

  「好可怕,你的眼光像是要吃花似的。」丁筱珊身上掛著義賣天使的彩帶,手裏提著裝義賣精品的小竹籃晃了過來。

  說是不小心經過中庭走廊,誰知道她是不是布了眼線,才得以以第一手資料掌握住莫謙雅的行蹤。

  「你來幹麼?」莫謙雅拉下臉來。

  丁筱珊微微一笑。「我聽說你的演出非常成功。」說完,她上下打量莫謙雅那身怪裝扮。

  莫謙雅一擰眉。「你從哪裡聽來的。」她從禮堂奔出來才不過十分鐘!

  「大家都在說呀!」丁筱珊直覺的回答,一副「早就不是新聞」的表情。

  莫謙雅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丁筱珊小心翼翼的黏過去。「我說錯話啦……有什麼不滿你呀!是不是哪個不要命的小子惹你生氣了,我去解決……」

  莫謙雅推開掛在她手臂上的丁筱珊,她徑自向前行,一揮手,打掉一面花牌,一揮手,再打掉另一面花牌。

  「哦!原來如此,我懂了。」丁筱珊忽地眉開眼笑。「是章狂惹到你了對不對?」她幸災樂禍的輕哼一聲。「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丁筱珊的幸災樂禍不是針對莫謙雅,而是針對那個對她組長有非分之想的臭男生──章狂。

  丁筱珊知道全世界的男生都不能信任,像她那個風流老爸就是,女朋友一大堆,還三不五時就弄一些年輕女孩子玩弄於股掌之上,玩膩了就甩掉,簡直敗家、下流、作孽!

  連打掉五個花牌後,莫謙雅突然眼睛一瞇,怔忡的停止了手中暴力的行爲,她對著走廊上被玻璃櫥窗給圍起來的公佈欄,眸中出現複雜的神情。那是一幅令她再熟悉也不過的圖畫了。

  粉彩畫裏是一個小男生和一個小女生,都只有四、五歲大的模樣,小男生穿著英式的方格子西裝,小女生穿著粉嫩嫩的蓬蓬洋裝,兩個人依偎站著,稚氣未脫,但看起來無比的相親相愛,就像人們常說的小天使。

  所不同的是,她擁有的是張照片,而此刻被展覽在玻璃櫥窗中的則是一幅筆法純熟的粉彩畫,她盯著那幅畫,動也不動。

  「打得很好呀,怎麼突然就不打了?」丁筱珊巴不得莫謙雅能把章狂送的花牌全打掉,她眉兒皺皺靠過去,想擔任鼓吹大使。

  莫謙雅還是盯著那幅畫,沒半分要繼續動的意思。

  「這有什麼好看的?」被大大冷落在旁方丁筱珊嗤之以鼻。「一幅學生會展出的圖畫罷了,據說是他們五人當中其中的一個畫的,畫得這麼爛,不是靠關係才可以擺在這裏,有什麼希罕,我隨便畫畫都比這個好。」

  學生會──莫謙雅的口氣危險了起來。「你知道是誰畫的?」

  如果查得出來是誰畫的,那麼她不就可以和她思念已久的小男生重逢了,分別十三年,再相遇彼此都是少年,那情景一定很美……風度翩翩的他,帶著微微笑意的他,徐徐向她走來,問一聲好,再訴說思念……

  丁筱珊挑挑眉。「誰要知道是誰畫的?我才沒興趣哩,就算告訴我我都不想聽。」

  莫謙雅糾結著眉心。「不知道就不知道,廢話那麼多。」

  丁筱珊振振有辭的反駁道:「我是不想知道,不是不知道,話說回來,我們在這裏爲一幅敵會展出的畫爭論有什麼意思?組長你倒不如回禮堂去找章狂算帳,聽說他正在禮堂代表學生會表演……」

  「不會早說!」

  拖起丁筱珊的手,她N度以百米速度拔腿開跑,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爲莫謙雅正在參加校內一種十分曲折的彎道長跑比賽哩,所以才會這樣一直跑來跑去的。

          ※         ※         ※

  閃閃發亮的黑色鋼琴坐了一位高大男子,追憶時光般的琴聲由他指端底下的黑白鍵緩緩流瀉而出,琴藝之精湛,不輸任何一位鋼琴家。

  莫謙雅站在禮堂入口,原本頂著一腔怒火而來的她,在聽到如此動人的旋律後,乍然止住沖進去的腳步,她扶著門沿,嘴角因回憶而漾開。

  似曾相識──這音律太熟悉了,是她幼年記憶裏的聲音,每天午後陪她一起度過的音樂,那位元年輕但憂鬱的音樂老師總喜歡彈這首曲子給他們倆聽,不厭其煩,一遍一遍的彈著。

  後來長大了,她也明白了,那位老師是在憑吊他自己逝去的某段愛情吧!否則琴律裏不會有那麼濃烈的情感。

  自從與小男孩分別,她努力不懈的學琴,渴望有一日能與小男孩合奏,也渴望重拾兒時的歡樂,可是一場意外卻奪走了她這份微薄的願望,讓她再也無法去碰生命裏最心愛的琴鍵。

  她曾經恨過自己也自暴自棄,卻依然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所以,她故意忘掉一切與鋼琴有關的事物,把五線譜徹底驅逐出她的生活,再也不要與鋼琴扯上一點點關係。

  然而此時,匪夷所思的,那份幼時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聽到此刻繚繞在她耳邊的琴聲,她不會像過去般的想逃開,反而産生一種微妙的悸動,像是生命裏的某處被銜接上了似的。

  不可否認的,在臺上敲動琴鍵的人是她的素敵,但很奇異,她的眉頭並沒有皺起來,也沒有不認同的情緒,因爲她得承認,章狂彈出了那種感情,一種令她似曾相識的往日情懷。

  「想不到這粗魯跋扈又傲慢的傢夥竟然也會彈琴?」丁筱珊似乎相當不以爲然。「准是學來騙女孩子用的,組長,你說對不對?」

  莫謙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遙遠的目光拉回,她說什麼也不能承認她竟因爲章狂的琴律而心跳不已,況且身爲天地會的頭頭,又怎可在屬下面前失態,並且還一副沈溺於敵會男色之中的沒用樣子?

  就算她再怎麼想和幼時玩伴相逢,也不會蠢得認爲章狂就是她要找的人,他只不過剛好很狗屎運的也會彈那道「似曾相識」罷了。

  「你的看法很對,這傢夥確實只會矇騙女孩子。」莫謙雅認同了丁筱珊不中肯的結論。

  「那麼組長你呢?被他給騙了嗎?聽說你們最近過從甚密,沒有這回事吧?」丁筱珊直視莫謙雅的眸底,迸出這句話。

  一抹古怪閃過莫謙雅眼際,一閃而過,但精明的丁筱珊不會沒瞧見。

  莫謙雅朝丁筱珊挑釁的眼光點點頭。「你問得很好,這麼一問,我就有點搞不清到底誰才是天地會的組長了。」

  原本氣焰上漲的丁筱珊,瞬間又像顆泄了氣的皮球。

  「我不是那個意思……」

  莫謙雅很滿意看見對方困窘不已的表情,不過她也不會做太殘忍的教訓,只輕扯微笑的說:「謠言止于智者,知道吧!你少跟著其他人一起攪和,我沒精神理你的搞破壞和諸多心眼。」

  丁筱珊臉漲得更紅。原來莫謙雅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不過莫謙雅也擺明瞭教她少一相情願。

  可惡!都是章狂害她現在無法得逞,原本謙雅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她可以天天自發式的黏在她身邊,可是自從章狂出現了之後,他竟然就強行霸佔了她的謙雅,害她淪爲二線人物,她得好好想出對策奪回她的地盤才行。

  咦?那不是葉子恒和葉子心嗎?看著朝禮堂走近的一男一女,丁筱珊突然心情大爲好轉。對呀!何不利用葉子恒趕走章狂,到時候再對付比較好打發的葉子恒,省得和章狂正面作戰,那太傷神了。

  於是她笑咪咪的──「組長,葉子恒來了耶!」

  「關我什麼事?」莫謙雅不感興趣的睨她一眼。「怪了,你不是一向很討厭他嗎?」

  「哪有這回事?」丁筱珊現在當然打死不承認,她立即擺出親切的笑臉,直對距離不遠的葉子恒微笑。「嗨!葉子恒,歡迎你到我們學校來玩。」

  走近後,受寵若驚的葉子恒愣了愣,他從來沒想過丁筱珊會有對他好言好語的一天,更遑論笑了。

  「謝、謝謝!」葉子恒手足無措,完全不知該怎麼回答丁大美女的殷切。

  丁筱珊笑意盈盈的問:「這束花是要送給謙雅的吧!你真是太客氣了,人來就好,幹麼破費呢?」

  莫謙雅冷冷的瞧了丁筱珊一眼。「你現在是在演我媽嗎?」

  丁筱珊被戳破計謀,她尷尬的站在原地。

  倒是葉子恒鼓起勇氣把花獻到意中人面前去,結結巴巴的說:「謙、謙雅,這束花──請你收下──」

  「她不想收下。」

  一個霸道無比的嗓音打亂了葉子恒即將脫口而出的告白,並且也抽走那束盛放的示愛花朵,還乾脆將之拋到腦後。

  莫謙雅瞪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腦中他累積的罪狀一條一條的浮了上來。「你憑什麼丟掉別人送給我的花?」她露出一個不厭其煩的表情。

  「憑這個。」章狂用兩指點點自己的唇,再將修長的手指送到她唇上也點點她的唇。

  他的舉動讓莫謙雅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著。

  「組、組長,你被、被他吻過了?」葉子心羡慕的目瞪口呆。

  莫謙雅煩亂的蹙起眉心。「別以爲你會彈首似曾相識就可以無中生有。」

  他真的吻過她嗎?沒有吧……可是仔細回憶又好象有……說有,她又怎麼想都怎麼不認爲。

  她突然驚覺自己的失言。該死!幹麼被他知道她在乎那首「似曾相識」,這麼一來他又會自鳴得意了。

  「懶得跟你這種人講話,我要走了,筱珊、子心,你們走不走?」算了,改天再尋仇,看到那幅畫又聽到琴聲,今天她已經完全沒力氣,就算要報仇也不宜在這種心情之下。

  章狂點點頭。「你們這幹女眷離開也好,我和這位擅自來送花的男士也有些男人之間的話要談談。」

  莫謙雅跨出去的腳步又轉了回來。「你想怎樣?」

  「只是想給他一個小小的警告。」章狂扯開嘴角微笑。

  「什麼警告?」其實不用問莫謙雅也猜得出來。

  「叫他別動你的歪腦筋。」

  莫謙雅點點頭,與他眸光對上。「正好,這也正是我想給你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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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00: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秋日空氣的颯爽在聖柏亞中學靜謐一角的學生會裏,似乎更爲明顯。

  清晨的一場小雨讓悶意整個消去,水珠還在玻璃窗上瑩瑩閃熠,推開窗,除了不時吹進來混合著泥土香的微微涼風之外,還可以看見梧桐落葉,而從會所裏流瀉出來的音樂和不時飄出來的咖啡香,更是教人向往能成爲其中的一員。

  「唉,真是完全不能比。」

  莫謙雅在看到學生會這塊天堂之後,頓時對她那不長進的天地會失望透頂起來。

  同樣都是會,爲什麼人家的會這麼高雅清幽,而她的會卻亂七八糟,老是在煙霧彌漫的葉氏PUB裏,弄得大夥頭昏腦脹。

  說到底,責任都出在她這個組長身上,若不是她執意壞就要有壞的樣子,丁筱珊她們也不會爲了討好她而選擇PUB當聚會場所,所以嘍,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現在她總算知道沒有一個拿得出去的會是多麼痛苦的事了。

  言歸正傳,她是來找畫者的。沒錯,昨天在玻璃櫥窗裏看到那幅畫後,一個晚上,她是怎麼睡都睡不著,一直拚命盯著床頭那張與畫一模一樣的照片看,一會拿到書桌燈下看,一會拿到廁所關著看,一會乾脆穿拖鞋出去,拿到月光下看,再拿到路燈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後看,就是想看出個端倪來。

  不過,莫謙雅什麼都沒看出來,反而太疲於奔命,累死了就睡著了,而畫裏的可愛小王子到底和學生會哪個男生最像,她還是沒有個結論。

  她的執著或許有點可笑,可能大夥還會扯後腿的說,從名字不就一下子就知道了嗎?

  真是廢話!如果能那麼容易揭曉,她心裏有病才會去大費周章。問題就是她根本不知道小王子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自己初戀小情人的名字是有點離譜沒錯啦,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啊!小時候的他們是極有家教的家庭教養出來的小紳士和小淑女,都稱呼彼此的父母爲Uncle、Aunt,稱對方爲安東尼和妮妮,以示很厲害和崇洋。

  所以說,小時候兩個家庭的臭屁就變成她現在苦惱的根源。沒事叫什麼洋名嘛!唉喲,妮妮耶,噁心,真是個軟趴趴又沒事就愛作夢來作夢去的粉紅色名字,直到現在偶爾想起自己被叫了那麼久的妮妮,她都還會有點想吐。

  算了,廢話少想,反正她就是非要知道那幅畫是出於何人手中就對了,至於知道了以後要怎樣,那以後再說了。

  依調查結果顯示,學生會裏總共有六名成員,說得太嚴重了,其實也不用調查啦,都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了,不過,她的小王子會是誰?

  伍惡──她輕鄙的撇撇唇,刷掉,如果伍惡是她的小王子,那她寧願趕快去變胖,讓他認不出來,否則她也願意賣掉小時候那段回憶,以求兩人永遠沒有相認的一天。

  嚴怒──呵呵,不會的,想也知道他那張怒容怎麼可能會是她心愛的小王子嘛!

  江忍──咦,風采奪人的他,可能性就大多了,暫且把他列爲嫌疑犯疑犯一號。

  莫謙雅皺皺眉,想到這麼一來的話,她可就有點苦惱了。

  如果江忍真是她的小王子,那麼將來兩人約會時,同爲總舵主,一山不容二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她和江忍的命運……造化弄人哪!到時只好看看江忍到底是要江山還是要美人了。

  殷邪──莫謙雅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如果是殷邪的話就太完美了,長髮俊美,氣質出衆,親切溫柔,學生會有名的瀟灑軍師,和安東尼這個優雅的名字也合得起來。

  是他就好辦多了,頂多她降格做軍師夫人,那也不錯呀!好,就列他爲嫌疑犯二號。
  
  辛法紗──打個哆嗦,光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太可怕了,那幅畫說什麼也不可能是辛法紗畫的。

   莫謙雅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小時候並沒有同性戀傾向,一點都沒有,倒是長大後拜外型所賜,吸引不少女生撲過來就是了。

   拜託你,莫謙雅,想到那些個令自己臉上無光的事幹麼,你還是快行動吧!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你就是小時候沒好好表現,所以才會錯失與小王子長相廝守的機會,懂了吧!

  聆聽完心裏的教訓,莫謙雅偷兒似的緩步移向學生會的大窗口。視線所及,首先映入眼廉的是一截雪白熨燙過的白襯衫,金色袖扣後是一隻白k金的愛彼表,最後則是修長光潔的手指。啊!也只有這樣的手才配畫出好畫來。   

  莫謙雅看得入神,一不小心,她像打瞌睡似的,額頭碰到了窗框,霎時很沒氣質的在安靜的空間里弄出不小的聲響。

  殷邪被聲音給驚動了,他原本在看一本厚厚的法文原文書,聽到窗邊發出的聲音後,他從座位裏微微擡眼,接觸到一對慌亂緊張的眸子。
  
  「哦,是你。」殷邪露出笑容,禮貌的起身,「找狂嗎?他剛出去,要不要進來坐?」

  莫謙雅潤了潤唇,雖然很爲自己的失態感到懊惱,不過她──「也、也好。」說完,人就從窗戶跳進來了。既入寶山,焉能空手而回,說什麼她也要來明查暗訪一番才行。

  殷邪握拳至唇邊輕咳一聲,笑了。「你實在率真得可愛,難怪狂那麼喜歡你。」

  章狂也會跟別人說喜歡她?她臉紅了。「我、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紅著臉辯白。

  不對!她臉紅怎麼可能是爲了章狂在旁人面前把對她的喜歡直言不諱,此刻的臉紅應該是爲了殷邪那個迷人的動作和笑容才對吧!

  搞清楚點,莫謙雅,你的小王子名單裏壓根兒就沒有章狂那號人物。這才對嘛!

  「喝咖啡嗎?」殷邪親切的詢問她。

  莫謙雅胡亂點頭,趁殷邪去倒咖啡之際,她三百六十度賊賊的像探照燈的瞄著四周,看看有什麼可疑之處。

  探照燈照呀照的……驀然,放在小型會議桌上的水彩筆和顔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還有那張全開畫紙上畫了一半的作品。媽呀!她一顆心發狂似的跳了起來。

  「請用。」

  莫謙雅被嚇了一跳,撫著胸口,很快的轉過去。「什、什麼?」

  殷邪對她手忙腳亂、鬼鬼崇崇的模樣完全視若無睹,徑自笑得風度翩翩。「請用咖啡。」

  「哦!」莫謙雅接過咖啡杯灌兩口,盤算著怎麼從殷邪身上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事,他會是安東尼嗎?這裏只有他,桌上的畫紙應該是他的吧?

  「小心燙。」殷邪見她喝熱咖啡如灌開水,便很體貼的提醒。

  經他提醒,莫謙雅這才感覺到舌頭燙翻了。「你不會早講!」

  「我很抱歉。」殷邪歉然的一笑,遞給她一杯白開水。「吃早餐了沒?這裏有牛角麵包。」

  他又不疾不徐的端來一小竹籃香噴噴的牛角麵包。

  莫謙雅瞪著那籃牛角麵包,此時殷邪已爲她再添第二杯咖啡,還攪攪湯匙,讓咖啡涼一點,以免再燙著她。

  「夠不夠?要不要吃點水果?」殷邪在她對面坐下,語氣和緩溫煦,誠意十足,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他有絲毫反諷之意。

  「夠了、夠了。」莫謙雅連忙搖頭。

  夠了,也完了,一時失察,她竟然在她的安東尼面前如此大吃大喝,形象全毀,如此一來,她還能向他承認自己就是那可愛的天使妮妮嗎?

  殷邪微笑。「狂可能今天都不會再進來,你有什麼事我可以代爲轉達的嗎?」

  「不會來呀……那沒關係。」草率的跳過去,莫謙雅突然一本正經,很嚴肅的看著殷邪。「老實說,你、你會不會畫畫?」

  「畫畫?」殷邪持續微笑,領首。「略有涉獵。」

  她突然整個人橫過去住殷邪的手,緊張了起來。「那彈鋼琴呢?會不會彈鋼琴?」

  殷邪仍然不爲她失禮的舉動所影響,一派從容的說:「也略有涉獵。」

  殷邪出身外交官世家,自幼家教極爲開明,母親是中法混血兒,將他教養成對什麼都有興趣的全材,舉凡藝術他皆精通,絕不像他謙虛般的說略有涉獵而已。

  「那就對了。」莫謙雅忽然虛脫了般沒力,鬆開手跌回椅子上。

  果然,她的安東尼就是嫌疑犯二號殷邪……哦,現在已不能叫嫌疑犯,應該叫主謀才對。

  可是……瞧他長成多麼出類拔萃呀,一舉一動皆是衆人的焦點,又是個美少年,而她卻──不提也罷。

  看看自己,多麼不象話,削短的發,粗濃的眉,既不暢也不嫩的皮膚,又高成這樣,如果貿貿然告訴他自己就是妮妮,沒嚇死他,她自己都會先慚愧死。

  莫謙雅潤了潤唇,決定問他最後一個關鍵。「我問你,你的英文名字是不叫──安東尼?」她等待宣判般的看著他。

  殷邪不置可否的一笑。「這麼稱呼也無妨。」他永遠不會讓女孩子傷心和下不了臺。

  莫謙雅頹然的、大勢已去般的閉眼睛再睜開,縱然她很高興看見安東尼變成現在這樣吸引人的好少年,可是她多麼希望自己剛才不是從窗戶跳進來的,那可能會好得多。

        ※         ※         ※

  「惡,你是我生命裏的日月星辰,沒有你,我就缺乏來學校的動力,你知否?每天每天,只消遠遠的望你一眼,我的心就已滿足,爲了見你,我吃再多苦都不怕,爲了你,我可以拋開世俗的枷鎖,我倆是前世的唐明皇和楊貴妃,注定今天再來長廝守──哇!這個女生一定很肥!」

  伍惡下了個結論,然後丟掉這一封情書,興致勃勃的拿起另一封貼著心型貼紙的情書,快樂的拆開。

  在每天痛苦的八小時中,看這些花癡寫來的情書真是一大調劑,也是一大享受。

  「如果品學兼優寫這種信給別的男生,你就快樂不起來了吧!」章狂懶洋洋的說。他正臥在窗角下的躺椅中,頭枕在雙臂上,慵懶的像只捷豹般享受黃昏夕陽的暖意,旁邊還有一杯紗紗剛幫他泡好的紅茶,以及一台小型隨身CD,那是他聽股市行情用的。

  「會嗎?她那種呆板又無趣的女生也會寫情書的話,我倒是想瞧瞧。」伍惡笑嘻嘻,悠哉的說:「不過話說回來,狂,你的高個兒也不見得多專情嘛!昨天早上我才撞見她在這裏釣邪,大釣特釣,特釣又大釣,是不是有這回事呀,邪?哎呀,你別不承認了,我當時就躲在外面,你們說什麼我全都聽見了,厲害吧!」

  章狂挑了挑眉,莫謙雅昨天來過?她會主動來找他還真是新聞,園遊會那天不是還惡狠狠的警告過他別動她主意的嗎?不過她實在太不瞭解他了,他十八年來還不知道什麼叫「服從」和「做不到」,凡是要的,就是他的。

  「確實厲害。」在練書法的殷邪從容綻露一記微笑。「你聽見什麼了?」

  「就是這個、那個,那個和這個嘛!」伍惡含糊的哼兩聲,其實他昨天只不過和正好要離開的莫謙雅在走廊上擦肩而過而已。

  「說得真詳細。」殷邪又是一笑,穩如泰山的回到他的書法世界裏去了。他知道狂會捺得住性子而不來問他關於莫謙雅昨天來學生會的事情,當然他不主動說明,也想要看狂有沒有失控的時候,如果有,那一定會是件有趣的事。

  學生會裏的這五個人正各自做著各自的事,誰也不干擾誰,他們經常如此,等自己手邊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後,再一同離開,挑家店閒聊一番。

  「他媽的這支針不長眼睛呀!」嚴怒從位子裏驚跳了起來,他縫他手上那件襯衫已經縫超過四十分鐘以上,卻完全看不見成效。

  「小心一點!」紗紗連忙奔過去,拿出OK繃要幫他貼。

  「麻煩!」嚴怒沒要那塊OK繃,倒是心浮氣躁的把襯衫拋到桌子上,他大爺不爽不縫了。

  紗紗怕他會撕了那件襯衫,連忙搶過來。「你別生氣,我來縫好了,反正我現在一點事情都沒有。」

  一陣嘟聲響起,章狂瞄了瞄他丟在一旁的大哥大。「紗紗,幫我接個電話。」他懶得應付那些叫他回家吃個飯的電話。

  「哦!」紗紗又連忙抱著襯衫跑過去。「喂!哦,好,您等一下。」她把大哥大遞給章狂。「找你的。」

  章狂看她一眼,還沒開口,伍惡就已經狂笑不已。

   「哇哈哈!笑死我了,紗紗小姐,你還真天才,會打狂的大哥大當然是找他,難道會打來找張學友?」

  紗紗漲紅了臉,拚命對章狂鞠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爲──」

  章狂搖搖頭,揮揮手,表示算了,他不在乎。「什麼事?」他漫不經心的問話筒另一頭的人,依然故我的濃烈強勢調調。

  但是沒一會,他就蹙起了眉心,再一會,他按了通話結束鍵,收起大哥大起身,抓起夾克往門口走。「我先走了。」他丟下一句。

  「這傢夥怎麼啦?」伍惡不解的問。

  「可能是有時候也不想一直跟你在同一個地方待著吧!」殷邪一邊揮動毛筆,一邊說話。

  「這什麼話!」擡高下巴,伍惡才不認爲自己有那麼面目可憎哩!

          ※         ※         ※

  從他們倆一腳跨進餐廳,莫謙雅就注意到了,她刻意縮了縮身子,隱藏在大型的綠色盆栽後頭,好讓自己可以處於不被發現的竊聽狀況之下。

  現在是社團活動時間,足足有兩節課的時間,會不按牌理出牌而來這學生餐廳的,不是幽靈社員就是像她這類型不遵守社團規則的人。

  「邪,你旁邊有兩大美女服侍著,說好了,這頓你請。」伍惡一坐下來就嚷嚷著。

  殷邪微微一笑。「理由太牽強,你身邊何嘗不是有衆多鶯鶯燕燕。」

  「那不一樣!」伍惡勾住殷邪的肩膀,大剌剌的說:「那些庸脂俗粉怎麼比得上你那兩位出水芙蓉哩?」

  殷邪笑意隱現。「連這麼好的形容詞都用上,可見你真的很想讓我好好請一頓。」

  伍惡一邊自動自發的對服務生招手,一邊笑咪咪的說:「誰叫我們是好哥兒們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放心,你那兩位嫂子,我會幫你罩著,絕對不會讓她們被別人給染指,所以嘍,先來個起司蛋糕,再來個水果布丁,鮮蝦蘆筍手卷兩個,蘿蔔糕一份,毛豆、冰綠茶兩杯,就這樣,不夠待會再點。」他把Menu還給服務生。

  殷邪但笑不語。

  「天啊,這伍惡也未免太會吃了,還好他不是我的安東尼。」莫謙雅皺皺眉頭,啜口蛋蜜汁,繼續聽他們的對話。

  「說實在的,邪,你那兩位大美女真是青菜豆腐,各有特色,相當難取捨啊!」伍惡用手指去沾水杯裏的水在桌上閑閑的寫字,玩世不恭的說。

  這種話其實不能列入讚美吧!

  「依你之見,應當如何?」殷邪溫和的問。

  「我嘛……」伍惡壞壞的一笑。「當然是另起爐竈。」

  殷邪笑著點頭。「嗯,很符合你的作風。」

  「那當然!」伍惡掀起嘴角,開始發表自己的看法。「你知道吧,女人永遠不嫌多,在我們未來的人生旅途上,還會遇到更多女人,時候到了,不結婚也不行的時候,再來慢慢挑個身材好、頭腦好、嫁妝又多的來做老婆,不就結了?現在爲那些情愛傷腦筋都太早了啦!反正那些女生也是很無情的,我們一當兵,她們還不是就跑掉。」

  「言之有理。」殷邪用微笑點頭表示他真的贊同。

  見鬼!莫謙雅真想跳出去塞住伍惡的嘴,瞧他發表的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謬論。憑什麼說她們女生就很無情,又是誰說女生在男生當兵的時候一定會跑掉,如果是章狂的話,她就一定不會跑掉……

  「咳!」她嗆住了,差點被自己的想法給嚇死。

  簡直亂來,章狂根本就不在這裏,她想他幹麼?這兩天不是正在高興不見他的人影嗎?怎麼想著想著又想到他身上去了?

  她應該多想想殷邪才對,殷邪才是她的安東尼,就算不能立即奔出去和他相認,也要趕快想辦法改變自己的外貌呀,比如留長頭髮,去買些美白保養品,或是請人幫她修修眉毛……總之,她不能以這副德行去和安東尼演久別重逢的戲碼就對了。

  可是,剛才聽伍惡口中的意思,似乎安東尼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唉,其實這也是應該的,這十幾年來她和安東尼斷了音訊,他只有在心裏默默的追憶著她,找不到她,他只好將感情寄託在別的女生身上,而且他又長得那麼俊美,擁有不止一個女朋友也不奇怪呀。

  如果他知道他的妮妮近在咫尺,一定會毫不考慮就向她奔過來,不過前提是她必須先將自己的儀容給整頓好才行。

  「不知道狂他老爸怎麼樣了?」伍惡邊大吃邊問。

  殷邪沈吟。「執刀中途昏倒,想必太過勞累。」

  伍惡吹了記隨興的口哨。「狂就是臭脾氣,太固執啦!當醫生就當醫生嘛!多擡得出去的職業,反正他自己還不是喜歡得要命,還故意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來,那小子──算啦,不提也罷。」

  莫謙雅在聽到章狂名字的同時,她愣住了。原來他老爸在幫人開刀的途中昏倒了呀!難怪最近這兩天都不見他的蹤影。

  怎麼會這麼突然,不知道病情嚴不嚴重?唉,她真該死,人家爸爸昏倒了,她還在慶倖這兩天沒遇到他,她到底有沒有人性呀!

  園遊會那天他送的花雖然讓她感到很丟臉,不過好歹那也是花,現在他爸爸昏倒了,她也應該略表心意才對,否則就實在大大的侮辱了天地會的名號。

  嗯,對!爲了天地會,她要去看看章狂的爸爸,純醉就是爲了天地會,沒有其他原因,沒有,完全沒有,而且她一點也不擔心章狂,笑話,她怎麼可能會擔心他嘛,好好笑……

        ※         ※         ※

  「組長,你嘗嘗這塊哈蜜瓜,很甜哦!」葉子心喜孜孜,獻寶似的捧來一盤水果拚盤。

  「少沒常識了你,難道你不知道組長最不喜歡吃瓜類的東西嗎?」丁筱珊斜睨了葉子心一眼,爲他人的拙而感到高興,這麼一來,世界上最瞭解莫謙雅的就是她了。

  「這樣呀,不喜歡吃瓜類……那組長,你吃吃看這盤宮保雞丁,是我剛剛特別去廚房爲你炒的哦!」葉子心不屈不撓的說。

  「拜託,把雞切成丁是窮人家的吃法,組長她才不要這樣吃咧,叫你哥端回去。」丁筱珊又反駁了葉子心的好意。

  「原來如此,把雞切成丁是窮人家的吃法,我懂了。」葉子心恍然大悟的猛點頭。「那組長,我去幫你買麥當勞的麥香魚好了,你不是最喜歡……」

  「消夜吃麥當勞,你有沒有大腦?」丁筱珊刻薄的問。

  莫謙雅瞪了丁筱珊一眼。「你乾脆說我在絕食不更快?」

  「人家是爲你好嘛……」丁筱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爲我好?」莫謙雅挑挑眉。「你是想餓死我吧!」

  「我好象聽到餓這個字嘍。」葉子恒笑盈盈的走過來她們這一桌,手上還端著託盤。「謙雅,我另外炒了盤青椒牛肉飯給你,還幫你調了杯‘夕陽’,你趁熱快吃吧!」

  那盤香噴噴的炒飯讓大家猛流口水,可惜只有她們組長有份。

  「怎麼樣,好不好吃?」看著莫謙雅動筷子,葉子恒不走了,他擠在葉子心旁邊坐了下來,面帶微笑看著意中人。

  「好吃。」莫謙雅草率的點點頭,她是看在葉子心份上,所以才敷衍的吃幾口,也敷衍的回答,其實她今天已經夠煩了,真的不希望有人來干擾她,得知章狂的事之後,她一直按捺住去醫院找他的衝動,來PUB是想散心解悶,不是想被無聊人士騷擾。

  「那──會不會太鹹?」葉子恒帶著無比的興趣問,難得謙雅肯跟他講話,他要好好把握機會。

  「不會。」莫謙雅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一旁的丁筱珊已經冷笑連連了,她正在等著看好戲,看待會有人被修理。
子恒臉上盈滿喜悅的笑意。「不會太鹹呀,會不會太辣?」看來他這招攻勢是用對了,YA!

  莫謙雅突然摔下筷子,她霍地站起來,然後揚眉、擡高下巴,瞪著那十分多話的葉子恒。「你有完沒有?在做民意調查呀?」

  葉子恒顯然被她給嚇慌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

  「我管你什麼意思!」莫謙雅拿起書包,拂拂短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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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0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從醫院三樓的走廊上,透過一旁的帷幕玻璃,看到那位在學校裏老是喜歡和他比誰的下巴擡得高的女生往這頭過來之後,章狂幾乎要輕笑出聲了。

  難得,莫謙雅居然會來找他?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來找他。

  算算也有四天沒見了吧!繞到醫院來這麼一小小步,是否意味著她的心已投降了一些?他推開玻璃窗,拿原本披在肩上的皮夾克對她招手。

  「莫同學!」章狂中氣十足的喊。看到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那感覺還是真是美妙。

  女生還是偶爾嬌柔點得好,天不怕地不怕,那乾脆去當男生就好了,不過呢,這句話現在似乎在他身上也難成立,他好象愈來愈想把下面那位驕傲的女生給帶在身邊了。

  「你幹什麼?」莫謙雅沒好氣的仰頭朝他喊。

  精神不錯嘛!看他喊話還能這麼大聲就知道他一定難過不到哪裡去,這個不孝子,害她還特意繞了下午的課跑來。

  「上來再說。」章狂對她勾勾手指頭,然後刷的一聲關上窗戶。

  他靠在樓梯旁的牆壁上等她,算准了她不會搭電梯,而且速度大約是三分鐘就能走上來,她腿長嘛!

  「你這傢夥鬼鬼崇崇的在這裏幹什麼?別嚇壞病人。」正巧要去護理站的Miss黃路過,她扶扶眼鏡眶,上下瞄了他兩眼。

  「等女朋友。」章狂聳聳肩,吊兒郎當的幫Miss黃整整護士帽。

  「你會有女朋友?」Miss黃一副打死她也不相信的樣子。「你那麼自大,又那麼大男人主義,有哪個女生要你?」

  「Miss黃,關於這點,你就真的已經跟不上時代了。」章狂笑了笑。「現在流行壞男人、野男人、沒品格的男人、沒氣質的男人,總之,就是爛男人和壞男人,愈壞就愈多人搶著要,懂了吧?」

  Miss黃看他一眼,再推了推眼鏡,她顯然無法苟同這種世紀末新論調。

  「都是謬論!」Miss黃像個老媽子似的勸他道:「章狂,你有空不如多想想功課方面的事,我必須很囉唆的再跟你說一遍,醫……」

  「醫學院不好考──我知道,我會注意。」章狂拍拍她手臂,像極了在打發一隻忠狗。

  Miss黃說要走又一邊念著:「好啦,我沒空跟你扯,我要去忙了,這兩天你爸病情比較穩定,你可以回去學校上課了,請太多假總是不好。」

  章狂也不回答,就是笑,笑得一臉玩味。

  「你笑什麼?」Miss黃莫名其妙的問。

  章狂輕笑著咳了一聲。「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暗戀我媽的可能性成立,否則你就不會愛屋及鳥成這樣。」他挑挑眉。「這裏沒別人,老實說沒關係,是不是你的愛人也就是我媽,她太忙了,所以托你一定要盯緊我?」

   「懶得跟你胡扯!」Miss黃拉著小推車走掉了。

  一女才過,二女即來。看到莫謙雅爬了上來,章狂露出個歡迎光臨的笑容,然後看看表面。「比我預計多一分鐘。」

  「什麼?」莫謙雅翻白眼看他。

  「爬樓梯的速度。」章狂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往另一頭的建築物走去。「你最近是不是變胖了?」

  「你才胖得可以進金氏紀錄。」這不解風情的傢夥,難道他不知道女孩子最討厭人家問她是不是變胖了之類的不識相問題嗎?等等,他牽著她的手耶!開玩笑,她幹麼讓他牽著手,有什麼好處?莫謙雅撇清般的甩掉章狂的大手。

  章狂漫不經心的笑容。「如果不是變胖,那就是你的運動神經退化了。」說著,他突然彎下身去攻擊她的小腿肚。

  莫謙雅不甘示弱的也賞了他一拳。「運動神經夠發達了吧?」

  章狂笑了笑,又屢敗屢戰的去牽她的手。「來看我,不會只爲了打我吧?」

  皺眉看他,莫謙雅實在很討厭看他那副篤定的樣子,當然,她更討厭自己今天失常的舉動。「少臭美,鬼才會來看你,我是感冒,感冒你懂不懂?有病就要上醫院,才不會愈病癒嚴重,像你一樣。」

  「看病啊,我懂。」章狂點點頭,松了手,徑自往前走去。「好吧,我不喜歡強人所難,既然你是來看病的,我就沒有理由帶你走,再見。」

  該死的,他還真走掉了。

  「喂!你……你什麼時候回學校去?」莫謙雅怪彆扭的在後頭問。

  「不知道。」章狂頭也不回,一臉雲淡風輕的按了離他最近的一座電梯,電梯正停在四樓,很快就到了,哦,不是很快,是已經到了。

  電梯門快闔上之際,他勾勒起一抹笑意,揚起右手在額際給她一個帥翻了的海軍禮。「莫同學,感冒切記要多喝開水。」

  他居然真的自己走了。被摒棄于外的莫謙雅暴力的搥了電梯一下,看看隔壁電梯,天呀!還停在十七樓,好了,這下沒得選擇了。她拔腿往旁邊的樓梯跑去,一邊跑一邊咒駡章狂。

  莫名其妙,搞什麼,她今天又不是來這裏表演跑樓梯的,混帳東西!要走也不等等她,枉費她這位總舵主還移尊降貴的來看他,他真以爲他自己很迷人嗎?不去學校就不去,她又不會想他,他爸爸昏倒關她什麼屁事?倒了不會站起來呀!你雞婆嘛,不來不就沒事了,還落得被他丟在電梯外的下場……

  「哇──」

  跑太快,邊跑邊罵,又沒注意路況,最近治安又太差,光天化日都有人行兇,當那顆小平頭探過來時,她貨真價實的被站在樓梯口等她的章狂給嚇了好大一跳。

  「我哪有那麼可怕?」章狂好笑的挽起她。

  「你不是走了?」莫謙雅猛拍胸口,沒好氣的問。

  「你不是要來追我?」章狂拿起她的書包,輕鬆的拖著她走。

  「這算什麼回答!」莫謙雅更沒好氣了,他在耍她,明知道她一定會追下來,還故意不讓她一起搭電梯,這小氣鬼!

  「上車。」章狂把她的專屬安全帽丟給她。

  莫謙雅輕哼幾聲,邊戴安全帽邊嘀咕:「我又沒說要跟你出去……去哪裡?」實在也亂沒原則的。

  「外面。」章狂把她拉出醫院,來到機車旁,將她抱上機車,再自己跨上去。

       ※         ※         ※

  飈車的速度真不是蓋的,當機車停在一處不知名的海岸邊時,她簡直就要爲章狂喝采了,多麼美的海邊,她已經很久不曾看過海了。

  浪花撲打著岩石,洶湧澎湃的海浪聲,秋末的海風迎面吹來,偌大的海灘令人精神爲之舒爽,一望無際的海,一望無際的藍色天空。

  「我常來這裏。」章狂把機車停在公路旁,兩人就著沙灘散步著,雖然既沒擁抱也沒牽手,不過很相配的身高倒使他們有幾分情侶的味道。

  其實說他們在散步也不全對,應該是他走下來,莫謙雅也只好跟著他走下來才對。

  「是嗎?」莫謙雅挑挑眉,對他的話不置可否,裝出一副對此地興趣缺缺的樣子。「地方馬馬虎虎過得去啦!」

  他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我早就料到像你這種女生不會喜歡海邊,這裏還是比較適合真正的女生。」

  「知道就好,我最討厭這種浪漫得一塌糊塗的地方,沒建設性嘛……咦?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真正的女生,我不是女生呀?」莫謙雅不悅的掃他一眼。

  章狂懶懶的一笑。「我就知道即使地方詩意,也不能使你變得斯文一些,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今天特別來看我,真的,很高興。」

  「小意思啦……」章狂那麼直接的表達,使得莫謙雅又彆扭了起來,並且還完全忘了自己說過去醫院只是爲了看感冒而已。

  章狂雙手插在牛仔褲裏,瞅著她,笑容逐漸充盈在他黑而生動的眼睛裏。「謝謝你的小意思。」

  他極富魅力的笑容讓莫謙雅的腳步顯得有絲淩亂。怪了,怎麼現在才發現其實他也滿帥的,雖然他不像殷邪和江忍以風度取勝,不過他那種粗暴狂妄的硬漢性格卻別有味道。

  「你……你爸現在怎麼樣了?」莫謙雅又被男色迷得忘了她在邊樓梯時邊咒駡的話了。

  「沒什麼大礙,只是太累罷了。」章狂淡淡的說,說到這個話題,他臉上的笑意乍然隱沒。

  莫謙雅想起在學生餐餐裏偷聽到的對話,她試探性的問:「聽你的口氣,你跟你爸有過結啊?」

  沒用的東西,裝得還真不像,不過她總不能直說她什麼都聽到了吧!而且還是從安東尼那裏聽來的。

  她這個不忠的女人,竟然背著安東尼來找別的男生,偷聽的事絕對不能讓章狂知道,否則他一定會去告訴安東尼,如果安東尼對她産生誤解,到時她的重逢綺夢就毀了。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章狂似笑非笑的問。

  「當然不是!」莫謙雅直覺的否認。

  開玩笑,讓他知道她在關心他還得了,謠言是可怕的,傳啊傳的,傳到安東尼耳裏去,她就不能鹹魚翻身了。爲什麼是鹹魚翻身呀?哦,這是因爲她現在還沒把自己的外型改善好,所以是條鹹魚,等到她變漂亮了,再去翻身,懂了吧!

  章狂聳聳肩。「你不是關心我才問,而是問來消遣的,既然如此,我沒說的必要。」他優閑的找了塊大岩石坐下來。聽到這種氣死人的答案,莫謙雅不甘心的也跟著爬上了大岩石,爬上石頭難不倒她,如果連這麼簡單的事都不行,還不配混江湖。

  「好歹看在我這麼玩命被你載的份上,你就告訴我。」莫謙雅掀掀眉毛,裝出一副老大的樣子,惡狠狠的威脅他。

  「我不喜歡交換條件。」章狂眼睛望著海面,根本不理她的威脅。

  見他根本不爲所動,莫謙雅只好很沒原則的放棄這條路徑。「好吧!好吧!不喜歡交換條件就不喜歡,那你說,你要怎麼樣才願意告訴我?」

  現在她爲什麼想知道已經不是重點了,而是他愈不說,她愈要知道,拚了死她也非要知道不可。

  章狂轉頭盯看她,挑挑眉。「你讓我吻一下,我就告訴你。」

  莫謙雅張大眼睛,霎時說不出話來。

  「一個吻,怎麼樣?」章狂挑釁的看她。

  莫謙雅吸口氣,腦筋恢復了,這傢夥分明借機耍她。「你剛剛不是才說不喜歡交換條件嗎?」

  「這不是交換條件。」章狂笑一笑,目光微瞇。他緊盯著她,沒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是熱情的告白。」

  他湊過去,捕捉住了她那微張錯愕的嘴唇,擁抱住她僵硬的身子,結實有力的肌肉讓她無處可逃,她的眼睛還張著,猝然接觸到狂野的眸子,她昏亂的連思想都燃燒起來了。

  章狂扣住她的脖子,嘴唇往上移,一直移到她的眼皮處,親吻著強迫她將眼睛閉上,然後他的唇從她漂亮的鼻管下移,回到她的唇上與她密合。

  他的嘴唇帶著強力的需索,粗獷激烈,她的手臂不知不覺的繞了過來,抱住他的腰,抱得緊緊的,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臟深處那擂鼓般的跳動聲。

       ※         ※         ※

  天空是一片澄淨的藍,幾片白雲悠悠的在天際飄啊飄的,怎麼看就怎麼無拘無束,從這一邊飄到那一邊,再從那一邊飄到這一邊,那份自由自在和懶洋洋的調調,在早晨太陽下的莫謙雅看得都嫉妒了起來。

  真看不順眼,幾片白雲已經夠白的了,可是也該有點廉恥心嘛!大家都沒它那麼高興,它一片白雲在高興個什麼勁,欠揍!

  「謙雅。」

  渾厚的男性聲音清晰的傳來時,她腳尖頓住了,本能轉身就想往回走,可惜很不幸,力量沒人家大,她馬上被拎住。

  「想逃?」章狂好笑的將她帶到懷裏。

  被逮到了!她在心裏大歎時運不濟,改天一定要去練摔角。「請問你來幹麼?」

  這就是害她從昨天開始就非常心煩意亂的罪魁首,想不到他還有臉來找她?簡直大膽!作亂!明知故犯!

  「奇怪,你爲什麼不敢看我?」章狂好笑的看著那顆埋在夾克裏,動來動去的腦袋瓜子。

  對呀!她幹麼不敢擡頭看他,她跟他根本就沒什麼,只不過親一下而已,又不是和他去結夥搶劫,怕他呀!

  「誰說我不敢看你?」莫謙雅一副「誰怕誰」的樣子,大大方方的從他懷裏擡起頭,還挑釁的揚揚眉毛,與他大眼瞪小眼。

  對看了幾秒鐘之後,他俯下頭去,冷不防的吻住她。

  在他的唇舌挑逗下,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嗯,這吻跟昨天的不同,溫柔多了,雖然還是有點蠻橫,不過至少有改善,有改善就值得加分。

  熱吻持續了好幾分鐘,莫謙雅這才驀然驚覺,見鬼!這是在大街上,而且就在她家前面而已,她媽媽隨時有可能拿垃圾出來倒。

  莫謙雅用力的推開他,怕被鄰居看見的同時,另一個問題跳到了她腦中──她爲什麼會乖乖的任他索吻?

  昨天是有條件交換,所以他們接吻了,雖然那也不算什麼交換條件啦,可是至少有個理由,吻得光明正大,但是今天呢?今天他們唇齒糾纏的前提是什麼?不可能沒理由就吻得如此熱烈、如此難分難舍吧?

  「謙雅!」

  一個雀躍無比的男生聲音傳入她耳朵裏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搞的,她沒有馬上轉向聲音的來源處,反而擡眼看了看章狂。

  咦,他好象在動怒。眉毛往上挑,站著三七步,銳利的眼眸升起一股傲然,單手占有性的摟住了她的腰。

  不識相的葉子恒少根筋的沒看到意中人旁邊那團烈焰,他喜孜孜的走到莫謙雅旁邊,獻寶似的將一隻紙袋交到她手中。

  「謙雅,那天是我不好,話太多了,惹你生氣,今天我幫你準備了早餐和中餐,都是你喜歡吃的,你一定要吃看看。」

  莫謙雅翻了個白眼,這是什麼情況?「我──」

  不待她回答,章狂就二話不說的勾走那只紙袋,掛回葉子恒手中。「兄弟,你的好意她心領,只不過她今天一整天都會和我在一起,我會負責喂飽她。」

  「可是我……我還要送她上學……」老實人遇到了狂人,完全亂了章法。

  章狂用另一隻沒摟住莫謙雅的手閒適的拍拍機車座椅。「這什麼意思?」他簡潔的、權威性的問。

  「機……機車。」葉子恒聲音開始打顫了,他這輩子第一次碰到講話時眼睛永遠不看對方的人。

  「很好。」章狂毫不吝嗇的給了他讚美,又接著問道:「那麼你知道機車有前座和後座之分,是用來做什麼?」

  「載……載人。」這種笑裏藏刀的問法比他幾年前參加過的那次大學聯招還叫他害怕。

  「你回答得十分完美。」章狂眼眸閃動著隱隱笑意,明顯有絲捉弄的意味。「現在我就要用這輛機車,載著莫同學去上課,你沒有異議吧?」他的聲音是低沈的,而且黑眸中還有一絲威脅。

  「沒……沒異議。」他是家裏的獨生子耶,他哪敢有異議。

  章狂熟稔的幫莫謙雅套上安全帽,幫她拉好制服外套,還親熱的湊過去吻了她後頸一下,很快的,兩人就在狂飆的速度之下,離開了葉子恒的視線之內。

          ※         ※         ※

  「喂,你不是說要送我去學校嗎?」莫謙雅悻悻然的問。她就知道章狂才不會真的送她上學哩,瞧瞧這是什麼地方?「蒙馬特咖啡館」,咖啡館?

  要蹺課也不能找這種地方吧!怕人家看不到嗎?真囂張,一整排巨大顯眼的落地長窗,他還故意挑了個靠窗的位子來坐。

  「你這是什麼意思?」一早把她帶來這麼羅曼蒂克有情調的地方,准是想讓她迷醉得頭昏眼花,然後再伺機偷襲她,沒錯!一定是這樣。

  狂掏出煙,挑挑眉。「沒什麼意思,喂飽你罷了,省得有不明物體對你大獻殷懃。」

  「我覺得你才是不明物體。」莫謙雅傾身隔桌搶下他嘴裏叼著的煙,凶巴巴的盯著他。「你昨天不是說我讓你吻一下,你就要告訴我你跟你爸之間的事嗎?不守信用的家夥,你根本就是趁……」

  她突然住嘴了,說到昨天那「一個」吻,她就渾身不自在。何止是一佪吻而已,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一直」吻才對。一字之差,可差多嘍。

  昨天他吻完了第一個吻,放開她之後,沒幾秒又對她撲過去,霸道的、反復的對她要求更多的吻,吻得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色暗了下來,星空也亮了起來,然後她胡裏糊塗被他送回家了,什麼都沒問出來。

  「我在聽,你繼續說。」章狂喝了口咖啡,左手擱在窗臺上,一副怎麼樣都無所謂的樣子。

  「煩死了,不說了。」莫謙雅沒風度的把煙給他,開始大口大口的把火腿片往嘴裏送。

  章狂點頭,眼睛微微瞇起。「我並不是不守信用,只是昨天真的沒有時間開口,你就是最好的證人。」

  莫謙雅知道他想激怒她,不過她不會上當的,美食當前,她幹麼要白費力氣去跟他講話?他喜歡講就讓他一個人講好了,講話的是他,付帳的也是他,她不用開口就有的吃,一點都不吃虧。

  「我家裏只有兩兄弟,從小我老爸就希望我們學醫,我大哥做到了,也娶了一名優秀的醫生爲妻,我老爸非常滿意,也將同樣的要求加諸在我身上,一心期望兩個兒子都能繼承醫院,但是我──」章狂抽了口煙,沒有繼續說下去。

  打定主意不理他的莫謙雅,聽到這裏忍不住的放下手中的刀叉開口了。

  「你怎麼樣?」莫謙雅故意以「要說就說,不說拉倒」的語氣問,其實她很想知道,至於爲什麼想知道,她就不知道了。

  「我逃掉了。」章狂沒有賣關子,很直接的回答了她的詢問。「我從他的期盼裏逃掉,什麼都碰,什麼都去學,就是不碰跟醫藥有關的東西,於是他被我大大的激怒,從此我們父子就陷入冷戰之中。」

  「一直到現在?」莫謙雅發現她實在不夠瞭解章狂,原來他非但很狂,又很固執,這種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難搞定。

  「不,是一直到昨天。」章狂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

  她沒開口,倒是用寫滿一堆問號的眼睛盯著他看。

  他微微一笑。「昨天吻了你,心情太好,所以回醫院去看他的時候,就順便和好了,我告訴他,有個女孩改變了我的生命,我要好好學醫,以便將來能賺大錢,把那個女孩娶來當老婆。」

  原本剛開始聽還沒什麼,可是聽到後來,他愈說愈離譜,莫謙雅也愈聽愈匪夷所思,臉也就跟著莫名其妙紅了起來。

  「好了。」莫謙雅做了個難以忍受以及暫停的手勢。「你可以不用說了,反正你的意思就是你跟你爸已經和好如初就對了。」

  「對,因爲你我們和解了。」章狂繼續強調他自己的,根本完全不理莫謙雅那副又尷尬又彆扭的樣子。

  莫謙雅指著他,咬著牙,鄭重的表態,「我很高興你能跟你的家人和好,這是一件好事,不過你要知道,那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昨天的吻和今天的吻都只是個意外,我也不想跟你有關係。」

  章狂非常同意,還點了頭。「我們確實沒有關係,我們只是接過吻,未來則將有更多‘意外’。」

  「你──」跟這麼獨裁的人溝通,她頭都大了。

  「喂,邪,我剛剛好象聽到吻這個惹火的字眼,你有沒有聽到?」一個不懷好意的調侃聲飄了過來。

  「約略。」是殷邪向來持保留態度的聲音。

  「什麼約略,你實在太客氣了,分明就有嘛!你這個人講話總是這麼含蓄,現在太含蓄的男人是不行的,沒有女生會喜歡。」

  老天!安東尼怎麼也來了?莫謙雅用舌潤著嘴唇,不夠,突然之間口幹舌燥的厲害,她拿起水杯猛灌一口,差點給嗆到。

  「嫂子,你幹麼?歡迎我們也不用演被嗆啊!擔當不起呀!」伍惡笑嘻嘻的擠到章狂的旁邊坐下,再笑嘻嘻的托腮盯著莫謙雅看。

  「看什麼看?」莫謙雅凶伍惡一句,心卻跳得好快,因爲殷邪已經坐到她旁邊來了,他優雅的舉止簡直迷死人了,安東尼王子,我是妮妮呀!

  「狂,歡迎歸隊。」殷邪微微一笑。

  伍惡笑得很壞。「不但歸隊,還摘了一朵花,真有你的,不愧是雄霸四方的狂徒。」

  「伯父的病情如何?」殷邪接過服務生送來的Menu,一邊閒話家常。

  章狂雲淡風輕的挑挑眉。「小病,已經沒事了,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伍惡還打量席上惟一的女生,他左看右看,然後搓搓下巴一直笑。「想也知道你老爸會沒事,你們說,看到這麼漂亮又這麼健康的媳婦,有病也會變沒病,對不對?」

  「不對!」莫謙雅終於忍無可忍的站起來。

  夠了!這討厭的伍惡,他已經把她的形象在安東尼面前全破壞殆盡,而且她也無法再忍受好象一副她真的是章狂好老婆的樣子。

  什麼跟什麼嘛!她是她,章狂是章狂,誰說接吻過的男女就一定要變成男女朋友,如果是這樣的

  況且有吻又不代表有感情,她根本就未成年,從來就不以爲自己該屬於誰,或者誰是屬於她?

  「生氣了。」故意癡迷的望著她,伍惡不怕死的又加上一句:「氣起來也好漂亮。」

  以防自己會忍不住在安東尼面前對伍惡動粗,莫謙雅吸了口氣,然後拿起書包。 「我先走了。」

  「去追呀!」看她真的掉頭就走,伍惡連忙撞撞章狂。

  「有什麼好追?」章狂笑了笑,招來服務生。「吃什麼?不要客氣,今天伍惡請客。」

  伍惡連忙奪回Menu。「什麼?今天是你請客才對,你不在學生會的時候,我們爲你做牛做馬,所以咧,今天理應由你請客。」

  「我不在的時候,一定也是你把紗紗做給我的便當吃掉,所以今天是你報答我的時候到了。」章狂又手長的搶回Menu。

  「說到報答,你身爲副會長,就該把福利加諸在我們人民身上才對!」

  殷邪微微一笑,窗外陽光和煦,樹木微動,真是天涼好個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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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1-20 23:03: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甫入十一月,就一連來了好幾個冷氣團,聖柏亞中學的學生們除了學校規定的毛料制服外套之外,形形色色的大衣、風衣都出籠了,爲原本就美麗的校園添加了許多活潑色彩。

  「冷呀!太冷了,這十一月它這樣對得起我們嗎?無緣無故冷成如此德行,也不會爲我們著想……冷呀!太冷了……」伍惡的二郎腿擱在桌上不停的抖來抖去,雙手緊緊環抱在一起,嘴裏念念有辭,一副東北老頭在過冬的樣子。

  「他媽的你閉嘴好不好?」嚴怒一邊低咒一邊猛打噴嚏,他是學生會裏第一個趕上流行感冒的不幸者。「你再念就是找麻煩!」

  伍惡原封不動,只略略擡眼就又垂了回去。「冷呀!誰敢找你麻煩……冷呀!」

  嚴怒猛跳腳,被他搞得快噴火。「你現在就是在找我麻煩!」

  「冷呀!要打架我未必會輸你,我是從小打到大,黑虎幫就是我家,我就是惡虎,怕吧……冷呀!」伍惡根本對嚴怒的惡言相向無動於衷,只管自己繼續抖著腳,橫陳在位子裏。

  「他媽的欠扁!」嚴怒一陣咆哮,他總是這樣,一生病就會情緒不好,情緒不好就會連座脾氣也不好,大夥早就習慣了,伍惡當然也知道他只是說說罷了,根本不會真的找他幹架,所以伍惡才會沒事在那裏挑釁嚴怒。

  「冷呀!我確實欠扁,我們互相扁一扁或許就不會這麼冷吧,怒,你說對不對?冷呀!」伍惡抖得更離譜了,連桌腳也彷佛動了起來,其實天氣是冷,不過也沒冷成那樣,光看他此刻的外型,准會以爲北極圈籠罩到北臺灣上空來了。

  眼見他們火藥味沖天,紗紗連忙快手快腳的滑過去,殷懃的獻上一杯熱奶茶到嚴怒面前去。

  「怒,你先喝杯熱奶茶吧!喝了就比較不會打噴嚏。」

  佳人巧笑倩兮,再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嚴怒也就暫時停止和伍惡那臭小子的唇戰,他大手接過茶杯,咕嚕咕嚕喝下去。

  見嚴怒喝過奶茶似乎真的好了一點,紗紗又連忙奔到飲水機,再端一杯跑到伍惡那邊去,笑容可掬的直對他笑。

  「惡,你也喝一杯吧!喝下去就比較不會冷。」她把奶茶說得活像仙丹似的。

  伍惡總算肯動了,他接過紗紗滿臉笑容捧來他面前的熱奶茶。

  「冷呀!好喝……冷呀!」

  紗紗松了口氣,總算安撫完這兩個大男生了,好險沒讓他們鬥起來,否則一定沒完沒了。

  江忍搖頭微笑,批閱著手中的文件,又接起一通外線電話。

  殷邪正氣定神閑的坐在位子上研究電腦程式,看到這幅既逗趣又令人莞爾的畫面,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殷邪旁邊的章狂則連眼睛都沒擡,繼續靠在沙發上聽他的股市行情,他算是最耐寒的了,才套一件襯衫,連夾克都丟在一旁,剛才還投了一罐可樂喝。

  「狂,雖然我不知道她爲何會對我特別不一樣,不過,我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殷邪眼睛看著電腦螢幕,聲音適中,足以讓章狂聽見,又不至於讓別人窺一幕。

  「什麼意思?」章狂也是眼睛不擡,耳朵專心於隨身CD裏傳來的聲音。

  殷邪微笑。「你懂我的意思。」

  「好傢夥,你發現了?」章狂也笑了,前幾天在「蒙馬特咖啡館」裏,莫謙雅一看到殷邪就古裏古怪的樣子,他以爲只有他注意到而已。

  「很明顯。」殷邪一笑,雖說莫謙雅十分可愛,不過他還是比較心系於另一位女生。

  「看來她挺不會隱藏情緒。」章狂撇唇笑。

  邪他向來對女生溫柔親切,即使莫謙雅喜歡上他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麼會突然之間就喜歡上邪了?

  說喜歡,其實也不儘然,她看到邪的時候是緊張多過於害臊,眼中有一種複雜難懂的孺慕,卻不是熱情,不像看到意中人,倒像是個背判丈夫的妻子被當場抓到了似的。

  「她率真,所以不會隱藏情緒,這是好事。」殷邪喝了口茶繼續說:「更何況她對我沒有男女之情,想必你也看得出來。」

  章狂非常欣賞他這位說話、用語以及見解都十分精准的同伴。「邪,她恐怕還沒被人這麼讚美過,你這麼誇她,不如讓給你。」

  殷邪篤定的微笑。「我自有目標,況且你也不會讓給我。」

  章狂挑挑他不羈的濃眉。「有目標又何妨?反正你現在的目標也只是煙幕彈罷了。」

  殷邪露出俊美的笑容。「原來不止我在注意你,你也十分注意我,真感動。」

  「彼此彼此。」章狂又笑了。

      ※         ※         ※

  天跑出來外面真會冷死人,不過看那位大她二十來歲的「體越蒟長」都一副不屈不饒的樣子,莫謙雅就覺得自己應該繼續陪他一起共患難才對,對老人家好一點,反正以後大家都會變老嘛!老也沒什麼好跩的……哦,她的意思是,現在還沒老的人也沒什麼好跩的。

  「摸同徐,吸起,對,再吸起,很吼,哉來一遍。」

  吸氣,再吸氣,很好,再來一遍……莫謙雅雙臂交疊置於後腦勺,雙腿交互蹲跳,一邊跟著體育組長的指示做暖身。

  離省際杯田徑比賽只剩四天,目前正進入倒數計時的緊鑼密鼓訓練階段,尤其今年與往年不同,采全省每所高中僅有一名代表參賽,因此悠關校譽,勝負非常重要。

  莫謙雅本人是沒什麼壓力啦,不過她前面這位體越蒟長可就緊張兮兮了,自從開始密集訓練以來,他不是拉肚子,就是失眠得睡不著,相較于莫謙雅的好吃好睡,好象角色應該調換過來派他去參賽才對。

  「摸同徐你系不系有心系?」

  「心事?」莫謙雅一邊動作很大的左右彎腰,一邊揚揚眉梢。「沒有呀!幹麼這樣問?」

  「你嘴近都迷什麼精行。」

  「什麼?迷什麼?」莫謙雅皺皺眉毛,怎麼搞的,是不是她想歪啦,體越蒟長那句話聽起來活像什麼A片臺詞似的。

  「迷什麼精行。」體越蒟長又重復了一遍。

  「我哪有迷上什麼精行?我連‘精行’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莫謙雅撇撇唇,一臉家常便飯的說:「最近不就是抽抽煙、喝喝酒、打打架而已,又沒什麼特別。」

  「我系說精行──」體越蒟長急了,特意拉長最後那兩個字的音節,還很犧牲的做了個不支倒地的表演。

  莫謙雅恍然大悟。「你是說精神呀!」她也做了個舉臂壯壯的表演。

  「Right!Right!」體越蒟長很興奮她終於知道他的意思了。

  「老師,你還是說英文比較好。」莫謙雅很中肯的下了個結論。

  「這系我的特系。」體越蒟長還很引以爲豪。

  「好吧!特色就特色,你活得快樂就好,我也不會管你,反正人生苦短嘛!」她有禪學的說完,暖身也不做了,乾脆去旁邊投了兩罐熱飲回來,把一罐丟給體越蒟長,一大一小,兩人坐在大相思樹下,開始聊了起來。

  「摸同徐,你在威情所坤嗎?」體越蒟長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就問。

  莫謙雅揚起眉毛,不置可否。「老師,瞧不出你這把年紀還這麼有觀察力。你一定談過很多戀愛。」她的語氣聽起來還不算欽佩,也有那麼一點誠懇的味道。

  「系不少。」體越蒟長有點得意。「寧青的時候,很多女仔都喜緩我,米天都和不通的女仔拍拖。

  「這麼神?你不怕她們打起來,到最後連你自己都搞不清楚要愛哪一個?」莫謙雅實在難理解體越蒟長口中那種複雜的愛情關係。

  就拿她來說,她現在只不過徘徊在章狂和安東尼之間就煩得要命了,可以同時應拿很多情人的人,在她眼裏簡直是神……徘徊?她沒弄錯吧!要徘徊應該只在安東尼身邊徘徊就好了,幹麼扯上章狂,他憑什麼列入她的徘徊名單裏?難道就憑他那副很狂的樣子嗎?

  「緊麼會?」體越蒟長聽完她的問句之後笑了笑,露出一個想起年輕時候戀人的表情。「記己喜歡誰,記己心裏都基道,不會搞去,你記己好好想想,希運你寧夠舉日恢複精行,我新回病公室去了。」

  好人一個的體越蒟長把寧靜的思考空間留給了莫謙雅,冷風陣陣吹來,照理她腦筋應該會很清楚才對,可是她想來想去,想去想來,就是沒有一個標準答案。

  心裏都知道?體越蒟長講得好玄,真搞不清楚所謂「心裏」的定義在哪裡。

  安東尼是她小時的玩伴,初戀的物件,在她父母爲事業忙得昏天暗地之際,他陪伴她度過許多孤寂無聊的時光,不厭其煩的教她畫畫、寫字和遊戲,就像一個大哥哥和情人般寵愛著她。

  他很親切,也很友愛她,經常招待她到他家裏去玩,他的家又大又豪華,就像宮庭一樣,但是他的父母和大他許多的兄長也像她的父母一樣經常不在,於是小天地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他會端出一盤盤精致的糖果、餅乾、還有甜甜的果汁來和她一起分享,並且講童話故事給她聽。

  她的父母永遠無法明白,安東尼是她幼年漫長時光裏惟一的快樂,當他舉家決定搬走時,她哭濕了好多條手帕,才四、五歲的她根本就不懂得要留下安東尼的新地址,於是就這樣斷了線,失去聯絡,這一直是她引以爲憾的事。

  沒想到分別那麼多年的安東尼會再度出現在她面前,還變得如此優秀、如此俊美,親切溫文的態度就如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她心裏的那份喜悅大家就不難想象了。

  惱人的是,爲什麼會中途跑出一個章狂來?還和她的安東尼王子是哥兒們,兩個人好得不得了。

  如果她先和安東尼相認再去偷考卷不就好了,那麼她的一顆心會全部獻給安東尼,也沒有機會對章狂産生什麼感情,可是壞就壞在這裏,現在情況完全顛倒,她都認識章狂幾百年了,再安排她找到安東尼,這不是存心耍她嗎?

  打定主意這個世界上只有安東尼一個男生可以相信,爲什麼她又會在不知不覺當中記掛著章狂?跟他徹底畫清界限哪有那麼難?是她自己無聊,捨不得吧!

  說起來沒理由會這樣,遇到安東尼之後,她就該快快投向他的懷抱才對,何必又在這裏拖三拉四,這麼久了還想不出一個道理來,莫謙雅,你真是個沒用的東西呀!

  雖然安東尼已另外有兩個女朋友沒錯,不過那是因爲他還不知道她就是他可愛的小妮妮,如果她把真相告訴他,他一定會馬上舍她們而就她的。

  「妮妮,我要娶你爲妻。」小安東尼如此深情的對她承諾。

  「安東尼,我喜歡你。」她的回答也熱情得很。

  反正小時候就已經論及婚嫁了,那麼就去吧!勇敢的去告訴安東尼吧!反正她也很討厭章狂的粗魯,不能再跟他見面又不是什麼損失,而且搞不好他只是玩玩罷了,自己這麼認真反而會笑死人,萬一被他知道,他一定又會嘲笑她半天。

  然而人家安東尼就不會那麼無禮,他永遠是很斯文的,想想看,真有那天,那畫面多美啊!她和長髮俊美的安東尼手挽著手,一起漫步在雲端,情定麥迪遜之橋,共同征服情海,擦出擋不住的奇迹,她變成他今生的新娘,最後再真愛一世情。

  完美!太完美了,她選安東尼就對了!這是個很令人激賞的抉擇,現在她已經有了答案,就不要再去想其他的人,不要想、不要想……

  猛然從相思樹下跳起來,莫謙雅開始繞著操場跑步,她必須流一些汗來證明她剛才的決定是正確的,至於爲什麼流汗可以證明,那就跳過去不管他了。

  她跑得很快,短髮在風中飛揚著,帥氣得形成好看的弧度,也難怪她每天練習時如果逢下課時間,都可以吸引大批學妹來加油。

  跑了兩圈之後,莫謙雅的腳步慢了下來,因爲鞋帶鬆了,只好彎下身去綁鞋帶。綁好左腳,順便把右腳也綁好一點。綁完,她站起身,準備繼續再跑他個三、五圈讓體越蒟長高興高興,然而她卻不動了,就停在原地,有點錯愕的停在原地。

  夕陽余暉中,章狂正向她迎面走來,高大的身影像太陽神,穩健的步伐像要出征的戰士,嘴角上正是她所就悉的表情。

  一,二,三,四,五。數一數,在「蒙馬特」咖啡館她拂袖而去之後,他們有五天沒見了,幾次在校園裏,她都以爲會不期然的和他相遇,或者他又會從背後拍她一記腦袋,但沒有,一次機率都沒有。

  老天,她現在的頭髮一定很淩亂,臉頰一定紅潤得很難看,表情一定气喘吁吁得嚇死人,服裝也一定沾著灰塵了。

  章狂又向她邁近了幾步,沒一分鐘,他已經站到她面前了,還勾勒著一抹笑容。她吸了口氣,與他對望著。

  「練習得怎麼樣?」章狂的嘴角雖然有笑意,但是眼珠卻黑幽幽的盯著她。

  他問得很輕描淡寫,莫謙雅卻連咽一口口水都覺得困難。「馬馬虎虎啦!」怪了,難道她就不能說句溫柔一點的話來回答他嗎?

  「加油!」章狂笑了笑。

  「嗯。」莫謙雅含糊的、淩亂的應了聲。

  接著他靠近了她,並且舉起手來,這動作使她大大的一振,並本能揚起睫毛來。

  她心就如擂鼓的跳動著,因爲她以爲他就要擁住她,像以前那般的狂吻她。而他卻只是伸手揉揉她的頭頂,弄亂她的頭髮後,就筆直的與她擦肩而過,就像他的來到只是順路,很巧的碰見她在操場練習,同學之間打打招呼罷了。

  莫謙雅僵硬的站著,說不出來是鬆了口氣還是濃濃的失落。她不想承認,可是他剛剛眼底閃起的幽柔光芒和些微溫柔,真的使她怦然心動。

       ※         ※         ※

  把裝體育服裝的運動袋甩在肩上,莫謙雅無精打彩的走出校門,她那一班組員都先到葉氏PUB去等她了。

  今天是蔣少喬的生日,雖然她不是天地會的成員,但她是莫謙雅所屬話劇社的社長,所以大夥都當她是自己人,決定在今天好好熱鬧一番,玩個痛快。

  「謙雅!」

  她本能的擡頭,一看之下不禁皺眉,那不識相的不明物體又跑來了,還站在他那部銀白色菱帥房車旁擺了個很瀟灑的姿態。

  「你不在PUB裏調酒,跑來這裏幹麼?」莫謙雅冷冷的問他。

  「謝謝你這麼擔心我,我最近請了個小助小在店裏幫忙,所以可以分身來接你。」葉子恒笑咪咪的說:「子心她們說你要留下來練田徑,我看天色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太危險,所以一定要來保護你。」

  「保護我?」莫謙雅瞄了瞄葉子恒那一七八公分,卻只有五十公斤的紙張身材,很江湖的拍拍他的臂膀。「算了吧,你還是多注意你自己比較好。」

  葉子恒的眼睛霎然一亮,充滿了感情。「謙雅,你這麼關心我,我實在太高興了。」

  「脫線。」莫謙雅低咒一聲。

  葉子恒根本沒聽見她粗魯的咒語,他徑自喜孜孜的打開右邊車門,快樂的說:「快上車吧!莫謙雅,我幫你在‘香磨坊’訂了個蛋糕給蔣少喬,我們先去取蛋糕,再到PUB去,我連花也買好了,還有香檳也……」

  不等他描述完畢,莫謙雅就不耐煩的坐進車裏去了,葉子恒當然也急急忙忙的鑽進車裏,沖著她一笑。

  「香檳也準備了一打。」

  「開車吧!」還在香檳,他還真執著耶!

  莫謙雅冷冷的掃了駕駛座上那個傻笑中的葉子恒一眼,奇怪自己最近是走了什麼桃花運,半夜邂逅章狂不說,還與安東尼相逢,然後旁邊這個笨蛋又對她窮迫不舍,煩!

  葉子恒見她臉色不佳,不敢造次,乖乖的發動引擊上路去也。

  他知道他小妹這個同學十分有個性,要追她必定要費一番工夫,不過他不怕碰釘子,所謂烈女最怕癡情郎,只要他勤快點准沒錯,莫謙雅遲早會軟化,也遲早是屬於他的,耶!

       ※         ※         ※

  看來葉子恒今天是不計成本,卯足了勁要討好她了。原本差強人意的小PUB被佈置得光彩奪目,五色旋轉燈,重新粉彩過的牆壁,一束束香水百合和紅玫瑰交織而成的花海,還真有幾分慶生的熱鬧氣氛。

  「組長!你來啦!」葉子心無城府的奔過去,把莫謙雅給帶到她們這一桌來。

  數了數,天地會一共來了十幾名成員,加上話劇社的社員,光是她們自己就占了PUB一半的地方。

  「這麼晚?」丁筱珊擡起美女級的漂亮鳳眼盯著莫謙雅看。「那個體越蒟長是打算把你訓練成奧運選手嗎?」

  莫謙雅往中間坐下,喝了口檸檬水,輕描淡寫的說:「體育組長說有人逢體育課就蹺,叫我做代罪羔羊,一人跑兩人的份。」

  丁筱珊不敢再抱怨第二句了,她就是那個從一年級開始就從來沒有上過體育課的人。

  蔣少喬正在另一桌喝得高興,因此她根本就沒時間過來答謝,莫謙雅也落得清閒,一連喝了好幾杯龍舌蘭。

  「謙雅,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幾位是我當兵時的好朋友,梁宏升、小羅、何明峰還有林國哲,他們今天特地趕來看你。」葉子恒慎重其事的帶著幾個跟他完全不像的大塊頭坐過來。

  看她?他們算老幾?莫謙雅懶得理葉子恒那莫名其妙的行爲,徑自又喝了口龍舌蘭。

  雖然當事人漠不關心,丁筱珊卻不會控制她的舌頭,她瞟瞟那幾個在流口水的男人,挑挑她柳葉般的秀眉。「要坐就坐旁邊一點,莫謙雅她今天不想看豬表演說話。」

  莫謙雅對丁筱珊那挑釁的言語不置可否,那幾個男人也不是傻瓜,當然聽得出來他們不受歡迎。

  葉子恒又手足無措了。「謙雅,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倒要問你,葉老闆,你有什麼面子了?」丁筱珊馬上截斷他的話,問得一點都不留情。

  葉子恒更尷尬了,葉子心又不知道繞到哪裡去,不然還可以找她打個圓場,場面也不至於這麼沖。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莫謙雅站起來,拿起運動袋就要走,再坐下去就沒意思了。

  「我送你,謙雅!」葉子恒馬上一副護花使者的模樣追上去。

  莫謙雅停住了,轉身盯著他看。「你送我幹麼?打架你還未必打得過我呢!」

  葉子恒搓著手。「可是我……」

  「沒有可是。」另一個突兀的聲音從煙霧彌漫中插了進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瞬間籠罩在葉子恒身前。「兄弟,上次我說得似乎不夠清楚,你不該未經許可擅自出現,懂嗎?」

  又是這個人!葉子恒吞了口口水,害怕的表情溢於言表。「我……這是我的店,所以我……」

  「所以你在這裏,不算擅自出現,對嗎?」章狂幫他接完斷斷續續的句子。

  「對、對!」葉子恒猛點頭。

  「葉子恒,這毛頭小子是誰啊?」那夥大塊頭的人靠過來了。「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高中生罷了,你怕個什麼勁?我們隨便一個拳頭也能打得讓他爬不起來。」

  「不是、不是,你們別惹麻煩。」葉子恒急了,他這幾個軍中弟兄原本就嗜好打架,現在逮到幫他出氣的名目,他們准會借機大打一頓。

  丁筱珊早就看到情況又變了,現在加進去一個章狂,她不讓組員靠過去,樂得看他們兩敗俱傷。

  她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因爲不到幾分鐘,章狂和葉子恒的同伴就已經激烈的打了起來,先出手的是大塊頭梁宏升,還他重重一拳的則是力道猛烈的章狂。

  「媽的!你敢打我?」梁宏升憤怒的又揮一拳。

  莫謙雅見這麼多人扭成一團,她也趁火打劫,重重踢了那幾個男的幾腳,又狠狠搥了他們無數拳,葉子恒沒有加入戰局倒是好事一件,不然打傷了他,還真難以跟子心交代,好歹子心也是個忠心耿耿的屬下。

  「謙雅、阿升、小羅、大林、明峰、你們……你們別打了……」葉子恒急得不得了,卻束手無策。

  其實本來沒那麼亂,混亂是在莫謙雅開打後才洐生的,丁筱珊見她們天地會的組長都下去打了,她們豈可坐以待……坐視不理,所以嘍──

  「反清複明!」在丁筱珊一聲令下,天地會全下場打架去。

  奇怪的反而是話劇社的人,人家都打成這樣子,別桌的客人也紛紛跑光,他們卻還能自己喝自己的,自己玩自己的,完全是自成一格的世外桃源。

  「輪到我嘍!我就唱一首‘朋友’好了!周華健的新歌,你們就算會也不要跟我搶,今天我是壽星也是社長,我最大!」蔣少喬高興的搶來麥克風。「拍手!」

  話劇社就這樣繼續玩他們的,還唱「朋友」哩,這算哪門子的朋友?

  有了天地會成員的加入,莫謙雅突然覺得自己再打下去幹麼?總舵主是用來幹麼用的,當然是用來坐享其成用的。

  她背起運動袋,轉身就要走之際,卻有只大手掌比她還快,拖著她旋風一般的離開了葉氏PUB。

  PUB外的空氣真是比裏頭清徹多了,夜深人靜的大街上,車子愈來愈少,章狂一帶莫謙雅出PUB就鬆開她的手,徑自往前走,人停在離她五大步之前的大街上。

  「喂!你臉腫了不敢讓我看?」莫謙雅喘吁吁的說話,朝他大喊。

  他一言不發,也不轉頭。

  莫謙雅非要看看他鼻子掉了沒有,她是要好好嘲笑他一屯,誰要他無聊,自己捲入這場混亂,簡直瞧不起她的能力嘛!他以爲她這個總舵主是白當的嗎?要打架哪用別人替她出頭呀!她自己不會打嗎?莫謙雅拔腿往前跑。

  章狂一聽到柏油路上響起的跑步聲,他也拔腿就跑,他身形高大,奔跑如風,可是五分鐘之後,莫謙雅居然追過他了。

  「哈!我贏了,體越蒟長還真不是蓋的,訓練有成耶!」莫謙雅領先之後得意極了,她手舞足蹈,幾乎忘了剛剛跑的目的是什麼去了。

  章狂在她跑過他身邊又還沒煞住腳步回頭之際,率先轉頭又往反方向跑去。

  「糟糕!」莫謙雅發現自己輕敵之後,連忙再追上去。

  不過這次章狂有備而跑,莫謙雅已遠遠及不上他,寬闊的馬路上,就見一前一後兩個影子使盡渾身解數在奔跑著,誰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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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04: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天氣冷也就算了,如果又灑著不算大,但又連綿不斷的濛濛細雨的話,那就實在難詩情畫意得起來。

  莫謙雅打著深藍色的傘踏進校園時,雨點淅淅瀝瀝打在建築物上、打在紅磚上、打在七裏香樹葉上,打在粉色花瓣上,還有打在雨傘上的聲音弄得她的頭都痛了。

  該死得很,昨夜漫漫長跑的冷空氣似乎給了她一個很大的禮物,那禮物有個很簡單又實際的名字,就叫作──感冒。

  現在的她有點發燒,有點咳嗽,皮膚也有點痛痛的,還有點流鼻水的現象,嗯,總之,該有的症狀都有了,不該有的也都沒有。

  如果她現在生病就完了,第一個跳腳的人一定是體越蒟長,他那麼賣力辛苦的訓練她可不是讓她用來和男生比賽腳程用的,如果贏了也就算了,嘔人的是她也沒贏。

  說來說去是章狂造成的,他幹什麼死都不讓她看他的臉,最後竟然還遠遠的拋掉她,他自己一個人走掉。

  她是還沒將頭髮留長沒錯,可是那也不代表她就不怕色狼侵襲呀!女生該有的她都有,只是小了點,其實發育的也還算正常,未來也還有繼續擴充的機會……哦!老天,她是不是燒得太嚴重了,居然會爲了狂徒想到那裏去?!無聊!

  沒好氣的走上階梯,她收起傘,「啪」一聲,傘闔起來之際,她皺皺眉心,哈哈哈,昨天她跑了半天沒看到的臉孔居然就在她面前,這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吧!

  莫謙雅頗爲不是滋味的望著他,什麼嘛!他只在額頭貼了塊OK繃而已,鼻子沒掉,眼睛也沒腫,更沒少手斷腳,OK繃反而使他看起來又酷了幾分,連把傘也沒帶,根本就是存心讓樓上那些惡女無心上課。她立定站著,挑釁的盯著他看,等著他解釋他昨天的行爲。

  走近了!她有點勝利的想。

  章狂是朝著她走近了兩步沒錯,可是卻不是面對她,而是對著剛好也走上階梯來的另一個打著白傘的女孩。

  莫謙雅頓時傻眼,看著章狂挺拔的身子站在那女孩的前面。

  「拿這麼多東西,我幫你吧!」章狂取走女孩的書包和她手上那個顯然很重的大紙袋。

  「謝謝!」紗紗松了口氣,大雨天的,那七個便當真是重死她了,幸虧遇到狂,如果是惡的話,一定只會幫她拿他自己那一個便當,留下六個給她提。

  莫謙雅不禁皺眉看著他們相偕下階梯那副熟透了的樣子。

  章狂懷裏抱著那女孩子的東西,那女孩則連忙打起傘跟上去。

  「你會淋濕的!」紗紗想爲他遮傘,可惜身高差了一大截,有點力不從心。

  「顧好你自己。」章狂的聲音命令式的傳來。

  「狂,你吃早餐了沒有?」紗紗邊試著舉高雨傘邊問。

  「沒有。」看到她極力要分一半雨傘給他,章狂乾脆用單手提書包和紙袋,一手抽走她的雨傘,兩人並肩走著。
  
  「我做了三明治,待會一起吃……」

  兩人漸行漸遠,雨聲又淅瀝瀝的,莫謙雅聽不見他們邊走邊聊些什麼了。

  狂──那女孩剛剛親熱的直呼章狂的單名。奇怪,感冒也會心痛的嗎?這症狀不該有的嘛!什麼時候多出來的她怎麼不知道?衛生署也太不負責任了,怎麼也不對民衆公布一下,害她現在痛得要命。

  「組長!」一個小妮子喜孜孜的跳到她身邊來。

  莫謙雅命令自己回神,轉頭,然後看到葉子心。

  唉,看到葉子心就想到昨天那場混戰,想到那場混戰就想到她今晨的感冒,想到感冒就想到新發明的感冒症狀──心痛,想到心痛就想到章狂……呃,想到章狂……想是……那是因爲他家裏是開醫院的嘛!對了,她要去看病,所以要想到章狂,那是沒辦法的事。

  「組長,你昨天跑去哪裡了?我們一直在等你回來耶!你沒回來,我們擔心死了。」葉子心一貫嘰嘰喳喳的說。

  「你哥的店還好吧!」莫謙雅提著傘往教室的方向走,一邊略盡道義的問,不過想也知道昨天戰況那麼激烈,會還好才怪。

  「可慘了,幾乎要重新裝潢。」葉子心跟上去,笑咪咪的回答。

  莫謙雅睨了葉子心一眼。「你還那麼高興?」世態淡涼,連親兄妹都不能相信。

  葉子心非但不慚愧,反而笑得更開心了。「因爲我哥他轉移目標啦!所以我當然高興,不然他老是叫我幫他約組長,害我每次開口的時候都是提心吊膽,好怕被組長罵。」

  莫謙雅又睨她一個白眼,那意思是「我哪有那麼可怕?」然後她淡淡的問:「你哥的新目標是誰?不會是丁筱珊吧!」

  「當然不是!」葉子心急忙否認,如果她哥哥的新物件是丁筱珊,那簡直就跟娶到一間辯論社沒兩樣。「是蔣少喬啦!」

  「少喬?」怪了,葉子恒居然會相中蔣少喬?

  「對呀!」葉子心歡天喜地的說:「我哥愛死蔣少喬那種八方吹不動的氣魄了,大家都打成一團,只有他們話劇社無動於衷,我哥說這種女孩鎮定、內斂,最適合持家。」

  「哦?」莫謙雅閒散的拐進教室,丟下一句:「那祝你哥幸福嘍。」

  天知道蔣少喬那傢夥才不是有什麼八方吹不動的氣魄,她是家教太嚴了,逮到機會就非要玩個夠本不可,因此什麼事都無法阻止她玩的意志,就算旁邊的人打得面目全非,她死都會堅持繼續玩下去不可。

  算了,反正她也懶得去給葉子恒忠告,他不來纏她最好,她現在該好好想想怎麼跟安東尼相認才對,至於心痛嘛,就……就姑且忍一忍吧,放學去打支針就會沒事的,她是天地會的總舵主,就應該要忍人所不能忍才對,剛才他對她視而不見又怎麼樣?哈,很了不起嗎?

  還有那把白傘,真是笑死人,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打著全白的雨傘,假扮清純!留那種專門釣男生用的長頭髮,以爲別人不會留嗎?

  哼哼!如果她要留長頭髮也會是爲了安東尼而留,絕對跟章狂一點點關係都沒有……咳咳咳……又咳嗽了,看來非走一趟診所不可了。

        ※         ※         ※
  
  雨從早晨一直下到黃昏,弄得到處都是濕的,濕濕的足印踩遍了聖柏亞中學冬意盎然的校園,學生會裏頭那五個男生,除了憋到不能憋,非得出去上廁所之外,基本上沒人想踏出室內一步。

  「哇!狂哥,昨晚上哪風騷去啦?」閑來無事,伍惡跳過去盯著章狂猛研究。「打架耶!OK繃貼在這裏真是帥翻了,還有沒有?我也來貼一貼。」

  狂二話不說,扔了一個OK繃給伍惡。

  伍惡撕開OK繃,大刺刺的往右額角貼去,然後滿意的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嗨!紗紗,你看我們是不是帥?」他勾著章狂的肩膀,擺出一個五○年代「勿忘影中人」的動作。

  「紗紗,你休息一下嘛!幹麼那麼賣力?反正做好了又沒有薪水。」伍惡搧動她。

  「過來這裏休息,順便幫我和狂照張照片留念,多拍幾張,我們一起拿出去賣,三七分帳,當然是我七你三,這主意不錯吧!好過你在那裏抄得要死。」

  紗紗又是擡頭忙亂的一笑。「你再等等,等我忙完了,看要綠豆湯還是芋圓,煮好了我們再出去賣。」

  顯然她沒聽清楚伍惡在說些什麼,直覺的以爲他在建議她可以出去擺攤子賣甜湯賺一筆。

  「紗紗忙昏了。」殷邪很有風度的走過去幫她。

  「我也來幫忙!」伍惡連忙丟下章狂跑過去,在紗紗左右繞來繞去。「紗紗,你真是個又溫柔又可愛的女生,像你這種女生沒人來好好疼愛真是太浪費了,反正我也沒事,有空的話我會多愛愛你,讓你不再那麼寂寞。」

  解決了一疊,紗紗又翻出另一疊資料來,並且抽空給伍惡一個笑容。「謝謝!」

  「你答應了?」伍惡眼睛亮了起來。「晚上我們去喝個咖啡,就去邪他姑姑那裏,記在邪的帳上,喂,邪,怎麼樣,這點小事沒問題吧!」

  殷邪微微一笑。「請便。」

  「果然是夠義氣的好兄弟!」伍惡又開始像只蒼蠅一樣黏著紗紗。「晚上你也不必刻意打扮,隨興就好,你穿什麼都好看啦!重點是有心,有心比什麼都重要,You know?」

  「謝謝!」紗紗實在沒聽進去伍惡在旁邊嗡嗡嗡的叫什麼,她只知道禮多人不怪,先道謝准沒錯。

  「都是一家人嘛!何必這麼客氣──咦?你們不是烹飪社的可愛小學妹嗎?今天怎麼有空來玩呀?」

  看到門口那八顆探進來的美麗腦袋瓜子,伍惡馬上見風轉舵。

  「我們剛剛做了些小點心,特地送來給各位學長嘗嘗。」八人異口同聲的說。

  「點心呀!真是太好了。」

  在伍惡的熱情招待下,她們快樂的走進夢寐以求的學生會,並且爲陽剛味極重的學生會帶來一陣女性的聲音和烤餅乾的酥香。

  「學姊,你在幹什麼呀?」那群小女生嘰嘰喳喳的圍在紗紗旁邊。

  「我──」老天,紗紗忙昏了。

  「請你們一起幫個忙好嗎?」殷邪極有禮貌的開口了,「將資料分類,再抄寫一遍,最後登錄。」

  能留在她們心愛的學生會裏,女孩們都興奮的答應了。

  「謝謝你們,我來煮咖啡。」殷邪親切的說。

  「哇,邪學長好溫柔哦!真想嫁給他。」女孩們一致出現夢幻般的表情。

  「我也不錯呀!」伍惡馬上靠過去填補殷邪的位置。

  女孩們瞄瞄他。「惡學長是不錯啦,可是狂學長的狂勁更迷人,我們有好多同學都好欣賞他哦!」

  「那自大的傢夥有什麼好?」見色忘友的伍惡馬上倒戈。「要比狂我也會呀!」他做了個很約翰屈伏塔式的表情。

  「好好笑!」其中一名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女生開口了。「連莫學姊都比你帥多了。」

  「你說什麼?」伍惡扭著臉,直問到那女生的鼻梁上去,居然有人敢說他好笑?

  「本來就是。」女生絲毫不怕,還振振有辭。「人家莫學姊穿起長褲來說有多帥就有多帥,連跑步也是一流,又是天地會的組長,你們男生根本就比不上她,要不是她們硬拖著我來這裏,我才不想來呢,莫學姊現在躺在保健室裏,我恨不得馬上飛過去看她──哇!你幹什麼?」

  章狂的臉瞬間比伍惡更加靠近那名小女生。「你剛才說什麼?」他挑起了眉。

  那名小女生嚇壞了。「我──我說──你幹什麼?」

  「前面那句。」章狂逼近她。

  「哇!」她哇了一聲。

  「再前面。」章狂保持姿態問。

  那小女生費力的吞了口口水。「莫學姊躺在保健室裏──」

  「爲什麼?」章狂截掉她後面的話,直接問重點。

  她猛搖手。「不──不是我弄的──」

  「狂,你嚇著她了。」殷邪輕輕的把他們兩個分開,溫和的拍拍那位倒楣女生的背。「你不要怕,他沒有惡意,先告訴我們,莫謙雅爲什麼會躺在保健室裏?她生病了嗎?」

  「我……我不知道。」小女生還在抖。「我只知道她在練田徑,跑著跑著就暈倒了。」

  隨著「倒」字講完,章狂已經奔出去。

  殷邪微微一笑,送了杯熱咖啡到小女生面前。「來,喝點咖啡,你說得很好。」

  接到殷邪遞過來的咖啡杯,她臉微微紅了,剛剛那鄙視男性動物的小女生突然雙眼掛滿了心。

         ※         ※         ※

  她是在陣陣「似曾相識」的琴韻中緩緩醒過來的,先接觸到粉黃色的天花板,琴聲嘎然一停,沒兩秒就接觸到那雙靠近她的狂野眼眸。

  「幾……幾點了?」莫謙雅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而窗外夜幕低垂,想必她昏倒已有段時間,也想必嚇壞了體越蒟長。

  「八點十分。」章狂拉了把椅子,雙腿微分,坐到她旁邊。
  
  「那麼晚!」她想爬起來。

  章狂一隻手就把她按回去。「護士叫你今晚就睡在這裏,退燒才能離開。」

  「開什麼玩笑,睡這裏?」莫謙雅可不認爲自己病得回不了家。「我爸媽准會以爲我被綁架了,再說這裏什麼都沒有,我睡這裏幹麼?我今天跑得熱死了,還沒洗澡哩──」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章狂一指食指點在她唇間,讓她無法開口反駁。「聽著,你高燒未退,我不會讓你離開。」語氣十分霸道和堅持。
又被輕易的推回床上,莫謙雅不服氣的揚了揚眉毛。「笑話!你憑什麼管我?咦──怪了,這裏又是哪裡?」看起來像學校的保健室,可是那架黑漆漆的大鋼琴又太突兀了。

  「保健室。」章狂解開了她的疑問。

  聖柏亞中學的保健室可能是全臺灣設備最齊全也最舒適、豪華的保健室了,不但寬敞、潔淨,而且還有電視、冰箱,以及全組的小牛皮沙發,當然也有冷暖氣嘍。

  「那架鋼琴──」那些護理老師也太混了吧!想聽音樂買台音響就好了,還搬鋼琴來彈,不象話!

  「我搬來的,彈給你聽。」章狂解開她的疑問,拿起水果籃的蘋果就開始削皮。

  「彈給我聽?」莫謙雅睜大眼睛,很難相信。「你說你搬鋼琴來這裏就爲了彈給我聽?自作聰明,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想聽你彈鋼琴了?」

  章狂瞧她一眼,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園遊會那次,你在禮堂外不是聽得很專心?」

  「呵!呵!」莫謙雅發出僞裝出來的不屑輕笑聲。「我是在等著跟你算帳,才不是在聽你彈什麼琴呢!還有,你的技巧實在太笨拙,一首那麼完美的曲子被你彈得五音不全,你得要好好面壁思過,不要再在這裏班門弄斧。」

  「班門弄斧?」章狂看她一眼。「你的意思是,你也很會彈琴嘍?」注意力又回到手上那顆蘋果上頭去。

  莫謙雅哼哼啊啊了半天,這才彆扭的說:「曾經啦!」

  「既然會的話,彈幾首曲子來聽聽。」章狂伸手就要推她下床。

  這下她又死命抓住床杆不放了。「你別推我啦!告訴你也無妨,我、我出過意外,現在不能彈了。」

  什麼意外?」章狂皺起眉峰。

  「廢話!當然是車禍。」教她不想罵也難。「難道你有聽過得了心臟病還是盲腸炎就不能碰鋼琴的事嗎?多此一問。」
  
  「不能彈琴,其他地方有沒有事?」章狂削完蘋果了,送到嘴裏咬了一口。

  「章狂,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腦子被撞壞?」莫謙雅沒好氣的說,發現他咬蘋果的動作之後,她更是大大皺眉。「我是
病人耶,你削完蘋果不是應該給我吃才對嗎?」

章狂無所謂的把那個被他咬了幾口的蘋果送到她面前。「吃吧。」

可惡!叫她吃他吃剩的東西,她又不是螞蟻。莫謙雅擡高下顎,不願接過那顆殘缺的蘋果。

「你自己不要吃的。」章狂一下子就解決了那顆大蘋果,再拿起一串洗過的葡萄,也很快的吃完。

「真沒見過你這種人,吃相這麼恐怖。」莫謙雅冷冷的瞟他一眼,想到早上他對那個白傘女孩那麼體貼她就不是滋味,現在她都躺在病床上了,也沒見他有半點溫柔的迹象。

「不習慣嗎?」對她的指責習以爲常,章狂只笑了笑。「每個男生都是這種吃相,你最好習慣。」

「才不!」莫謙雅直覺就脫口而出。「安東尼就不會。」

「安東尼?」章狂的眼眸危險的瞇了起來,這名字──

「你……你聽錯了,我是說殷邪啦。」看到他眼底不尋常的光芒之後,莫謙雅連忙校正。

「邪?」章狂挑起濃眉。「你什麼時候看過他吃東西?」現在他可以確定了,莫謙雅對邪確實特別不一樣。

「是沒有,不過用想的就知道。」莫謙雅胡亂描述著:「他一定是那種吃飯連顆飯粒都不會掉的人,還有,他刀子啦、叉子啦,一定也用得很順手,喝湯也不會發出聲音。」

章狂盯著她看。「爲什麼這麼肯定?」

莫謙雅結舌了。「因爲──」

總不能告訴他,因爲他就是她心中的安東尼王子吧!安東尼自小教養就好,向來使用西式食具,小小年紀就已經對西洋禮節了若指掌。

「因爲什麼?」章狂似乎不打算放過她了。

「你知道也沒用,反正你又不可能學得像他。」她草率的虛應幾句,希望他不要再繞著這個題目打轉,畢竟她的頭還在發暈,沒什麼精神應付他的咄咄逼人,況且她不能說出口的理由那麼可笑,她怎麼能告訴他。

「我沒必要像他。」章狂冷硬的說。

哈!她知道剛剛的話得罪章狂了,也對,那麼驕傲狂妄的人,哪容得下旁人的比較?報仇了吧!誰較他早上把她當成透明體,她決定多捅他幾刀。

「你是沒必要,因爲你們氣質截然不同,殷邪他高雅、親切、溫文,又會畫畫又會彈琴,簡直十項全能,是你們學生會的鎮會之寶,連你這個副會長都要禮讓他三分……」講得實在太好了。

「你自己慢慢睡,半夜要是看到什麼的話,自己保重。」說完,章狂推開保健室的門,把門一甩走了。

「章狂!」莫謙雅對著門咆哮。

走就走吧!她死也不會去求他回來,像這種一點風度都沒有的男生最好遠遠的滾離她的生命!

       ※         ※         ※

陣豆漿和包子的香味傳到她鼻子裏頭去的時候,她打了個大噴嚏,然後就在鼻水亂流中醒了。

「哇!組長,你醒啦!」葉子心相當高興的把一疊面紙送到她面前。

「謝謝。」莫謙雅含糊擤擤鼻涕,一條溫熱的毛巾就遞過來了。

「擦擦臉吧!」丁筱珊說,一臉關切的望著她心目中無人能敵的總舵主。

「喂,你怎麼搞的,病成這樣,還弄到要住保健室?真是誇張。」蔣少喬坐到床沿去,揚揚眉稍。「你真是偉大,知不知道昨晚有個神秘客在幫你看門?」

「你?」莫謙雅現在真是有點慚愧了,想不到平時對蔣少喬那麼差,她也肯來幫自己守夜,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哪有那麼無聊?」蔣少喬哼一聲。「況且你也沒那麼有魅力,你那些小學妹崇拜你,不代表全世界都要崇拜你。」

「謙雅只說了四個字,你話也太多了吧!」丁筱珊嫌惡的推開蔣少喬,親自端了杯豆漿送到莫謙雅唇際。「你餓了吧!吃點東西,待會再吃藥,高燒已經退了,我也打過電話通知伯母,另外也幫你請好病假了。」

「變態,又不是人家老婆,那麼周到幹什麼。」蔣少喬啐一口。

莫謙雅從丁筱珊手裏取走豆漿。「我自己來吧!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爲我得了什麼癌症呢!」

葉子心噗哧一聲笑了。「組長,你真是偉大!非但有學生會副會長爲你看守房門,還有天地會第一大美女喂你吃東西,果然不愧爲我們的組長。」

莫謙雅挑挑眉,昨晚章狂傲然離去的背影乍然跳入腦中。「章狂幫我守門?真的假的?胡亂報案,罪加一等!」

「千真萬確。」蔣少喬把新鮮的肉包子丟給她。

丁筱珊哼了一聲。「謙雅,那種男生的殷懃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你有我們就夠了,天地會就是你的一切,男生都只是玩弄女生的動物罷了。」

「喂,丁筱珊,我也只講了四個字而已,你的話也太多了吧!」蔣少喬反擊回去。

「我──」丁筱珊咬牙切齒,正待要辯,一陣雜遝的腳步聲響起,然後就是一堆如蜂的人潮湧了進來。

「學姊!」團團女生將病床包圍住,鮮花、水果、小禮物、自製卡片一樣不少。

對熱情的學妹,莫謙雅滿腦子混亂,想的都是章狂爲她守了一夜的事,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們來看我。」

「莫學姊,你好棒哦!病都還沒好就報名參加鋼琴比賽,這種精神可敬又可佩。」漂亮的小學妹柔媚的依近她說。
「對呀!莫學姊,真沒想到你連鋼琴都會彈耶!好令人期待哦!比賽當天我們一定會去爲你打氣、加油,還要獻花!」另一個長得比範曉萱還可愛的小學妹說話了。

莫謙雅有點糊塗,她不是要參加過幾天的田徑比賽嗎?什麼時候換成了鋼琴比賽了?

「你們在說什麼?」莫謙雅掃了丁筱珊、蔣少喬、葉子心一眼,她們聳聳肩,表示對此事一無所知。

「學姊,我們都好愛你哦!你就要不謙虛了啦!」她們統統很不象話的對莫謙雅愈靠愈近,「還有,學姊,這次你一定要好好爭光,不能輸給另一個傢夥哦!我們都支援你!」

她們真不虧是一群聖柏亞裏頭對自己性別尚有疑問的小妮子。

「誰是另一個傢夥?」莫謙雅更莫名其妙了。

「就是和你參加四手聯彈的另一手──學生會的副會長嘛!」講起來的語氣好象對學生會這個組織很不以爲然似的。
莫謙雅眼珠差點凸出來。「我和他一起參加四手聯彈?!」該死!到底她造了什麼孽?!

「對呀!轟動全校了耶!」她們又開始起哄了,弄得整間病房鬧烘烘的。

「這是哪個笨蛋做的好事?」趁病做亂,她想把那個傢夥大卸八塊。

「副會長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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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回來。」

在莫謙雅第N次試圖從鋼琴前面溜掉時,章狂的聲音和手掌總會適時的出現,並且將她逮回來。

該死的!她下輩子非要長到一百八十公分以上不可,絕不再讓章狂像抓小雞一般容易就擒回她。

「我一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莫謙雅在睜眼說瞎話。

「我知道,你沒有要走的意思,你只是想逃而已。」章狂歪眉盯著她臉頰看。「我很好奇你有沒有榮譽心?代表聖柏亞參加鋼琴比賽,你居然動不動就想懈怠?」

莫謙雅岔然甩開他的手,不顧一切的放聲咒駡。「是我願意的嗎?是你趁火打劫,在我病得要死的時候自作主張幫我報名參加這個什麼見鬼的鋼琴比賽,我才剛參加完省際田徑比賽,現在又要跟你去彈鋼琴,一天到晚這個比賽那個比賽,你不知道我已經無法彈琴了嗎?你在找我的麻煩!」

「那麼你想怎麼樣?跟你道歉嗎?還是你要退出比賽,讓聖柏亞棄權?」章狂聳著肩,腿擱在地板上打著拍子問。
他肯道歉?她倒有點訕然起來。「如果你肯道歉,那……那就算了。」她撥撥劉海,搔搔頭皮,想假裝不經意的樣子,可是到底只有十七歲,演技實在生澀得令人莞爾。

「你接受這個方法?那我道歉嘍。」他丟下話。

她清了清喉嚨,刻意不去看他。「要道歉就快,老大我沒太多時間,晚上還有約會呢!」

章狂單眼微瞇的審視她。「什麼約會?男?女?」

「家庭聚會啦……」講到一半,莫謙雅突然發現自己幹麼那麼老實,不會騙他是和葉子恒約會,反正他有他的白傘仙子,她也可以有她的PUB王子。「葉子恒也要參加我們的家庭聚會。」事實上是,葉子恒他如果敢來,她一定拿獵槍追殺他。

「哦?」章狂略略擡眼,一派懶洋洋的調調反坐在椅上,倚著琴鍵。「你的心倒滿花的,既有葉子恒,又有安東尼,現在又看上了邪,你說說看,的心想剖成幾半?」

莫謙雅瞪他一眼。「你怎麼知道安東尼?」八成是他小人,偷翻了她書包裏的記事本。

章狂扯唇而笑。「你自己‘病得要死’那晚說溜嘴的。」她自己說的嘛!能怪誰?

聞言,莫謙雅鼻一皺,只能訕訕然的撇撇唇,說她病得要死是誇張了點又怎麼樣?不可以呀!

那幾天她雖然沒病死,卻也被煩死了,意義差不多啦!那個老好人體越蒟長天天來問她感冒好了沒有,大票學妹也天天來鮮花慰問外加流通小道消息,加上丁筱珊的冷嘲熱諷,蔣少喬的不甘示弱,還有葉子心的嘰嘰喳喳,讓她這個病人無一日安寧,說病得要死也不爲過。

「不准你去告訴殷邪。」

章狂仍是瞇著鷹眼,但是原本傭懶的樣子已有了另一種神態。「爲什麼不能告訴邪?」

毀了,她幹麼沒事來這招此地無銀三百兩。「因……因爲跟他沒關係,沒關係的事當然不需要告訴他。」她說了個十分差強人意的理由,兩頰沒由來的染上紅霞。

「是這樣嗎?」章狂大手輕輕將她下巴托起,垂眼觀察她既不自在又支支吾吾的模樣。

「不信呀?不信拉倒。」莫謙雅正想拍掉他的手,音樂教室的入口處即傳來一陣溫和的調侃聲。

「在爭執什麼?老遠就已經聽到你們的聲音。」傾斜冬陽映照中,殷邪穿一身咖啡色糸的西裝走了進來,後頭跟著紗紗,穿著簡單保暖的毛衣和毛料短裙,由於現在是放學時間,因此校內大部分的學生都會換上便服去參加課後活動或是各式各樣的社團。

「今天不是要開會?你們兩個怎麼有空來?」章狂對著殷邪問話,眼睛卻一直沒有漏掉莫謙雅的任何一個表情。

安……安東尼……莫謙雅緊張的連頭都沒轉,直到殷邪和紗紗晃到她面前來的時候,她才不得不擠出一抹怪怪的笑來打招呼。

「練習得怎麼樣?」殷邪親切的問。

「還……還好啦。」要命!丟人!安東尼剛剛一定看到章狂托著她的下巴了。

殷邪沒有對她的不自在做出任何反應,他只將帶來的手提袋放在桌上,接著微微一笑。「紗紗給你們做了些點心,她說要爲你們加油。」

「是呀!狂,你們要好好努力哦!」紗紗把手提袋裏的餐盒拿出來,一一掀開蓋子,都是些一看就美味極了的日式點心。「喜歡嗎?還替你們準備了清茶哦!這是惡貢獻的茶葉,想不到吧!聽說是日本的黑道送給他爸爸的見面禮。」她動作輕柔,放好筷子和茶杯。

莫謙雅愣愣的看著白傘仙子那溫柔又熟嫻的動作,不禁歎道,人家才像個真正的女孩嘛!

章狂馬上開始動筷子,露出一抹笑意。「紗紗,你應該早點來,好的食物才能讓人精神百倍。」

紗紗笑了。「只要你們喜歡,我可以每天送點心來,反正他們其他人也要吃,多做一些而已。」

「先謝啦!」章狂以挑眉表達謝意,那只中當然也包括長期培養出來的默契。

莫謙雅看著這一幕,她的注意力應該放在安東尼身上才對,可是不知怎麼搞的,她就是一直盯著章狂和那位叫紗紗的白傘仙子看,在他們交換眼神的那一剎那,她竟然有種極爲不舒服和酸酸的感覺。

「你們還要練習,我們就不打擾了,狂,開會的結果,我們晚上通電話。」殷邪以一派紳士的風度先去爲紗紗開門。

「拜拜!」紗紗笑盈盈的揮手。

那兩個人相偕離開之後,莫謙雅發覺自己根本就無法靜下心來,甚至覺得心浮氣躁。

「很漂亮也很溫柔的女孩。」莫謙雅端著剛剛紗紗倒好茶水的茶杯,喝了口清茶,看到茶葉半漂浮在杯子裏,彷佛看到白傘仙子的巧笑倩兮。沒事長那麼討人喜歡幹麼!她悶悶的想。

「大家都這麼覺得。」章狂一口一口將點心往嘴裏送,一副無暇分心關切她情緒的樣子。

「把她交給殷邪護送,你放心?」莫謙雅問得直接,然而這麼直接恐怕會觸怒這頭向來目中無人的豹子,管他的,如果待會觸怒他就算了,反正又不是沒跟他吵過,怕什麼?

「爲什麼不放心?」章狂掀眉笑了笑。「應該不放心的另有其人,不勞我操心。」

「你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女朋友的嗎?」真是令人髮指,這種男生抓去喂狗算了,一點都不值得她剛剛爲他失神了那麼久。

「女朋友?!」章狂顯然對這個字很陌生。「你指的是你還是紗紗?」

「我才不是你女朋友。」莫謙雅傲然回答。

章狂快速的瞅了她一眼。「那麼,你是指紗紗了?」

「不是嗎?」她反問他。

章狂眼光一轉,溜了莫謙雅一圈,笑說;「你這句話若流傳出去,學生會副會長恐怕就要易主。」

「什麼意思呀!」她可不喜歡跟他打啞謎。

「紗紗是忍的人,懂了吧!」真不知道她的腦袋在想什麼,就算她想選擇邪,也沒必要分配一個紗紗給他吧。

「忍?」莫謙雅皺皺眉,接著像想到什麼似的睜大了眼睛。「你是說江忍?」

「就是他。」章狂給予一個很肯定的領首。

「可是你跟她──」

怎麼會?那天她明明看到他們兩個怕我淋濕,我怕你太重的,一路親親熱熱、有說有笑、甜甜蜜蜜的離去,剛才又眉來眼去的──

「我只跟你有關係,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章狂冷不防的把這個跟他一樣驕傲的莫謙雅拉進懷裏,傾身觸她的頸項,並輕咬住她的耳垂。

她太難馴了。他兩眼灼灼的盯著她,然後他低頭吻住了她,以專橫而熾烈的方式,來勢洶洶的以肢體語言告白他的感情。

       ※         ※         ※

她這輩子從沒這麼緊張過,也從沒在大庭廣衆面前過過這樣一個殺死渾身細胞的聖誕夜。她知道觀衆都到齊了,也知道她的父母就坐在底下。

他們那個自從發生車禍之後就不願再碰琴的女兒,終於肯再登上耀眼的舞臺去參賽了,姑且不論勝負如何,那份感動已經滿滿的充朵在他們心底。

「我好緊張。」莫謙雅啞嗓子對旁邊的章狂說。

「看得出來。」章狂笑了笑,輕輕揉她的手背。「怕什麼呢?你已經彈得很好了,前面那個被號稱明日之星的參賽者都沒有你彈得好。」

「你在唬我。」莫謙雅知道他只是在給她打強心針罷了,像她這種手曾經受過傷,又疏離了琴鍵那麼久的人,怎麼可能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就把琴重新彈好?他也太仁慈了點吧!

見她這樣,章狂不假思索的在她額際落下一吻,然後蠻狠的望著她道:「聽著,莫謙雅,你確實彈得很好,我一向懶得唬人,也不去唬沒有才華的人。」

他的話讓她的臉漲得紅紅的。「好了、好了,相信你就是了。」算他這幾句話講得還滿中肯的。

司儀的聲音響起,下一隊就是代表聖柏亞中學的參賽者了。

「喂,你如果緊張,就把台下那些人全想成豬不就結了。」章狂突然挑挑眉對莫謙雅說。

莫謙雅難看的皺起眉毛。「拜託你,那裏面也有我爸媽耶。」

他瞟她一眼。「我爸媽也在裏頭,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

「咦?奇怪,坐在我爸媽旁邊的那兩個人好眼熟。」莫謙雅努力搜尋著自己的記憶,可是沒有什麼斬獲。

章狂微微一笑。「那是我爸媽。」

「騙人的吧!」莫謙雅看著他,從頭看到腳。「你會有這麼斯文優雅的爸媽?你該不會是想爸媽想瘋了吧?」

「我瞭解你的疑惑。」章狂從容的笑了笑。「其實剛才你指你父母給我看時,我也和你有過一樣的想法。」

「章狂!」

幸好他們沒機會繼續鬥嘴下去,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輪到他們出場了,八百年沒穿過小洋裝的莫謙雅覺得彆扭極了,尤其是她被章狂牽著走上台去那一刻,活像個待嫁娘兒們似的。

還沒正式演奏呢,就又聽到一波掌聲再度響起,學生會和天地會的人都來了,由伍惡和丁筱珊帶頭,充分拿出他們的熱情大方鼓掌,並且互別苗頭,看誰給的掌聲熱烈。

「聖柏亞中學四手聯彈代表──章狂同學、莫謙雅同學。」

司儀宣佈之後,全場倏地安靜了下來,幽柔的燈光照在他們倆的身上,從側臉看過去,挺直的鼻梁有九成相像。

優美的琴聲開始了,兩雙手在鍵彈上輕柔的飛舞著,那首「似曾相識」的動人旋律勾起了許多人的記憶,或許是一段塵封的愛情,或許是一段老年之愛,或許是一個童年故事……

靜謐的氣氛中,莫謙雅彷佛回到四歲那個夏季,永遠有小安東尼在一旁陪伴著,他曾經不止一次牽著她的手,喚她小新娘。

她不由得將視線落在章狂彈琴的修長手指上,並且很清楚的知道他並不是安東尼。

可是太微妙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此刻她的感覺卻是盈滿了似曾相識的情懷,就像他就是她記憶中的安東尼,一直陪伴著她,未曾離開過一樣。

「專心點。」章狂壓低聲音開口:「比賽結束之後,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什麼禮物?」莫謙雅動動唇,聲音比他更低。

章狂扯扯唇角。「不會是邪就對了。」

莫謙雅沒好氣的掃他一眼。「別自作聰明,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要殷邪。」這可惡的傢夥,是存心還是無意,難道他不知道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老早就已經遠遠超越安東尼了嗎?

「不要邪?」章狂也不顧這正在比賽中,就徑自抖出一記狂放的笑。「那麼是你的眼睛出賣了你?」

在他們一起練習的那段時間裏,只要殷邪來訪,她總會有短暫的失神,甚至在殷邪離開之後,她會一再彈錯,表現極爲失常。

「你不會明白的。」莫謙雅也不想跟他解釋,如果他知道她每次都在殷邪面前失常的原因,只是因爲她懷疑殷邪是她小時候的那個安東尼,那不被他嘲笑死才怪。

「我是不明白。」章狂揚揚嘴角。

演奏緩緩的結束了,在如雷的掌聲之中,鎂光燈不停的閃著,想當然耳,率衆猛拍照的是丁筱珊,她要照下她們總舵主英姿煥發的模樣。

「我媽哭了。」莫謙雅瞪著台下簡單的說。

雖然那股暖流正緩緩的通過她全身,不過,她仍然死脾氣不改,不承認其實她自己也亂感動的。

章狂好整以暇的站在她旁邊。「我們逃走如何?」

「你搞什麼?還沒頒獎。」這狂徒又想耍她嗎?先是將她騙上舞臺,現在又想把她拉走,哦,她知道了,他准是怕她無法承受落敗的打擊,所以急於帶她離開案發現場。

「──重要嗎?」他雙手反剪,對她輕佻的撇撇唇。「重要的是你又彈琴了。」

莫謙雅瞧他一眼。「不要說得一副好象你是我世紀恩師似的。」

       ※         ※         ※

是,她還是跟他逃了。雖然不知道演奏比賽現場的爛攤子後來由誰收拾,不過肯定那個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就是。

「我記得你還欠我一個道歉。」

他拖著手臂走過音樂教室的走廊時,她突然想到,他曾說過會爲了陷害她去參加鋼琴比賽向她道歉。

「道歉。」章狂蹙蹙眉,一副沒印象的樣子。

「沒錯,你說過要道歉。」莫謙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我早就料到你會賴掉。」

他繼續拖著她走。「如果你喜歡的話,我道歉也無妨。」他邁著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的說:「對不起嘍。」

莫謙雅睜大眼睛。「什麼?這就是你所謂的道歉?」這麼狂,這算什麼道歉?分明叫敷衍還差不多。

「不夠嗎?我可以多說幾次。」章狂覺得自己大方極了,當然也知道她現在一定臉紅脖子粗。

通過長長的走廊後,他把她帶到學生會來,下午黃澄澄的陽光破窗而入,景色美得驚人。

「帶我來這裏做什麼?」終於可以甩開他的手,這麼粗魯的人,把她的手都弄淤青了。

「我說過要送你一個禮物。」章狂轉過去打開鐵櫃。

「我才不要你送什麼見鬼的禮物。」莫謙雅哼了哼,四處瀏覽這間她僅進來過一次的學生會。

那次,她撞見殷邪旁邊有張畫了一半的作品,並且也確定殷邪就是她念念不忘的安東尼。

她轉呀轉的,突然,一張全開的畫紙突然展開在她眼前,那幅令她心臟會跳出胸膛的粉彩畫霎時毫無保留的攤在她面前。

「你──你偷殷邪的畫──來討好我?」莫謙雅驚訝萬分,莫非章狂早就知道她特別注意殷邪是因爲這幅畫,所以故意拿出來?

章狂微瞇起眼睛,她這算什麼反應,被雷劈到嗎?

他淡淡的扯扯嘴角。「我沒偷邪的畫,我也沒必要討好你,這只是我送你的小禮物。」

「送給我?」莫謙雅皺皺眉。「殷邪知道嗎?」

章狂不耐煩。「可以請教你嗎?莫同學?殷邪爲什麼要知道?」

「廢話,不告而取謂之賊你懂不懂?」莫謙雅也不是沒脾氣的,只是一時被那幅畫給嚇呆了。

「我就是這幅畫的主人。」章狂看著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說得很清楚。

「你畫的?!」若不抓住桌沿,她真會跌倒。

「不信呀!」

章狂挑釁的掃了她一眼,不理她如遭電擊的神情,徑自抽出一張白紙,拿起鉛筆就素寫了起來。

半晌,那張白紙上出現了一個小女生和一小男生,兩人端坐在鋼琴前面相視而笑,溫馨和融洽的氣氛躍然紙上,筆法十分傳神。

莫謙雅困難的潤了潤唇,看著他,露出難以理解的神情來。「你該不會就是安東尼吧?」

  那紙上畫的情景正是童年時他們經常偎在一起彈琴的琴房,白紗簾總是飄揚著,圓型的大扇窗戶隱隱會傳來花園裏的陣陣花香,她永遠不會忘記。

「我就是安東尼。」

聞言,莫謙雅嘴巴張成O字型,倒退了一大步,差點撞到牆角。「天呀──你是安東尼──你是安東尼──」她的眉毛糾結了起來。

他站起身,兩臂環胸,站著三七步望著她。「你不必這麼驚訝,老實說,我更驚訝你就是妮妮。」

她漲紅了臉,妮妮……他連妮妮這個名字都知道,那不會錯了,他就是安東尼。

難怪,在演奏會場她就會覺得他的父母很眼熟,原來他們就是小時候她口中的Uncle和Aunt,只是安東尼……她心目中斯文親切的安東尼怎麼會走調成這副德行?不但囂張、狂妄、自大還目中無人。

她內心不斷的波濤洶湧,他卻輕描淡寫的說:「你去偷考卷那次,我一看到你的名牌,我就認出你了。」

「這麼早!」莫謙雅的眉毛聳了起來。「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既然知道她就是妮妮,還接二連三的耍她,難道這就是他對待童年可愛玩伴的方法嗎?

「因爲,我怕你無地自容。」章狂挑挑眉,又是一語帶過。

「看看你自己,你才會無地自容。」莫謙雅破口而出。

什麼嘛!跟她想象中長大重逢的情形一點都不像,原本不是應該充滿激動和淚水的嗎?爲什麼他們現在會演變成這樣,你刺我一刀,我砍你一劍的……

「喂,妮妮,我們還要繼續這樣指責對方嗎?這筆帳恐怕再怎麼算也算不完吧!」章狂揚了下眉,那樣子看起來十分縱容她。

可惡!妮妮這個名字叫得她彆扭極了。「不要叫我妮妮!」她朝他吼。

在莫謙雅發飆之際,他趁亂把她拉進了懷裏,故意漠視她眼裏堆積的冒火,笑意隱隱說:「不喜歡妮妮這個名字,那麼叫你小新娘好了,小時候我經常這麼叫你,還不至於忘了吧!」

莫謙雅在他懷裏咬牙切齒的想,早知道會有現在這一幕,她真是打死也不要有童年那段什麼夢幻般的記憶,簡直是惡夢!

她的安東尼,她的美夢飛了……

「你確定你真的是安東尼?」莫謙雅瞪著章狂,手指還不雅的指著他,惡狠狠的逼問。

「你別這麼不平。」把她指著他的手摟住,換他的手指點上她的唇畔。「我都沒有抱怨我嬌柔可愛的妮妮變成一根又黑又乾的小木炭,所以你也不必遺憾你的安東尼像個冷面殺手而不像完美的藝術品。」

謙雅眼露凶光。「你說我是又黑又乾的小木炭?你這傢夥沒有被反清復明過是吧!我看你是欠揍,很想嘗嘗那種滋味──」

「我只想嘗嘗你的滋味,小新娘、小妮妮。」

一連說了兩個她最恨的小名,他及時把唇蓋上了她那兩片喋喋不休的紅唇,冬陽從窗口湧了進來,在室內悄悄的彌漫徘徊,窗外的風聲像動人的合聲,正爲他們奏出悠揚的樂章……

「哈!我就知道他們來這裏偷情。」窗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趴了一顆頭,看得津津有味,還笑得挺邪惡。

「走吧!忍和紗紗還在等我吃飯呢。」站在偷窺後頭的一名長髮俊美男子微笑開口。

「真他媽的餓死了!他媽的你們到底走不走?」劉海過眼、餓極就發怒的那個人乾脆提起偷窺狂的衣領,大踏步往樹林的另一頭走。

長髮男子搖頭微微一笑,也跟了上去。

聖誕的氣氛正佈滿整個聖柏亞中學的校園,樹上五顔六色的裝飾品和閃爍中的小燈更添歡樂氣息,JingleBells和SilentNight那應景的歌聲正由廣播器一遍遍的傳送出來,響遍整個校園。

聖誕過後,春天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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