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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九把刀]都市恐怖病-異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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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09:46: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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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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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夢後記
【冰箱】後記
已有 1 人評分威望 收起 理由
草薰風 + 2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威望 + 2   查看全部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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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09:46:23 |只看該作者

前言

這不會是一個令人舒服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東京,一個充滿邪惡與不安的都市。

一個充滿友情魄力的都市。

這個故事是都市恐怖病系列中,承繼「語言」、「陰莖」、「影子」、「冰箱」的故事,要說「異夢」是完全獨立出來的story,是騙人的,但是前半段的確不用讀任何前述故事就可以閱讀「異夢」,而若讀過「陰莖」跟「冰箱」兩個故事的讀者,將可以很清楚地知道整個故事的脈絡,一改我以往全部寫完才一次貼出的惡癖,這次寫完就貼,大概兩天一貼吧。

可能的話,我竭力邀請大家進入都市恐怖病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不會發生的事。

Welcome to To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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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09:47:2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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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貓一樣,「他」的步伐柔軟、乾脆,每一步都輕輕落在走廊的磁磚上。

沒有多餘的動作。

他不需要。

即使走到玄關前,他也沒有浪費一秒鐘在調整呼吸,以緩和該有的緊張。

該有的緊張?

應該說是興奮吧。

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一想到待會將發生的事,他不禁勃起了,尤其是聽到這間公寓的門後,傳來孩子的嬉鬧聲,尤其令人振奮。

情報是正確的,一家三口。

「叮咚。」他按下門鈴。

片刻。

「誰啊?」一個男子的聲音,似乎正從門後窺視著他。

「你好,這個包裹要請您簽收。」他晃了晃手中的白色包裹,友善地說。

「包裹?」門後的男子咕噥著將門打開,正欲接過那白色包裹時,門外的陌生人伸出強而有力的右手將男主人推倒在地,一個箭步踏進屋內,反身鎖上了門。

「你!?」倒在地上的男主人看著陌生人左手中銀灰色的手槍,驚慌地問。

「我?」陌生人笑了,說:「打開包裹,送給你們全家的。」

男主人一身冷汗,完全不明白這個陌生人的意圖......大概是強盜吧?

「你遲疑了喔,犯規。」陌生人搖搖頭,扣下扳機,滅音槍的咻咻聲穿過男主人的右腳踝,男主人彷若聽見腳骨的爆裂聲,接著便痛得暈過去。

坐在電視機前面看皮卡丘卡通的小男孩嚇得大叫,穿著圍裙從廚房裡衝出來的女主人也驚得雙腿發軟,幸虧及時扶住了餐桌,只見自己丈夫的腳旁,散射出一堆鮮血。

「大家好,恭喜貴家庭抽中歡樂家庭團結計畫的遊戲大獎,現在遊戲即將開始。」陌生人彎下腰,捏了捏男主人的眼皮,說道:「起床了,不要想裝死,這一槍不會要了你的命的。」

男主人掙扎著,匍匐來到小男孩的身邊,摟住心愛的兒子,臉色

蒼白地說:「你要多少錢都拿去,但請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好一個愛家的男人,很好,遊戲就是要這樣才好玩。」陌生人滿意地點點頭,看著美麗的女主人,彬彬有禮地說:「現在請你們一家三口一起坐在地板上,好嗎?」

女主人扶著牆,顫抖地走到丈夫跟兒子的身邊,坐了下來,她現在看來十分恐懼,緊緊握住丈夫和小男孩的手,一家三口看著眼前這位高大的陌生人。

陌生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很有興趣地看著地上的三人,說道:「首先,我不要錢,也不要命,只想請大家玩個遊戲,如果大家都表現良好的話,我就會安安靜靜地離開,相反的,如果你們輸了遊戲,我只好勉為其難地帶走你們往後的人生,現在宣布遊戲規則第一條,每個人都必須對我的要求立刻做出回應,違反規則,就得先挨一槍,聽懂了嗎?」

地板上的三人點頭如搗蒜。

「很好,看來你們都很有希望過關喔!」陌生人嘉許地拍手,又說道:「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Mr. Game,今年的年紀是秘密,職業是遊戲管理者,是一個充滿愛心、注重遊戲規則的新好男人,現在,我要你們每個人也做一下簡單的自我介紹,就從你開始吧,男主人先生。」

男主人臉上盡是斗大的汗珠,吃力地說:「我…我叫煤圖二雄,在建設公司上班,今年…三…十六歲。」

Mr. Game點點頭,眼光移到女主人身上。

女主人深呼吸,努力平靜下來,說:「佐伯京子,家庭主婦,三十四歲。」

Mr. Game點點頭,溫柔地看著噙著淚珠的小男孩。

小男孩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居然說不出一個字,京子緊張地抱住小男孩,恐懼地說:「小孩子太害怕了,請讓我幫他介紹。」

Mr. Game皺著眉頭,說:「那也可以,不過叔叔要小小懲罰一下不乖的小朋友。」

京子緊緊摟住小男孩,急道:「請原諒他,他叫煤圖秀行,今年九歲,剛念小學三年級,拜託,請不要對小孩子動粗。」

Mr. Game苦笑著,說:「也好,為了遊戲進行順利,我就先吃點虧吧,京子,如果你能將包裹在三十秒內打開,秀行身上就少一個洞,開始,三十,二九,二八……」

京子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裹,像瘋子般又咬又撕的,不多久便將包裹撕開,喘著氣,看著沙發上的Mr. Game。

「十五秒,很好,秀行,長大以後記得要好好孝順媽媽喔。」

Mr. Game接著又道:「現在換秀行表現了,來,說說包裹裡面有什麼。」

秀行胸口劇烈起伏,閃電般答道:「槍,老虎鉗,數學習作簿。」

Mr. Game微笑道:「答對了。秀行,你的數學好不好?」

秀行強忍著嚎啕大哭的衝動,說:「普普通通。」

Mr. Game點點頭,眼光掃視三人,說:「現在宣布遊戲的玩法,要注意聽,我只說一次,這是一個家庭倫理大團結的合作遊戲,遊戲的成敗端看你們是否能用心為對方著想,為對方付出,如果你們是一個好家庭,這個遊戲將會帶給你們前所未有的親密,如果你們只是一個表面幸福的醜陋家庭,那麼,這個遊戲就只能為你們的人生打上句號,我這樣說,大家聽懂的話就鼓掌。」

二雄、京子、秀行緊張地鼓掌,二雄心想:「也許這只是一個瘋子,只要我們好好配合,說不定真能逃出生天。」想著想著,不由得在妻子的手心上劃了一個愛心,鼓舞著恐懼不安的京子。

「我現在要分配給你們每個人一項任務,達成了,就可以救另一個人,相反的,失敗就會使另一個人為你喪命,首先是秀行,來,拿起包裹裡的數學習作簿,告訴叔叔,這是哪一個年級的作業簿?」Mr. Game認真地說。

秀行拿起了作業簿,說:「是國小二年級的算數本。」

Mr. Game說:「二年級的算數對三年級的你來說,應該很簡單才是。我希望你是個用功的好孩子,因為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裡,你要寫完一到三十頁的算數,錯的題目不能超過五題,否則,你媽媽的腦袋就會多一個洞,血會像火山爆發一樣噴出來。秀行,你看過火山爆發嗎?」

秀行慌張地搖搖頭,看著作業簿裡的題目,又看了京子一眼。

Mr. Game說道:「等我說開始的時候,才可以開始寫,不用緊張,

現在先閉上眼睛回想二年級的算數吧。接下來是美麗的家庭主婦,京子的任務,來,拿起包裹裡的老虎鉗。」

京子拿起老虎鉗,心中納悶著自己的任務跟老虎鉗的關係。

Mr. Game嘆了口氣,說:「京子,很抱歉必須這麼告訴妳,妳必須在三十分鐘以內,將自己嘴巴裡所有的牙齒拔光,一顆都不許留,如果拔不完,妳的寶貝兒子就看不到明天的卡通了。」

京子聽了,心中驚駭莫名,看著手中這把烏金的老虎鉗,看著身旁搖搖欲墜快要昏倒的秀行,京子心都涼了。

這種感覺可以說是「絕望」嗎?

不,這個時候絕不能絕望,因為這關係到兒子秀行的命運。

Mr. Game憐惜地看著驚移不定的京子,說道:「沒關係,妳也不一定要拔掉那口漂亮的牙齒,兒子再生就有了。」

二雄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的憤怒簡直炸開了胸膛,甚至忘了腳踝上的痛苦,正想破口大罵時,卻生生將快到嘴邊的惡言吞下肚裡,因為他想到,在脫險之前,絕不能惹毛這個隨便開槍的冷血暴徒。

Mr. Game看著頭低低的二雄,笑著說:「二雄,你的任務就更艱鉅了,來,撿起包裹裡的槍,我來說說你的任務。」

二雄撿起了包裹裡那把銀色的短手槍,感覺沈甸甸的…應該不是假槍吧,他心想。

Mr. Game說:「這是一把貨真價實的掌心雷手槍,我已經在裡面裝上了兩顆子彈,你可以打開來確定,自己檢查檢查,裝兩顆子彈的意義,是想讓你有開個一槍的機會,去確定是否是真槍,再好好考慮你的任務應該怎麼執行,不過如果你想省子彈的話,那也由你。」

又接著道:「你身為一家之主,現在應該很恨我吧,你也許會想,如果能搶下我手中的槍反擊,那該有多好?也許,你只想讓這個惡夢趕快過去就好也說不定,但是,你很明白自己的老婆跟兒子現在正處於很危險的情況中,是吧?」

二雄點點頭。

Mr. Game於是繼續說道:「所以,你可以自由選擇要如何使用手中僅有的兩發子彈,如果你想要殺我,等會可以試試看,當然啦,你並不需要事先知會我就可以開槍,不過,要是你做出這個選擇,我難免會反擊,說不定你反而死得更快,而且,雖然你有很大的機會可以殺死我,但要是萬一我反擊時沒打中你,卻打中你的老婆跟兒子,你也要悔恨終生,嗯?」

二雄沈默無語,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Mr. Game聳聳肩,又說:「另外,你的任務就是,當你的老婆或兒子沒能達成任務的話,嘿嘿,就幫我開槍吧,因為我實在不忍心這麼做,當然了,如果你只想殺了我,那也不必執行任務了。」

此時,二雄不語,看著掌心雷,心中已有了盤算:「好,如果到時真要我殺了老婆跟兒子其中一人,那還不如冒險一試,所以,在京子跟秀行的任務結果出來前,我只要調整自己的心理壓力,掌握開槍的最好時機。」

Mr. Game看著若有所思的二雄、顫抖不已的京子、焦躁不安的秀行,開心地說道:「遊戲正式開始,計時三十分鐘,READY?GO!」

秀行拿起自動鉛筆,迅速地翻開數學習作的第一頁,看見密密麻麻的加法減法計算題,打起精神,前所未有地認真算數。

他沒有時間緊張,因為這關係到媽媽的性命。

要一個國小三年級的孩子快速長大,拿著槍逼他算數,也許是個好方法。

不過京子可就慘了。

自己大約有二十八顆牙齒,卻要在三十分鐘內拔光,平均一顆牙齒幾乎只能花一分鐘對付。

一個孩子的母親,於是拿起老虎鉗往自己的嘴巴裡塞,夾起大門牙,使勁往下一扳,但門牙只是晃了一下,卻痛得京子眼淚迸出,跪倒在地。

「京子!」二雄難過得快抓狂,掌心雷上全都是憤怒的手汗。

Mr. Game關心地說:「要不要緊?我看還是算了吧,反正秀行這種只會看卡通的笨兒子,現在正好趁機除掉。」

京子看見秀行含著眼淚,拼命地算數學,一咬牙,雙眼暴瞠,拿起老虎鉗夾住大門牙,在慘叫聲中將大門牙硬生生拔掉,鮮血自口中長流而出,京子也幾欲暈倒。

「這就是母愛,懂了嗎?秀行。」Mr. Game說。

秀行點點頭,眼淚滴在習作本上。

京子知道自己的時間緊迫,於是又拿起老虎鉗,忍著劇痛,蜷縮在地上,又將自己另一顆大門牙生生扳斷,這一次京子痛得在地上打滾。

二雄看了幾欲嘔吐,也因為右腳踝的傷口不斷失血,腦袋昏沈沈的。他已盤算就算是犧牲自己,也要護得母子周全。

二雄也將希望寄託在隔壁鄰居身上。

這一層樓共住了三戶人家,其中三井一家上星期出國度假,還沒回來,但緊鄰的藤井一家,現在應該也在晚餐,而藤井樹先生是東京警視廳的刑事小隊長。

雖然這棟公寓的隔音很好,樓上樓下之間絕少聽到彼此的聲響,但藤井家就住在隔壁,希望自己太太的慘叫聲能引起藤井樹先生的注意,機警地來救援。

京子也跟二雄一般心思,她看見Mr. Game並沒有阻止自己慘叫的意思,也就放開喉嚨哭嚎,一面繼續將自己的牙齒猛力摘掉,過了十一分鐘,京子居然已經將八顆大小門牙、四顆犬齒全給拔掉,嘴巴裡也全都是模模糊糊的血塊。

令人瘋狂的劇痛,失血,壓力,讓京子的神智逐漸脫離現實,甚至懷疑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夢。

但是,哪有『這麼痛還醒不過來的惡夢』?

Mr. Game看著京子厲鬼般的樣子,鼓掌說道:「沒有一個牙醫比妳厲害,簡直是神乎其技,以後你們一家人也不必看牙醫了,給妳拔就行了。但困難的現在才要開始,妳應該知道,後排的臼齒可是最難對付的,秀行也是,習作的後十頁是連加連減的直式算數,也比較困難,加油。」

沒錯,京子痛到撞牆,甚至痛到身體如陀螺般旋轉,好不容易才將一顆臼齒拔出,卻耗盡了兩分鐘。

秀行的眼睛從沒離開過習作簿。

他不敢,因為媽媽也正在為自己的小命搏鬥著。

此刻的他,正經歷著人生最重要的時刻,除了快速演算的數字外,他悄悄立下自己的心願:如果今天可以僥倖活下去,將來一定要當一個好警察,把這些變態的壞人通通槍斃。

「真令人感動,你們是一個相親相愛的好家庭。」Mr. Game讚許地說。

當最後倒數五分鐘時,秀行已經寫到第二十七頁了,而京子搥牆頓足、打滾抓髮的結果,卻還有七顆臼齒沒能拔出,她彷彿用盡了身上每一滴腎上腺,握著老虎鉗的雙手也虛浮無力了,連哀嚎都轉弱成小貓似的低吟,但京子看見渾身濕透的寶貝兒子,只好竭力用右手胳肢窩夾著老虎鉗,一轉一扭,死命地將根深蒂固的後臼齒拔出。

秀行沒有抬頭,也不再流淚,只是輕輕地說:「媽媽,沒關係,我知道妳已經盡力了,我不會恨妳的,我是好孩子,好孩子只會上天堂,真的,妳跟爸爸都要好好活下去。」

京子哭了。

一個小孩子,竟那麼貼心,在自己生命受到這麼可怕的威脅時,卻還想安慰無能的父母。

京子吞下大口鮮血,發狂似地將自己的臼齒當作螺絲,一旋一旋地用老虎鉗轉開,想來齒根旁都成了爛肉,鮮血泊泊冒出,在潔白的地磚上劃出熱情奔放的抽象藝術。

此時,二雄悄悄扳開保險,等待時間終止的那一刻發難…這個暴徒真是不折不扣的變態,既然你給我機會殺你,我就絕不客氣,等會我一邊開槍一邊撲上去,就算嚥下最後一口氣,也要緊緊抱住他,好讓京子跟秀行有足夠的時間跑到藤井家求救。

時間緊迫。

秀行突然放下自動鉛筆,大喊:「我寫完了!」此刻,秀行才抬頭,看著搖搖晃晃的母親。

Mr. Game微笑地讀秒:「好乖!就剩京子太太要加油囉!還有三十秒。」

但京子還有三顆臼齒沒拔。

屋內的空氣快燒起來了。

「逃!」二雄一吼,忍著腳痛,奮力拔地而起,撲上Mr. Game,扣下掌心雷的扳機。

「砰!!」

炸開!

鮮血飛濺在Mr. Game的臉上。

二雄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右手腕。

就在二雄向Mr. Game開槍時,掌心雷像枚小炸彈一樣爆開,將二雄的右手掌生生炸碎。

根本是場騙局!

這把掌心雷根本不能發射子彈,而是把改造過的爆膛槍!

Mr. Game一腳踹開雙眼充滿怨恨的二雄,看著秀行與京子當機立斷地奪門而逃,微笑向抓住他左腳的二雄說道:「怎麼可以那麼調皮?」

Mr. Game手中的滅音槍火光一瞬,二雄用來抱住Mr. Game腿的左手齊肩而斷。

Mr. Game蹲下,將槍管頂著二雄的肛門,說道:「我看過一部黑幫電影,裡面說,要是子彈從肛門射進,那個倒楣鬼就要熬27分鐘才會全身痙攣、抽慉死掉,你等一下記得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咻!」

二雄的身體抽動了一下。

Mr. Game站起,看了看手錶,說:「加油!你可以辦到的!」

Mr. Game走出大門。

藤井家門口。

京子抓狂似地按著電鈴,而秀行焦急地說:「我們快跑到樓下去!」

此時,京子敲著鋼門,亂拉門把,竟打開了門。

門沒鎖。

京子沒有細想,驚喜地拉著秀行進入門內,迅速反鎖上門,

正想找電話報警時,卻看見藤井先生跟藤井太太都坐在餐桌旁,一動也不動。

「藤…」

京子話還沒說出口,雙腿立刻發軟,內心的恐懼沸騰了起來。

藤井樹先生跟藤井太太的身上到處都是割痕,整個餐桌跟地板上,都是濃稠的血水,空氣中凝滯了中人欲嘔的腥味。

京子用手摀住秀行的眼睛,安慰四肢發軟的秀行:「不要怕,門是鋼做的,我們趕快打電話報警。」

秀行聽到京子滿口模模糊糊的口音,想到媽媽剛才痛苦地拔牙,不禁熱血上湧:「媽,我會保護妳。」

「保護誰啊?」

Mr. Game的聲音。

京子跟秀行倏然回首,只見Mr. Game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門邊,手裡晃著一串鑰匙。

顯然,這是藤井家的門鑰匙。

「Mr. Crazy實在是太crazy了,老是喜歡在人身上雕刻,切切剁剁的,實在是太髒了。」Mr. Game苦笑道。

事到如今,反抗已是多餘。

京子緊緊摟住秀行,閉上眼睛,等待子彈貫穿自己腦袋的那一刻。

「砰!」

京子的懷裡濕濕的。

京子幾乎沒有痛苦。

她當然沒有痛苦。

她微微睜開眼睛。

只看到秀行的腦袋醬成一團,乳狀的流體流滿自己懷中。

「秀行救了妳,妳卻救不了秀行,下次記得平常多練習拔牙,以備不時之需。」Mr. Game吃吃地笑道。

京子沒有回話。

事實上,她也回不了話。

Mr. Game很瞭解這一點,所以他放心地轉身離去。

離去,走到煤圖家家裡,蹲在二雄死寂的身體旁,仔細地觀察。

「死透了,才過了五分鐘,就死得不能再死了,這都怪你自己不肯努力,一點耐心都沒有。」

Mr. Game不屑地看著這具殘缺的屍體說道。

「遊戲結束,贏家:Mr. Game。」

「操~~~~~!!」

赤川咒罵著,從棉被中滾下床。

劇烈喘著氣,身上的汗浸透了內衣,但赤川很快便冷靜下來。

專業素養。

「好爛的夢。」

赤川實在不願意多回憶這個夢,畢竟太噁心了。

也許這可以歸類為職業病吧。

但赤川的耳際,依稀可以聽到夢中殘留在現實裡的槍聲。

這個爛夢令赤川睡意全消,但身體卻累得要命,想要睡個回籠覺,卻又不想夢到爛夢的續集。

「才五點半?」赤川看著皮卡丘鬧鐘,嘆了口氣:「平常已經夠累了,我居然還能這麼早起,馬的。」

赤川正在考慮著,是應該就這樣起床呢?還是該把枕頭換個方向繼續睡?

嗯,換個方向睡好了,睡覺最大。

「嗶嗶嗶嗶嗶嗶嗶~~~」

啊?這麼早?

Damn it,準是壞事。

赤川拿起手機,說道:「喂!不要告訴我現在就得起床。」

電話另一頭:「哈!趕快起床吧!你昇小隊長了!」

「啊?不會吧,除非那個狗娘養的藤井升官,還是掛了…」

赤川挖著鼻孔。

「Bingo。藤井那隻老狐狸昨晚在他家被謀殺了,你快點來,現場很精彩,包你一邊升官一邊吐。」電話另一頭。

「真的假的?」赤川疑惑地說,一邊把鼻屎黏在床緣上。

「十五分鐘後在現場勘驗吧,小隊長。」電話另一頭。

「知道了,阿彌陀佛。」赤川。

「阿彌陀佛。」電話另一頭。

赤川趕緊穿上久久沒洗的襪子、襯衫,隨便套上自己為很帥、實際上卻很臭的長大衣,抓起桌上凌亂食物中的車鑰匙,趕緊急奔藤井家。

車上。

音響中,老電影『虎豹小霸王』的主題曲:「Rain just keep falling on my head」的輕快旋律,卻無法使赤川即將升官的心情飛揚起來。

藤井那隻老狗該不會真的掛了吧?

雖然藤井老是搶功,老是壓在自己頭上指揮東指揮西的,沒半點幽默感,又常借錢不還,最機車的是,藤井老是一天到晚罵他假英雄主義,甚至在上星期,藤井居然還逼自己看心理治療,看看腦袋究竟事出了什麼毛病。

但,畢竟那老狗是自己跟了兩年的長官,沒有出生入死,起碼也一起工作了那麼久,實在不願意看到他被謀殺。

話又說回來,藤井樹連續三年蟬聯刑事小隊C組私下記名投票:「最希望殉職的人」的冠軍,甚至在警視廳刑事總隊的網路匿名投票中,也得過兩次「最希望被調職」的榜眼。

現在在藤井家中的現場,一定是充滿了笑聲吧。

赤川想想,的確,也該輪到自己升職了,雖然自己並不喜歡當官,但當了官,至少可以減少被罵的機會,錢也比較多,還可以光明正大地把用槍報告書亂改一通。

亂改用槍報告可是很重要的。

赤川這兩年剛從警校畢業後,就靠著自己高人一等的膽識,在街頭的槍戰中以絕佳的冷靜,擊斃各式各樣、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暴徒;別的刑警在歹徒的火力壓制下,連頭都不敢探出來,但赤川就是敢拼,敢拼得很,甚至曾經大叫一聲就衝進毒販的火網,手持雙槍,在三秒內轟掉五個毒販的腦袋。

如果不提那次赤川拿著雙槍,於一分鐘又五秒內,在碼頭幹掉十二個人手一槍的泰國毒販的話,那一次的街戰絕對是警界的經典之作。

但這種事情作得多了,對升遷反而是種阻礙。

因為,如果做官的老是想衝進槍林彈雨裡,一邊狂吼,一邊毫不留情地指揮下屬送死,那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也因為,手持雙槍,代表有另一個刑警將配槍借給了赤川,這可是嚴重的違紀。

但肯把守護自己生命的武器交給赤川的,當然也只有赤川的最佳拍檔,金田一八零。

事實上,金田一八零已經不只一次將配槍交給赤川了,即使是只有兩人執行攻堅任務的危險時刻。

這不完全是信賴。

因為金田一八零根本不懂開槍。

「我為什麼一定要會開槍?」金田一八零老是喝著有益身心健康的蔬菜汁,一邊不以為然地這麼說。

「因為你是刑警啊!」每個人都會這麼說。

「我當刑警是靠腦袋,開槍的事交給赤川就夠了,說真的,要是赤川不拿雙槍,還真浪費了他另一隻手。」這是金田一八零的標準回答。

「沒錯,我們是天下無敵的拍檔。」赤川也永遠這麼附和著。

這話說得很對,金田一八零就跟他的名字一樣,是個推理破案的天才,經手過的刑案破案率,高達八成四六,也常常只憑著沒人理會的線索,跟赤川兩人進出歹徒虎穴得手。

要不是他老是把槍借給赤川,要不是赤川開槍老是難留活口,要不是日本警官僵化的升遷制度,他們倆現在早就是督察級的高階警官了。

在警視廳刑警總隊裡,人們管他倆叫:

『 虎 豹 小 霸 王 』

掛滿封條的藤井家。

「你終於來啦,小隊長。」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卻戴著紅色膠邊眼鏡的男人,站在封條旁,手裡還拿著一根紅蘿蔔。

一根已被啃掉一半的紅蘿蔔。

「噁心死了。」赤川皺著眉說。

「的確,現場超暴力的。」西裝男咬了紅蘿蔔一口。

「我是說紅蘿蔔很噁心,金田一八零,你是兔子嗎?」赤川拿起刑警證,進入命案現場。

「在屍體旁,唯一可以吞進肚子裡的早餐,好像只有蔬菜類吧。」金田一跟在赤川後面,小心翼翼地進入已有多名法醫勘驗的現場。

「放屁,你什麼時候不是在啃紅蘿蔔?」赤川一看到藤井夫婦倒在餐桌旁,兩人的屍體被砍得模模糊糊的樣子,內心不安了起來。

「那是因為我總是在屍體旁工作,有時候是為了破案,但更多時候是為你收屍。」金田一吃吃地笑道:「我看過你製造出來的犯人屍體,比被害人的屍體還多,也許你應該好好考慮去申請個什麼獎的,像是金氏世界記錄之類的。」

「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赤川低下頭,仔細端詳藤井樹脖子上的切痕。

「那是因為你的槍法一級棒。」

金田一突然臉色一暗,又說道:「住在藤井家隔壁的煤圖家,一家三口也被掛了兩個,唯一倖免的煤圖太太,已經被帶回警局做筆錄了。」

「隔壁也?」赤川。

「嗯,奇怪的是,煤圖太太在我們趕來現場時,她人不在自己家裡,而是抱著死去的兒子,坐在藤井家的地板上。」金田一。

「那孩子呢?怎沒看到?」赤川大致掃視了藤井家。

「被煤圖太太抱進警局了。」金田一無奈地聳肩。

「啊?你剛剛不是說那孩子已經死了嗎?」赤川。

「是沒錯,但是煤圖太太怎麼樣也不肯放開他,大概是傷心過度吧,我們只好用救護車送他們去警局,再把孩子送進醫院裡勘驗。」金田一揚揚眉,說:「我告訴他們,這是新任小隊長的命令,不要糗了。」

「嗯,反正辦案我是馬馬虎虎,聽你的就是了,不過,什麼小隊長的,已經確定了嗎?」赤川的眼睛一直檢視著屍身上的刀痕。

「在你掛掉電話後一分鐘,警部的公文就以急件命令發佈,在這三個月內,你都是代理小隊長。」金田一繼續說道:「只要破了這個變態的大案子,你那小隊長的頭銜就會一直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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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態?我不覺得。用利刃狂砍被害人,這應該算是兇殘吧。」赤川突然為藤井感到很悲哀。

「隔壁家的煤圖二雄先生,四肢斷了三肢,內臟裡還留著一顆子彈,武田醫生相信,那顆子彈是從肛門裡貫穿進去的。」金田一露出『很痛』的表情。

「馬的,這死變態不要被我抓到。」赤川咒罵著。

「小隊長,現在要怎麼辦呢?」金田一問。

「我命令你告訴我。」赤川自己也覺得『小隊長』這三個字加在自己身上,實在好笑。

「小的建議,趁媒體還沒發現之前,一把火燒掉現場,把這件事以意外失火報備,省得跟變態糾纏不清。」金田一正色說。

「很好,TPCC5631,金田一八零警員,明天降轉交指部。」赤川發現自己很想痛扁金田一一頓。

「開玩笑的。第一,武田醫生判斷藤井夫婦的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六點到六點半,而煤圖家人的死亡時間大概是晚上六點半到七點,我剛剛已經叫大樓管理員找出昨天下午到今天凌晨,大樓所有角落的錄影監視帶,等會兒渡邊跟三井會整理。」金田一。

「第二?」赤川。

「再過半小時,叫紀香錄下武田醫生的報告,第三,叫村上查查死者的交往狀況,不過鐵定沒用就是了。第四,我剛剛已經叫鳥山把一大堆兇手留下的血腳印送去鑑定,而指紋、毛髮採樣大概到下午才會結束。 最後,等會你再多看看現場後,我們就一起去警部偵訊煤圖太太,希望她的神智已經恢復了。」金田一。

「嗯,我也覺得是強盜幹的,認識的親友不會連屠兩家。」赤川。

「不見得是強盜,因為兩家的現金財物都沒被拿走,甚至,我還懷疑屠殺兩家人的兇手,很可能不是同一個人所為。」金田一。

「從腳印看呢?」赤川。

「好像是同一雙鞋踩出來的,但在藤井家中的血腳印很明顯,而走廊上跟煤圖家裡的血腳印卻很輕,甚至有點踮著腳走路的痕跡。最重要的是,在藤井家中行兇的歹徒,簡直是用刀的偏執狂,但殺害煤圖一家的,卻是用槍的高手。」金田一。

「用槍的高手?」赤川。

「煤圖家中沒有直接爆開的彈痕,換句話說,那變態每一發子彈都直接命中被害人。」金田一。

「有什麼了不起的,被害人幾乎是沒辦法反擊的靶。」赤川有點不以為然。

金田一突然將赤川拉到角落,小聲說道:「還有一點很怪,武田醫生說,煤圖二雄的左手掌似乎是自己炸開的,而不是被子彈從外射爆的,村上他們蒐集爆裂物碎片的結果,發現是…」

「掌心雷!」赤川脫口而出。

金田一雙眼瞪得老大,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啊?掌心雷?

我在說什麼啊?

赤川突然全身毛骨悚然,眼神呆滯,彷彿被這個問題擊倒。

「沒錯,是爆膛的掌心雷,是誰跟你說的?村上?」金田一狐疑地說。

「先不要跟我說話。」赤川神色凝重地走出藤井家的現場,看著走廊上的血腳印,似乎正竭力思考著什麼。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赤川閉上眼睛,隱隱約約的,彷彿感受到了什麼。

金田一識相地站在一旁,啃著最後幾口紅蘿蔔。

過了五分鐘。

「我去看一下煤圖家。」赤川終於開口。

「嗯。」金田一也跟了進去。

赤川蹲在煤圖二雄屍身旁,看著地板上許多粉筆白圈圈。

「怎麼那麼多證物?」赤川。

「大部分都是牙齒,煤圖太太的牙齒,那變態居然硬生生得挖掉了她二十五顆牙齒,而凶器老虎鉗已被拿去採指紋,不過,這也應該是徒勞無功。」金田一也蹲了下來,又說:「這個變態恐怕是我們遇過最不正常的瘋子,說真的,要是逮到了他,你不要急著一槍斃了他,慢慢地一槍一槍射爛他吧,反正現在用槍報告是你在批的。」

赤川好像沒聽見金田一說話,臉色迷惘,若有所思地說:「不對,煤圖太太的牙齒不是兇手拔的,而是她自己拔的。」

「啊?」金田一張大了嘴。

「地上有沒有一本習作簿?」赤川滿身大汗地掃視地板。

「她幹嘛自己拔自己的牙齒,還一口氣拔掉25顆?」金田一並沒有鄙視的意思,他反而很想知道赤川的推理邏輯。

「先幫我找一下地上有沒有習作簿!」赤川急說。

「沒啊!不過煤圖太太懷中抱著的小孩,手裡好像真拿了本作業本之類的東西,也許是在小孩被槍殺時,正在寫功課,而死後手掌僵硬,所以就這樣牢牢地拿著吧,你放心,我早就交代好煤圖小孩的屍體跟那紙本都要好好保管,不過…」金田一突然感到背脊有些發涼,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作業簿這件事?」

「馬的,太詭異了。」赤川霍然站了起來,問道:「兔子,說說你對這個變態的看法。」

「不管是不是同一人所為,我先說說殺害藤井夫婦的兇手,嗯…相當典型的暴力偏執狂,暴力的程度是超A級,精神狀態極不穩定,所以平常時期也不會假裝是好好先生,甚至連小孩子都能看出他的不正常,刀法狂猛,卻一刀都沒砍中藤井夫婦旁的椅子跟餐桌,可見他下刀雖狂,卻十分精準,甚至不願切下被害人肢體的任何一部份,好讓被害人不會因失血過多而死,而徹底遭受凌遲般的痛苦才漸漸死亡,你剛剛也看到,藤井兩人大動脈甚至沒斷一條…」金田一說。

「的確很暴力,很精密的暴力。」赤川同意。


金田一於是繼續說道:「我認為,兇手先前受過特種部隊的訓練,現在並不隸屬任何一個黑道幫派,也不能從毒販網絡調查,因為他絕對單獨行動,也絕對不吸毒,也不會留下指紋、毛髮,不過可以高興的是,他在一星期內一定會再犯案,之後也會不停殺人,所以我們永遠有機會逮住他。」

赤川點點頭:「老子遲早斃了他。」

金田一又說:「至於殺掉煤圖父子的兇手,雖是用槍的好手,但絕不是專業殺手,因為專業殺手其實並不愛殺人,而是為了錢,這變態是為了樂趣而行兇,這也跟隔壁的暴力先生為了滿足單純的嗜血暴力癖迥然不同。」

赤川並不接口,反而熱切地等待金田一的推理。

金田一於是繼續說道:「何以見得呢?武田醫生說,煤圖二雄身上的槍傷創口顯示,受傷的時間差距在半小時左右,可見那變態是一個喜歡掌控全局的人,他認為受害者的生死全操其手,所以不急著殺掉被害人,或許他在這半小時的時間內,對被害人進行種種心理折磨,甚至可能用先生或孩子的性命當籌碼,威脅煤圖太太乖乖地讓他拔完牙齒,你看,現場沒有繩子,屍體也沒有綁痕,所以變態對物理束縛不感興趣,或是不屑,他是一個對自己相當有自信的人,跟隔壁的暴力先生是兩碼子事,暴力先生不懂自信,他只是一台精密的殺人機器。」

不等赤川開口,金田一即做出結論:「變態先生在平常時,也不會是一般人的樣子,他絕對是菁英份子,沒有毒癮,整天掛著爽朗笑容,西裝革履地談論國家經濟教育大計,所以,要逮住他,就容易多了。」

「容易多了?」赤川。

「去調查全東京槍擊協會或練習靶場的會員,因為他可不是黑幫份子,要練槍總要有地方吧?除非他跟你一樣,是天才中的天才。」金田一。

「嗯,不愧是全宇宙最聰明的兔子,嘿!宮下!」赤川。

一個肥肥的男子拿著證物單據走近。

「赤川,不,小隊長?」宮下。

「幫忙一下,兩個小時後送一份全日本槍擊協會、槍枝俱樂部、或是靶場會員的名單給我,順便查一查自衛隊特種部隊的列管名冊,特別是刀械類的,可能的話,也要一份半年內駐日美軍的逃兵資料。」赤川。

「查全東京的就可以了,菁英份子很忙,也太過自信了,不會越區犯案的。」金田一。

「謝啦,還是你人比較好。」宮下搖著贅肉離開。

「真的嗎?」赤川苦笑著。

「嗯,變態先生絕對是儀式性的連續犯,也絕對希望跟我們鬥法,所以他不會把線索丟得太遠,如果他想玩遊戲,我們就陪他玩。」金田一。

「遊戲?」赤川腦中又是一陣暈眩。

「怎麼啦?從剛剛到現在,你就不大對勁。」金田一看了看錶,說道:「媒體應該快知道這件新聞了,你還沒吃早餐吧,買一點東西,我們在去警部的路上吃,順便告訴我你究竟有什麼看法?」

「嗯。」赤川。

金田一不會開車。

基本上,金田一到各種刑案現場,除了搭公車、地鐵、走路,其餘都是由赤川接送。

「哪有人當刑警不會開車的?!」大家都這樣諷刺著。

「我是靠腦袋在當刑警的,開車這麼複雜的事,就交給車神赤川吧,說真的,要是赤川一個人開車,恐怕三天內就死了,我可是比任何一張護身符都還靈。」金田一總會這樣說。

「放屁,少說也有五天。」赤川總是不以為然。

因為,赤川開車的技術太「狂暴」了,就跟他的拼勁一樣,好像自己的命不是命;所以,只有在金田一當乘客時,赤川才會意識到自己不能「把別人也弄死」,開車也小心多了。

車上。

仍舊是「虎豹小霸王」的旋律。

「你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

赤川面色凝重地說。

「信啊,怎麼不信?我還看過鬼咧!」金田一又說道:「我小時候在伊豆的外婆家,有一天黃昏…」

「夠了,那你相不相信托夢?」赤川要是不打斷金田一,就得聽上十分鐘無聊到爆的靈異怪譚。

「信啊,我外公死掉隔年,我就夢到我外公拿著電風扇,叫我提醒我那白癡舅舅,夏天快到了,燒電風扇給他時,別再忘了燒電池,免得白燒一場。」金田一認真地說道。

「馬的,真有鬼。」赤川罵道。

「是啊。」金田一點點頭,喝著野菜汁。

「那…我告訴你,藤井那老狗昨晚托夢給我了,不,不對,不像是他托夢的,應該是煤圖二雄托夢給我,馬的,害我做了一場惡夢。」赤川打了個哆嗦。

「拿去。」金田一遞上蛋堡。

「嗯。」赤川一口塞進整塊蛋堡,口齒不清地說:「我相信你外公的事,你就相信我的事,這個交易怎麼樣?」

「不壞。」金田一晃了晃一瓶蕃茄汁,問道:「獅子,今天喝蕃茄汁嗎?」

「不要,看起來好像血。」赤川繼續說道:「我在藤井家的現場時,依稀記起今天凌晨的一個夢,馬的,那是個不折不扣的惡夢,雖然一些細節我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我可以肯定,那個夢跟煤圖家的血案很像,我剛剛在現場的走廊上回憶部分的夢境,加上你對變態先生的側寫,讓我對死者托夢給我這件事,更加確信不疑了。」

「我的側寫?」金田一。

「嗯,你對殺死煤圖父子兇手的描述,跟我在夢裡感受到的兇手形象非常接近,是個自信過頭的狡詐之徒。」赤川。

「我嘗試相信你,但,再多說一點你夢裡的情境?」金田一又補充道:「聽說台灣的刑警在遇到難破的兇案時,有時還會去找靈媒問問被害人兇手是誰。」

「我倒是沒看到兇手的臉,而且對煤圖家人的臉,我也看得模模糊糊,只對煤圖太太滿嘴是血地拔牙很有印象,簡直錯不了,她絕對是自己拔自己的牙,而不是兇手拔的,這一點可是千真萬確。」赤川闖過紅綠燈。

「難道是兇手用小孩跟先生的生命威脅她,逼她自己拔牙的?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未免也太變態了。」金田一推敲著。

「在我的夢裡就是這麼一回事,那兇手好像一直都很快樂,完全沒有逃脫的時間壓力,簡直是在玩著死亡遊戲。」赤川又闖過第二個紅綠燈。

「如果等會兒偵訊煤圖太太時,她也說是自己拔掉自己牙齒的話,那麼…嗯…」金田一搔搔頭。

「那就證明了我的確被托夢了,沒錯,這太合理了,那鬼魂知道我是即將偵辦本案的警官,所以就來托夢給我,是不是?」赤川沒放過第三個紅綠燈。

「你剛剛還提到煤圖小孩手中那本習作簿?」金田一拿起紙筆,將赤川的夢境逐一列出。

「那是一本數學習作簿,是煤圖秀行在臨死前寫的,應該也是被兇手逼的,至於為什麼,我有點忘了,我只記得他拼命地寫,大概是兇手在惡整他吧。」赤川。

「你怎麼知道他叫煤圖秀行?」金田一的筆顫抖著。

他不記得自己曾告訴赤川小孩的名字。

「大概是我在夢裡聽到的吧…馬的,好毛!」赤川咒罵著。

「煤圖太太的名字?」金田一摒息等待。

「京子。」赤川反射地說。

金田一沒有接話,只是看著赤川。

赤川眼皮一跳。

「啊~~~~~~~~真是活見鬼!」赤川搖下車窗,探出頭

大吼。

「Bingo。歡迎來到靈異世界,赤川英吉。」金田一靜靜地說。

他的毛細孔也在一瞬間打開了。

車子裡的冷氣彷彿開到了最大。


東京警視廳刑事組,第C小隊。

一個女人,一個沒有眼神的女人,滿嘴血肉模糊地坐在椅子上。

赤川張著嘴,一語不發地瞪著這女人。

這女人不是鬼,模樣卻比真的鬼還嚇人。

一個極度沈默的女人,一個極度疑惑的男人。

「你再說一次?」金田一看著負責帶煤圖太太來警局的織田。

織田滿身大汗地說:「不關我的事,我才去上一下廁所,京子就已經把她剩下的牙齒全拔光了。」

金田一左手搭在赤川肩上搓揉按摩,又問道:「你確定她是自己拔的?」

「嗯,我看到她用桌上的釘書機,拔掉她倒數第二顆牙齒…」織田。

金田一皺眉道:「倒數第二顆?那為什麼不阻止她拔最後一顆牙?」

織田悻悻地說:「我傻住了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這樣看著她把自己的牙齒拔光了…sorry…」

金田一沒有責怪織田。

他一向好脾氣。

赤川雖然沒有好脾氣,但他也沒責怪織田。

他很清楚看到這種荒謬情景的震撼。

赤川也很清楚,自己暫時無法從京子身上問出什麼。

京子顯然還迷失在兇案的恐懼裡。

她已經瘋了,瘋到連瘋子自己都看得出來。

「怎辦?」織田求饒般地問道。

金田一看著茫然的赤川,說道:「先把京子送去醫院治療嘴巴吧,叫倉木跟蛭田好好保護她,要是京子回復神智,就立刻通知我們。」

織田眼看虎豹小霸王兩人不再追究自己的疏失,趕緊叫來倉木跟蛭田,把木像般的京子送進醫院。

「那死掉的孩子呢?」赤川無奈地問道。

「武田醫生還在解剖,我等一下會去寫份報告。」紀香說。

「另外,那孩子手裡的?」金田一想起赤川口中的作業簿。

「在證物組裡,是一本國小二年級的數學習作本。」織田。

「鳥山,血腳印怎樣?」赤川抬起頭來。

「鑑識組還在調查鞋子的詳細款式,不過他們說,雖然兩個現場的血腳印使力痕跡,顯示是不同習性的兇手留下的,但是鞋子卻是同一雙,或是一模一樣的款式。」鳥山戴著厚厚的眼鏡。

「也許兩個兇手是好朋友?約定犯案?」織田。

「一定是這樣,馬的,我的夢也這樣告訴我,好像是兩人組的暴力競賽…」赤川咒罵著,將桌上的冰水一飲而盡。

「夢?什麼夢?」鳥山等人還不知道赤川的遭遇。

「沒事。」赤川看著搖搖頭的金田一。

也許現在先別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比較好,免得自己被懷疑有幻想症…尤其是上星期被藤井強迫看過心理輔導那件事,已經成為刑事C小隊裡的笑話。

「從膛爆的掌心雷那邊,可以查出槍械來源嗎?」金田一試圖轉移話題。

「嗯,這可是件嚴重的事,村上剛剛打電話過來說,那掌心雷的碎片上,有警視廳犯罪證物的秘密編號。」織田凝重地說。

「你是說,那把掌心雷是從證物檔案室裡被偷出去的?」赤川臉上一陣陰霾。


「村上還說,證物課那邊證實,那把掌心雷是去年我們C小隊緝毒時,順手從毒販那邊沒收的槍,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個黑人毒販,叫什麼的啊?他想從背後偷襲一八零,卻被你逮個正著轟爆了頭那個…」織田回憶道。

「白癡強塞夫。」金田一又道:「不要再叫我一八零,叫我金田一。」

赤川點點頭,說道:「兇手從警視廳檔案室裡偷出我們第C小隊的戰果犯案,又殺了我們一點都不敬愛的長官,去他的,簡直是向我們宣戰。」

金田一不以為然地說:「兇手未必是從檔案室裡偷槍的,比較可能的是,警局裡有小輩偷槍外賣給兇手,警視廳裡有不乾淨的內賊。」

眾人都點點頭,這時,原本現在應該在研究大樓錄影的渡邊跟三井,帶著一個猥瑣的男子進了辦公室,兩個刑警的臉色不善到了頂點,那男子的樣子也猥瑣到了頂點。

「誰幫個忙,把他給斃了?!」渡邊憤怒地拍著猥瑣男子的禿頭。

那禿頭滿是紅色的掌印,看來渡邊已經在他的禿頭上下了不少心血。

不僅火爆的渡邊壓抑不了內心的憤怒,連乖乖先生三井,也氣得臉都青了。

「又怎麼了啊?我剛上任怎麼這麼倒楣!!!這禿頭是誰啦?!」赤川狂吼,掏出金田一腰際的配槍,頂著那神色驚慌的禿頭腦袋。

「別開槍啊!我叫大德廣三!」禿頭慘叫。

「他說的對,要開槍,請用自己的槍。」金田一慢條斯理地將赤川手中的配槍掛回腰際。

渡邊繼續掌摑那個叫大德廣三的大禿頭,吼叫道:「這個光頭是昨晚輪班的大樓管理員,託他的福,大樓昨晚關鍵時間裡的側錄帶,都是皮卡丘跟海賊王的卡通,王八蛋!」

「我錯了!我睡著了!」大禿頭哭起來的樣子也很猥瑣。

「你錯個鬼!你死定了!」渡邊真希望這個禿頭也是受害人之一。

「你說你睡著了,但是錄影帶怎麼會錄到卡通?是昨晚的卡通嗎?」

金田一沒有生氣,反而覺得禿頭上的紅掌印很突兀、很好笑。

「我不知道!!我真的只是睡著了!!」大禿頭不停地磕頭。

三井冷冷地說:「應該是兇手在行兇前,進了管理員室,改了錄影的線路,因為錄影帶裡卡通的時間是一小時十二分,後來的時間又回復到大樓裡的各角落監視影像,可見…」

金田一接著說:「可見兇手犯案完,還閒情逸致地把線路調回來。」

「囂張!」

「操!」

「太扯了!」

「先斃了這禿頭啦!」

眾刑警齊聲叫罵著,畢竟這實在是太絕了!

而那禿頭只是拼命磕著頭,哭喊著自己任職十多年來,幾乎沒像昨晚那樣酣睡過,更別提兇手還在他身旁修改過線路兩次,他卻渾然不覺。

赤川看著金田一一臉的苦笑樣,實在猜不透現在的金田一,是為了遇到棋逢敵手的犯案專家而興奮?還是在苦惱著大量流失的線索?

「糟了,媒體現在全擠在大廳!你們快派代表出來說明案情!」

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開門急道。

這男子叫大山久信,綽號『豬鼻龜』,是東京警視廳刑事大隊的總隊長,是在刑總『最希望被調職』的投票中,連續擊敗藤井樹當選榜首的爛角色。

「那就交給美麗的紀香了,我還要跟赤川去餐廳討論案情。」金田一微笑地鞠躬,拉著快抓狂的赤川快步走出辦公室,將媒體丟給既萬能又哀怨的紀香。


吵雜的餐廳最適合討論各種犯罪。

尤其是警視廳裡的員工餐廳。

因為在這個全東京最吵的地方,每個警察都在討論各式各樣的案情,沒有人會偷聽誰的對話,事實上,也沒有人能偷聽到誰的對話。

「這實在是太吵了,你怎麼老愛在這裡跟我講東講西?」赤川拿著餐刀猛刺牛排,歪著嘴說。

「餐廳拿來討論兇案最棒了,也最適合思考,卻反而最不適合吃東西,真好笑。」儘管這麼說,金田一還是點了一份蔬菜湯。

「要跟我說什麼?是關於那個惡夢嗎?」赤川咬著牛肉說。

「嗯,從頭到尾說一遍給我聽吧,每個細節。」金田一又拿出那本隨身小冊,補充道:「我認真考慮把你的夢劃進我的線索範圍裡。」

「你真的相信我?」赤川有點驚喜。

雖然金田一是自己的死黨,又號稱智商180,對線索的觀察很有獨到之處,但對於一個從天而降的怪夢,金田一的科學頭腦能否真的接受這麼不合邏輯的線索來源?赤川一直揣揣。

「我很想相信你的夢,因為,就算最精密的犯案專家,也無法料到自己的罪行居然會被鬼魂帶進一個刑警的夢中,嘻,如果你的夢真的幫我們抓到那兩個兇手,那一定會讓他們嘔死吧!」金田一笑完,馬上板著臉又說:「當然,目前只是參考參考,你知道的。」

赤川點點頭,於是將夢裡的情景一一道出。

金田一將赤川的話整理在隨身小冊上,又拿給赤川確認:

PS:視界:第三人視界。

兇手在走廊上漫步。

男人開門。

男人中槍。

小孩跟女人跟男人一起坐在地板上。

有人拆包裹,忘了是誰。

兇手的名字裡有個Game字。

兇手在玩遊戲。

遊戲規則:

女人要拔自己的牙,不然小孩會死。

小孩要寫功課,不然女人會死。

男人不知為何拿了掌心雷,但兇手並不在意,應該也是規則。

女人痛苦地拔牙,印象非常深刻。

男人一直失血。

男人開火,但右手因此爆炸,好像是被兇手擺了一道。

女人跟小孩逃到隔壁藤井家。

兇手朝男人的屁眼開槍,好像在計時,說了個數字。

女人跟小孩發現藤井家已經遇難。

兇手站在門邊,轟掉小孩的腦袋。

女人恍恍惚惚的。

兇手蹲在男人旁邊,說了「遊戲結束之類的話。」

惡夢結束。

赤川看了,說道:「沒錯,大抵上就是如此。」

金田一深感興味地說:「這就奇怪了,煤圖二雄被膛爆的掌心雷炸掉的,並不是右手,而是左手。」

赤川搔搔頭,說道:「還是我記錯了?不過那一幕我也蠻震撼的,大概是鬼魂自己記錯了吧?大家都說兇死的人,往往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


金田一看著夢境筆記,沈默了好一段時間。

「嗯?」赤川。

「昨天下班以後,我們本來不是要一起去渡邊家,看他養的小鱷魚?」金田一的指尖敲打著桌面。

「是啊,我一個人住好無聊,也想養隻爬蟲類,看看生活會不會有朝氣一點,怎麼?今天要去嗎?」赤川盯著金田一的指尖。

「不去,不過昨天你幹嘛又說不想去了啊?害渡邊想炫耀一下都沒機會。」金田一的指尖依舊快速敲著桌子。

「我昨天不知怎麼的,渾身累透了,大概是沒出勤務太久,辦公室我又坐不習慣,我這個人就是…」赤川眼睛仍盯著金田一的指尖。

「幹嘛不去啊?害渡邊後來一直跟我抱怨。」金田一皺著眉,指尖越敲越急。

「你緊張個屁啊?做惡夢的人是我不是你啊!」赤川終於忍不住壓住金田一的手指。

赤川很清楚金田一的習癖,例如,喜歡吃健康的蔬菜,甚至自己也喜歡種蔬菜;生氣的時候會打嗝,雖然金田一很少生氣;在思考的時候眼神絕對東飄西躲;緊張的時候,就像現在,金田一的手指總是拼命地敲打能碰到的第一個東西。

他沒看過金田一這麼緊張過,因為金田一的手指敲得實在太急。

「我想看一下你的槍。」金田一伸手就要拿起赤川腰際的佩槍。

「看個屁啦?!我可是槍不離身的男子漢。」赤川覺得現在的金田一實在很怪,於是伸手擋住金田一的手。

「信不過我嗎?我可是常常將佩槍交給你的超級好漢。」金田一又開始敲著桌面。

「拿去,你今天怪怪的,雖然我沒什麼資格說你啦。」赤川聽見

金田一的話,想想也對,金田一這種老是把命交托給自己的朋友,

實在沒什麼好提防的,於是將佩槍遞給金田一。

「喂,你昨晚沒去渡邊那裡,後來跑去哪啦?找女人?」金田一端詳著赤川的佩槍,但手指仍微微敲擊著桌面。

「很累啊,所以就直接回家睡了。」赤川不解,問道:「你在婆媽什麼?」

「一覺到天亮?」金田一。

「一覺到天亮。」赤川。

「你不是被惡夢嚇醒嗎?」金田一。

「嗯,也算一覺到天亮啦!」赤川有點不滿金田一的態度。

「對了,赤川,有件事就當我欠你一份情,怎樣?」金田一苦笑道。

「好啊,什麼事?」赤川愈來愈糊塗了。

「這件。」

金田一突然轉身,將赤川與自己的佩槍交給一個正在吃早餐的女警。

「你發瘋啦?」赤川叫道。

「久美,請幫我跟赤川刑警保管這兩把槍一小時,可以嗎?萬事拜託了。」金田一誠懇地看著這個剛出校園的女警。

「不行啦,規定說…」久美慌張地說。

「對啦,快還給我!」赤川生氣地說。

「這就是我要欠你的情。」金田一堅決地看著赤川。

「你該不會是懷疑我昨晚跑出去作案吧!」赤川怒道。

「我欠你的,一定還。」金田一扮個鬼臉說。

「馬的,你欠我的。」赤川無奈地笑著。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無法生氣。

「赤川學長,你們的槍還是拿回去吧!」久美緊張地說。

「就讓妳保管一小時吧,小心不要掉了。」赤川聳聳肩,起身就走。

「不行啦!」久美想要站起,卻被金田一溫柔地拉住,說:「拜託!一個小時以後一定會回來找妳,我會跟你的豬頭上司照會一聲,妳儘管在這裡安心蹺班,就一小時。」

久美無奈,只好小心翼翼地保管這兩把「虎豹小霸王」的雙槍。

金田一搭著更無奈的赤川,一起走出吵得要命的員工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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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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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09:49:1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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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的手指不再急敲,因為他很清楚:赤川要是無槍在手,就跟一般尋常男子沒有兩樣。

赤川一想到自己居然被好友懷疑是兇手,除了無奈,只感到好笑。

也許還有一點點生氣吧。

「金田一八零刑事,請問要直接送我到偵訊室嗎?」赤川瞪著金田一。

「免了,我相信現在的你並不是兇手。」金田一搭著赤川的肩膀,悄悄地施力,用最不引起赤川注意的「暗示」方式,讓赤川跟著自己轉彎的方向移動。

「什麼叫『現在的我』不是兇手?難道你懷疑我是夢遊殺人啊?」赤川臉色不悅。

「不要緊張啦,我們先一起去一個好地方。」金田一。

「哪裡?」赤川。

「Dr. Hydra!」金田一笑著說。

「連你也把我當神經病啊!」赤川笑罵道。

Dr. Hydra,東京警視廳警員心理輔導部門的專業醫師,又兼任犯罪心理分析師,年紀不過是三十出頭,便在學術上擁有相當傲人的成就,不僅在東京警察大學開課,更常參加國際學術研討而周遊列國,在犯罪心理學界中,Dr. Hydra是眾人口中的奇才,也常幫助刑警隊分析許多棘手的大案…比如前些日子相當轟動的『高速公路濫射狂』、『獵殺新幹線』、『柚幫爆姦事件』等等。

金田一家裡的書櫃上便擁有一套Dr. Hydra編寫的『解剖犯罪心理』叢書。

赤川聽到金田一想帶他去看Dr. Hydra,心裡也不怎麼排斥,雖然已故的惹人厭長官藤井樹,在上星期就曾命令自己接受Dr. Hydra的面談,『探討』自己為何老是喜歡拿自己的生命賭博…因為,赤川回想上星期的面談,雖然第C小隊老是喜歡拿這件事取笑他,但是在面談的過程中,赤川發現Dr. Hydra其實並不像他所擁有的那些頭銜那樣令人生畏,反而一派的開朗、平易近人,甚至有種難以形容的智慧魅力…一種跟金田一八零迥異的聰明風格。

還有一點特別的是,Dr. Hydra是個綁著金髮馬尾,擁有湛藍雙眼的老外,精通十八種國家語言、四十七種地方語言,高大的身軀似乎在190 cm左右,智慧與外型兼具,風靡了所有警視廳女性。

「我是不反對去看Dr. Hydra啦,不過你得陪我進去。」赤川看了看錶,又說道:「也要快點,我們只有一小時。」

金田一點點頭,敲敲Dr. Hydra專屬辦公室的門。

「請進。」

赤川跟金田一推開門,看見一個金髮洋人正舒適地躺在沙發上,玩著膝上的筆記型電腦。

Dr. Hydra。

「別客氣,隨便坐,想喝點什麼?」Dr. Hydra抬起頭來,將電腦放在茶几上,笑瞇瞇地看著金田一又道:「不過我這裡只有不健康的咖啡跟烏龍茶,沒有營養的蔬菜汁。」

金田一微微訝異著Dr. Hydra驚人的記憶力。

因為自從他進入警視廳以來,只有在一年半前,在餐廳跟Dr. Hydra談過一次話,吃過一次飯而已。

「沒關係,白開水就好。」金田一笑笑,繼續道:「不知道Dr. Hydra現在能不能撥出一個小時,跟我們談談一個奇怪的事情?」

「Well,沒問題啊。」Dr. Hydra一邊幫赤川煮了杯咖啡,一邊遞給金田一一杯白開水,又說道:「正好解解悶,反正我已經玩了一小時的電腦遊戲了」。

「電腦可以借我看看嗎?我一直想買部筆記型電腦,但不知道該買哪一牌才好,你這台似乎很棒。」金田一瞥見Dr. Hydra的電腦螢幕上,掛著微軟遊戲『新接龍』的畫面,心念一動道。

「別跟我客氣,不過你那麼聰明,哪還需要什麼電腦?還是跟我一樣,只是想玩玩電腦遊戲?呵…」Dr. Hydra笑著說,於是金田一便不客氣地將Dr. Hydra的筆記型電腦放在自己膝上,假意仔細端詳。

金田一根本不想買筆記型電腦,只是很好奇Dr. Hydra有多聰明。

於是,金田一趁著Dr. Hydra轉身添加咖啡豆時,開啟『新接龍』

遊戲畫面中的『統計紀錄』選項,想看看Dr. Hydra的遊戲勝負記錄

本局:         100%
贏:1
輸:0
總共:         100%
贏:15773

金田一吐了吐舌頭。

好可怕的紀錄,比起自己的贏5639,輸12,要來得厲害多了。

「只是打發時間,別太當真了。」Dr. Hydra彷彿背上長眼睛似的,笑著將煮咖啡機設定好。

「真是聰明絕頂,狂佩服的。」金田一雖訝異Dr. Hydra的遊戲記錄,卻更佩服Dr. Hydra早就料到他借電腦的意圖。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聰明鬼可不可以停止互相佩服的對話,聽聽我這個笨蛋的怪夢?」赤川翹著二郎腿。

「怪夢?你做了什麼怪夢?」Dr. Hydra坐下,愉快地問道。依舊是洋溢著陽光燦爛的笑容。

金田一將隨身小冊遞給Dr. Hydra,說道:「這是赤川今早所做怪夢的簡述,居然跟昨晚的一場命案幾乎相符,跟另一場命案也有很大相關。」接著,赤川詳細補充了自己的夢境以及在夢中的情緒感受。

「這真奇了!難道真是鬼魂托夢?」Dr. Hydra讚嘆道,又問:「金田一,你的看法?」

「當然有可能是鬼魂托夢,我並非科學主義的基本教義派…但是,我懷疑,這會不會是赤川在夢遊的無意識情況下,所犯下的案件?因為赤川昨晚出奇地失約,一個人躲在家裡睡覺…」

「他的意思是,本大爺沒有不在場證明啦!」赤川哼了一聲。

「多麼令人羨慕的拍檔,居然可以在赤川面前赤裸裸地說出這樣的看法,哈哈,真的很有趣!」Dr. Hydra拍手笑道。

「算我倒楣,誰叫我笨?」赤川把玩著茶几上的紙娃娃。

「不過,扣掉鬼神之說,我不贊成夢遊犯案的說法。」Dr. Hydra。

「是因為夢境中兇手的手法,不像是無意識所能做出來的麼?」金田一。

「完全正確。但是,我認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因『人格分裂』所犯下的案子。」Dr. Hydra。

「夠了,乾脆直接把我抓起來算了。」赤川想生氣又氣不起來。

「你是說,赤川可能有人格分裂症?另一個黑暗人格犯案的過程,濛濛朧朧地被本來的赤川所看見?」金田一認真地問。

「只是有可能罷了,而且機率相當微小,歐美人格分裂犯罪的可能案例,從第一個被發現的案件到上個月為止,也不過三十二件,其中醫學上正式確定的,也不過十五件。」Dr. Hydra看著赤川,又道:「我想只是巧合吧,其次,我也蠻不排除鬼神托夢之說,就靈學的角度來說,也有可能是赤川熟睡後,靈體出殼,無意中飄到犯案現場所看到的景象。」

「這個我接受。」赤川感激地說。

「這個說法我先前也有想過,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在赤川的夢中,煤圖二雄被膛爆的掌心雷炸掉的手掌是右手掌,但在真正的案件中,煤圖二雄是左手掌被炸開,而不是右手掌。」金田一疑道。

「這可以從解夢學跟靈學的角度分別討論,解夢學認為夢境中的顏色大多是黑白兩色的,也有學派認為夢中就像鏡子,作夢者是經由鏡射觀察夢中的一切,所以赤川才會看到左右相反的鏡世界;另外在靈學上來說就更多解釋了,有人認為死後亡靈的表情代表的喜怒哀樂,跟亡靈真實的情緒是恰恰相反的,亡靈若笑,就表示亡靈其實是難過的,也許亡靈的肢體表達跟事實也正好是相反的,左即右,右即左,東南亞的靈學說法大抵如此。」Dr. Hydra仔細地說著。

「嗯,的確有可能。」金田一點點頭。

「你的意思是,我真的是作夢,而不是人格分裂的兇手?!」赤川搔搔頭;他本來就不覺得自己有行兇的可能。

「以目前來說,的確是的。人格分裂者常常發生在童年鉅創者身上,也多發生在壓力過大、價值錯亂者的身上,但是…」Dr. Hydra站了起來,將煮好的咖啡倒在兩個馬克杯中,又道:「但是,記得我們上星期的面談嗎?」

「怎麼不記得,那老狗命令我來接受你的心理輔導,想矯正我衝鋒陷陣、冒險犯難的英雄習氣,真是丟臉,還好你在三小時的面談裡,只是跟我閒話家常,沒有真的對我說教,這一點是不幸中的大幸。」赤川說。

「嗯,從上星期跟你的對談中,我發現你並不是一個壓力過大的刑警,也不是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偏差者,勇於在槍林彈雨中穿梭並非有心理疾病,而是你獨特的興趣,由這一點,可以說你是一個另類的冒險運動家,不像有人格分裂症的特質。」Dr. Hydra將一杯咖啡遞給神色愉快的赤川,一杯留給了自己。

「聽到沒?金田一八零,Dr. Hydra181在教訓你了!」赤川笑道。

「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真怕我的搭檔有個變態的殺人狂人格!」金田一也笑道,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赤川刑事跟你兩人號稱『虎豹小霸王』,可說是警視廳的鎮廳之寶。」Dr. Hydra聞著咖啡上的蒸蒸熱氣。

「對了,不知道你對這個案件裡的變態兇手的看法?」金田一想知道Dr. Hydra與自己的看法有何出入。

「你應該有答案了吧,不妨先說看看吧!」Dr. Hydra小啜了咖啡。

於是,金田一便將自己於早上告訴赤川的分析,原原本本說給Dr. Hydra聽。

「不錯,我也覺得這兩個兇案的歹徒不是同一個人,不過他們彼此應是約定犯案,要不然就是:兇手具有雙重人格。」Dr. Hydra才剛說完,臉色遽然一變,說道:「等等,我發現這個兇手很可能跟『高速公路濫射』、『獵殺新幹線』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怎麼說?!」赤川一口飲盡熱咖啡,瞪大眼睛道。

「是啊!的確有可能!」金田一重重地敲了腦袋瓜一下。

高速公路濫射狂,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在高速公路上濫射行車的狂人。

大約從兩個月前在東京外環的高速公路上,那狂人趁著夜色,有時從高速的轎車上間斷地向鄰車開火,有時躲在高速公路旁的草叢中向路過的車輛射擊,精準的槍法、目無法紀的瘋狂,在一週內造成兩百一十四台汽車、三十五台大型運貨車、六輛警車翻覆,共造成了五百二十二個人死亡的恐怖事件。

整整有一個月,夜晚的東京外環高速公路寧靜的可怕。

幾乎沒有人敢開夜車上高速公路。

而警方呢?最後動員了三百多名刑警秘密站崗高速公路緣,仍抓不到行兇的狂人。

沒有動機的狂人,在歇手後幾乎斷絕警方逮捕他的可能性。

兩個月前,高速公路濫射狂寫下日本犯罪史上最恐怖的一頁,不過這個記錄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一個多月前出現的獵殺新幹線事件,更劃下世界級的超暴力紀錄,兩百多人死亡雖少於高速公路的連環慘案,但用狙擊機關槍在山丘上掃射一輛急速行駛的新幹線火車,使得無辜者連避免受害的機會都沒有;畢竟人們可以選擇不開車避險,但總不能連坐個火車都怕得要命吧?

整整一個月,東京新幹線列車上的旅客驟減,而冒死搭列車的好漢們,也都養成了屈膝抱頭的怪異坐姿,以縮小被子彈貫穿的面積。

這兩個月,東京幾乎成了孤島,遊客成了保育類動物,而房價也不斷暴跌,大量菁英人口慎重考慮他遷的可能,首都遷都的計畫再度成為政治熱門話題。

沒有人會懷疑這個變態兇手的影響力是否足以癱瘓一個國家的首都。

「我在幫忙刑事特別重案組分析這兩個重量級的案件時,就已經認定兇手絕對是同一個人,而這兇手犯案的方式,是徹底的無動機與享樂主義,我猜想,這兇手跟你們正在處理的案件一定脫不了關係,而且你剛剛提到,那把掌心雷從是我們的贓物檔案室中被偷出去,而獵殺新幹線的那挺狙擊機關槍也是從警視廳軍火房偷出的,這也是很可疑的共通處。」Dr. Hydra笑著道。

Dr. Hydra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案件,都能笑笑分析。

「有道理,我的想法是從時間序列中推演:兩個月前這兇手沈迷於高速公路上放冷槍的快感,一個月前又沒來頭地襲擊火車,這個月,難道他開始愛上了公寓處刑遊戲?」金田一感到毛細孔火山爆發,渾身熱燙。

赤川也感染到金田一的熱勁,他很清楚金田一一直很期待與犯罪專家之間的鬥智。

他真的很清楚,因為赤川自己也期待著與變態狂人武力對決的瞬間。

「雖然目前還不能確定,但是…」Dr. Hydra深感興味地看著這兩個無敵組合。

「但是他一定會再犯,而且應該就在這幾天!」金田一微笑道:「但這次他一定會後悔的,因為這一次,我們擁有前所未有的三張超級王牌。」

「智商180的神探,智商360的犯罪心理學家,還有雙槍無敵的暴力專家,喝!」赤川大吼。

「摳摳摳!」

敲門聲。

「請進。」Dr. Hydra。

一隻胖手推開門…豬鼻龜滿頭大汗地站在門邊。

「還好東條看見你們進Dr. Hydra的辦公室,要不然我可要廣播了!你們兩個趕快整理一下資料,媒體快發狂了,紀香根本招架不住!」豬鼻龜拿起早已浸濕的手帕擦汗。

東京警視廳真是流年不利,連續兩個超級大案使東京大眾淪陷在防不勝防的屠殺壓力中,民怨之高漲,讓十二位高級警官像骨牌效應一樣接連辭職,卻仍毫無破案跡象,而現在,兩宗血腥的屠刑甚至爬到警察頭上來了。

「OK,我跟赤川去一下餐廳就立刻向媒體發表聲明。」金田一現在渾身是勁,真想大啃小黃瓜。

Dr. Hydra向豬鼻龜點頭致意,問道:「總隊長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豬鼻龜看著紳士氣質的Dr. Hydra,搖搖手道:「不了不了,金田一你一個人去招呼媒體就行了,赤川英吉,你給我留在這裡,好好讓醫生治療一下你的腦袋…讓你去跟媒體哈拉簡直是自殺。」說完,又補上一句:「這是命令,你給我好好留在這裡,待滿三小時再走!好好培養當一個分隊長的自覺!」

「可是案件很緊急啊!等破案以後我一定乖乖在這裡罰站…」赤川感到不可思議,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隻大烏龜居然要自己在這裡接受狗屁治療?

「不打緊,我來就可以了,反正…」金田一露出恥笑的表情。

「快滾啦!」赤川知道金田一下一句是要講『反正你也只會開槍罷了!』。

不過赤川倒也不生氣,因為他知道這完完全全是個事實。

「不要想提早溜掉,我會把你降轉交指部。」豬鼻龜撂下狠話後,喘噓噓地走了。

「我會先去拿槍的,你就跟Dr. Hydra再好好聊聊你那春夢吧,see you,Dr. Hydra。」金田一反手帶上了門。

赤川看著關上的門,歎道:「算了,知道兇手行蹤再通知無能的我吧!」

Dr. Hydra失笑道:「沒必要這樣妄自菲薄吧,警界的神槍手。」

赤川摸著後腦勺道:「三小時耶,我看就跟上次一樣,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睡個大覺,可以嗎?」

Dr. Hydra仍是無所謂地微笑:「隨你吧,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叫醒你的,要是總隊長中途進來查班,我就說你在進行放鬆療程吧,呵…」

「Thank you!」赤川自不客氣,大字形地將一百八十七公分的身高

攤在柔軟的沙發上。

「You're welcome。」Dr. Hydra應道,隨即拿起筆記型電腦,開始他的第15774場接龍遊戲。


晚上七點半,警視廳第C小隊辦公室。

當村上做完最後一個簡報時,赤川站起來說話:「辛苦了,今晚就由渡邊跟三井留在這裡過濾這些可疑的名單,其他人解散吧,早點回家休息,說不定兇手今晚還會犯案,這樣明天可就累慘了。」

「小心啊新隊長,說不定兇手今晚就去找你了!」織田抽著煙。

「那樣最好,我腦子不好抓不到他,就怕他不來找我,替我省子彈。」赤川穿起大衣。

「隊長,衣服該洗一洗了。」紀香摀著鼻子說。

「是嗎?」赤川不好意思地說。

「沒錯,贊成的加我一票。」金田一舉手。

「我也一票。」

「我上星期就跟他說過了!」

「好臭,這樣我會沒有工作慾望啦!」

「對啊,案子破不了都是隊長害的。」

「煩死了,我等會就拿去洗啦。」赤川的家裡沒洗衣機。

「順便連襯衫、內衣內褲都洗一洗吧。」三井道。

金田一宅。

「明天見。」金田一關上赤川的車門,又不忘回頭加上一句:「你家對面不是住了個大娘?」

「幹嘛?」赤川。

「睡覺前若她還沒睡,就跟她打個招呼吧,以後好當作不在場證明。」金田一。

「馬的,平時不理不采的,刻意打招呼製造的不在場證明才令人懷疑咧,虧你那麼聰明。」赤川。

「也是,去買台針孔攝影機吧,再見!」金田一轉身進了家門。


大樓公寓八樓。

兩個男孩子正窩在電視機前玩電視遊樂器。

「叮咚!」

門鈴聲。

「誰啊?」哥哥按下暫停鍵,跑到門孔一看。

是個手裡拿著包裹的高大叔叔。

「請問有人在嗎?這裡有份包裹要您簽收。」陌生的叔叔微笑道。

「請你晚一點再來,我爸爸媽媽今天晚上加班,大概要到十點才會下班耶。」哥哥瞇著眼睛說道。

「這樣啊?可是我再過半小時就要下班了,但這個包裹是急件,你能不能先幫你爸爸媽媽代收一下,要不然裡面的烏龜會悶死的!」陌生的叔叔擔心道。

「烏龜?」哥哥驚喜道:「阿杉,是烏龜耶!」

弟弟也湊到門邊,說道:「我們可以代收嗎?」

這兩兄弟想養小寵物很久了,但爸媽總是以各種理由不肯答應。

這會是誰送來的呢?

哥哥拉開了門,拿出原子筆在陌生叔叔遞過來的紙上上簽名。

「小朋友,你叫大島凜啊?」陌生的叔叔看著紙上的簽名。

「嗯。」阿凜。

「弟弟叫大島杉啊?」陌生的叔叔應該聽見了剛剛阿凜呼喊弟弟的名字。

「嗯。」阿杉。

「很好。」

陌生的叔叔將紙條吃進肚子裡,兩手分別抓住兩兄弟的頭髮,大步跨進屋內,輕輕將兩兄弟推倒在地,將門反鎖。

阿凜跟阿杉沒有大叫救命。

因為電視影集告訴他們,遇到拿著手槍的歹徒最好不要大吼大叫。

「不要怕,叔叔不是強盜,也不是小偷。」陌生的叔叔微笑,安慰著坐倒在地的兩兄弟。

兩兄弟臉色蒼白,一時之間還不相信自己居然會遇到這種倒楣事。

「那你要幹嘛?錢在爸爸房間裡的床頭櫃上…」阿凜鼓起勇氣說。

「叔叔不要錢,只是想玩個遊戲,小朋友,你們幾歲了,上初中了吧?」陌生的叔叔問道,一邊拿著槍晃晃。

「我初二,弟弟初一。」阿凜的聲音微微發抖。

「那都唸過英文了吧,叔叔的名字是英文的喔,跟我念一遍:Mr. Game!」Mr. Game摸摸弟弟阿杉的頭。

阿杉簡直快尿了出來。

「快念,不然就像這樣。」Mr. Game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微笑地將阿杉的左手小指折斷。

「啊~~~」阿杉痛得抱著手指,縮在地上。

「一起念:Hello!Mr. Game!」Mr. Game摸摸驚呆了的阿凜的頭。

「阿杉不要哭,一起念!」阿凜不敢亂動,眼淚飆出。

「Hello!Mr. Game!」兩兄弟急道。

「很好,Mr. Game是一個好老師,今天要帶你們玩一個遊戲,高不高興啊?」Mr. Game親切地坐在地毯上。

「高興!」兄弟倆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

「叔叔這個遊戲是專為好兄弟設計的喔,我取名叫『兄弟情深』,你們好好玩,要是贏了遊戲的話,叔叔就會饒了你們的小命,因為叔叔最喜歡相親相愛的兄弟情了,不過,要是你們不好好玩,萬一輸了比賽,叔叔可就要生氣啦!」Mr. Game將包裹放在兄弟倆前面,又說:「遵守規則是最基本的要求,要是不乖、動作緩慢,叔叔就會折掉你們的指頭,現在宣布遊戲規則,阿凜,把包裹打開。」

阿凜火速拆開包裹,裡面掉出一把老虎鉗、一根長蠟燭、一只火柴盒。

「阿杉,打開火柴盒。」Mr. Game。

阿杉打開火柴盒,發現裡面只有一根火柴棒。

「遊戲規則一,點燃蠟燭,你只有一次機會,要是火熄了,哥哥也死了。」Mr. Game好心提醒阿杉。

「哥!」阿杉緊張地看著阿凜。

阿凜臉色發白,將身體圍住蠟燭,說道:「小心點,不要大力呼吸。」

阿杉點點頭,吸了口氣,劃下火柴。

「很好,遊戲開始,Ready?Go!」Mr. Game瞇瞇眼笑。

「嚓!」火光刷出。

此刻,阿杉身旁的時間全僵成塊狀,阿杉的眼中只有豆般大小的火團。

阿凜一動也不動,拿著長蠟燭,屏息等待火燭交合的一瞬。

「Surprise!」大笑聲。

Mr. Game突然將頭湊了過來,用力一吹。

白色的焦煙將阿杉、阿凜的臉給吹綠了。

Mr. Game拿起手槍頂住阿凜的鼻子,苦笑著道:「這下可麻煩了,遊戲都還沒正式開始,阿凜就要死了…一個人怎麼玩『兄弟情深』呢?真傷腦筋。」

阿凜再也忍不住,一股熱漿自大腿泊泊流出,眼前昏黑。

「求求你不要殺我哥哥…」阿杉眼淚直流,跪在地上直磕頭,反倒是倒楣鬼阿凜,卻癱在一旁無法開口。

「真會找麻煩。」Mr. Game摸摸阿凜的腦袋,嘆了口氣:「看在你給哥哥求情的份上,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吧,不過子彈可不能這樣白白省下來,該花的就要花,是吧?」

「對…該花的就花…」阿凜回過神來,一股勁地磕頭。

「好,你們跟我來。」Mr. Game走到陽台邊,說:「那個老伯和那個愛唸書的大哥哥,你們想讓誰替阿凜吃子彈?」

阿凜跟阿杉順著Mr. Game的手指,看見巷子口那一個天天慢跑的老伯,以及斜對面八樓,正綁著「東大必上」頭巾,倚在陽台上朗誦英文的男孩。

阿凜知道那個老伯伯是巷口糕餅店的師傅,而那個重考的男孩則是從前教自己跟弟弟溜冰的大哥哥。

「該怎麼選擇呢?誰應該替你吃子彈呢?」Mr. Game拍拍阿凜的肩膀。

阿凜手心全是冷汗,他已經無法思考道德上的負擔,此刻對一個國二男孩來說,他只能照顧到自己顫抖發麻的小命。

「老伯伯。」阿凜慢慢地說,他看著越跑越遠的老伯,心想:「老伯的位置比較遠,壞人應該射不到才對。」

Mr. Game笑笑道:「沒問題。」手中隨意揚起,只聽到空氣壓縮噴出的破空聲,正在慢跑的老伯身體一抽,伏地臥倒。

阿凜的臉色慘白,心中空蕩蕩的,罪惡感湧上心頭。

一個活生生的人竟因為自己而死。

「不必難過,你沒有時間關心其他人,知道嗎?要不然你親愛的弟弟可就慘了。」Mr. Game領著兩個男孩回到客廳。

Mr. Game看著搖搖晃晃的兩兄弟,說:「接下來宣佈遊戲規則第二條,請你們拿出你們家電視遊戲機中最常玩的格鬥遊戲,雙人對打那種,然後進入遊戲畫面。」

阿凜與阿杉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將地上一片光碟片放進主機DC中,進入遊戲選擇畫面。

「這款遊戲叫什麼啊?」Mr. Game歪著頭,看著螢幕的介紹,又道:「喔,叫劍魂,是3D武器對打遊戲啊,很好啊。」

這款在DC主機上執行的舊遊戲【劍魂】,特色是華麗的兵器對打畫面,敵對的雙方可以從中挑選擅用奇兵異刃的功夫高手對抗,而此遊戲相當精緻,許多功夫畫面都是經由實際考證模擬出來的,另外特別的是,其中一名使用大關刀的可愛女孩,是按照港日台明星徐若暄所設計出的形象。

阿凜與阿杉盯著螢幕,他倆心中慌極,全無主意,只盼爸媽突然出現解救。

「規則三,也就是最重要的規則,關係到遊戲的品質勝敗,我是一個講究的人,不要讓我失望,好好聽著。」Mr. Game扮著鬼臉,繼續說道:「進入對打畫面後,當然就由你們倆廝殺比賽,每一次勝負結果出來後,贏家就可以懲罰輸家的指頭,要是哥哥輸了,指頭就必須任由弟弟用這把老虎鉗將一隻指甲拔下,聽懂了嗎?」

拔指甲?!

阿凜看著地上的老虎鉗,害怕地想吐。

Mr. Game又說:「要是弟弟輸了,指頭就必須被哥哥用力往後扳斷,就跟我剛剛處罰弟弟時那樣;遊戲時間不限,直到你們其中一人的手指跟腳指全都被另一個人懲罰過才能結束,我也會遵守約定放過你們的小命;不過我建議你們玩得快點,免得爸爸媽媽回家後,被我拉過來一起玩遊戲。」

阿凜跟阿杉拿起搖桿,一想到連腳指也在遊戲賭注裡,兩兄弟胸口沈重得幾要崩潰。

Mr. Game蹲在兩兄弟背後,輕輕說道:「規則四,最好好好玩、專心玩,不過你們也可以試試逃跑,到時候我就可以玩打獵的遊戲。好了,你們可以開始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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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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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09:50:21 |只看該作者

4

遊戲畫面。

阿杉看到阿凜選了平時最擅長的巨劍武士,鼻頭一酸。

每次阿凜只要使用巨劍武士,阿杉幾乎沒有反擊餘地。

「不要那樣看著我,專心玩。」阿凜漠然地說。

阿杉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在模糊的淚眼視線中,他已看不見平時那個很有義氣的哥哥。

人在什麼時候會尿尿?

這可能有一千多種情況,而現在,只是其中一種罷了。

阿杉一邊選了日本浪人跟阿凜的巨劍武士對打,一邊任由尿水湧洩,好像經由尿道可以將害怕排放出來似的。

Mr. Game蹲在兩兄弟後面,看著巨劍武士以壓倒性的技術,不斷地將日本浪人砍翻,讚許地說:「果然還是年長的哥哥厲害些。」

沒過幾秒,阿凜的巨劍武士以幾乎滿血的情況贏了阿杉。

阿凜看著弟弟先前被Mr. Game折斷的左手小指已紅腫滲血,神色黯然。

「快動手吧。其實我也不願意這樣,只是想讓你們早點瞭解這個社會是多麼無情,勝利者永遠都可以這樣摧殘失敗者,優勝劣敗就是這麼一回事,這個遊戲正好也可以教教你們當一個成功者的重要。」

阿杉伸出左腳,低著頭,眼睛緊瞇,五官皺成一團,期待阿凜給他痛快的一擊。

阿凜抓住阿杉的左腳小指,說道:「對不起。」一說完,就用力一扳。

「哇~~~~~~~」阿杉痛到用頭撞地板。

但左腳小指卻沒能扳斷。

「再一次,做到好為止。」Mr. Game不滿意地看著阿凜。

阿凜內心本就充滿對阿杉的愧疚,現在又沒能一次扳斷阿杉的指頭,

心中更是難過,只好再度抓住阿杉的左腳小指,猛力往後一扳,「喀」的一聲,阿杉痛苦地乾嚎。

總算是折斷了。

「就是這樣,成功的人就要有成功的手段,繼續吧。」Mr. Game點頭嘉許。

第二場,阿凜再度以巨劍武士將阿杉的鎖鍊女KO。

阿杉恐懼地看著阿凜,說:「大力一點。」

阿凜不敢直視阿杉的眼睛,只是點點頭:「趕快玩完,我們就去醫院。」

「喀。」

清脆的一聲,好像虎姑婆啃著小孩指頭的聲音。

阿杉的臉色蒼白,不願低頭察看左腳無名指的慘狀。

眼淚當然也不會少,只是這次,阿凜流下的眼淚比阿杉的要多得多了。

「第三場。」Mr. Game宣布。

阿凜的巨劍武士拿著比他身體巨大的大劍,威風凜凜地看著阿杉的單刀猛漢,刀光交錯在華麗的動作裡。

二十三秒,勝負已定。

阿杉面如死灰,加上剛剛因為咬著下嘴唇忍痛留下的血齒印,整個人有如半具死屍。

「這個遊戲也告訴我們:平時多練習電動玩具是很重要的。」Mr. Game摀著嘴笑。

阿凜沒等阿杉伸出腳來,就自行抓住阿杉的左腳中指,說道:「弟,對不起,我們要在爸爸媽媽回家前玩完。」語畢,阿凜咬牙一扳,阿杉眼淚跟大便一齊爆漿噴出。

Mr. Game苦笑地搖搖頭,說道:「再一次就叫你把大便吃下去。」

就在此時,陽台外傳來警笛聲。

阿凜跟阿杉知道,這警笛聲不是來解救自己的,而是為了曝屍巷口的糕餅店老伯。

但,也許…也許那些警察會一家一家地詢問附近的住戶…包括這裡!

「乖乖玩,警察的事我來擔心就可以了,我不會讓任何事耽誤你們遊戲的興致與品質。」Mr. Game說著,從腰背上拿出另一隻手槍,笑著:「叔叔的雙槍可是天下無敵的強。」

第四場,連勝的巨劍武士痛毆著棍棒少年。

阿凜瞥眼看著弟弟紫脹的腳指。

小小的身軀,像隻淋濕的小貓,顫抖著。

自己的弟弟正在顫抖著。

是誰讓跟自己蓋一條棉被睡覺的弟弟顫抖?

是弟弟一向信任的自己啊!

阿凜手中的巨劍武士舉起大劍,遲疑著;瀕死的棍棒少年逮到機會,鑽身進入武士懷中一陣高速連擊。

巨劍武士噴血倒下。

阿凜靜靜放下搖桿,伸出右手,看著張大嘴巴的弟弟,說道:「中指,用力點。」

「哥…」阿杉眼睛一紅,又掉下眼淚來。

「這才是『兄弟情深』嘛!很好很好!說不定我會因為哥哥禮讓弟弟而提早放過你們喔,因為這真是太令人感動了。」Mr. Game激賞地說。

「用力點,我們快點玩完。」阿凜閉上眼睛,他想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親愛的弟弟。

阿杉看著哥哥的右手中指,哭著道:「反正我只剩下16根指頭了,你還是拔腳指頭的指甲就好了,等一下全都折我的,這樣才會快點結束。」

阿杉知道阿凜將右手中指的指甲拔掉後,操作搖桿一定會生疼,如此就不太可能贏得了自己。

阿凜搖搖頭,說:「是我不好,一開始就應該拔我的指甲才對。」

阿杉只好拿起老虎鉗夾住阿凜的中指指甲,閉上眼,心一橫。

什麼叫『痛』?

如果你此時在場,就能清楚明白。

阿凜終究還是個國中生。

阿凜左手緊握著右手腕,跪臥在地,痛得連慘叫都省下來了。

「好感人,阿杉你以後一定要尊敬哥哥,知道嗎?」Mr. Game看著老虎鉗上的指甲片,又看看阿凜滴著鮮血的右中指。

阿杉真希望這一切趕快結束。

阿凜額上冒著斗大的汗珠,拿起搖桿說:「快點,不要拖時間,你不想折磨我就趕快拿起搖桿,用最短的時間打敗我!」

阿杉點點頭,趕緊進入對戰畫面,隨意選了一個巨斧大漢,將完全沒有抵抗的巨劍武士迅速打敗,遊戲一結束,阿凜立刻伸出手來,任由阿杉將他的右食指指甲拔掉。

十指連心,這種痛苦直達心臟的最深處。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阿凜完全任由操控的巨劍武士被海宰,也神智模糊地將指甲交由弟弟阿杉拔除,其中有三只手指甲和七只腳指甲都未能順利一次拔掉,椎心之痛一次次衝擊著阿凜脆弱的神經,甚至痛到嘔吐和兩次失禁,眼淚完全無法控制地迸出。

這一個多小時裡,巷口陣陣騷動,紅藍警燈閃爍不已,黃布條已限制住巷口的通行往來。

但Mr. Game似乎全沒將這一切放在眼裡,只顧著眼前兩位被迫互相凌虐的倒楣小孩。

「你很勇敢,也很幸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納粹跟我們日本趁著大亂,都做了許多珍貴的人體實驗,其中在中國大量活體解剖時發現,人類脆弱的身體時常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使神經系統崩潰,最後死亡。不用失血過多,也不需要致命的傷口,只要大量的疼痛就可以使一個人死亡,人類真是上帝粗製濫造的不良設計品。」Mr. Game說,看著阿杉拔掉阿凜最後一只腳指甲。

「拔完了,求求你放過我們吧…」阿凜氣若游絲地說。

「這個當然。看到你們表現出人類最珍貴的情操,叔叔非常感動,希望你們以後也能這樣相親相愛,永遠不要忘了今天寶貴的一課。」Mr. Game慈祥地說。

忘了今天?絕不會的。

「謝謝叔叔。」阿凜跟阿杉害怕Mr. Game臨時反悔,於是很有禮貌地道別。

「客氣什麼?」Mr. Game站起來,走到門邊,又說:「我有空還會過來玩,不要忘記要多練習電動玩具喔,我們下次比賽賽車吧!」

阿凜與阿杉不敢觸怒Mr. Game,只好強扮笑臉點頭。

「再見。」Mr. Game笑著,掄起雙槍,朝兩兄弟的大腿各放一槍。

「啊~~~~~~~~」兩兄弟轟然慘叫。

近距離的子彈威力將兩兄弟的大腿轟裂,血水像蕃茄汁衝爆果汁機般炸出,兩條大腿詭異地只剩碎皮與兩人黏接。

「趕快手牽手,以免到陰間兩兄弟走散了。」Mr. Game好心提醒著連翻滾都沒有力氣的阿凜與阿杉,一邊踩過他們的頭走到陽台,順手將屋子與陽台旁的燈光都關掉。

「好久沒這樣暗算別人了,今天正好練習一下。」Mr. Game看著巷口十多名人頭攢動刑警,掏出雙槍,笑瞇瞇地連放冷槍。

驚人的冷槍。

巷口的多數刑警甚至來不及掏槍或臥倒,就被從天而降的子彈射中,旁邊的警察看著伙伴莫名其妙倒下,還來不及驚訝,自己也跟著被轟倒。而迅速大字型臥倒的刑警更成為標準的死靶,任由擁有制空權的Mr. Game輕易宰殺;現場只聽見微小的槍聲與子彈呼嘯而過的悶響。

當然,還有慘叫與呼救聲。

「緊急增援!第F小隊在廣濱街巷口遭歹徒…」

子彈貫穿停在巷口的三輛警車,躲在裡面的刑警有的便即喪命。

幾個幸運的警察躲在車後,急忙尋找巷內的冷槍源頭,卻沒發現可疑的對象,只好縮起身體躲避幾乎沒有停過的子彈聲,眼睜睜看著同仁在地上哀嚎死去。

過了十多秒,槍聲終於停了。

沒有人說話。

因為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太駭人了。

剩餘的刑警拿著手槍,全身發抖地縮在車後,雖然歹徒的槍聲已絕,但每個人連頭都不敢探出來。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空氣中蒸著內臟破裂的味道,沒有人敢撥掉鼻頭上的汗珠,深怕一舉一動都會引起歹徒的注意。

「嘿!surprise!」大叫聲從刑警的背後傳來,警察同時心臟嚇到無力。

聲音的主人愉快掄起雙槍,接著,就是一場近距離的單方面屠殺。

刑警根本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任由子彈攪亂自己內臟的位置。

也沒有人看到歹徒是如何飛過眾人的注意,從巷裡抄到自己的背後偷襲。

也沒有人知道,那位高大的殺人魔王的下一個目標究竟是誰?

「Game Over,勝利者,Mr. Game。」Mr. Game 笑著,隱沒在詭異的黑夜裡。


脖子好酸。

赤川緩緩睜開眼睛,摸摸疼的要命的肩膀與脖子。

「這裡是…我怎麼會在這裡?」赤川微微吃了一驚。

赤川環顧四週,馬上明白自己的脖子、肩膀如此酸痛的原因。

「我昨晚又喝醉啦?馬的,怎麼會搞得這麼頹廢…」赤川發現自己竟然縮躺在車子的後座上。

赤川打了個哈欠,將後車窗搖下,讓長腳舒服地懸在窗外。

他闔上眼睛,回想荒唐的昨夜........怪了,自己怎麼會醉到睡死在車子裡?甚至醉到連昨晚是怎麼喝醉的都不記得了!

「嗶嗶嗶嗶嗶嗶嗶..........」手機鈴響。

赤川拿起手機:「幹嘛?」

「我渡邊啦,豬鼻龜出事了,你趕快到現場來吧。」渡邊。

「現場?在哪裡?」赤川揉揉眼。

「就是豬鼻龜他家啊,久信昨晚在他家裡被謀殺了。」渡邊。

「豬鼻龜死啦?他也不是不可以死啦,但那裡不是第F小隊的轄區嗎?」赤川摳摳鼻孔,拉出一團青綠色的巨大鼻屎。

「F小隊只剩下兩個成員,現在兩人全躺在醫院裡,其中一個還快斷氣了,這種情形前所未有,所以現場很亂,目前大概是由我們跟第D小隊、第E小隊接手,他們主辦,我們協助。」渡邊。

「啊?只剩兩個人?集體翹班啊?」赤川將鼻屎黏在椅墊下。

「總之快來就對了,金田一我也通知了,現場見啊!」渡邊。

「喔。」赤川掛掉電話,翻身爬上前座。

赤川發動引擎,播放車上唯一的一片CD「虎豹小霸王」,一面想著剛剛渡邊說的話。

豬鼻龜也死了,這可是件大事......雖然沒什麼不好,但前晚刑事小隊長被謀殺已經上了新聞頭條,而刑事總隊長昨晚接著被幹掉,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了!東京警視廳今年真是倒楣透了!

廣濱街巷口現場擠滿了媒體與大批維持秩序的警察。

赤川推開胡亂搶拍的媒體,拿出證件,帶著倦容走進掛滿黃布條的現場,不由得大吃一驚。

滿地的粉筆人形與大量血跡乾痕、受創的警車,以及一堆走來走去的鑑識專家與警察。

當然,還有一個正在大啃小黃瓜的怪人,正仔細地端詳警車上的彈孔。

「小黃瓜比紅蘿蔔好吃嗎?」赤川拍拍金田一的肩膀。

「水分比較多。」金田一仍盯著車上寥寥無幾的彈孔,說道:「真絕了,這兇手不只是神槍手,還是個神槍手中的超級神槍手!」

「怎麼說?」赤川不甚服氣地說。

「你能在一百一十公尺外射殺十四個刑警,卻只誤射警車和牆壁七發麼?」金田一轉頭問道。

「十四個刑警被殺?怎麼回事?」赤川沒空和兇手作嘴上筆劃,驚問。

「第F小隊昨晚八點多接到民眾報案,到這裡調查一個老婦人被槍殺的街頭命案時,居然在一個多小時後遭到兇手從那棟公寓八樓的槍襲,不到半分鐘,第F小隊全都遭到槍殺,唯一重傷未死的兩個刑警都在急救中。」金田一。

「從八樓這麼遠?射殺這麼多警察?」赤川驚訝更甚於因同僚慘死的憤怒。

「不只如此,潤餅他們認為這個兇手跟殺害豬鼻龜全家、殺害大島兩兄弟的兇手是同一人,而且.....我認為,這個兇手跟煤圖一家、藤井夫婦兩案子也脫不了關係。」金田一。

「啊?大島兄弟?」赤川。

「對喔,你剛到啊,我帶你去八樓兩個命案現場看看。」金田一清脆地咬著小黃瓜。

赤川跟金田一跨進重重的黃布條。

「嗨,虎豹小霸王。」一個瘦骨如柴的男子。

「潤餅,你覺得我剛剛提的推斷如何?」金田一。

伊藤潤餅,東京警視廳刑事第D小隊隊長,平日自認不茍言笑,實際上卻是個冷面笑匠,聽說這是伊藤家的家族遺傳,這點從潤餅他老爸為他取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來。

另外,潤餅對辦案抓兇手很有自己的一套,尤其是他握有廣大的線人網絡(這點好像跟他那當漫畫家的堂哥擁有廣大漫畫迷有關),許多其他小隊也因此常求助潤餅的線報幫忙。

「有道理,但太危險了,我不認為將殺害豬鼻龜一家人的兇手,跟殺害大島兄弟的兇手視為兩人是好的決定,不過我很同意這兇手跟你們那案子是同一個變態幹的。」潤餅。

「等等,誰來解釋你們剛剛的討論給我聽一下,至少也讓我先看看現場吧!」赤川踏進豬鼻龜的家門,立刻被眼前的情景鎮攝住。

要嚇到一個殺惡不眨眼的暴力刑警,絕不是區區幾條平凡的死屍可以辦到的。

一個女孩的頭好整以暇地躺在客廳的桌上,眼睛跟嘴巴都撐得大大的,不知在控訴些什麼。

女孩的身體衣衫不整地坐在沙發上,雙手齊腕而斷,全身劃滿數十道刀痕,腸子流了整條沙發。

「武田醫生說,這女孩的腸子被拖出來時她還是清醒的,甚至在她的頭被切下來之前,她都還沒死去。」金田一嘆了口氣。

「馬的,你說的沒錯,這跟殺了藤井夫婦那狂人絕對是同一台暴力機器。」赤川握緊拳頭,又道:「這傢伙全衝著我們警察來了!」

「去臥房看看吧,久信太太也死得很慘。」潤餅回頭吩咐手下:「去跟C隊的渡邊跟織田調藤井家命案的資料過來,包括血腳印。」

赤川同金田一走進臥房,看見大床上躺了一個可憐的女人。

除了滿身的傷痕,滿床的血漬,一團亂七八糟的頭顱,還有一張血臉。

血臉是一片肉塊,上面黏著兩顆眼球,完整的鼻子,還有抹著紫色口紅的大嘴。

「兇手一刀將女人的臉從側邊斬掉,這一刀才是斃命傷,很高明的刀勁。」金田一看著失去人臉的半張頭顱說。

「絕對跟殺害藤井的是同一人。」赤川看著血臉中的眼球。

「看看豬鼻龜吧。」潤餅推開浴廁的門。

豬鼻龜端赤裸地坐在馬桶上,身上密密麻麻的刀傷使他的筋肉大量翻出,而豬鼻龜的脖子上沒有頭,不過屍手上倒是捧了一顆。

一顆被斬掉鼻子的頭。

「我們會替你報仇的。」赤川憤怒地說。

「安息吧。」金田一吞下最後一口小黃瓜。

潤餅拍拍赤川的肩膀,說道:「讓金田一帶你去看看隔壁的慘案,這個殺手一夜之間犯下四起謀殺。」

赤川點點頭,同金田一一起走出豬鼻龜宅。

金田一忍不住問道:「剛剛的現場有沒有令你想起什麼?」

赤川說:「我相信你說的,這歹徒就是殺害藤井家的同一人。」

金田一搖搖頭:「我知道,但其實我的意思是…這個兇殺案你有沒有夢到?」

「沒啊!真的沒夢到。」赤川。

「那就好,免得我老是懷疑你。」金田一笑道,又說:「隔壁的命案受害人是就讀初中的兩兄弟,哥哥叫大島凜,弟弟叫大島杉,依我看,這不是殺害豬鼻龜一家人那兇手所為。」

「喔?」赤川跨進血腥味濃厚的大島家。

兩個少年躺在地上,雖然各自有一條腿被轟離身體,留下大量血污,但兩人手牽著手,緊緊握著;其中年紀看似較大的少年,還用另一隻手蓋住另一名少年的眼睛,像是臨死前放心不下的關懷。

赤川眼眶紅了。

他想起自己年紀還小時,大他六歲的哥哥為了保護他不被繼父毆打,憤怒地拿水果刀想殺掉繼父,卻反被繼父捅了一刀,最後倒在自己懷裡死去的往事。

「父母呢?在警局了嗎?」赤川問織田道。

「嗯,哭得死去活來的。」織田。

「嗯。」赤川盯著兩兄弟緊握的雙手,胸口燥熱起伏,一股難以壓抑的殺氣直衝腦門。

「你該為你哥哥感到驕傲,他是個勇敢的人。」金田一淡淡說道。

金田一看見赤川眼中的怒火與哀傷,立即明白他心裡所思。

「我知道,不過我發誓,等那個沒人性的出獄,我一定親手殺了他。」赤川破口大罵。

「我贊成,我會替你想一個完全殺人計畫幫你脫罪,畢竟你哥哥當初為你犧牲,就是想要你好好活下去。」金田一。

「謝謝。」赤川。

赤川突然眼睛一瞠,說道:「大島凜的手指甲全被拔了下來?」

金田一點點頭,說:「你看看他的腳趾甲。」

赤川看著大島凜的腳趾甲,一陣恐怖感襲來,竟令他身體微微彎曲,眉頭緊皺。

「我知道大島凜身上的指甲都被拔掉很噁心,但不該嚇倒你這個全東京警視廳最大膽的警察吧!」金田一苦笑道。

「不是這樣的…你幫我看看,大島杉的腳趾是不是有被折斷的跡象?」赤川揉揉太陽穴,劇烈地喘息。

「沒錯,武田說折了八根,應該是被人扳斷的。」一旁作現場證物搜查的織田道。

「馬的,又見鬼了!」赤川渾身發冷。

「出去走廊講。」金田一也嚇到了,扶著赤川走到大島家門口的走廊。

金田一問:「又夢到了?」

赤川緊閉雙眼,努力思索著什麼:「又夢到了,我剛剛看到現場時才想起來,我昨晚好像又夢到一些犯罪的片段…不,幾乎是整個過程…」

金田一緊張道:「包括豬鼻龜他家的慘案嗎?」

赤川搖搖頭,過了許久才說:「沒印象。」

金田一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把你夢到的一切都跟我說吧,這次你先將夢境說一遍,我再跟你說說我的看法。」

赤川再度搖搖頭,蹲下來說:「我有種想吐的感覺。」

金田一奇道:「你殺過上百個毒販搶匪,卻被一個夢境嚇暈?」

赤川仍然閉著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沒錯,我是殺過不少人,在殺那一些所謂的壞蛋時,我的眉頭甚至皺都不皺一下,一方面是因為我確信自己是站在正義公理的一方,另一方面,我在殺人時沒時間可以多作考慮,不是他們死,就是我被殺,所以我也從未想過這麼多。」

金田一:「但?」

「但前晚跟昨晚的夢境,卻給我一種相當真實的…殺人的感覺,你知道嗎?我在夢裡所看到的,並不是正義與邪惡之間的拔河,而是兇手恣意玩弄人命的恐怖感,真的,自從那個沒人性的被關進監獄以後,我就從未感受過那種致命的恐怖感,我站在被害人的身旁看他們受苦…那些受害者的心理折磨遠比肉體上的痛楚要更撕裂我的靈魂…」赤川擦掉鼻頭上的冷汗。

「撕裂靈魂…你越來越像個詩人了。」金田一。

「兔子,這也許是我第一次懼怕兇手。」赤川張開眼睛。

「把這次的夢境描述一次吧,看看能不能嚇到我。」金田一。

「我夢見兇手拿著一個包裹,命令兩兄弟跟他玩一個遊戲,其中弟弟不知為何在吹蠟燭時失誤了,所以兇手便領著兩兄弟到陽台,要求哥哥選擇一個替他擋子彈的衰鬼,其中一個是斜對面的青年,好像是一個要考大學的青年,另外一個人,也就是最後被射殺的,是一個在巷口慢跑的老伯,賣糕餅的老伯,然後兇手…」赤川慢慢地陳述夢境。

金田一打斷赤川:「我確定一下,你夢見被射殺的,是一個正在慢跑的老伯?」

赤川:「嗯,從八樓陽台射中巷口的小人,真的非常厲害。」

金田一:「一個賣糕餅的老伯?」

赤川:「嗯,怪怪的嗎?」

金田一點點頭,說:「沒關係,你繼續說。」

赤川:「然後兇手領著兩兄弟進客廳,要求他們比賽電動玩具,是一款格鬥對打遊戲,這點我非常確定,我看得很清楚…不過兇手立下了恐怖的遊戲規則:如果哥哥輸了一場比賽,弟弟就可以將哥哥的指甲用老虎鉗拔掉,但如果弟弟輸了,哥哥便可以將弟弟的指頭折斷,如果其中一人的二十根指頭都輸光了,遊戲就結束,兇手答應會離開。」

金田一:「從哥哥的屍體來看,的確被拔掉所有的指甲,所以說…兇手臨時反悔?不!那個變態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遵守自己定下的遊戲規則,他只想享受掌控人命的快樂。」

赤川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想,甚至,我幾乎從遊戲一開始就依稀知道兇手這種卑鄙的心態…兇手從門邊手執雙槍,朝兄弟倆的大腿各放一槍,然後走到陽台上,朝著正在處理老伯命案的第F小隊開槍,我現在還可以感受到子彈衝出槍管時,兇手手腕上興奮的震動感,也看見兇手並非隨意開槍,而是相當穩定的射擊;最後,我只看到兇手突然站在倖存刑警的背後,將剩下的人都殺光時發出的血肉橫飛…」

金田一:「你在夢裡怎麼知道是第F小隊來查案的?」

赤川聳聳肩:「不知道,只是強烈地感覺到兇手正在屠殺的,的的確確是第F小隊。」

金田一迅速將赤川的夢境抄錄在隨身小冊上,說:「我們再進去看看真實的犯罪現場,然後我說說我的看法,一起跟你的夢境對照看看。」

兩人一進到血腥味濃重的大島宅客廳,金田一便吩咐紀香去斜對面八樓找一個正在準備大學聯考的青年過來問話。

金田一跟赤川則蹲在地版上,看見赤川夢境中提到的長蠟燭。

「吻合,你的夢得一分。」金田一說,然後詢問正在現場調度人馬的第E小隊隊長石田牧:「我可以打開電視遊樂器嗎?」

「隨便。」石田。

金田一打開電視螢幕,按下遊戲機的play鍵,畫面出現賽車遊戲的畫面,金田一轉頭看著滿臉疑惑的赤川道:「你的夢扣一分,好大的失誤。」又翻了翻地上的遊戲CD盒,失笑道:「不過這裡一片格鬥遊戲都沒有,這倒值得玩味。」

這時,潤餅走了進來,說道:「叮咚!血腳印比對出來了,沒錯,和藤井、煤圖家裡的腳印是一模一樣的,只是腳印用力深淺的差別罷了。」

金田一點點頭,說:「兇手留在陽台上的雙槍呢?」

潤餅說:「在查了,不過已經確定是總局檔案庫裡的證物。」

赤川楞了一下,說:「又是從警視廳偷出來的?」

石田牧插嘴道:「獵殺新幹線的凶器,也是從總局軍火庫偷出來的。」

赤川說:「以前曾聽豬鼻龜說過,在高速公路上亂開槍的混蛋,用的很可能是警制手槍,那個月軍火庫盤點時短少了六把,很可疑。」

潤餅說:「同不同意將這三個大案子的兇手視為同一人追蹤?」

石田牧跟赤川同時點點頭,只是赤川說道:「但視做同一人又怎樣?同樣一個也抓不到。」

潤餅不以為然,說:「若能扯上獵殺新幹線與公路亂射事件,總部提供的資源將會多太多。」

「OK,聽你的,你去呈報上級吧。」赤川。

「誰是新總隊長啊?確定會是工藤新衣?」石田牧。

「Ya,有空多去拍拍馬屁吧,正式的公文過幾個小時就會發佈了。」潤餅。

工藤新衣,小時候家境貧苦,父親為他取名為『新衣』,頗有勉勵其子努力向上的意味;新衣年紀不過三十五歲,便擔任豬鼻龜的副手,表面上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乖乖牌,實際上卻是個冷血鐵腕的死硬派,在刑事隊裡一向劣評如潮,在各種『希望早點殉職』一類的私下投票中,常緊咬著豬鼻龜與藤井樹。

「赤川!我的運氣實在背透了!」渡邊大吼大叫,押著一個滿臉無辜的中年男子進來。

「怎麼了?」金田一。

「這棟公寓共有十八組監視器,操!每一台的錄影帶都是昨晚HBO的老電影!」渡邊咆哮道:「我一定是跟管理員有仇!」

「馬的,你昨晚在幹嘛啊?」赤川押著倉皇的管理員,要他低頭看看大島兄弟的屍體,說:「你這賤種,你當那什麼狗屁管理員?!」

管理員摀著眼睛,慘道:「我不知道怎樣,昨晚七點半巡邏後,就不小心小睡到八點半多,一直到附近的警察問我巷口命案時,我才被叫醒…」

「你醒來時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金田一想到兇手離開時,應該是九點半多,管理員應該有機會發現異狀。

「沒啊,一直到巷口槍戰時,大樓只有一般住戶進出,沒有任何訪客…」管理員幾乎下跪:「我一醒來就發現監視器錄到的都是電影,還以為是機器故障。」

潤餅聽了,跟金田一說道:「所以說,兇手是在七點半到八點時進入大島家跟豬鼻龜他家的。」

金田一說道:「武田醫生說,豬鼻龜死亡的時間比大島家要早一個多小時,所以兇手行兇相當從容,行動也很詭異,離開時居然沒被門口的管理員發現。」

石田牧說道:「他也相當大膽,居然敢趁管理員打盹時偷改監視器的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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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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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09:51:1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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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搖搖頭,說:「如果只有一次,也許是巧合,但他連續兩次偷改管理員室中的監視器系統,一定是用了迷藥吹針之類的伎倆,才能如此順利地侵入。」

潤餅說:「好,我們給這兇手起一個代號,以後都這樣稱呼他吧。」

「變態。」赤川提議。

「Monster。」潤餅一向是個漫畫迷。

「東京之鬼。」石田牧。

「管理員殺手。」渡邊冷道。

「等等,Mr. Game…遊戲先生,如何?」赤川突然眼泛異光。

「這個不錯,命中兇殺案的邪惡本質。」金田一覆議。

「好,那就遊戲先生吧,小山,記下來發佈媒體。」潤餅點點頭,示意下屬照辦。

「遊戲先生,這個名字不錯,遊戲總有結束的時候,只是下次的贏家,應該是我們而不是他老兄。」石田牧說道。

經過一上午的焦頭爛額,赤川跟金田一都很累了,兩人靠在員工餐廳的椅子上,各自點了大丁骨牛排和什錦水果沙拉當午餐。

警視廳員工餐廳,永遠都是噪音的集合名詞。

「晚上一起喝杯酒吧,你應該試試。」赤川看著金田一桌上的水果沙拉,忍不住說道。

「免了,今天晚上我要陪小喵看歌劇。」金田一看著赤川桌上的大牛排,又說道:「你應該多吃點紅蘿蔔,眼睛才會健康,瞄準壞人才不會失手。」

「我有心眼。」赤川咬著血淋淋的三分熟牛肉。

「你漫畫看太多了…話說回來,你摸著良心說,你的槍法厲害些,還是遊戲先生厲害些?」金田一說道。

「不曉得,應該是我厲害些吧,正義的一方運氣總是強了些。」赤川自信道。

「怎麼會想到把兇手取名成遊戲先生啊?我看你當時眼神怪怪的。」金田一。

「因為我夢裡依稀聽到兇手自稱是Mr. Game,很詭異吧,我想到心裡都會毛毛的。」赤川。

「話說回來,你的夢境的確非常有參考價值,但也有非常奇怪的地方。」金田一很快地吃完水果沙拉,又向服務生要了份野菜拉麵。

「嗯,你是說,我夢見老伯伯被殺,但實際上卻是婦人被殺吧。」赤川津津有味地吃著,不在乎地說道:「也許是我記錯了,要不然就是距離太遠我看錯了。」

金田一搖搖頭,說道:「你說你夢見一個【糕餅店老伯】被殺,但…你在夢裡怎麼知道那個老伯是賣糕餅的呢?別回答我,我知道你也不知道,我只是還想不透這有什麼意義。」

「老虎鉗上的指紋真的是大島杉的,從這一點可以證明我的夢很真實吧!」赤川說:「雖然潤餅他們還是認為,是兇手親自凌虐那兩兄弟的,但兇手既然塗了特殊膠水可以不留下指紋,為何還要拉著大島杉的手去握老虎鉗呢?真是多此一舉,連我都會這樣推理了,那些死傢伙還是堅持己見。」

「就算如此,還是有四個大疑點。」金田一吸吮著拉麵。

「哪四個?電動玩具是第一個吧。」赤川聳聳肩。

「嗯,該不會又是你看錯了吧。」金田一笑道。

「老子怎麼管得著自己該夢些什麼?夢就在那裡,我只能在一旁看著夢發生。你咧?像你這麼聰明的人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夢嗎?要是我可以控制自己該夢什麼,我早就天天夢遺了。」赤川無力道。

「別發火,我只是想確定你是不是看錯了。」金田一格格格地笑著。

「沒看錯,事實上我還在三井家玩過【劍魂】,印象深刻。」赤川。

「這樣啊,或許是你印象太深刻,扭曲了死者傳達給你的夢境吧。」

金田一補充道:「目前,我同意這是死者託付給你的任務。」

「隨便,反正我真的不是兇手,我也沒有多重人格,那太卡通了,不適合我。」赤川道,將牛排切得吱吱作響。

金田一說道:「第二個疑點,你說遊戲先生突然跑到第F小隊身後開槍,這簡直不可能…體能上的不可能,而且,遊戲先生將雙槍留在陽台上,合理推論應該是…遊戲先生在陽台上殺了所有的刑警,然後逃之夭夭,而不是飛到第F小隊後面偷襲……除非他身上還有別的槍械,但這又多此一舉了,他大可以用先前子彈尚未用完的警制手槍啊!」

赤川楞了一下,說道:「大概是死者看不清楚吧。」

金田一又說:「你也知道鑑識課的人沒發現第F小隊的附近有血腳印。」

「第三個疑點,你上次的夢境中,既看見煤圖家的血案,又看到藤井家的慘狀,但這次呢?昨晚遊戲先生犯下的四起兇案,你獨獨漏掉豬鼻龜他家發生的兇案,這就奇怪了,死者托夢居然漏掉一個兇案現場。」金田一玩弄湯碗中的胡蘿蔔,再將它夾到赤川的牛排上。

「這也不能怪我啊,這該怪死者太粗心了。」赤川勉強吃掉金田一奉上的胡蘿蔔切片。

「第四個疑點,紀香發現,斜對面八樓的確有個大學重考生,但他昨天傍晚發燒住院,晚上根本不在家,怪了吧?他不應該出現在你的夢裡。」金田一又夾了塊白蘿蔔給赤川。

「也許是死者靈魂的迷亂。」

赤川跟金田一頭一抬,看見Dr. Hydra拿著一盤壽司站在一旁,笑道:「我可以坐下來嗎?」

「坐啊,歡迎跟金田一一起來批評我的夢。」赤川替Dr. Hydra拉出椅子。

「你們剛剛的談話我都聽見了,我從小耳朵就很靈光,老是要趁院長上樓查房時,趕緊爬上床裝睡。」Dr. Hydra笑著,補充道:「我在孤兒院長大的。」

「嗯,我也差不多。」赤川說道。

「你的耳朵真厲害,我還以為餐廳是最適合大聲說出秘密的地方呢。」

金田一笑笑。

「我半小時後要去醫院一趟,現在簡單地為赤川做些辯解吧。」

Dr. Hydra說道:「台灣跟泰國靈學認為,人若是在非常突然的情況下死亡,靈魂往往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或是處於一種相當迷惑的狀態,在傳達訊息給赤川時也就有所失誤,你們剛剛提到的現象或許都能朝這方向解釋。」

「也許吧,但我覺得這些訊息一定隱藏著遊戲先生的秘密。」金田一。

Dr. Hydra微笑,說道:「例如?」

「經過赤川昨晚的夢裡的線索,至少使我更加確認,兇手並非只有遊戲先生一人。」金田一看著Dr. Hydra餐盤上的壽司,說:「可以吃一塊嗎?」

「請便。」Dr. Hydra。

「在夢中,赤川原本不應該看到藤井夫婦的屍體,因為那兩人並不是遊戲先生殺的。」金田一邊咬壽司邊說。

「那我為什麼又會看到老狗夫婦的屍體?」

「因為煤圖母子的逃脫路線經過藤井家,才使你看到意外地看到藤井夫婦的屍體,而……大島兄弟並沒有逃到豬鼻龜家,所以在第二個夢裡,你自然看不到豬鼻龜一家人的兇案現場了。」金田一。

Dr. Hydra:「你的意思是,是遊戲先生的受害者托夢給赤川的?藤井家跟總隊長家不是遊戲先生殺的,所以赤川照道理不該看到不是遊戲先生犯下的案子?」

金田一點點頭,說道:「巷口的受害者是遊戲先生殺的,所以赤川看得到,而第F小隊也是遊戲先生殺的,所以赤川也看得到;這是我目前的想法,當然了,這一切無從證明,因為兩個兇手除了血腳印以外,完全沒留下痕跡。」

「那就奇怪了,我剛剛看電視新聞說,你們已經認定遊戲先生就是獵殺新幹線和公路亂射案件的重要嫌犯,但……為何赤川沒有夢見獵殺新幹線和公路慘案的現場?」Dr. Hydra輕輕地說,藍眼綻然。

「那就是你的不對了。」金田一看著赤川,嚴肅地說:「你怎麼少夢了這麼多夢?」

「馬的,我夢過了。」赤川毛骨悚然地說。

「啊?」金田一頓時雞皮疙瘩爬滿全身。

「你夢過了?真的?什麼時候?」Dr. Hydra驚訝地說。

「忘了,一個多月以前的事了。」赤川拍拍自己的臉頰,試圖冷靜下來。

「怎麼沒跟我提過?」金田一放下筷子。

「當時那案子不是我們C隊查的,而是特派小組和自衛隊聯辦的大案子,馬的,我還以為是我看了電視報導才亂作夢的,原來又是托夢!」赤川臉色很難看,說道:「Shit!我早就被鬼盯上了!」

「好恐怖,我等一下就申請調隊,好離開你這個鬼附身的傢伙。」金田一試圖逗赤川發笑。

「別擔心,若千真萬確是死者的托夢,那赤川可說是那些慘案亡魂的寄託,而這些夢境正是上天賜與赤川的珍貴禮物,上天用奇異的方式將將死者的願望交托給他,證明赤川是正義的化身。」Dr. Hydra微笑道:「而正義必勝,不是嗎?」

金田一忍不住發笑道:「想不到Dr. Hydra這麼幽默。」

赤川卻一副熱血沸騰的樣子,大叫道:「有道理,老子我就是正義的化身,原來我幹掉一百多個壞蛋的功績早就傳到上帝的耳朵裡啦!他馬的,來一個殺一個,遊戲先生也不過兩隻手,老子還有兩顆金頭腦在旁邊!有什麼任務儘管交代下來吧!!」

金田一拍手笑道:「白癡。」


凌晨兩點。

金田一跟赤川步出警視廳,臉上塞滿了睏倦,慢慢走向停車場。

「沒想到會搞到這麼晚,害我在電話裡被小喵罵死。」金田一恨恨地說:「沒帶備份紅蘿蔔出來,真是失策。」

赤川說:「叫小喵幫我物色好女孩吧,我厭倦一個人打槍的日子。」

金田一懶懶道:「沒有女孩會喜歡不洗衣服的男人。」

這時,金田一看看邋遢至極的赤川,忍不住又說道:「你昨晚又沒換衣服?大家不是提醒過了嗎?」

赤川無奈道:「我昨晚好像喝醉了,倒在車上就睡著了,睡得我脖子好酸。」

金田一手指敲著大腿,說道:「但你身上沒有酒味啊?一整天都沒有。」

赤川拿出鑰匙開車門,說道:「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喝了酒,總之我太累了,居然沒什麼印象就睡著了,明天一定穿別件上班啦。」

金田一沒有進車內,手肘靠著車頂,手指「搭搭搭」地敲著。

赤川掏出佩槍,丟向金田一,笑罵道:「又在懷疑我了,馬的,我可是上帝欽定的正義使者!」

金田一接住赤川的佩槍,又丟還給赤川,說道:「算了,要是真死在你的槍下,我也倒楣認了。」手指不再敲敲打打,又說:「不過我會做鬼抓你」。

「你不會,你會直接投胎變成兔子。」赤川說。

此時,車上的無線電發聲:「水戶街口第四區發生幫派火拼,請附近刑警前往支援!注意注意!歹徒擁有強大火力,疑有柚幫介入!」

「是潤餅的轄區。」金田一趕忙繫上安全帶。

他非常瞭解赤川的熱血。

「白癡跟漫畫才需要熱血。」金田一常常這麼說。

「虎豹小霸王上場啦!gogogogogo……」赤川急踩油門,大吼大叫。

一輛彈痕累累的白色TOYOTA瘋狂地製造兩起小車禍後,轟然滑進槍聲四起的水戶街口。

水戶街附近都是酒家,黑社會圍事爭地盤時有所聞,明目張膽火拼卻非常態,只是近幾個月來新興黑幫,柚幫,大張旗鼓,殺手如雲,想要併吞東京所有的黑社會幫派(甚至包括新鮮組和鬼州組),是以最近的紅燈區,老是變成一大堆子彈的跑道,警察乾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常常等到火拼結束才姍姍來收屍。

水戶街大約只有五公尺寬,裡面密密麻麻共有四十多間大小酒店,金田一隱隱約約看見,在一百五十多公尺外的一家酒店附近跳動著火光與人影。

「情況?!」赤川朝著躲在警車後寥寥三名警員大吼。

「對方……對方拒捕…請求增援!」警員甲發抖道。

「增援個屁!你不認識我也要認識這台車!」赤川興奮地狂吼,此時一顆子彈倏然擦中車前蓋,金田一趕緊抱頭蹲在前座底下。

「槍!」赤川大吼,接過金田一的佩槍,一腳踢開車門,低身往酒店街內S型奔去。

金田一爬起,拿起後座上的擴音器,大叫:「虎豹小霸王來了!虎豹小霸王來了!要閃要快!要閃要快!惹火我們就死定了!」

只見赤川邊跑邊吼:「沒事的趴下!」

當距離槍響不絕處還有七、八十公尺時,赤川腳步不停,雙槍揚起,朝著火光附近開了兩槍,閃身一躲,背靠著飯島愛的真人等高看板做掩護,卻見兩個黑影在遠處緩緩跪下。

槍聲頓時靜止。

「知道怕了吧!快出來投降,免你不死!」赤川在看板後鬼叫。

此時槍聲再度響起,卻不像彼此火拼的樣子。

因為子彈全朝著赤川隱身的看板撞來!

赤川深深吸了一口氣,疾然轉身衝出,大吼:「襲~~~~~警~~~~~死~~~~~」

手上雙槍各朝兩個方向迅速開火,彈殼不斷地彈出,炙燙墜地。

伴隨著金田一的擴音加油聲,赤川邊衝邊開槍,從雙槍槍管噴出的子彈宛若裝有自動追敵系統,一發發命中倒楣的黑幫份子,就算沒有命中,也壓得其他人無法探頭瞄準射擊。

隨著赤川步步奔近,子彈也迅速用光了,赤川機警地躲在貼滿色情大頭貼的柱子後,一邊拿出彈匣,一邊調整急躁的呼吸。

「投降!不要再開槍了!」「不要開槍!」「不玩了!不玩了!」「快點叫救護車,有人快死了!」「我的腳好痛!」「真的不要開槍啊!」

赤川槍聲是停了,但倉皇的聲音卻此起彼落。

赤川躲在柱子後,慢慢裝上彈匣,大笑:「把槍放下,慢慢走出來,慢慢的,不要邊走邊撒尿!耍花槍就別怪子彈不長眼睛!」

「瘋子…」警員乙遠遠地看著,張大嘴道。

「厲害的瘋子。」金田一笑著。


凌晨三點半,東京警視廳。

「都是你,害我到現在都還不能睡覺。」金田一紅著眼,低頭托腮抄抄寫寫。

「幸好現在的用槍報告是老子在批的,想怎麼寫就怎麼寫。」赤川喜孜孜地說。

在這份金田一胡說八道的用槍報告書中,赤川雖是衝鋒擒凶的要角,但金田一以精準的火力掩護赤川,卻也功不可沒。

「當官就是這點好。」赤川抽著煙,等待潤餅的偵訊告一段落。

半個多小時後,潤餅推開偵訊室的門,打著哈欠說道:「有勞了,剩下的我們會處理,你們這兩個危險人物趕快回家睡覺吧。」

「是柚幫嗎?」金田一下巴靠在桌子上,瞇著眼睛問。

「嗯,其中五個是柚幫的新人,坦白說,其中一個還當過我的線人。」

潤餅接著道:「柚幫搞到的火力越來越驚人,也越來越囂張了,去!真不曉得他們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好好的流氓不去玩女人,整天玩刀玩槍的。」

「柚幫老大倒真的玩死很多女人,聽說那些女人的陰部都被玩爛了。」

一個正在備份赤川用槍報告的警員說。

赤川把煙用手捻掉,拍拍金田一,說:「走吧,搞不好明天一大早又要去看屍體了。」

金田一搖搖手,向潤餅說:「潤餅,老實說,你對柚幫的認識有多少?」

潤餅削瘦的臉龐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沒有答話。

「這是私人談話。」金田一幾乎闔上了眼睛。

「走廊好說話。」潤餅。

潤餅打開走廊上的窗戶,吹著帶著朝露的涼風,說道:「你要找柚幫?」

「哪一個警察不想找?」一旁的赤川沒好氣得答。

「你認識柚幫的老大嗎?」金田一不理會赤川。

「見過一次面。」潤餅想了想,又說:「大約在兩個月前吧。」

「馬的,怎麼見到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赤川興奮了起來,畢竟對方可是一個背景資料全無、行蹤詭密的狠腳色。

「說起來你們也不會信的。」潤餅笑嘻嘻地說:「要見到他,本來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向線人下跪也不可能。」

「廢話太多!」赤川吼道。

「那一天,我的轄區裡出現第三個在汽車旅館遭殺害的女性,床單上用血寫了巨大的【柚】字,於是我馬上下令針對柚幫成員展開追查,隔天就逮到兩個柚幫分子,沒想到,那晚我回到家中,就發現一個男子正坐在我家的沙發上看電視,他,就是神秘的柚幫老大。」潤餅幽幽地說完。

「真的假的!?那你的老婆跟孩子呢?」赤川奇道。

「我也是這麼問他,但他叫我不要擔心,他只是來跟我要個東西,他保證當他離開後一小時內,我的老婆跟孩子就會平安地回家。」潤餅。

「你怎麼知道他就是柚幫老大?他長得什麼樣子?」金田一問道。

「他的模樣乾乾瘦瘦的,年紀只有二十幾歲,卻給我一種蒼涼、漂泊的感覺;他穿了一件白色大衣,上面大刺刺地寫著:【柚幫老大】。」潤餅。

「屌。」這是赤川對人類最高的讚美。

「奇特的是,他的腰上纏上好幾層軟軟的肉條,不知怎地,那肉條給我一種非常巨大的精神壓迫感。」潤餅面有菜色。

「他跟你要什麼東西?被你逮到的那兩個手下嗎?」金田一。

「我也是這樣問他,但他笑著說不是,他還說那些女人都是他親手殺掉的,所以他不需要保護沒有犯罪的手下,只希望我在了解兇手的真相後,能自然地放過他無辜的手下.......對了,他的口音不太標準,好像不是日本人。」潤餅繼續說道:「他說他是我堂哥漫畫的忠實讀者,很誠懇地向我要了我堂哥的全套簽名漫畫,說完就走了,實在令人摸不著頭緒。正當我猶豫該不該報告豬鼻龜時,我的老婆跟小孩已經被柚幫老大派人送回家。我考慮再三,實在是不想害自己跟家人的生命受到威脅,於是打消了報告的念頭,隔天也放了他那無辜的手下。」

「屌。」赤川想不出更好的讚美。

「我跟赤川想跟他見個面,你能安排嗎?」金田一靜靜地說道。

「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潤餅搖搖頭,又道:「你們也惹不起他。」

「我知道,我只是想跟他做個交易。」金田一微笑著,玩弄著窗戶上凝結的朝露。

「他雖然很殘暴,殺掉的女人也多達三十四人,但這幾個案子絕不是他做的。」潤餅認真地說:「相信我,不要玩火,會死的。」

「不會死,因為我根本不想抓他,我真的只想跟他聊聊,當然,這需要潤餅大哥的幫忙。」金田一認真地說。

「去!你能要跟他做什麼交易?」潤餅失笑道。

「這就要保密了,拜託了,事成後我一定提拔你當督察。」金田一笑著說。

「提拔我?」潤餅露出"不要把我當白痴"的表情。

「給我五年,我一定能提拔你。」金田一微微一笑,一旁的赤川大感困惑。

因為他相當清楚金田一"當官的實力",只是他更明白金田一不想當官的理由。

金田一根本就不想當官,他曾說:「真正聰明的人不需要去指使別人,也不需要任何用頭銜頭證明任何東西,不過你不必學我,因為你是笨蛋,你需要當個小官,因為再亂開槍幾次,你就要被革職了。」

金田一也缺乏當官的利益動機,他曾說:「我每個月投資股票、期貨、金融債卷所賺的錢,比首相的薪水高了好幾倍,我幹嘛當官煩死自己?」

但此時的金田一八零,居然認真考慮升官的事,真令赤川大大疑惑,到底金田一要跟柚幫老大交易什麼?!竟需要金田一用飛黃騰達來毀掉悠閒的人生規劃?!

「我會考慮的。」潤餅關上窗戶,不可置信地看著金田一,說:「你這小子,我竟然真信了你!」

早上十點十五分,第C小隊辦公室。

赤川睡眼惺忪地躺在沙發上發呆,金田一坐在藤椅上,有氣無力地啃著紅蘿蔔。

「隊長,這些名單過濾再三都沒什麼發現,不過我還是叫幾個人去詢問了。」織田。

「嗯,新人就是要多多磨練。」赤川隨意應答。

紀香看了看錶,嘀咕著:「昨晚遊戲先生大概是放假去了,到現在都還沒有人報案。」

「那樣最好吧,省得我們操心操力,對社會也好。」三井仍看著東京槍擊協會會員名冊。

「坦白說,若兇手又停止犯案,我們就永遠偵不破這些案子了。」金田一淡淡地說。

「也是,無動機的殺人案件最討厭了。」三井。

「遊戲先生也真是高手,除了血腳印,什麼都沒留在現場。」赤川看著自己的腳,又說:「要是我,早就留下一堆指紋和毛髮。」

「要是金田一的話也辦得到吧。」紀香笑笑說。

金田一不語,只是笑笑,繼續啃著手中的紅羅蔔。

「先說好,我今天不能再加班了,我晚上有約了。」織田偷偷上網中。

「我也是,其實大家這幾天都累了吧,今天留新人值班就好了。」三井。

「我更累,昨晚完全沒睡,忙著開槍抓壞人,搞到天亮才跟這隻兔子在辦公室睡覺,馬的......」赤川把腳掌抬到鼻子前嗅嗅,又說:「害我都沒時間洗澡,馬的,連續兩天都沒洗澡了耶!」

「難怪我覺得臭死了!我還以為是屍臭咧!」一直沒說話的渡邊驚吼道。

「臭得要命!我絕對不要跟你一起加班!」紀香露出嫌惡的表情。

「好好好!今天我一定回家洗澡!」赤川紅著臉說。

「鬍子也順便刮一刮吧!像一頭髒獅子!」金田一也說道。

這時,潤餅走進辦公室,向金田一說道:「今晚十點,第十四號碼頭貨櫃。」

拋下這一句話後,潤餅頭也不回就走了。

「我開始喜歡他堂哥了。」赤川笑著說。

晚上九點四十五分,東京灣第十四號碼頭貨櫃旁,一輛彈痕累累的白色TOYOTA。

「你到底要跟他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你要說"請不要繼續犯案了"嗎?」赤川看著眉頭緊皺的金田一。

「你那邊的窗戶也拉下好嗎?你好臭。」金田一皺著眉頭。

赤川拉下窗戶,轉手接過金田一遞過來的配槍。

「照道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你還是把槍都上膛好了。」金田一說。

「沒有危險?怎麼說?」赤川。

「有幽默感的人都是可以溝通的,依照潤餅的敘述,我覺得柚幫老大還蠻幽默的。」金田一說,看著車窗外微弱的星光。

「算了,不問你了,你總是歪理一堆,不過我可不打算死在裡面,我還要留著這條命殺那個沒人性的。」赤川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上的雙槍,又說:「要是真幹了起來,你只管衝回車上,我會掩護你的。」

「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要知道我爸替我取這個名字,還是頗有道理的。」金田一笑著,推開車門。

「最好如此。」赤川推開車門,將雙槍插在腰際。

十點整,一個身穿碎花襯衫的猥瑣男子從貨櫃中走向赤川兩人,陰陽怪氣地問道:「虎豹小霸王?」

「嗯。」

「嗯。」

接著,那男子自行打開了車門,伸手向赤川要了鑰匙。

赤川看了看金田一,將車鑰匙遞給了碎花襯衫男子,兩人開了車門坐上後座,任由那男子狂飆上路。

「你們老大很龜毛啊,鬼鬼祟祟的。」赤川恥笑道。

男子沒有接腔,只是從後視鏡中瞪著赤川。

大約開了半小時,車子終於停靠在鬧區一家搖頭PUB前。

男子下了車,將鑰匙拋給赤川,冷道:「我們老大是男人中的男人。」

「這樣啊。」赤川正想再譏諷幾句,卻看見金田一指了指PUB門口三個赤裸上身,刺青飛舞的壯漢,說道:「引路的來了,進去吧。」

赤川和金田一跟著三名彪漢進了搖頭PUB,穿過一群群正在扮演電動按摩棒的有為青年;到了PUB的深處,大漢之一打開了一扇藏在地毯下的鋼門,三人鑽了進去,赤川與金田一對看了一眼,也鑽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地下室沒有噁心的髒亂,也沒有老鼠蟑螂,也不是赤川猜測的軍火庫,而是燈火通明的.......小教堂,一間掛滿奇怪圖騰的小教堂。

奇異的圖騰充斥整間地下室,以各種手法,幽閉隱喻、強烈瘋狂、詭譎魔幻,再再表現出同一個主題:陰莖崇拜。

「那麼多陰莖?都是你們收集的嗎?」赤川環顧四周三十多個渾身赤裸的大漢,沒頭沒腦地問。

「你好臭。」不太純熟的日語,從坐在黑色浴缸裡洗澡的男人口中說出。

黑色的金屬浴缸就擺在這個地下教堂的深處,背後聳立了一隻巨大的藍色陰莖柱。

男子瘦巴巴的臉上掛著憂鬱的眉毛,瘦骨如柴的雙手正擦拭著自己的背。

金田一想起潤餅的描述,心中微微一震。

「對不起,我已經兩天沒洗澡了,你洗完換我洗好了。」赤川漲紅著臉。

「這可不行,這個浴缸只給擁有神的地位的人使用。」削瘦男子說完,站了起來,露出一條,不!手中甩出一條長達五、六公尺長的巨大陰莖!

削瘦男子看著驚疑不定的赤川與金田一,大笑道:「我就是陰莖神,陰莖教教主,也就是柚幫領袖!找我什麼事?!」

金田一與赤川太過不能接受眼前這超自然的奇異景緻,所以兩人都沒有發現削瘦男子在大笑時,眼中似乎泛著一抹淚光。

「找你......當然有事.......」金田一結結巴巴地說。

能使金田一思緒混亂的事不多。

突然看到一條至少500cm的陰莖應該居於混亂思緒的榜首。

「是道具嗎?」赤川本想這麼問,但終於在話出口之前勉力吞了下去。

「歡迎來到柚幫分堂,你們是用走的出去,還是被抬了出去,就要看看你們來的目的了。」陰莖神傲然甩盪著手中沾滿泡沫的陰莖。

好久不見,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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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09:51:4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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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你談個交易。」金田一勉強鎮定下來,但手指已開始下意識地敲擊著自己的下巴。

「這點潤餅轉述給我聽過,讓我猜猜看,你是想要叫我幫你找出獵殺新幹線的兇手?也就是你們警方口中的遊戲先生?」陰莖神坐在浴缸前的階梯上。

「沒錯,你能辦到嗎?」金田一冷靜地說,努力不使自己注意到那條勃然巨蟒。

「那就要看看你能開出什麼條件了,金田一八零?」陰莖神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從你找到遊戲先生那一天開始,我保證柚幫在第C小隊轄區內三年之內跟黑幫火拼的自由,以及五年後的三年內,柚幫在東京地區跟黑幫火拼的自由,這些時間應該足以讓柚幫擴充成關東地區最強、甚至是唯一的幫派,如果黑幫火拼不傷及無辜,我保證沒有一個柚幫的成員會被起訴。」金田一從容地說。

「這像是一個警察應該開出的條件嗎?」陰莖神瞪著金田一。

「對我來說,只要不傷害無辜的人,黑幫由誰當頭都是一樣的,但是遊戲先生傷害太多無辜的人命,要是不抓到他,東京就會被邪惡蠶食鯨吞了。」金田一沉著地說。

「你腦袋有病。」陰莖神細細道,又說:「而且,就算你能做到,我也不打算接受這種沒有正義精神的契約。」

「正義精神?你不是殺了三十四個無辜女人的魔王嗎?」赤川冷冷道。

「那些女人太過淫蕩,是罪有應得;流氓幹架殺人,如果被條子抓到也只有認了,這就是正義,天經地義。」陰莖神摸摸自己乾枯的頭髮,又說道:「不過,我倒是願意接受獵殺遊戲先生的挑戰,但是你們也應該接受我開出來的條件。」

「說來聽聽。」赤川看著陰莖神那條微微抽動的巨物。

陰莖神臉色一沉,雙眼墮入深不見底的黑暗,緩緩說道:「我要 Hydra Smith的命。」

赤川不等金田一回答,淡淡地說:「莫名其妙,恕難從命。」

金田一卻露出深感興趣的表情,奇道:「柚幫想要殺一個人還不容易嗎?」

是啊!更何況是一個醫生!

「要交易嗎?」陰莖神的陰莖宛若有生命一樣,怒氣勃勃地在階梯上矯動。

「不要。」金田一堅定地說,手指急敲下巴。

「你們不需要替我殺了他,你們只需要替我製造一個殺他的好機會。」

陰莖神的手顫抖地抓著乾枯的頭髮,眼睛露出蠢蠢欲動的殺氣。

「什麼樣的機會?」金田一很好奇,手指停在下巴上。

柚幫,近一年來以強悍的暴力風格使關東黑道勢力重新洗牌,前兩個月甚至成功狙擊了關東第一大幫新鮮組總長近藤靜也,由此成為關東最恐怖的新勢力,更在短短幾個月內大肆擴充組員與誇張的軍火,猶如一隻躲在東京暗處的游擊隊。

這個連黑幫頭目都能順利擊殺的幫派,怎麼需要金田一跟赤川替他們製造暗殺 Hydra 醫生的機會?更何況,柚幫領袖幹嘛要殺一個手無寸鐵的醫生?

「我需要一個白天。」陰莖神銳利的眼神。

「嗯?」金田一。

「我需要你們在白天時,將 Hydra 那畜生引到寬闊的地方,例如公園之類的,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你們就不必多管了。」陰莖神緩緩站了起來,又說:「如果Hydra死了,你們可以得到額外的一百萬美金。」

「免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幹嘛大費周章地想殺 Dr. Hydra ,但他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但不會同意,還會警告他有人想殺他,我看交易到此結束吧,金田一。」赤川慢慢地說,一邊觀察地下教堂三十多個大漢的動靜。

「嗯,以後有機會再聊。」金田一微笑示意,作勢要走。

「等等。」陰莖神舉起右手,大漢個個目露凶光。

赤川冷眼環視,雙手搭著腰際。

「你的雙槍對我沒用,不要逼我殺你。」陰莖神緊握雙拳,神情淒厲地說:「好,你們走,但得幫我傳個話給 Hydra 那賤種,就說【柚子要你的命,東京是你的墳場】。」

「這倒沒問題。」金田一說完,正想跟赤川爬上通往一樓的爬梯時,陰莖神突然縱聲大笑:「等等!再幫我帶個東西給 Hydra!」

「喔?」赤川警戒地雙手靠上腰際。

這時,陰莖神把細瘦的大腿張開,大聲說道:「崇陽儀式開始!」

金田一與赤川正感迷惘時,只見地下室內三十餘名大漢面露驚喜,紛紛跪倒,陰莖神點點頭,喝道:「今天不在大祭堂,破例在這裡提前舉行昇陽賞,大家高不高興!」

「高興!」三十多個大漢有的喜極而泣,有的興奮地牙齒打顫。

「拿刀!」陰莖神接過一名大漢捧上的匕首,喝道:「本週有功組員出列!」

十幾個狂喜的彪漢像小孩子一樣連滾帶爬地趴在階梯上,伸出雙手。

陰莖神大吼一聲,手上的匕首猛力往陰莖上一斬,鮮血的強大衝力將巨大的陰莖噴離陰莖神的下體,宛若一條被灑鹽的蚯蚓在階梯上瘋狂蠕動,這時,十幾個所謂的有功組員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抓住這條巨大陰莖張嘴就咬,血淋淋地撕咬下陰莖神的賜禮,津津有味地吃著、吞著,看得其他的無功人員直嚥口水。

金田一大驚失色,卻看見一旁的赤川已吐了滿地。

奇怪的是,陰莖神揮刀自宮後,原本乾枯蒼老的臉上卻泛著紅光,多了些營養的血色。

不過金田一卻不想多研究這麼恐怖的現象。

沒有人會想的。

陰莖神拾起崇陽儀式中最神聖的祭品,龜頭,昂首拾階而下,將這團血肉交給金田一。

「拿給 Hydra ,後會有期。」陰莖神的眼神已陷入痛苦的回憶裡。

金田一將龜頭放在赤川大衣的口袋中,扶起狂吐不止的赤川,爬出血肉橫飛的地下祭堂。


銀座三丁目街頭,一個男人扶著另一個男人,在電線桿下狂吐。

「遜死了,中看不中用。」金田一一邊恥笑著赤川,一邊拍著他的背。

「答應我,不要再提這件事了。」赤川恨恨地說。

金田一搖搖頭,竊笑著:「別忘了我們還要替那一個大陰莖的傢伙傳話給Dr. Hydra,也要警告 Dr. Hydra 柚幫想殺他。」

赤川低著頭,扶著電線桿,紅著眼:「馬的,Dr. Hydra不知道哪裡惹到那個怪物,算他倒楣死定了。」

「的確很倒楣,明天去問問 Dr. Hydra吧,順便幫他申請貼身保護。」金田一看著赤川因冷汗溼透的背。

「我送你回家吧,今天總算開了眼界,馬的!」赤川猛地挺起腰,打開車門。

金田一進了車,卻聽見車上的無線電大叫:「請求支援!請求支援!新鮮組跟柚幫在地鐵日比谷線和新力大樓的叉口火拼,請附近刑警支援!」

赤川和金田一對看了一眼。

金田一無奈地將剛回到身邊不久的配槍再次遞給赤川,不料赤川一拿到槍,卻一腳將金田一踹出車子,吼道:「你自己搭計程車回家吧!老子要去殺人洩恨了!」

「不要死啊。」

金田一跌了個狗吃屎,看著白色的TOYOTA揚長而去,喃喃自語著。


早上八點半,東京警視廳第C小隊辦公室。

金田一和紀香一邊聊天,一邊走進發臭的辦公室,只見赤川披著發黃的白大衣,趴在桌上睡覺。

「他都不回家的嗎?」紀香看著酣聲大作的赤川。

「大概又熬夜打靶了。」金田一笑著,走到赤川旁邊,將赤川的椅子往後輕輕一拉,只見赤川不但沒有摔倒,反而順勢往後一躺,舒服地癱在附有底部滾輪的椅子上。

金田一並沒有叫醒酣睡中的赤川,卻推著椅子走出辦公室,任由赤川像嬰兒般賴在椅子上死睡,在眾人的側目下滑過早晨的走廊,來到 Dr. Hydra 的辦公室前。

金田一用腳尖敲敲門,聽到 Dr. Hydra 應聲後,便推開門進入 Dr. Hydra 簡潔的辦公室。

Dr. Hydra穿著運動衫,正躺在地毯上練習仰臥起坐,揮汗點頭向金田一與死睡的赤川微笑示意。

金田一把門帶上,笑說:「醫生現在有空嗎?我想請問你有關柚幫的事。」

Dr. Hydra一邊繼續運動,一邊笑著回答:「一個遊戲先生都搞不定了,你們還有空理會黑幫的紛爭啊?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金田一苦笑著,說:「我們昨晚跟柚幫老大有過一面之緣,他要我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還奉上【柚子要你的命,東京是你的墳場】這句話,我想待會就替你申請兩個貼身警力保護!也勸醫生你沒事儘量不要外出,以免發生危險。」

金田一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預藏的筷子,將放在赤川大衣口袋裡的龜頭夾起,放在另一手準備好的衛生紙上。

令人意外地,Dr. Hydra並沒有吃驚或害怕的神色,也不見任何特出的表情變化。

Dr. Hydra只顧著繼續他的運動,臉色平和富有朝氣,相當有禮地說:「謝謝,我自己會小心的,不需要多派警力保護我,心領了。」

金田一並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所以他並沒有堅持 Dr. Hydra 一定要接受保護。

但是,金田一卻是一個霹靂好奇的人,他非常想知道 Dr. Hydra 與柚子之間的恩怨。

正當金田一想開口詢問 Dr. Hydra 時,Dr. Hydra 卻自己提起:「還記得去年發生的事嗎?有一群台灣的大學生,在媒體上指控我在台灣參加學術研討會的期間,涉嫌非法催眠他們,使他們的陰莖變長.......唉,真是百口莫辯,我對催眠方面只有做過學術文獻上的探討,自己卻沒有進行過這種技術,更別提催眠會使人的器官產生這麼畸形的突變了。」

金田一搔搔頭,說:「我當時也覺得這是無稽之談,學術界也相當支持你,所以對你的指控很快的就平息了,但我昨天見到柚幫領袖長約五、六公尺的巨大陰莖後,不由得毛骨悚然......相信我,那是個很難忘記的恐怖景象。」

「我跟柚幫領袖,也就是那句傳話中提到的【柚子】,的確在台灣有過一次面對面的診療,但是他後來的奇異遭遇,我聽聞後也感相當訝異,實在是成了替罪羔羊,要說是催眠,還不如說是生化武器外洩吧?新聞也說過台灣的軍方也介入該次調查。」Dr. Hydra 雖然口氣委屈,但在說話時,卻是一臉的輕鬆愉快。

「就這樣?」金田一。

「就這樣,如果他想殺我洩恨,也只得由他,如果浪費警力在我身邊保護,也只是多添柚幫的槍下亡魂罷了,不是嗎?」Dr. Hydra。

這點金田一也想過,畢竟柚幫實力超強,手段凶殘,要殺掉 Dr. Hydra 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Dr. Hydra又說:「不必替我擔心,人難免一死,但如果還活著,就要有活著的樂趣不是嗎?躲躲藏藏的生活方式只會擾亂原本快樂的步調;你看,就算我知道過沒幾天就會被暗殺了,但我還是得將每天固定的500下仰臥起坐做完,這才是我規律的快樂人生。」

金田一笑了笑,說:「也罷,但若真需要幫忙,別忘了你就在全東京最安全的地方,這裡的警察都是你的朋友。」

Dr. Hydra點點頭,說:「謝謝,我的朋友。」

話一說完,Dr. Hydra 仰身彈起,喘道:「剛剛好五百下!」又看了看金田一,說道:「我猜想,你去找柚幫尋求黑道網絡追查遊戲先生吧?」

金田一點點頭,說:「對於找人,特別是找兇手,黑道的力量永遠比警力有用。」

Dr. Hydra搖搖頭,拿起毛巾擦汗,說:「但對於遊戲先生,尋找柚幫支援顯然是無效的。」

金田一不解:「何以見得?」

「遊戲先生比柚幫更危險.......事實上,他比任何一個組織都要危險,柚幫若是真找到他,也只是白白把命送掉。」Dr. Hydra嘆道,看著書櫃上自己所著的【犯罪心理叢書】。

「也許吧,但我昨晚已經想到獵殺遊戲先生的絕佳方法了。」金田一微笑道。

「喔?說來聽聽!」Dr. Hydra打開咖啡豆罐,一臉歉然:「抱歉,我這裡只有茶跟咖啡。」

「過一兩天你就會知道了,目前這可是最高機密。」金田一笑著說:「我要走了,這一頭死豬可否托你保管幾個小時,他大概到今天早上才睡著,所以.....」

Dr. Hydra看著口水一直滴在地毯上的赤川,發噱道:「沒問題,但他不是小隊長嗎?把他藏在我這裡,不怕長官找不到他時大發脾氣?」

金田一聳聳肩,打開門,說道:「我會幫他頂著,誰叫他已經四天沒回家好好睡覺了。」

Dr. Hydra打開房間內的空調,笑道:「難怪我總覺得有股臭酸的味道。」

金田一鞠躬道:「失禮了。」便退出了房門。


今天,跟昨天一樣,沒有任何公寓慘案。

金田一和渡邊、三井幾個人處理了幾個正在上訴的刑案證物照片,直到下午兩點半才看見赤川精神飽滿地走進辦公室。

當然,一股酸臭味也隨著赤川流進了辦公室。

赤川打開桌上的報紙,裡面仍有大幅社論與讀者投書不斷地怒斥警方無能、狂批治安敗壞。

金田一拿著赤川的個人檔案,朗誦道:「赤川英吉,擊斃毒販32名、持槍搶匪17名、武裝拒捕黑道28名、綁匪13名、縱火現行犯3名、前赤柬恐怖份子19名、連續殺人犯8名,嘖嘖嘖嘖,要不是你重大違紀28次,你早就升大官了。」

赤川隨意應道:「除了突發的狀況外,裡面所有的線索都是你發現的,我只是負責開槍罷了。」

金田一看著赤川,問:「請問這位警界英雄,如果你跟遊戲先生單挑的話,你有幾成把握會贏?」

赤川頭也不抬,說道:「如果你說的勝敗就是生死的意思,那麼,他輸定了。」

金田一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很好,跟我想的一模一樣,你今天務必回家洗個澡,梳理一番,我已經安排媒體明天中午採訪你,不要漏氣了。」

赤川奇道:「採訪我?有什麼好採訪的?」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赤川粗線條的臉上已掩藏不住小孩子般的興奮。

「我要安排你上媒體向遊戲先生宣戰,依照我的判斷,那個喜歡挑戰公權力的遊戲先生,一定會接受這項有趣的挑戰,總之,詳情等到明天早上我再跟你說一遍,你只要用你一貫的發飆語氣,照著我給的台詞念給媒體聽就行了!」金田一的眼睛閃耀著得意的光芒。

赤川大為興奮,說道:「我是主角?」

金田一點點頭:「你是主角。」

赤川哈哈大笑,拿起紀香桌上的鏡子看著自己,說道:「看來我的鬍渣應該修一修了。」

紀香沒好氣地看著赤川:「澡也順便洗一洗。」

織田嘆道:「請你一次洗四天的份。」

赤川樂道:「知道知道,我還會換一件稱頭的大衣。」

一向不多話的三井也說道:「今天沒什麼事,那就請你不要再加班折磨我們的嗅覺,下班後就直接回家洗澡吧。」

赤川雙手作雙槍狀,笑喝道:「老子現在可是紅牌神探,跟我說話要客氣點!」

金田一雙手一攤,也笑道:「標題我都想好了:【英雄警探受到死者託付,向懦弱低能的遊戲先生撂下輕蔑的戰帖】。」

赤川狂點頭,大叫:「照啊!老子正是正義的化身!這下子我的名聲一定能轟動日本,直達天國哥哥的耳朵裡!」


「今天該玩什麼遊戲呢?嘻嘻..........」

新宿夢海高級公寓。

一棟很高級,卻也很倒楣的公寓。

再高級也沒用,因為鬼屋是賣不出去的。

十三樓,一層擁有不祥數字的樓層,住了三戶不信邪的人家。

但,在以下的小故事大道理中,將告訴我們做人要信邪。

八點。

13A,男主人是大名鼎鼎的日本料理師傅關口將泰,正坐在沙發上看村上春樹的舊小說;正在慢跑機上跑步的女主人,則是將泰美麗的未婚妻,銀座伸展台的泳裝模特兒,松島美雪,明亮的大眼正看著NHK新聞追蹤報導。

「叮咚!」

將泰是個大男人主義者,所以,他只是盯著在慢跑機上奔馳的美雪。

美雪噘著嘴,不情願地走下慢跑機,披上粉紅色的KITTY毛巾,走到門邊。

「請問你找誰?」美雪從門孔中看見對方是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

男人一身白色大衣,手上推了一部載滿食品外送盒的推車,身邊還有一個黑色大塑膠袋。

「你好,我是附近新開店的拉麵師傅,因為敝人嘗試的新拉麵融合了義大利獨特的田野風味,所以想在後天開幕前,先請附近的民眾試吃看看,完全免費,只要您在試吃完後將問卷寄到這個地址就可以了,敝人保證這種新產品比傳統拉麵更好吃。」男人彬彬有禮地說。

「請你等一下。」美雪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將泰。

將泰不屑地說:「融合義大利風味的新拉麵?過時的東西也配我吃?」

美雪似笑非笑地說:「人家做的搞不好比你做的還好吃哩。」,

將泰臉一沉,怪聲道:「拿兩盤進來,我倒要看看他的手段。」

美雪嘻嘻一笑,將門打開。

只見高大的男人一手拖著黑色塑膠袋,一手推著外賣手推車,居然大剌剌地邁入屋內。

「你......你怎麼?」美雪嚇了一跳,真覺此人太過無禮。

將泰一臉不悅,說道:「留下問卷跟兩盤拉麵就行了。」

那男人不語,只是俐落地反鎖上門,指了指電視上的新聞畫面,再指了指腰際上的閃亮雙槍。

電視上NHK特別追蹤報導的,正是由神秘凶徒,遊戲先生,所犯下的公寓連環虐殺案。

「你好,我就是被媒體抹黑過頭的遊戲先生,只要叫我 Mr. Game 就行了。」Mr. Game深深鞠了個躬,露出溫暖無比的微笑。

美雪腦門頓時一陣暈眩。

將泰全身毛孔一張,渾身發燙。

Yes,the game is coming。

如果關掉屋裡所有的燈,還不能使你感覺黑暗......

那麼,也許你該一起玩個遊戲。

「關口將泰,今天的遊戲是專為你量身訂做的,開不開心?」

Mr. Game宛若慈父般地摸著將泰發抖的腦袋。

發抖的腦袋,搖亂了將泰腦子裡所有的思緒。

「遊戲即將開始,最基本的規則是,對我的問題必須快點回答,知道嗎?」Mr. Game笑嘻嘻地從大衣的口袋裡,拿出一只指甲剪。

將泰顫抖的嘴唇早已蒼白,但仍迅速擠出幾個字:「開....開...心....」

Mr. Game搖搖頭,說:「太遲了喔,什麼叫遊戲?沒有規則就不算遊戲!」說完,Mr. Game手中的指甲剪刃,已溫柔地含住將泰飽滿的耳垂。

「不.....請不要...請不要這麼做.....」將泰張大嘴,縮起五官說道。

「啦啦啦!」Mr. Game手中的指甲剪慢條斯理地壓下,再猛地一撕!

出乎意料的,將泰並沒有痛到打滾,甚至,將泰連吭都沒吭一聲,只是看著地上的耳垂發呆。

將泰絕不是個勇敢的男人,相反的,他連在 Mr. Game 面前慘叫的勇氣都沒有。

他害怕,怕死了。

他害怕自己的慘叫會引起 Mr. Game 的殺人衝動。

也害怕自己任何的掙扎舉措,會妨害 Mr. Game 遊戲的興致。

於是,將泰決心當個模範受虐者,一個溫順合作、乞求饒恕的合作角色。

「很好,你是我看過最乖的遊戲者了,如果繼續保持你的態度,相信你一定可以贏得遊戲,贏得嶄新的人生!」Mr. Game 嘉許地看著充滿感激眼神的將泰。

一旁滿身大汗的美雪看到如此懦弱的未婚夫,也沒心神怨忿什麼,事實上,美雪根本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此時,黑色的大塑膠袋慢慢蠕動著,好像還發出微微的聲響。

Mr. Game 向著美雪笑著:「親愛的,請為我打開塑膠袋好嗎?妳只有十五秒保護妳美麗的嘴唇。」

美雪一驚,立刻蹲下來又撕又咬,急忙將黑塑膠袋扯破。

不出所料,塑膠袋裡裝了一個人。

一個滿臉驚恐的孕婦。

「富山太太!」美雪雙手闔著嘴,驚訝地看著這位倒楣的鄰居。

Mr. Game 感嘆地說:「丈夫丟下懷孕的妻子加班,真是罪過!」

富山太太抱著懷胎九月的大肚子,跪著哭喊:「請放過我可憐的孩子吧!積積陰德吧!求求你!保險箱的號碼是FF356WQ,裡面大概有.......」

Mr. Game 皺著眉頭,看著美雪說:「好吵。親愛的,妳可以幫我挖挖富山太太的耳屎嗎?一分鐘。」

美雪慌慌張張地從抽屜裡拿出耳杷,跪坐在富山太太身旁,說:「請不要亂動,一下子....一下子就好了。」

富山太太擦了擦眼淚,任由美雪慢慢地將耳朵掏乾淨。

Mr. Game 看著美雪努力鎮定下來,以免手中的顫抖會弄傷富山太太的耳朵,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乾淨了嗎?」

「快.....快了.....」美雪緊抿下唇道。

此時,將泰喝道:「快一點!這點小事都弄得這麼久!不要浪費人家寶貴的時間!」

Mr. Game 大笑道:「說得很好啊!」

大笑間,Mr. Game 一抬腿,猛力往美雪握住耳杷的手上一踢,美雪一聲尖叫,卻將耳杷深深刺進富山太太的耳朵裡,美雪彈身往後驚摔,看著富山太太雙眼翻白倒下,發出有如厲鬼的哭號。

耳杷妖異地插在富山太太的耳朵裡,毫不留情刺進人體最痛苦的地帶之一。

顧不得腹中的寶貝孩子,富山太太十指成爪,拼命地撕摳著自己的臉,雙腳狂踢不已,整個人側身在高貴的地毯上激烈抽慉,從嘴中亂叫著:「拔掉!拔掉!拔掉!」

Mr. Game 看了看他的新夥伴,將泰,笑說道:「你說呢?」

將泰臉一紅,舉起腳用力往富山太太的耳朵上一踹,將耳杷直踹入腦,說道:「這種亂叫怪叫的女人最討厭了,是上帝的罪人!」

富山太太雙眼一瞠,雙腳一伸,全身只剩軟弱無力的間歇性抖動。

方才將泰的腦中湧入數十片跟連續殺人犯有關的電影,裡面時常提及「十戒」、「七大罪」、「審判」、「原罪」等基督救瀆式的宗教殺人狂,於是將泰決定站在兇手瘋狂的基本教義立場思考,希望 Mr. Game 能饒過自己這個忠實的戰友。

「常看電影?」Mr. Game 臉上掛著古怪的笑容,看著滿臉通紅的將泰。

將泰點點頭,又說:「這世界上罪惡太多,需要靠嚴厲的手段才能....才能....才能那個.....」

Mr. Game 噗嗤一笑,說道:「你看過【人魔】這部電影嗎?」

將泰點頭如搗蒜,忙道:「看過看過!」一方面趕緊回憶這部電影中有何啟示或特出之處。

「你是個好廚師嘛,要不要試試生開自己腦殼,活吃自己腦葉的終極料理?」Mr. Game 笑瞇瞇地看著面如土色的將泰。

一旁的美雪看了看要死不活的富山太太,又看了看五官扭曲的將泰,憤恨地說:「叫他吃!叫他吃自己的豬腦袋!真沒想到你是這麼狠心的人!」

將泰「哇」一聲哭了出來,趕緊跪在地上猛磕頭,一邊忍住撒尿的衝動,一邊哀求道:「我願意拿老虎鉗拔掉自己跟內人的牙齒,也願意拔掉自己跟內人的指甲,只求你饒過我饒過我.........」

Mr. Game 輕輕笑道:「玩過的遊戲怎麼可以重覆?再說,每個人的人生都不一樣,別人的人生怎麼可以強加在你的身上呢?廚師就要有廚師的人生,就要有廚師的專屬遊戲玩法。」

「那我煮內人的腦袋給您吃如何?拜託拜託!我自己開自己的腦袋會.....會煮得不好吃,會痛啊!求求你求求你!」將泰發瘋似地哀求,一邊磕頭,一邊看著地毯上血淋淋的耳垂。

美雪的憤怒已經壓倒心中的恐懼,齜牙裂嘴地看著眼前這個沒有人格的負心漢。

Mr. Game 溫柔地踩著將泰的頭,笑道:「其實我才不願意抄襲電影裡的橋段呢,請兩位放心,剛剛只是開個玩笑,我早已為兩位精心準備一個愛情遊戲,希望你們能在這次的遊戲中學習到愛情的真諦,以及相互扶持的重要,在接下來的兩小時內好好體驗遊戲的快樂。」

將泰眼中閃耀著感激的淚水,忙道:「我們一定會好好玩遊戲的,是不是?美雪?」

美雪憤怒地看著將泰,氣得說不出話來。

「很好,現在宣佈遊戲規則,Let's play the game!」Mr. Game 優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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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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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09:52:3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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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樓的夜晚,現在才要開始。

下次,請挑個吉利的號碼。

Mr. Game 從外賣手推車底下,拿出一捲錄影帶。

「規則一,關口將泰,你必須打敗錄影帶裡的主角,在規定時間內吃掉更多的拉麵,否則,你就會死,來,問我“怎麼死”?」Mr. Game 笑道。

將泰看了外賣車上二十多個拉麵外送盒,雙腳發軟,問道:「怎.......怎...怎麼死?」

「秘密。」Mr. Game 大笑道,享受著將泰的恐懼。

美雪沒有一絲喜悅,只是靜靜地等著 Mr. Game 為她設定的殘酷規則。

Mr. Game 摸了摸美雪飄逸的長髮,溫柔地說:「美人,拿去。」

美雪接過 Mr. Game 遞來的針線包,心中疑惑。

「規則二,親愛的,妳必須在規定時間內用針線縫住妳的眼睛、嘴巴、耳朵、還有一個鼻孔,還有,縫住妳那溼透的小穴。」Mr. Game 在美雪的耳邊低語。

美雪心中一震,卻立刻面無懼色地說:「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吧!」

任何一個不怕死的人,都不能小覷。

Mr. Game 樂得大笑:「別急別急,先聽完規則三吧!這才是遊戲的精髓所在!如果將泰在規定時間內比美雪早一步達成任務,那麼將泰就可以活下來,享受美雪賜予的人生,反之亦然,美雪可以活下來,但將泰就必須貢獻自己剩餘的人生!」

美雪看了看面目可憎的將泰,雖想置這個敗類於死地,但若要自己付上【縫合全身】的代價,卻也太過恐怖與難挨。

將泰渾身發抖地看著美雪,投以祈求的眼神。

「算了,我的人生就到此為止吧。」美雪心想。

美雪閉上眼睛,緩緩地說:「開槍吧。」

Mr. Game 搖搖頭,頗有慍色,說道:「看來你還不懂我玩遊戲的決心。妳想死?想用死來破壞我精心設計的遊戲?有趣,我就讓你看看死亡的秘密。」

說完,Mr. Game 從白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只金色魚鉤,蹲在了無生機的富山太太旁,剝掉她的內褲,將魚鉤刺入富山太太緊縮的肛門內。

「嚴格說起來,富山太太已經是半個植物人了,但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喚醒植物人的良方不是乾巴巴的等待與祈禱,而是極大的痛苦!」Mr. Game 又說:「例如這個。」

Mr. Game 手慢慢地牽著釣魚線,將魚鉤緩緩、但有力地拉出富山太太的肛門,此時富山太太有如迴光返照,張口竭力尖叫,身體胡亂在地毯上跌跌撞撞,Mr. Game不予理會,只是慢慢地抽出釣魚線上的魚鉤,從肛門拖出一條深褐色、血淋淋的直腸。

隨著腸子從肛門口被抽出,富山太太愈是狂亂地往前亂爬,而她愈往前爬,腸子也就愈抽愈長,她的表情就愈是哀絕,然而尖叫聲,卻愈來愈低微,愈來愈低微.....

短短的一分鐘內,Mr. Game 甩著新鮮的直腸,發出中人欲嘔的腥味,而魚鉤,依然繼續抽出綿綿不絕的腸子,像是變魔術般,從魔術帽裡抽出永無止盡的彩帶。

美雪幾乎暈倒。

將泰早已扶著牆壁嘔吐。

「妳還想死嗎?」Mr. Game 得意地看著搖搖欲墜的美雪。

美雪沒有回答,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美雪的雙手已默默打開針線包。

「聰明,抽腸是中國古代的刑罰,聽說以前的刑官是將鉤子上的繩子繫在快馬身上,快馬一跑,犯人的腸子就唏哩呼嚕地被抽個一乾二凈,雖然爽快,但不夠痛苦,慢慢抽呀抽的才有味道........對了,被抽腸的人聽說還可以活一個多小時才會慢慢死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們一起計時吧!」Mr. Game 看了看錶,又說:「時間差不多了,八點二十三分,從現在起一個小時內,就是你們愛情魔力的表現時刻。」

Mr. Game 將錄影帶放入錄影機中,按下play鍵,畫面出現【電視冠軍】的【拉麵大胃王】比賽,將泰臉都綠了。

「這次比賽的冠軍,在一小時內吃下18碗拉麵,你要打破紀錄才能活下來,讓美雪表演美女抽腸,加油!」Mr. Game 鼓舞著將泰。

「如果美雪在將泰打破紀錄前縫合完畢,那麼美雪就可以享受將泰用抽腸換來的人生。」Mr. Game 嘻嘻一笑。

將泰看到美雪拿起針線包,對著鏡子,果決地將針穿線刺進耳朵裡,趕緊打開第一個拉麵盒。

「完了!」

那一瞬間,將泰彷彿看見,不!彷彿聞見自己慘敗的味道。

沒有蒸蒸熱氣,沒有誘人的色覺,沒有一絲美味的痕跡。

浮著黑色的湯油、臭掉的蛋腥味、糊掉的麵團、餿掉的一切。

「美味大師,這是我特地從熊本桂花拉麵名店,外面的餿水桶中為你拼湊的超感官料理,希望你喜歡。」Mr. Game 看著將泰餿掉的眼神。

「Play play play ! 遊戲開始!」

Mr. Game 高舉雙手,興奮地大叫。


子夜十二點十七分。

新宿夢海高級公寓的庭園停車場,衝來了三輛救護車與八台警車。

「隊長!樓上的情況很糟!除了打電話報警的富山先生以外,其他住戶都快沒有生命跡象了!」一名強忍著嘔吐衝動的警員大喊。

一名老態龍鍾的警官抽著煙,一臉倦容:「知道了。」

老警官瞇著眼,嘆了口濁氣,慢慢進入大樓電梯。

十三樓。

電梯門開了,只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喊道:「借過!借過!讓一讓路!患者生命垂危呀!」

老警官瞥了擔架上的傷者一眼,不由得大吃一驚:「宮藤新衣?」

其他的警員也吃了一驚,趕緊讓出電梯,讓醫護人員將這位新任警視廳刑總隊長送進電梯裡。

這位上任不到三天的長官,身上少說有一百條刀傷,血幾乎流乾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老警官來不及細想,便衝入臭氣沖天的現場。

一個男人倒在一堆空空的外送盒旁,肚子脹了老大,一條好長的血腸從肛門口被拉出,握在一名樣貌詭異淒慘的女子手上。

女子滿臉細細的小血滴,眼皮、耳朵、朱唇,還有一個鼻孔,都被針線綿密地穿過縫合,雙腿緊縮,從陰部流出一縷血痕,活脫是一具剛出爐的新鮮木乃伊。

而富山先生跪在一個中年孕婦的身旁哭天搶地,那一名孕婦屁股上也拖了一條乾涸的腸子,大字型地倒在地上。

「打電話……」老警官用力地捏著自己的老臉皮。

「是?」一旁雙腿發軟的警員應聲道,拿著手機打顫。

「打電話給虎豹小霸王、第D小隊的潤餅,就說……就說遊戲先生又出現了。」老警官攆熄手中的煙,又說:「順便幫我接警視廳,我想總隊長又要換人了。」


子夜十二點四十分。

來不及換上西裝的金田一,只穿了件T…shirt,抓了根黃瓜就搭計程車火速趕到現場,而潤餅已經滿臉哀愁地站在13樓檢視現場了。

「赤川呢?」金田一忙問:「打給他了沒?」

「打了五次才接通,他人已經在路上了。」潤餅苦著一張臉,說:「看到樓下的記者了吧?這次消息走的很快,怎麼辦?我們根本什麼線索都沒有,署長那邊壓力也很大。」

「一點線索也沒?哇,別告訴我大樓的監看錄影帶又?」金田一小心翼翼地穿過黃布條,走進令人倒胃的現場。

「好死不死,又被換頻了,這次四個大樓管理員全睡著了,睡到十點才被遊戲先生設定好的鬧鐘叫醒。」潤餅拿著幾捲錄影帶,悶悶說:「想看重播的七龍珠嗎?拿去。」

「鬧鐘?遊戲先生設定好了鬧鐘?」金田一頗感訝異。

潤餅慍怒道:「他大概真如你所說的,用吹針一類的麻醉了管理員,然後修改監視器的迴路,再精準地計算好犯案的時間,設下鬧鐘在自己從容脫身後吵醒那幾個白癡。七龍珠是從八點開始被轉錄的,所以初步推算遊戲先生犯案的時間大約是八點到十點。」

潤餅身旁的紀錄員插嘴道:「不過目前沒發現管理員身上有箭傷就是了。」

「大概是很細的小吹針吧?」最早到的老警官緩緩走進。

「老師,好久不見,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潤餅恭敬地向老警官鞠躬問好。

老警官搖搖手,嘆道:「年輕人,好好加油,不要讓這個變態繼續逍遙法外。」

金田一深深向這個老前輩鞠躬示意後,掃視了現場,頭皮一陣陣發麻,喃喃說:「沒錯,肯定是遊戲先生幹的好事,等等,今晚是不是有警官也住在13樓?」

「沒錯,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想這是遊戲先生的犯罪風格。」潤餅看著金田一含著黃瓜,蹲在木乃伊女人的身旁觀看,真覺此人相當不可思議。

「我猜是宮藤新衣。」金田一淡淡地說,視線沒有離開過木乃伊女人。

潤餅感到吃驚,追問:「是啊,你怎麼知道?」

金田一戴上纖膜手套,小心翼翼地扳開女人握緊血腸的雙手,應道:「因為大家都很討厭宮藤新衣。」

「你是說?等等……」潤餅恍然大悟,說道:「藤井樹、大山久信、宮藤新衣!對啊!這三個人可以說是我們警視廳裡前三名的混蛋!」

「遊戲先生似乎很熟悉我們警方內部的人際資訊,我認為,這是他向我們展示他擁有的資源的舉動,於是便夥同那個使刀的朋友一起犯案,所以每次犯案都會幹掉一個人緣奇差的警官。」金田一一邊啃著黃瓜,一邊審視著女人的手指。

「你還是認為公寓連環殺人案不是一個人幹的?」潤餅狐疑道。

「要不然就是遊戲先生擁有多重人格,因為這幾個家庭謀殺案跟殺警案的手法截然不同,兇手的思考邏輯非常不對稱,一邊是極致單純的屠殺,一邊是玩弄死者心智的凌遲。」金田一轉過頭來,招呼潤餅一起蹲下。

「你看看這個女人的手指。」金田一指了指,潤餅仔細地觀察女人蒼白的手指。

「女人的手指上大約有十六個針傷,還有深陷指肉的細條痕跡,表示這女人臨死前不久用力地拿著針一段時間,我猜想,她是被遊戲先生用某種方法逼得自己拿針拿線,把眼耳口鼻.....和陰部都縫住了。」金田一站起來,走到湯汁淋漓的男子屍身旁,看著男子鼓脹的大肚子,又說:「這個男子肚子裡臭酸的東西,不會是自己願意吃的吧?應該是遊戲先生拿著槍、或是用什麼變態手段逼迫他吃掉這麼多臭掉的東西吧?再推到之前兩個案子也是如此,遊戲先生總是喜歡逼迫受害者自我虐待或互相殘害,但他可不曾用這樣的方式殺害警官。」

潤餅點點頭,喚了清點證物的警員,說:「放一下剛剛那捲錄影帶。」

那警員將一捲錄影帶放進屋裡的錄影機,畫面出現【電視冠軍】節目的【拉麵大胃王】的比賽錄影帶。

「你應該猜對了;遊戲先生大概逼迫關口將泰跟電視節目裡的參賽者比賽吃拉麵吧?不過他似乎惡整了關口先生,竟弄來這麼多餿掉的東西。」潤餅削瘦的臉龐露出噁心的表情。

金田一托著下巴,含著只剩一小塊的黃瓜,心想:「不知道赤川這次有沒有夢到什麼?」

正想到赤川,便見到一名蓬頭垢面、衣著凌亂、渾身臭氣的大漢靠在門邊喘氣。

「你不是六點就回家了嗎?怎麼這麼不愛洗澡?連衣服都不換?」金田一皺著眉頭。

赤川臉色發紫,眼皮直跳,突然跪倒在門邊。

金田一跟潤餅大感奇怪,立即扶住了雙腿虛浮的赤川。

赤川痛苦地睜開眼,滿臉冷汗道:「我夢到了!這次感覺好強烈!好可怕!感覺清晰到.......不用到現場才回想起來!我幾乎是一邊嘔吐一邊趕過來的........」

潤餅疑道:「夢?惡夢?」

金田一看著赤川紫脹的臉孔,向潤餅說道:「之前我們不敢聲張,但赤川的確夢見前兩個公寓慘案的案發過程,甚至,還夢見過新幹線獵殺案和公路槍擊案的過程。」

潤餅驚道:「兇手是誰?長什麼樣子?」

赤川搖搖頭,喘著氣道:「看不清楚.....那變態的臉好像蒙上一層白霧,只知道他很高大,大概跟我和金田一差不多高吧。」

潤餅搔搔頭,半信半疑道:「真的?那你說說看,你這次看到了什麼?」說著,潤餅把身子移到赤川面前,擋住現場的一切。

赤川閉上眼睛,連珠炮地說道:「男死者是名廚關口將泰,被強迫跟電視裡的大胃王比賽吃拉麵,結果不但快撐死了,還被女死者用魚鉤從肛門裡拖出腸子死亡;女死者有兩個,孕婦姓富山,耳朵先被插入耳杷,再被遊戲先生抽腸而死,至於另一個女死者,美雪,因為害怕被抽腸,所以拿針線把自己的五官跟陰部都縫了起來,但最後還是因為承受不住驚嚇,心臟麻痺死掉。」

潤餅大吃一驚,看著金田一,說道:「太可怕了!」

赤川搖搖頭,睜開眼睛:「我被託夢不可怕,但夢境太真實太駭人,這才是可怕!」

這時,潤餅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奇道:「等等,那個把自己縫起來的女人,不叫美雪啊!」

赤川皺著眉,說道:「我確定是的!」

潤餅搖搖頭,說:「那女人的皮包裡有證件,說她叫“幕下芳子”啊!」

金田一苦笑道:「不知為什麼,赤川的夢境總會跟現實有所出入,但大抵上都是相符的。」

赤川看著驚疑不定的潤餅,說:「去問問,那個叫關口將泰的,是不是有一個叫美雪的未婚妻還是女朋友?」

潤餅點點頭,立刻吩咐屬下去調查。

金田一看著狼狽不堪的赤川,問道:「你整個晚上都跑哪去了?越來越髒了!去哪喝酒啦?不,你身上根本就沒有酒氣啊!」

赤川眼中陷入迷惘,喃喃低語:「我不知道,送你到夢海道迴轉壽司去跟小喵吃晚飯後,我就一個人開車.......開著開著,居然就這麼樣糊裡糊塗地睡著了。」

潤餅跟金田一不語,等待赤川把話說完。

赤川眼神空洞無力,又說:「後來我夢見這個惡夢後,就嘔出晚餐醒來了,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伊勢丹百貨門口外,不久後就接到這邊的電話.....」

金田一強忍著手指神經末梢傳來的警告,瞪大眼睛說:「獅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絕不是殺人兇手。」

赤川血紅著眼,說:「為什麼?」

金田一「要是你真有殺人傾向的雙重性格,告訴我,你最想幹掉誰?!」

赤川想都不想,衝口說出:「那個沒人性的!」

金田一點點頭,勉力笑道:「那就對了,既然他還在監獄裡活得好好的,就表示你不是遊戲先生。」

赤川大受鼓勵,心想:「雖然連續三次公寓慘案案發時,老子都莫名其妙地睡得一塌糊塗,又夢到一次比一次鮮明的犯案過程,但老子絕沒有電影裡瞎掰出來的多重人格!更不會那麼殘忍!」

金田一看見赤川額頭上盡是斗大的汗珠,於是拍拍赤川油油的亂髮,說:「回家睡吧!反正你只會開槍,這裡有潤餅跟我,等一下警視廳還會派自衛隊的特別編制小組來,夠了。」

赤川眼神突然燃起火焰,熊腰一挺,大聲說道:「照啊!老子只會開槍!但現在就是需要老子開槍的時候!兔子!你快擬一份演講稿給我,趁現在樓下都是記者,我要對遊戲先生撂下挑戰書!」

潤餅噗嗤一笑,說:「挑戰書?演電影啊?」

金田一眼鏡波光一閃,微笑道:「很好,我立刻教你,但另一方面,我也需要潤餅的幫忙。」

潤餅一驚,忙說:「我可不想再找柚幫了。」

金田一搖搖頭,神秘地說:「不必。」

赤川好奇地問:「是什麼妙計?」

金田一一拳輕輕揍向赤川的下巴,說道:「頭髮梳一梳,等記者會結束再告訴你們!」


凌晨一點四十三分,夢海高級公寓花園廣場。

一大群記者架起SNG連線採訪器材,數十架攝影機或高或低地圍住一團臭氣。

臭氣的主人穿著泛黃的白大衣,梳著油亮亮的頭髮,留著刺蝟般的腮鬍,

一雙虎目英氣勃勃,加上佈滿血絲的眼白更是魄力十足。

「聽說您要對兇手遊戲先生提出嚴正的呼籲?」記者甲。

「沒錯。」赤川清清嗓子。

「聽說你曾槍殺過超過一百名持有武器的匪徒?」記者乙。

「是的,這還不包括被我打成殘廢或重傷的歹徒。」赤川捏捏拳頭,骨頭格格發響。

「您在警界的外號是虎豹小霸王,請問那是什麼意思?」記者丙。

「我跟老搭檔金田一八零是全東京,不,是全日本,甚至是全世界最強的正義組合,沒有任何匪徒能逃得過我倆的追捕,更別提反抗了,加上我們都很喜歡一首西洋老歌:Rain just keeps falling on on head,那是電影虎豹小霸王的主題曲,所以其他的同仁都這麼稱呼我們。」赤川。

「請問赤川警探,你們剛剛發出的新聞稿中提到,受害者曾託夢給你,請問詳細的情形是怎麼回事?」記者丁。

「我,赤川英吉,這三個月以來連續在案發當晚,夢到遊戲先生的犯案過程,包括獵殺新幹線、公路亂射、以及這三起公寓凌虐血案,我都在夢裡清清楚楚地看見邪惡囂張的肆虐。雖然我看不見遊戲先生的臉,但我已強烈感受到受害者發自內心、祈求正義的呼喚,身為一個警探,身為一個人,身為一名受到消滅邪惡請託的正義化身,在這裡,我必須很輕蔑地向懦弱的遊戲先生說:【你是個沒有卵蛋的彆三,你所殺的全是手無寸鐵的平民,而本大爺的槍下亡魂,沒有一個在臨死前,不是手握凶器跟我拼命的!老子是邪惡暴力的終結者,而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劊子手,只敢把槍對著無法抵抗的人的頭,操!】」赤川愈說愈是生氣,威風八面。

金田一微微摔倒,心想:「這笨蛋怎麼把講稿東加西減的?!」

赤川繼續大聲吼道:「你有種就來找本大爺單挑!老子住的地方相信你可以查得到,你犯賤想殺人時,就來找本大爺吧!我家不會有埋伏,只有兩把槍,但要幹破你的卵蛋已經很夠了!想看看自己的極限就來吧!我就是你的剋星!就算你拿衝鋒槍跟手榴彈來也是一樣啦!」

現場的媒體一陣譁然,興奮的閃光燈此起彼落,快門聲震耳欲聾,想發問的手有如小山。

「請問挑戰定在何時?」「請問真的不會有埋伏嗎?」「請問警方是否贊成這次的行動?」「請問赤川英雄你的勝算?」

赤川大感痛快,說道:「挑戰沒有期限,隨時歡迎他上門送死!老子殺過好幾個變態,但還沒殺過沒睪丸的敗類!」

金田一眼看赤川即將無節制地胡說八道,於是走出來,摀住赤川的血盆大口,笑道:「警方對赤川的言詞沒有支持也沒有反對,因為這純粹是赤川英吉的個人意見,也因此,警方絕不會派人埋伏支援赤川的決定,再說,遊戲先生根本殺不了這位警界英雄,支援只是耗費人力罷了!」

赤川滿意地點點頭,連說:「就是這樣!」

金田一繼續說道:「不過,我知道媒體將會很喜歡在赤川的住居附近架設攝影機偷拍,但是,請各位記者朋友、社會大眾諒解膽小的遊戲先生,因為,如果遊戲先生看到有那麼多記者、攝影機潛伏在赤川的身旁,一定會嚇得落荒而逃,如此赤川就無法為社會大眾除害了,也會讓遊戲先生繼續尋找無辜的民眾下手,你們願意這樣嗎?」

此時現場的媒體一陣大騷動,但大家都被這樣的英雄氣慨所感染,立刻有人大喊:「NHK不拍!全力支持赤川英雄幹掉兇手!」

另一名攝影師也大叫:「全日通不拍!全日通相信赤川!」

那一剎那,所有的媒體都瘋狂了,全都大喊棄拍,高呼「我們相信赤川英雄!」「赤川老大!殺掉遊戲敗類後記得打電話通知我們去拍啊!」「對!我們只拍兇手被赤川射得亂七八糟的樣子!」「赤川英雄!東京的希望!」

赤川血液沸騰,高大的身軀充滿無盡的爆發力,興奮地大吼:「遊戲!快來領教東京的正義之心吧!」

金田一推了推金邊眼鏡,也沉醉在屬於赤川的驕傲裡。

在這個深夜裡,東京沸騰了。

正義的心沸騰了。

以高達78%的收視率沸騰了。

電視台的 call in 熱線擠滿上萬通對英雄的祝福,報社的傳真機也快被上萬封豪語給操到燒掉,更別提連都連不上的網路了。

每個人都捨不得離開電視新聞不斷重播的畫面,聆聽一個動人的宣言,興奮地歡迎新英雄的誕生。

也許,東京在這位英雄身上,重新找回了久違的希望。

電視機前傳來清脆的掌聲。

Dr. Hydra 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說道:「金田一,你真有趣!」

另一台電視前,也傳來沒有保留的掌聲。

陰莖神,柚子,擊掌大笑:「還好沒殺了這個髒鬼!真是條好漢!真是個有趣的人!」


凌晨三點,警視廳【遊戲專案】秘密簡報室。

十六名自衛隊特派小組,日本武備軍菁英中的菁英,智勇雙全的典型,一臉不屑地看著金田一與赤川。

特派組組長猿飛力三,嚴厲地說:「我們絕不能茍同你們擅作主張的做法,不僅埋下惡例,更可能觸怒遊戲先生變本加厲地犯案!」

潤餅看了看警視廳廳長陰晴不定的怪臉,大著膽說:「赤川的宣言,至少為民眾的怨忿找到了出口,也緩和了警視廳的壓力,從收視率就可以清楚明白。」

警視廳廳長,宮崎薰,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一旁的秘書說道:「警視廳不會為赤川的宣言背書,但也不會因此對赤川做出降職或下調的舉動。」

金田一看著一旁睡眼惺忪的赤川,笑道:「遊戲先生是東京的惡夢,除了犯案導致的實質傷害,對市民的心理受創更鉅,所以我認為光是破案是不夠的,東京還需要一位英雄,加上媒體的渲染,相信能強力凝聚東京瀕臨崩潰的民心。」

猿飛力三「哼」一聲,冷冷說道:「光是製造警界神話是不夠的,要是一直破不了案,這完全沒有幫助。」

金田一點點頭,誠懇地說:「所以我們需要貴小組的幫忙!沒有你們,這個計劃就不可能成功!」

猿飛一楞,沒有說話。

金田一揮揮右手,說:「這裡除了警視廳可以完全信賴的三位高級長官,三位刑隊小隊長,以及四個幕僚外,就是來自自衛隊的你們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猿飛跟赤川不同,他並非單細胞的武將,聽到金田一這麼一說,登時明白:「警視廳有內奸?」

潤餅無奈地說:「恐怕是的;獵殺新幹線的機關槍,是遊戲從警視廳重裝軍火庫裡偷來的。公路亂射完,隨意丟棄在路旁的空彈槍,是從警視廳實彈靶場偷出的。以及公寓血案出現過的掌心雷,是從證物保管室偷出的,另外還有兩把警制手槍。」

金田一接著說:「此外,被殺害的三位長官,嗯,我就不拐彎抹腳了,這三位長官是警視廳人緣排名前三的大好人,表示兇手相當了解警視廳內部私密的人際關係,因此我們必須朝警界內部搜尋他的蹤跡,將遊戲繩之以法。」

潤餅含在口中的咖啡差點吐了出來,赤川則禁不住滿肚子的笑意,微微晃動身子暗笑。

金田一看著猿飛,說:「既然遊戲先生很可能是警視廳裡的內奸,或是跟警視廳的淵源很深,所以我想請猿飛組長率領自衛隊特別小組,秘密保護接下來可能受害的長官,在遊戲先生下手時一舉將他擊斃。」

猿飛點點頭,認真地說:「若是由我們自衛隊出馬,不會只有擊斃遊戲先生,還能將他生擒。」

赤川輕輕拍手,說:「好強好強!」

猿飛不理會赤川,說:「你要我們怎麼做?」

金田一看著警視廳廳長,說道:「我想請你們秘密保護三位人緣最好的警官,分別是廳長宮崎薰、刑事第A小隊隊長新堂若丸、刑事第H小隊副隊長大和敏郎,這三個人是目前警視廳人緣無人能及的,也是遊戲先生最可能的下一個目標。」

宮崎薰微笑地點點頭,說:「很好很好,謝謝你的安排。」

金田一回以微笑,潤餅不動聲色,但赤川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猿飛拍拍胸口,鏗鏘道:「沒問題。」

金田一說:「為了避免被遊戲先生從警視廳內部知悉我們的計劃,我希望貴組的行動能小心隱密,有任何消息就直接通知伊藤潤餅,他是個可以信賴的正直警探,我想就由他負責串連我們兩方吧。而這次的行動,就請廳長為我們命名吧!」

宮崎薰正為自己的人緣好得意不已,滿意地說道:「那就命名為【地鼠吱吱叫】吧!」

現場冷氣頓時變得好強。

金田一看著鐵青著臉的猿飛,不好意思道:「那就這樣吧!【地鼠吱吱叫】計劃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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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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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09:53:2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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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每個人都為赤川的挑戰書感到興奮。

例如?

例如赤川的鄰居。

在赤川透過媒體向遊戲先生宣戰的第二天,赤川的鄰居全都帶著一張張奇臭無比的臉,倉皇地連日搬走。

赤川站在公寓樓下門口,不斷地向滿臉大便的住戶鞠躬道歉後,便進樓洗了個久違的熱水澡,刮刮鬍子,雙手握著金田一丟過來的手槍和自己的手槍,大字型地躺在亂衣堆中沉沉睡去。

沒有惡夢,甚至沒有任何一個夢,赤川總算睡了個好覺。

連續兩個星期,殘暴的邪惡似乎在東京銷聲匿跡,只剩柚幫恣意挑起的街頭火拼。

正義似乎壓倒性地制服遊戲先生的恐怖。

這段東京的太平歲月裡,金田一破解了香港三合會在東京毒網的交易密碼,和赤川率領第C小隊大破三合會在新宿的總毒窟,更使得赤川擊斃的壞蛋人數增加了六人。

當然了,赤川與金田一在媒體的大量曝光下,此一大案的偵破更為兩人寫下新的英雄傳奇,尤其是赤川,所有的日本民眾都期待著隔天的報紙會刊出【赤川擊斃遊戲先生】的標題。

至於守株待兔的自衛隊特別小組,每天晚上都牢牢地釘住警視廳三大人緣奇差的警官,期待著遊戲先生的大駕,然而遊戲先生卻一連兩週徹底消失,彷彿蒸散在空氣中。

特別小組這些日子來,戒心降低了不少,體重倒是微微增加了些。

只是,金田一偶而還是會想到一些奇怪的問題。

赤川的夢究竟是怎麼來的呢?

為何赤川的惡夢,總是發生在赤川獨處時,昏睡得到的呢?

為何赤川的夢裡,總是忽略警官命案的發生過程呢?

更奇怪的是,為何赤川的夢境跟現實總有些許差別呢?

夢與真實的最嚴重差異,顯現在第三個公寓血案裡。

關口將泰的未婚妻的確叫松島美雪,但,當晚自己縫住全身,驚嚇致死的女人,卻叫【幕下芳子】,是關口將泰當晚秘密幽會的老情人;死者託付給赤川緝兇的夢中,竟出現受害者身分迥異的現象,這比起第二個凶案中,赤川弄錯遠處遭遊戲先生槍擊的死者身分,更來得誇張!

金田一不抽煙,所以當他為這些問題所困惑時,他只是咬了咬紅蘿蔔或芹菜。

維他命比起尼古丁與酒精,更能活絡金田一的腦細胞。

此外,有一點倒是令金田一頗為意外,就是 Dr. Hydra 依然健在。

凶狠的柚幫似乎沒有使這位溫文儒雅的醫生面臨生命上的威脅。

因此有時候,金田一也會找比他更聰明的 Dr. Hydra 吃飯,隨意談談對遊戲先生的看法,也順便了解眼前這位奇特的雅士。

有一次,Dr. Hydra 從偵探推理小說的角度,與金田一討論整個案件中的兇手。

「如果你是作者,你會怎樣安排兇手?」Dr. Hydra。

「一般的寫法,就是將證據與線索,全導向不是兇手的嫌疑者身上。」金田一。

「就這個案件來說,也就是等於說:兇手絕非赤川,是嗎?」Dr. Hydra。

「是的,就友情上來說,我當然不希望他是兇手;站在推理小說的角度,赤川也不能是兇手;但一部想要擺讀者一道的推理小說,或是一部很糟糕的小說,安排赤川就是兇手本人,也是稀鬆平常。」金田一。

Dr. Hydra 也不抽煙,但他喜歡濃郁的咖啡。

他聞著咖啡泡沫上的熱香,說:「但,按照最近恐怖電影的新規則,兇手很多都是兩人以上,藉以混淆觀眾的推理思考,這不也跟你我的推理一樣嗎?遊戲先生應該不是殺害警官家庭的兇手,兇手是另有其人。如果我是作者,我也許會採取這樣的編劇。」

金田一微微笑,聞著蔬菜湯豐富的營養氣味,說:「如果真如你所言,作者恐怕會將兇手的重責大任推給我跟赤川,去扮演雙人犯案的劇情。」

Dr. Hyrda 點點頭,說:「很是,擅使雙槍的遊戲先生若由不會開槍的你擔任,殺害警官的屠宰狂若由赤川擔任,這種矛盾的寫法並不罕見,也有它的趣點。」

金田一哈哈一笑,說:「但若由優秀的事件旁觀者,你,來擔任兇手的要角,也會是很好的選擇!」

Dr. Hydra 歪著頭,說:「這也是情理中事,但這種結局底牌的選擇,也因此不會給予讀者驚喜。」

金田一笑著說:「也是,要一個隨時會被黑幫做掉的醫生擔任兇手,也太為難你了!」

但今晚有些特別。

「喀嚓!」

槍已上膛。

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赤川公寓窗口微微的燈火。

赤川的公寓很亂。

擠在床邊的衛生紙、發黃的白枕頭、凌亂的內褲與襪子,還有一條破破爛爛的被單。

赤川剛沖完澡,舒服地躺在床上看電視。

慢慢的,赤川的眼皮越來越重,手中的雙槍也漸漸鬆脫了。

窗戶外的陽台上多了一道黑影。

黑影的呼吸均勻平緩,沒有初學者「屏息以待」的刻意,也沒有迫不及待地掏槍,只有單純的冷靜。

沒有窗簾的窗戶外,漸漸飄來赤川凌亂的鼾聲。

黑影凝神傾聽赤川鼾聲與呼吸的節奏,一邊任由手臂鬆緩垂放,讓指尖自然而然地碰到粗糙的槍托。

第十七輪的鼾聲節奏。

十七一向是黑影的幸運數字。

是時候了。

黑影迅速拔起手槍,雙手簡潔彈出撞破玻璃的一瞬間,子彈也飆出短短的槍管。

破爛的床單幾乎沒有揚起,只是多了六個洞。

兩個床緣邊的洞,當然是從窗口刺進的。

另外四個洞,卻是從被單裡鑽出的。

除此,窗外的黑影額上與腕上,也多了兩個洞。

赤川緩緩從被單裡爬起,看著窗外搖搖欲墜的藝術品,一邊摸摸床緣上,猶自冒煙的兩個破洞。

「如果你不先撞破玻璃,也許額頭就不會冒煙了。」赤川嘆了口氣,又說:「這下子不能做筆錄了。」

窗外的黑影並沒有悔恨的眼神,因為眼睛已經吊白,身體一軟,便掛在窗戶上的尖碎玻璃裡。

赤川呼了好長的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擁有超越動物的敏銳感。

赤川在殺手站在窗戶外的一剎那,便感背脊發涼,有如被殺氣的尖銳刺傷,卻因為不清楚窗外的人數而遲遲不敢發難,只好製造亂中有序的鼾聲欺敵,一邊傾耳細聽窗外殺手的動靜;直到窗外殺手抽槍破窗發出了聲響時,赤川才判斷出殺手的高矮與正確位置,立刻背對著殺手從被窩裡快速開槍,擊中殺手正要扣下板機的雙腕,又馬上微調擊中殺手的額頭。

「遊戲結束。」

赤川雙手舞槍,對著掛屍長吼不絕。

這時,手機鈴響。

赤川接了電話,興奮地大吼:「老子在十五秒前幹掉了遊戲先生!!」

電話的另一端一楞,傳來了金田一的聲音:「啊?我才正要告訴你,遊戲先生在五分鐘前落網了,正送往警視廳的途中!」

赤川情緒仍舊相當高昂,大叫:「我再說一遍!老子剛剛在我家幹掉遊戲先生!他現在正掛在我家窗戶上,額頭一邊冒血一邊冒煙咧!」

「剛剛有人在你的住所偷襲你?!」金田一。

「Ya!正如你我的預料!老子的實力高了一籌,正義必勝!」赤川咧著嘴大笑。

「那就怪了,難道我們剛剛逮到的變態不是遊戲先生?」金田一咕噥著,又說:「你叫渡邊跟三井帶人去你家接收現場,你立刻過來吧!」

赤川神采飛揚地推開重案特別調查室大門,卻看見裡面的長官個個臉色古怪,金田一則招呼自己坐在他旁邊。

「赤川英吉,你說你剛剛在家裡擊斃了遊戲先生?」警視廳廳長宮崎薰。

「是的,現在第C小隊的隊員正在勘驗現場。」赤川鞠躬道。

「現在問題嚴重了,希望你槍殺的,真的是正牌的遊戲先生。」宮崎薰面色凝重地說。

一位警官站起來報告:「我向各位長官簡報一下關於剛剛在銀座落網的兇嫌,他的身份已經確定,全名是山本川,現年34歲,身高一米七八,體重七十,今晚在銀座二丁目一處社區公寓中犯案,持槍威脅野比太一家四口,脅迫兒子將父親的眼珠用湯匙挖出後,在強迫女兒用水果刀將母親的乳房割下時,被聽到慘叫聲的鄰居報警破門擒住,現在正在特偵室接受盤問。」

金田一對赤川竊竊私語:「這傢伙絕非遊戲先生。」

赤川爽朗地說:「當然,我斃的殺手才是遊戲先生。」

金田一微笑道:「這樣最好,但我的意思是,這位山本川先生不但沒能弄昏警衛,也沒躲過監視器,甚至笨到被抓到,更重要的是,他還在褲子裡塞滿被害人的鈔票,這絕非遊戲先生的作風。」

赤川點點頭,小聲說道:「死在我家那個是很厲害的殺手,就算我先射中了他的雙腕,他還是勉力擊中離我身體不到十公分的被單,所以他一定是遊戲先生!」

金田一不置可否,只是說道:「我害怕從今晚以後,會有愈來愈多人模仿遊戲先生殘忍病態的犯案模式,也怕有愈來愈多人跑去你那狗窩暗殺你。」

赤川微微怒道:「是嗎?我相信遊戲先生已經死了。」

金田一聳聳肩,笑道:「無論如何,明天的頭條一定有你赤川英雄的照片,好好準備一套演講稿吧。」


就在新聞頭版刊出赤川擊斃遊戲先生的大消息後,東京的煙火才剛剛放完,隔天就又有人模仿遊戲先生,在公寓行兇被逮,罪名是非法侵入與重傷害。

在警局,那位堅稱自己才是正牌遊戲先生的兇嫌,一邊看著照片中被自己挖掉鼻子的被害人傻笑,一邊竭力說服辦案警員自己是多麼凶暴殘忍。

可惜,警員們在一個小時內就找出那位兇嫌在遊戲先生前幾個案子中,犯案時間的不在場證明。

不只那位白爛兇嫌,東京還出現了五位酷愛模仿…不,是酷愛冒充遊戲先生犯案的狂人,其中兩個在血腥地玩弄人命後被警方逮住,另外三個卻直接到警局自首,個個嘶吼著自己的沉重罪行。

至於接受群眾夾道狂歡的赤川,在擊斃「遊戲先生」的第三天晚上,又「不小心」擊斃了踹門而入的殺手。

這個殺手拿著烏茲衝鋒槍,一踹門就瘋狂掃射,直到頸動脈被赤川打爆為止。

赤川為此大惑不解,看著自己彈痕累累的房間,除了慶幸自己即時抄槍臥倒外,隔天又站在公寓下為搬進搬出的鄰居鞠躬道歉。

當然,赤川隔夜又向金田一借了手槍回家。

還好借了槍。

因為,當晚赤川又幹掉兩名試圖爬上窗戶的殺手,一槍一個。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搶著當『遊戲先生』呢?

金田一咬著紅蘿蔔,說:「為了得到日本史上最凶狠的暴徒的稱號吧,對一個與光明對稱的黑暗世界來說,得到這個稱號意味著犯罪史上的君王、黑暗的主宰。」

赤川心情變得很差,一方面是因為真正的遊戲先生不知下落何處,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回家後,總要花費心神轟掉不速之客的腦袋。

今晚,子夜十二點半,警視廳第C小隊辦公室。

赤川無奈地躺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試圖讓自己睡著。

「今晚不回去了嗎?」守夜的織田摸摸鼻子說道:「如果不回去,可不可以幫我守夜,值班費我會另外給你。」

赤川想起今晚十點發生在家裡的兩件慘案………

兩個拿著大砍刀的混蛋發瘋似地衝進自己的狗窩,對著家具、衣服亂砍,赤川只好朝著兩人的手腕開槍,讓兩個瘋子倒在地上大吼大叫。

還沒完呢。

正當赤川通知附近的警局過來處理兩個怪叫的瘋子時,一個嘴含手榴彈的殺手,手持雙槍,從走廊的另一端不斷朝赤川家射擊,逼得赤川在走廊上與這個神風特攻隊一來一往,直到雙方僵持了兩分多鐘後,赤川精確地命中殺手的眼睛為止。

辦完了筆錄,十二點半了,赤川實在不想回到狗窩了。

那裡彷彿是殺手的瘋狂Party。

做了這麼多恐怖的惡夢,赤川的確開始害怕死亡,但,赤川更厭倦沒有止盡的突襲。

好累。

「抱歉啊織田,你還是乖乖守夜吧,我累死了,絕對要在這裡睡上一覺。」赤川瞇瞇眼說。

「何不到我的辦公室來睡?那裡的沙發長度比較適合你。」

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辦公室門口。

Dr. Hydra。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赤川看著Dr. Hydra ,聞著他手中濃濃的咖啡香。

Dr. Hydra舉起手中的咖啡,和善地笑道:「最近白天去醫院看了不少病人,只有晚上才有自己的時間作點學術研究、寫點東西,我看我這兩天必須要徹夜趕工,才有辦法趕上一個星期後的研討會呢。」

赤川摸著頭傻笑,想起Dr. Hydra 那間高級辦公室的特高級大沙發。

「那就打攪了。」赤川不好意思地站起來,又說:「你有沒有親戚被謀殺、被綁架還是怎樣的?以後有麻煩別忘了找我。」

Dr. Hydra 哈哈一笑,說:「一定一定。」


「今夜,我們來點特別的吧。」

Mr. Game 看了一下手錶,七點十六分。

很好,現在正是下班後的人潮高峰。

Mr. Game 摸了摸腰際的雙槍,口中哼著『Rain just keeps falling on my head』,輕鬆地站在街頭,望著川流不息的人潮在身邊流動著。

尋找樂子的上班族、露腰擺臀的援交少女、穿著耳洞的高中生、穿金戴銀的貴婦、西裝筆挺的獵豔族、垮褲長衣的滑板少年。

子彈夠嗎?

夠把這些人都殺掉嗎?

Mr. Game 的嘴角以邪惡的角度揚起,漂著微笑。

Mr. Game 四處張望,很快便選定了一棟人潮湧進湧出最頻繁的購物中心。

理所當然是這裡吧!

一隻巨大的皮卡丘在大樓的動畫看板上,可愛地晃動放電。

嘻嘻。

Mr. Game 優雅地滑進那棟巨大的購物中心,門口的警示器立即「嗶嗶」作響。

「警察。」

Mr. Game 微笑地拿出警徽,親切地向服務人員點頭示禮,眼角也掃視了櫃檯天花板上十幾個監視螢幕。

要更改監視器的監控迴路嗎?

不必。

這次不必。

一樓,是十四間小餐廳、八家服飾店,以及一個通往二樓停車場的電梯。

Mr. Game 向櫃檯要了份報紙,從容地坐在服務台旁的沙發上,笑瞇瞇地盯著四處走動的各色人群,似乎在窺伺著什麼。

一樓的挑高天花板上懸吊著好多汽球,藍的、紅的、白的、黃的,全都綁著一只大布條,將大布條飄在高高的天花板上,上面寫著:「宇多田光EP簽唱會,6/22 20:00 四樓娛樂商場勁力登場!」

就是今天啊!

真是個邪惡的巧合。

Mr. Game 看了看手錶。

19:32,時間還早,情緒卻已經難以壓抑。

Mr. Game 不是個衝動的人,但今晚,今晚真的非常特別,使得 Mr. Game忍不住心跳加快,額上滲出一滴滴汗珠。

等待。

Mr. Game 將左手伸進長大衣的口袋裡,竟拿出一根紅蘿蔔,Mr. Game楞了一下,隨即大大咬了口紅蘿蔔。

甜甜的,卻帶股生菜的青澀味。

Mr. Game 並不喜歡這種味道,卻忍不住又啃了一口。

又一口,再一口,然後再來一口。

Mr. Game 啃光了整條紅蘿蔔,發覺生紅蘿蔔的味道還不壞。

但 Mr. Game 的額頭上,卻冒出......不,汗珠有如滾水般在 Mr. Game的額上沸騰,拼命地逃出每一個毛細孔,汗水傾刻間淹沒了 Mr. Game 的臉孔、脖子、大衣,溼透了右手上的報紙。

四周的人,似乎都注意到了 Mr. Game,紛紛投以奇怪的眼光。

Mr. Game 快要被自己的體溫給蒸熟。

就在血液炸開血管的一瞬間,Mr. Game 瞳孔驟張,呼吸卻悄悄停了。

不只呼吸,身旁的時間也停了。

時間的齒輪停止咬合,於是,氣體分子也停止在空間中碰撞。

所有人都停下了呼吸,忘了將下一腳踩出去。

櫃檯上的波斯菊也停止了光合作用。

沒有辦法,因為光也鎖死在緊密的空氣裡。

Mr. Game 聽不見一切,因為聲音也懸滯在空調冷氣中。

一切都停了。

停了。

啪答。

一滴汗珠順著鼻頭,偷偷滑出停住的一切,清脆地滴在黑色的鞋頭上。

滴。

於是散成碎珠。

Mr. Game 笑了。

「Let's party!」

就在 Mr. Game 大叫時,時間的齒輪「窟窿」一聲,轟然轉動。

光射進波斯菊的氣孔裡。

氣體分子掙脫跳動。

群眾踏下呆滯的另一腳。

聲音在每隻耳朵旁爆開。

Mr. Game 的雙手,也多了兩把銀槍。

「Party party party!」

第一秒。

Mr. Game 大笑著,將左手的子彈送入門口警衛的嘴裡,同時將右手的子彈,壓進櫃檯小姐剛抹好的眼影上,搞砸了她辛苦畫好的粧。

第一秒半。

左食指一壓,門口另一名警衛的鼻子深陷入腦。

右食指一壓,波斯菊花瓣飛碎,另一名櫃檯小姐的眉心多了顆痣。

第二秒。

左手旁,剛進門的年輕婦人多了個深紅的乳頭。

右手邊,子彈鑲進滑板少年的胸口,畫出鮮紅的刺青。

第二秒半。

Mr. Game 右腳踏前作為軸心,身體快速一轉,左右手食指連扣不已。

一樓廣場的群眾隨著 Mr. Game 身體一圈一圈地轉,四個四個如酒醉般倒下。

第六秒。

Mr. Game 優雅地停住,欣賞數十人抱頭尖叫的恐怖旋律,一邊左右交叉開弓,將剩下的子彈射向電梯旁的一群小孩。

小孩骨牌般跌倒,結束短暫又無聊的一生。

第七秒半。

Mr. Game 從容地走進電梯。

電梯門闔上。

按下『三』。

Mr. Game 退出彈筴,簡潔地插上新的火力。

第十三秒半。

死神的門還未完全開啟,子彈便迫不急待地鑽出門縫,將四個正在討論晚餐該吃什麼的上班族撲倒。

.........最後的晚餐居然沒能吃到。

死神踏出電梯,一邊哼著『Rain just keeps falling on my head』,一邊嘻嘻哈哈地隨意開槍,在尖叫聲中狂奔。

Mr. Game 狂奔,白色長大衣隨風鼓起,有如夢幻中的白馬王子。

但白馬王子的手中,卻不停奪去群眾發出尖叫的力氣。

子彈飛梭在空氣與血管間,有如電影「駭客任務」裡的慢動作美學。

但三樓共37家餐廳、4家咖啡屋的落地玻璃櫥窗,卻沒有一片裂開。

因為 Mr. Game 驚人的動態視覺,與美妙的指尖肢感,雙雙達成完美的協議,肉體與手中的金屬、百米內的一切物體融合為一,槍口中噴出的子彈無一不命中倉皇奔逃的生命,彈無虛發。

邪惡的魔力在此刻燃燒到極致。

「Party party party! Let's party!」Mr. Game 瘋狂地大吼。

Mr. Game 看著眼前狂奔跑走的十幾個高中生,大笑著。

因為子彈追得上任何一切。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Mr. Game 愉快地射完槍中的子彈,看著十四個高中生瞬間變成屍體。

Mr. Game 抽出發燙的彈莢,笑著說:「到陰間開同學會吧。」

第三十七秒。

一個推著嬰兒車的母親跪地哭喊討饒。

「沒問題。」

Mr. Game 親切地答應,一面將嬰兒的腦袋打成稀巴爛,留下茫然無聲的母親。

Mr. Game 哈哈一笑,走進食客最多的神戶屋Kobeya Dining餐廳,看到所有人都緊張地蹲在地上、桌下,不禁莞爾。

不動的東西,絕對是不折不扣的死靶。

從一數到三十五後,Mr. Game 裝上新的子彈,捧腹走出神戶屋。

在三樓廣場的人群消失了,只剩隨時會絆倒人的屍體。

逃命的力量不可忽視。

但,自私不僅是道德上的缺陷,有時還會有害身體健康。

『嗶嗶嗶嗶........』

Mr. Game 看著擠滿人群的電梯,正發出『嗶嗶』的超重警告。

拜託!有誰願意出來?!

電梯裡推推擠擠的,拌雜著怒吼與哭鬧。

「等等我啊!」Mr. Game 大笑大叫。

雙槍響起,電梯頓時變成一台果汁機。

剛搾好蕃茄的果汁機。

Mr. Game 噗嗤一笑,一邊換子彈,一邊將靠近電梯口的屍體踢出去。

一分三十五秒。

Mr. Game 踩著成堆的屍骸,按下電梯裡發著黃光的『四』。

四樓,十四家生活雜貨商店、與四家大餐廳。

還有.......

『宇多田 光  EP 簽唱會』。

一團亂。

許多三樓瘋狂逃命的群眾,早Mr. Game一步到了人聲沸騰的宇多田EP簽唱會現場。

逃命的民眾哭喊尖叫,卻被陶醉在偶像丰采的歌迷的掌聲、與熱情吶喊給淹沒。

想繼續逃?

你必須擠出數百名瘋子的層層肉牆。

Mr. Game 吹著熟悉的口哨,吻著發燙的槍口。

電梯門終於開了。

「嗨!宇多田!」Mr. Game 中氣十足地大喊。

宇多田被人群擁抱著,根本沒聽到冷血魔王的招魂吼。

沒關係,一點都沒關係。

Mr. Game 雙槍緩緩舉起,動作優美地,宛如教堂聖歌的旋律在身邊悠揚。

白色的大衣被柔和的聖光籠罩包圍,襯托出白衣上鮮美欲滴的血芒。

「跳舞吧。」

Mr. Game 雙手釋放出金黃色的璀璨,射進光芒萬丈的舞台。

宇多田深情款款地唱著情歌,在賺人熱淚的副歌高潮時,突然發出響徹雲霄的極高音。

第一排伸出雙手迎接宇多田汗水的歌迷,手上抓的,全是鹹鹹的紅色。

宇多田雙眼冒著血煙,流下紅色的淚水。

現場頓時寂靜無聲。

宇多田雙腿一軟,眼看就要跪倒在繽紛的舞台上。

「NO~~~~跳舞跳舞!」

Mr. Game 雙槍響起,劃破現場的沉默。

兩顆旋轉的子彈穿過宇多田的肩胛,硬是將她扶起。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接著,槍聲連綿不絕,節奏分明地貫穿宇多田,震得宇多田像發狂的跳跳糖一樣花枝亂顫、身體抽慉不已,亂七八糟地『跳舞』,二十二發子彈流星飛梭,震耳欲聾。

眼碎、腦爆、喉穿、手裂、掌飛、奶掉、腸流、膝斷、腿截。

宇多田像木偶一樣跳舞,一邊熱情地灑著熱滾滾的鮮血,噴得前排的觀眾瞠目結舌,好像最新最炫的舞台特效。

「特別優惠,巨星待遇!」Mr. Game 大笑著,用子彈當銀線,操作著木偶宇多田。

槍聲盡絕,邪惡的樂曲凝結在空氣中。

Mr. Game 指勾雙槍,雙掌附耳作勢傾聽,嘻皮笑臉地從槍托處彈出冒煙的彈莢。

宇多田穿著美麗的血花,墜落在舞台上。

美麗的歌手躺在美麗的舞台。

群眾尖叫聲炸彈般炸開,尿水濺濕每一雙軟癱無力的大腿。

Mr. Game 扣上彈莢,搖頭晃腦地大叫:「不要呆呆的!還不快逃!」

雙槍火力全開,一顆顆子彈悍然追命,絕不重覆地擊碎嘶喊恐懼的腦袋。

男人看著身旁,腦袋被轟掉半顆的未婚妻,眼淚還沒流下,就看見自己的脖子愈離愈遠,最後竟看見自己的嘴唇正吻著自己的鞋子。

小麥色皮膚的年輕女孩,一邊奔逃,一邊看著子彈從自己的嘴中噴出。

神色驚恐的男孩拉著心愛的女孩撲倒,卻看見子彈鑽出女孩清澈無暇的眼睛。

年輕的婦人被一顆滾在地上的頭顱絆倒,於是,她又絆倒另外四個人,接二連三的,十個人在血污中跌了個一他糊塗。

這顆頭顱演出了恐怖版的『全倒』。

「不要只顧著跑!要記得尖叫啊!!尖叫啊!!」

Mr. Game 吃吃笑道,舔了舔飛濺到嘴邊的血滴,繼續扣下板機。

地獄。

地獄到了。

穿著雪白大衣的魔王,揮舞著手中的雷電,殘酷地奪走24條驚恐的人命。

一次,24條。

正好跟子彈的數目一樣。

Mr. Game 看著人群以他為中心,畫開一個血圓逃散,於是又優雅地換上新子彈。

Mr. Game 甚至不用追上去,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能耐。

新一波的殺戮,張牙利爪地席捲人頭鑽動的四樓。

一個個年輕的生命倒下。

來不及作任何事的保警倒下。

宇多田的海報上,塗滿粉紅色的碎豆花。

支持的標語染上最熱情的顏色。

子彈很快,但生命消逝地更快。

哭聲漸漸少了,因為Mr. Game 準備了相當充裕的彈莢。

哈!有東京警視廳的軍火庫免費贊助啊!

幸運的人來不及哭泣;不幸的人抽慉著,努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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