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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跟芸卉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她小我兩屆,她念的是企管系,而我念的是工管系。雖然同屬於管理學院,但兩系的距離卻很遠。
我們在學校沒有見過面,就算是通識課程我們也沒有相遇過。大三那一年我還曾經有過一位企管系的女朋友,那時芸卉是剛進大一的新鮮人。我和女朋友在一起的那一個月裡,我還蠻常跑企管系館的,但還是沒有遇見過芸卉。不過,一個月之後我就不再跑企管系館了,原因是因為我們分手了。那分手的原因是什麼呢?因為我那時只有一個女朋友,而我的女朋友有三個男朋友。
Yahoo!
為什麼我會發現呢?
其實是一個很不偶然的偶然。一天,我在企管系館的門口等她一起吃午飯,一時腹痛難耐,我就走進企管系館找廁所。一樓的男廁,一間壞了,一間有人正在使用,二樓的男廁門沒有鎖頭。我沒什麼力氣再爬上三樓,所以往下走到地下室。
廁所是上了,屁股是擦了,手是洗了,但女朋友被別人抱著了。
我當場走過去問她:「這是你親哥哥嗎?這是一個親情的擁抱嗎?」
她沒有說話,那個男生倒是不太客氣的對我說:「同學,你哪位啊?我是她男朋友,你是誰?」他轉頭問她,「妳認識他嗎?」
她回答『不是很熟的朋友』之後就走了。我異常冷靜的沒生氣,也沒有難過的感覺像海嘯一樣的湧上心頭來,我很正常的去吃了我的午餐,然後很正常的上完了下午的課,然後很正常的回到宿舍洗澡看電視打報告跟室友哈拉,甚至還拿了室友幾部A片來看。
但當晚我一上到床舖,一躺在枕頭上,當沒有任何人能直視我的眼睛時,我蒙上棉被,摀住嘴巴和鼻子,開始發狂的哭泣,是的,發狂的。
之後我便視企管系為「魔女系」,並且當著所有同學的面發誓再也不可能踏進企管系館,而且聯誼對象如果是企管系就一律不參加,並且在學校的BBS上開始寫故事,名叫「我這一個月的愛鏈」。當時還在學校造成一些小轟動,但轟動的原因不是故事好看,不是我寫得讚,而是故事的名字有錯字,而且錯得有點爆笑。
「拜託,尼爾,別丟工管系的臉,是愛「戀」,不是愛「鏈」,這鏈是拉鏈的鏈,OK?」我同學傳水球來這麼跟我說。
我用word打了一張直式的「企管系的女性是惡魔,我詛咒妳們永遠都交不到男朋友。」貼在自己的書桌前,並且每天複頌二十次。
這樣的詛咒好像有效了,她在一個月之後又回來找我,狀況淒慘,她一連被其他兩個男朋友拋棄,原因都是發現她的兩隻腳不在同一艘船上。
「妳認識我嗎?」我第一句話這麼問她。
『認識。』
「我是誰?」
『尼爾,我的....』她稍稍頓了一下。我知道她想說男朋友,但她已經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妳的,不是很熟的,朋友。」說完,我轉身就走。
Yahoo!
對了,我現在要說的是芸卉,不是魔女系的系主任,真是不好意思。
我第一次見到芸卉是在公司的尾牙宴會上,那時芸卉剛進公司不到兩個月,而我已經到公司一年。尾牙在一家海鮮餐廳舉辦,老闆要我們不分課別入座,也不分部門入座,他說要人與人之間要好好的聯絡感情,吃飯是最有效的辦法。
就這樣,芸卉坐到我旁邊來,不!應該是說我坐到了芸卉旁邊,龍課要我去坐的。
喔!天!那時我是千百個....喔!不!是千萬個不意也不願。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那時芸卉的身邊坐了一隻大白鯊,她是內銷課的代理課長,說真的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但她的身材高大無比,你第一眼看見她如果沒有衝動想替她報名日本女子摔角的話,說真的,我會懷疑你是慈濟的會員。她身上總有一股不知名的腥羶味,而且講話聲音又粗又大聲。我記得龍課第一次向我介紹她的時候,我心裡只有一個感覺....
「Yahoo.....真是夠man的了!」
還好當時我忍住了這句話沒講出來,不然我現在墳上的草可能已經一米七○了。
『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芸卉轉頭過來問我,當然,那時我還不知道她叫做芸卉。
「喔....呃,謝謝關心,我還好,還好。」
我這樣回應她。那時她坐在我的右邊,大白鯊在她的右邊,即使已經隔了一個芸卉,我還是能聞到她的腥味。
「喔....天....衰到結繭了。」我喃喃自語的。
『嗯?你說什麼?』芸卉問。
「嗯....呃....我覺得妳太瘦了。」
『太瘦了?』
「是的,太瘦了。」我會這麼說,其實是因為她完全擋不住大白鯊的體味。
『呵呵呵,』她笑了起來,『真的嗎?我昨天不小心跌坐到我妹妹的大腿,她還說我胖到不行呢。』
她呵呵呵的笑著,我也呵呵呵的陪笑著。但我那是苦笑,我想她並沒有發現。「天啊!小姐,妳有鼻竇炎嗎?還是鼻塞?鼻子失去了功能?為什麼妳聞不到妳們代理課長的體味呢?天堂都聞到了。」當時我是這麼想的。
但芸卉真的像是失去嗅覺且迷路了的小女生,面對我這個陌生人,她竟開始介紹起她的家庭成員。她笑著問我是不是也有一個會說我胖的妹妹?然後她說到她的爸爸,接著是媽媽,再來是個剛升國一的弟弟,她說她跟弟弟相差了十歲。當弟弟還是國小生的時候,她偶爾會去帶弟弟放學,當弟弟的同學看見她的時候,會童言無忌的問她弟弟:「你換媽媽了嗎?」
『我真的是氣到不行,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她握著拳頭揮動著,『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大學生耶,我怎麼可能會看起來像個媽媽呢?』
「不像,不像,真的不像。」我安慰著她說,雖然那時她那髮型讓她看起來明顯老了五歲,但我還是必須要說不像。
『呵呵呵,你又沒看過兩年前的我,你怎麼知道不像?』她又呵呵呵的說著。
我突然發現這女孩的單純,像黑夜裡那顆白色的月亮一樣,皎潔而且明顯直接。你可以用台灣話「古意」來形容她的單純,因為我覺得她的單純還包裹著很多很多的善良。
『啊!對了,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做馬芸卉,你呢?』
「尼爾,大家都叫我尼爾。」我說。
『尼爾?哪個尼?哪個爾?』
「尼姑的尼,爾雅的爾。」
『這是你的本名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只是我自從出娘胎到現在,從來沒有人叫過我的本名,每個人都叫我尼爾。」
『喔?真的嗎?』她很驚訝的說,『那你小學的時候老師是怎麼點名的?』
「叫尼爾啊。」
『國中的時候呢?』
「叫尼爾啊。」
『那高中的時候呢?』
「也叫尼爾啊。然後大學也是,現在也是。」
『呵呵呵,你怎麼知道我要問大學的時候呢?』她又呵呵呵的笑了。
『我很好奇,』她說,『那你怎麼登記你的戶籍?身份證上又是什麼名字呢?』
「身份證上的名字是我的本名啊,戶籍當然也是。」
『那你被警察臨檢的時候呢?他們不會叫你的名字嗎?』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在臨檢的時候被叫過全名。」
然後她就開始了,像個孩子的好奇心被打開了一樣,她霹靂啪啦問了一堆沒完沒了,『那同學會不會惡作劇叫你全名呢?那鄰居呢?親戚呢?總有比較不熟的親戚會叫出全名吧?那兄弟姐妹呢?你沒有兄弟姐妹嗎?你當兵的長官們也沒有嗎?』
當兵的長官們?
『對!當兵的長官們,軍中點名一定是叫全名的嘛。』
她這麼一說,我大笑了起來,「當兵更沒有人叫我全名了。」我說。
『為什麼?』
「我們非得在這個話題上周旋嗎?」
『是不用,但是我很好奇啊!』
『就別好奇了,吃東西吧。』
尾牙的菜開始送上桌來,因為我一直沒有要解除她心中好奇的意思,所以她也沒再繼續問下去。不過,關於我的名字的話題,倒是每到一個新環境,就都會演出一場追問記。
當然,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問出答案,所以有人聰明的退而求其次,換了個問題:
「那你為什麼要叫尼爾?為什麼不是歐尼爾?或是艾尼爾?溫尼爾?」
通常,我也只會回答「因為我的名字就叫做尼爾,它不會多加一個歐字,或是艾字,所以,也就不會多加個溫字。」
其實,我不是故意不告訴別人,只是,我還沒有說的準備。或者應該說,說的時間還沒到。
然後,到了尾牙最重頭戲的部份,就是抽獎。
獎品小到白玉瓷碗一組,大到重型一五零機車都有,當中的獎項還包括了電冰箱,洗衣機,腳踏車,電視,電腦,比較特別的是菲夢絲塑身體驗一期,還有媚登峰專業瘦身學程一期,我在想公司買這兩個獎有點踢館意味,屆時不管是公司哪去兩位女同事去塑身,不管成功與否,菲夢絲跟媚登峰都難逃被評分的命運。
我還記得那一年的最大獎是現金十萬元,但因為百多位員工的鼓譟吶喊,後來總經理加碼五萬元,董事長加碼十萬元,然後各部課的長官也被鼓譟的開始加碼,最後頭獎是現金三十八萬元。
『天啊....』芸卉把手捧在胸前說,『三十八萬元....,這已經比我的年收入還要多了。』
「不只是妳的,還包括我的。」我也羨慕附和著。
『如果是你被抽中三十八萬,你第一件事情會想幹嘛?』
「我是不會有這種偏財運的,所以我連想都不會想。」
『我想啊....』她開始單純的作著白日夢,『如果被我抽中這三十八萬,我一定要先找個保鑣護送我回家,不然,帶著三十八萬的現金是很危險的事情。』
當芸卉還在單純的編著白日夢的同時,頭獎已經抽出,得獎人是生產部作業組的一位同事,不過,管他誰得獎,總之,不是我就對了。
* 嗨,我是尼爾,對,就是尼爾,別想太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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