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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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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心電感應之一 左手愛你右手娶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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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11:34:52 |只看該作者
 

08

當于司懺猶自沉浸在「平靜安寧」的新婚生活中時,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奄奄一息的女人突然又復活過來了,而且是馬力全開,驚天動地的撼醒于司懺的美夢,一夕……不,一晨之間就讓他墜入地獄的最深處……

轟!!!

清晨六點,石破天驚一聲巨響,駭得于司懺從床上滾到地下去,再慌慌張張地跳起來連滾帶爬地衝到樓下。

「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

在廚房門口,他摔然停住,不敢置信地瞪著滿目瘡痍的廚房,還有呆立在流理始邊的女人。

「請、問、你、在、做、什、麼?」

「嗄?啊!」呆然的女人驀然咧出一臉傻笑。「哈哈,那個……人家想替你做早餐嘛!可是好奇怪喔!人家只不過是想把那個罐頭湯熱一下而已的說,但是……」

熱湯? 很正常,不過……

「你沒有打開倒出來嗎?」

「咦?要打開倒出來嗎?」

「笨蛋!」于司懺低吼。「那不是你以前買的那種微波食品,隨便扔到微波爐裡就可以,罐頭是不能更接放進微波爐裡的,麻煩你先問一下好不好?」

妙妙瑟縮了一下。「好嘛,好嘛,你不要那麼生氣嘛!我會用我自己的薪水買一台新的微波爐賠你嘛!」

兩眼一翻,「誰要你賠呀!」于司懺氣到快沒力了。「我是擔心呀!今天幸好只是爆掉那罐湯,改天要是爆掉整棟房子,把你自己也爆在裡頭了怎麼辦?」

「把我挖出來呀!」妙妙脫口道,旋即見于司懺臉都黑了,忙又改口道:「好啦,好啦!以後沒問過你,我都不用微波爐了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于司懺口氣稍斂。「現在,基於我還想保留這個廚房的原則上,請你出去讓我來清理。」

「但是早餐……」

「我來弄。」

「可是我……」

「麻煩你去7-11買醬油、糖、鹽……」于司懺掃一眼空空如也的調味架,再瞄向地上東倒一瓶西破一罐的調味罐。「呃,所有的調味料都各買一罐好了……啊!順便買一些蛋。」

待妙妙一出門,他馬上一邊歎氣一邊清理廚房,直到他把扭曲一片的微波爐搬到後陽台時,才愕然想到剛剛,這輩子第一次,他發火了!

可是這也不能怪他呀!

換了任何人像這樣一大清早就被爆破聲嚇得屁滾尿流,又發現家裡的廚房歷經一場慘烈浩劫,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的老婆大人,偏偏她還不知死活的想擴大戰場,任是脾氣再好的人也會發火吧?

對,這不能怪他,一點也不能怪他,第一次經歷這種事,嚇死是活該,發飆是正常,能好好地站在這裡是幸運。

他應該慶幸自己的幸運。

記得新婚第一個月,因為兩人都只能利用下班後的時間整理彼此搬來的行李,所以也沒有時間自己開伙,之後他們回老家過年,接著去度蜜月,回來後老婆變成睡美人,他榮膺家庭煮夫榮銜,這個家在他的努力之下,也安安全全的屹立不搖。

沒想到睡美人甫清醒的第一天,這個屹立不搖的家就差點崩垮了,睡美人為什麼不繼續睡下去呢?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你看看,我還買到你最喜歡吃的……啊!」

一連迭聲的喊叫淬然中斷,于司懺連忙跑出廚房,見到的卻是一個愚蠢的笨女人跌坐在地上,四周是破碎的雞蛋、鹽罐、胡椒罐……

兩人四眼相對片刻,妙妙慢吞吞地爬起來,低頭轉身又出去。

「我再去買。」

于司懺默然無語。

他似乎可以聽見遠方傳來他的安寧與平靜向他訣別的聲音…… 再會啦!今「晨」來分開,再會啦!再會已經說出口,人生的悲歡離合任由天意,聲聲再會啦!再會,夢中見……(再會啦夢中見)

 

「噹噹噹、當,我來啦!」

眾人愕然轉首,繼而齊聲喜呼。

「妙妙,你終於來了!」

「哇塞,你請了三個月的假呢!」

「你好像有漂亮一點點了喔!」

「慘了,慘了,災難大師又來了,咱們業務部又要雞飛狗跳啦!」

妙妙馬上飛過去一腳。「你好毒喔!楊志中。」

「哪裡毒啊,我說的是實話呀!」楊志中無辜地兩手一攤。

又是一腳。「你還說!」

「別理他了,妙妙,」丁主任笑道。「我說你怎麼一個人來呢?」

「我要先去人事部銷假呀!」

「哦,對喔!不過,你為什麼會多請一個月的假?」

妙妙哈哈一笑,湊過去在丁主任耳際低語幾句,丁主任隨即露出驚喜的神情。

「真的?」

眾人見狀忙問:「什麼?什麼?她說什麼?」

妙妙馬上推開男生。「哼!才不給你們男生知道。」

「哼,希罕!」男生們異口同聲脫口道。

於是幾個女生圍在一起又驚又喜又叫又笑的,看得男生們心癢癢的,卻又拉不下臉來再問一次,直到于司懺走出經理辦公室。

「原來是你來了,難怪外面又吵又鬧的。」

妙妙馬上跳過去。「經理,我銷假了!」

「那就進去。」大拇指往他的辦公室一指,于司懺板著臉命令。「今天你最好給我乖乖的持在裡頭,別跑到外面來惹禍,否則小心我叫你回家吃自己。」

妙妙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好嘛!」隨即一溜煙的跑進去了。

「陳昆豪,你的企劃書好了沒有?」

「還沒有,我剛剛才打電話去企劃部催過,他們說下午才會弄好。」

「好,那記得企劃書先拿來給我看過,再和客戶約時間。」說罷,于司懺即回辦公室裡去了。

邱宏儀這才有機會問:「剛剛那個女孩子是誰?」

王美郁與另一位女同事相視一笑。「經理的業務助理。」

「為什麼經理好像對她特別凶?」

王美郁失笑。「因為她是個災難大師,特別會闖禍。」

「那經理還留她在身邊?」

「經理不會輕易叫人家滾蛋的,不過……」王美郁又和另一位女同事互覷一眼。「我想那也是早晚的事吧!」

「沒錯,」另一位女同事硬憋住笑附和,「我說她最多只能做到八月,之後經理一定會叫她滾回家去吃自己,當然,她一定會抗議,但是經理也不會讓步,所以說……」她輕咳兩聲。「到時候就有好戲可看啦!」

是嗎?也就是說…… 邱宏儀兩眼賊兮兮地溜向經理辦公室方向。 那個女孩子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提著便當,妙妙神情古怪地回到經理辦公室裡,專心一意辦公事的于司懺並沒有注意到。

「哪!你的雞腿便當。」

「你先吃,我這個處理完再吃。」于司懺頭也不抬地說。

「哦!」面對于司懺坐下,妙妙打開便當,夾起豆乾停在半空中遲疑片刻,又放回去。「阿司……」

「嗯?」

「剛剛我要去買便當的時候,那個邱宏儀說要跟我一起去買,然後……」

「然後?」

「然後半路上,他突然跟我說,他知道我最多做到八月,之後就會被炒魷魚,他很同情我,很想幫我一點忙……」

于司懺的筆驀然停住,「哦,他想幫你忙?」臉也跟著徐徐抬起來正對妙妙。「他想怎麼幫你忙呢?」

「他說,如果我真的被經理大人你炒魷魚了,」妙妙一本正經地說。「他會負責幫我找到另一份更好的工作,不過……」

放下筆,于司懺往後靠,神色平靜如常。「他要你幫他做什麼嗎?」

妙妙用筷子指指于司懺面前的文件。「把所有經過你手的企劃、文件等等統統拷貝一份給他,他說他是新手,需要一些學習參考的資料。」

「你怎麼回答他?」

妙妙無辜地眨眨眼。「我說我要底薪六萬,年假兩個月的工作,他說可以,那我就答應他了!」

于司懺怔了一下,旋即失笑。「你真答應他了?」

「我總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啊!」她嘟囔著開始吃便當。「不蓋你,我老公真的很凶喔!要是我不賺錢回家給他花,他會湊我的耶!」

「不曉得你在胡扯些什麼。」于司懺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推開文件,挪過來便當打開。「他有告訴你是哪家公司嗎?」

「德盟。」

「果然。」他低喃,旋即開始專心吃便當。

妙妙瞥他一眼,也低頭猛啃便當。她知道于司懺表面上是專心吃便當,其實是在專心思考;而且對於她所說的,他並不感到意外,可見他早就知道邱宏儀有問題了。

十五分鐘後,妙妙將空便當盒放回塑膠袋裡扔進垃圾桶,正打算到沙發上睡個午覺,誰知道于司懺竟也跟過來了。

「妙妙。」他在她身邊坐下,仍是一臉深思的表情。

「幹嗎?」

「我要你和他做一次交易。」

「為什麼?」

「我想辭掉他,但是我必須要有明確的證據。」

「為什麼不乾脆利用回去?」

「我不想在業務部辦公室裡製造出爾虞我詐的氣氛。」

「哦!那……我有什麼好處?」

于司懺靜默數秒,然後取下眼鏡……

 

在電影裡,地下停車場一向是最佳犯罪場所,即使是白天上班時間,只要不是業務部的停車位,便鮮少有人出入,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邱宏儀會排上這種地方做交易的原因。

「有幾份?」

「十八份,」妙妙將文件袋抱緊在胸前。「不過我們先說好,這些東西如果你是要賣給別家公司,那我也要分一杯羹。」

邱宏儀皺眉。「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所以我說了是如果嘛!如果不是就算了,可如果是,你又騙我不是,要是被我發現的話,那我就不會再拷貝給你了。」

聞言,邱宏儀著實考慮了好半天之後才承認。

「好吧!每一份給你一萬,這樣可以吧?」

「一萬五。」

「你太貪心了吧?」

「不要拉倒!」

「你……好,一萬五就一萬五。」邱宏儀伸出手。「現在可以給我了吧?」

妙妙退後一步。「不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喂!」邱宏儀的嗓門不覺拉高了。

「喂什麼喂,」妙妙比他更大聲。「你要是拿去賣了又不分給我錢,那我不虧大了?」

「你這女人還真囉嗦耶!」邱宏儀不耐煩地低咒。「老實告訴你吧!我不是要賣,我是德盟公司的人,所以我不會賴你錢的。」

妙妙睜了睜眼。「你是德盟的人?騙人的吧?」

「你真是煩耶!」邱宏儀突然掏出一張出入證,氣沖沖地遞給妙妙。「哪!瞧瞧吧!這是我在德盟的出入證,可以相信了吧!」

妙妙拿著那張出入證看了半天,突然綻出得意的笑,並側身對身後的電梯間說話。

「這個可以了吧,阿司?」

邱宏儀甫始一愣,驀見樓梯間裡轉出三個人,齊經理,副總經理和于司懺。

「邱宏儀,」于司懺唇畔仍是溫和的微笑。「你知道為什麼妙妙最多只能做到八月嗎?」

邱宏儀的臉色非常難看,身份暴露了,他還能怎樣?只能咬緊牙根不吭聲。

「因為她懷孕了,九月是預產期,所以她最多只能做到八月,而且……」于司懺探手攬住妙妙。「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邱宏儀雙眸暴睜,于司懺頷首。「沒錯,她是我老婆,你挑上最錯誤的對象了!」

 

「奇怪,都快五個月了說,為什麼還看不太出來呢?」 妙妙低頭東摸摸西摸摸自己的肚子,越摸越奇怪,抬眸瞥向另一頭,于司懺正在替她挑選孕婦裝,已經從這頭挑到那頭去了。

她信步踱過去。「阿司!」

「嗯?」于司懺舉起一件孕婦裝在她身上比了一下,搖頭,放回去。

「為什麼我的肚子還這麼小?」

「醫生說過,頭胎這樣是正常的。」于司懺漫不經心地說,又舉起另一件。

「那要是我生個小人族出來怎麼辦?」

「別胡扯!」比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掛到臂彎上,再挑。

「……阿司……」

「嗯?」站在一件吊帶孕婦裝前,于司懺自己對自己點點頭。真可愛!

「那兩個人你認識嗎?他們一直在看你耶!好像很想和你打招呼又不敢。」

「嗯?」轉眸循著妙妙的視線看過去,于司懺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一種釋懷的笑。「嗯!認識,他們是我大學同學,來,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吧!」

如果說于司懺和妙妙這一對看起來很不搭軋,那邊那一對也不怎麼相襯,一個成熟端莊、典雅秀麗的女人,一個卻是吊兒郎當花花公子型的男人,兩個人站在一起,好像芒果配上豬腳,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兩位,好久不見了,」于司懺溫和的微笑。「你們好嗎?」

「呃,我們很好,你呢?你……」花花公子型男人瞥一眼于司懺臂彎上的孕婦裝,再瞄向妙妙。「也結婚了嗎?」

「是啊!去年年底結婚的,」于司懺很自然地摟住妙妙,漾開愉悅的笑容。「這是我老婆妙妙……妙妙,這位是駱宗毅,我在大學時代的好朋友,那位是他老婆鄭曉凡,我們在大學時還交往過一陣子呢!」

那一對滿臉驚訝地互覷一眼,沒想到于司懺會對他老婆介紹的這麼坦白,如此不在意,顯然過去的事對他而言確實已經過去了。
妙妙皺皺鼻子,踮高腳尖在他耳旁低語,「原來你喜歡那一型的啊?」

于司懺笑笑。「以前。」現在他喜歡的是熱狗型的災難大師。

「她……看起來好年輕。」鄭曉凡喃喃道。

「我已經二十一歲了,超老的說!」妙妙正經八百地說。

「你怎麼沒有下帖子給我們?」駱宗毅問。

「因為她父親反對,我們又不能拖太久,所以婚結得比較倉促簡陋一點,也就沒有通知任何人了。」

「不能拖太久?難不成……」駱宗毅更是訝異地瞪住妙妙的肚子。「喂喂喂!你……你好像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嘛!」

見他那副大驚小怪的模樣,于司懺不禁莞爾。「人是會變的。」

「你為她變了?」鄭曉凡脫口道。

于司懺微笑著默認了。

「不可思議,」駱宗毅搖搖頭。「你曾經是那樣外表溫和,實則執拗的人,老是頑固的堅持一些無聊的事,曉凡才會……」

「宗毅!」 鄭曉凡急叫一聲,駱宗毅始察覺自己差點說出不該說的話,不禁尷尬地咳了一下。

「呃,那個……樓下有咖啡廳,要不要去坐坐聊聊?」

「好啊!」

片刻後,四人已在咖啡廳坐定。

「那麼你接下你爸爸的傢具工廠了?」于司懺問。

路宗毅聳聳肩。「沒辦法,我老爸身體不太好,我只有接下來了。你呢?你還是在飛鵬吧?」

「不,我跳槽到威迪生了。」

「耶?」駱宗毅驚呼。「跳槽?你會跳槽?」于司懺瞟了妙妙一眼,微笑不語,駱宗毅益發驚訝。「又是為了你老婆?」

于司懺淡然一哂,依然沒說話,這時,服務生送來飲料,一盆高高的香蕉船放在妙妙面前,睡美人清醒後就化身為大食王了。

「我不要吃這個!」妙妙第一匙就挑起奇異果舉到于司懺嘴邊,待于司懺吃下後,她才開始大口大口吃。

「那個……你跳槽到威迪生,周俊嘉學長沒有反對嗎?」駱宗毅又問。

「哪裡沒有!」于司懺還沒開口,妙妙就含著一口冰淇淋插嘴進來。「他還跑到我們公司念了整整四個鐘頭又二十分,又哭又罵又勸又求兼恐嚇威脅,想盡辦法要叫阿司回去,如果不是我們要下班回家了,他還會繼續叨念下去呢!」

「惦惦!」于司懺敲了她腦袋一記。「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

「可是在家裡我們不都是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一邊吃飯!」妙妙不服氣地反駁。

「現在是在外面!」

「好嘛,好嘛!」妙妙委屈地嘟噥。「人家只不過是在一個星期之內就爆掉你一台微波爐,打破一台電視,燒掉一張榻榻米,踢翻一個書架,撞掉一扇門又割破一張沙發而已咩,你現在都對人家那麼凶!」

「而已?」于司懺啼笑皆非地直歎氣。「我們家遲早會被你毀掉。」

「哪會!」妙妙舉手做發誓狀。「我已經保證不用微波爐,不玩打火機,不碰剪刀、水果刀,不拿掃把、拖把、吸塵器,也不會亂扔東西,不在家裡橫衝直撞或表演跆拳道,絕不靠近任何電器用品一公尺範圍之內,你不相信我嗎?」

對面那兩人聽得目瞪口呆,繼而面面相覷。

好恐怖的女孩子,

「好好好,我相信,我相信,行了吧?」于司懺無奈地說。「現在,拜託你專心吃你的香蕉船好不好?」再對駱宗毅和鄭曉凡露出尷尬的笑。「抱歉,妙妙很迷糊,老是闖禍,讓你們看笑話了。」

「沒……沒關係,那個……」看得出駱宗毅很想笑,又不好意思真的爆笑出來。「威迪生是國際性大公司,在那兒的確比較有前途,那你跳槽過去還是擔任業務工作嗎?主任?課長?」

「業務經理,他是我們公司的業務經理。」妙妙低著頭咕噥。

「唉?!」

「我們總經理為了挖他過來,還送他一棟八十幾坪的樓中樓,一輛賓士,司機就不要了,再加上一年兩個月的給薪假……」

「妙妙!」

「好啦,好啦,不說了啦!」

「不說這些了,」于司懺若無其事地笑笑。「談談你們吧!我記得你們兩個都不想要孩子的不是嗎?」

「是不想要啊!」駱宗毅歎氣。「可是我是獨生子,我老爸老媽堅持要抱孫子,那我只好想辦法滿足他們的願望 !」

「第一個?」

駱宗毅與鄭曉凡相對一眼。「第三個。」

「咦?」不喜歡生孩子的人居然連生三個?

「前面兩個都是女兒,我老爸非要孫子不可。」

「哦!那……」于司懺瞭解地點點頭。「真是辛苦你們了。」

「那你呢?」

「我?我無所謂,男孩女孩都好,不要太迷糊就行了。」一說完,旁邊馬上飛過來一雙衛生眼球。

「說的也是,你家兄弟姐妹多,不會有人逼你生兒子,真好!」

半個鐘頭後,駱宗毅去買香煙,妙妙到盥洗室,這一桌暫時只剩下一對過去式的男女朋友面對面。

「對不起,當年我是否傷害到你了呢?」鄭曉凡低問。

「不,不算傷害,可能讓我某些想法有點偏差,但還算不上傷害。」于司懺搖頭淡然道。「而且,我認為那也不能怪你,因為我一直有所顧忌而不敢真正放下感情,會迫使你選擇其他人也是很自然的。」

鄭曉凡眼神奇異地注視他片刻。 「你當年到底在顧忌什麼?」

「這個嘛……」于司懺淡然一笑。「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事實是,鄭曉凡是他欣賞的女人,但他卻猶豫再三不敢放下感情;而妙妙明明是他極力抗拒的女人,反倒能讓他身不由己地墜入感情深淵中,這不叫天注定叫什麼呢?

「可是我很不甘心呀!」鄭曉凡脫口道。

「咦?」于司懺聽得愕然。她不甘心什麼?雖然是他提出分手的,但那也是因為他發現她背著他同時和路宗毅交往呀!

「你總是那樣若即若離,」鄭曉凡神情幽怨地瞅住他。「說是男女朋友,我們之間卻沒有一點那種氣氛,交往一年,別說牽牽手,你甚至連碰都不太願意碰我,更別說親吻我了……」

于司懺不禁苦笑。所以說他才顧忌呀!每次牽她的手之前都要先做防備,才能避免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傳過來,這種事誰會願意?更別提親吻,甚至更親
密的進一步,如果連親熱時都要分心防備,倒不如不要。

然而,妙妙就不同了,雖然他不能窺視她的過去,也不能預見她的未來,總是要透過別人才能預知她又要闖什麼禍了,但當他們在一起時,他都能夠非常輕鬆,非常自然的和她相處,碰她、牽她、抱她,就像一般正常人一樣,這種事是他過去連做夢都夢不到的美夢,其他人都無所謂,但夫妻之間一定得是這樣才行呀!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但是你……」

「曉凡,」于司懺打斷她的解釋。「我想,應該要由我來向你道歉吧!那時候我確實是很欣賞你,也很喜歡你的氣質,但是因為有所顧忌而沒有辦法真正愛上你,那是我的錯,我道歉。」

「那她,你的老婆,為什麼你就能接受她?對她你就沒有顧忌嗎?」

「啊!她呀……」于司懺詭異的輕笑。「老實說,我對她的確沒有顧忌,不過她並不是我欣賞的那種女人,我也覺得我們倆根本不適合在一起,事實上,我原本是抱獨身主義的。」

「咦?獨身主義,你?」

于司懺頷首。「我想,如果我沒有與妙妙相識的話,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會結婚吧!但是我與她相識了,而且不管我如何抗拒,甚至推開她、遠離她,卻仍然不知不覺地陷下去了,到最後她始終是我惟一想要的女人,我甩得開她的人,卻甩不開眷戀她的心……」

「所以你和她結婚了?」

于司懺歎息。「和她分開真的很痛苦。」

「……你根本沒愛過我?」

「對不起。」

鄭曉凡沉默片刻,突然對著他身後說:「我真羨慕你。」

于司懺一怔,驀然回首,冷不防見到不知何時自盥洗室回來的妙妙竟然踏在他身後側,兩手托著下巴聽得津津有味,瞳眸深處蕩漾著滿足的神采。

他從來沒有親口對她吐露過他的感情,對她而言,偶爾還是會覺得好像少了一點什麼;但在這一刻,聽他向別人--特別是對前任女友--述說對她的感情歷程,她卻覺得比他親口對她示愛更真實得教她感動。

他的掙扎、他的痛苦、他的眷戀,都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你在幹什麼?」于司懺又好笑又好氣的把她拉起來。

「聽故事嘛!」妙妙坐回原位,指著空空如也的盤子。「我還要再吃一份香蕉船。」

「還要吃?你不怕撐死嗎?」

「才不會咧!我還連吃過三份呢!」

正當于司懺喚來服務生為妙妙叫第二份香蕉船時,妙妙好奇地注定鄭曉凡。

「你為什麼要羨慕我呢?你老公也對你很好不是嗎?而且你老公應該不會像阿司凶我那樣對你,對吧?」

聞言,鄭曉凡撩起一抹無奈的笑,尚未及回話,駱宗毅也回來了。

「哈哈,抱歉,抱歉,碰上老朋友,跟他多聊了幾句。」

「是女人吧?」鄭曉凡低語。

駱宗毅臉色紅了一下。「不是,不是,真的是老朋友,真的!」

兩個「真的」,那一定是假的。「算了,你的老毛病我還不知道嗎?」

駱宗毅有點難堪。「你在說什麼呀!什麼老毛病,我會有什麼毛病?」

鄭曉凡非常平靜地瞥過去一眼。「譬如錦州街套房裡那一大一小的毛病。」

抽了口氣,「你怎麼知道?」駱宗毅驚呼。

「因為她來找過我,」鄭曉凡顯得更冷靜了。「她要求我收養她兒子,讓她兒子能名正言順的成為駱家的長孫。」

駱宗毅僵住了,于司懺吃驚地微張著嘴,妙妙更是傻眼。

所以她才羨慕她嗎?

畢竟一個男人應該只需要一個女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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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任何一家公司都非常喜歡開會,年會、季會、月會、周會,研討會、檢討會、大頭會、幹部會,而同樣是開會,威迪生與飛鵬最大的不同點在於,飛鵬的會是一人會:專供董事長一人發表言論的會,至於威迪生開會則是真正的相互研究討論,集思廣益以便歸納出一個對公司最有利的結果。

所以,飛鵬開會最多一個鐘頭就Over,而威迪生開會起碼要花上半天時間以上,有時候一開三天都有可能。

譬如今天這個會,以往一天就可以結束了,但這回連開兩天才討論到最後,因為向來天下第一無敵手的威迪生終於出現一個強硬的對手了,大家不能不更謹慎周密的固守陣地,以防敵人反攻。

「……大家還有問題嗎?如果有的話,請儘管提出來……OK,既然都沒問題,那就這樣定案了,往後公司一切運作都以業務部為先,業務部有任何需求,其他部門要盡全力配合。好,就這樣,散會……啊!于經理,麻煩你到我辦公室裡來一下。」

總經理辦公室裡,五十多歲的總經理若有所思地凝住于司懺好半晌,卻始終不發一語。

「總經理,有什麼不對嗎?」于司懺疑惑地問。

總經理雙眉一掀,然後重重點頭,「有,很不對,非常不對……」傾身向前,他認真地看住于司懺。「告訴我,你怎能這麼厲害呢?」

于司懺呆的一呆。「嗄?」

「老實說,」總經理又靠回椅背上。「上半年度裡你有兩個月不在,又碰上一個強勁的對手幾乎把我們的客戶至拉光了,在這種情況下,以一般正常人而言,我估計能達到預定業績額的三分之二就很不錯了,事實上,其他分公司幾乎都是如此,就連總公司也才勉強達到百分之九十而已。但是你偏偏不是……」

他似指控又禁不住得意之色的指住于司懺。「你不但把所有客戶和Case全搶回來了,而且如同去年下半年度一樣,達成的業績額超過預定業績額的三分之二
你啊!我該怎麼說呢?」忽而一蹙眉,自顧自的喃喃低語,「啊,對了,應該打電話去謝謝葉經理一聲,如果不是他,我就不知道有你這個人了!

「總之,」旋即,他又大聲起來了。「下半年度開始,你的薪水增加三成,還有,紐約中央公園旁一棟六十多坪的公寓下個月就會過戶到你名下……」

「耶?」于司懺頓時驚呆了,他趕緊扶住下滑的眼鏡。「為……為什麼?」

「你需要。」

「我需要?」于司懺一臉茫然。

總經理老神在在地微笑。「總公司要求你去支援,你總要有地方住吧?」

「唉?!」

「看情形你可能要兩邊跑吧!」

「可……可是……」

「放心,所有的出差旅費概由總公司負責,另外,總公司會額外付給你另一份薪水。」

問題不在這裡吧?

「總經理,請你聽我說,我……」

「很好,就這麼決定了……啊!麻煩你出去時叫丁秘書幫我撥電話到巴黎分公司,謝謝,再見!」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于司懺就這樣昏頭昏腦的被趕出總經理辦公室,傻傻的杵在門外呆了好半天。 捺A按呢?

 

「啊,熱死了,熱死了,冷氣,冷氣!」

「站住,不要跑,我去開!」

好不容易,直線熱狗型的身材終於開始出現圓弧狀曲線了,但在這夏暑天裡挺著肚子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只要一離開冷氣,妙妙就開始下汗雨,看得人不熱也熱了。

從浴室出來後,于司懺便跪在床邊,為四平八穩地癱在床上的妙妙脫衣服。「我幫你放好水了,還加了一點香精浴鹽,你可以稍微泡一下,等我煮好飯再來叫你。」

十五分鐘後,正在削蘿蔔皮的手突然停下來,于司懺蹙眉歎了口氣。

他怎麼可能扔下迷迷糊糊的老婆一個人,自己跑去美國出差呢?這樣不是為難他嗎?

兩個鐘頭後,妙妙躺在于司懺的大腿一看電視,于司懺又忍不住歎氣。

倘若真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兒,等他回來時,搞不好這兒已經變成一堆廢墟,而她不是被壓在裡面化為一副熱狗型的骷髏化石,就是還迷迷糊糊的在這廢墟中
討生活。

又是兩個鐘頭過去,她躺在床上看小說,他在一旁研究經營理論學,還是歎氣。 難不成要把她一塊兒帶去出差?那樣好像不太妥當吧?

妙妙突然扔開小說,抽掉他的經營理論學,整個人趴到他身上去。 「喂!拜託你好不好,你整個晚上都歎氣歎個不停,到底是怎樣嘛?」

于司懺低眸看了一下她的肚子,立刻把她挪到身旁去讓她枕在他肩窩上。「公司要我到美國出差。」

「什麼時候?」

「還不一定。」

「所以?」

「我不方便帶你去總公司,可能也沒多少空閒時間陪你。」

「我可以自己一個人觀光呀!」

「用你的破英文?你大概會一個人跑到大峽谷去迷路。」

「……哦!」

「可是我也不放心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

妙妙想了想。「那我到你家去好 !」

「我家?」于司懺驚訝地瞧著她。「你不怕住在我家?」

「有什麼好怕的?」妙妙奇怪地反問。「也許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有點被嚇到啦!那麼多人,不過習慣之後應該就沒問題了吧?」她吐了吐舌頭。「反倒是我怕他們被我嚇到呢!」

是喔!她也知道自己的可怕。

「那倒是不會,雖然我的家人都很粗獷,但他們也非常疼惜女人,就算你闖再多禍,他們也會笑嘻嘻的容忍下來。」

「那就沒問題啦!」

「這樣真的可以嗎?」于司懺還是有點遲疑。

「為什麼不可以?」藕臂環腰抱住他,妙妙滿足地窩在他胸前,感受那溫暖的心跳。「只要你不再歎氣就好 !」

「那麼我不在公司時,你可不可以不要到公司去闖禍?」

「可以啊!大不了我再請假嘛!」

沒想到讓他煩惱了一整個晚上的問題竟然這麼輕易就解決了,于司懺感到非常意外的感動。

他一直認為妙妙雖然已成年,卻仍相當幼稚不成熟,好像一個老是愛頑皮搗蛋的小鬼,怎麼說怎麼罵都不聽,但此刻,當他真正感到煩惱之際,她卻非常成熟懂事的自願做任何配合,只希望能消除他的煩惱。

「妙妙……」

「嗯?」

「謝謝。」

「嘻嘻,不客氣。」

「不過,妙妙,你在我家闖什麼禍都沒關係,但有一件事你絕對不能做。」

「什麼事?」

「千萬不要跑進柳家祠堂裡頭去玩。」

「……」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一定要到柳家祠堂裡頭去玩玩!」

「……」

 

七月底,就在于司懺進威迪生恰好滿一年的這個月,他臨時被調到美國紐約總公司支援,預計一個月。

然而,當威迪生總裁一見到他,立刻投以懷疑的眼神,怎麼也無法相信這樣溫和斯文的年輕人真有台灣分公司總經理說的那麼厲害,不過既然已經來了,就姑且看看他的能耐吧!

美國上流社會人士特別喜歡舉行宴會,生日、結婚、訂婚、升職、節慶、搬家……各種各樣的名目,甚至連花園裡的玫瑰綻放了,也要請大家來鑒賞一下。
在這夏季燠熱的夜晚,公園大道旁的某棟豪華宅邸內,又是一個無聊的宴會正在進行當中,輕柔的音樂飄揚在夜空裡,端著銀盤的侍者穿梭在衣香鬢影間,華冠麗服的客人端著酒杯,綻開虛偽的笑容,聊著無趣到極點的話題。

伴隨在高大英偉、氣勢軒昂的威迪生總裁身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瘦長斯文的于司懺,即使威迪生總裁刻意把他介紹給那些客人們認識,他們也只是隨便敷衍一下,連眼角也懶得多瞄他一眼。「我已經把所有你該認識的人都介紹給你了,現在,你打算如何呢?」

于司懺微微一笑。

「我打算一個個去和他們聊聊。」

「好,那你就去試試看吧!」

威迪生總裁不抱任何希望地看著他找上第一個,也是威迪生最重要的客戶,那個老是板著一張臭臉的冷面禿頭真是很難搞,每次都要他親身出馬磨上好幾天才搞得定,他倒要看看于司懺能跟那個冷面禿頭「聊」幾句。

可是不到兩分鐘,威迪生總裁就錯愕地直眨眼,因為那個冷面禿頭正在愉快的哈哈大笑,肥肥的手不斷拍落在于司懺肩頭上,好似很喜歡面前的年輕人;片刻後,冷面禿頭甚至把于司懺拉到一旁坐下來單獨說話,而且越說越開心。

「他是怎麼辦到的?」一旁的公關秘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後是最難纏的威爾斯夫人,她特別喜歡出難題來為難別人,沒想到于司懺僅僅和她說了一句話,她居然擺出嬌羞的姿態笑開了;同樣的,她也把于司懺拉到陽台去好好聊了個夠。

「那真的是威爾斯夫人嗎?」公關秘書難以置信地咕噥。

接下來是一隻狡詐的笑面虎,被公認為最討厭的傢伙的人,因為他隨時隨地都笑嘻嘻的同意任何人說的任何話,卻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麼。然而,于司懺也不曉得跟他說了些什麼,他的笑容竟然破天荒的消失了,並立即驚詫又迷惑的把于司懺拉到角落去講悄悄話。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待公關秘書出聲,威迪生總裁便脫口發出在心底徘徊的疑問。

宴會繼續進行,于司懺也繼續一個一個找客人們「聊聊」,直到宴會結束,他才回到威迪生總裁面前「做報告」。

「時間不夠,不過,和我聊過的對象應該都沒問題,我相信再和他們各別約談個一、兩次就可以簽下他們的合約了,除了日本永田商社的羽柴社長,羅昂陪他上床那種事我辦不到,所以我放棄。」

「羅昂陪他……」威迪生總裁失聲驚呼,旋即噤聲,左右看看,再壓低聲音問:「他告訴你的嗎?」于司懺失笑。

「他怎麼可能告訴我那種私事?」

「那你怎麼會知道?」

「這個嘛……」于司懺清清喉嚨。「抱歉,這是純屬我個人的業務機密。」

威迪生總裁雙眉一聳,旋即又恢復原狀。

「好,我不追問,那麼,後天還有英國大使的宴會,我們繼續?」

「好。」

「可以順便開發新客戶?」

「如果時間夠的話。」

「一定夠,紐約天天都有宴會。」

「那麼我會盡力而為。」

「很好,那我先送你回公寓。」

「謝謝。」

三人前後走出豪華宅邸。

「于經理……」

「是?」

「你的確很厲害!」

 

在貓空環山產業道路兩旁,有許多茶農開設的茶藝館,提供民眾休歇品茗的場所,其中一家就是屬於柳家的,一般都是由柳家未婚的女性晚輩輪流坐櫃抬。
不過,在妙妙差點把柳家祠堂燒掉之後,她也被趕到茶藝館來陪于司懺的妹妹和堂妹喝茶啃瓜子了,這樣的日子倒也挺悠閒,也不會太無聊,因為柳家小姐們都很愛聊天,幾個女孩子常常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堆,愉快得不得了。

可是這一天,塗仕謙來探望她,她卻笑不出來了。

「封館?!」妙妙驚叫。「為什麼!」

塗仕謙未語先歎。「說來話長,不過我簡單的說,就是有人在林家命相館相過命,到大陸觀光時又在那兒相命,沒想到兩邊說的結論竟然天差地遠,於是那
邊就說這邊是騙人,這邊就說那邊是胡扯,最後兩邊就約定要比一比,輸的那邊要封館……」

「爺爺輸了?」妙妙叫得更大聲了。這簡直是比天開了更不可能發生的事!

塗仕謙頷首。「所以林家只好封館了。」

「那……那……有期限嗎?」

「無限期,除非這邊有人能讓那邊認輸,那就輪到那邊封館了。」

妙妙呆了片刻。「其實……其實就算林家封館,生活也不成問題,可是……可是一向自負的爺爺必定覺得很羞愧,他……」她說不下去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涼仕謙歎道。「早知如此,當初我就應該盡全力阻止你爺爺,你老公明明警告過我的說!」

妙妙愣了一下。「咦?阿司?他怎麼知道這件事?」

「可能他也有去大陸那家命相館相遇命吧!所以他警告我,叫我阻止你爺爺不要去大陸,還說你爺爺一定會輸,當時我不太相信,沒想到他說的是真的。」

「大陸?」妙妙更是困惑。「可是他沒去過大陸呀!」

「耶?他沒去過嗎?」

「沒有,沒有,」妙妙拚命搖頭。「他這次去美國出差是第一次辦護照,第一次出國,他以前根本沒有離開過台灣。」

「那……」塗仕謙不解地搔搔頭髮。「會不會是他聽人家提過?」

「也許吧!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爺爺……」妙妙低喃。「一向被人家高高捧在上的爺爺他……他肯定受不了的!」

「聽說他回台灣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了。」

「我就知道!」妙妙咕噥。「總之,我得回去看看,就算我幫不上忙,也不能不關心一下。」

「那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

「什麼心理準備?」

「充當出氣筒的心理準備!」

 

威迪生總裁專務秘書辦公室,在于司懺參加第一次宴會過後翌日,就變成他的臨時辦公室了,而那位美麗的金髮專務秘書也暫時轉任他的臨時秘書,跟他一起忙得焦頭爛額,團團亂轉。

眼鏡丟在辦公桌上,雙掌拚命揉搓僵硬疲憊的臉頰和酸澀的眼,「史密斯小姐,今天應該沒有其他約會了吧?」甫自外面回來的于司懺癱在高背椅上問。

「除了晚上強森總經理的宴會。」

「哦,天,又是宴會!」于司懺呻吟著呢喃。「你認為我今天可以蹺一晚,回公寓去好好睡一覺嗎?我真的快累死了,或許我站著也可能會睡著了。」

「當然可以,今晚會出席的客人大都是已經接洽過的客戶,而且至少有一半以上都簽約了,由總裁去應付就可以。不過……于經理,你為什麼要這麼趕呢?可以慢慢來呀!」

「只剩下十天,快快來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慢慢來?」于司懺嘟嘍。

「咦?可是……」史密斯小姐遲疑了下。「我記得于經理簽下第一份合約時,總裁就曾經表示,雖然預定是一個月,但他希望你能多待上一段時間,譬如兩、三個月……」

「那是不可能的事!」于司懺斷然道,並裁回眼鏡。「我不可能扔下我老婆太久,她的預產期快到了。」

「也就是說,你回去之後,起碼要等你太太生產後你才能再到美國來?」

打開一份合約草約,「不,起碼要等孩子滿月。」于司懺說的毅然決然。

「這樣啊……」史密斯小姐沉思片刻。「于經理,前天我有聽到總裁和副總裁談到你的問題喔!」

「我的問題?什麼問題?」于司懺漫不經心地問,同時拿筆改了一個數字。

「總裁說他打算把你調到美國來。」

「我們總經理會抗議的。」

「也許吧!可是別忘了總裁才是老大喔!」

「這倒是。」放下筆,于司懺蹙眉思索。「不過我不太想離開台灣,我老婆也不一定會同意。」

「難道于經理你寧願兩邊跑?」

兩邊跑? 于司懺不禁扶額哀歎。

他只不過想要一個平靜安寧的生活,怎麼情況越來越離譜了呢?

 

其實不必塗仕謙提醒,妙妙早就有心理準備會被當做萬花出氣筒淋上滿頭口水,他一提醒,她馬上又多被上整套盔甲以防萬一被人砍。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多餘的,林家人一瞧見她,只咕噥了一句,「你回來啦!」旋即回到椅子上去癱在那兒充當活傢具,搞不好她晚幾天回來的話,看見的會
是已經蒙上一層厚厚塵埃的家人也說不定。

「爺爺呢?」

「在房裡。」

「你們呢?」

「在這裡。」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是……」妙妙啼笑皆非地環顧眾人。「喂!你們到底是怎樣嘛?也不過就是封館,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幹嗎擺出這種死人臉嘛,真是遜斃了!」

眾人不約而同有氣無力地瞟她一眼,然後又回去盯著地上螞蟻爬。

「那……那……那大家認真點,過兩年再去給他們好看嘛!」

「爺爺說,」一向豪邁男性的林家大兒子竟然吐出那種活像女人似的細細嗓音。「再過十年二十年,這邊也不可能有人能讓那邊認輸。」

「耶?不會吧?」妙妙輪流看過去每一個人。「那邊真有那麼厲害?」

絕對的靜默。

「那……那就算了嘛!這世上又不是只有看相這一行業。」

林爸爸嗤之以鼻地吱了一聲,其他人如斯響應,整間屋裡頓時充滿開汽水聲。妙妙見狀,不禁白眼一翻,也無奈的坐下了。

「不過我真想不通,這種事你們怎麼沒有預先看出來呢?」

林爸爸與林媽媽對視一眼。「因為你爺爺的生辰八字不準。」

「爺爺的生辰八字不準?為什麼?」

「因為你爺爺出生那時候在戰爭啊!大家逃命都來不及了,有時候躲在山區裡好幾個月,也不知道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孩子一出生,哪一年還知道,月日

時辰只能抓個大概,那種八字能用嗎?」

「那你們的……」

「又不是我們去和那邊的人比輸贏。」

「哦!」妙妙無語片刻,歎氣。「那現在怎麼辦?大家總不能就這樣一直沮喪下去吧?」

半晌的寂靜後,突然,一雙雙詭譎的視線陸續朝她這兒溜過來,盯得她屁股上長痔瘡坐立難安。

「幹……幹嗎?」

「你……記得吧?你的命盤……」

她的命盤? 妙妙的警戒線瞬間拉至最高點。「怎樣?」

「你的命盤夫妻宮非常特別,上面很明確的顯示出,你的老公是個在窺視過去、預見未來這一方面擁有天賦異稟的人,也許他有那份資質可以從古籍上研究
出我們研究不出來的問題,要知道,我們現在只知道年月日時八字的排盤,雖然這樣已經可以看出不少東西,但還是有很多事看不出來,或者無法確定,這是因為古時候的時間計算方式,在時辰之下也有細分出刻……」

「是喔!不過抱歉得很,要讓你們失望了,」沒那耐心聽完,妙妙已是一臉不以為然的猛搖手。「我老公對這方面可是一竅不通,他是個純上班族,每天上班下班加班又出差,忙得不得了,不要說八字,他連一個字都不懂。」

「那你一定是找錯老公了!」

「竟然這麼說!」妙妙哭笑不得。「那你要我怎麼辦?離婚再換個老公?」

林爸爸頗感安慰地點點頭。「你能理解是最好的了。」

妙妙呆了呆,繼而怒極低吼,「理解個頭啦!真是太扯了吧你們,居然真的要我離婚?爺爺的自尊心重要,我的幸福就不值錢嗎?」拍拍高聳的肚皮,她更是憤怒。「你們要我怎麼跟女兒解釋?說是為了祖爺爺的面子,她只好換個老爸叫叫看嗎?」

無言以對,林爸爸和林媽媽相對苦笑,頹然垂首,妙妙見了更是火大。

「所以,我說算命這種事真的很無聊耶,知道過去未來又如何?日子還不是要照樣的過;日子好過一點,難過一點又有什麼差別?老了還不是照樣要隔屁;既然逃不了終有一天要去拜見閻王爺,預先知道一切又有什麼意義?不就是活著嘛!風風光光的活與丟臉沒面子的活也沒什麼不同,生活不好過就忍耐一點,生活寬裕一點就快樂的享受,人生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話說的是義正辭嚴,頭頭是道,可惜沒有人聽得下去,戰敗的公雞已經咯不出起床號了。

「算了,算了,」妙妙憤然起身。「管你們要怎樣,想洩氣到死或躲在家裡當烏龜都隨你們,打算靠那八個字過一輩子也是你們家的事,現在我是于司懺的老婆,于司懺的家才是我家,所以現在我要回家去了!」

話落,她便怒氣沖沖的走了。

當然,林家沒有半個人有任何反應,直到他們幾乎生根發芽,林家二女兒才突然抬起疑惑的眼。

於「ㄙ」「ㄔㄣ」?

不會是那兩個字「司懺」吧?

 

除了宴會之外,美國人也非常喜歡在寬敞美麗的自家花園裡舉行茶會,藍天白雲、清風徐徐,喝喝茶吃吃點心,打打網球游個泳,感覺上倒是比宴會健康多了。

這是于司懺在美國參加的最後一場茶會,晚上他就要搭飛機趕回台灣去了。

在這場茶會上,于司懺所受到的待遇與初至紐約時確有天壤之別,那些原本對他不屑一顧的上流社會人士,一見他出現,馬上笑瞇瞇的靠過來和他寒暄打招呼,好像幾百年的老朋友似的。在光鮮亮麗高頭大馬的美國人當中,溫文內斂的于司懺是毫不起眼的,但他卻是整個茶會中最受歡迎的客人。

他今天是特地來和那些重要客戶道別的,但是,當他開始和第一位客戶寒暄兼道別之際,驀然感覺到有兩道犀利的視線緊盯在他身上……

「就是他?」綻放著迷人的笑容,羅昂對每一位經過他身邊的客人點頭示意,一邊吃蛋糕,一邊問身旁的人。「那個看上去像個高中老師的東方人?」

「是,羅昂先生,就是他,雖然看起來年輕又不起眼,但的確就是他把近七成的客戶和Case又搶走了,聽說他是威迪生總裁特地從台灣調過來幫忙的,如果不是要趕回台灣,恐怕他會把所有的客戶和Case統統拿回去。」

「台灣嗎?唔嗯……難不成就是小邱說的那個人?」

「羅昂先生,您是說?」

「沒什麼。」羅昂端起茶杯來輕啜一口,兩眼仍盯在那個東方人身上。「我是在想,他看上去實在沒什麼價值,但如果他是屬於一面虎那種厲害人物,那麼我就必須把他搶過來,這才是最根本的解決之道。」

「把最厲害的敵人改變為最佳戰友?」

「沒錯。」

「如果他不肯呢?」

「每個人都有價碼的,」羅昂揚起自信的笑容。「即使他是惟一的例外,那麼我就利用男人的野心。」

「羅昂先生的意思是?」

「德盟副總裁的寶座,你說他會不會想要呢?」

茶會另一頭,于司懺一面與客戶聊天,一面不落痕跡地移往羅昂這方向過來,最後,他故意停在羅昂前面與客人道別,再冷不防一個轉身,「不小心」撞翻了羅昂的茶。

「啊,對不起,對不起!」他動作很自然地右手扶住羅昂的手臂,順手抓了一條餐巾為羅昂擦拭。果然,什麼也沒有,如同邱宏儀一般,這傢伙果然也是他的敵人!

於是,他把餐巾轉到右手,改用左手扶住羅昂的手臂,換個姿勢繼續為他擦拭茶漬。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不要緊,只是濺到一點而已。」

「可是會留下痕跡。」

「看不出來的。」

「是嗎?那……」于司懺放開手,退後一步。「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不過,你倒是可以陪我聊聊天,如何?」

「抱歉,我還要趕飛機。」于司懺歉然道。

「哦,那就沒辦法了,下次碰面再聊吧!」

「當然。」于司懺輕點了一下頭即轉身離去,然而不過走出兩步,他又停了下來,回身。「啊!羅昂先生,差點忘了告訴你……」

「咦?」這傢伙怎麼知道他是誰?

「……我不是假面虎,也沒有價碼,更沒有野心……」

「耶?!」羅昂吃驚得差點存下舌頭。

「……我只是一個認真工作的男人,只想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就算你要給我德盟總裁的寶座我也沒興趣,所以很抱歉,我不可能成為你的最佳戰友。」這回話一說完,于司懺即迥身毫不回顧地大步離去了。

張口結舌的羅昂呆立在原處好半天。

上帝耶穌,那人真可怕,他到底是會順風耳,還是測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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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11:37:5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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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于司懺回到臺北趕到貓空時,恰好是上午茶藝館開門的時刻,妙妙正忙著和于司懺的妹妹、堂妹們一起這邊擦擦那邊掃掃,眼角驀然瞄見一條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立刻拉出一聲比酷斯拉還驚人的尖叫。

「阿司!」

然後,這邊一個龍騰虎躍,那邊一個搖頭擺尾,妙妙瞬間便將于司懺撲倒在地上活活壓扁了!

「阿司,你終於回來了,嗚嗚,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喔!」

「天哪!」于司懺呻吟著勉強撐起上半身。「你每天都在吃豬油拌飯嗎,怎麼這麼重?」

「討厭啦!」妙妙握起拳頭來恨恨地捶了他一下。「人家自己知道現在已經肥得像個大水桶了啦!不用你提醒,可是這還不是你害的。哼,下次換我來喂

你吃豬油拌飯,等你肥到跟我一樣,我看你還能怎樣嘲笑我!」

她罵了一長串,于司懺卻只顧驚訝地瞪住她的肚子。

「才一個多月,怎麼你的肚子又大這麼多了?」

「還敢說!」又捶了他一拳。「明明說一個月的,為什麼超過七天又九小時四十分才回來?」計算得還真詳細!

「不是我不回來,是總裁不放人呀!」于司懺試著想起身,但徒勞無功。「妙妙,你可以先起來嗎?」

仍然四平八穩地坐在他肚子上,妙妙兩頰一鼓,氣呼呼地說:「人家起不來了嘛!」

于司懺聞言一怔,一旁那兩個暗自竊笑不已的女孩子趕緊一人一邊把妙妙拉起來,他才得以狼狽地爬起身。

「你在這兒沒有闖什麼大禍吧?」

「當然沒有!」妙妙瞠怪地橫了他一眼。「我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嘛!」

「是嗎?」于司懺懷疑地眯了眯眼,突然采手搭在妹妹肩膊上。「小妹,幫我倒杯茶來好嗎?」

「哦!好。」

于司懺的妹妹一轉身,于司懺就開始搖頭歎息了。

「天哪!還真的差點把祠堂給燒了,我看我最好還是趕快把你帶走,免得引起公憤。」

於是,在老家和柳氏一家人一起用過午餐後不久,于司懺瞥見妙妙已經整理好行李躲在一旁,便把從美國帶回來的禮物天女散花似的扔出去,一大群饑餓的小雞立刻爭先恐後的搶上前,乘這機會,于司懺便抓著老婆趕緊落跑了。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阿司,為什麼我們得像小偷一樣溜走?」

「因為我爸打算叫我去替你跪祠堂。」
 

「阿司,我跟你說喔!我爺爺他們……」

「封館了?」

臥室裏,于司懺正在整理自己的行李,妙妙則搖著尾巴在他身邊繞過來繞過去,好像一條靜不下來的小狗狗。

「耶?你怎麼知道?」

這種問題他從來不作回答。 「你爸爸還希望你跟我離婚?」

「對啊,對啊!真是超過分的,我怎麼說他們都聽不下去,所以我就氣跑了!不過……」妙妙輕輕歎氣。「我多少也能瞭解啦!林家祖業代代流傳,卻在這一代被迫封館,那真的是很……愧對祖先吧!」

于司懺先將要送洗的衣物集中一處,再把乾淨的內衣褲遞給妙妙。 「放心,等你生產之後,情況就會改變了。」

「你怎麼知道?」妙妙問,一邊拉開衣櫃抽屜把內衣褲放進去。

于司懺依然不回答,徑自起身把髒衣物拿下樓,妙妙見狀,忙迫在後面抗議。

「喂喂喂!你怎麼老是這樣嘛!人家在問你說……」

「問什麼?」

「問你怎麼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知道……ㄝ——我想想……」
 

九月底,妙妙生了一支紅通通的小熱狗,翌日,塗仕謙抱著一個洋娃娃來探望,待他要離去時,于司懺順手把一張紙條交給他。

「麻煩你交給岳母大人,請她排排這個時辰的八字命盤。」

再隔天,新出爐的父母大人正手忙腳亂地輪流練習如何抱那支軟綿綿的熱狗,冷不防地,病房門驟然大開,一群人你推我擠的湧了進來,看得妙妙張口結舌


「爸爸、媽媽……爺爺?!!!」神功大成出關了嗎!

十對貪婪的視線齊聚在妙妙懷裏的小娃娃身上,林家爺爺搶頭一個。

「把那個孩子給我!」他威嚴地下命令。

「耶?!」妙妙大吃一驚,馬上把懷裏的孩子藏到另一邊。「才不要!我為什麼要把我女兒給你們?」

「妙妙,那個孩子……」林媽媽欣喜地盯住孩子的小臉蛋。「她將來會是個術數宗師,你必須把她交給我們,我們才能夠好好教導她呀!」

「唉?真的假的?」妙妙更吃驚了。「騙人的吧?」

「妙妙,這種事不能亂說的,我們反復推排了十幾次,確實沒有錯……啊,對了,來,讓你大哥大嫂看看她的面相手相,這樣就更能夠確定了。」

林家大兒子和大媳婦立刻擠到前面來,一個看手,一個看臉。半晌後,他們更是興奮地相對一眼,同時轉頭對大家用力地點了一下腦袋。

「沒有錯,就跟媽媽和妹夫看的一樣!」他們異口同聲說。

「把孩子給林家!」林爺爺又下了一次命令,這次的語氣還多了一份蠻橫,好似不給他就要搶。妙妙張嘴無措地呆了半晌,低眸瞧瞧孩子,再看向那一張張渴望的臉,終於,她歎息著投降了。

「好吧!可是,這個孩子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喲!」

側的一下,十雙目光整齊一致地轉向于司懺。

「我只有一個條件,」面對那十副威脅的表情,于司懺唇帶溫和的微笑,始終泰然自若。「孩子滿十歲之後才能給你們,在這之前,她是我們的寶貝女兒,我們要好好的疼愛她,給她一個快樂的童年回憶。」

林爺爺蹙眉思索半晌。

「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不過,屆時孩子要過繼給妙妙她大哥。」

「可以。」于司懺點頭應允。「可是我們仍然是她的親生父母,你不能要她改口叫我們姑姑、姑丈。」

林爺爺又沈吟片刻。「好,不用改口,但是孩子要由我們來為她取名字。」

「也可以。」于司懺再一次點頭應允。「那麼,你們願意承認我是林家的女婚了?」

林爺爺再想了一下。「沒問題,可是……」

妙妙一顆腦袋看過來看過去,越看越覺不可思議。

現在到底是怎樣?內線交易嗎?

好半天過後,雙方條件來條件去,好不容易終於談定了「交易」,兩方各得所需,皆大歡喜。

「好,我們回去了,這孩子是林家的希望,我們必須為她準備一份厚重的初生禮,啊!對了,四遇要替她命名。」

大家又一窩蜂的湧了出去,只有林家二女兒遲疑的在病房門口猶豫。

「二姐,還有事嗎?」于司懺向前有禮的問。

「你……」林家二女兒瞅住他半晌。「仕謙說你女兒的生辰八字是你叫他拿給我們的?」

「是。」

「為什麼?你也懂得命相嗎?」

于司懺搖頭。「不,我一竅不通,全然不懂。」

「全然不懂?」林家二女兒又盯住他片刻。「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于司懺微微一笑。「公司的司,懺語的懺。」

「司掌預言。」林家二女兒低喃。「誰給你取的名字?」

「外婆。」

「你會預知術嗎?」

于司懺笑得無辜。「二姐怎會這麼想?」

林家二女兒更是盯緊他。「仕謙告訴我說你警告過他,要他歡我爺爺不要到大陸去,而且預言我爺爺一定會輸。」

「是嗎?我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你告訴我,我絕不會告訴別人,包括我家人在內。」林家二女兒認真地說。「仕謙應該告訴過你,我說話算話,絕不食言。」

于司懺輕歎。 「可是,二姐,我真的不會呀!我發誓,我對命相完全不懂,真的!」

林家二女兒狐疑地蹙攏眉宇。「你真的不懂?」

于司懺舉起右手。「我發誓!」

「是喔……」林家二女兒困惑地抓抓頭髮。「那……算了。」語畢,轉身要走,不小心掉了背包,兩人同時彎身去撿,不可避免的,兩隻手碰到了一起,然後,于司懺把背包撿起來交給林家二女兒,兩隻手又相觸幾秒。

「謝謝。」 林家二女兒再次轉身離去,不意才走出兩步,于司懺使喚住了她。
「啊,二姐!」

「什麼事?」

「請你今年不要到韓國旅遊。」

「為什麼?」

「你會因車禍導致半身不遂,如果真想去,明年再去吧!」

「……咦?」

 

要把一個初生嬰兒交給一個迷迷糊糊的小母親照顧,實在是一件非常不保險的事,司懺的家人不放心,妙妙的家人也不放心,于司懺更不放心,連妙妙自己也不太放心。於是幾經討論、研究、附議、投票、表決之後,決議大家一起來照顧這個天之嬌女。

依照習俗,第一個月由林媽媽來為女兒坐月子,可說是為她坐月子,林媽媽疼的卻是寶貝外孫女,女兒扔在一邊配給一碗稀飯喝就夠了。

第二個月輪到柳媽媽來教導媳婦養兒育女的真諦:白天不能睡,晚上也不能睡;白天要餵奶,晚上也要餵奶;白天要抱女兒,晚上要哄女兒;白天要整理家務,晚上要伺候女兒洗澡……總之,母親就是奴隸的代名詞!

第三個月——

「嗚嗚嗚,阿司,我媽媽又來虐待我了啦!我要抗議,我要申訴,我要求恢復人權!」

在聲嘶力竭的哀嚎聲中,于司懺拍拍她的腦袋,好像拍小狗一樣。 「好吧!你也很辛苦,應該稍微放輕鬆一下,下個星期我又要到美國出差,你就跟我一起去散散心吧!我想你媽媽應該很樂於獨佔寶貝孫女兒才對。」

「呀——萬歲!」妙妙尖叫著跳到他身上黏住。「老公萬歲!」一手扒掉他的眼鏡,另一手攬住他的脖子用力把自己的唇瓣嘟過去。「阿司,我好愛你喔!
」她夢囈般的呢喃。

淡淡的乳香味幽幽地傳入于司懺的鼻腔內,瞬即撩起一股異樣的情懍流竄至全身,闊別三月的情欲悄悄在體內蘇醒,逐漸提升他的體熱,加速他的呼吸與心跳。

情不自禁地擁緊了她,「你媽媽在做什麼?」他粗啞地問。

「唔……在陪女兒……睡午覺。」

「很好。」

先轉去鎖上了房門,再回到床邊輕輕將她放下,他俯首貼近她胸脯,乳香味更濃,拉開她前襟,豐滿的胸脯仿佛熟透的芒果般呈現在眼前,一滴乳白色的液體悄悄自蒂頭滲出,他迫不及待地舔起那滴宛如催情激素的乳汁,動作開始顯得急迫,不過片刻間,她身上的衣物已全被他扔到床下去了。

有人說,女人要改善體質、修整體態,產後是最好的時機,這話似乎真有幾分可信度。

于司懺驚訝地將手掌貼在白皙細嫩的肌膚上,順著圓潤柔美的曲線滑下去。她竟然有腰部了!

這個偉大的發現,立刻催化了早已陷於一觸即發狀況下的欲望,點燃了他眼底的欲火,激情在為那間猛烈地爆發……

門外,林媽媽拳頭握在門邊,一臉尷尬的不知所措,猶豫著要不要敲下去。

她原是打算來叫妙妙去喂母乳,沒想到卻聽見一陣兒童不宜的超R級音效,頓時耳酣臉熱地傻住了。

片刻後,她聳聳肩,收回拳頭轉身離開。

母乳大概早就被女婿吸光了,還是泡牛奶吧!
 

第二回到美國出差,原以為要大費周章安排妙妙的娛樂時間,沒想到威迪生總裁一得知于司懺帶妻子來出差,立刻主動提供他的協助。

「不必擔心,我已經吩咐公關部派一位會說中文的小姐帶領你太太到各處遊覽,一切費用算公司的!」慷慨大方地說完,再把于司懺拉到角落去講悄悄話

「于經理,聽說羅昂到臺灣去找過你,有這一回事嗎?」

「的確是有。」

「他想幹什麼?」威迪生總裁憤怒地問。

「總裁認為呢?」于司懺有趣地反問。

威迪生總裁窒了一下,然後低咒一句美國三字經,再小心翼翼地問:「你答應他了嗎?」

于司懺不覺莞爾。「如果我答應了,我還會在這兒嗎?」

「那就好,總之,若是……」

「總裁,」于司懺溫和地打斷他的話。「或許我們總經理沒有跟你提過,我是個很不喜歡變動的男人,當初齊經理跟我談了一年多,條件一次比一次好,我都沒有同意跳槽,如果不是為了我太太,我根本不會離開原來的公司,即使原來的上司對我很苛刻。所以請總裁放心,如非不得已,我是不會輕易離開威迪生跳到其他公司的。」

威迪生總裁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說,討好你太太比討好你有用囉?」

于司懺不禁失笑。「如果你要這麼說,應該是吧!」

「那我還真是歪打正著啊!」威迪生總裁喃喃道。

「嗄?」

威迪生總裁忽地露齒一笑。

「你回公寓就知道了,你先休息兩天,後天再開始工作吧!」

于司懺猶豫了下,還是沒有用左手去碰觸威迪生總裁。若是生活中每件事都能預先知道結果,缺少了意外與驚奇,這種生活還真是無趣。

因此,他寧願帶著滿腹狐疑回到中央公園旁的公寓裏,一進門就險些再次被妙妙撲倒在地上,幸好她已經不再是支大水桶了,所以不過踉蹌了兩步,他就站穩了腳步並扶住她。

「好體貼喔!總裁真的好體貼喔!他不但派人先來這裏清掃過,而且你看看,他還替我們準備了那個耶!」她興奮地把他拉往落地窗前。「我一直夢想能享受一次這種燭光晚餐,蠟燭、香檳、魚子醬,窗外飄著細雪,壁爐裏燃著熊熊的火,溫暖的空氣中搖曳著儷影雙雙,靜謐的夜裏只有我倆深情相對,天哪,天哪,真的超羅曼蒂克的耶!」

雪夜裏的燭光晚餐?

嘻嘻,總裁還真的挺瞭解女人心理呢!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是聰明人的特權,因為聰明人最容易因為過度自信而做出愚蠢至極之事。羅昂便是如此,因為他很聰明,非常聰明,所以他才能被稱希鬼才,也之所以才偶爾會做出一些連白癡都不會做的蠢事。

羅昂得知于司懺非常疼愛老婆,甚至為了老婆而跳槽到威迪生,於是他決定從他老婆身上下手,希望于司懺能再一次為老婆跳槽到德盟公司。

其實,這種想法並沒有錯,錯的是他的方法。

「總裁,請問剛剛那位小姐是?」

「我的侄女翠西亞,她大學畢業後就進入威迪生擔任我的行政秘書,但卻老是蹺班不肯好好工作,不過最近她倒是很認真,每天都按時來上班,我想她也可能是想通了只顧玩樂是不對的吧!」

「您的侄女嗎?」于司懺一聽,不禁躊躇了好半天,才謹慎地說:「總裁,如果我說最近公司泄漏的一些機密都是您侄女泄漏出去的,您會怎麼說?」

威迪生總裁呆了呆。「翠西亞?可是……為什麼?」

「這個!」于司懺歉然勾了一下嘴角。「總裁應該見過羅昂,不能否認他是個非常英俊出色的男人,我相信只要他有心,任何女人都逃不過他的誘惑。」

「你是說……」威迪生總裁咬了咬牙,不甚情願地說出他實在不希望是事實,偏偏有可能就是事實的狀況。「羅昂誘惑她,而她也被誘惑了?」

于司懺輕輕頷首。「是的,他們在一起將近三個月了。」

「就在你回臺灣之後嗎?」威迪生總裁沈默了會兒。「因為Case又被我們搶回來了,所以他就使用這種手段嗎?」

「很抱歉,總裁。」

「你抱歉什麼,這又不是你的錯,這是翠西亞自己……」威迪生總裁歎氣。「我姐姐一定會很傷心的。」

于司懺保持緘默,這種事他無法作任何建言。

片刻後,威迪生總裁才毅然道:「好吧,我會處理。現在是你這邊如何,應付得來嗎?」

「沒問題,只要知道問題癥結在哪里,一切都很快就可以處理好了。」

威迪生總裁兩眼一翻。「你以為我為什麼找你來?業務部那些傢夥連問題是什麼都找不出來,怎麼處理?」

于司懺微笑不語,威迪生總裁若有所思地注視他片刻。

「你難道不能一次把羅昂那傢夥解決掉?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

于司懺微笑消失,眉宇倏皺。「這……的確是有辦法,但是……除非萬不得已,我不想跟羅昂一樣卑鄙,這您該懂吧,總裁?」

威迪生總裁聳聳肩。「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勞煩你在這兒的工作結束後,請你去環遊世界一趟囉!」

「環遊世界?」

「你以為只有我這邊有問題嗎?告訴你,其他分公司的問題更大呢!」

「其他分公司?可是……」

「唔嗯……想想,還是另外增設一個部門負責這類問題吧!當然,負責人理所當然是你……」

「咦?等等,總裁,請你……」

「……該叫什麼部門呢……」
 

「阿司……」

「嗯?」

「我……不算漂亮吧?」

「不,你不漂亮,但是你很可愛。」

「哦!那……我想外國人應該不會喜歡我這一型的吧?」

放下文件,于司懺疑惑的眼神轉注身旁的妙妙。

「你為什麼這麼問?」

這時刻已近午夜,于司懺人雖靠在床頭,手上卻仍抓著一大疊文件,大腿上躺著一台最新式的筆記型電腦——威迪生總裁送的,妙妙則抱著他的手臂窩在一旁看電視學英文。

「今天珍妮帶我到堅尼路、果園街那邊去逛,結果不小心被人潮擠開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她,又忘了帶手機,就想乾脆自己繼續逛好了,沒想到居然有個男人跑來跟我搭訕,不過那男人還真是好看耶!就像電影明星那樣,害我看得差點流口水了。」

雙眉即刻糾結成一團,「什麼樣的男人?」于司懺聲音低沈地問。

「很高大,可能比你還要高喔!金光閃閃的頭髮,好像翡翠一樣的眼睛,還有酒窩喔!真是好看得不得了,而且他還會說中文喔!」

金髮碧眸? 很多外國人都是,不過……為什麼他會覺得有點不安呢?

「之後呢?」

「之後啊?他說他要帶我去逛,那我就說好啊!有人帶路總比自己一個人亂逛好,你說對吧?」

「然後?」

「然後他就帶我逛遍了整個下東區,又說要請我吃晚餐,我就說,還是我請他吃晚餐,算是回報他花了那麼多時間帶我逛街。沒想到他卻帶我去一家好奇怪
的餐廳,我覺得很不對勁立刻就想出來,可是他一直不讓我離開,還拼命說一些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甜言蜜語,不過,外國人說中文都超級奇怪,我聽得都快爆笑出來了。」妙妙笑呵呵地說。

于司懺深吸一口氣,又問:「你沒笑吧?」

妙妙聳聳肩。「我笑不出來啊!因為他力氣比我大,餐廳裏又沒有人阻止他,他一邊把我往餐廳里拉,一邊說什麼保證只要一次我就離不開他了,我越聽越不爽,為什麼我要離不開他?我有老公了耶!他又說,他就是要我迷上他,然後我就會乖乖聽他的話,好讓你為我做他想要你做的事……」第二次,于司懺
感到無法抑止心中澎湃的怒氣。

「……雖然我聽不太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啦!不過,以我女人的直覺,我認為順從他實在不是很好的選擇,可是他又緊抓住我不放,所以我就……」

「如何?」

「踢他一腳!」

「呃?」 「踢他……」妙妙嘻嘻笑著,棉被裏,一隻小手捎悄探向于司懺的機要重地,「這裏。」五指一張,立刻佔領敵軍陣地。「嘿嘿嘿!當時我穿的最高統馬靴,想想被馬靴踢到的滋味吧!」

于司懺又吸了口氣,一手包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蠢動,另一手則忙著把電腦和文件放到床邊地上。

「然後你就乘機跑了?」

妙妙更是笑開了。「那當然,我想沒有任何女人對他那樣做過吧?所以當時他的痛可能還比不上他臉上震驚的程度,更是超爆笑的!」

扒開她的手,于司懺輕輕一個翻身便制住猶不知死活的妻子。

「妙妙……」

「幹嗎?」她還在笑。

「下次不可以單獨跟任何男人走,就算是熟識的男人也不可以,懂嗎?」

「這樣喔……」她笑得更俏皮。「如果我說不懂呢?」

「那我就……」

「怎樣?」

「這樣懲罰你!」

「咦?啊!哈哈哈……不要啦……哈哈……人家……哈哈哈……人家最……最怕癢了啦……哈哈哈哈……我懂……哈哈哈……我懂了啦……哈哈……救命啊……哈哈哈……人家……哈哈……人家懂了啦……」
 

再一次到紐約,除非威迪生總裁認為有特別必要,于司懺不再需要積極參加各種各樣的宴會、茶會、舞會,因為該認識的人他都認識了,這一回他的工作大部分是約談、溝通,以及討論。

但這晚,他卻主動要求攜伴參加紐約商界舉辦的大型耶誕派對。

穿著James Galamos設計的超高價位晚禮服,妙妙嬌俏可人地伴在高就斯文的丈夫身邊,明亮清澈的雙眸好奇地到處亂轉。

至於于司懺,他失去了往常的溫和笑容,神情格外嚴肅陰沈。

「他來了嗎?」

「來了,在那裏。」威迪生總裁指著另一頭。「你打算如何?」

「我要他永遠不敢再惹我!」于司懺冷冷地說。

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可是…… 「為什麼?」

于司懺把妙妙暫時交給公關秘書,自己大步朝另一頭走去。

「因為他找上我太太了!」

找上他太太了?

威迪生總裁瞄了身旁的小女人一眼,再將好奇的視線拉去跟住于司懺。

但見羅昂起初仍是一派滿不在乎的神情面對于司懺,那傲慢自信的笑容可惡得令人生氣,然而,當于司懺一開始說話之後,羅昂的笑容便逐漸消失了……神清變了……臉色慘白……額上開始發出冷汗……他在發抖……

最後,羅昂無力地跌坐在身後的沙發上,于司懺這才轉身回來,溫和笑容再度回到他臉上。

「你跟他說什麼?」威迪生總裁實在忍不住好奇心。

于司懺但笑不語,眸一轉別向妙妙,「你想跳舞嗎?」

「想啊,想啊!」妙妙興奮地蹦蹦跳。「可是人家不會跳這種交際舞耶!」

「我教你。」

溫柔地牽住妙妙的手,于司懺帶著妻子進入旋轉的舞群中,威迪生總裁怔愣地凝望著那一對東方夫妻,成熟高跳的丈夫,嬌小俏皮的妻子,怎麼看怎麼不搭軋,但是——

丈夫眼中蘊藏著對妻子的濃郁深情,妻子則毫不隱瞞地散發出她對丈夫的豐沛熱情。

就這一點而言,他們應該算是最搭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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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11:38:07 |只看該作者
終 曲

綠意盎然的草坡地,清新自然的空氣,大樹下的扁石上,曾經坐著一位老婆婆 ,她啞著蒼老的嗓音對坐在樹根上的外孫諄諄告誡。

如今,樹根上仍坐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但扁石上卻已換成一位年近四十的成熟男人,溫和斯文,沈穩的聲音好似萬佛庵裏的鐘聲。

「爸爸為什麼不讓媽媽知道呢?」

男人莞爾。「因為你媽媽的保密度只有三成。」

「這件事一定要保密嗎?」

「保密是為了保護你自己,你也可以選擇不保密,但你必須要有承擔後果的決心。」

「因為這是不好的事嗎?」

「不,不能這麼說。」男人耐心地解釋。「我外婆跟我說,這是詛咒,起初我也這麼相信,但是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人有許多條路可以走,如果你走錯了
路,這的確是一種詛咒,這個詛咒會帶給你綿延不盡的痛苦;但如果你走對了路,這即是你的天賦,這個天賦能帶給你幸福與滿足。」

他慈藹地輕撫男孩的小腦袋。「就像爸爸當年曾經走錯了路,因此爸爸很痛苦,但是,後來爸爸選擇走回正確的路,今天才能這麼幸福快樂。所以你一定要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能踏出你的每一步,懂嗎?」

小男孩看著自己的兩手。

「為什麼只有我呢?我是說,哥哥、姐姐和妹妹都沒有啊!」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男人扶了扶眼鏡,深思地眯著眼。「事實上,我也曾經這樣問過外婆,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沒有,為什麼是我?她沒有答案,我也只能告訴你,這是你的生命,答案要你自己去找。」

「但是……」

「爸爸!爸爸!」另一個八、九歲的男孩突然從樹林裏沖出來。「媽媽在叫你了啦!」

「哦!」男人起身,並牽起小男孩的右手。「知道是什麼事嗎?」

「電腦在找你啦!」男孩跑到男人右邊,拉住男人的手。「爸爸,你是不是又要出差了?現在是暑假,這次我們可以跟你一起去了吧?」

「可以啊!」回答的是小男孩。「這次爸爸會帶我們到義大利和荷蘭喔!」

「你怎麼知道?」男孩不服氣地問。

小男孩仰頭望著父親,交換著神秘的笑意。「我就是知道嘛!」

男人忽地皺眉。「小羽,不準你欺負女生!」

「嗄?」男孩愕然不解。

「下午到外公家的時候,如果有鄰居女生欺負你表妹,你也不準欺負回去,懂不懂?」

「可是……」男孩更是茫然。「我沒有要到外公家呀!」

「總之,你給我記住就是了!」

說話間,三人已然來到菜圃後,原來那棟陳舊的小木屋已改建為一棟小巧精致的兩層洋房,每年暑假,男人總會帶著妻兒來到這幽靜的山間度暑。

任由小兄弟兩人留在菜圃裏種菜,男人徑自進入洋房內,在書房裏找到妻子和四歲的小女兒。

「不要玩我的電腦!」男人忍耐著把一大一小兩個迷糊蛋趕離開電腦前。「這已經是第七台電腦了,你們母女倆到底要搞砸幾台才滿意?」

妻子跟小女孩一同傻笑著。

「那個……人家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可以跟你一起出國去玩了嘛!」

男人不禁歎了一大口氣。

他依舊是威迪生臺灣分公司業務經理,但威迪生總裁硬要他兼任總公司特許部門經理,身份淩駕于各分公司總經理之上,易言之,除了總裁、副總裁,他最大。

每個月,各分公司會把無法處理的問題經由電腦傳遞到他這兒,他再遙控指揮總公司特許部門人員處理,如果碰上總公司人員也處理不了的問題,他就得親身出馬到全世界各地去出差了。

這對其他人來講也許是求之不得的事,但對他而言,這種到處飛來飛去的日子他可是厭倦得很。

他想要的是安定平穩的生活呀!

仔細審視過電腦上由總公司傳遞過來的訊息,男人尋思片刻後,轉眼望向那兩張充滿期待的臉蛋。

「去準備吧!三天後就出發。」

母女倆異口同聲歡呼著沖向書房外,男人再次歎氣。不一會兒,小男孩跑進書房裏來了。

「爸爸,媽媽要我跟你說,下午要到外公家看姐姐,否則這個暑假可能就沒機會再去看她了。」

「知道了。」

猶豫了下,小男孩又說了:「還有,爸爸,下午到外公家,媽媽會燒掉外公家的廚房耶!」

男人苦笑。「那就記得到外公家以後,千萬不要讓媽媽到廚房去。」

「哦!」小男孩緊握雙手,兩眼偷瞧著父親,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

「真的,什麼都可以說?」

「說吧!」

「好,那……」小男孩鼓起勇氣。「爸爸為什麼要娶像媽媽這麼迷糊愛闖禍的老婆?」

男人聳聳肩。「沒辦法,天註定的。」

小男孩噘了噘嘴。「可是人家不要那種老婆啦!」

男人好笑地騷亂兒子的頭髮。「你的老婆不一定跟爸爸的老婆一樣,不過就算一樣,即使你拼命抗拒,結果還是改變不了的。」

「那……」小男孩再次遲疑。「我可以先知道我會有什麼樣的老婆嗎?」

「可以,不過……」男人伸出右手。「後果你要自己承擔。」

「哦……」小男孩這次躊躇得更久,最後還是毅然伸出右手握住父親的手。「好,我自己承擔!」

起初,小男孩沒什麼反應,但十幾秒後,小小的臉蛋不僅臉色猝然大變,甚至驚嚇得扭曲了。他猛然甩開父親的手。

「不要,我不要娶那種老婆,打死我也不要娶那種老婆,」他拼命搖頭,繼而猛然轉身一路尖叫著跑出書房外了。「我要出家,我要當和尚,我要做神父,我要做喇嘛……」

男人愕然良久,然後同情地搖搖頭。

兒子從他手上「看見」他未來的媳婦,當然,他也能從兒子手上「看見」兒子

未來的老婆,那真是……

該怎麼說呢?



  《全書完》



  編註:有關「心電感應」另外的四本著作,請看──


  〔古靈]【心電感應之二 嘴裡罵妳心裡想妳】

  〔古靈]【心電感應之三 眼裡怨妳夢裡念妳】

  〔古靈]【心電感應之四 明裡趕妳暗裡救妳】

  〔古靈]【心電感應之五 人前躲妳人後盼妳】

《 本帖最後由 m82302 於 2010-1-21 21: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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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4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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