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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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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九把刀]愛九把刀系列-這些年,二哥哥很想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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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0:19:55 |只看該作者
《二哥哥很想你 29 交大網絡護狗戰神,我也!》

狗,一直是我生命裡的重點。

大三了,我依然很不用功,只念自己有興趣的課,每個學期都沒辦法歐趴,原本大一上學期就該過的線性代數老是被死當。坦白說我一點都不想弄懂線性代數是蝦小,只想打混過去。

為了確保我的天敵線性代數過關,我偶而會去教線性代數的女教授研究室裡,笑嘻嘻蹲在地上跟她養的大狼狗玩,還假裝一點都不害怕在搔弄牠的脖子。

「咬我!快!咬我!」我心中祈禱,偷偷用力捏了牠一把。

只要這條大狼狗突然發瘋咬了我一口,我的線代一定穩過的!

可惜那條大狼狗始終沒有咬我,於是我的線代照樣被當了第三次。

儘管被一當再當,讓我很不爽,但有件事我跟那位嚴格的女教授所見略同。

當時有十幾隻流浪狗在交大走來走去,久了就被一些學生志工社團給認養起來,套上項圈編號。那位愛狗的女教授資助了志工社團不少錢,幫那些流浪狗結紮、買狗食等等。

美其名每只流浪狗都是校狗,但不見得每個大學生都喜歡在學校裡看到這些狗的存在,尤其不見得每只校狗的個性都很好,有幾隻剛剛被套上項圈的狗,到了晚上就會變得歇斯底裡,讓狹路相逢的學生感到緊張。

老實說,就連我這種白天很常常喂牠們的大好人,到了晚上也會害怕牠們聚集在一起、對著我跟毛毛狗齜牙列嘴的情況,倍感威脅。

「看清楚!我是白天喂你們吃東西的那個人!」我惱怒,緩緩前進。

「公公,牠們發瘋了嗎?」毛毛狗尤其害怕,緊緊抓著我的手。

「別怕,不要看牠們的眼睛,腳不要停下來。」我提醒。

「為什麼牠們不認識我們了呢?我真的好想罵牠們喔!」毛用力抓著我,用力到指甲都深深嵌進我的肉裡。

不見得愛狗的人,就不會被狗攻擊。但對的事如果不能堅持做下去,就會停頓在錯誤的過程中……於是永遠沒有對的一天。

很多學校都有所謂的校狗,在學校圈養固定數量的校狗不僅可以潛移默化學生生命教育,也能防止其它地方的流浪狗侵入校園,以狗制狗。然而受盡種種人類苦難的流浪狗,被規訓成人人喜愛的校狗的過渡時期,沒有人知道會花多久時間。很多人贊成,同樣也有很多人反對。

於是雙方在網絡上開始大戰!

我很同情被人類丟棄所製造出的流浪狗,自然覺得在校園裡慢慢規訓這些狗是好的作法,於是站在贊成的一方與反對方筆戰。還記得我的主要論點是:「既然大部分的流浪狗都是人類遺棄所造成,就代表那些人類很大程度同意沒有主人的狗可以在公共空間自由活動,如果不同意,當初那些人類就不該用遺棄的方式,而是直接請捕狗隊的人到家裡把狗抓去安樂死。交通大學是公立學校,有很大的公共空間的性質,所以我們應該負起某程度的公共道德,將這些習慣在交大活動的流浪狗規訓成校狗,使牠們沒有攻擊性。」

坦白說這個論點完全是技術性的立場,用來網絡辯論用的。

實際上我只是不忍心看到捕狗隊的人走進交大,將那些狗抓去殺掉。既然已經有志工社團願意負責幫狗結紮、養牠們、規訓牠們,就有不染血地解決這件事的希望。

這一戰,竟為期好幾個月。

到了網戰末期,我的力量足以以一當百,所用的網絡賬號變得人盡皆知。

話說交大是間很奇妙的網絡大學,許多的重大事件都脫離不了網絡。例如有個女孩寫了首〈交大無帥哥〉引起軒然大波,一堆記者涌進了交大鬧了好幾天的新聞,幾天后我便寫了首超低級的〈交大有恐龍〉響應,在網絡上被公幹得要死。

但脫離了網絡,這群優秀學生的行動力就變得很虛弱。

記得有一次,忘了是什麼原因,數千個學生在BBS交大校園板裡熱烈串連、打算向學校抗議某個事件的處理,大家相約在某月某日的中午一起在浩然圖書館前面靜坐,用集體的沉默向學校施壓,網絡上的氣氛火到不行。

結果超爆笑的。時間一到,我跟室友好奇跑去看了浩然圖書館前面,半個人影都沒有,倒是廣場周圍不時駐足像我一樣好奇的人,大家都沒等到真正說話算話、一屁股坐在廣場抗議學校的英雄。

我們綿延數月的網絡大戰儘管火熱,但畢竟是虛擬世界。每個在網絡上大放厥詞、揚言乾脆請香肉店的捕狗專家進學校抓狗的那些道德狂人,到了現實人生中,都是一團屁,統統躲在臨時申請的賬號底下不敢見人。

相對那些不敢親自抓狗的嘴炮,我就猖狂地用特殊塗料在衣服上寫下我的網絡賬號,大大方方出沒在學校餐廳吃飯、穿去通識教室上課、在草地上喂狗當然也照穿不誤,表示「我就是說到做到的那種人」。

高調戰鬥的結果,讓我所到之處,一定聽見背後議論紛紛的聲音。等我一轉頭,那些聲音就瞬間消失,只看見幾個忙著將視線飄到別處去的人。

我這種行為當然很幼稚,而且是非常幼稚。

但如果每件事都太像那些惺惺作態的大人,死皮賴臉活著也沒意思。

毛毛狗一直不喜歡我花太多時間在網絡上,跟數百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打筆仗,她覺得沒有意義。尤其當我熬夜打嘴炮被她發現,一定被念到吵架。

只是,她始終沒有埋怨過我一件事。

我們在騎車約會看到路邊有瘦皮包骨的流浪狗的時候,我會停下來,請毛毛狗先下車「監視」這隻流浪狗的行動,然後我用最快的速度騎車衝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一個大肉包回來,蹲在地上請這個可憐的小東西吃。

幾乎每次約會,都會遇到這樣的事。

儘管我們都是窮鬼,但至少知道我們明天還是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但這些萍水相逢的狗狗,真的很需要這麼一餐。

大概在流浪的旅程中受過不少人類的敵視,牠們普遍畏懼人類,對我放在地上的肉包感到不可思議。牠們會戒慎恐懼地不斷後退、想逃、卻又對熱呼呼的肉包戀戀不捨。

於是我跟毛只能遠遠走開,在機車上觀看終於鼓起勇氣的狗狗全神戒備地把肉包子咬起來、狼吞虎咽後又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若能看到到處流浪的狗狗、願意信任我、信任到樂意在我的腳邊吃完包子,是十分幸福的畫面。也很容易刺激我的淚腺。

有一次,看著一只得皮膚病的狗狗正低頭吃包子,我突然就哭了出來。

我還是想到了Puma。

到處流浪的狗狗幾乎都是體型稍大的狗,對環境的適應力強,但Puma是體型嬌小的博美狗,又不會獨自過馬路,一旦走失流浪在街頭的話,肯定一下子就死掉。如果有一天Puma走失了,我會努力祈禱有好心人撿牠回家,然後大方施捨自己的腳給Puma乾。

毛毛狗看到我哭了,只是靜靜地陪著我。

「公,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麼善良的人。」毛慢慢地說。

「……謝謝。」我沒有擦掉眼淚,因為是在她身邊。

其實,我沒有像毛所說的那麼好。

我的缺點很多很多。

跟我最親密的毛,尤其承受得多。

但她說我善良這句話,不知道鼓舞了多少我往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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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0:20:14 |只看該作者
《二哥哥很想你 30 悶在臭臭雨衣裡的呼吸》

口袋的錢一直都不多。最窮的時候,我每天都在寢室裡收集掉在地板上的硬幣,好拖延提款的時限。家裡始終負債,如果我太頻繁提款的話會有很強的罪惡感。

還記得每個晚上我都在掙扎-是否要從飯錢裡省下個五塊,區區的五塊,去清大夜市的租書店看一本漫畫,還是要將那五塊錢換成肉燥飯上的一顆滷蛋。所以《第一神拳》跟《刃牙》畫得太精彩,對我也是非常困擾的。

沒錢就不約會的話未免有毛病,除了每周都必看的二輪電影,毛毛狗跟我在新竹重要的娛樂,就是到什麼都很便宜的花市亂逛。

便宜的東西,怎麼吃都覺得很好吃、很賺。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去逛花市我都會買一串烤鳥蛋加醬油邊走吃,奢侈一點的話,就吃包了一大堆肉跟醬汁的棺材板。而毛毛狗,她肯定會買一大堆炸的東西,炸雞排、炸薯條、炸魚來吃…毛的身材越來越胖,我也不忍心阻止。

「公公,今天可以撈金魚嗎?」毛毛狗最喜歡撈金魚了。

「好吧。」我也有點想。

於是兩人就興高采烈蹲在一堆小孩子中,比賽起撈金魚。

還有很多便宜的小遊戲。

「毛,我們來比賽射水球吧!」我忍不住駐足在一堆很爛的獎品前。

「那你要讓我啊!」毛歪著頭。

「讓兩球。」

「才兩球!」

記得我們倆連手射破的水球數目,只能換來口香糖、乾電池之類的小獎品。

花市裡也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表演。

例如當場徒手從籠子裡抓毒蛇、硬生生從尖牙裡擠出蛇毒、然後倒在高粱酒裡分送給圍觀民眾喝的功夫師。不論他如何吹噓,我沒一次敢喝。

「要買他賣的蛇毒藥丸嗎?」毛有點動搖,因為據說皮膚會很好。

「又不保證他賣的藥丸,真的就是用他現場擠的蛇毒提煉的。」我點醒她。

例如拚命拿竹棍抽打桌面,用叫價拍賣的方式、販賣其實根本就滯銷的茶壺、佛像或超廉價的玩具。我每次都跟毛毛狗偷偷研究人群中到底有誰是叫賣者的暗樁,負責在無人喊價時出聲炒熱氣氛。

「毛,我們也喊喊看嘛!」我躍躍欲試。

「你真的想要那尊關公像嗎?」毛皺眉。

「廢話,當然不想啊,但看了這麼久,我就是想賭賭看會不會有人在我後面喊價。我有一定的把握。」

「不要啦,如果真的喊到了,就一定要買耶!」

但我可是長期觀察入微,對那些廉價品的價格了然於胸,常常舉手亂喊也不必買,反而帶回一堆贈品。一堆其實也很爛、完全用不著的贈品。

又例如裝神弄鬼,把一個水桶罩住供品,把另一個水桶空無一物地罩在地上,號稱在令旗與紙錢的催動下,靈界正在兩個水桶間進行五鬼搬運的神棍。他們一邊販賣六合彩的明牌,一邊掀開水桶的縫隙說:「哇!快搬完了!」

其實根本就是放屁,我跟毛偷偷躲在遠處,親眼看他們在人群散去時將水桶翻開,結果根本就原封不動。我很失望,因為如果真的有靈異現象的話,一定很酷。

花市裡每一個表演我都很好奇,雖然明知道是唬爛,但那些拚命唬住民眾的過程都充滿了生命力,很猛,常常讓我一站就站了半小時、一個小時,直到毛毛狗完全失去耐心為止。

從花市回交大的寶山路上,蜿蜿蜒蜒的。

幾乎沒花什麼錢就在花市瞎逛了大半天,心情很不錯。我一直都很喜歡,靠在肩膀上的毛毛狗跟我聊天的感覺。

「毛,我哥說,他要考研究所。」

「是喔,他的成績不是很爛嗎?」

「可是他好像有在準備,所以很難講。」我沉吟:「我很好奇他是哪根筋去想到,人生可以考個研究所這麼高級的事。」

「你以後會想去考研究所嗎?」

「沒想過,可是我成績那麼爛,應該也考不上吧。」

「你認真準備就有機會啊!公,沒有什麼事是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的。」

「…」

說是這樣說,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興趣。

我念的科系教給我的東西,老實說,我都不感興趣。

沒有興趣也沒有付出努力,可說浪費了許多課堂時光。大部分我在圖書館準備各科考試的時候,「不小心」從一般書架拿下來的雜書,反而耗盡了我大部分的時間。

這樣下去,一年後我從交大畢業,就只有得一張虛有其表的名校文憑,卻沒有得到貨真價實的競爭力。錄取我的大公司或許傻傻地看不出來,但系上領帶準備走進電梯的我,肯定心虛地笑不出來。

如果可以藉著讀研究所、重新培養自己在某方面的實力,也不錯。

問題是…

將來的我,想做什麼呢?

天空陰沉沉的,難道這就是我前途的預兆?

「我想當廣告文案的發想人。」我若有所思。

「嗯。」毛緊緊抱著我。

「或者是當電視節目的企劃,幫忙想創意。」

「嗯。搞笑的部分。」

「不然就是營銷電影,我看了那麼多電影,一定有它的道理。」

「一定有的。你也很會寫影評啊,每次跟你聊電影,你都可以說很多。」

「毛,妳念師院真好,還沒畢業就知道自己以後的工作。」我感嘆。

「穩定是很好,可是現在教師甄試也很不容易啊,念公費才有保證分發,我念自費的,如果自己考不上學校,競爭力就比一般大學畢業的還弱。」毛正經八百地說:「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想念師院。」

「…」我不置可否。

終於,下起了大雨。

我趕緊將機車停在路邊,打開置物箱,裡面還是只有一件臭臭的雨衣。

訓練有素地,我們倆默契十足地撐開雨衣,我先穿,毛跟著將自己包在裡面。

天雨路滑,我不敢騎快,毛的呼吸滲透進我的衣服,暖著我的背。

「還可以嗎?」我有點舍不得。

「快悶死了。」毛哭喪著說:「而且裡面好臭喔!」

「忍耐一下!」我用手指撥開眼鏡上的水珠。

又過了半分鐘。

「快到了嗎?」毛忍不住抱怨:「我的鞋子都濕了。」

「快到了!快到了!」 我反手,拍拍不斷在雨衣中忍耐燥熱與塑料臭味的她。

「公不要騙我!裡面好悶好臭喔!」

「真的快到了!快到了喔!」

雨越下越大。

兩個人一起穿同一件雨衣,騎著小一○○西西機車,排氣管噴出嗚咽踉蹌的白氣。

沒有任何的追憶,比這樣的畫面

-更適合寫成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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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0:20:36 |只看該作者
《二哥哥很想你 31 真不想四目相接的戰鬥》

我哥的曲折離奇才要開始。

實力跟考運一樣爛的我哥,不知道是否極泰來,還是預支了人生哪一部分的好運氣,竟然考上了北醫生藥研究所,開始了碩士生涯。

這件事有震撼到我。

連續兩次聯考都考了個屁的我哥,被我評估為「這個人就是無法好好學習」。現在他竟然也可以考進研究所,那麼,我應該也沒問題吧?

我開始研究…「研究所可以念些什麼」。

首先,我絕對不考企管所、經濟所、金融所等跟我本科系相關的東西。

我周遭充滿了太多刻苦準備這類型研究所的同學,他們從大三就開始補習、一直汲汲爭取擔任班代跟社團社長等頭銜以卡位甄試資格,起步太慢的我絕對無法匹敵。何況我的興趣已經消磨殆盡。

大學生涯裡,我進出漫畫店跟電影院的次數多過於教室,感到興趣的課程只有大家都不重視的通識。要說我的強項,就是想象力。

如果不能將想象力當飯吃,那我畢業以後就要從事專職流浪漢。

要說什麼職業最需要想象力,那…

「九把刀,你很適合去念廣告研究所。」室友孝綸從床上丟下這一句。

「…原來,有廣告所啊!」我立刻上網搜尋。

廣告研究所完全契合我用胡說八道征服天下的夢想,不過…只有政大有。

回過神。

「公公,你考不上政大。」毛毛狗正色道。

「我真想反駁啊。」我嘆氣,翻到研究所「型錄」的下一頁。

那麼,把標準放寬一點,有點同行的新聞所吧?

我通識課也修過幾門課,甚至越級跑去交大傳播學研究所,跟幾個碩士生一起修傳播法律的必修,最後還拿了超高分。

何況,「新聞所」念起來好像不錯喔,蠻有專業的氣勢,意思接近的還有口語傳播研究所、圖文傳播研究所、信息傳播研究所、國際傳播研究所、廣播電視研究所、出版學研究所,不僅系多,學校的選擇也豐富多了,看起來就是比較有希望。

「以後,我就要朝廣告界發展了。」我闔上厚厚的研究所型錄。

「公公加油!你一定沒問題的!」毛毛狗幫我握拳。

為了堅強決心,那就先繳錢吧!

升大四的暑假,我去台北報名了研究所補習班,還繳了兩萬多塊。考試的共同科目那就不必說了,五項選考科目有政治學、心理學、社會學、管理學、經濟學,我選了社會學,因為我在通識課裡修過一堆類似的課,很有興趣。

悶著頭奮發念了兩個月後,我赫然在另一本更厚的研究所型錄裡發現,各校的新聞所的錄取率,平均不到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

「Puma,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不到百分之一?」

著Puma抬起腳,噴射在第五輛汽車輪胎上。

Puma本著公狗的地域本能,每散步幾公尺,就要抬腳尿一下,就算只有幾滴牠也爽。

「二哥哥不是本科系的,他們都準備多久了,我現在剛剛開始,怎麼可能會是那百分之一,是吧?」我用腳輕輕踢了踢Puma的屁股,嘆氣:「唉,算了,換其它的研究所,應該也可以走到同一條路吧?」

Puma沒有反對,只是在原地轉圈圈,然後怡然自得地撐開兩腿。

「現在才要急起直追,真的是太困難了。」

我感傷地看著Puma大便,頗後悔大學時沒有好好努力用功一番。

有很長一陣子,我以為自己是一個非常容易臨陣脫逃的人。

沒有毅力,沒有決心。便宜行事是我的準則。

人生啊人生,不管是什麼,絕對不是不停的戰鬥。

在百分之一的壓製下,我還是逃開了。不知道是幸或不幸,我斷然放棄準備非常難考的新聞所考試,換個比較便宜的思維,仔細研究每一間大學的網頁,看看這些學校的研究所有哪些,以及更重要的--錄取率是否合理!

不久,我就發現社會學研究所的錄取率約在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十二左右,這個數字已經是一般人類努力用功就可以確實收穫的保證。

更幸運的是,我對社會學始終有很強大的興趣。

Puma在彰師大的草地狂奔。

八歲的牠沒有以前那麼矯捷了,但看到一大片草地的興奮卻沒有改變。

「不過,念社會學出來以後可以做什麼呢?」毛毛狗蹲在地上。

「應該也可以做記者、或者當研究助理之類的吧。」我不自覺瞇起眼睛,但陽光其實沒有那麼刺眼。

「真的有這麼好嗎?」毛毛狗不大放心。

「不管做什麼,總之一定會比我現在要好。」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胡說八道什麼,只是自我催眠:「我欠自己一個努力用功的大學四年,只要可以上研究所,我就有機會一次討回來。」

有興趣,又有機會,我重新抖擻精神準備起社會學考試。

目標清大社研,因為…離交大近。

上輩子大概燒了好香,我對理論的理解一向是超級無敵快。但優秀的文人有個共同的毛病,就是廢話很多,每個社會學大師都擅長把簡單的事蔓延得很複雜,社會學理論就像一隻無法統合的龐然大物。

我只有半年不到可以準備,我可以選擇大量閱讀諸家理論,或是深刻了解其中幾個就好。該怎麼做呢?

「我認真起來,連我自己都會怕啊!」我熱血上涌。

為了考試上的需要,我開始訓練自己將十分熟悉的幾個理論反覆思考,讓這些理論可以隨時轉換論述的策略,去回答許多不同的問題。也就是說,與其背一百個理論去回答一百個問題,不如,精通十個理論,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都可以從中挑選一個去回答。

研究法跟統計我就遜了。

沒有別的竅門,我就是很努力,徹底發揮出高中時期的那股狠勁,就連跟毛毛狗約會時也在浩然圖書館底下的二十四小時K書中心度過。

她沒有抱怨,只是常常陪我陪到睡著。

「對不起。」我摸著她因為趴在桌子上睡、被手臂印紅的臉頰。

「沒關係。只是,公公…」毛毛狗迷迷糊糊地說:「你一定要考上喔。」

有時候,人非得藉助自己的恐懼幫助成長才行。

考前兩個月,為了完全清淨跟隔絕誘惑,我用拮據的打工費在校外租了一間雅房,進行最後的集中力特訓。

房租非常便宜,一個月才兩千塊,因為它就長在新竹市立殯儀館旁邊。

怕鬼是我的強項,一整天缺乏抑揚頓挫的誦經聲幾乎沒有間斷過,不斷提醒我我的的確確住在阿飄集散地的附近。到了晚上我連窗戶都不想打開,免得「四目相接」。更別說出去鬼混了…要知道,一想到深夜回家時有可能會在路上「看到什麼」,我就安分守己地把自己鎖在三坪大的房間裡一直看書。

「我一定會考上的,因為我很努力。」

進考場前,我彷彿變成了超級賽亞人,看著自己微微發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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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0:20:54 |只看該作者
《二哥哥很想你 32 不斷重新整理的榜單》

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初試發榜,我的筆試獲得猛爆性的高分,通過!

我在寢室裡發出一陣豪吼。

「天啊!連九把刀都可以上研究所!」室友王義智喃喃不可置信。

「……我真不敢相信,九把刀你要去讀清大了耶!」室友孝綸猛搖頭。

「哈哈哈哈,還有口試啦。」我裝謙虛。

「口試你一定過的啦好不好!你是口試的天才啊!」室友建漢故意這麼說。

也是。

從小我對上台報告這類型的事就缺乏恥覺,侃侃而談是我的強項。

口試?不就是保送我進研究所的、近乎作弊的關卡嗎!

即使很窮,我跟毛毛狗還是去吃貴族世家慶祝。

「不過,公公,你的口試作品要交什麼好?」毛毛狗樂壞了。

「不知道耶,我問過了,一般人都是交小論文還是畢業專題,我的話……只有通識課的報告跟社會學有關,但那個又明顯不夠格啊。」我插著薄薄的肉塊往嘴裡送。

「那怎麼辦,不到兩個禮拜就口試了耶。」她擔心。

「我想想看吧。」我漫不在乎。

「不要想了啦,快點挑一個你有把握的題目寫個小論文啊!」

「如果趕著寫的話,一定會寫輸本科系畢業的學生啊,我……要出奇招!」

「奇招……聽起來很讓人擔心啊!」

「那些教授都很聰明,就算我不走傳統路線,他們還是可以從口試裡感覺到我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學生,所以形式不是重點,而是--我要讓他們知道我不只強,而且強得與眾不同!」我面目猙獰地大笑。

「唉。」毛毛狗顯然更發愁了。

書面資料主要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自我介紹之類的自慰文,不值一哂。

第二部分是研究計劃,要唬爛自己將來打算朝哪個領域發展,寫的內容暗示著你想找哪個系上教授指導你寫論文。

我寫了兩個。兩個都超級扯。

最唬爛的是,為了實驗社會學家傅科的權力毛細管化的理論,我想跟教授事先串通好,讓自己因「告訴乃論罪」進警察局接受訊問、做筆錄。但我得採取不合作的態度,觀察警察是如何施展公權力在我這麼雞巴的公民身上,最好能讓自己因為種種機車的態度被警察關進拘留所,如此我就可以進一步觀察拘留所裡面的犯人的權力結構如何形成,例如……便當裡的雞腿要進貢給哪個同寢犯人,晚上睡覺時我才不會因為屁股疼痛而驚醒。

其中一個比較不扯、但仍懸疑非常的是,我想觀察同一個小區的居民或店家,在固定或不固定喂食流浪狗時所產生的集體情感是如何發生的。此外,我想研究同一條流浪狗在被不同的人亂取不同的名字時,是怎麼產生牠的角色認同。一下子被叫「小白」、一下子被叫「優喜」,這條流浪狗會不會錯亂,還是照單全收呢?

第三部分是學術作品。這正是我完全欠缺、卻也最能發揮的東西。

抱持著輕鬆寫意的心情,沒有個人計算機的我坐在交大計算器中心裡,面對屏幕與鍵盤,有點興奮地盤算著「如何出奇招」。

一直都想說故事的我,自然而然敲下了生平第一行小說。

都市恐怖病,語言。

口試現場,六雙難以置信的眼神彷彿要將我釘穿。

「柯同學,你打算怎麼結束你在警察局裡的田野調查?」教授忍俊不已。

「我想請教授到警察局幫我交保,或者直接跟警察說我們是在做研究,不要跟我們計較太多啦。」我想之理所當然。

「那,你要怎麼執行在小區觀察流浪狗的研究?」另一個教授摸著下巴。

我想都不想:「跟蹤野狗啊。」

全場大笑。

「最後,你交了小說當學術作品?」教授狐疑。

「這是一個非常富有社會學意義的小說,不過準備口試的時間太短了,我只寫了六個短章。我估計全部完成時至少有十萬個字。」我毫不畏懼。

「為什麼它有社會學意義?」教授不帶情緒地問。

「社會學的經典提問之一:如果你想要知道一件事情對你多重要,最快的方法就是--失去它。我在故事裡創造出一個沒有符號跟語言的世界,就是為了探討,符號跟語言對人類社會到底有多重要。」我自信滿滿地解釋:「重要的是,故事絕對很好看。」

忘了說,不只這篇小說,我還洋洋灑灑寫了未來三年的出版計劃。

只見那些教授開始竊笑,有的還笑到肚子顫抖。

太好了!我最怕教授一點反應都沒有,表示他們對我不感興趣。

現在他們還是在笑,我一定上的啦!

「柯同學,你交這幾頁小說是認真的嗎?」一位教授若有所思看著我。

「超好看的啦!這個小說雖然還沒寫完,但已經可以看出社會學意義的潛質,我發覺在小說創作中實踐社會學,真的很有意思……」我滔滔不絕地解釋。

「等等,你羅列了很多出版計劃,請問你之前有相關經驗嗎?」胖教授質疑。

「沒有。但我的人生座右銘是:If you risk nothing, then you risk anything.如果你一點危險也不冒,你就是在冒失去一切的危險。」我自信滿滿豎起大拇指。

「所以呢?」教授翹起腿。

「我覺得只要我不放棄小說創作的理想,出版計劃遲早都會付諸實現。」

我笑笑,帥氣地掃視每個教授們的眼睛。

榜單揭曉的那天,我看著清大網頁,迫不及待一遍一遍按著重新整理鍵。

從凌晨十二點按到中午十二點,榜單突然彈了出來。

「……挫賽。」我怔住。

我落榜了。

夾帶著筆試的超高分,在十六取十的超簡單口試裡,我被踢出局。

我的震驚遠遠大過於其它的情緒。

每個過來拍拍我肩膀,告訴我沒關係、繼續加油的同學,似乎都不把我的失敗當作很驚奇的事。他們大概都覺得很少在教室見到的我最後沒有考上研究所,再理所當然不過。

也許我沒有上,才能當作「努力的人才有收割的權利」的正面教材。

也許我沒有上,才能給努力用功卻沒有考上研究所的其它同學一個安慰。

「多少能理解仙道的感覺了。」

火車上,我看著玻璃上的反射。

熟悉的那張臉不是疲倦,而是囧。

人生中最猛的幸運,一開始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往往是窮凶惡極,張牙舞爪的。你會覺得全世界都在跟你作對,都在拚命嘲弄你。

但實際上,那或許是驚人的逆轉開始。

沒有在第一年考上研究所,絕對是我人生中拿到的第一張好牌。

超糗的失敗,讓我終於撞見讓我再也不想臨陣脫逃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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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0:21:07 |只看該作者
《二哥哥很想你 33 透天厝裡的王》

「僅僅」為了把口試用的作品「語言」寫完,我決定花一整年重考研究所。

家教學生的家長人很好,幫我找了落腳一年的地方,就在他們家正對面。

那是棟透天厝,位於幽靜的小巷弄裡,有三層樓,含水含電,月租只要兩千塊…說沒有鬼,你相信嗎?

真相是,那棟房子的主人是個年約六十五的出家人,經常雲遊四海參加進香團,不在家是常態,我住進去正好幫她顧房子,防鬼、防小偷…家教學生家長是這麼宣稱的啦!

雖然宣稱重考,但比起馬克思、哈柏馬斯跟紀登斯,寫小說有趣太多了。

老手自有門道,但生手也有生手的妙處。對我來說,寫小說幾乎沒有顧慮到什麼規則,沒特定的套路,寫到哪想到哪,就像在看不到邊的沙漠裡踢足球,我既興奮又慌張地追趕黑白球兒,生怕一個不留神球就讓大風一吹、滾沙一淹,跑不見去了。

最妙的是,要將球踢到哪,我還真不知道,只管著踢踢踢。

有些事,不著魔還真顯不出你對它的愛。

早上一起床,連牙都沒刷我就打開計算機寫小說,寫到早餐跟午餐乾脆湊成一頓一塊吃。每寫一大段,我就用打印機印出來,欣賞作品變成「新細明體印刷」的樣子,完全就是欲罷不能。

不管健康專家怎麼舉證,夜深人靜肯定是寫書的絕佳時機。我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沾沾自喜原來自己也可以寫小說,而且看起來…好像還不錯嘛!

「你不要熬夜寫小說,對你的肝不好!」毛毛狗在電話裡提醒我。

「好好好。」我的注意力只在屏幕上。

「要熬夜寫小說的話,還不如熬夜念書。」她憂心忡忡。

「好好好,不熬夜。」我嘴巴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整間房子只我一個人住,我等於是房子的王。

人類有個壞毛病,就是掌握了權力,卻沒有使用,等於沒有權力。

身為一個王,如果沒有行使王的權力,等於我不是個王。

為此,除非真的是陰雨天,否則我常常一絲不掛在三層樓的房子裡走來走去,當時迷上漫畫《第一神拳》的我還買了拳擊手套,光著屁股在屋頂上毆打水塔練習輪擺式移位。

碰碰碰碰碰碰碰!

「我就是…站在屋頂上的拳擊手啦!」我吹著手套上的白灰。

洗澡也是。

我絕對是光著身子進浴室,然後光著濕淋淋的身子出來,再拿掛在椅子上的大毛巾擦身體。除了出門覓食,我幾乎都是二十四小時進行人體光合作用,覺得什麼都不穿實在是太健康了。

「莫非定律」在我身上屢試不爽。

有幾次房子的女主人回到家,我正好在洗澡,她便迫不及待在浴室門口跟我聊天,跟我聊她此次出門雲遊四海的所見所聞。

「柯老師,你在洗澡喔!我回來啦!」師父宏亮的聲音。

「啊!靠…不,師父好!」我大吃一驚。

「哎呀,柯老師,我有拿幾個素粽回來給你吃喔,放在桌上。」

「太好了,我會吃的!」

「要趁熱吃啦,冷掉了就要用電飯鍋再炊耶,很費電。」

「好!我一洗完就會去吃!」

死定了我,我什麼都沒穿,要怎麼出去啊!

然而這種沒重點的家常對話可以連續進行十幾分鐘不停,而師父每次都杵在浴室門口跟我聊天,兩個人像在比賽耐力。看是我先出浴室,還是她腳酸先走人。

越聊,省錢至上的師父就越心急。

因為…含水含電兩千塊啊!

「柯老師,你已經洗十五分鐘了耶。」師父的聲音貼著門板。「啊,我剛剛去跑步,所以今天比較髒啦!」我洗到手指皮膚都皺了起來。

「男孩子青青菜菜洗一下就很乾淨了啦,快洗完快出來!」

「好好好!很快就好啦!」

我怎麼出去啊?

我一出去,妳好不容易修煉的道行不就毀於一旦了嗎?

有時候我甚至得假裝我在浴室裡泡澡泡到睡著(師傅!我想在浴缸裡睡一下!),或我謊稱我臨時起意要大便(師傅!我這一落屎,不知道要噴多久啊!),將不知為何很想親眼目睹我出浴的師父逼到放棄。

從門縫中確認清場,我才用火燒屁股的速度衝出浴室,一路狂奔回房間著裝。

甫升大四的毛毛狗,暑假一個禮拜總有三天要來找我。為了攢生活費,她在新竹的少年之家擔任短期的國文老師,有時我載她去上班,就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寫小說等她下班。

比起偷偷住在八舍,到了這個階段總算是光明正大住在一起。

對我表面上宣稱準備研究所重考,卻滿腦子寫小說,毛毛狗顯得憂心忡忡。

「公公,你要不要等考上研究所以後再寫呢?」花市,她撈著小金魚。

「我…我先寫完語言再開始準備啦。」我蹲在一旁吃鳥蛋。

「你保證嗎?」她抬胖胖的臉。這陣子又胖了不少。

「嗯,一寫完就開始念。」我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裡,含糊地說:「一定。」

暑假的尖峰,當地學校輔導課一過,我就必須停止赤身裸體的豪舉。

一大早,四個升國二的家教學生就會拎著早餐,自行拿鑰匙開門進屋,拖鞋劈裡啪啦地衝上二樓拍打我房間的門板,大叫:「柯老師起床!柯老師起床!」

總是熬夜寫小說的我,只能在房間裡虛弱地唉唉叫:「你們先做一張測驗卷啊,寫好再叫我起床啊......」

等到我蓬頭垢面地打開門,四個家教學生已經將英文考卷寫好、改好,等著我一邊吃早餐一邊講解。

搞定他們後,我便開始寫小說,他們就在旁邊算數學、寫理化,共享一張大桌子。

「柯老師,你到底在寫什麼啊?」一個小鬼咬著原子筆蓋。

「寫小說啊。」我目不轉睛看著計算機屏幕。

「你會寫小說?」第二個小鬼狐疑。

「我還會大便咧。」

「那你都沒有在準備研究所考試喔?」

「也不算沒有啦,畢竟我是天才,保持有在動腦就行啦。」我胡說八道。

接近中午,這些小鬼就會心滿意足地撤退,而我終於可以好好睡個回籠覺。睡飽了再去租書店看個漫畫,如果毛毛狗正好來找我,就乾脆騎車到竹北看場二輪電影,或是兩個人一起去游泳。

毛毛狗很好笑,她以前是學過游泳的,卻只學會了仰泳就停頓沒學下去,因為她傻呼呼地說:「躺著游泳很舒服啊!」

躺著游是很舒服啦,但可沒辦法減肥。毛毛狗跟我在一起三年半,被我拖累吃宵夜的壞習慣,漸漸出現北極熊的線條,挑裙子時常常挑到生氣不買。

「毛,我真的不介意啊,胖得很可愛也很OK啦。」

「可是我介意!」

為了毛毛狗的自尊心,我們得展開特訓。

即使我自己的游泳姿勢距離「標準」有一光年的距離(用蛙式的踢腳,配合蝶式的手勢,身體卻詭異地貼近池底滑行、再斜射出水面換氣,堪稱亂游界裡的翹楚),但為了教毛毛狗最簡單的蛙式,我只好觀察附近的高手是怎麼張手踢腿的,再依樣畫葫蘆教給毛毛狗。

毛毛狗擁有我這輩子最欠缺的耐心,一遍一遍矯正姿勢,慢吞吞地撥著水。

「公公,我每次換氣都好怕會喝到水喔。」她沮喪地喘著氣。

「別怕,喝水就喝水了,拉肚子也正好減肥。」我輕輕托著她的身體:「繼續!」

毛毛狗前進的速度真的很慢,但總是沒有放棄。

在我游完一千五百公尺後,她還是像一隻小海龜一樣在水裡顢頇前進。

頭髮還是濕的,肚子餓得要命,我們騎車回租屋。

「我真的可以學會換氣嗎?」毛毛狗疲倦地貼著我。

「一定可以的,因為妳那麼努力。」我想著,機車是不是又該加油了?

每天黃昏,我都不自覺心驚肉跳。

四個家教學生又會圍著正在寫小說的我,又拉又叫地嚷著:「柯老師!走!」

「走什麼啊?」我裝傻,或裝累,或裝出小腿抽筋的癥狀。

「去跑步啊!」

「這麼有意義的事,你們去做就可以了。」

「不行啦柯老師,我們想跟你一起跑啦!快點走了啦!」

十次有九次我耐不住四個小鬼的死皮賴臉,只好跟他們去附近圍繞著溪水建造的巨大產業道路慢跑。

這些小鬼從小跑到大,估計在五分鐘之內我就會被精力充沛的他們甩得老遠,獨自一個人在後面邊跑邊思考…人類為什麼要折磨自己的問題。

有一天,腳下的滾來滾去的球終於甘願了。

我在沙漠裡架了一道門,好整以暇將球輕輕踢了進去。

語言,生平第一部小說,浩浩蕩蕩一共十萬個字。

我寄出稿子,夏天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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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0:21:18 |只看該作者
《二哥哥很想你 34 驚奇連連的一年》

「Puma,你有沒有忠心耿耿啊!」

迎面而來的,是身體不停興奮旋轉的小博美。

重考研究所的日子,我回家回得比較勤。

Puma對這一點非常滿意,因為三個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哥哥都幾乎不在家,原本就沒有定立大志向的Puma更顯得無所事事,整天就是吃肉跟幻想。

回到家,我走到哪Puma就跟到哪,奶奶都說牠像跟屁蟲,叫我不要那麼寵牠。但Puma在我們家待了九年,如果是人,都念到小學三年級了,只是Puma比較像是連加法都學不會、整天只會在課堂上吃肉的小朋友。

如果年紀大了的Puma沒有一點家人的特權,實在說不過去,只要我在家,Puma想做什麼我都由牠,讓牠跟我一起上床睡覺也變成相當自然的事,到了這種程度,我爸也懶得管這麼多。

我們幾乎沒有訓練Puma做什麼事,畢竟家?沒有雪橇,也沒有人眼睛看不見,也沒有人在賭賽狗,也沒有裝滿錢的保險箱,所以Puma超級的「沒有用」。不過Puma只要跟我一起待在床上,牠便會燃起少有的護主意識……不管是誰,只要想將Puma從床上抱下去的話,就會被Puma凶狠地張嘴就咬。

「你這隻怎麼那麼可惡!」奶奶用台語怒道,將Puma一把抓下。

「你自己把Puma抱下床!」媽媽惱怒放棄,要我自己把Puma放下床。

「可惡!連恁爸都敢咬!」竟然也被咬的爸爸反摔Puma一巴掌。

就連很疼Puma的我哥跟我弟,也沒辦法例外。

不過印象很深,有一次他們兩個到房間找我討論事情,Puma就在我床上有點不安地走動,只要我哥的手一出現疑似將Puma抓下床的動作,牠就會緊張地開咬。老實說Puma的牙齒都掉得差不多了,咬人也不太痛,「養了這麼久,Puma還是會咬你。」我弟淡淡地說。

「又怎樣?只要我愛牠就夠了。」我哥不以為意。

我有點感動,可Puma還是持續咬他們兩個,誰也沒辦法。

家?開藥局,進進出出的客人很多。

常常我就在藥櫃子上寫小說,一邊伸腳讓Puma任乾。

長得一副帥氣模樣,Puma年輕時是狗界的李奧納多,現在快九歲了依舊是狗界的喬治克魯尼。記得有一次一個年輕的女客人一見到Puma就贊嘆不已,忙問我媽:「下次我可不可以帶我家的寶貝來店裡,讓你們家的……」

「Puma,牠叫做Puma。」我媽說。

「那我能不能帶我家的寶貝,也是博美,跟你們家的Puma配種!」女客人興奮地提議。

「好!」我趕緊大叫。

低頭,看著在腳邊累倒的Puma,心想:「天啊!你終於要告別處狗了!」

不久,色色的一天終於到了。

對方的博美小母狗長得秀色可餐,Puma一看就失去理智了,兩隻小博美狗在店裡互相嗅著彼此的屁股,然後發瘋似地開始轉圈圈,轉啊轉個不停。

可惜Puma抽插習慣了我的小腿,對於怎麼跟同類交配,反而完全不明白。

小母狗急了,開始在藥局地板上尿尿洩恨。

滿腔慾火卻一頭霧水的Puma,也只能白爛地跟在小母狗旁邊,抬腳朝小母狗的身上噴尿。我看了覺得好丟臉。

是時候應用上國家地理頻道常常在播的獅子交配畫面了。

「Puma,那個……要這樣騎上去啦!」我試著抓住Puma的兩隻前腳,往小母狗的身上跨。但Puma似乎不得要領,只是一直興奮地猛喘氣。

「嗯嗯……」不知所措的女客人也只能支支吾吾地附和。

小母狗這邊尿一下,那邊也尿一下。Puma也跟著亂尿一通。

兩隻狗就這樣給我尿來尿去,直到我跟女客人都失去耐性為止。

失望的小母狗被滿臉通紅的女客人放上機車腳踏墊,一去不回了。

可憐的Puma到九歲了還是條處狗。

「那個……算了,你還是乾二哥哥的腳好了。」我嘆氣,伸出腳。

「嘿嘿嘿嘿……」Puma咧開嘴,愉快地抱住我的小腿快速搖晃起來。

這樣也好啦,我們就一起接受吧。

幸運的人追逐屬於他們的命運。

非常幸運的人,則熱衷讓命運徹底支配他們。

小說成癮,戒之不能。

我的人生編年史,非得用小說作品名稱當時間軸不可。

我寫完《語言》後,並沒有依約好好準備研究所考試。我緊接著寫了《陰莖》《影子》《冰箱》跟《異夢》。重考那年我一共寫了三十萬字,寫到《異夢》結局時我坐在比核爆現場還吵的網咖裡,敲著被無數陌生人菸垢漬黑的鍵盤,寫到痛哭流涕。

「公公,你怎麼哭了?」在一旁用電腦寫作業的毛毛狗嚇到了。

「……寫得太感人了。」我不能自拔。

「你好怪喔。」毛毛狗哭笑不得。

那晚,全世界有在看我的小說的讀者,不可能超過五十個人。

但那又怎樣?我已決定,無論如何我都要當一個小說家。

全職寫作的話當然很棒,不能全職,至少也要在平常工作後擠出時間寫小說。

殺手歐陽盆栽(編按︰九把刀《殺手系列》)常說:「每件事都有它的代價。」

前一年我在清大社研所的筆試裡拿走超高分,但隔年實力下降的我碰上社會學理論一大題全部都不會寫,完全沒有辦法旁徵博引。

「死定了。」我傻眼。

最後,我連最基本的筆試都無法通過,差了錄取分數二十幾分。

所幸我對自己的不用功早有覺悟,今年採用亂槍打鳥策略,一共報名了七間研究所,報名費破萬,最後錄取了四間,也算是神跡。

四間學校裡,我選了東海大學社會所就讀。一方面離家近,二方面我竟然考了連我都嚇一跳的第三名,比較有成就感,開始幻想自己疑似資優生。

「你也有上東吳啊,東吳不是離我比較近嗎?」毛毛狗抱怨。

「東海附近的房租比較便宜呢。」我囁嚅。

從此我跟毛毛狗的遠距離戀愛,又從「台北到新竹」延展為「台北到台中」。

那一年真的驚奇連連。

非常認真的毛毛狗大有斬獲,從師院畢業的她考上了缺額超少的代課抵實習,往教職踏出了一大步,月薪接近正式教師,我們都太興奮了,用尖叫慶祝了整個夏天。

神真的存在。我那莫名其妙?了生藥碩士的大哥,不僅順利畢業,還再接再厲考進了北醫的生藥博士班。全家人都非常高興,全家總動員去參加我哥哥的碩士畢業典禮。

「博士班耶!」毛毛狗替我們開心。

「我哥耶。」我表情肯定很古怪:「想當初,我哥有高中可以念,還是靠我一馬當先去教務處關說咧!」

真該叫我哥哥的國小、國中、高中老師都來看看他現在一路逆轉勝的模樣。

人啊,真的沒有峰迴路轉就不叫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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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0:21:31 |只看該作者
《二哥哥很想你 35 菩薩保佑,父子相見》

小孩子都很喜歡Puma。

有些鄰居家的小鬼常常都跑到我們家看一下、摸一下、抱一下Puma也爽。有些上門買藥的客人會帶小孩,那些小孩在大人談話時只要注意到Puma,常常忍不住過來逗弄一下。

Puma很有小孩子緣,算是我們家開店敦親睦鄰的一部分。

但牠骨子裡怕死了這些動作粗魯的小鬼。

無視Puma的意願,小孩子動不動就伸手強行將Puma從地上「拔」了起來,用力在Puma身上又揉又捏的,還用相當「疼惜」的力道緊緊抱著Puma。Puma常常被抱到翻臉,這時我就得出面,皺眉說:「那個…這樣Puma會很不舒服喔。」然後將牠從小鬼們的懷裡「拔」了回來。

在一樓店裡寫小說,我習慣把Puma踩在腳下當踏墊,軟軟地好舒服,也會順便用點力幫牠按摩,Puma常常睡到肚子都翻了起來。

有時候我會很認真地看著牠,說:「Puma,你死掉以後,二哥哥把你做成面紙盒好不好?這樣以後二哥哥擤鼻涕的時候就會一直想到你了。」

剛好經過的媽媽會皺眉,說:「你怎麼這麼殘忍啊,Puma死了你還要把牠做成面紙盒!」

「做成面紙盒很可愛啊,不然要做成標本嗎?」我不以為然。

「當然是好好埋起來就好啊!」媽敲了我的頭一下。

回到那些Puma避之唯恐不及的鄰居小鬼,只要是那些常常用力對待牠的小魔星們來到店裡,人還沒到,聲音跟氣味遠遠先來,Puma就會全身發抖。

一直踩著Puma寫小說的我早一步發現了,就會用腳趾性騷擾Puma,讓牠慾火焚身,抱著我的小腿抽插起來。

涉世未深的小魔星當然不懂,只是楞楞地看著這畫面。

「牠在幹嘛啊?」小魔星甲困惑不已。

「不能講。」我神秘地說。

「牠的姿勢好奇怪喔!」小魔星乙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總之Puma現在很忙,沒有辦法理你們。」我正色說道。

比起這些偶而來我們家折騰Puma的小魔星們,許多親戚的小孩卻得對Puma抱著逼近尊敬的心。

這得打開族譜。

我爸是長子,我媽是長女,兩人連手早早生下我哥,我哥理所當然是兩大家族裡最早出生的超級大長孫,我跟我弟自然就是家?的超級二孫跟超級三孫,淺顯一點說,就是我們家的孩子都很「大」!

Puma有九歲,比起一干堂弟堂妹表弟表妹的年紀都還要大,只要是那些小親戚來我們家拜訪,見到Puma想跟牠玩的話,一定會有以下的狀況。

例如我的小小表弟明彥,來我們家玩的時候跟我一起牽Puma去散步。

小巷子裡,三歲的他小心翼翼牽著Puma,我在旁注意狀況。

「明彥啊,你看到Puma怎麼沒叫?」我認真地糾正。

「我有叫Puma啊。」小表弟明彥不明究理。

「Puma不是你叫的,你當然是叫四哥啊。」我認真地說。

「為什麼我要叫Puma四哥?」明彥震驚。

「明彥,你幾歲?」我淡淡地說。

「我三歲!」明彥挺起小小的胸膛。

「Puma九歲,你當然要叫puma四哥啊!」我嚴肅地說。

如此這般。所有的小親戚,只要年紀比Puma小的,來我家一律得叫Puma四哥,兩個小堂妹有一陣子還叫得挺委屈,幾乎就要哭了出來。

以狗的年紀換算成人類的歲數,狗的九歲大概是人類的五十五歲,Puma已經是老狗了。Puma已沒有辦法像年輕時一樣,在樓梯之間飛快地跳躍,在四層樓的家?到處嗅來嗅去找我。

不管我上樓做什麼,如果我不主動抱牠一起上樓,牠就會一直在樓梯口凄厲狂吠,好像在控訴我怎麼會忘記牠的日漸衰老、是不是不再需要牠了。

哪有可能。

每次我帶Puma到四樓佛堂拜拜的時候,一抱起Puma的小身體,Puma的兩隻前腳就會自動闔起來,樣子好像在合掌拜拜。

「觀世音菩薩,弟子Puma在這裡向您請安。弟子Puma雖然是一條狗,但每天都很努力,也很乖,希望下輩子可以投胎當二哥哥的兒子。不過Puma有點笨笨呆呆的,希望菩薩保佑,讓Puma在投胎的時候不要走錯路了。」

我搖晃著Puma的身體當作過跪拜,慢慢念道:「感謝菩薩,來,再拜。Puma投胎當二哥哥兒子的時候,要聰明健康喔。」

每次在菩薩面前,Puma都特別的乖,傻傻地任我擺布。

我想,如果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應該不會反對吧。

如果我想成為小說家,現在差不多時間該出本書了。

並沒有專心準備研究所考試的我,在網絡上隨便搜尋出版社的數據跟徵稿啟事,抄下幾間出版社的地址後,我便將長篇科幻小說〈都市恐怖病系列〉存在磁盤片裡,一稿多投給八間出版社。

會沒品地一稿多投,是因為我跟出版社的立場不一樣。

每一間出版社當然都希望他們是優先審稿,但站在我的角度,我也希望在錄取我的出版社裡面做比較,都仔細談一談。

對出版社來說,他們只不過是出了作家一本書,但對作家來說,他可是在為他的孩子、與他的創作生涯找一個可靠的夥伴,當然希望有更多的選擇。

更說穿了,我根本就覺得「不能一稿多投」是出版社一廂情願的利己主義,我也不相信一稿多投會慘遭封殺-醒醒吧孩子,這年頭哪一間出版社有閒情逸致封殺一個連書都沒出過的臭小子!

不過我寫的題材相當冷門,我拿到的考卷上,並沒有我妄想的選擇題。

這八間出版社裡,只有皇冠出版社在一個禮拜後飛速寫了一封正式的退稿信給我,新雨出版社的編輯要我印成紙稿再寄一次,其餘都當作我不存在。這完全很正常,因為後來我才知道自己很白爛地將這一系列的科幻小說,寄給了好幾間專出言情小說的出版社,難怪人家不理我。

某天午後,正當我考慮將小說印成厚厚一迭紙稿時,八個投稿對象裡唯一一間不能稱為「出版社」的魔豆工作室,打了一通電話給我。

「我覺得,故事很有潛力。」電話裡的聲音是這麼說,但聽起來沒什麼自信。

「這樣喔…那我不必把它印出來給你看嗎?」我搔搔頭。

「為什麼要印出來?我看完了啊。」電話裡的聲音感到莫名其妙。

「那現在是怎樣?我可以出書了嗎?」我很怕對方只是打電話來誇獎我的。

「我們先見面談談吧,聊一聊你接下來這個系列還想寫什麼。」

抱著受騙的心情,我搭車上台北,在火車站對面的大亞百貨裡的誠品,跟一個長得很不像老闆的人喝了一杯咖啡。對方很有耐心地聽我吹噓了兩個小時。

我一搭上往南的國光客運,就打了一通電話給毛毛狗。

「毛。」我深呼吸。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毛毛狗突然緊張起來。

我興奮地?著話筒:「我要出書了。而且,是整個系列都被簽下來了!」

毛尖叫:「恭喜公公!你要出書囉!要出書當作家囉!」

我大笑:「哈哈,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故事很好看啊!」

等待研究所入學的夏天尾聲,我出版了第一本書《陽具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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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0:21:44 |只看該作者
《二哥哥很想你 36 九把刀是這樣來的》

狗狗Puma陪伴我們家14年,牠年輕的時候我們青春洋溢,牠老的時候,我們家也老了。在那14年裡,有好多好多的故事。我遇見了她,寫了小說,學會放聲大哭,開始戰鬥…

《陽具森林》這本書是我的都市恐怖病系列裡的《陰莖》改名而成,因為原故事名太刺眼了,重要的連鎖書店通路不是很願意有這樣的書名插在架上。

我一點名氣都沒有,連帶的對更改書名沒什麼堅持的骨氣,只要畸型的故事內容一個字都沒被刪改,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對了,你要不要取個筆名?」魔豆工作室的負責人問。

「取筆名有點噁心耶,我可以只用網路上的帳號Giddens就好了嗎?」

「Giddens啊……」

「不好嗎?用英文的話是不是聽起來有學問?」我科科科笑。

「我想,筆名用中文的話,對讀者的記憶比較好吧?」

「那……那就用九把刀吧。」我快速做出決定。

「啊?九把刀?是……九把刀的那個九把刀嗎?」

對方的聲音,就像中了一輝的鳳凰幻魔拳。

不過,這算什麼問句啊?

「對,這是我的綽號。用綽號出書就可以了。」

「ㄜ,你要不要再認真想一下,不用現在回答我,過幾天……」

「沒關係,就九把刀吧!」

沒關係個大頭鬼。

用九把刀當筆名,造成了我往後人生的困擾。

我被迫聽了很多不斷重複的冷笑話,還得向對方點頭微笑。例如:「九把刀?我還九支槍咧!」「九把刀?你是要砍人還是要寫小說啊?」「九把刀?我是十把刀!」「九把刀?請問你的九把刀,是哪九把?」

吼呦!都非常冷好嗎!

不管筆名了,第一本書耶!

我相信每一個作家在拿到自己第一本書的喜悅,絕對遠遠超過其他。

克制不了第一次出書的興奮,常常我會在家?附近的書店巡邏,觀察《陽具森林》的擺放位置。只是,我從未見過這本書被擺進大?小說區。

第一次在書店裡看到《陽具森林》的蹤影,是在「兩性議題區」,這我勉強可以接受,畢竟故事是從負面角度描寫病態的男性陽具崇拜,跟兩性議題的確有點乾係。

但我也會在「醫療保健區」看到陽具森林,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不過這都比不上我在「森林保育區」裡看到《陽具森林》的震撼。

要知道,如果有個國小的小女生要寫一份關於森林的報告,於是到書局裡的森林保育區買了一本《陽具森林》回家,翻了老半天,她只能天真無邪地跟她媽媽說:「媽咪,這本書裡面好多小雞雞喔!」

我光想像就頭皮發麻啊。

後來我的書陸陸續續出版,由於題材很多,恐怖寫一本,奇幻寫一本,愛情寫一本,武俠寫一本,但書都賣得很爛,所以不管哪一間書店都不把我的書放成堆,而是按照題材類型擺。

於是這裡放一本,那裡插一本,零零散散,久了,逛書店的讀者根本不會覺得這個作家能夠寫多種題材是很酷很敢的事,只會認為這個作家為什麼會異常缺乏定性!

因此每次逛書店,我都忍不住動手將自己的書「重新歸位」。

等到我離開,那間書店已擁有了我親自打造的「九把刀專區」。

由於一稿多投,發生了很多古怪的趣事。

半年後,大塊出版社打電話給我。

「請問是柯景騰先生嗎?」記得是個女人。

「我是,請問你那邊是?」印象深刻,我當時在肯德基等毛毛狗上洗手間。

「你好,我們是大塊出版社,我們很喜歡你的稿子都市恐怖病之《語言》,希望能約個時間談一下囉。」

大塊?《語言》?

我整個人都傻了。

「等等,我好像已經……投稿過去,差不多有半年了吧?」

「半年?可是我最近才看到你的稿子耶。」

「你要不要確認一下郵戳,因為我真的寄出去好久了啊!」

過了幾秒。

對方驚呼:「……真的耶,那我怎麼會這幾天才看到啊!」

我只能這麼說:「靈異現象。是靈異現象。」

扯,還有更扯的。

八個月後,曾經出版蔡智恆的《第一次的親密接觸》的紅色出版社,總編葉小姐親自打電話給我,鄭重恭喜我的稿子被錄取了。

「錄取?你們是……什麼時候審稿的啊?」我當時正在藥局裡給Puma乾腳。

「我今天下午在抽屜裡看到一張磁碟片,我打開看了一下,覺得寫得很好。你有一種非常特殊的黑色幽默,我覺得還可以有更多發揮。」

「謝謝,真的很高興。不過有個大問題,我已經投稿了很久了耶!」

「是嗎?我是記得收到有一段時間了,但……」

「算一算有八個月了吧!」我快速計算出答案。

Puma一直抱著我的小腿抽動,認真執著的表情令人贊嘆。

「那怎麼辦?你已經把稿子給別的出版社了嗎?」對方很詫異。

「對啊,書都快出了,就……就以後有機會吧?我剛剛寫完一篇小說,叫《月老》,比較符合你們出版社的調性,說不定妳會喜歡喔。」我也只能這麼說。

其實當初我最想要合作的,就是出版網路小說經驗最豐富的紅色,但沒第一時間合作,顯然命運上比較沒能互相牽繫。

是了,不管什麼事,扯到命運就特別厲害。

一年後,那間小小的魔豆工作室掛上了出版社的招牌。

名字叫「蓋亞」。

××××××

難以忘記初次見妳,一雙迷人的眼睛,

在我腦海裡,妳的身影,揮散不去。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真的有點透不過氣,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

庾澄慶的〈情非得以〉是二○○○年到二○○一年台灣的主題曲,百貨公司、大賣場、路邊鞋店、各種服飾店都在播,青春洋溢了大街小巷。

連我這種沒看過《流星花園》的聳咖,此刻一回想起我第一次從彰化家裡騎機車到台中東海,嘴裡就忍不住跟著唱。當時一路上我的耳機裡都重複著這首歌。

東海大學附近的學生外宿區非常熱鬧,大家都稱呼「東別」。

我一向有很好的本事租到便宜的房子。

我用月租三千五百塊錢租了一個大房間,約有七坪大,是由兩間迷你套房打通弄成一間的格局。有點剝落的和式地板,但腳底板告訴我觸感還可以。

房間位於最高的第五樓、路燈偶而壞掉的走廊盡頭旁。

疑似有一點陰風,但我假裝不在乎。

在距離我租屋處不到一分鐘腳程的地方,有一間沒什麼生意的機車行,機車行的老闆叫陳金火……嗯,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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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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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0-2-1 00:21:55 |只看該作者
《二哥哥很想你 37 一起胖胖的兩個人 》

新房間挺大。

由於是兩間套房打通,裡頭什麼東西都是兩件兩件的。

一間浴室拿來洗澡,一間浴室拿來當雜物間。

兩張床並成一大張,看起來可以放肆地在上面滾來滾去。

兩張書桌理所當然並成帥氣的L形,書桌正向正面對窗戶。

我喜歡寫小說時有自然光,很有朝氣。

搞定大傢具的位置,第一件事就是將《陽具森林》放在書櫃最顯眼的位置。

我後退了幾步,想像著一個畫面。

「總有一天,要讓你的弟弟妹妹們塞爆這個書櫃。」我科科科笑。

大掃除開始。

我將拖把插進水桶裡,就這麼濕答答拔起來,摔在木頭地板上寫書法。

聽膩了〈情非得已〉,我打開我生平第一台蘋果筆記型電腦,將一張盜版CD放進光碟機,一陣驚悚的喀喀聲後,光碟退了出來,我不放棄,咒罵幾聲後又將品質低劣的盜版CD插了進去。

話說兩個小時前,我瞥見路邊的盜版CD攤販上有一大堆的紅色。走進一看,幾乎都是一個全身包在紅色連身運動外套裡、只露出一張臉的歌手專輯。

那張臉還不怎麼帥,但一副就是自以為帥的模樣。

「…有那麼紅嗎,居然被盜成這樣?」我大概是不以為然地冷笑了。

抱著預備討厭偶像的古怪心情,我丟了五十塊錢在無人看管的紙箱裡。

現在,拖地缺了背景音樂,於是我按下了播放。

第一首歌。

第二首歌。

第三首歌…

第四首歌過去,我楞楞地將拖把插回水桶。

「…」我赤著腳走到書桌邊,打開印得亂七八糟的盜版歌詞。

沒辦法,我完全聽不清楚這個人支支吾吾究竟在唱什麼,為什麼嘴巴含著一顆滷蛋還可以當歌手呢?現在社會已經盲目到只要長得帥、什麼人都可以發片的地步了嗎?問題是,這個人又不帥?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一點也不帥的傢伙的歌竟然…竟然這麼酷

我看著歌詞,幾百萬個毛細孔像喇叭跳動。

「這個人…會改變世界吧?」

這就是自我中心太強的人的偏執,以為自己就是全世界了。

我坐下,將音樂開得更大。

那是我買過的最後一張盜版CD。

很快的,像龍捲風一樣的…

這個全身包在紅色運動外套裡的傢伙,改變了很多人對音樂的想像。他一直被很多人喜歡,也一直被很多人討厭。他說了很多奇怪的又很雞巴的自嗨話,出了很多張專輯、卻從來沒有錢報名《國語日報》社的國語正音班。

無論如何,他沒有停下對音樂的探索。

那個幫他寫詞的怪咖,也成了很多人口中的大師。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拖地,我拖了很久很久。

在新竹準備重考研究所時,曾養了一陣子魚。

我夢想的房間裡,有一個大魚缸。魚缸裡綠意盎然,殺氣奔騰。

「這個房間看起來…應該夠大了吧?」我看著房間正中央。

於是我就很任性地從水族店裡扛了一個二呎乘二呎的巨大魚缸到房間裡,在裡頭養了兩隻泰國淡水鯊(又叫成吉思汗)、一隻長頸龜、一隻小丑武士、兩隻金恐龍魚…這幾個大傢伙都是食量超大的肉食怪物。

我將剛買的幾株水草盆栽沉進缸底,將加溫棒黏在缸壁,設定好溫度。

偏紫的燈打開,裡頭的肉食怪物們都驚了一下。

我剪好一塊塊活性碳綿塞在魚缸上面的濾水槽裡,心中盤算著,接下來要怎麼自製二氧化碳循環系統。網路上的教學說,需要寶特瓶、酵母菌、糖、衛生筷…如果土法煉鋼成功的話,配合燈照,很快就可以讓魚缸裡的水草冒出可愛的氧氣泡泡了。

呼。

「我們要在這裡待上至少兩年了。喜歡這裡嗎?」我脫下黏答答的塑膠手套。

「這裡好大喔,台中的房租真的好便宜耶。」毛毛狗的臉貼著魚缸。

長頸龜隔著玻璃跟毛毛狗四目相接,它小小的腦袋輕輕往前撞,刺探似的。

我渾身大汗,蹲在毛毛狗旁邊跟她一起看魚。

「妳每次來這裡要更久了…對不起。」我摟著她。

「所以要對我更好啊,公公。」毛毛狗哀怨地說:「要請我吃飯。」

「好啊,等一下要吃什麼?我出書了,我請客!」我嘻嘻笑。

吃的喝的,東別這裡多的是。

什麼都便宜,什麼都很棒,各式各樣的學生小吃塞滿每一條巷子,競爭激烈的便當店也是超級棒,飲料店那更不用說了,如果你得花二十元以上才能買到好喝的飲料,那你就輸了。

每兩個禮拜毛毛狗就會下來台中跟我約會,我們的約會內容幾乎與大學時期沒有兩樣,就是看二輪電影跟看漫畫,然後在這個美食天堂裡吃來吃去。

很快的,毛毛狗跟我的體型越來越接近熊。

某天。

「…天啊,我是怎麼了?」我看著體重計上的六十七,超傻眼的。

我搖搖欲墜下來,換毛毛狗小心翼翼地站上去。

六十七.五。

毛毛狗氣急敗壞尖叫:「…怎麼會這樣?都是你害我的啦!」

我迅速冷靜下來,勉強笑道:「沒關係啦,反正我愛妳啊。」

說是這麼說,但身材走樣的確相當惱人,每次我們一起逛街買衣服時,兩個人都沒什麼好臉色。如果我不想吵架,我就得一直說謊。

「毛,那件衣服妳穿起來…還好,還不錯啦!」

「真的嗎?看起來不會胖胖的嗎?」

「轉一下,嗯,不會很明顯啦。」

「…」

但其實毛毛狗又不是瞎子,她每次挑衣服都挑到悶悶不樂。

我覺得很心疼,也很內疚。

要不是我那麼喜歡熬夜寫小說,就不會吃那麼多消夜。

要不是毛毛狗陪著我嗑了那麼多頓消夜,她也不會胖得這麼離譜。

「我好肥喔。」毛毛狗躺在床上,呆呆地吃著一大包薯餅。

「是可愛。」我在書桌上寫小說。

「我好肥喔!」毛毛狗咬牙切齒地吃著薯餅。

「胖胖的很好抱啊!」我繼續敲敲打打等一下要貼在網路上的小說。

「我說我好肥喔!」毛毛狗氣得大叫。

我飛速蓋下電腦螢幕,蹦蹦跳兩下衝到床上,搶過毛毛狗手中的薯餅。

我摟著她,她垮著一張臉。

「毛,我真的不介意啊,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瘦下來的。」

「真的嗎?」

「真的喔,既然我們一定會瘦,現在就讓我多享受一下妳的胖胖啊。」

「…」她噘著嘴。

「…」我吻上去。

許久,毛毛狗亂動來亂動去的身體終於安靜下來。

「公公。」

「嗯?」

「謝謝。」

我戳著毛毛狗軟軟肥肥的肚子。

再過幾年,Puma就會跑到這裡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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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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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0:22:17 |只看該作者
《二哥哥很想你 38 研究所沒有我想像中的輕鬆愉快 》

原文書又厚又討厭。

大概每兩個禮拜就會輪到一次課堂報告,不認真點就會當眾出糗,唯一押著我繼續把原文書啃下去的動力,就是答應自己:「加油,如果再念三頁,湊十頁,你就可以寫一個小時的小說。」然後用「不可思議之螢光筆劃過去就算讀過了」的密技,快速看掉三頁,再快樂地打開電腦進入天馬行空的世界。

真是不成比例的成就感。

記得每個禮拜三,晚上九點半上完最後一堂高承恕老師的課後,就到了我最熱愛的時間——因為隔天禮拜四,一整天我都沒有排課,我愛怎麼寫就怎麼寫。而在每個禮拜四晚上,我都固定在網路上發表最新進度的連載小說。

讀者很少,全宇宙同時在線上看小說的網友不會超過二十個,但由於大家都是看免錢的,他們超級不吝給我鼓勵,胡扯一些言過於實的稱讚,例如:「刀大你實在太神啦!」「毫無疑問,我的人生是為了禮拜四存在的!」「刀大,我要追你一輩子的小說!」

大家都愛亂講,我也就樂此不疲、一口一口吃掉這些讀者喂我的自信。

偶而禮拜三晚上高教授在下課後,會帶大家喝酒聊天順便做學問,我也會跟——這可是相當好玩的社會系傳統。每每喝醉了回到租屋,我一頭栽下便睡,但隔天凌晨五點半一定硬爬起來、用冷水洗個臉就開始寫小說。

沒睡幾個小時,酒精還沒從我的任督二脈揮發出去,我的意識雖然清楚,但手指跟鍵盤之間的距離掌握得很差,只好眼睛貼著鍵盤,聚精會神地慢慢地敲、敲、敲,再抬頭核對螢幕上的字對不對。沒辦法,愛跟攤又愛寫小說,就得這麼拼命。

每次凌晨我坐在窗前寫小說,或有空白片刻,我看向外面。

天空深藍,在麻雀聲中透著微光,冷冽的朝露沾滿了玻璃。

我伸出手指在玻璃上頭寫字,寫著「你很強」,驚嘆號不忘一豎又一點。

指尖有點凍,肚子有點餓,視線卻給這三個字振奮到。

「永遠別忘記,你有多喜歡寫小說。」

我刻意記住這個自我砥礪的畫面。

我知道,經常回憶它可以給我力量,這就是熱情。

×××××

不過體重計上最後的數字有多驚人,我卻沒有太去回憶,現在也想不起來。

話說,我們兩個越來越肥了。

為了鼓勵毛毛狗下定決心減肥,我先拿自己當實驗品。

網路上的讀者出了一堆餿主意,我過濾了一下,開始力行不吃澱粉的計畫。除了早餐吃得又飽又健康外,我只吃青菜跟肉湯,肚子餓了就喝水,要不就是自己在宿舍裡用白開水煮魚肉或香菇來吃……超難吃。

肚子餓我絕對睡不著,宵夜能不能禁絕是能否維持原則的關鍵,所以晚上在肚子餓得咕咕叫之前就衝去睡覺,不讓自己有吃宵夜的機會。

運動最重要,不然好不容易瘦下來又會很快胖回去。

專程跑去游泳池有點麻煩,不能每天做,我便常常一絲不掛在房間裡「乾跑」,跑累了,就開始「用各式各樣自己發明的動作舉啞鈴」,包括拿著啞鈴做出不斷揮拳的動作,拿著啞鈴練習第一神拳裡的輪擺式移位招式,

或乾脆一邊舉啞鈴一邊跑步,要不就躺在床上一邊仰臥起坐一邊舉啞鈴。

我神速瘦了下來,體重來到五十七,久違的腹肌竟然重出江湖。

毛毛狗非常吃驚,甚至開始抱怨我為什麼不等她一起瘦。

「公公你好厲害喔,那麼有毅力,說減就減。」

毛毛狗哀怨地說,一點也沒有替我高興的意思。

「只不過副作用有點厲害,我常常覺得這邊痛痛的。」我指著腹股溝右邊。

「怎麼個痛法?」

「就按下去會痛……嗯,不按的話也會痛。」

「要不要去看醫生?」胖嘟嘟的毛毛狗皺眉。

「不必吧?說不定不是跟舉重有關,而是我一直寫小說沒休息,坐太久了。」

我想,這應該就是勤勞作家的職業病吧?

好酷,我年紀輕輕竟然就得了,這一定是成功的預兆啊!

「是喔,那你要記得站起來走一走哇!」

「那當然囉。」

我同意,也照辦。

但那股痛楚並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囂張,我注意到每次我剛剛舉啞鈴完,那股疼痛就會在我的腹股溝深處炸裂開來,實在不對勁。

我終於去看了醫生。

「痛多久了?」醫生面無表情。

「應該有幾個月了。」我回憶道:「一開始還好,最近越來越密集,甚至會痛到我睡不著,痛到我全身冒冷汗,我現在連走路都很痛。」

「褲子脫下來。」醫生看向遠方。

「……」我害羞地將褲子褪到膝蓋。

醫生斬釘截鐵地彈了彈我的要害。

「你這是疝氣。」

「疝氣?我真的得了疝氣!」我大概是用錯了表情,用到中樂透的那張臉。

「你是不是運動過度?最近有沒有搬太重的東西?」醫生依舊面無表情。

我馬上興奮地示範,我是怎麼用啞鈴做出各式各樣畸形的動作。

醫生沒有深受感動,只是核對一下行事歷,淡淡地宣布:「明天開刀。」

「明天就開刀?會不會太趕了!」我大驚,忘了自己很閑。

「是你疝氣,不是我。你自己決定你還要痛多久啊。科科科。」

醫生科科科地笑,笑得我腳底發冷啊。

×××××

隔天我躺在開刀房的時候,還好奇地東問西問裡面的設備。

「你怎麼那麼喜歡問?」醫生助手忍不住反問。

「因為我是寫小說的啊,什麼都很好奇。」我大方地說。

「寫小說?哪個類型的啊?」

「什麼都寫。」

「這麼厲害,那你用力吸一下這個。」醫生助手拿起一個面罩,靠向我的臉。

「麻醉喔?」我好奇。

「不要害怕這不是麻醉,這只是純氧,放心深呼吸。」

「……」我很想問幹嘛要吸純氧,是因為聽說純氧吸起來很「嗨」的關係嗎?

但問太多好像很白目,我就大方地深呼吸一口。

一瞬間,我的意識凍結。

「這個,很厲害。」

我幽幽說了這五個字,便昏過去了。

動了疝氣手術,我超賭爛。

除了小鳥上面被乾了一刀,還被醫生禁止瘋狂鍛煉身體。

回到電腦前第一件事,就是安排當時正在進行的小說《狼嚎》裡的大力士主角海門,於一場舉起沉重巨斧的重要事件中……在眾目睽睽下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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