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4-27
- 最後登錄
- 2014-10-11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4195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1034
- 相冊
- 4
- 日誌
- 61
   
狀態︰
離線
|
(第八章)
江震坐在餐桌上,吃著美味的飯菜,卻有如嚼蠟。
她一直沒進來,客廳裡始終安靜無聲,不安開始像毛毛蟲般,逐漸爬上他的背
脊。
應付不了她的淚,他強迫自己吃完一碗飯,忍著不出去看她,以為等她哭完了
,自然就會乖乖進屋。但是,直到他硬吞完一碗飯,甚至又喝了一碗湯,那嬌小的
身子卻還是不見蹤影。
江震將碗放到水槽裡,莫名覺得惱怒。
她要問,就該曉得,他絕不會昧著良心回答。那時,他也不過見過她幾次,怎
麼可能就會想要把她娶回家?
不然他該怎麼回答?說謊嗎?
暗暗咒罵一聲,他轉身走出去,準備面對那愛哭、愛撒嬌的小妻子。誰知道客
廳裡頭卻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他皺著眉頭,上樓進了主臥室察看,發現她也
不在裡頭。
而且,她上次離家出走時,用來裝行李的粉紅色行李箱也不見了。
「Shit!」
他咒罵出聲,臉色陰鬱的拿起電話,打給厲大功。
「喂?」
「我是江震,靜芸出去了,我想她可能會再到你那裡去。」
「我知道,她剛到。」
「她還好嗎?」江震僵硬的問。
「還好,鳳婷正在念她。」厲大功有些無奈的回答。
聽到她沒事,他稍稍鬆了口氣,倚靠在桌邊,頭痛的揉著眉心,有些疲倦的說
:「抱歉。」
「沒關係。」厲大功一扯嘴角。「只是,你確定不來接她嗎?」
「不了,我今天沒辦法陪她去做產檢,她現在看到我只會生氣,反正等她氣消
了,就會自己回來了。」
「也好。」
「有事再連絡我。」
「OK。」
確定靜芸安然無恙後,江震掛上了電話,轉身走進浴室,快速的洗了個澡,早
早上床躺平,在黑暗中睜著雙眸,耐心的等著。
但是,這一次,他一直等到天亮,靜芸還是沒有回來。
天亮時,他滿心不快的下了床,穿了制服,正準備要出門上班時,卻赫然發現
,鞋櫃上那對新郎新娘的布娃娃,竟然少了一個。
女娃娃不見了。
那個穿著新娘裝的女娃娃不見了,只剩下那個穿著西裝的新郎。
他僵在原地,瞪著新郎娃娃旁邊的空位。
它應該在的,一直都在的,自從靜芸做好之後,這對娃娃始終在一起,從沒落
單過。無論她將它們擺在桌上、床頭、電視櫃上,新娘與新郎始終成雙成對,不曾
分開過。
他瞪著形單影隻的男娃娃。下一秒,他走回客廳與臥室,尋找那只女娃娃。他
甚至連浴室和廚房餐廳都看過了,還趴在地上,看它是不是掉到桌底或床鋪底下。
沒有,那女娃娃不見了!
靜芸竟然拿走了它,那只笑得好可愛、好可愛的女娃娃。
她怎麼可以拿走她?
穿著新郎裝的男娃娃,孤單的坐在鞋櫃上,一臉悲傷的看著他。
她怎麼可以只留下他!
江震抿緊薄唇,瞪著那只孤伶伶的男娃娃,只覺得一陣火大。他一伸手,抓起
那只男娃娃,萬分不爽的帶著它出門,一起上班去了。
* * *
厲大功才剛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坐好,屁股都還沒坐熱,就看見好友,一臉酷寒
的走了進來。
「她沒回來。」
「我知道。」厲大功苦笑。他早上出門時,鳳婷才又念了他一頓呢。
江震瞪著他,好半晌才丟下一句。
「我今天和你一起回去。」說完,他轉身就走了出去。
厲大功暗暗歎了口氣。
就算江震要和他一起回去接靜芸回家,那也得要鳳婷肯放人才行啊!
昨天夜裡,她們姊妹倆徹夜長談,聊到他都睡著了,她們還在聊得沒完沒了。
女人家的咕噥抱怨,落落長得很,他沒仔細聽,但也曉得大多是在說江震。
今天早上一起來,他光是看鳳婷的臉色跟言語間的意思,就曉得這次事情沒那
麼簡單。
厲大功暗自搖頭,猜想好兄弟這次肯定有苦頭得吃。他又歎了一口氣,瞧著桌
上響起的電話,振作起精神,接起電話,開始工作。
這一天,時間過得特別快。
江震整天都板著臉,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隊上的弟兄們,全閃他閃得
遠遠的。被他訊問的嫌犯,更是在破紀錄的時間內,就痛哭流涕的把罪行全招供出
來。
五點半,他們難得準時下班。
兩人各自開著自己的車,一前一後的回到厲家。
果然如厲大功所料,他們才把車停好,鳳婷就已經等在門口了。
「他來做什麼?」她瞇著眼,質問老公。
「我來接靜芸。」江震冶著臉上前。
「靜芸不在。」她雙手抱胸,仰起鼻子,睨了老公一眼,看他敢不敢拆穿她。
知道妻子的性子,也曉得這次是江震有錯在先,厲大功只好犧牲兄弟,乖乖閉
上嘴,退到一旁去。
「她是我老婆。」江震按捺著脾氣,說出口的字句,冷寒得像利刃。「她不能
每次一不高興,就往別人家跑——」
「我是她大姊,不是別人!你凶什麼凶?反正,你就只是把她當成標準配備—
—」
「就算是標準配備,那也是我家的標準配備!」江震火冒三丈的打斷她。
「是呀是呀,標準配備嘛,掉了也不算什麼,是吧?那你就再去買一個啊,或
者你們是怎麼說的,噢,對了對了,再去申請一個就有了嘛,是吧?哼!」
「讓開!」
他火氣上湧,不想再和她瞎扯,一步步朝前逼近,想逼這潑婦讓開,直接進去
找靜芸。
「喲喲,現在是怎樣?」鳳婷見狀,卻退也不退,只是一挑眉,牙尖嘴利的說
著。「怎麼,難不成咱們堂堂飛鷹特勤小組的副隊長,現在是想違法硬闖民宅嗎?
」
江震氣得額上青筋直跳。
他握緊了拳頭,低咆一聲。
「讓開!」
「我就不讓!」鳳婷硬勾住老公的手臂,繼續大聲嚷嚷。「你有膽子,就當著
我老公、你隊長的面,把我推開啊!」
明知江震不會打女人,但是瞧見這火爆場面,厲大功左右為難之下,只能一邊
護著妻子,一邊開口勸自個兒兄弟。
「江震,我看今天就算了——」
「什麼今天就算了?」鳳婷嚷得更大聲了。「我告訴你,我妹不想見你,今天
不想見、明天也不想見,以後都不想見了!不要說我沒給過你機會,幾個月都過去
了,是你自己不懂得把握機會、不知道珍惜,我辛辛苦苦養大這個妹妹,可不是養
來讓人當標準配備的!」
有生以來,江震第一次氣得想動手掐死一個女人。
「你——」
「怎樣?我有說錯嗎?」
眼看好友臉色不對,厲大功連忙把妻子拉到身後,一邊還伸手,抵住好友的胸
膛。
「阿震,你冷靜點;鳳婷,你別再說了。」
「我就是要說,你少幫著他——」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兩個男人掛在腰間的手機,在同一秒鐘響起。幾乎是在同
一時間,他們反射性的接起電話,她立刻識相地閉上了嘴。
果然,那通電話是飛鷹小組總部打來的。
兩個男人對看一眼,江震一咬牙,知道這趟任務拖不得,只得瞪著鳳婷,咬牙
撂下命令:「我一回來就要見到她的人!」
說完,他轉頭就走。
厲大功搗住老婆的小嘴,不讓她再嗆聲回去,安撫交代著。「好了,別氣了,
有批重要犯人越獄逃走了,我們可能會忙上好幾天,有急事的話,你知道怎麼找我
,嗯?」
她不滿的皺起眉,然後才又鬆開眉頭,點了點頭。
厲大功見狀,這才鬆了手。
鳳婷拉下他的脖子,按照往例,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柔聲交代。「小心點,別
受傷了。」
「嗯。」他應了一聲,再吻了她一下,才轉身上車。
鳳婷和老公揮揮手,臨別前又看見江震遠去的車影。一想到他那句命令,她就
覺得一陣火大。
「想見我妹?哼,你休想!」
她腳跟一旋,回身進門上樓,打開客房門,果然看見小妹坐在窗前,癡癡看著
江震遠去的車。
「別看了,早走遠了。」她一把抓起粉紅色行李箱,把那些布娃娃和針線、衣
服全塞回去。「快,去把你浴室裡的牙刷、毛巾拿來。」
靜芸乖乖去拿來牙刷、毛巾,走回客房時,赫然發現大姊已經替她把行李準備
好了。
「大姊,怎麼了?出事了嗎?我們要回家住嗎?」
「沒有,只是他們工作上的事,我們也沒有要回家住。」
「那、那——那現在……」
「你再住在這裡,等他一有空,一定會來亂。什麼叫『我一回來就要見到她的
人』?這麼簡單就想見到你,哼哼,他想得美啊!」
鳳婷氣勢十足地罵著,一手提著行李箱,一手拉著妹妹往外走。
靜芸不敢反抗,只能任由強勢的大姊拖著她出門。她心裡惶惶不安,走了好一
段路後,才敢開口,小小聲的問:「大、大姊,你——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 * *
兩個禮拜之後,江震手邊的案子,才暫時告一段落。
她一直沒有回來,也一直沒和他連絡,連通電話或簡訊都沒有,完全的音訊全
無。
他曾試著去問過厲大功。
「她在哪裡?」
「不知道。」厲大功面色不改的回答。
「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他瞇著眼,忍氣再問。
厲大功停了三秒,才苦笑開口:「不能說。」
從此,江震沒再問過好友。
可在忙了兩個星期之後,他只覺得既疲累又憤怒,情緒早已累積到瀕臨爆發的
邊緣。
他無法留在家裡,無法在那間屋子裡休息。屋內屋外的擺設,處處都留著靜芸
的痕跡,她做的沙發套、抱枕套、蕾絲杯墊、無數的布娃娃,唯獨缺了穿著新娘禮
服的小靜芸,電視櫃上,只剩下小江震,孤孤單單的坐在那兒。
就連餐桌花瓶裡,也還留著她插的花。
如今,花已經枯萎,靜芸也仍不見蹤影。
他不再去厲家,知道鳳婷根本不會漏半點口風,而厲大功因為愛妻心切,也會
跟著保守秘密。
別無選擇下,他動用特勤小組的情報網,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了靜芸的下落
——
她在鳳婷的安排下,兩個禮拜前就離開台北,暫時避居到中部一個以花聞名的
小鎮去了。
江震再次竭力按捺住衝到厲家,把鳳婷活活掐死的衝動。反而發動車子,在第
一時間,趁夜駕車南下,直接去找離家兩周、至今未歸的小妻子。
到達中部小鎮時,天色已經大亮。
這是尋常的小鎮,風光明媚,以種植花卉、經營花卉批發生意為主。鎮外有著
大片的菊花田,徹夜燈光不滅,人們忙著運送花卉,貨車與休旅車川流不息,空氣
之中,則飄散著淡淡花香,讓人心曠神恰。
江震卻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他駕著車,直接到了警局前頭,俐落的下車,大步跨進警局。
小鎮上的警局規模不大,門口的值班警員,一見到他亮出警徽,知曉來人位階
極高,立刻站起來,做了個標準的舉手禮。
「你們局長在哪裡?」
「樓上。」警員乖乖回答,目送江震往二樓走去。
磚造的二樓建築,在太陽曝曬下,室內溫度逐漸攀升。只是,室溫雖高,室內
的氣氛卻很輕鬆,兩個大男人就坐在檜木桌椅邊,一邊喝著老人茶,一邊嗑著瓜子
閒聊天。
「誰是分局長?」江震疾聲問道。
一個滿腮粗短黑胡的男人,慢吞吞的舉手,卻沒有回頭,嘴裡還在嗑著瓜子。
「我要找人。」江震冷著聲開口,寒眼冷瞪著對方。
那男人慢條斯理的轉身,在看見他時,黝黑的臉上慢慢堆起了詭譎的笑。
「啊,是江震呀,歡迎歡迎啊!」他嘴角勾著笑。「你還記得我吧?我是陳志
明,在警校時跟你同屆。」
另一個男人,穿著橘紅色的消防制服,喝光手裡那杯老人茶後,才跟著轉身,
俊臉上的笑有些不懷好意,像是早就料到江震會找上門來。
「呦,這不是鼎鼎有名的飛鷹特勤小組的江副隊長嗎?」成大業背靠木椅,嗑
著瓜子往嘴裡拋,壞壞的笑道。「請問,江副隊長大駕光臨到我們這個小鎮來,是
要找什麼人哪?」
認出眼前這兩個「老朋友」,江震的臉色一沈,表情更鐵青了。
這兩個男人,的確都是他在警校時的校友。同屆的陳志明,跟他算是點頭之交
,肯定願意幫他找人。
但是,小他幾屆的成大業,跟他之間卻有過節。在警校時,彼此都血氣方剛,
現在,他老早忘了,當時是為了什麼事,才會跟這學弟動手,只記得兩人之間,曾
經衝突過好幾次。
為了靜芸,江震難得壓抑火氣,沈聲開口。
「林靜芸。」
「林靜芸?誰啊?是你的什麼人嗎?」
「我老婆。」他臉色難看的回答。
陳志明點了點頭,聰明的沒再追問。倒是一旁的成大業,立刻把握機會,故意
裝出詫異的表情。
「你是說,你不知道你老婆在哪嗎?」他提高聲量,確定他所說的話能夠傳遍
這棟屋子。「意思就是,你老婆跑啦?」他說完立刻哈哈大笑。
江震冷瞪著他,要不是急於找靜芸,他肯定會先解決這個王八羔子。他轉過頭
,看著陳志明。
「陳志明,你知不知道她住在哪裡?」他百分之百確定,靜芸就住在這個小鎮
裡。
陳志明正要開口,成大業卻靠過來,手臂一橫,把陳志明推到後頭去,堅持搶
下發言權。
「等等、等等,我等今天已經很久了。」他一臉屌樣,挑眉笑道。「江學長、
江副隊長,來啊,你開口求我啊!我是這裡的消防小隊長,這裡也算是我的地盤,
只要你肯求我,我就告訴你,你老婆人在哪裡。」
江震捏緊拳頭,冷冷的瞪著成大業,看出這傢伙壓根兒就只想搗亂,阻止他去
找人。
要他求人?!
休想!
下一瞬間,他掉頭就走,獨自走出警局,決定一間一間的去問,遲早也能問出
靜芸的下落。
這純樸小鎮上,到處有她留下的「痕跡」!
幾個小學生,戴著橘色小帽,背著書包,蹦蹦跳跳的去上學。每個書包上,都
繫著手工精緻的布偶娃娃,每個娃娃的神韻,都跟主人有八分神似。
雜貨店的桌子上,鋪著棉質印花布,邊緣還綴著蕾絲。
大榕樹下,老人們聚眾閒聊,人手一杯老人茶,每個人的面前,都擱著藍染布
縫成的杯墊。
一個年輕的少婦,推著嬰兒車經過。粉嫩的嬰兒懷裡,抱著一個可愛的熊布偶
。
江震就循著這些「線索」,一路找去。正當他準備向一個在機車上懸著小綿羊
吊飾的年輕女孩,開口詢問老婆的下落時,身後驀地傳來擴音喇叭的聲音。
一輛鮮紅色的消防車,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背後。透過車窗玻璃,可以看見
成大業的唇上,仍舊勾著壞壞的笑。
「小婉,這男人是來找靜芸的喔!」聲音從擴音喇叭中傳出,又響又刺耳,整
條街的人們,全都回過頭來,豎起耳朵聽著。
聽見江震要找的是靜芸,那女孩突然臉色大變,火速跳上機車,用最快的速度
逃走,彷彿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帶著什麼可怕的傳染病。
不只是那年輕女孩的態度有異,整條街上的人,有的嚴肅、有的興味盎然,都
開始交頭接尾,小聲的議論紛紛。
江震咬緊牙關,把拳頭捏得死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消防車卻用最慢的速度,緊跟在他後面,成大業的聲音,持續從擴音喇叭裡傳
出來。
「警告逃妻、警告逃妻。林靜芸,你老公來找你啦!警告逃妻、警告逃妻。你
要是想跟他回去,就快點出來;你要是不想跟他回去,也要快點去躲起來啊!」成
大業懶懶地坐在車上,拿著麥克風大聲疾呼。
江震暗暗咒罵了幾句。
該死,這傢伙根本不是要幫他,而是在阻撓他!靜芸要是願意見他,老早就自
動回台北了。她會在這兒住了兩周,代表她根本不願意回去,要是她聽到擴音喇叭
的內容,聽到他來了,她肯定會逃得遠遠的。
成大業惡搞得欲罷不能,改用「柔情攻勢」,口氣一變,轉成讓人起雞皮疙瘩
的文藝腔,深情款款的說著。
「靜芸,你快出來啊,你丈夫很想你呀,想得不能吃、不能睡,剛剛還在警局
裡哭了呢!」他愈說愈樂,掰得格外流暢。「你知道嗎?他哭得像個嬰兒,嘴裡還
不斷喊著你的名字,說不能失去你、不能沒有你呀!」
路人們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視線直盯著這臉色嚴酷的大男人,難以想像
他會因為想老婆,想到痛哭流涕。
擴音喇叭裡,再度傳來成大業親切的詢問。
「江學長,你還需不需要面紙?快把你眼角的淚擦一擦吧!」
江震心裡的怒火蒸騰,幾乎要把牙齒咬碎了。他捏緊拳頭,忍耐著成大業的調
侃,一步步的往前走,執意要找到靜芸,心裡暗暗咒罵,要是此刻手上有槍,他絕
對會轉過身,一槍轟掉那傢伙的腦袋!
擴音喇叭裡,接著又傳出難聽到極點的歌聲。
「台灣寶島、文物豐隆、復興基地、主義恢弘……」成大業開始唱起警校的校
歌,準備用最難聽的嗓音,多唱幾首歌,讓學長好好欣賞。
可怕的歌聲,終於讓江震的憤怒爆發了!
他在原地站定,轉過身來,對著消防車咆哮出聲。
「他媽的,你這個拿女人手帕的娘娘腔!」
此話一出,成大業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三秒。然後,仗著厚如銅牆鐵壁的臉皮
,他深吸一口氣,將頭探出車窗,用最大的聲量,抓著麥克風大吼。
「那又怎麼樣?我就是愛我老婆啊!」
圍在街道兩旁,觀看這場好戲的街坊鄰居們,聽見成大業的大膽告白,有的大
笑、有的猛吹口啃,還有人用力鼓掌。
「好啊,說得好啊!」
「不愧是我們鎮上的消防分局小隊長。」
「向柔沒嫁錯人啊!」
看到大家如此捧場,成大業更是樂得朝眾人揮手,再接再厲的喊道:「小柔,
我愛你!我絕對不會讓你懷著身孕離家出走的!」
眾人聞言全都笑了出來,唯獨站在消防車前的江震,臉色始終鐵青難看。
他捏著拳頭,正考慮先把消防車的車門給拆了,再把該死的成大業拖出來痛揍
一頓時,前方不遠處那一棟佔地面積不小的樓房,門口邊緣正冒出一顆小腦袋,眨
著烏黑大眼,小心翼翼的往外探看,碰巧跟他對上眼。
是靜芸!
瞬間,成大業就被江震拋到腦後。
他拔足狂奔,用最快的速度,衝向那棟樓房。
靜芸瞧見江震,嚇得縮回屋子裡。她左顧右盼,因為緊張過度,一時找不到可
以躲藏的地方。更何況,他最擅長的,就是搜尋,要是留在屋子裡,他不用費多少
功夫,肯定就能把她揪出來。
情急之下,她只好穿越屋子,直接從後門落跑。
樓房後方,是綿延直到天邊的花田,靜芸沿著鄉間小路,拚命的往前跑。她不
敢回頭,只能用盡力氣,沒命的往前跑,活像是身後有鬼在追。
轟隆的腳步聲,愈靠愈近。
江震要追上來了!他要追到她了!他他他他他他……
她愈想愈害怕,嚇得腳步一顛,差點就要摔下花田。
後方傳來怒吼。
「你挺著大肚子還跑什麼跑?!」江震白著臉大吼,看見她差點摔進花田時,
他的心跳差點停了。「不准跑!給我站住!」他大聲下令。
靜芸遲疑了三秒,顧忌著肚子裡小生命的安全,卻又不想待在原地,乖乖束手
就擒,讓江震逮回去——
她開始快步走。
只是,江震的體能,本來就好得驚人,就算她竭力奔跑,都跑不贏他。這會兒
,她只能快步前行,當然沒一會兒,就被他輕易追上。
強健的臂膀,無聲無息的探來,將她從身後圈抱起來。熟悉的男性氣息、暖燙
的呼吸,將她籠罩在他的懷中。
江震低下頭來,靠在她耳邊,用輕柔而危險的語調,開口說道:「你再敢挺著
大肚子跑,就給我試試看。」
* * *
罔顧她的掙扎輿抗議,江震抱起妻子,轉身走回那間樓房。打開後門,他抱著
她進屋,穿越過廚房,走進偌大的客廳。
屋內的擺設,以原木為主,簡樸中也不失氣派。倒是幾樣傢俱上,包覆綴著蕾
絲的拼花棉布,而電視櫃的最上一層,則是擺著數個精緻手工布偶,儼然是全家福
的景象。
他的猜測沒錯,這段時間,靜芸應該就是住在這間屋子裡。
一直走到原木大桌旁,江震才放下她,讓她坐在桌面上。只是,她粉臀才剛落
桌,嬌小的身子就猛地往外跑,妄想逃出他的掌握。
寬厚的大手,輕而易舉的把她拉回來。
「放開我、放開我!」靜芸掙扎喊叫著,像只被激怒的小貓,粉拳亂揮亂打,
拚命揍他。
「休想!」他冷冷的回答。
任憑粉拳胡亂落在肩上、胸上,江震卻不為所動,俯下健碩的身軀,雙手撐在
她的兩側,有效的控制她的行動,讓她只能被籠罩在他的視線之下。
幽暗的目光,逼得靜芸無法迎視。她轉開視線,故意不看他。
「為什麼不回家?」江震問道,一手捏著她小巧的下巴,硬是將她的小臉轉過
來。
她別無選擇,只能抬頭。
雖然,她老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知道江震一定會找上門來。但是,真正見著他
出現時,她還是嚇得慌了手腳,直覺的就想逃走。
可惜,她跑得不夠快,三兩下就被他逮了回來——
紅嫩的唇辦,飄出一聲歎息。
唉,算了,被逮回來也好。遲早,她都是要面對他,把話說明白,為了他們之
間的一切,徹底做個了斷。
「我不想回去。」她輕聲開口,靜靜的看著他。
他見過這個表情。
那天,他失信沒陪她去產檢,回到家中後,她固執的逼著他回答問題。得到答
案之後,那張小臉上,就出現了這樣的表情。
一種萬念俱灰的表情。
江震的胸口,突然莫名的揪緊。他直覺的知道,自己即將失去某種很重要的東
西……
頑強的自制,壓抑著心中的慌亂。他神色不變,開口又問。
「為什麼?」
靜芸回答得很簡單。「我不想再見到你。」她筆直的看進他的眼裡,一字一句
的說:「我要離婚。」
自制力崩潰了,江震深吸一口氣,怒聲大吼:「離婚?!就因為我沒陪你去產
檢,你就要跟我離婚?」
「不只是因為產檢。」
「那又是為了什麼?」
她垂下小腦袋,雙手撫著孕婦裝上的花樣。「這不是我要的婚姻。」她輕聲說
道。「我願意結婚,是因為我愛上你。可是,你願意結婚,卻只是為了孩子、為了
責任,我的存在,對你來說像是可有可無。這樣的婚姻,我不要。」
他低咒一聲,單手扒過黑髮,憤怒的瞇起眼睛。
「是誰說的鬼話?」
「你。」
「我從來沒有說過你對我是可有可無的!」
「但你會娶我,的確是因為我懷孕了,不是嗎?」
他無法反駁。
靜芸垂下眼簾,克制著不讓淚珠滾落,這兩個禮拜以來,她已經為了他,哭泣
過無數次了。
屋子裡一陣靜然,沈重的氛圍,籠罩著兩人,教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終於,她深吸一口氣,輕聲打破沈默。
「我要離婚。」
「我不答應。」
黝黑的面容上,滿是凝重的表情,濃眉始終擰緊著。
看著他的表情,兩人相處過的點滴,又湧上心頭。她心頭一緊,幾乎想伸手撫
去他眉間的結……
白嫩的小手才剛有動作,就被她自個兒壓下。
不行不行,她不能心軟!這樁婚姻得快快結束,要是再繼續拖延下去,對他們
兩個人來說,都會是一場折磨。
她這麼愛他,他卻不能回應她的愛。要不是因為她意外懷孕,根本就不會有這
段婚姻。他並沒有像她一樣,深深被那夜的點滴所撼動。
各種思緒,在她心中翻滾。肚子裡的寶寶,突然翻了個身,她雙手撫著肚子,
感受那神奇的震動。
驀地,江震突然開口了。
「好,我留下來。」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一時之間,還意會不過來。
「什麼?」
他注視著她,黑眸炯亮,輕聲說道:「我也要住下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