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4-14
- 最後登錄
- 2014-1-2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5116
- 閱讀權限
- 140
- 文章
- 3789
- 相冊
- 8
- 日誌
- 46
狀態︰
離線
|
第八章 「參與採選的女子都已入宮待選了。」
柳軒側廳,端木淨塵端坐首位,單手支頤,輕描淡寫地宣佈這個消息,果不其然,他一開口
,甫掏出手絹兒來正準備替姊姊擦嘴的九兒,立刻把驚訝的目光投注過來。
「咦?那三公子怎麼還……」
「那個暫且不談,」端木淨塵瞥向七兒。「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必須優先處理。」
「呃?」
抽出九兒送他的摺扇,端木淨塵指指七兒。
「妳必須先確定令姊確實願意進宮裡去。」
九兒怔了怔。「那個是已經確定的事,何必再問?」她奇怪的看他一眼,隨即轉向忙著吃糕
餅的七兒。「對不對,姊姊,妳願意進宮去,對不對?」
七兒滿臉糕餅渣渣和天真的笑。「願意啊!」
九兒看回提出疑問的人,眼中無言詢問著:這樣可以了嗎?
端木淨塵不語,只瞧瞧端木勁風,後者會意地點了一下頭。
「七兒。」
「嗯?」純稚的嬌靨即刻轉向他,笑容更燦爛了。「什麼事,二哥?」
端木勁風溫柔地拭去她唇邊的餅屑。「妳真願意進宮裡去?」
「願意啊!」答案是不變的確定。
「即使再也見不到我?」
嬌美的臉兒呆了呆,燦爛的笑也不見了,「再也……」她似乎有點困惑。「見不到二哥?」
「對。」
「為什麼?」
「因為一旦妳進宮裡去之後,我就見不到妳,妳也見不到我了。」
跟她說話只能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講,稍微複雜一點她就聽不懂了。
「那二哥也跟我一起進宮裡去嘛!」她想的倒簡單。
「我不能去。」
「為什麼?」
「因為我是男人。」
「嗄?」
「皇帝只要女人,不要男人。」端木勁風耐心的解釋。
「為什麼?」
這種事還用得著問嗎?
端木勁風有點哭笑不得。「因為皇帝只喜歡女人。」
「哦!」七兒想了想,很乾脆地說:「那我不要進宮去了!」
「欸?」這回換九兒呆了呆,而後失聲尖叫。「姊姊不要進宮了?」
「不要!」七兒很大聲地拒絕了,繼之又很大聲地宣佈她的最新志向。「我只要二哥!」
「妳……」九兒頓時傻眼。「只要二公子?」
「二哥。」七兒即刻修正。
好了,結論出來了,七兒只要端木勁風,她不要進宮,牌子也拿不到了!
九兒沒有再追問,也沒有設法逼迫七兒,最重要的不是牌子,不是死去的娘,而是活著的姊
姊要什麼。
呆呆地看著七兒好一會兒後,九兒才徐緩地轉向端木勁風。
不待地出聲,端木勁風即表情認真、眼神嚴肅地道出了他的承諾。「我會娶她,照顧她一輩
子、保護她一輩子、疼愛她一輩子,絕不會議她受到任何傷害,也不會議她受到任何委屈。」
九兒看看美麗的姊姊,再瞧瞧漂亮的端木勁風,嘆息了。
「那如果你們生了女兒,可不可以……」
「不可以!」端木勁風斷然拒絕。「我不想讓我的女兒進宮和一大堆女人搶一個男人。」
九兒嘆得更大聲了。七兒若是生了孩子,孩子是端木勁風的,她自然沒有權利要求他一定要
出讓。
「你發誓你會一輩子對姊姊好?」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沉默片刻,九兒終於揚起一抹安心又歡喜的微笑。
???「那我就把姊姊交給你了。」
姊姊終身有靠,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今人高興的呢?
◆◆◆◆◆◆◆◆◆◆◆◆◆◆◆◆◆◆◆◆
秋夜皓月,清輝如瀉,湖天一線,水平如鏡,金風送爽,湖月相融,此情此景,心醉神怡。
「妳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找了妳好久呢!」
緊隨著抱怨聲,含翠湖畔又多了一個人。
不同的是,九兒是坐在白石墩上,雙手托腮癡癡仰望高掛夜空的一輪明月,而端木淨塵則是
就地坐在草地上,凝視著九兒柔婉的側影。
「我姊姊……」嘆息著。「要嫁人了呢!」
「怎麼,妳不開心?」
「才不是呢!姊姊能嫁到她喜歡的人,我比誰都開心呀!」
「那麼是……」隨手拔了一根草,咬在齒縫間,端木淨塵輕輕道。「該輪到妳進宮去選妃了
?」
「就是啊!可是……」更深的嘆息。「憑我,選得上嗎?」
當然選不上!
因為皇帝沒那個膽子選她。
「不要選妃了,妳也嫁入吧!」
臉兒終於迴過來了,瞳眸似責難又似抗議。「那我娘怎麼辦?」
「我說過,交給我,妳不相信我嗎?」
紅唇嘟起來了。「那人家也說過,有些事端木大哥也是幫不上忙的呀!」
端木淨塵搖搖頭,索性躺下去。「妳就是不相信我。」
「人家沒有不相信你呀!端木大哥,你別冤枉我啊!只是……」九兒連忙跪到他身邊,努力
自辯。「你瞧,如果我說我想變成男人,這種事端木大哥就不可能幫得上忙了吧?同理,一定有
很多事是端木大哥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這怎能說是人家不相信端木大哥嘛!」
說她笨,這時候倒聰明起來了。
轉過身來,側手撐住腦袋,「妳想變成男人?」端木淨塵笑容中滿含興味。
九兒也把跪姿改成了側坐。「當然啊!」
「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九兒瞋視他一眼。「男人比較厲害嘛!」
「那也不一定,」端木淨塵咬著草便在唇間搖來晃去,居然還有辦法保持微笑。「我倒覺得
男人比較可憐。」
「欸?可憐?」九兒訝異地直眨眼。「怎麼會?」
「怎麼不會,哪!想想,」他送出拳頭,比出一根手指頭。「是男人要保護女人的吧?」
「對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嘛!
再跳出第二根手指頭。「是男人在外面賺錢養家活口的吧?」
「對啊!」這是男人的責任嘛!
第三根手指頭。「是男人在床上拚死拚活,女人才能懷孕生孩子的吧?」
「嗄?」
「算了,這個跳過去。」端木淨塵輕咳雨聲。「哦!對了,是男人負責粗活的吧?」
「對啊!」這是男人該做的工作嘛!
第四根手指頭。「有小偷強盜,也是男人去抵抗的吧?」
「對啊!」這是男人的義務嘛!
第五根手指頭。「吃了苦頭,男人也不能輕易說出口吧?」
「對啊!」否則就不算男人了嘛!
「可即使男人流血流汗使盡力氣,連老命都差點吊上去了,女人還是會挑剔男人保護得不夠
周到,賺的錢不夠多,粗活做得不夠賣力,沒本事活捉強盜領賞金,悶聲不吭沒半句甜言蜜語。
」
端木淨塵講話一向慢吞吞,這段話說的倒挺快捷流利的,聽得九兒拚命眨眼。
「妳說,這樣男人還不夠辛苦、不夠可憐嗎?」
咦?好像……好像真的很可憐耶!
張著小嘴兒,九兒一臉怔愣,端木淨塵險些失笑。
「所以說,還是乖乖作妳的女人吧!」
九兒抓著頭髮想了想。「哦!」
「然後,好好享用妳身為女人的特權。」
「呃?女人的……」困惑又冒出來打問號了。「特權?」
「笨,把問題統統丟給男人嘛!」繞來繞去又繞回原來的問題上了。
「可是男人又不是萬能的。」九兒振振有詞地反駁。
唉!剛剛才說她笨,這會兒又不笨了。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行不行?」
「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的嘛!」
「總要試試看吧?」
「明明知道不行,幹嘛白費力氣?」
「告訴妳,這世間沒有絕對的事。」
「……端木大哥是說我也有可能變成男人?」
「……」
的確,男人不是萬能的,現下他連一個笨女人都說不贏,他還有什麼搞頭?
「晚了,我們去睡吧!」他變相的認輸了。
「哦!」
唉!男人確實是可憐,一旦碰上這個世上唯一能今他心動的女人,他永遠都只有舉雙手投降
的份。
◆◆◆◆◆◆◆◆◆◆◆◆◆◆◆◆◆◆◆◆
再一次,須映梅在九兒往南園的途中截到她的祭品,又一回把九兒帶到寒翠亭去,然後,她
準備要善盡她身為末婚妻的責任了。
「九姑娘,上回我們說的事,妳還記得嗎?」
「嗄?啊……」九兒愁眉苦臉,猛撞腦袋。「這個……這個嘛……」
須映梅輕嘆。「我問九姑娘妳和大公子是什麼關係……」
「啊!」九兒猛拍大腿,「對了,須姑娘問我我和端木大哥是什麼關係,那我就說,端木大
哥是我和姊姊的救命恩人,也是朋友。」說完,還咧開得意洋洋的笑。「對吧?對吧?」
「對,不過……」須映梅頷首。「既然九姑娘和大公子只是朋友,那麼,九姑娘就有所不當
為了。」
為了讓對方確實感受到這件事的嚴重性,須映梅刻意擺出嚴厲譴責的神情,希望對方能即刻
知所反省,誰知道九兒竟是一臉茫然--青蛙跳下水,撲通,撲通,不懂。
「嗄?」
「呃?啊!我是說,」發現她使用的語言對九兒而言似乎太過艱深了,須映梅連忙改口。「
九姑娘應該聽過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吧?既然九姑娘和大公子僅不過是朋友,那麼,九姑娘有些
行為確是不含禮儀規範,為免引起流言,九姑娘的行為‘最好能謹慎一點。」
九兒困惑地又想了想,然後換上歉然的笑。
「我還是不懂耶!須姑娘,我到底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呢?」
這個小女孩好像不是普通的遲鈍,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她還是不懂嗎?
「九姑娘,我剛剛才說過,男女授受不親,九姑娘不應該與大公子表現得太過親暱,這樣九
姑娘懂了吧?」
「啊!須姑娘是說我不該挽著端木大哥的手?」這下子九兒終於聽明白了,也猶豫了,為難
了。「可是端木大哥並沒有生氣啊!」她真的很喜歡親近端木大哥的感覺,這樣不行嗎?
「那是因為大公子脾氣好,有容忍之心,可這並不表示人家就不會說閒話。」須映梅表現出
最大的耐心。
閒話?
絞著兩手、扭著衣袖子,九兒開始不安了,怯怯地瞅著須映梅。「閒話?」就像在宗府裡那
些下人們所說的那種閒話嗎?那種瞧不起人、傷害人又欺負人的閒話嗎?「這樣真的……真的有
人會說閒話嗎?」
「那是自然,下人們是最愛亂嚼舌根的,特別是主子們的閒言閒語,倘若九姑娘沒有聽過,
那是因為他們都是背在妳後頭講,所以妳聽不到,但聽不到並不表示沒有,懂嗎?」
九兒瑟縮著垂下螓首。「懂……懂了。」
終於!
須映梅吁了口氣,露出笑容。「那麼九姑娘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可憐兮兮地覷著須映梅,九兒老實地搖搖頭。「不知道。」她最清楚閒話有多傷人、多令人
無可奈何,端木大哥對她這麼好,即使她被傷得體無完膚,也不希望端木大哥同她一樣被傷害,
可是……
須映梅嘆氣。「好吧!我來教妳。首先,你要明白男女有別,希望九姑娘不要再與大公子太
過親近了,也就是說……」擔心九兒還是聽不懂,她覺得有必要說得更白話一點。「妳最好離他
遠一點。」
好了,都已經明明白白說出來了,她想裝作不知道也不行了。
螓首深垂,「哦!」九兒低低嘆息。
「再有,既然九姑娘是來京裡辦事的,那麼辦完事之後最好即刻離開,不要多做滯留。」
明澈的雙眸突然泛上一層薄薄的水光,九兒吸了吸鼻子。「哦!」
見她一副被虐的小媳婦兒模樣,須映梅於心有點不忍,不覺軟下語氣來。
「九姑娘,我知道妳生性純真,所以這也不能怪妳,但為了大公子的名譽著想,妳也不想害
他吧?」
仍低眸瞅住自己扭絞的雙手,九兒輕輕點了一下腦袋,無語。
「當然,也許妳會認為我並非山莊裡的人,卻如此多事,是否僭越了客人的身份,果真如此
,我就必須告訴妳,這是我應當做的事,因為……」須映梅禁不住笑。「我??大公子的末婚妻。
」
九兒猛然擡頭,驚呼。「端木大哥的末婚妻?」
「是的,我這趟來便是家父要我來請大公子前去商量下聘、成親的日期,」須映梅落落大方
地坦誠。「而大公子也已承諾在此間事了之後,即啟程與我同去。所以妳瞧,不久之後,我便是
山莊的女主人,大公子的妻子了,因此,在妳認為或許我是多事,我卻認為這是我當盡的責任。
」
「端木大哥的……」胸口沒來由地突然感到一股窒悶,鼻子開始泛酸,眼睛有點澀澀的,喉
頭也很不舒服,好像堵塞著什麼東西似的,九兒困難地硬吞了口唾沫,這才能把話說完。「妻子
?」
「沒錯,家父的意思是希望能在年底之前讓我們成親,當然,這必須經過大公子的同意,不
過,我以為大公子應該不會反對家父的期望,畢竟我已經年過雙十,一般女人家在這年紀早就為
人母了。所以說……」
須映梅親切地拍拍九兒的手。「九姑娘喜歡長住在山莊裡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得等到大公
子成親之後,如此一來,山莊裡有了女主人可招待女眷,自然不會有人說閒話了,屆時妳愛住多
久就住多久,我絕不會趕妳,這樣可好?」
相當慷慨大度的提議,可惜完全被阻隔在九兒的思緒之外,此刻,在她混沌的腦海中,只餘
下一個非常簡單的訊息--
端木大哥要成親了!
還有一個非常困擾的問題--
往後她該怎麼辦?
◆◆◆◆◆◆◆◆◆◆◆◆◆◆◆◆◆◆◆◆
雙手揹負,卓立,端木淨塵深思的黑眸遙注於大廳另一頭,那個往常一碰上他使忙不迭地飛
過來霸佔住他的手臂的小姑娘,彷彿折翼的小鳥般,無奈、落寞、頹喪,遠遠的避開他。
不過是昨兒晚上,兩人在含翠湖畔還聊得那麼自在愉快,怎麼才隔一宿,天地就變色了?
同樣的,端木竫雲也訝異地盯著九兒看了好半晌,再與大哥相對一眼,然後很有默契地同時
轉望另一邊的女人--須映梅,後者對自己能夠為未婚夫解決一樁「麻煩」感到相當自傲,見端
木淨塵的目光投向她,即漾開一抹謙虛的笑-- 不客氣。
不客氣個鬼!
端木竫雲猛翻白眼,端木淨塵眉峰倏皺,旋又展開,溫和的笑容浮現。
「須姑娘,是妳麼?」
他沒有問得很明白,但是被問的人同問的人一樣清楚他的問題究竟是什麼。
須映梅大方地頷首承認。「大公子不必感激小妹,既然小妹身為大公子的未婚妻,這是小妹
分內之事。也多虧得九姑娘深明事理,小妹只一點出她的魯莽無知將會對大公子造成多大的困擾
,她即刻便瞭解了,相信往後她也不會再為大公子帶來任何麻煩了。」現在他總該明白她有多適
於作他的妻子了吧?
他媽的自以為是的笨女人!
倘若不是端木淨塵及時橫過來一眼警告的眼神,端木竫雲差點當場就對著那個女人來上一齣
咆哮山河,即便如此,他也是忍了又忍才能把這口氣硬吞回去,卻忍不住憤然甩袖轉身離開的無
禮舉動。
順手,他也把九兒給拎走了。
「咦?三公子怎麼了?」須映梅有點訝異。
「也沒什麼,」唇畔上仍是淡淡的淺笑。「我想,他是要讓我們有多點時間聊聊吧!」
須映梅忍不住開懷地笑了。「三公子倒是體貼。」她做的果然沒錯,既然如此,她應當再多
做一些,如此一來,他們的婚期應該不會太久了。「大公子,小妹有個建議,不知大公子是否願
意參考一二?」
「哦?」端木淨塵神情絲毫末變,笑容依舊,僅眉端微微勾了一下。「須姑娘不妨說說看。
」
「既然九姑娘是來京裡辦事的,那麼小妹願意自告奮勇陪伴九姑娘,協助她處理所要辦之事
,直到九姑娘辦完事離京為止,大公子以為如何?」話落,須映梅即展開自信的笑容,自信這個
提議將會使端木淨塵對於她的細心體貼讚賞不已。
「我以為如何?」為免她的自以為是繼續漫無限制的膨脹,端木淨塵決定要把話說清楚一點
。「須姑娘,記得淨塵先前曾告訴過姑娘,九兒來京裡辦的是私事,所謂私事,即是不欲為太多
人所知之事,倘若姑娘跟住九兒,九兒反倒不方便,須姑娘可曾考慮到這點?」
「無妨,無妨,」須映梅卻以為端木淨塵是在跟她商量,心喜之餘,笑容不禁更顯優雅而完
美了。「九姑娘深明事理,既然小妹是誠心要幫她的忙,她理當不會反對,大公子不必擔心,這
種事由小妹來對她說即可。」
她的自以為是簡直是近乎病入膏肓的程度了!
端木淨塵幾乎想嘆氣了。「她不反對,我反對。」
完美的笑容驟然凍結。
「咦?為……為什麼?」
「須姑娘,妳又忘了,淨塵說過這是我個人的承諾,不想牽扯太多人進來。」
「可是小妹是想幫忙……」
「不需要。」
礔啪一聲,完美的笑容上出現細微的裂痕。
「大公子……」
「舍弟會幫忙,毋需勞煩姑娘。」
啪啦!啪啦!更多的裂痕。
「為什麼小妹不能……」
「淨塵再重複一次,我不想牽扯太多『外人』進來。」
外人?!
啪啦!啪啦!啪啦!完美的笑容上逐漸形成完美的蜘蛛網狀龜裂。
「但小妹是你……」
「須姑娘是先父知交好友的愛女。」笑容溫煦,語氣低柔,韻意卻是那般斬釘截鐵,毫不留
情地在兩人之間畫出一道比長江更長,比黃河更寬的界線。
笑容一塊塊崩潰剝落。
「大公子,你……你是在責怪我不該多管閒事嗎?我以為……」
「須姑娘,請千萬別多心,」端木淨塵唇上的微笑益顯柔和。「淨塵並沒有責怪姑娘的意思
,只是姑娘遠來是『客』,沒道理讓姑娘為山莊內之事煩心勞力,那倒顯得淨塵無能了。」話點
明到這種地步,就算真的是白癡也該能聽得懂他的話裡涵義了。
雞婆的女人!
須映梅笑不出來了,僅能在嘴角勉強揚起兩條不安的紋路。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呃,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多事了。」
男女之間最不公平的事莫過於此,男人臉上多兩條紋路是成熟,女人臉上多兩條細紋卻像是
老了二十歲。
「須姑娘果然聰慧,淨塵在此謝過了。」罵人不帶髒字的藝術充分得到發揮,確然出了一口
悶氣,不過聰明人也要懂得見好就收,及時撤退下台一鞠躬。「那麼,淨塵尚需與舍弟商量一些
事,午膳時再見了。」
朝那位突然變成老太婆的女人爾雅一揖,端木淨塵灑脫地迴身離去,美麗大方的名門千金變
成一文不值的老可憐,愣呵呵地呆在那裡茫然不解。
她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
「真不想上城裡丟逛了嗎?」
柳軒前廳,端木淨塵負手背窗而立,唇勾淺笑,神情似慵懶,兩眼卻螓盯住與七兒並坐的九
兒,那雙過去一見到他就笑、兩彎月兒的晶亮水眸,看七兒、看端木勁風、看端木竫雲、看前看
後、看左看右、看天花板上的蜘蛛網、看地上的螞蟻行軍,就是打死不看他。
「我……我要做女紅。」眼角瞥著牆上的壁虎,九兒吶吶地拒絕了。
原已極深沉的黑眸更似矇上一層闇霧 「好吧!如果妳寧願回棲鳳閣做女紅,那就去吧!」
端木淨塵微笑不變。
九兒一聲不吭就跑,連七兒也給抓走了。
端木竫雲上前一步。「大哥,九姑娘是……」
端木淨塵擡手阻止他說下去。
「我知道,明天,我明天就和須姑娘一道走,把這件事做個徹底的解決。」
他,等得也夠久了!
◆◆◆◆◆◆◆◆◆◆◆◆◆◆◆◆◆◆◆◆
綿綿秋雨,不枉沒有月光的夜裡,鳳凰木下,無人在等候,走在細雨中的身影,悄悄來到棲
鳳閣前,低喚。
「九兒?」
「端木大哥?」
「妳不出來嗎?」
「……人家會說閒話的,端木大哥。」
「如果妳介意的話 」端木淨塵不在意地倚在窗外櫺邊,「那我們就這樣說話吧!」凝望順
著簷簷滴落下來的雨絲,他的聲音低柔。「我是來告訴妳,我明天要出遠門一趟。」
「……哦!」
「只有我一個人,勁風和竫雲還是會留在山莊裡。」
「……哦!」
「不過不會太久,最多半個月左右我就會回來了。」
「……哦!」
「回來之後便得開始忙了,妳知道,要替七姑娘和勁風辦喜事。」
「……哦!」
「妳放心把??姊交給勁風吧?」
「嗯!」
「如果妳還不是很放心的話,可以再加上我的保證,別看勁風漂亮得像個女人家,他做起事
來可是比一般男人更認真、更強悍,所以,他發下的誓言可以百分之兩百相信,我敢作擔保。」
「哦!」
「妳的聲音怪怪的,著涼了嗎?」
「……沒有。」
「沒有最好,天氣轉涼了,妳最好小心身子,早晚要多披件袍子,知道嗎?」
「好。」
漆黑的雙眸移向闇空,雨停了,月兔悄悄露出半邊臉兒,柔和的乳白色光暈,淡淡地遍灑在
昏暗不明的大地,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孤寂。
「我該走了,明兒一大早就要出門了呢!」
「哦!」
「早點睡。」
「好。」
踏在柔軟的濕地上,離去的腳步無聲無息,好半晌過後,窗扇悄悄推開,濕漉漉的大眼睛亮
晶晶地眨呀眨的。
再見,端木大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