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5-4-12
- 最後登錄
- 2025-4-17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44741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27221
- 相冊
- 1
- 日誌
- 20
    
狀態︰
離線
|
CHAPTER4 收、好、那、支、手、槍!
「今年,是第十二年了。」
「除了在美國的楊澤于,當年一起挖洞的所有人都到齊了。」
散場的喜宴,遲遲不肯離去的筵席。
我看著大家,嘴角上揚:「我們都三十歲了。」
「遲了兩年,竟然沒有人想起那個洞。」肥仔龍搖搖頭:「太爛了啦!」
「那個時候我到底寫了什麼東西在紙上,現在根本想不起來。」扛著鐵鏟的森弘,終于說出最可怕的事。
「我……嗯……」西瓜一向嘴巴很賤,卻也支支吾吾。
我們面面相覷。
是啊,那一年我們寫下了夢想,期許在十年後的自己,可以受到十年前的自己熱烈擁戴,因為我們一定會用最厲害的努力贏得夢想的勝利,成為我們想成為的那個人。而不是成為一坨自以為是的大便。
先不說我們很有默契地忘了十年之約,有件事更教人在意。
不只森弘。
我們全都忘記當年到底寫了什麼東西,藏在那個約定的洞中。
我更廢,只記得偷看到阿菁寫的其中一個夢想,卻忘了自己寫了什麼。
桌上那一大罐躺著也中槍的開喜烏龍茶,已經全部流光光。
除了還在門口跟賓客合影的新郎新娘,宴客大廳已沒什麼人。
「既然大家都到了,今天又是禮拜天。」阿菁嚴厲地瞪著我們,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說:「現在才下午三點半,還有時間回學校挖開那個洞。我倒要看看你們寫了什麼東西!總之你們這群變態,大變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年你們排擠我的事!我敢打賭,你們沒有一個人完成夢想,而且連低標都沒有達到!」
他媽的咧,這個囂張的臭女人完全忘記剛剛對著我開了一槍!
「也好,反正鏟子有現成的。」西瓜摩拳擦掌:「我也想看看十二年前白痴的我到底寫了什麼。很久沒那麼刺激了。」
肥仔龍不置可否,根本就扛了鏟子來的森弘也不反對,問題是:「去挖好啊,可是楊澤于沒有到啊,難道要打電話叫他立刻回台灣打手槍?」
我心念一動,立刻說:「好,我們馬上就回學校挖洞,我一邊打電話給楊澤于,叫他回來,一起把當年的夢想挖出來!」
說乾就乾,大家一起站了起來。
離開婚宴前,我們去跟于筱薇拍大合照,四個男生拼命往于筱薇旁邊擠。
新郎面色凝重,似乎不大願意跟我們站在一起,雖然我們也不大想。不過比起我們這群當年打手槍封印夢想的蠢蛋,新郎可是個成熟的大人,還是裝個僵硬的笑容出來跟我們合照。
「數到三喔。一……二……笑一個。」阿菁按下快門。
每個人都拿了一顆喜糖。
「謝謝你們今天來。」于筱薇笑得很甜:「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大家都很重要,不過我比其它人重要一點,喔?」
我故意這麼說,立刻討了大家一陣瞎打,也招來新郎的一記冷眼。
離開了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的婚禮,似乎也目送了很重要的一段時光。
有點惆悵,幸好我們已經有了短暫的人生目標。
我們都是各自開車過來的,要回學校,也是各自開自己的車。
「楊澤于,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啊?」
我在車上,對著藍芽耳機大聲嚷嚷。
「吼,我在補睡覺啦,陳國星你是都沒有時差觀念嗎?我最近報告很多,弄得我連作夢都在寫報告,我要繼續睡了,有事寫email給我……」楊澤于睏倦地說。
「管你那麼多,你給我立刻買機票回台灣。」我用很歡樂的語氣說著相當認真的事:「還記不記得,十二年前畢業典禮前一天晚上……」
「喔,你說那個洞啊,你們終于想起來了喔?」
楊澤于的聲音還是昏昏欲睡。
終于想起來?
「……你一直都記得?」我傻眼。
「對啊,不過我一直都學不會打手槍,所以就不想提醒你們了。」他打了個欠揍的呵欠。
「靠,那是什麼鳥理由啊!不管了,你一邊搭飛機回來一邊請空姐教你打,總之我們要去挖洞了,等你!快!快快快!」我說完,不給楊澤于機會推託就掛上電話。
校門口大集合,五台車,其中有一台還是警車。
「你可以這樣把警車開出來喔?」我很詫異。
「我在做例行巡邏。」阿菁面不改色。原來她今天根本就是蹺班!
今天禮拜天,學校沒有上課。
只有零星幾個成績好的班留下來加強,還有一些學生穿便服在操場打籃球。
問題是,一群逼近中年的人就這樣大大方方進去挖洞,好像有點怪怪的?
「要從學校後面翻墻過去,偷偷去挖洞嗎?」森弘不安地說。
「白痴。」阿菁偷了西瓜的台詞,說:「跟在我後面,什麼話都不要說。」
只見阿菁走到校門口的警衛室,拿出警察證件晃過校工面前,正色說:「警察,有一個案件要找貴校的三年忠班問話。三年忠班今天有沒有留校?」
「啊?案件?三年忠班?」校工怔了一下。
「我們還不確定是不是貴校涉案,為了校譽請不要張揚出去。」
阿菁把警察證件收回,便頭也不回地走進學校。
我們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
果然把話說得亂七八糟的模糊,加上語帶威脅,就是唬弄人的王道。
校工提心吊膽地跟在我們後面,不管他問什麼我們都不斷搖頭嘆氣,什麼話也不多說。直到我們來到最後一棟教室的後方樹林,站在那棵十二年前就長在那裡的大樹下,校工還是沒有停止發問。
阿菁大概也掰不出理由,只好沉著臉說:「不好意思,要請你離開。」
「請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需要請教官回校協助嗎?」校工的表情越來越不解,也越來越不安。
「說過了,為了校譽……」阿菁看著我。
我只好接口:「我們現在懷疑有學生將涉案的工具埋在這棵樹下,不過在我們實際勘驗之前一切都只是懷疑而已,我們要挖洞了,請你避一避。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到校門口找你,但如果你看到了洞裡的涉案工具,之後就要請你跟我們到警察局做筆錄,當污點證人。」
「啊?污點證人?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啊!」校工驚愕莫名。
「那就快走啦!安啦,這些警察確認一下而已,沒事就沒事了!告訴你我現在是這個案子的污點證人,每天都要做筆錄,很煩啊!」肥仔龍在校門口擺攤賣雞排,校工也認識的,校工多半以為就是肥仔龍看到學生犯罪。
肥仔龍這麼一說,校工立刻慌慌張張道歉,閃得老遠。
沒有旁人了。
大家站在樹下,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了十二年前後的差異。
除了肥仔龍跟我穿著不符婚禮禮儀的T恤球鞋,在賣車的西瓜、跟在中華電信上班的森弘都穿著燙線的襯衫、西裝褲跟擦得閃亮的皮鞋。他們的襯衫甚至還扎進褲子裡!!媽啦!
而職業選擇錯誤的阿菁,則穿著不符她個性的小洋裝與高跟鞋。
森弘解開襯衫扣子,第一個將鏟子插下去。
「你們都很會唬爛嘛。」阿菁冷冷地看著我跟肥仔龍。
「好說好說,快點挖吧,不然又要繼續唬爛了。」我毫不居功。
大樹下的土硬得要命,很難往下挖,森弘鏟了兩下便宣布放棄。
西瓜從教室一樓的廁所工具間拿了塑料水桶,裝滿了水往樹下狂灑,潑了三桶水後,水慢慢滲進土裡,稍微讓土變軟之後,我們才開始輪流鏟土。
那些埋在土裡的樹根比十二年前更加粗壯、盤根錯節,將土糾纏得好比石塊。
「當年我們有挖得這麼累嗎?」森弘汗流浹背。
「放心啦,我們沒有老得那麼快,而且我們還當過兵咧!」我接手,用力鏟下。
「你當替代役算什麼兵,我是陸戰隊!」西瓜白了我一眼。
「最好是替代役都很涼啦。」我故意將鏟出來的土扔到西瓜的腳上。
大家一動手就要有動手的樣子,連唯一的女生阿菁也沒有辦法置身事外,挖到最後,西瓜跟森弘身上的襯衫全都高高掛在樹枝上,滿身燥汗的肥仔龍乾脆連T恤也脫了,露出他的F奶。
只是,當年那個洞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
「當年我們的體力真好啊。」
阿菁將頭髮扎成馬尾,汗水將她的小洋裝濕透了,露出頗為姣好的身材。
我跟肥仔龍偷看了阿菁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只是,到底我們十二年前是在發什麼瘋,把洞挖得那麼深?
一度,我們還在懷疑是不是挖錯了位置,才一直沒有看到當年的水壺。
「有沒有可能……學弟妹把我們的東西挖出來了?」肥仔龍灰頭土臉。
「白痴,最好是別人有那麼無聊。」西瓜接手,避開樹根往下挖。
「說真的,快點挖一挖回家,我明天還要上班咧。」森弘雙手叉腰。
「幹嘛學楊澤于講話?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別一直想要回去。」我是說認真的,尤其現在這一場汗水讓我心情輕鬆不少。
起先我們還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現狀,而大家對演藝圈的八卦都很好奇,我盡可能將我看到聽到的一切奇形怪狀說給大家笑。我發現,大家對明星私底下有多雞巴比較有興趣,對于誰比較有才華、誰對助理好根本就沒有感覺。
我想,這就是媒體為什麼喜歡杜撰藝人很難搞、很雞巴、人面獸心的原因吧!
「所以到底你在網志上寫的,是不是真的啊?」阿菁漫不經意地問:「報紙上把你寫得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跟你寫的根本就是兩個故事。」
「我在網志寫的都是真的啊,乾,連你都這樣問,讓我很想打你。」我挖著土:「老同學了還不知道我嗎?我打人,一向對著臉打。但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阿菁不曉得為什麼臉紅了起來。
「你說……連你。」阿菁侷促地說。
「幹嘛,不能不爽嗎?」我瞪了阿菁一眼,將鏟子扔了給她。
又挖了半個小時,大家漸漸不說話了,只剩下簡潔扼要的三字經。
答案,往往就在你快要放棄的時候才浮現出來。
「應該是這個了吧?」發現水壺的,是阿菁。
我們圍過來蹲下。沒錯,當然就是這個登山水壺。
雖然瓶子已經髒得要命,但還是看得出來裡面塞了六張撕開來的考卷。
森弘捏著鼻子,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十二年了,那些鬼東西已經……被大自然徹底吸收了啦。」我說,一邊拿著森弘的手把水壺撿起來。
「還……黏黏的。」森弘臉色慘白,拿著水壺的手狂發抖。
「當年的我們,真的是健康到不行啊。」我深感欣慰,說:「快打開吧。」
阿菁拿著樹枝,用力打向森弘的手,說:「不行!」
「不行什麼?」西瓜皺眉。
「忘了嗎?當年你們這些大變態說,如果十年後要打開水壺的話,要全部對著洞再打一次。」阿菁面目猙獰地說。
我們都超傻眼的,阿菁怎麼還記得那種爛約定啊。
「打啊?打啊!」只見阿菁得意洋洋地說:「快打啊,你們當年怎麼排擠我,就再排擠我一次啊,快打啊!」
什麼嘛。
「打就打啊。」我很快就站了起來,將牛仔褲皮帶解開。
這種無聊又丟臉的事,用若無其事的態度去做就對了。
「等等,真的要打嗎?我們以前只是說好玩的吧。」森弘驚慌失措。
「白痴,約定之所以重要,就是因為無論如何都要遵守。」西瓜也站了起來,抖了抖,將閃閃發亮的皮帶抽了出來掛在樹上:「是不是男人啊!」
「說得不錯,不過你們打就好了。萬一你們被看到快跑就好了,但我每天都在校門口賣雞排耶。這裡每一個學生都認識我,要是被學生看到我在這裡打手槍的話我以後就不用賣了。」肥仔龍一副成熟穩重的樣子。
「乾,當初是你提議的,現在想逃的話一定會下地獄!」我一把拎起假裝成熟的肥仔龍,重重給了他一腳。
四個三十歲的男人,就這麼肩並著肩,圍成圈圈打了起來。
剛剛才費了一番工夫挖了一個洞,那種硬是要打的感覺真的很虛。
「我們都三十歲了,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我在中華電信上班耶。」森弘簡直快崩潰了:「如果被發現了,我的鐵飯碗就不保了。」
「白痴,有空抱怨的話,不如打快一點。」西瓜倒是一貫的冷靜。
時間很公平,在我們四個男孩慢慢變成四個大人的十二年間,當年唯一的女孩也沒閒著。
沒槍可打的阿菁站在我們後面幫忙把風,但這次她可沒有背對我們避開視線,八五八書房而是趾高氣昂地在我們後面走來走去,還淨說一些垃圾話配音。
「鼎鼎大名的流星街,竟然參加變態集體打手槍。」阿菁吹著口哨,嘖嘖不已:「萬一被狗仔拍到,又可以上頭條囉。」
「我本來就不走偶像路線好不好。」我沒好氣地說:「就算我專程回母校打手槍被拍到也是我活該我爽,就是不想被編故事。」
阿菁開始唱歌,還一邊拍手打拍子。
那種奇怪的節奏嚴重影響到我們解開封印的速度。
「阿菁,你可不可以閉嘴!」西瓜稍微回頭咒罵。
阿菁毫不理會,繼續唱她的鳥歌,打她的拍于。
「One little,two little,three little Indians.Four little,five little,six little……」
我們四個大男人像犯錯的小孩,低著頭氣憤地打著手槍。
好不容易,大家憑著一股同仇敵愾的意念將憤怒射了出來,身體不約而同哆嗦起來。老實說,在解開封印的那一瞬間,我覺得這個世界都超空虛的。
同時拉上拉鏈,四個男人都不想接觸對方的眼神。
「楊澤于那一份怎麼辦?還是要有人幫他打啊。」我疲倦地打了個呵欠。
「我……出門前才打了一槍。」肥仔龍承認:「再打的話會打出血。」
「我明天還要上班,今天晚上還要回家陪老婆。」西瓜淡淡看著森弘。
「看我幹嘛,我明天也要上班啊!」森弘大吃一驚。
「你剛剛好像慢了大家兩秒。」我開炮。
「對,我也有注意到。」肥仔龍附和。
「鬼……鬼扯啦!哪有這樣的!」森弘竭力抵抗。
就在我們相互推託之際,阿菁大剌剌走過來。
不妙,那個瘋女人手中還拿著那一把隨時都裝滿子彈的警槍。
「?」
我的眼睛才剛剛發出疑問的光芒,阿菁就給了我答案。
「這次我也可以參加打手槍了,休想再排擠我。」
阿菁說完,拉開保險,就朝著剛剛被射了四槍的洞裡補開一槍。
碰!
貨真價實的一槍,轟得洞裡直冒煙。
我們的小雞雞全都縮了起來。
「阿菁,你是不是真的瘋了?」森弘目瞪口呆。
「收、好、那、支、手、槍。」西瓜非常認真。
「我簡直可以為你這一槍寫一首歌了。」我輸了。
無論如何,封印算是解開了。
十二年後的黃昏時分,遲到的我們終于到了,跟十八歲的自己面對面的時刻。
泛黃的考卷髮了下去。
除了楊澤于那張還好好躺在水壺裡,每個人都拿到了簽有名字的泛黃紙片。
我承認有點緊張,也有點迫不及待。
我想知道以前的自己在想什麼,也想知道大家的夢想。
「大家……按照約定,輪流把自己的三個夢想念出來吧。」我對著最容易聽話的森弘,說:「從森弘開始。」
「為什麼?」森弘迷惘地看著我,看著紙。
「因為你帶鏟子。」我一副順理成章。
森弘不解,其它人也不解,卻非常配合地點點頭。
「好吧,那就我先念了。」森弘有點彆扭,將考卷紙打開。
大家屏息以待。
「第一個夢想,我要娶到于筱薇。」
森弘一念完這一行,所有人都瘋狂大笑起來。
只有阿菁冷淡地對著森弘說:「我就說,你們沒有人會成功的。」
耳朵赤紅的森弘繼續念道:「第二個夢想,不管花多少錢,拆多少包卡,我一定要收集到一張麥可喬丹的親筆簽名球員卡。這個可以嗎?」
喔喔喔,球員卡嗎!
「繼續啊。」肥仔龍急著想聽下去。
「森弘呆呆看著紙片。
「念啊。」西瓜不耐煩。
森弘難為情地念下去:「第三個夢想……我想成為台灣第一個到NBA打球的控球後衛。最好是可以打公牛或湖人。」
這個夢想,我們就不好意思大笑了,只是紛紛伸手巴他的頭。
高中時期森弘的籃球真的很強,身高僅有一百六十五公分的他仗著鬼一樣的運球、神準的跳投,常常將高他十幾公分的對手電得星光燦爛。
但他現在連中華電信的員工球隊都沒加入。
至于球員卡,那又是另一段回憶了。
從高二開始,我們幾個下課後常常一起去八卦山下的體育用品店櫃檯前集合,買NBA球員卡。當時我們都是窮小鬼,努力省下零用錢才能買一包七十元的SKYBOX球員卡,或是一包五十元的Upper Deek或Topps球員卡。更便宜的,則是一包三十元的CC卡,買來拆爽的。
我們會那麼喜歡收集球員卡,都是因為森弘起的頭。
森弘愛打籃球,對NBA籃球明星如數家珍,我們被他逼著一起看NBA轉播比賽逼出了興趣,就連肥仔龍跟我這種籃球打得超賽的白痴也愛上了看NBA。
那些年麥可喬丹還在,當今NBA第一後衛的柯比布蘭特簡直就是被電假的。還穿著魔術隊球衣的歐尼爾充滿霸氣,當著大屁股巴克利的面把鳳凰城客場的籃框給灌碎了。歐拉朱萬還在,戴維羅賓森還在,派崔克尤恩還在……我們一起看比賽討論各自支持的球星,就好像在評論彼此養的狗。
有一本專門列出NBA球員卡浮動市價的外國雜誌,俗稱「卡書」,哪一張卡價值多少美金都寫得清清楚楚,所以NBA的球員卡不只是我們的收藏品,我們也彼此買賣,有時候還會跟其它班的收藏者交易,什麼金卡、雷射卡、全球限量卡、簽名卡都是非常重要的交易對象。
有時候我們誰買到了價值不斐的球員卡,就會買特製的壓克力板將球員卡嵌在中間裝好,整個就是氣勢不凡。我有一張歐尼爾的Rising Stars卡,價值四十塊美金,已足夠讓我裝在壓克力板裡帶去學校整天炫耀。
「現在我家裡,還有一大堆不值錢的卡咧。」肥仔龍幽幽道:「現在那些學生已經不流行收球員卡了,都在打PSP跟Wii。」
森弘看著西瓜,說:「該你了。」
西瓜罕見地承認上一個念出夢想的人,有點名下一個人的權力。只見他打開考卷紙,慢慢念道:「聽好了白痴們,十年後我的第一個夢想實現,就是你們痛哭流涕的時候,我一定會……嗯嗯。」
我皺眉:「什麼嗯嗯。」
西瓜紅著臉,冷冷地念道:「我一定會娶到于筱薇。」
這話一說完,我們又是一陣捧腹大笑。
「真希望你老婆聽到這一段啊,哈哈哈哈哈!」肥仔龍大笑鼓掌。
西瓜沉著臉等我們笑夠了,這才繼續往下念:「第二個夢想,我一定要開一台比沈主任那台愛快羅密歐更趴十倍的跑車,然後誰也不借。」
阿菁喃喃說道:「是那台總是停在教務處後面的紅色跑車吧?我剛剛從警校畢業的時候還開過那台跑車違規停車的罰單。過那麼多年,那台車現在看起來不怎麼趴了。」
不過,當年那台紅色跑車是真得很秋條啊,愛快羅密歐在校園裡清一色TOYOTA車陣中更顯得霸氣十足。
車子的主人沈主任,他雖然是教務主任,不過常常撈過界處罰犯錯的學生在中庭走廊站一排,然後用拳頭尻每個人的後腦勺。
「站都站不好!還笑!被罰了還笑!給我出列!」沈主任總是這麼咆哮。
久了,很多被機歪到的人就會拿十元銅板,偷偷伺候沈主任的跑車。
懶惰一點的就劃一條線走人,勤勞些的就簽名「櫻木花道」或「我是男墊塾長江田島平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難得有十天沈主任的跑車上是沒有題字的。
每次跑車上出現新花樣,沈主任就會在朝會時大爆發,要我們交人出來。
靠,超北爛的,交什麼啊?
全校只好整個朝會都在操場罰站。
我一巴掌摔向西瓜的後腦袋,說:「誰也不借是怎樣?小氣!」
森弘愣愣地說:「反正又沒有買。」
西瓜瞪了森弘一眼,說:「第三個夢想,就是我要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厲害到全公司只有我一個人可以不用穿西裝打領帶上班,我說今天都給我暍可樂,就沒有人敢喝水,就連泡麵也要加煮沸的可樂。」
考卷紙被西瓜直接撕掉,因為我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我只是年輕不懂事,白痴。」
西瓜淡淡地說,但視線卻飄到掛在樹枝上的襯衫。
話說西瓜是田徑健將,晚間自習前常常一個人跑三千公尺才進教室念書,滿身大汗坐在教室最後面獨享一台電風扇,邊吹邊背單字。
不管當天有沒有體育課,西瓜總是千篇一律帶體育服裝到學校去換,升旗一結束從操場回教室,他就脫掉制服跟皮鞋,換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我們都算是乖乖牌,愛穿體育服裝的西瓜當然從沒打過老師,卻常常在老師罵他沒念書的時候故意表演卷袖子,那時我們就會起哄大叫:「西瓜!不要打老師啦!」、「西瓜!老師罵你也是為你好啊!」
有時候還真的會有幾個人衝出來抓住西瓜,把老師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樣的西瓜,真的很難想象有一天他會乖乖打好領帶、把襯衫扎進褲子裡去上班,若無其事賣著一台又一台自己都開不起的車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