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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兔咩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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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典心]富貴軟娘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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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4:51: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稻草、欄杆,灰暗髒污的石牆。

  才一睜眼,頭痛欲裂的西門貴,就看見熟悉的景象。

  該死,他回到大牢裡了!

  那個笨女人,到底在想什麼?他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她卻又把他丟回牢裡來。
那顆小腦袋裡能想出來的辦法,就是這個?

  茫然的呻吟在牢裡此起彼落,西門貴翻了個白眼,再度咒罵了幾句。

  不只是他一個人!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女人,竟然把所有的人都扔回牢裡了!他
們的潛逃計劃,居然會毀在一個女人手裡。

  「該死!」

  「搞什麼?!」

  「這裡是哪裡?」

  「牢裡。」

  「什麼?我們在牢裡嗎?」

  「我們不是逃出去了嗎?」

  「不會吧!有沒有搞錯?」

  抱怨及咆哮的聲音一陣陣的響起,在男人們詫異驚慌的喊叫聲中,西門貴用最
慢的速度,從地上爬坐起來,銳利的黑眸環顧四周。

  雖然同樣被關在監牢裡,但眼前的狀況跟上次有些微差異。這次,他的手腳被
銬上堅固的手鐐腳銬,限制了他的行動範圍。這很顯然是因為,上回他輕而易舉就
把牢房拆了,獄卒們心有餘悸,才會對他加強箝制。

  他不耐煩的扯了扯,測試伽鎖的強度,裝了鐵鏈的鐐銬雖然沈重無比,但是到
了他手裡,還是被甩得鏗鏗鏘鏘,甚至撞上了牆,發出轟然巨響。

  這巨大的聲音引起眾人的注意,正在慌亂的男人們,紛紛回過頭來,一看見西
門貴那難看的臉色,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爺——」

  「閉嘴!」

  「大哥——」

  「閉嘴!」

  他連喝數聲,冷酷的拒絕兄弟們的安慰。他不需要同情,他的掌心刺癢著,極
度渴望親手掐死那個小女人,或是乾脆打昏自己。

  他們全都知道,下藥的人是他的妻子、他的老婆。

  他們全都遭到了她的背叛!包括他!

  她用的招數還挺高明的,簡單就擊中他們的弱點,趁著他們鬆懈的時候,才在
飯菜裡下藥——不對,飯菜她也吃了幾口——他瞇眼想了想,才想起她整頓飯裡,
雖然慇勤勸酒,她卻是滴酒未沾。

  看來,藥該是下在酒裡。有了酒氣催化,所以藥力才會發作得那麼快。

  大牢之中,一片寂靜。

  一股難耐的岑寂,充滿在空氣中。

  每個人都靠著牆坐著,不時低咒了幾句,還尷尬的偷瞄那個獨坐在角落、慘遭
老婆背叛的西門貴。

  角落傳來聲響,一隻老鼠發出吱吱的叫聲,毫不畏懼的跑了過去。

  金寶瞧見那老鼠,一時感慨上心頭,忍不住咕噥出聲。「唉,京城裡的老鼠啊
,全都又大又肥,吃得飽飽的,不像咱們那兒的全都瘦到剩皮包骨。」

  坐在旁邊的人,搔了搔頭,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但是,最近家裡的老鼠全變得肥了,就連貓也跟著肥起來。」

  「那也是少夫人嫁過來後,才肥起來的。」少夫人改善了他們的飲食、他們的
環境。

  但,這會兒,「少夫人」三個字,可是個天大的禁忌。他這一開口,就惹來大
夥兒冷眼瞄了過來,他這才趕緊閉嘴。

  只不過,這安靜也持續不久,沒過多久,另一個人也壓抑不住,哀怨不解的發
問。

  「話說回來,少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每個人的心裡,都有相同的疑問。

  有個男人跳了起來,怒氣沖沖的嚷著:「我看,這一切事情肯定都是東方的計
謀!」

  「但,這沒道理啊!」金寶皺著眉頭,抓了抓頭髮。「嫂子也說了,我們都是
親家了,我們好,東方家才會跟著好,不然幹麼讓嫂子嫁給大哥?還送來那麼多錢
當嫁妝?」

  「所以我說,這是計啊!東方家花這麼多功夫,就是要放鬆我們的戒心。」又
一個男人跳了起來,忿忿不平的咒罵著。「瞧瞧,我們這會兒,不全都被東方家那
女人騙了,又給關進這大牢?」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跟著騷動了起來。

  「這該不會就是美人計吧?」

  「人家不是說了,英雄難過美人關!」

  「媽的,你是說夠了沒?」

  「我說的是事實啊!」

  男人們各持己見,反正被關在牢裡,閒著也是閒著,除了吵吵鬧鬧打發時間之
外,他們什麼事也不能做。

  偏偏這吵鬧的內容,可讓西門貴愈聽愈不爽。他正在心煩,男人們的爭論無疑
是火上加油。

  驀地,巨掌拍擊牆面,伴隨著震耳的咆哮聲響起。「全都給我閉嘴!你們是吵
夠了沒?哪個再多嘴,我就拔掉他的舌頭!」

  吵得正凶的男人們,瞬間靜了下來,為了保護寶貴的舌頭,還不忘用手搗住嘴
巴。

  只是,他們安靜了,外頭卻傳來聲音。獄卒手裡拿著長槍,隔著遠遠的敲擊牢
門,顯然對西門貴仍有顧忌。

  「喂,有人來看你們!」獄卒喊道。

  聽見有人來探監,大夥兒都抬起頭來,紛紛往牢門外看去。不過這一瞧,可讓
他們目瞪口呆,個個瞠大了眼,差點連眼珠子都要滾出來。

  朝牢門走來的人,竟是秀娃。

  她穿著暖裘,慢慢的走了過來,被狐毛圈圍的小臉,像剛落下的雪花般蒼白,
連唇瓣也不剩半點血色,只有那雙眼睛,因為持續哭泣而通紅,連彎彎長長的眼睫
,這會兒都還是濕的。

  「長話短說,不要廢話太多!」獄卒交代完畢,冷哼了一聲後,就轉身回到前
頭去了,把秀娃一個人留在牢門前頭。

  她站在原處,還沒有回頭,就能感受到,牢裡那群男人們的視線就像冷箭似的
,咚咚咚的射來,幾乎要財穿她的身子。

  雖然忐忑,但她還是深吸口氣,慢慢轉過身來,親自面對這些被她親手下藥迷
昏,再度被關進牢裡的男人們。哭得酸澀的眸子,在牢獄裡轉啊轉,搜尋著她最愛
戀的身影。

  西門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他那高壯龐大的身形,幾乎頂到了牢房的
上方,即使隔著一排鐵欄杆,他全身上下所散發出的壓迫感,依舊強烈得讓人不敢
忽視。

  她注視著他,無法移開視線。

  隔了一整夜,那張俊臉上的鬍渣已經冒了出來。他正抿著唇,瞇眼怒瞪著她,
那一雙銳利的眸子,因為酒力與藥效而發紅,手腳上還箍著沈重的枷鎖。

  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頭被人抓到後強行上了鎖鏈的野生大熊。

  即使心裡有數,知道自己會被責怪,秀娃還是勇敢的抬起頭,隔著欄杆,柔聲
輕喚著。

  「夫君。」

  「你來這裡幹什麼?」他問得直接。低沈的聲音裡充滿了責怪,迴盪在石牢中
,一字一句,鏗鏘有聲。

  她心中一緊,眼圈更紅了,幾乎要掉下淚來。「我……你聽我說,我……」

  秀娃想要解釋,但那些一見到她就氣惱得快要抓狂的男人們根本不給她機會,
積壓己久的怨氣,這時候全數爆發,毫不保留的發洩到她身上。

  「沒錯,你這女人,還來這裡幹什麼?」

  「你這惡毒的女人,竟然陷害我們,還有膽子來!」

  「東方家的人,果然都不安好心!」

  「你終於露出真面目了!」

  「要不是為了錢,爺當初才不會娶你呢!」

  「這一切都是你的詭計!」

  「我看最毒婦人心,說的就是你這種女人!」

  責難的聲音,一句接著一句,如潮水般而來。她只能緊咬著唇,無法開口也無
法回應,獨自面對這些咆哮與怒罵。

  踏進牢房之前,她老早預料到會受到大夥兒的責怪。只是,雖然有了心理準備
,但等到真正親耳聽見這些可怕的怒罵時,她還是心痛不已。

  不過,最最讓她難過的,卻是西門貴的沈默。

  除了最先的那句責問,他就沒有再開過口,只是在眾人咒罵的時候,獨自站在
角落,用晶亮的黑眸冷冷的看著她。

  相處了這麼久,她當然知曉丈夫的脾氣。但是,他平常生氣時,往往就直接咆
哮大吼,她從不曾見過他如此生氣的模樣,甚至氣到不肯開口。

  她會特地到牢裡來,原本是想解釋清楚,告訴他們她為什麼要下藥迷昏他們,
再把他們送回牢裡。但是,西門貴的態度,讓她忘了所有言詞,能說出口的,只剩
下一句道歉。

  「對不起。」

  「銀寶人呢?」

  「他……他還在餅鋪理。」她勉強開口。「他很安全。」

  「人在你手上,能安全到哪裡去?」牢裡有人高聲質問。

  在聲聲的責備聲浪中,淚水滑落臉頰,她知道無論再說什麼,都已沒有用處。
於是,她踞起了腳,輕輕伸出手,越過欄杆,捧住西門貴的臉,在他錯愕的時候,
湊身印上她的吻。

  「請你……請你相信我……」滾落的熱淚,從她顫抖的小手上沾濕了他粗獷的
俊臉。

  她的淚水,燙得讓西門貴心中發疼。

  但,就是因為那陣心疼,他反而更加憤怒,他惱火的低咒著,試圖抓住她,但
伽鎖卻妨礙了他的動作,他的手探不出牢門,更抓不住她。

  「該死!」

  他怒聲咒罵著,還不斷槌打牢門,那有力的擊打,幾乎撼動了整座監牢。伴隨
著敲擊聲的是他的咆哮。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瞪著她。

  秀娃淚如雨下,哀傷的注視著他,一邊搖著頭,一邊往後退去,離開了牢門,
也離開了震怒的他。

  「對不起……對不起……請原諒我……」她再度說道,終於被傷心擊倒。止不
住滾滾熱淚的她,掩著哭泣出聲的小嘴,踉蹌的轉身離去,很快的就跑出牢房,再
也看不見了。

  「你要去哪裡?你給我回來!」

  西門貴仍抓著欄仟,用力的搖撼著,而他氣憤的咆哮,卻不能讓那個哭泣不己
的小女人回頭。

  「東方秀!」

  巨大的吼叫聲,掩蓋掉了其他的雜音,迴盪在地牢之中,甚至追著她,一路出
了地牢,仍在她腦海中迴盪著,久久不散。

  * * *

  監牢之外,翠兒正在等著。

  在翠兒身旁,還有一座華麗的暖轎也停在雪地上,就等著秀娃上轎。

  飄落的白雪,將京城染成了一片銀白。

  在翠兒的攙扶下,秀娃坐進轎子裡,轎簾落下後,隔開了外頭的寒風大雪,卻
遮掩不住那不斷從暖轎裡傳來,讓人心碎的啜泣聲。

  期間有幾次,她也曾試過想要止住淚不哭泣的。但是,一想到丈夫,她就忍不
住抽噎了起來。

  從監牢門口到東方家的宅邸,這短短的路程裡,她不知掉了多少眼淚。

  暖轎本來就是東方家派出的,這會兒回到朱紅大門前時,只需跟門房簡單打了
聲招呼,就將轎子裡的小人兒抬進門裡。

  東方家在京裡的宅第,佔地又廣又深。轎夫走了一陣子,直到將暖轎扛到偏廳
前頭,這才把暖轎小心翼翼的放下。

  「二姑娘,到了。」翠兒小聲的說,捲開了轎簾。

  「我知道了。」暖轎裡傳來略帶沙啞的嗓音。「你先退下吧。」

  「是。」

  翠兒的腳步聲逐漸遠離,秀娃深吸了一口氣,從暖轎深處拿出她今早出門前就
準備好的小木盒,緊緊的揣在懷裡。她又坐了一會兒,擦乾淚水,然後才走出暖轎
,來到大廳門外。

  僕人瞧見是她,恭敬的迎上前來,替她開了廳門,這才轉身通報。

  「爺,二姑娘來了。」

  「喔。」大廳裡傳來慵懶的聲音。

  只見一個俊秀的男人,姿態優雅,一身的雲紋墨繡紫衣,高貴典雅。他修長的
指拎著茶壺,正在泡著熱茶,蹺起的長腿旁,還有暖爐熏著。

  聽見僕人通報,他抬起頭來,瞧見了秀娃,便露出溫柔的一笑。

  「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了。」他抬手一抖,捲起寬大的袖袍,示意她坐下。
「坐啊,別杵著,梟哥哥泡壺好茶給你喝。」

  「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她看著眼前的男人。

  「嘖嘖,喝我的茶,怎能算浪費時問?」他露出傷心的表情,還是替她倒了一
杯熱茶。

  秀娃卻連碰也不去碰,對熱茶視而不見,反倒慎重的拿出小木盒,擱在鋪了錦
緞的雲石大桌上。

  「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頭了。」她深吸一口氣,看著那隨身多年的小木箱,
卻沒有任何不捨。

  小木箱裡頭裝滿了銀票。早在她離開西門堡之前,就知道事情扯上了官府,要
打通關節,勢必須要一筆為數不小的銀兩,所以她把手邊所有的銀票全都裝進了小
木箱裡。

  為了救出丈夫,她早有花光銀票的準備,但是卻萬萬沒想到,親手接下這些銀
票的人,竟會是她的堂哥——東方梟!

  東方梟沒有伸手去接,反倒舉杯到唇邊,輕啜了一口,才慢條斯理的問道:「
包括鳳祥的房契、地契和雲祥大姊的合約?」

  「全在裡頭了。」她點點頭,打開小木箱,只見木箱裡面滿滿全是一疊又一疊
的銀票。「銀票是京裡王家錢莊的票子,保證童叟無欺,你大可放心。至於其他的
東西,一等變賣之後,我會立刻再送來。」

  東方梟卻瞧也沒瞧那些銀票一眼,只是瞅著她,再喝了口熱茶。

  秀娃咬咬唇,深吸了口氣,有些焦急。「我把錢給你,你就能找到江無涯,替
我丈夫平反?」

  昨日,解釋完整件事後,東方臬提出建議,他有能力、也願意替她找出江無涯
,救出西門貴。但是,要他出手,她就得付出所有錢財。

  救夫心切,她甚至沒有考慮,立刻就答應了。

  東方梟淡然一笑。

  「沒錯,我既然敢和你提,就有把握把江無涯這賊廝給揪出來。」東方梟劍眉
微挑,端著熱茶,瞅著她,嘴角微勾。「畢竟,我跟江無涯,還算有些『交情』。


  「得要快!」她強調。

  「行。」他伸出手,用指背輕觸她軟嫩的臉兒,笑容魔魅動人。「陷害西門家
,藉此拉下東方翼,是江無涯的計謀,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為了搶奪東方家的生意,江無涯幾度對東方家出手,想陷害東方翼,這次會栽
贓西門家,也因為提議兩府聯姻的人正是東方翼。

  西門家要是獲罪,也代表著東方翼決策有誤,讓東方家跟著蒙羞,如此一來族
內的反對聲浪,就能將東方翼拉下族長之位,隨後拱出東方梟,成為東方家的新族
長。

  江無涯始終以為,只要這樣做,自己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殊不知東方梟才是
那個最難纏的人。

  比起東方翼的直來直往,東方梟的笑裡藏刀,才是真正可怕的。

  秀娃心裡始終明白,東方梟手段向來高明,若非他不願爭家裡主位,否則這族
長的位子,可還不一定輪得到哥哥來坐。只是,東方梟雖然高深莫測,但對她始終
溫柔得很,從未欺瞞過她。

  他對全盤計劃,可說是一清二楚。因為,他也是這樁計劃的關鍵人物。

  明白了江無涯的詭計後,秀娃才會硬著頭皮下藥,把丈夫等人全數迷昏,再送
回牢裡去。牢外不但有官兵追捕,還有江無涯的人馬,預備暗算追殺,就算能離開
京城,也是危機重重。

  如此一來,才能夠保護他們!

  看了看小木盒,東方梟抬起頭來,用最溫柔的聲音問道:

  「不過,秀娃,你真不後悔?這些錢財,可是你多年來辛辛苦苦存下來的積蓄
。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值得。」她雙眸晶亮,毫不遲疑的點頭。「當然值得。這些錢財原本就是全
為了他而存下的。」

  東方梟歎了一口氣,入口的好茶,竟變得有些澀了。他知道,從小到大,她心
裡只有西門貴,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半晌之後,他放下手裡的熱茶,從容的起身,走到秀娃的身邊,從她的手裡接
下了那箱銀票。

  「全在這兒了?」他問。

  秀娃點頭。「全在這兒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東方梟蓋上了木箱蓋。

  「梟哥哥。」她喚著,有些緊張。

  「嗯?」

  「請你說到做到。」

  「當然。」他徐聲說道,接著低下頭來,突襲毫無防備的她,在軟嫩的紅唇上
印下短促的一吻。

  之後,他留下錯愕的秀娃,逕自抱著滿箱銀票,踏進大雪之中,頭也不回的離
去了。

  * * *

  大牢裡頭,再度有訪客,已經是五天後的事了。

  早在秀娃來訪的那日,氣怒的西門貴,不但把鐵鏈扯斷,還把牢門給踹開了,
好在他手戴手銬,腳有腳鐐,既跑不遠也跑不快。

  大夥兒也曉得這次實在跑不了,但西門貴卻氣得理智全失,就連獄卒用刀架在
他脖子上,他還是不停反抗。

  擔憂主子斷頭,西門家幾個大男人,很快達成共識,一致壓到西門貴的身上,
擋在獄卒的刀前,這才沒讓他的頭被砍了。

  但也因為如此,西門貴被獄卒單獨關到了最裡面那間,用鐵條當欄杆,守備更
森嚴的牢房,連鐵鏈也換成更粗的。

  發過脾氣的西門貴,明白這回難以輕鬆脫身,乾脆整天就對著牆,獨自悶頭大
睡。

  本來,他是想養精蓄銳,等到下次獄卒來提他時,再故技重施,找機會打倒對
方逃跑。

  偏偏這陣子是過年,官老爺全都放了假,沒人來提人審案,那些看守犯人的獄
卒,當然早知道他的惡行,為求保身,除了送飯,壓根兒不想靠近他。

  悶到了第五天,卻有腳步聲徐徐朝這裡走來。

  牢房外傳來聲音。

  「梟爺,到了。」

  梟爺?

  西門貴猛地坐起身來,轉頭看向牢門外頭,瞧著那讓獄卒畢恭畢敬的男人。

  男人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身穿一襲華貴衣衫,手拿著精緻的摺扇,紫衣上的
漂亮花樣在寬大的衣袖上翻飛。

  那人用幽暗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兒,薄唇勾起了一抹笑。

  「原來,你就是西門貴?」

  這口氣太討人厭了!

  西門貴擰著濃眉,不點頭也不回答,只是用凶狠的眼光,瞪著牢門外的瘦弱傢
伙。

  對方卻笑了一笑,逕自把扇子甩開,瞧了瞧牢房理的環境,再瞥了他一眼。「
你這傢伙,倒是跟這鬼地方挺搭襯的。」他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你上輩子積
了什麼德,才能娶到我們東方家真正的寶。」

  西門貴瞇起眼睛。

  「你是東方家的人?」

  那人高高在上的睨著他,眉微微一挑,卻沒回答。

  那高傲的態度等同於嚴重的挑釁。西門貴握緊拳頭,不耐煩的吼道:「我老婆
人在哪?叫她來見我!」他有太多事情想問個清楚。

  東方梟卻只是冷笑兩聲。

  「叫她?」他將扇子合了起來,口氣裡帶著譏諷,淡淡的說道:「要叫她,那
可也得她人還在京城,才叫得成啊!」

  聽到這句話,西門貴可耐不住了,急切的跳了起來,大手抓著欄杆,心急如焚
的追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罔顧他的焦急,那討人厭的傢伙竟然只是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自顧自的轉
身就走。

  西門貴氣得青筋直冒,怒聲咆哮著。

  「喂!姓東方的,你去哪?我老婆不在京城,那是跑哪去了?你給我回來!把
話說清楚啊……」

  這番鬼吼鬼叫,沒讓對方回頭,倒是驚動了關在其他牢房的兄弟,一個一個爬
起來,好奇的湊在牢門旁。

  「大哥,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

  「爺,你在作惡夢嗎?」

  西門貴對兄弟們的問話全都置若罔聞,繼續朝著愈走愈遠的東方梟,發出一句
句的怒吼。

  「他媽的,你們東方家的人,全是短了舌頭嗎?一個個說話不明不白的!喂!
你給我回來啊!姓東方的王八蛋……你這個沒膽的膽小鬼……」

  東方梟走到了最前頭,才回過身來,瞧著那力大無比、抓著鐵欄杆猛力搖晃的
男人,再度搖頭歎息。

  秀娃怎會看上這種男人?

  這一直是他心裡最大的疑問。

  滿懷著感慨與懷疑,他徐聲開口,用最溫柔的聲音警告。「西門貴啊西門貴,
你最好懂得好好珍惜到手的寶貝。否則,我可不會再讓她留在西門家,被你這傢伙
糟蹋的。」

  「什麼?!」西門貴勃然大怒,還要再罵,卻聽到那男人冷涼的聲音,再次響
起。

  「刑部大人,煩勞您還是把這人放了吧,省得他搖壞了大牢,還要多花些公帑
修繕。」

  直到這個時候,西門貴才發現,東方梟的身邊竟然還站著一個頭戴烏紗帽、高
官打扮的男人。

  「當然、當然,這回還真多虧了梟爺您出手相助,否則,咱們只怕還破不了案
,抓不著那真正的殺人犯。」刑部大人欽佩地說著,然後回頭,朝獄卒一揮手。

  「來人啊,把西門鏢局的人都給放了。」

  「大人您客氣了。」東方梟微笑以對。

  西門貴聽得清楚,卻是滿頭霧水,仍是搖著牢門,抓狂的大喊:「喂,姓東方
的,你有膽別走!等我出來,把話說清楚!」

  東方梟表情似笑非笑,只瞥了他一眼,卻沒再多理會,就在刑部大人的陪同下
,一同走出了地牢。

  「姓東方的!」

  金寶一臉納悶,也抓著欄杆,朝著大哥喊:「怎麼了?東方家的人來了嗎?」

  大哥沒有回答,倒是獄卒走了過來,拎了一大串鑰匙,把牢門打開,敲著牢門
直嚷著。「起來起來,西門家的,全都出去,你們被無罪釋放了!」

  金寶瞪大了眼,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這是怎麼回事?」

  「殺人真兇江無涯被抓啦,他今早親口在刑部認了罪。你們舒服的在牢裡睡大
頭覺,剛剛那位梟爺啊,這些天可是忙得很,若不是有他四處奔走,你們肯定全都
要掉腦袋了。」

  「什麼梟爺?」

  「就東方梟啊!」獄卒看了他一眼。「怎麼,你們不是姻親嗎?」

  金寶嘴巴張得大大的,原本還想要問,卻聽見熟悉的吼叫聲,再度如雷貫耳。

  「金寶,你還和他囉嗦什麼?快叫他過來放我!」

  「喔!對喔!」他這才回過神來。「快,你快去放了我大哥。」

  沈重的枷鎖以及鐵鏈逐一被解開,重獲自由的西門貴,像頭猛獸似的,撞開所
有擋路的人。他衝出大牢,好不容易重見天日,就急忙四處張望,想逮住東方梟問
個清楚。

  但,大牢之外,雪地上車轍凌亂,早已分不清哪輛車是從何處而來,又往何處
而去,觸目所及之處,更瞧不見那身穿紫衣的男人。

  東方梟已經不見蹤影了。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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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一朵嫩白的寒梅,在雪中盛開著。

  坐在自己成親前的閨房裡,秀娃倚著雕花窗,望著外頭的雪景。東方家富貴已
久,對居處格外講究,而本家的庭院中,更是精雕細琢,處處都是美景。

  但是,秀娃卻始終心不在焉。

  她雖然眼裡瞧著面前的典雅景致,心裡卻不斷想起,西門堡外頭那片蒼茫無邊
的曠野,以及丈夫策馬草原時那攝人的英姿。

  一想到,往後可能再也見不著西門貴了,大眼裡再度湧出淚珠,撲簌簌的往下
掉。

  雖然事隔多日,但是一想起丈夫,她還是哀傷不已。

  她的所作所為,雖然都是為了救西門貴,但是那些行徑實在太過驚世駭俗。想
想,哪個做妻子的,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不但對丈夫下藥,還把他交還官府,害得
他再度入獄。

  想到丈夫那日在牢獄中責備的言詞以及表情,她就哭得更傷心了。

  任何男人遇到這種事,肯定都會大發脾氣,容不下這種獨斷獨行的妻子……況
且,西門貴的脾氣原本就暴躁衝動,遇上這些事,他肯定氣炸了!

  那日,確定東方梟逮著江無涯,交給官府之後,秀娃就「畏罪潛逃」,在翠兒
的陪同下,搭乘東方家派出的車轎,離開了京城,回到娘家。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斷想起西門貴。

  既然官府的手上有了真兇,那他肯定已經被釋放了。

  他會很生氣、很生氣,到處找尋她,氣得想掐死她嗎?

  他會粗聲詛咒著,後悔娶了她嗎?

  他……他……他會認為,她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同時慶幸著已經擺脫了她嗎


  淚珠再度滾落……秀娃握緊繡帕,努力壓抑著不要放聲大哭。雖然,她做出了
這麼可怕的事,但她一點兒也不後悔,她對他的深情,足以負擔起失去他的可能性


  對她來說,與西門貴成親的這幾個月,就像一個美好的夢。她是那麼愛他,愛
著他開朗的笑、豪氣的嚷嚷、溫暖強壯的懷抱、長滿粗繭的大手,甚至還有他咆哮
的怒容。

  繡帕逐漸被淚染得濕透,翠兒卻慌張的跑了進來,嘴裡直嚷著。

  「二姑娘、二姑娘,出事了啦!」

  「怎麼了?」秀娃抬起頭來,淚珠都還顯在眼角。

  「姑爺、姑爺他……他……」翠兒只說了幾個字,就喘得說不出話,小手拚命
往外指著。

  聽到「姑爺」二字,原本哭哭啼啼的秀娃,立刻跳了起來,緊張的抓住丫鬟追
問。

  「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梟哥哥沒救他出來嗎?」

  「啊,那個……」

  「還是,江無涯逃了?」

  「不……」

  「官府沒放他們出來嗎?」秀娃急得團團轉,提起襖裙就要往外衝,急著要再
去救丈夫。

  翠兒連忙抓住她。

  「不是,都不是……」翠兒搖著頭,喘了好一會兒,才有辦法擠出聲音。「姑
爺他、他帶著大隊人馬,殺到東方家的門口了!」

  已經一腳跨出門檻的秀娃,整個人愣住了。

  「什麼?」她瞪著丫鬟,懷疑自個兒聽錯了。「他來了?」

  「是啊,正在大門外鬧著呢!」翠兒連連點頭,嚇得頻頻顫抖。「我遠遠的就
聽見,姑爺吼得好大聲,直嚷著要爺跟元寶夫人把你交出去,喊得好凶、好嚇人呢
!」

  秀娃的臉色愈來愈蒼白。

  難道,是他們不甘受辱,特地登門來要人,想討回公道?

  「二姑娘,現在爺和元寶夫人正在前頭擋著。我看,我們就從後門溜出去,先
到分家躲個兩天,等姑爺氣消了再說!」翠兒邊說,快快抓了些衣裳雜物,然後拉
著她就往外跑。

  但是,才剛出了房門,進到院子裡,秀娃卻抽回了手。

  「二姑娘?」翠兒茫然的回頭。

  「不行,我不能逃走。」秀娃深吸一口氣,緩緩搖頭。她有勇氣動手,就該有
勇氣面對他。

  「可是,姑爺現在正在氣頭上啊!」

  「我知道。」嬌小的身子,因膽怯而輕顫,但大眼裡卻充滿堅決。「是我做的
事,我就得要自己擔,不然大哥和嫂子也很難做人。夫君就算再生氣,只要我出去
,他也不至於遷怒旁人。」

  無論如何,他仍是她深愛的那個男人。

  秀娃站直身子,留下嚇壞的丫髻,一步一步的朝大門走去。

  * * *

  東方家門前的空地上,兩方人馬對陣著。

  西門貴高坐在馬上,緊握著韁繩,橫眉豎目的怒吼。「東方翼,廢話少說,快
把我老婆交出來!」

  「西門兄,你別再氣惱,我已讓人去請秀娃出來。」東方翼微笑著,話鋒一轉
。「後天才是元宵,這會兒尚在過年,你老遠趕過來,一定辛苦了,何不先下馬來
,入內吃頓飯,歇歇再說?」

  一說到吃飯,西門堡的人全都露出了喜色,就連己嫁做人婦的西門元寶,也連
連點頭,表示贊同,唯獨西門貴繃著臉,難得對食物沒了興趣。

  「叫她出來!」吼聲再度傳遍四周。

  一張秀麗的小臉,悄悄探出大門,緊張的打量情況,一聽見那聲怒吼,立刻縮
了縮脖子,稍稍躲了回去。

  西門貴眼尖,銳利的黑眸一掃,兩人視線正好對上眼。

  糟糕!

  秀掛心跳漏了一拍,火速躲到門後。

  這次,怒吼聲轟得所有人的耳朵,幾乎都要聾了。

  「東方秀!」西門貴大陽一聲,氣勢奔騰,怒火狂燃的吼叫著。「你還躲?快
給我過來!」

  門外所有人,無論是東方家或西門家的,全都一起轉過頭去,看向那扇半掩的
大門。

  「出來!」又是一聲吼。

  秀娃嚇得雙腿發軟,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人群自動讓開,注視著她走下階梯。她硬著頭皮,怯怯的走向西門貴,那可憐
兮兮的模樣,簡直像是即將走赴刑場的死刑犯。

  好不容易,即將到了丈夫面前,她又忐忑不安的停了下來,偷偷瞄了瞄馬上的
男人,小小聲的喚了一句。

  「夫、夫君……」

  「你還知道我是你夫君?!」他額上青筋爆起,一聲吼得比一聲大。「你下藥
迷昏我,還將我送回大牢,什麼事都瞞著我不說!在你眼裡,還有我這個丈夫的存
在嗎?」

  「我……我……」從小到大,秀娃還不曾這麼被罵過。她低下頭來,十根蔥白
玉指全扭在了一起,淚水再度冒了出來。

  「還有!」西門貴大喝一聲,瞪著那心虛的小女人。「京城裡那個古里古怪、
也姓東方的傢伙,留了口信說你已經回家了。但我大老遠趕回來,卻發現你給我跑
回東方家,這是怎麼回事?」

  「呃?」她困惑的眨了眨眼。

  「笨女人,你已經出嫁了!你家不在這裡,在西門堡!既然說要回家,就要回
西門堡啊!」

  「咦?」秀娃呆了一呆,猛地抬起頭來,淚珠還在掉個不停。

  見到那些眼淚,西門貴胸中一緊,心情更惡劣了。他哼了一聲,低咆著說:

  「哭什麼哭!還不快過來!」

  她卻還愣在原地。

  「你……你是來帶我回去的?」

  他撇了撇嘴,不耐煩到極點。「廢話!不然我大過年的,不在家裡睡覺,跑來
這裡幹麼?」

  秀娃的聲音很小很小。「我以為,你是特地來休了我的……」

  「啥?」他擰皺濃眉,瞪著她問:「我沒事幹麼休了你?」

  「因為……因為我對你們做出了那種事啊……」因為心虛,她的小臉愈垂愈低


  「我又不是笨蛋!」他咒了一聲。「我當然知道你會這麼做,是為了我們的安
全!」

  當然知道?

  在一旁的東方翼,無聲的挑起濃眉,實在沒有想到,以頭腦簡單聞名北方的西
門貴竟也能想到這一層。若不是有人特別提點了西門貴,就是他得對這個妹夫兼大
舅子重新評價一番。

  秀娃卻沒想那麼多,驚喜得熱淚盈眶。

  「真的嗎?」她搗著胸口,紅唇輕顫。「夫君你不怪我?」

  「我當然會怪你!只是我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他瞪了妻子一眼。「不過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你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她連連點頭,激動不已,只覺得連日的陰霾心情,像是走了一趟
地獄,直到他開口時,她才再度回到人間。

  「既然聽到了……」西門貴抬起了下巴,又下了命令。「那還不快點過來,我
們回家了!」

  回家。

  多麼美好的一句話!

  欣喜不己的秀娃,正想跑上前去,但是剛踏出腳步,她又猛地想起一件事,整
個人像是被潑了桶冷水,又從春暖花開掉進冰天雪地。

  「呃,夫君,可是……可是……」她絞著兩隻小手,怯懦的瞧瞧他又低下頭,
貝齒輕咬著粉唇,淚水再度在眼眶打轉。

  已經伸出手,準備抱妻子上馬的西門貴,見她站在原處,扭扭捏捏,一副欲言
又止的模樣,忍不住又怒聲大吼:「可是什麼?你又拖拉些什麼?有話要說,就一
次說清楚啊!」

  瞧大哥吼得這麼大聲,金寶實在看不下去,就怕嫂子被吼得昏了,急忙低聲提
醒。

  「大哥,不是這樣說的,你別罵她啊,要是嫂子一氣之下,不肯和我們回去怎
辦?」

  銀寶也搶著說諸,對大哥的粗魯大感不滿。「對啊,大哥,剛剛出門之前,我
們不是說好了,你得要哄哄她啊。」

  西門貴瞇著眼,正在考慮著要不要一手抓住一個弟弟的腦袋,讓這兩顆笨腦袋
撞在一起,撞得他們頭昏眼花時,金寶已經坐直身子,露出安撫的笑容,對著秀娃
喊道:「嫂子,你別哭了,大哥有話要跟你說。」

  該死,他不該考慮。他應該當場動手才對,省得這兩個傢伙在旁邊聒噪的亂說
話。

  他用最兇惡的眼神,瞪著笑咪咪的弟弟。金寶卻半點也不怕,還大膽的推了推
他,催促他快快開口。

  「快啊、快啊,快和她說說,說了就沒事了。」

  「沒錯,大哥,你快說啊,就我們早上告訴過你的,你還記得吧?」銀寶對他
猛眨眼。

  聽著丈夫與兩個小叔的對話,秀娃抬起頭來,濕潤的大眼充滿了困惑,直直望
著馬背上的丈夫。

  他要跟她說什麼?

  不只是秀娃,在場的所有人,眼裡都充滿了好奇,全看著西門貴,就等著他開
口。

  終於,半晌之後,西門貴開口了。

  「我……」

  然後呢?

  眾人瞪大眼睛,紛紛伸長脖子,想聽下文。

  「大哥,別緊張,再來一次。」金寶悄聲鼓勵。

  只見原本凶狠暴躁的西門貴,不自在的咕噥幾聲,才又再度吸氣,張嘴說道:
「我……」

  看他張著大嘴,大家也隨著那揚高的音調,提起了心、拉長了耳。

  但是,跟上次一樣,除了那個「我」之外,他們什麼也沒聽見。

  「夫君?」

  秀娃仰起臉,還在癡癡等著,表情有著三分疑惑跟七分的期盼,烏黑的大眼看
著丈夫,連眨也捨不得眨。

  西門貴暗自咒罵一聲。

  該死!

  現場除了他,還有西門家和東方家的人,隨便加一加,少說也有幾十個人,所
有人全盯著他,叫他怎麼說得出口?

  幾度努力之後,西門貴「我」了半天,還是「我」不出個下文來,乾脆雙腿一
夾,驅策駿馬迅速上前,腰一彎,手一伸,出其不意的就把妻子攔腰抱起,直接搶
了帶走。

  這搶了就跑的土匪行徑,讓旁觀者全嚇呆了,一時全都反應不過來,遭到劫掠
的秀娃,更是匆忙抱住丈夫,在他懷裡驚呼出聲。

  「啊?!夫、夫君,我們去哪裡?」

  他惱羞成怒,對著那張小臉,吼出了答案。

  「回家!」

  * * *

  駿馬四蹄齊揚,飛奔過銀白的原野,濺起了片片白雪。東方家的豪宅,很快的
就消失在視線之外。

  厚厚的積雪鋪蓋在原本蒼綠的原野上,放眼望去,四處只看得到積雪,看不見
半點人跡。

  不知道是丈夫的騎術太好,策馬奔馳時沒人趕得上,還是眾人有意要讓他們夫
妻獨處,總之,不論是西門家的還是東方家的,兩方都沒人追來。

  剛被搶上馬的時候,秀娃只來得及匆忙一瞥,卻還瞥見大哥從容的伸手,微笑
對她揮手道別。

  她心裡惶惶不安,小手緊抓著夫君的衣襟,感覺陣陣寒風持續撕扯著他和她的
髮。

  大概是怕她冷著,他一抓她上馬,就拿厚厚的披風,把她包在懷裡,只是她身
子雖然暖了,暴露在外的小臉,卻還是被冷風凍得紅紅的。

  唉,可是,這是他的懷抱呢!

  秀娃咬著唇瓣,將小臉埋進丈夫溫暖熱燙的胸膛,聽著那有力的心跳,只覺得
心口又暖又燙。

  原來,他沒有要休掉她啊!

  她埋在他的胸懷中,顫抖的吐出一口氣來。

  打從決定下藥的那一刻起,她一直以為他絕不會原諒她的。卻沒有想到,他還
會跑到東方家來,堅持要她跟著回去,繼續當他的妻子。

  不過,她的心裡,仍為了那個難以挽回的小秘密而不安到極點。如果他發現…
…發現她已經……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西門貴已經讓馬兒放慢了速度,從極速的奔馳,變成
了小跑步,然後在皚皚白雪的曠野中,扯韁停了下來。

  秀娃緊張的心兒怦怦直跳,不明白丈夫為何在這裡停下來。他不是要帶她回家
嗎?

  難道、難道他後悔了?

  「那個……」

  頭頂上頭,傳來他低沈沙啞的聲音。

  哪個?

  見丈夫又沒了下文,秀娃不安得快哭了,她低垂著首,揪著他衣襟的小手不自
覺揪得更緊。

  「可惡!」

  西門貴暗罵一聲,握緊了韁繩,咳了兩聲,重新吸了口氣,然後才能夠開口說
話。

  「那個……我並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咦?

  丈夫的話語讓秀娃愣了一愣。除此之外,她還突然發現,那寬闊胸膛裡的急促
心跳幾乎跳得和她一樣快。

  他也很緊張嗎?

  好奇又忐忑的,她慢慢的抬起了頭來。

  只見西門貴兩眼直視著前方,一張黝黑的俊臉因為不明原因正脹得發紅。薄唇
幾度張開卻又幾度閉上,重複了不知道幾次。

  「夫君?」

  「先讓我說完!」

  她乖巧的點頭。「好。」

  西門貴再度吸了一口氣,偷瞥了她一眼,又迅速移開。可疑的紅量,從黝黑的
俊臉上往耳根子那兒蔓延。

  「我……」

  我?

  他是要說什麼?

  那躲藏在寬大胸膛裡愈來愈快的心跳,讓秀娃的好奇在不知不覺中完全取代了
不安。她仰著小臉,小手鬆開了他的衣襟,平貼在他強壯的胸膛,充滿期待的看著
丈夫。

  終於,他開口了。

  「我愛……」

  最後一個字,消逝在風裡。

  什麼?什麼?

  她聽見了什麼?他說了什麼?

  秀娃整個人呆住,不敢相信剛從他嘴裡聽見了什麼,忍不住脫口追問:「夫君
?你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楚。」噢,老天,她聽見什麼?

  西門貴皺起濃眉,難以置信的低頭,惱怒的直瞪著她,不爽的吼道:「什麼?
!我好不容易才說了出來,你怎麼可以沒聽到?」

  她仰著紅通通的小臉,睜著烏溜溜的大眼,一顆心愈跳愈快,期盼不已的仰望
著那張粗獷的俊臉,又慌又急的懇求。

  「可是……可是……可是我沒聽清楚啊……你、你再說一遍嘛!」

  小手之下,那有力的心跳怦怦怦怦的,透過胸腔傳了出來,跳得比她的還快上
許多。

  西門貴滿臉通紅的撇開臉。

  這、這……難道,他是在難為情嗎?

  「夫君?」她緊張的喚著,好想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想錯了、聽錯了,還是剛
剛他說的真的是她夢寐以求的那句話。

  西門貴咬牙呻吟。

  他不想再說一次,說出那句話就像是要他的命一樣。但是,她那幾乎要哭出來
的聲音,讓他覺得一顆心就像是要被挖出來那麼難受。他倏地低頭,瞪著懷裡的小
女人,紅著臉吼道:「該死!總之,我是很愛你的!懂不懂?」

  秀娃抽了口氣,搗著自己的胸口,簡直無法置信,淚水幾乎就要奪眶。

  原來,她沒聽錯嗎?剛剛他真的說了那句話?不是她聽錯?不是她在作夢?

  難以相信,美夢竟能成真,她抖顫著唇,小小聲的問:「真的?」

  「廢話!你是要我說幾遍?」西門貴不爽的低咆著,但伸手為她拭淚的動作卻
意外的溫柔。「別哭了!你怎麼那麼愛哭啊!」

  「人家好、好高興……」她哭得更厲害了。「可是、可是,我已經沒錢了……
我把錢都給了堂哥,他才願意救你……」

  「沒錢又怎麼樣?再賺就好啦!你比錢重要!」他抓起披風,一邊替她擦淚,
一邊問道:「何況,我們還有你的嫁妝,鏢局現在也有在賺錢啊。」他頓了一下,
瞇起眼睛。「還是說,那也是你騙我的?」

  秀娃急忙搖頭。「沒有,我沒騙你,鑣局真的有在賺錢!」

  「那不就得了!」他哼了一聲。「我這幾個月跑鏢,可不是跑假的。」

  「那……那你真的不介意我很窮了?」

  「你窮有什麼關係?」他一瞪眼,嚷得理直氣壯。「我會養你啊!你是我老婆
嘛!」

  她感動得身子輕顫。

  「夫君!」嬌小的身子重新撲進那寬闊的胸懷裡,淚水一下子又泉湧而出。

  「好了、好了,別哭了,瞧你哭得臉紅鼻子紅的。」他嘴裡直叨念著,雙手抱
緊這嬌小柔弱卻又膽大包天的嬌妻,恨不得把她揉進懷裡。這些天的擔心受怕可是
直到此時此刻才稍稍舒緩。

  想到之前她所做的事,西門貴深吸了口氣,忍不住再次告誡。

  「以後,你不准再對我下藥、不准再把我扔進牢裡,聽到了沒?」

  「嗯、嗯。」她縮在丈夫懷裡,邊啜泣邊用力點頭。

  「不論有什麼事,都得要先和我商量,不可以再自己一肩扛下,知不知道?」

  「嗯、嗯。」她吸著鼻子,再次點頭。

  「我的肩膀比較寬啊!你瞧你那麼瘦,天要是塌下來,你能撐多久?一下子就
被壓垮了,對不對?」

  「嗯、嗯。」

  「還有,不許你再跟那個什麼梟的來往。」提起那傢伙,他心裡就有氣。「就
算他是你堂哥,我也不許!」

  「嗯。」

  「我光瞧他那雙眼睛,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

  「嗯。」她一邊點頭,一連慶幸,丈夫並不知道,梟哥哥除了拿走她的積蓄之
外,還偷去她一個吻。

  為了兩族的和平,這個秘密她會永遠放在心裡,絕對不說出來。

  在丈夫的叨念之中,她緊緊抱著丈夫,一連掉淚,一邊點頭,不管他說什麼,
她全都乖乖點頭,照單全收。

  馬兒在雪地上,慢慢走回西門堡,而她窩在丈夫懷裡,傾聽著他的心跳、感受
他的體溫,即使淚痕未乾,嘴角卻已揚起微笑。

  她找到了今生的摯愛,還成為他的愛妻,這已是她所能祈願的所有幸福。

  感謝老天!

  雪地裡,馬背上,夫妻緊緊相擁,再也不分開。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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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4:51:36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四月,春雨綿綿。

  「老婆、老婆!」

  西門貴一回家,才下馬,便往書房沖。

  前些日子雪融時,秀娃才跟他要了一個房間整理成書房,把她從娘家帶來的書
都搬了進去,之後只要沒事,她就會逗留在書房,專心的算帳。

  果然,她人在那兒,正低著頭撥打著那小巧的算盤。

  「夫君?」見丈夫回來,秀娃開心的抬起頭,起身迎向他。「你怎回來了?我
還以為你明天才會到。」

  西門貴一把抱住嬌妻,咕噥了幾句。「這一趟鏢不過是到省城而已,城裡的床
我睡不慣,就趕回來了。」懷抱著暖暖小小的妻子,他放鬆的喟歎了口氣。

  自從娶了老婆後,晚上睡覺,只要沒她在懷,他就會全身不對勁,就是覺得好
像哪兒怪怪的。

  「瞧你,都淋濕了。」見他發上沾著雨水,秀娃摸著那冰冷的俊臉,擔心的問
道:「連著下了幾天的雨,你們路上還好吧?」

  「還好。」

  「我去燒桶熱水,讓你祛祛寒。」怕丈夫染了風寒,秀娃從他懷裡鑽出來,逕
自往門外走去。

  只是,她還走沒兩步,西門貴就把她抓了回來,還往桌上一放,龐大的身軀朝
她壓了過來。

  「不用了,我不冷。」熱燙的健壯體魄,貼上軟軟的嬌軀,證明了所言不虛。

  秀娃立刻明白過來,小臉羞得嬌紅,雙手還忙著推阻丈夫壓靠過來的胸膛。「
夫君,不行,現在還是大白天的……」

  西門貴卻置若罔間,冰冷的大手,悄悄探到了她裙裡。有效的阻止妻子的抗議
,還害得她羞窘喘了一聲,不禁夾緊了腿兒,攀住了他的肩頭。

  「夫君……」

  她腿間的柔潤讓他黑瞳一黯,忍不住舔吻著她的耳垂,低啞的笑道:「原來,
你也很想我嘛!」

  「我……」她羞得滿臉通紅,想說話,但丈夫的手指卻探得更進來,她忍不住
瑟縮嬌喘著。「啊……不可以……好冰……」

  他挑起濃眉,啞聲提議。「我可以換熱一點的。」

  秀娃羞得不知該說什麼,原本推拒的小手已經緊攀著他的肩頭,在他熟稔的挑
逗下,全身開始顫抖發軟。

  他低頭吻著她,熱燙的唇舌帶來另一陣快感,她可以感覺到,丈夫堅硬熱燙的
男性已經隔著羅裙抵著她。

  不知何時,她已全身無力的癱倒在桌上,一隻小腳被架在他肩頭上。外頭明亮
的天光,喚醒了她些許神智,她無助的呻吟。

  「夫君……會……會有人來的……」

  西門貴哪裡聽得進去,仍啃咬吮吻著妻子的雪頸、小巧的下巴、粉嫩的唇,啞
聲低喃著:「不會的。」

  話才剛說完,外頭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過沒多久,金寶就大剌剌的闖
了進來。

  「嫂子、嫂子!那牛圈——」

  「啊!」秀娃驚叫。

  「出去!」西門貴咆哮。

  「啊,對不起!」金寶連忙道歉,匆匆退出了門,誰知後面又撞了一個上來。

  「嫂子、嫂子,大夫說——」

  「哇!銀寶!」

  「你搞什麼?!」

  雙胞胎在門口摔倒在地,銀寶唉叫著撐起身子,剛抬頭就看見大哥在場,還傻
傻的發問。「大哥?你怎在這裡?我還以為——咦?那是嫂子的腳嗎?」

  秀娃羞得無法說話,只能盡力縮著身子,躲在夫君身後。

  遭人撞斷好事,西門貴氣得吼道:「給我滾出去!」

  就像是要跟他作對似的,雙胞胎還沒滾出去,西門發財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阿貴,大白天的你鬼吼鬼叫啥?金寶、銀寶,你們怎麼會躺在地上?我媳婦呢?我
有事要問——」他的大嗓門在瞧清房內狀況時,猛地一頓。

  尷尬的氣氛悄悄蔓延著。

  所幸,見過大風大浪的西門發財很快就回過神來,他高興的哈哈大笑。「抱歉
、抱歉,你們繼續、繼續。」他一手一個,把雙胞胎拖出門,關門前還不忘吩咐。
「阿貴,加把勁!你娘等著抱孫哪!」

  躺在桌上的秀娃,羞得雙手遮臉,貼在丈夫的耳邊,羞澀的抱怨著。

  「就跟你說,會有人來嘛。」

  西門貴表情痛苦的仰起頭來,重重喘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這類「慘劇」
總是層出不窮。

  西門堡內荒廢太久,這會兒百廢待舉,她總忙得不可開交。而不論是家人還是
族人,都對她依賴得很,這幾個月來,不論大小事,都會跑過來問她。

  這已經不是兩人第一次被打擾了!

  「咦?大家怎麼都在這兒?」翠兒不知何時也冒了出來。「二姑娘呢?翼爺陪
著元寶夫人回來了,這會兒正在前廳等著呢。」

  聽見打擾的人數逐漸往上攀升,西門貴終於再也無法忍受。他暫時離開誘人的
嬌妻,大步走到門邊,猛地把門打開,然後用盡力氣的大吼:「叫他給我滾回去!
等我生了兒子再來!」

  秀娃又羞又窘,軟軟的笑聲卻忍不住逸出紅唇。

  咆哮聲再度傳來。

  「你們也是!」他對著家人怒吼。「從現在開始,誰再敢沒敲門就闖進來,那
天就別想吃飯!」

  聽見他下達了「禁飯令」,門外的人連忙抗議,亂烘烘的又吵成一團。

  「什麼?沒飯吃?」

  「包括我嗎?我是你老子耶!」

  「大哥,別這樣!」

  「這太狠了啦!」

  罔顧家人的抗議,西門貴用力甩上門,還上了鎖,確定再也沒人有機會來打擾
夫妻二人的「好事」後,他才走回到桌旁。

  書桌上頭,秀娃依舊笑個不停。

  西門貴瞇起雙眼,抓起嬌小的妻子,低頭吻住那張紅潤小嘴,不但堵住了她的
笑聲,也成功的將她的注意力重新轉回自己身上。

  窗外,春雨稍停,天邊露出了耀眼的日光。而窗內則是春光無限,恩愛情濃。

  這次,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了。


                        (全文完)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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