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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曉筠] 相思老唱盤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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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9:21:3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從病逝的父親那拿到個老唱盤,
  父親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保存,
  於是他乾脆上網找黑膠唱片來物盡其用,
  沒想到卻遇到個很性格的賣家,
  幾張黑膠唱片竟開價六十萬,
  可他最不缺的就是錢,好奇之下去赴約,
  結果她的美讓他驚為天人,並買下唱片,
  才知,她是有困難才變賣母親的遺物,
  還跟他訂下她隨時可買回的約定,
  而一想到能跟她牽扯上,他當然OK嘍!
  就在他使出狂追攻勢,而她終於動搖時,
  他母親竟跳出來說,不會容許他們相戀,
  因為老唱盤和老唱片本是絕配,
  他父親及她母親竟是一對無緣的愛侶,
  而他因上一代恩怨,只能看她嫁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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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9:21:5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萬亞鵬已進入彌留的狀態,這個平日極講權威、極有身段的企業總裁,在面對死亡時還是得撐出一個架式,看著他唯一的獨子,他的眼中慈愛幾乎是丁點而已,較多的是要求與命令。

  「聖恩……」或許是迴光返照,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力而且清晰。「你快三十了,把你栽培了近三十年,我不欠你了……」

  坐在病床邊的除了萬聖恩,還有萬亞鵬的妻子季玉鳳,面對這將至的死亡,母子倆都有心理準備,畢竟發現時已經是肺癌末期,能拖上一年,他們已沒有任何的遺憾。因為癌症目前是世紀殺手,誰都有可能是下一個受害者,不管男女老少。

  萬聖恩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握著他父親的手。平日這對父子的互動並不多,萬亞鵬是一個嚴厲、不苟言笑的父親,萬聖恩則是一個寡言、略帶沉鬱氣質的男人,他們之間最大、最多的交集只有公司和公事。

  「我所有的一切都交由你繼承,你要照顧、孝順你媽。」萬亞鵬把視線移向了和他做了三十年夫妻卻依然得不到他的心的女人。「兒子會對妳好的!」

  季玉鳳也沒有出聲,只是淡淡的看著她的丈夫,為什麼他會叫兒子對她好,他自己卻做不到呢?三十年了,他表面上把她當妻子,卻不曾真正用心愛過她一天。

  「聖恩,我沒有什麼遺言好交代……」萬亞鵬一副虛弱但是堅持的表情。「日後不管你遇上什麼難題、逆境,不管你最後是不是連身上的褲子都得脫下當掉,但有一樣東西……你絕對不能賣。」

  萬聖恩露出詫異的表情。「爸?」

  「我的唱盤……」萬亞鵬的臉色突然變得感性。

  「唱盤?!」

  季玉鳳的臉色亦倏地一變,她沒有想到都到了這最後一刻,萬亞鵬心裡念著、牽掛著的還是他的老唱盤及那個女人,她這三十年來的付出、等待、耐心……都是白費的。

  不必也不想看萬亞鵬嚥下最後一口氣,五十多歲雍容華貴,看起來就像是豪門貴婦的季玉鳳起身,然後沒有留戀準備要離開。

  「媽?」

  「我去外面透口氣。」

  「但是爸……」萬聖恩有點錯愕。

  「他不需要我!」季玉鳳頭也不回的說。

  看著媽媽沉著臉離開加護病房,萬聖恩只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感慨,他知道他父母的婚姻關係是相敬如賓,可是都到了這時候,他們還不能給彼此最後的一絲感情嗎?

  「聖恩……」萬亞鵬氣若游絲的叮嚀,不在乎他的妻子已離開病房。「唱盤絕不能賣……」

  「爸,我知道了。」

  「你死都不能賣……」說完這句話,萬亞鵬閉上了眼睛,安詳的離開人世。




  刁逸薇用顫抖的手抽出了信封裡的信紙,她無法原諒她母親用這樣的方式離開她,雖然她已經二十歲,但即使她八十歲,她還是希望有媽媽在身邊,七年級的她仍然相信「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但媽媽……


  逸薇:

  如果妳看到這封信,那麼想必我們母女已天人永隔,很抱歉媽媽必須這麼跟妳道再見、很抱歉媽媽必須選擇用這樣的方式離開妳。

  對我而言,活著只是意謂我必須把妳養大、等妳自立,我的心……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我不怨天、不怨任何人,世事的無奈,我相信妳有天會瞭解,但不管如何,妳都要比媽媽堅強,我相信在某些方面,妳一定強過我。

  媽媽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留給妳,但有一批對我而言是無價的老唱片讓妳珍藏,看到它們……妳或許就會感到媽媽的存在,除了妳,那些唱片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它們對我而言有好多美好的回憶,非萬不得已,請妳一定要好好保存著它們。

  最後……

  請妳勇敢、做妳自己的好好活下去,媽媽會在另一個世界繼續愛妳、守護著妳。

            夏芹絕筆


  淚水無聲的滴落在信紙上,這一刻刁逸薇不知道是該心疼她媽媽還是怪她媽媽,但不管如何,媽媽已不在人世,而且當她再次看著媽媽最後絕筆時所用的稱謂……

  顯然她媽媽是想做回她自己,不是某個男人的老婆、不是某個女孩的媽媽、不是人家的女兒,只是她最原始的自己──

  夏芹。

  「媽……」她忍不住的輕泣。「這真的是妳想要的嗎?」

  沒有人可以回答她,而她知道自己必須堅強的去安慰她父親。對自己妻子的燒炭自殺,刁仁志始終不敢相信,他一直認為那不是事實,只是一個幻覺,只要他一清醒,妻子仍會和他如影隨形。

  所以刁逸薇必須比任何人堅強。

  她必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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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9:22: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刁逸薇的手指在計算器上按來按去,但是不管她怎麼按,總是少了那麼些錢,房子的押金、租金都付了,和日本廠商的合約也簽了,但剩下的一百多萬,她要去哪裡籌呢?

  開店一直是她的夢想,尤其是開一家賣皮包、皮件的店更是她的努力目標,努力工作了三年,存下了點錢,但是開家店哪那麼容易,要花的錢更是遠遠超乎她的想像,什麼都要錢。

  刁仁志站在女兒的房門外,看著她對著計算器發呆,由女兒姣好的側面,他好像看著年輕時的夏芹,那麼的靈秀、那麼的飄逸,有種無法形容的高雅氣質,就像是一朵純白的玫瑰。

  女兒不只長得像她死去的媽,連纖細、高挑的身形與所留的長髮都和夏芹年輕時如出一轍,如果硬要比較出母女倆的不同,那就是刁逸薇的眉宇之間多了一份倔強和堅毅,像擁有不輕易向生命妥協或是屈服的韌性,這一點……夏芹沒有。

  聽到了聲響,刁逸薇回過身,當她面對自己爸爸時,她是樂觀的。

  「嗨,爸!」

  「還差多少?」刁仁志是個不得志的詞曲家,二、三十年下來,歌曲是賣過不少,但總拿不到幾個錢,可以說是兩袖清風,這幾年還好刁逸薇已能獨立賺錢。

  「爸,你不用操這個心啦!」她起身走向父親,五十出頭的他已一頭白髮。

  「我是想操心,但我好像幫不上任何忙。」刁仁志嘲弄著自己。「我是個無能的爸爸。」

  「我不會哄你哦,我現在沒這個心情。」她和爸爸開玩笑。

  「逸薇,妳……一直是個貼心的好孩子。」他突然感慨萬千道。

  「爸……」

  他注視著女兒,某個念頭在夏芹死後已存在於他的腦中,但他一直想多陪女兒幾年,而現在女兒是真的不再需要他,甚至他已是她的包袱、她的負擔,他該認清這一點。

  「逸薇,我做了個決定。」他轉身走向沙發,該是和女兒攤牌的時候了。

  刁逸薇的心不由得狂跳。因為媽媽燒炭自殺的陰影始終在她心中揮之不去,所以她一直很留心爸爸的情緒,生怕悲劇再次上演,她真的受不了再一次的死亡,尤其是自我了結生命的方式。

  「爸,我現在真的很脆弱,為了開店的事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你別嚇我!」她撒嬌的往爸爸身邊一坐。「不然我就昏倒給你看。」

  「逸薇……」刁仁志苦澀的笑著。

  「我講真的哦!」她強調。

  他摸了摸女兒的臉,看著女兒,他知道夏芹沒有愛過他,不然她不會丟下他、丟下女兒,在她的心裡,似乎只有那個男人。

  「逸薇,妳媽走了多少年了?」他問。

  「五年。」她悶悶的答。

  「妳……不再怪她了吧?」

  「爸,我們一定要討論這個嗎?」她掩飾著心中害怕的情緒,把不耐煩擺在臉上。「都是過去的事,我們講好不再提的!」

  「逸薇,我決定出家。」刁仁志毅然決然的說出。

  「爸,你確定你嘴裡講的和心裡想的一致嗎?」刁逸薇差一點笑出來。

  「我要出家!」他微笑。

  「做和尚?!」

  「我要做一個六根清淨的人。」

  「爸……」還以為勁爆的事都是七年級生或是新新人類才會幹的,但是她老爸真令她跌破了眼鏡。「如果你真有這種念頭,也該是在……」

  「妳媽剛死時?」

  「我的意思是……」

  「逸薇,我知道妳的意思,當時我已萬念俱灰,甚至也想過一死了之,可是看著妳……」他擠出笑容。「我無法讓妳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失去母親又失去父親,我不要妳當孤兒。」

  她只能抓牢了父親的大手,生怕自己在下一秒鐘會失去他似的。

  「但五年後的妳已可獨當一面,都準備要開自己的店,而我……我只想好好的休息。」刁仁志微笑表示。「我不想再累了。」

  「爸……」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男人,但是妳從來沒有嫌棄過我這個爸爸,妳媽也沒嫌棄我,可她的不嫌棄是因為……」他一直都知道這個事實,只是他選擇了逃避。「她根本不愛我、不在乎我。」

  「媽媽她只是……」

  「逸薇,我和妳媽的事我自己清楚,我從來沒有怪過她,甚至感激她給了我一個妳這麼棒的女兒,如果不是妳,她不會多活這二十年。」

  刁逸薇不語的深深呼了口氣。

  「妳大了,已不再需要任何人,而我……想過過與世無爭的生活,沒有生活壓力、沒有煩惱只有神佛,那樣的日子才是我現在想要的。」他很明確而且堅定的表示。

  「爸,我會照顧你的!」她強調。

  「妳當然會,但是我不需要。」

  「爸,你要丟下我自己一個人去快活。」她故作幽默。「太差勁了!」

  「逸薇,現在就好好過妳的人生,不要像我到了五十出頭了才想通這一點。」刁仁志露出真正放下的表情。

  「爸……」她鼻塞、喉頭哽咽。

  「妳會活得很好的!」




  很多事是難以預料又鬼使神差,它的發生好像是命定、就是該發生的。

  如果不是父親留給他老唱盤,萬聖恩不會開始留意黑膠唱片並上拍賣網站找一些唱片,就他得到的訊息,好的唱片可能貴得十分離譜,但從前的黑膠唱片有完美的音色、像真度,是愛樂者所追求的境界,加上不少知名的演奏家、指揮家、樂團及歌唱家的早期作品,大多數以黑膠唱片作首次發行,使得某些黑膠唱片已經成為稀有的物品。

  既然他爸爸把唱盤當無價寶,那想必他除了希望自己的兒子用心珍藏之外,還能好好的運用,所以他才興起收藏唱片的念頭。

  而網絡上第一眼引起他注意的是她的名字──

  刁逸薇。

  名字優雅、夢幻,但是姓氏卻又那麼的犀利、堅硬,還有她的二十張唱片,竟然要開價六十萬。一些用過、聽過的唱片竟然敢開這種高價,她為什麼不乾脆去搶銀行算了,可也因為如此,他想見見這個女人,她為什麼會有這些唱片,因為年紀夠大或是從哪弄來的?

  刁逸薇和可能的唱片買主就約在她即將開張的皮件店見面,來電詢問的人不是很多,再過濾掉不是很適合的人選,她最後只談定了和兩個人碰面。

  和第一個人談的經驗令她很沮喪,因為他在看了唱片之後,只開價十萬,他的精明、專業令她起疑,猜他八成是什麼二手唱片商人,專門低買高賣,所以她婉拒了他,他還直言她不可能賣出比十萬還高的價錢。六十萬?!連門都沒有。

  店門上的風鈴響起,她從進貨單裡抬起頭,原本不太抱希望的她,在見到這個走進她店裡的男人時,忍不住眼睛一亮。

  說不出他像哪一個大牌明星,只知道他有一雙憂鬱又深邃的雙眼,兩道濃眉使他看起來專制、霸氣,而他的嘴唇又薄得叫人感覺嚴肅,這個男人非常的不好搞、非常的難纏,加上他那削瘦又直挺挺的身軀,女人真的不知道是該上前去抱他,還是離他遠一點。

  不能否認的,他是一個極具男性魅力的男人,可是……也充滿了危險性。

  萬聖恩也同時在打量這個女人,年輕、聰穎、散發著陽光氣息還有一種年輕女性少有的自信、穩重,她穿著一件鬆垮垮但有型的黑色大毛衣、微露香肩,再加上緊身牛仔褲,靈氣逼人。

  她就是刁逸薇?!

  她居然擁有搞不好「年紀」比她還大的老唱片?抑或純粹是替人拍賣。

  「萬聖恩?」她清脆的喚。

  「我是。」

  「刁逸薇。」她自我介紹,放下了進貨單。「不用握手,我們現在認識了。」

  萬聖恩微微扯動嘴角,這個女人很有主見而且明快。

  「要先看唱片嗎?」她公事公辦。

  「妳方便的話。」

  「我當然方便。」她微笑。

  接著她彎下腰拿起一個她就放在櫃檯下的紙箱,裡面擺了保存得不錯,起碼外觀包裝都很OK的唱片,她將整箱唱片放到了櫃檯上。

  「你隨便看。」刁逸薇大方的說。

  「謝謝。」萬聖恩隨便的翻了下唱片的封面,有披頭四的唱片、爵士樂、經典老歌、鋼琴演奏曲,種類還算滿豐富的。

  「我不懂。」然後他看著她,坦白而且直接的說出他的觀感。

  「不懂什麼?」

  「妳是怎麼訂出價錢的?」

  「因為我還需要六十萬。」她亦沒有隱瞞。

  他看了下這家店,貨架上有些地方仍是空著的,但看得出來快要開張了,他注視著這個女人,相信她應該不只是店員,她有那種老闆的味道。眉毛一挑,他露出了笑意。

  「妳的店?」

  「歡迎以後光臨。」

  「妳還缺六十萬?」

  「對,就只差這該死的六十萬!」她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文謅謅的女人。「能賣的賣了、能押的押了,所以……」

  「這些唱片是……」

  「我媽給我的,她過世了。」刁逸薇淡淡的說。

  「我很遺憾。」萬聖恩也淡淡回應。

  「如果我們有做成這筆交易,那我要另外加上一條條款。」她很正經的看著他。「日後如果我有能力買回,你必須以六十六萬,也就是成交價多加一成的價錢賣還我,我有第一優先權利。」

  「但既然妳賣了……」

  「這是我媽的遺物,只要難關度過了,我當然希望能物歸原主,你知不知道賣掉親人留下來的遺物是萬般不得已的事?」她無奈道。

  「如果我直接借妳六十萬……」他提議。

  「你為什麼要借我六十萬?」她懷疑。

  「我有錢啊!」

  「所以你很習慣當凱子、冤大頭?」不是她不知好歹還出言不遜,而是他們素昧平生,他有什麼理由借她錢?他只知道她的名字而已,居然可以這樣的撒錢?!

  「刁逸薇,妳的店就在這裡,難道我怕妳會跑了嗎?」萬聖恩看她一眼。

  「但我的店不知道做不做得起來。」她和他抬槓。

  「妳沒有信心?」他取笑她。

  「我當然有!」她馬上頂嘴。

  「那我怕什麼?」

  「是我怕,我才不相信現在這種社會還有好人!」刁逸薇把整箱唱片又收到櫃檯下。「我很忙,所以如果你已經沒事……」

  「這代表我們是成交還是交易取消?」他沒有掉頭離開,反而興趣更濃。

  「你要買?」她意外不已。

  「妳不是要賣嗎?」他施施然的笑問。

  「你家有唱盤?」

  「有。」

  「六十萬?!」

  「六十萬。」他說著拿出隨身攜帶的支票本。「現金票,妳馬上可以兌現。」

  「你真的肯花六十萬買一堆老唱片?」

  「妳都敢開出這價碼了,我為什麼不敢買?」

  刁逸薇不知道自己是走什麼鴻運還是碰到了瘋子,但這個又酷又帶勁的男人明明不像瘋子,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目光精明,他……他真的認為這交易划算、合理而且不吃虧?

  「我……早晚會把它們買回來。」她強調,既像是知會他也勉勵自己。

  「那妳準備好六十六萬。」

  「你會……好好保存?」

  「我沒有毀損東西的習慣。」

  「既然如此……」她真的需要這筆錢,沒有理由再拖拖拉拉。「我們成交!」

  「好,一手交支票、一手交唱片。」

  「唱片先寄放你那,請你務必珍惜!」




  項唯倫帶著他的「男友」去歐洲玩了兩個月才回來,當他聽到刁逸薇為了籌錢而賣掉她媽留給她的老唱片時,他當場跳腳。

  「妳媽沒從墳墓裡爬出來找妳算帳,算妳走狗運!」他毫不留情的批評。

  「你人在歐洲嘛。」

  「我的手機有國際漫遊,妳不會打我手機啊?」

  「太麻煩了。」

  「妳真是無法無天。」

  「有錢我會把那些唱片買回來。」

  「那我現在馬上給妳錢。」項唯倫家有的是錢,是那種家財萬貫的公子哥兒,唯一見不得光的是他是個同性戀,家業龐大的他,說什麼都不能公開這秘聞。

  「也不光是錢的問題,我有直覺……」她還在整理店內的貨物,開幕的日子已逼近。「他會好好的珍惜那些唱片,而且他家有唱盤耶!」

  「要唱盤我也可以去買,那當初妳為什麼不把唱片賣給我?」他曾想買她的唱片,他是個有品味、懂得什麼是好東西的男人。「口口聲聲是妳媽的遺物,說什麼都不能割愛。」

  「那的確是我媽的遺物。」

  「妳已經賣了它們!」

  刁逸薇微瞪了他一眼,因為和他是「姊妹淘」,所以兩人一向有話直說,再直、再衝的話也不會讓他們真正翻臉。

  「項唯倫,別再提醒我!」

  「那傢伙帥嗎?」他嘟著嘴問,表情有著女性才會有的媚態。

  「不能用帥來形容,但是非常……」她真的很難形容。

  「非常酷?」

  「非常男人!」

  「廢話,他是男人,當然──」

  「那你不是男人嗎?」她馬上反駁。

  「我是男人中的男人。」項唯倫手指一揚的指著她。「我漂亮、乾淨、優雅、多金……還要我繼續說嗎?」

  「我今天不想踹你。」她一哼。

  「我還是覺得妳錯了。」

  「如果真是錯誤,那……也認了。」

  項唯倫不能認同的搖頭。「刁逸薇,我沒認識像妳這麼頑固、這麼好強的女人,什麼都要靠自己,妳把男人都當什麼了?」

  「姊妹!」她調侃道。

  「又不是每個男人都是同性戀。」他抗議。

  「同性戀也沒什麼不好。」刁逸薇真心的說:「像你既真誠又幽默,有品味又懂得生活享受,真心的對人,你比大多數的男人好多了。」

  「我要哭了哦!」他感動不已。

  「別在這哭,少觸我霉頭。」

  「開店是大事,我該送妳什麼大禮?」他實際的問。「大紅包?」

  「多幫我介紹一些客人就是大禮。」

  「妳真的不必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女人要有事業。」

  「妳就算事業做得再大,還是得要嫁人、得走入家庭,得為臭男人生小孩、煮三餐。」他挖苦著。「除非妳不是女人。」

  「你的觀念叫人唾棄。」她噓他。

  「妳不結婚?」

  「那將是我最不得已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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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9:22: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萬聖恩小心翼翼的操作著他爸爸留給他的唱盤,而刁逸薇的唱片也真的是棒,那感覺和一般聽CD真的不同,臨場感及音感真的無以倫比,也難怪有些收藏家會把它們當寶。

  這會他才稍稍能體會父親珍惜那唱盤的心情,只是從小到大,他不曾見過父親使用這唱盤,更沒有見過父母一起聽唱片,這唱盤存在的意義為何?父親又為什麼交代什麼都能賣,只除了這唱盤。

  季玉鳳原以為兒子是在書房裡看一些公司的文件、資料,當她發現他竟是在聽唱片時,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關掉!」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叫。

  「媽?」萬聖恩不解。

  「不要聽!」

  雖然不知道他媽到底在什麼發飆,但是他還是順從的輕輕拿起唱針,然後把唱片收到套子裡,一副很珍惜、很小心呵護的樣子。

  「你哪來的唱片?」她追問。

  「上網買的。」

  「聖恩,你真的有聽這些唱片的時間?」季玉鳳指責。其實她排斥的是唱盤和唱片,她衷心的希望兒子不要變成工作狂。

  「媽,時間是人找出來的,我總要有一些休閒。」他回答他媽。

  「你可以去打高爾夫球啊!」

  「現在?!半夜十二點?」

  「那看書嘛!」

  「為什麼不能聽音樂?」

  她不想自己變成不講理、莫名其妙的老怪物,因為老公死太久了開始心理不正常,於是上前去拉著兒子的手,試圖慈愛的解釋。

  「聖恩,一看到這唱盤,我就會想起你爸……」

  「爸已經走五年多了。」

  「我知道他走了多久,只是……你又為什麼現在才想用這唱盤?」她又問。

  「也不是突然想到,前幾年為了穩住公司,我幾乎忙得沒日沒夜,根本沒有心情坐下來好好享受一下平靜和安寧,今年一切都上了軌道,公司比較不用我操心,上星期又剛好注意到這唱盤……」

  「你現在比較有空了?」季玉鳳插進話。

  「媽,妳是想──」他暗叫不妙。

  「那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成家的事?」

  這是個萬聖恩不想去談及的話題,女人他有,不管是可以上床的、可以講正事的,可以交心的,但是他對婚姻沒有任何的期待和野心,看看他父母的情形,結婚要幹麼啊?

  「媽,我沒有時間。」

  「你現在又沒有時間了?」她微怒。

  「我不是很想……」

  「你可以不想,但是我要抱孫子。」

  「媽,現在妳最該注重、在乎的是妳的健康、妳的快樂,妳有固定的牌搭子、每個月有用不完的零用錢、有妳自己的老姊妹,這比……比抱孫子有意思多了!」萬聖恩很實際的道。

  「聖恩,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獨子?」季玉鳳的血壓一向控制得不錯,但也有可能會被兒子氣昏頭。

  「這年頭傳宗接代──」

  「別嘲笑傳統。」她打斷他。

  「媽,我不急。」萬聖恩能混就混。

  「我急!」

  「那我……」他攤攤手。「愛莫能助。」

  她哪是那麼容易被打發的人,她看著兒子,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我來替你約沁瑜。」

  「媽,沁瑜像是妹妹。」

  「你們認識快三十年,可以講交情深厚,但她才不是你妹妹。」和田沁瑜的媽媽是姊妹淘,季玉鳳從她出生沒幾天就抱過她,她和聖恩差了五、六歲,很適合啊!

  「我不會娶她。」

  「我沒叫你現在娶她,你可以先和她吃飯。」

  「媽!」他不爽了。

  「只是先吃飯。」




  穿著最新的香奈兒冬裝,田沁瑜優雅的獨自進食著,她料準了萬聖恩一定會遲到,而既然是歐式自助餐,她餓了自然先吃。

  有大家閨秀的氣質、談吐,但是沒有大家閨秀的刻板與矯揉造作,她是個爽朗、積極、懂得及時行樂的女人,留學回來後在一家出版社當編輯,圖的是工作上的滿足與收穫,薪水卻連一件好一點的外套都買不起,但她就是喜歡這樣。

  及肩的直髮,偏好緊身T恤與窄裙,是那種柔美與野性兼具,叛逆與聰慧各半的女子,不是絕世美人,但非常的迷人。

  而她都差不多要吃飽時,萬聖恩才匆匆的趕到。

  「開會──」

  「不管你有什麼借口,反正我吃得差不多了。」

  「真的飽了。」他眼睛一瞟,真是拿她當自己妹妹。「不是氣飽的?」

  「你又不是第一次遲到,我有那麼笨嗎?笨到癡等你的出現?」田沁瑜回嘴。「你以為我第一次和你吃飯?」

  「聰明!」

  「多謝誇獎。」

  「如果我能設法愛上妳……」他故意一副仔細思考的表情。「那我們或許……」

  「萬聖恩,我說我飽了。」她警告他在先。

  「所以呢?」

  「別害我吐。」

  「我們相愛的事會讓妳這麼反胃?」他還在逗她。

  「很噁心耶!」

  「會嗎?」

  「鐵定會。」

  萬聖恩不再逗她,他們倆都很清楚自己對對方的感覺,但他們的母親們偏不這麼想,千方百計想要把他們撮合在一起,可是不來電就是不來電,感情這種事是硬逼不出來的。

  「沁瑜,妳現在還跟那個黑道大哥來往嗎?」他言歸正傳的問,先喝了口水。

  「你不先吃東西嗎?」她想轉移話題。

  「我一向吃得晚。」

  「我可以幫你拿──」她欲起身。

  「沁瑜,回答我。」他很堅持。「逃避能解決問題嗎?別天真了!」

  田沁瑜只好坐好,此刻她不再迷人、風趣,反而顯得有些強顏歡笑的感覺,她可以不理世俗、社會的眼光,可是這畢竟不是兩人世界,即使是對他,她也不知能傾訴什麼。

  「妳是不是被那傢伙下藥了?」他又說。

  「萬聖恩,如果讓宋麟聽到你這麼說,他一定會叫一群兄弟來砍你。」她不是說著玩的。「他從來沒有勉強過我什麼。」

  「所以妳從頭到尾都清醒、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萬聖恩關心的問。

  「廢話!」

  「那他到底有什麼魅力?」

  「成熟男人的魅力。」田沁瑜笑答。

  「我看是邪門的壞男人魅力吧!」

  「也可以這麼說。」

  「沁瑜,如果你們的事公開了……」他大歎一聲。「信不信醫院的急診室一下子會湧進不少病患。」

  「為什麼?」她挑眉。

  「腦充血的、高血壓的、昏倒的、中風的、心肌梗塞的,妳也知道我們平日在叫的那些伯伯、叔叔、阿姨有多麼保守。」他朝她眨了下眼。「妳應該嫁的是像我這樣的男人。」

  「無趣。」她不客氣的批評。

  「妳有必要侮辱我嗎?」

  「我們太熟了。」

  「我也是這麼跟我媽說。」他把領帶鬆開了些。「我說妳就像是妹妹,但她認為妳會是一個好媳婦,妳可以幫我們萬家傳宗接代,然後她才可以向萬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萬聖恩,這太可笑了。」

  「妳敢不敢當面笑給我媽聽?」他向她提出戰帖。

  「我……」田沁瑜伸了伸舌頭。「我不敢。」

  「我還以為妳多叛逆呢!」

  「你少激我,我得喊她一聲阿姨耶。」

  「對嘛!連妳跟她算是很親的人都不敢笑她的落伍了,還有誰敢?」萬聖恩苦笑。「反正妳自己好自為之,能和那傢伙斷就和他斷了吧!」

  「萬聖恩,你到底真正愛過女人沒?」她知道他女人不斷,而且葷素不拘,社交名媛有、酒店女子也沾,沒有限定哪種女性。

  「沒有。」他一口就說。

  「等你真正愛上──」

  「沁瑜,妳想害我沒胃口嗎?」

  「你總會愛上某個女人,早晚的事。」

  「我要吐了。」

  「你根本還沒吃。」她瞪他。

  「我還沒吃就想吐,可見妳這話有多毒、多沒有衛生、多沒有營養,妳真的有看過幸福、美滿的婚姻嗎?王子與公主在一結婚後就彼此抱頭痛哭了。」他譏諷的道。

  「萬聖恩,你講這種話一定會受到懲罰的。」田沁瑜不懷好意的提醒他。

  「什麼懲罰?」他不在乎的問,起身要去拿吃的。

  「懲罰你真心的愛上某個女人,卻無法和她在一起。」她隨口說。

  萬聖恩怔了下,但是沒有反擊,只是隨即恢復自然的走向了放食物的餐檯。

  真心的愛上某個女人……

  哪那麼容易!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車停在刁逸薇的店門外,這會他才注意到她的店就叫「薇」,既個人主義又充滿了美感,他想買皮件嗎?

  不允許自己再思考,萬聖恩下了車,然後筆直、瀟灑的朝她的店走去,當然他是來買皮件,他媽媽的生日快到了不是嗎?

  刁逸薇有想過自己會再見到這男人,只是沒有料到這麼快,她不禁想到是不是那些唱片出了問題,而他是要來找碴的。

  「唱片不能聽嗎?」她立刻問。

  「唱片很棒!」

  「那你……」

  「這裡不是賣皮包、皮件的商店嗎?」他性感的笑問,一派的灑脫。

  她放鬆的一笑,暗罵自己太緊張了,她為什麼要一副作賊心虛的表情,順手拉了拉自己的粉紅色針織衫,招呼起客人來。

  「需要我幫你介紹什麼?」

  「我想買個皮包送給我媽。」這裡由夠正當。

  「孝順的兒子。」她讚許了一句,接著來到一系列的意大利皮件前。「需要實用型的還是可以拿出去炫耀型的?」

  「我媽算低調型的。」

  「那這款吧!」她拿起了一個咖啡色,看起來大方、高貴的包包。「既可以在晚宴時攜帶,也可以帶著去喝下午茶。」

  「聽起來我媽很好命。」萬聖恩幽默道。

  「有你這樣的兒子……」刁逸薇微笑。「她絕不能抱怨自己的命不好。」

  「這是誇讚嗎?我好像不買不行了。」他掏出皮夾。

  「買到算你賺到,因為現在是開幕期間,一律八折優待,你已經省下……一萬多元。」她拿出裝包包的專用袋子,既可以保護皮包,平日也可以有收藏功能。「還送專門的皮革清潔劑。」

  他拿出一張白金卡給她刷。「刁逸薇,那我非請妳吃飯不可了。」

  「你不用請我吃飯。」她用力的刷著卡。「我又沒有賠到錢,只是少賺一些而已。」

  「我還是想請妳吃飯。」他沒有改變主意。

  「有特殊理由嗎?」

  「吃頓飯需要什麼特殊理由?」他在刷卡單上龍飛鳳舞的簽下名字。

  「但你也看到我並沒有請店員,所以──」

  「妳幾點打烊?」

  「九點半。」

  「那我們約十點。」萬聖恩逕自決定。

  「十點才吃晚餐?」

  「我一向吃得晚。」

  刁逸薇實在沒有理由再婉拒,而且只是吃一頓飯,又不是要和他海誓山盟,這男人出色、乾脆,而且百分之九十九是個異性戀,加上他又買了她媽媽的唱片,她還指望有天能從他手中把唱片買回來呢。

  「好吧!」她把他的卡還給他,並且把包包送到了他的手裡。「哪一天呢?」

  「明天怎樣?」

  「明天可以。」

  「地點我再打電話告訴妳。」

  「好,我的店十一點開始營業。」

  「家裡的電話呢?」他有她的手機號碼、有她店裡的電話號碼,他想要知道她家裡的。

  「你打到店裡給我吧。」她不想讓他太熟悉她。「我一天會有十個半小時在店裡,一旦我不在店裡,我通常會關手機,什麼電話都不想接,所以要我家裡的電話也沒有用。」

  「刁逸薇,告訴我妳幾歲?」萬聖恩突然很嚴肅的看著她,好像她是什麼外星人。

  「這很不禮貌!」刁逸薇瞅著他。

  「妳沒那麼老吧?」

  「這跟年紀有關?」

  「妳頂多二十五、六歲,居然工作結束後就不想接電話、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這不是太……」他開始好奇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妳獨居?」

  「我不必回答。」

  「沒有男人?」

  「如果我有個男人呢?」她語氣模稜兩可。「飯就不吃了?」

  「刁逸薇,讓妳多瞭解我一些,我這個人除了已婚的女人不碰之外,其它的都阻止不了我,只要是我想要的話。」他不是有意要表現出自己的唯我獨尊和狂妄,而是他真的是這種人。

  刁逸薇是年輕,但是她父母給她的歷練卻使她比一般同齡女人來得世故、成熟而且實際,這男人不是泛泛之輩,她必須小心些。

  「我不想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萬聖恩……」她清楚的叫出了他的名字。「你對我沒有企圖吧?」

  「妳擔心這個?」他露齒一笑。

  「不,我是不想傷你的心。」她亦露齒一笑。

  「傷我的心?」

  「因為不管你有什麼企圖……」她自信的笑。「都別想得逞。」

  「刁逸薇,妳沒把我當男人看嗎?」他帶點嚴厲的口吻問。

  「什麼意思?」

  「只要是男人,聽了妳這話,絕對都會熱血沸騰、全力以赴的。」他朝她眨了下眼。「我接受挑戰。」




  以為沒有女人會不喜歡吃魚翅,所以萬聖恩非但沒有事先問過刁逸薇,還直接就點了兩客的排翅餐,因為排翅餐是這家店的招牌。

  但是出乎他預料的,她非但沒有拿起湯匙享用,反而還沉默的望著眼前的那一碗魚翅羹,似乎有著很深的感慨。

  「嘗一口,妳不會後悔的。」他自負道。

  她的視線轉向他。

  「妳不會剛好吃素吧?」他沒想到這點。

  「不,我幾乎什麼都不排斥。」

  「幾乎?」他知道她話中有話。

  「你知道這些排翅是怎麼來的嗎?」她挺直背脊的端坐,決定給他上一課。「排翅是魚身上的鰭割下來的,捕魚的人在海上捉到魚,就把魚身上的鰭割下來,魚會疼痛萬分,就像如果將你的手腳割下來卻不給你打麻藥一樣,那會痛成什麼樣子?」

  第一次被女人弄到傻眼,真的!他這下領教到了她的不同。

  「割完魚身上的鰭之後,他們就把魚再丟回海裡,因為他們只要魚翅,但問題是魚在水中游泳要靠著鰭取得平衡、擺水前進,現在沒有了鰭就像人沒有了手腳一樣,你想牠可不可以游泳?」刁逸薇嚴肅的問。

  萬聖恩錯愕得反應不過來。

  「魚沒有了鰭就不能游泳,於是被割了鰭去做魚翅大餐的魚被丟回海裡後就會漸漸的往下沉,最後沉到了海底。」她感傷道。

  「死了嗎?」他終於迸出一句。

  「牠不能游、不能動,就會有其它海裡的生物來欺負牠、吃牠,最後便活活成為其它大魚、大蟹口中的食物了。」她盯著他說完。

  他沉默不語。

  「因為人類的貪吃,為了享受魚翅的鮮美,所以再貴也願意付錢,而商人見有大筆的錢可賺,就僱用更多漁船去捕魚、去割魚鰭,結果就有愈來愈多的魚因此而痛苦的死掉。」

  「刁逸薇,我……真的印象深刻。」他對她說出頗有涵意的一句話。

  「許多海洋生物學家都發出警告,人類的隨便殺害以及過度捕殺已經使海洋資源快要匱乏,再這樣下去……」她頓了下,「人類很快會沒有魚可以吃。」

  「刁逸薇,妳很適合當老師。」

  「不,我缺乏耐性。」

  「但妳很有說服力。」

  「我是在陳述事實。」

  萬聖恩把自己眼前的那碗魚翅推開了些,幸好他只吃了兩口,而在聽完了她的話之後,他若還再吃得下一口,那他真是太沒有人性了。

  「妳怎麼會知道這些?」

  「多看書啊!」

  「我沒碰過喜歡看書的女人。」

  「那麼你該試著多認識一些這種女人。」刁逸薇平靜道:「整個地球加起來就這麼大的海洋,可是裡面有這麼豐富的魚、蝦、蟹、蚌及各種海菜,但還是能被人類捕殺殆盡,其實若按正常、正當的方法捕魚,海中資源是不會缺乏的。」

  「所以是因為人類的貪心、貪吃?」他終於良心發現的接口。

  「就是因為人類沒有節制才會如此,將來有一天海洋沒有魚了,受苦的還不是我們自己,如果我們不吃魚翅,對自己會有什麼影響?會不會營養不良?會不會因吃不到而痛苦?」

  「沒這麼嚴重吧!」萬聖恩笑道。

  「所以不是非吃不可?」

  「當然可以不吃。」

  「那為什麼我們要來吃魚翅?」

  「我……」他的嘴好像被人用拳頭塞住般,真的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如果我們節制自己貪吃的慾望,不去吃這些魚翅,商人賺不到錢,就不會雇漁船去割魚鰭,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魚痛苦而死,我們是不是就救了很多魚?」刁逸薇非常正經道。

  「妳讓我想去找個神父告解了。」他自嘲的說。

  「你覺得我很莫名其妙?」

  「不,妳讓我上了一課。」

  「不是我故作清高,不喜歡吃好吃、高級的東西,而是我一想到這些魚翅是怎麼來的,我真的吃不下去。」她忠於自己感覺的說。

  「我瞭解,我們換個地方吧!」他召來服務生結帳。

  「還要吃?!」

  「我們都還沒吃到晚餐。」

  「可是現在……」她看看表。「已經十點半了,要吃些什麼呢?」

  「我想臭豆腐、麵線、滷肉飯那些夜市小吃的應該……不會危害到任何海洋或任一生物圈吧?」他一本正經的先問她。

  「不會吧!」她猛的笑了出來。

  「那我們就去吃夜市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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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9:23: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項唯倫能吃,但他又可以把體型維持得不錯,就算是同性戀,他也要做一個最完美的同性戀。所以當他帶了差不多七、八塊蛋糕到薇找刁逸薇而她卻不太捧場時,他只有自己一塊接一塊。

  「這是蛋糕耶!」刁逸薇只喝咖啡,她對那些女人超愛的甜點一向敬謝不敏。

  「好吃。」

  「那你也吃個一塊就夠了吧!」

  「誰叫妳都不吃。」項唯倫責怪的看她。「哪有女人不愛甜點的。」

  「如果你買個兩塊來,我還會拿一塊來嘗嘗,誰叫你一買就七、八塊,看了就叫人倒胃口。」她又輕啜了口咖啡。

  「我大方啊!」

  「浪費。」

  「妳真是難搞。」

  「我看你帶回去給Willy吃吧。」她提到了他的男友。「他不是也愛甜食嗎?」

  「他這陣子沒有和我住。」項唯倫口氣很落寞、沮喪,一副乏味的表情。

  「難怪你會猛嗑蛋糕,怎麼,小兩口吵架了?要不要我來當和事佬?」她和Willy亦熟,那傢伙會聽她的話。

  「我們沒有吵架,只是我……被跟蹤了。」他把吃到一半的蛋糕丟到垃圾桶裡,吃一塊是美味,吃兩塊還可以忍受,吃第三塊……簡直是在虐待自己。

  「被誰跟蹤?壞人嗎?」刁逸薇面色凝重,台灣的綁架風盛行,想不勞而獲的人太多了。

  「狗仔隊。」

  「狗仔?!」

  「還不是想挖我的醜聞。」他一副好無奈的表情。「真想移民到美國。」

  「項唯倫,美國真的比較適合你們哦!」

  「但我英文不好。」他懶洋洋的說。

  「這會是問題嗎?」

  「我捨不得妳。」他凝視她。

  「你別想把我弄哭。」她笑。

  「逸薇,我知道美國好,美國比台灣重人權,美國人更能接受同性戀,但是……」他苦著臉。「台灣有家人、有好友、有小吃、有我熟悉的人事物,我即使英語流利也不想去。」

  「那……」刁逸薇瞭解。

  「那些狗仔跟我幹什麼?」項唯倫用嘴形無聲的問候著那些狗仔的娘。「我又不是大明星或是演藝人員,我只不過是家裡剛好有幾個臭錢,老頭有點名氣,我是犯到誰?惹到誰了?」

  「人家也是為了生活嘛!」她忍不住替狗仔說話。「他們可不像你含著金湯匙出生。」

  「我真想海扁他們一頓。」

  「扁了之後呢?」

  「我爽!」

  「哼!惡性循環,他們會更加不擇手段的跟你,即使你躲到北極去,只怕也擺脫不了。」她知道這是人性,每個人的潛意識裡多少都有復仇的因子存在,你愈修理我,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一定會重重的反擊回去。

  「那我怎麼辦?」

  「同性戀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多少名人都出櫃了,一旦公開,反而沒有人會在乎。」她拍拍他的臉。「你有權決定你想愛男人還是女人。」

  「刁逸薇,我不知道妳這麼『涉世不深』。」他挖苦她,也拍了拍她的臉。

  「我說的是事實。」

  「妳看到的是表面。」

  「像那個名主持人蔡──」

  「那是個特例,而妳又真的知道在他風光、溫文儒雅、博學多聞表面下的內心世界和真實感受嗎?」項唯倫輕哼。「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在乎,但我那個豬頭老爸一定會拿槍斃了我!」

  刁逸薇聳聳肩。

  「我是不是該交個女朋友?」他正色問。

  「你別害人家了!」

  「只要條件談妥,有什麼不可以?」

  「那乾脆我來當你的女朋友,我不需要任何條件。」她很乾脆的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妳真的肯犧牲?」

  「拜託,我犧牲了什麼啊?」

  「妳不想交真正的男朋友嗎?」項唯倫覺得不忍。「我怕會毀了妳其它的機會。」

  「又沒有人真正在追我。」

  「是妳不給人家機會。」他又開始數落她。「妳自己摸摸良心,上門成交的客戶裡,有幾個是女性,來捧場的還不大都是事業有成、多金瀟灑又風度翩翩的男性,妳沒睜大眼嗎?」

  「而且一半是已婚的。」刁逸薇補充道。「他們以為我是瞎子還是大近視?再不然他們以為這家皮件店是幌子,我只是想釣金龜嗎?」

  「妳真是……叫人受不了!」

  「項唯倫,我無條件幫你耶!」

  「妳的標準可不可以放寬一些?」

  「是現在的男人都太爛了。」

  「沒有人十全十美,刁逸薇小姐,不然咱們中國人也不會有『差不多先生』的出現,不過先委屈妳當一下我的女朋友,瞞瞞那些狗仔的耳目,我和Willy會感謝妳一輩子。」他表情誇張、滑稽的說。

  「一輩子就不用了,只要能幫上忙,我就很開心。」她真摯的道。

  「改天需要我時,我一定為妳兩肋插刀。」項唯倫豪氣萬千的表示。

  「一言為定!」




  因為不習慣被稱為大嫂,所以田沁瑜不太喜歡跟宋麟去「公司」,她也不是很想見到他那些染著金髮、臉上儘是暴戾之氣的小弟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愛上一個大哥。

  自己也不過是上了一次夜店,偏偏不幸的是她的同行朋友和另一個包廂的人起了衝突,湊巧宋轔帶著兄弟來圍事,他們明明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沒想到他卻對她著了迷,而她……理智叫她不能陷下去,可是感情那方面卻佔了上風。

  電影才看到一半,宋麟被急Call回公司,於是他們火速的趕回來,然後只見他和兄弟們進會議室裡開會,叫罵聲不絕於耳,全是宋麟在發飆,坐在他辦公室裡的田沁瑜真想拿耳塞把自己的耳朵塞住,她真的是中了他的邪,不然怎麼會喜歡他……

  宋麟即使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還是乾聲不斷,好像他還有多少氣還沒有出似的。

  田沁瑜不知道自己內心深處迷戀的是像宋麟這種血性、粗線條、講情講義的男人,他一點也不帥,看起來像是凶神惡煞般,但彷彿她能看穿他心靈最深處的溫柔,就是無條件的愛上了他,成為大哥的女人。

  「什麼事啊?」她輕聲問。

  「他媽的!居然敢踩到我的頭上。」宋麟兇惡的叫著。「那不要命的傢伙事先打聽過沒?」

  「既然你有事要忙……」

  「我一定要那個傢伙好看。」

  「我先回家了。」她從容的超身。

  「誰說妳可以回家的?」他伸出了手,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他不會說甜言蜜語,他只知道他希望她能待在自己的身邊。

  「我不喜歡看你耍狠。」田沁瑜輕輕的說。

  「我也不喜歡大吼大叫,可是……」他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事情很煩。」

  「那我讓你一個人專心的處理啊!」她無辜的、甜甜的對著他說。

  「沁瑜……」他沒轍了。

  「我不會礙你的事。」

  「妳……」

  「讓我走嘛!」

  但宋麟怎麼可能讓她走,他一腳把辦公室的門踹上,然後把她抱到了他的辦公桌上,讓她優雅的坐在他的桌沿,自己則站在她的面前,將她併攏的雙腿夾在他岔開站立的雙腿中。

  「我明天還要上班耶。」她小聲的抗議。

  「妳可以請假。」他啞著聲音。

  「我太常請假了。」

  「那妳辭職好了。」

  「這工作對我而言是有成就感的。」

  「當個編輯會有成就感?」宋麟不是在侮辱她的工作,只是想不透她這樣一個可以不需工作的嬌嬌女,竟然會幹編輯幹得下去。

  「難道要當大哥才有成就感?」她仰頭給了他一個衛生眼。

  「我是人在江湖。」

  「這借口太老套了。」

  「好!我就喜歡當老大,妳高興了嗎?」宋麟從小在眷村混大的,走上這條路並不會叫太多人意外。「妳不要想拯救我了!」

  田沁瑜想要跳下桌子,但是她的雙腿被他的大腿夾住,她根本不能動,而她試著用雙臂將他推開,可是高大粗壯的他,像座山似的動也不動。

  「讓我走!」她有點生氣。

  「還早。」

  「我要回家。」

  「沁瑜,我說話一向直來直往,我就這德行,妳想聽什麼浪漫、好聽的話,找我是錯的,我只知道妳是我不想放手的女人,就這樣。」他很快的說。

  「只是這樣?」

  「我不會說肉麻話。」

  「那我可以讓別的男人講給我聽。」她激他。

  「我會先宰了那個滿口甜言蜜語的傢伙。」宋麟可不是隨口說說的。

  「宋麟,我不是你的私人財產!」

  「我沒把妳當是我的財產,我是把妳當成……」他酷著一張臉。「我的一部份。」

  「你……」田沁瑜馬上轉嗔為喜。

  「如果不是考慮到妳的家人,妳以為我喜歡、我願意放妳回家嗎?」他不是一個溫柔的男人,但這會他的目光比月亮還要柔和。「沁瑜,我多希望妳不是被家人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心肝寶貝。」

  她的手爬上了他的腰,她的頭往他的胸前一靠。「我也希望你不是一個大哥。」

  「沁瑜,如果我能──」

  「你到底還有沒有事要處理?」田沁瑜突然的咬了他一口,不是非常的用力,但已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個齒痕。

  「妳咬我!」他故意冷冷的質問她。

  「我是咬了你。」她慵懶的回。

  「妳居然敢咬我!」

  「我敢!你要怎麼以牙還牙呢?」她的目光挑逗似的迎上了他看似暴怒的視線。

  「妳想知道?妳不怕?」他的手爬上了她的胸部。

  「怕就不會惹你了。」她大膽的道。

  「女人都怕我的。」

  「我就不怕!」她的手開始輕撫她剛咬過的地方。

  「沁瑜……」他口乾舌燥,只想馬上離開這裡。「妳理由想好了沒?這次的借口是什麼?」

  「我會告訴我媽……」宋麟的手指所到之處令她嬌喘連連。「總編輯失戀,心情不穩……我要睡在她家陪她,我……宋麟……」她呻吟。

  「好理由。」




  刁逸薇一手拿著保溫瓶,一手拿著鑰匙要開店門,當有人突然接過她手中的保溫瓶時,她嚇得差一點讓鑰匙掉落地面。

  猛一轉身,當她看到拿走她保溫瓶的人是萬聖恩時,她一顆驚嚇的心才稍稍的平靜下來。

  「我差一點叫搶劫。」她責怪著他。

  「妳的保溫瓶裡裝了什麼?」

  「人參茶。」

  「我想沒有人要搶人參茶吧!」他揶揄她。「我只是好意要幫妳拿東西。」

  她打開了店門,然後由他手中搶回了她的保溫瓶,而他則隨著她走進店裡,當她把皮包和鑰匙收進櫃檯下時,他則在她櫃檯上的便條紙上不知寫些什麼,叫她有些好奇。

  「你寫什麼?」

  「飯店的電話及房號。」

  「你要出國?」

  「去韓國談個購併案,三天。」萬聖恩把字條推到她的面前。「如果妳有急事找我打這個電話。」

  「我會有什麼急事?」

  「那如果妳無聊想找人聊天……」

  「我不會那麼無聊。」

  「刁逸薇,妳真的沒有無助、挫折、沮喪、想有個人說話的經驗?」他始終不願相信她是那麼堅強、那麼鎮靜的女人,她一定有弱點。「妳上次說妳是一個人?」

  「我習慣一個人。」

  「妳不怕孤零零的感覺?」

  「我享受孤獨。」

  這個女人愛吃小吃、拒絕魚翅,這個女人享受孤獨,好像什麼都不需要,才第四次見面,她已令他覺得英雄無用武之地。通常在第三次見面時,他已經能把自己想要的女人弄上床。

  「刁逸薇,等我從韓國回來,想不想找個時間去我那聽唱片?」他提出邀約。

  「你是說我媽的那些唱片?」

  「想聽嗎?」

  「當然想,只是……」一起吃飯是一回事,他來店裡是一回事,但是去他家,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該去嗎?有理由去嗎?

  「怕我會對妳有不軌的行為?」萬聖恩故意說:「我和我媽同住,即使我媽正巧不在,也還有個傭人在,妳更可以在白天來。」

  「白天我要看店。」

  「妳從不放假嗎?」

  「我放每個星期一,但星期一你一定要上班的。」她一副不是她沒有膽,而是時間不能配合的樣子,其實她從來沒有怕過他。「萬聖恩,講真的,你真的想約我去你家聽唱片?」

  「不然妳以為我是想約妳上床?」他當然對她有感覺,只是相信她絕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你最好斷了這念頭。」

  「因為妳絕不會和我上床?」

  「我為什麼要和你上床?」她驕傲問。「給我理由。」

  「因為我的魅力。」

  刁逸薇打開了保溫瓶的蓋子,喝了口人參茶,然後她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萬聖恩,你對你自己的床上功夫很自豪嗎?還是我一副看起來很飢渴的樣子?現在艾滋病猖獗,在沒有看到對方的健康檢查證明之前,我是不會和對方上床的。」

  「妳沒在唬弄人吧?」萬聖恩看不出她是在講真的還是開玩笑。「妳要看對方的健康檢查報告?」

  「這是保護自己啊!」

  「刁逸薇,我不信。」他搖頭笑。「也許有人會這麼想,但絕不會有人真的這麼做。」

  「我就會。」

  「那妳向多少男人要過他的健康報告?」

  「我有回答你的必要嗎?」

  「多或少?」

  「隱私。」她賣著關子,不想告訴他一個都沒有過。「我不需要回答任何男人這個問題,現在已是二○○五年,女男平等。」

  萬聖恩笑笑,的確,之前他從不在乎他的床伴和多少男人上過床,反正他要的只是性,又不是要天長地久的關係,但是對刁逸薇,他又有不一樣的感覺。

  「我要趕飛機了。」他說:「希望這會兒高速公路沒有塞車。」

  「你今天去?」她以為是明天。

  「感動吧!上機前我還特別繞過來。」

  「萬聖恩,我真有那麼特別嗎?」

  「我很想念和妳吃小吃的感覺。」他的眼神特別的亮,好像她對他而言真的有什麼意義。

  刁逸薇含蓄的不作表示。

  「後天晚上來接機好嗎?」他又在便條紙上寫下他回來的班次與抵達時間。

  「我……不喜歡晚上開車上高速公路。」

  「那妳搭出租車來。」

  「一個人危險。」

  「搭大型巴士到機場。」他又建議。

  「我為什麼一定要去接機?」她有點抱怨的說。「如果你這麼想見到我,你可以過來啊!我可以延長時間打烊,只要先講定──」

  但是萬聖恩沒有任何響應,他只是用手指敲了敲便條紙,然後和她揮揮手離去,沒有說再見。

  刁逸薇低頭看著便條紙。

  他想證明什麼?

  他又要她證明什麼?




  帶著疲憊又期待的心情,萬聖恩從入境室走出,在等待的人群裡,他並沒有看到刁逸薇的身影,有些失望又有些憤怒,他以為她會來、他希望她來,因為他不曾開口要任何女人來接機。

  邊走邊拿出手機要和司機連絡,他決定明天一早就到店裡去堵她,他從來沒有這麼強的渴望想見一個女人,那個不吃魚翅的女人令他牽腸掛肚。

  走到了機場外,遠遠的看到他的司機已將車朝他開來,他把手機放進口袋裡──

  「萬聖恩。」突然有人叫喚他。

  他猛地轉身,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驚喜,穿著一件黑色風衣,看起來篤定、大方、從容的刁逸薇,這會就站在他的身後不遠處。

  「妳來了。」他走向她。

  「今晚的生意清淡,因為太冷了,所以沒有什麼人出門逛街,我心想……」她理由充足。「不如到機場來晃晃好了。」

  「我很……意外。」他摸了摸她的臉。「妳的臉好冰,妳穿得夠多嗎?」

  「我們有這麼熟了?」她詢問他。

  「我只是摸了妳的臉。」他的心飛揚。「為了公平起見,我讓妳也摸回來好了。」

  「我沒這麼蠢吧!」

  「先上車吧。」喇叭聲提醒著萬聖恩,他牽起了她的手,因為只去了三天兩夜,所以他沒有什麼大行李,先將簡單的行李放前座,他帶著她坐後座,心中有種言語無法形容的興奮。

  「妳會餓嗎?」

  「不會,你呢?」

  「飛機上吃了一些。」他仍抓著她的手。「妳的手為什麼也好冰,妳不戴手套的嗎?」

  「沒這麼冷吧!」

  「不管有沒有這麼冷,反正我要讓妳的手暖起來。」隨即他的一雙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刁逸薇看著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手抽回來。坐在前座的司機很識趣,不曾回頭或是有任何的反應,非常鎮定。

  「萬聖恩,你對多少女人說過這句話?」她故作不屑的問他。

  「第一次。」

  「你在講冷笑話嗎?」

  「我可以拿我媽發誓。」

  「不會吧?!」

  「因為我通常說的是,我會讓妳的身體暖起來。」他很正經的向她承認。

  刁逸薇先是反應不過來,但是當她一反應過來,她馬上笑開懷。她不知道他是算誠實還是厲害,但不管如何,她真的打心裡接受了他。

  「夠坦白吧!」萬聖恩知道自己贏了這一回合,他已經讓這個看似冰山美人的女子卸下了第一層的防護。「坦白從寬。」

  「你曾經讓很多女人的身體暖起來?」她糗著他。

  「既往不究好不好。」

  「我有什麼資格追究?」

  「過去的不算,從現在開始算起怎樣?」他的頭和她的靠得好近,只要他心一橫使壞,他可以吻到她的唇、她的眼、她的眉……

  「算什麼?」她裝蠢。

  「一切歸零,以前的女人就當她們是我生命中的過客,從妳開始真正的──」

  「我只是來接機。」她抽回了手。

  「只是接機?!」

  「不然你以為我是來和你互許終身的嗎?」她坐開了些。「萬聖恩,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那等會妳是不會請我進房間坐一下嘍?」第五次的見面,他依然只是上了一壘。

  「不會!」

  「我只是想喝杯水。」

  「我們可以請你的司機找一家便利商店停下。」刁逸薇自有對策。「便利商店裡什麼都有。」

  萬聖恩也開始覺得冷,雖然司機開了暖氣。他看向車窗外,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他不是很習慣或是有耐心追女人的。

  「如果你想趕我下車……」她俏皮道。

  「我是很想,但這會是在高速公路上。」

  「很挫折哦?」她不敢太得寸進尺。

  「的確沒有女人這麼對我。」

  「其它女人……你都很快能上手?」她不會把他當是花花公子,但相信女人一定不會太努力去抗拒他,像他這種男人,值得女人好好把握,只不過她刁逸薇不是普通女人。

  「不會超過三次。」他笑,是一種自負的表情。「通常在第三次見面時……」

  「這次不一樣了。萬聖恩,你的紀錄已經不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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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9:23: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興奮的項唯倫一早約了刁逸薇去吃早點,他真的是佩服狗仔的本事,昨天他才故意帶著她去華納威秀看了場電影,比音速還快的,今天馬上就上了狗仔報紙,難道他們是二十四小時跟蹤他嗎?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被報導的價值。」項唯倫沾沾自喜。他把報紙看了又看,報紙都快被他看爛了。「這件PRADA的外套夠酷吧?」

  刁逸薇只是吃著她的色拉,然後看著報紙的副刊,她對一些八卦或花邊消息毫無閱讀興趣。

  「妳的V字領線衫很有看頭哦!」他又說。

  「如果不是我們的交情夠,想要我露乳溝,門都沒有。」她頭也不抬的說。

  「既然要效果,我總要有個性感的女友嘛!」

  「你爽就好。」

  「還有這自然摟肩的動作,我們看起來很親密。」

  「Willy不會吃醋吧?」

  「他知道這是萬不得已的。」

  「哈!好像他比我委屈。」

  說真的,項唯倫要好好謝謝刁逸薇,有人說一張相片勝過千言萬語,有了這張相片,他是同性戀的事實就不會昭然若揭,一些曾懷疑過他的人,應該可以稍稍止疑,暫時放他一馬。

  「這張相片不會給妳造成什麼困擾吧?」他很有良心的問。

  「我媽在天堂、我爸在廟裡修行,親戚關係很淡,好朋友是你,你說我有沒有困擾?」她放下副刊,色拉也吃完了。

  「但一定有男人追妳。」

  「我們又不是被捉姦在床。」

  「相片裡的我們是真情流露。」

  「那很好啊!」

  「不會有人想扁我吧?」

  如果真有人想扁項唯倫,在刁逸薇的想法裡大概只有萬聖恩吧!他對她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佔有慾,也認為她應該會把他當回事,而她也真的有視他為「朋友」,好歹他手上有她媽媽的唱片,他也表現了不少的誠意。

  「我想我還沒有和任何男人有『固定』的關係。」

  「刁逸薇,禁慾對身體不好。」

  「哼!縱慾會對身體好些嗎?」

  「妳不能違反自然。」

  「我也不會糟踏自己的身體,要我隨隨便便和一個男人上床,先殺了我吧!」她翻翻白眼。

  「妳不必急著和男人上床,但妳總可以學著愛人,我看妳對任何異性都一副心如死水的感覺,妳要不要去檢查一下?搞不好妳和我是同類,哪天說不定妳會告訴我妳愛上了個女人。」他推測著。

  「我不愛女人。」

  「所以妳愛男人?」

  「我如果要愛,當然要愛男人。」

  「那隨便講個妳看得上眼的男人,即使是偶像或是電影明星都可以,讓我知道妳喜歡什麼類型的。」項唯倫積極追問。「我可以幫妳留意。」

  「其實目前有個男人……」她突然爆料。「那個買了我媽唱片的男人……」

  「我就知道有鬼!」他馬上叫道。

  「他又找了我幾次。」

  「你們都做些什麼?」

  「很普通的事。」她可不想交代細節。「我們是朋友,算談得來而且有點交集的朋友。」

  「妳喜歡他?」他曖昧的看她。「我們的冰山美人好像要解凍了!」

  「他的確會叫人撤除心防,不過條件太好的男人通常也不容易留得住,我知道他絕非一般的男人,而我這個普通的女人憑什麼抓牢他,所以為了不想日後傷心,我不會投入太多感情。」她告白。

  「白癡!」他罵。

  「我是理智。」

  「沒有人用這種態度去算計感情,覺得動了心就轟轟烈烈愛一場,哪怕是無言的結局都行,妳怎麼可以這麼理智。」項唯倫教訓她。

  「你要我當傻女人?」

  「我要你當正常女人!」

  「謝了。」刁逸薇不以為然。

  「總之如果有人要個說法或是解釋,我隨時有空。」他示意的眨了眨眼。

  「誰都沒有資格管我或是限制我。」




  萬聖恩自然也沒錯過那張難得的相片,因為項唯倫有個小有來頭的老爸,所以他也算有點新聞價值,但是他摟著的女人……

  從來不知道吃醋是什麼滋味,但這一次他領略到了,那是有一點憤怒、一點不解、一點佔有慾,還有想要把對方據為己有的情緒,對刁逸薇,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擁有她。

  差三分鐘九點半,刁逸薇開始做打烊的準備,新年剛過使得買氣上揚,本來她很擔心自己的店撐不過三個月,但她似乎多慮了。

  萬聖恩在最後一分鐘走進她的店裡,他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之前,就直接把一份文件扔到了她的面前。

  她嚇了一跳,只是怔怔的看著他。

  「妳要的。」

  「這是什麼?」

  「健康檢查報告。」

  「我……」她看著他,錯愕得無法言語。

  「沒有性病、沒有愛滋,胸部X光檢查正常、肝功能指數OK、沒有糖尿病、沒有痔瘡,連牙齒都找不到一顆蛀牙,血壓也正常,妳覺得如何?」他沒有一點鬧著玩的樣子。

  她想笑卻不敢笑。

  「我可以也要一份妳的健康檢查報告嗎?」他冷冷的對著她。「男女平等嘛!」

  「是你自己……」她憋著笑。

  「如果妳有男朋友,如果妳已和對方很親密,那麼妳本身雖然可能沒病,但是對方……」萬聖恩的確是在找碴。

  「原來你也滿八卦的。」刁逸薇無所謂的說。

  「妳被拍到了!」他憤怒的開口。

  「拍到什麼?」她冷靜的回。

  「妳自己知道被拍到什麼。」

  「我想想……」刁逸薇一副自己記憶力欠佳的表情。「我和一個男人勾肩搭背,我穿了件露出乳溝的緊身衫,我們去看了電影,然後呢?還有沒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只拍到這樣對不對?」

  「還不夠嗎?」他表情好像想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萬聖恩,你又在乎什麼?」她把他的健康檢查報告往垃圾桶一丟。「我不能和別的男人去看場電影?我不能和我的異性朋友有親密舉動?你真的有這麼保守、傳統?」

  「對!我看了極度的不悅。」

  「沒道理。」

  「刁逸薇,我在追妳。」萬聖恩突然的吼出。「妳真的看不出來嗎?」

  「我……」

  「第六次碰面了,妳知不知道我忽然之間才發現自己是個有耐心的男人。」他向她抱怨。「妳是第一個我已經見了六次卻連嘴都還沒有吻到的女人。」

  「我該驕傲嗎?」

  「我已經展現了十足的耐心和誠意!」

  「現在我該獻上我的嘴唇嗎?」她打趣道。

  「刁逸薇,我在乎妳!」他扯開喉嚨生氣的叫。「妳起碼正視這一點好不好?」

  她眼睛發亮的望著他。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讓我這麼生氣。」他不怕暴露出自己心底深處的情緒。「我真的是氣炸了,妳怎麼可以?」

  「我好像有交友的自由和權利。」

  「那是在我認真之前。」

  「你是在告訴我……」

  「沒錯!刁逸薇,我對妳是認真的。」他甚至大力的拍了下她櫃檯的桌面。「我知道有其它的競爭者,但是我決定撐比他們久,到最後,妳會是我萬聖恩的,妳聽到了沒?」

  「這算威脅嗎?」她仍是帶著笑意的說。

  「刁逸薇,妳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你甚至不瞭解我耶!」

  「我不想瞭解妳,我只知道妳要是我的。」他展現了他的霸氣與豪氣。「我要妳!」

  「你把女性都當玩物嗎?」

  「不!我要帶妳回家見我媽媽。」萬聖恩很訝異自己能這麼流利的說出口,而且說完之後毫無懊悔的意思,他是真的這麼想。

  「見你媽媽?」他真的嚇到她了。

  「我說過我是認真的。」

  「萬聖恩,你出乎我的意料。」刁逸薇不得不用佩服的眼光去崇拜這個男人,現在還有男人會正式把女性帶回家介紹給父母,這真是難得之中的難得,而他願意為她這麼做。

  「相信我不是把妳當玩物了吧!」萬聖恩斜偏著頭的看她。「願意嗎?」

  「你不是在求婚吧?」

  「去見我媽!」

  猶豫了一下,刁逸薇一時真的拿不定主意,但是當她面對他那專注、認真的眼神時,她知道這個男人值得交往一下。

  「我願意。」她輕快道。

  「還有一件事……」傾身向前,他的臉和她的只差一公分就貼在一起。「下次除了跟我出去,否則不准妳穿露出乳溝的衣服。」




  平時田沁瑜絕不會裝高貴公主,更不會不讓宋麟碰,但是今晚……她像是一隻刺蝟,好像全身上下突然都長了刺,要不然就是她認為他突然得了什麼傳染病,他的手上帶了病菌。

  宋麟也不是一個可以忍氣吞聲或是逆來順受的男人,特別在女人方面,尤其是他一向對她已很禮遇,更待她像是公主殿下,對她的冷淡對待,他只忍耐了十分鐘。

  「妳幹麼?」當他想碰她的手再次被她撥開之後,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大姨媽來了?」

  田沁瑜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妳給個理由啊!妳為什麼碰不得?」他說完想要把嘴湊上去,可是她把頭別開了,立刻的,這令他極端不悅。「妳給老子講清楚。」

  她還是不開口。

  「妳明知道我討厭悶不吭聲的女人。」

  她冷然的瞪著他。

  「妳是突然啞巴了嗎?」她愈是這樣,宋麟就愈氣,不是他有意像個老粗,但像她這種什麼都不說的姿態可以把他逼瘋,而平日她絕不會如此,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不會說話啊?」

  她不是不想說,但是她的心情已亂到一個極限,她真的說不出來。

  「妳喜歡我用強的嗎?」他放開她的手腕,改捏著她的下巴。「田沁瑜,給我說話!」

  田沁瑜的嘴動了下,但是她仍然沒有半句話,倒是她的眼淚開始像晶瑩的珍珠似的,一顆一顆的滴下,滾落到他的手上。

  天地鬼神都不怕的宋麟,只怕她的眼淚。交往初期,她哭過一次,那已弄得他六神無主,想把整個世界翻過來一遍,所以他對她的最高原則是絕不能把她再弄哭,而這會……

  不敢再凶,他馬上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哄著、騙著、道歉著。

  「是我太大聲,我道歉,別哭了。」

  沒有推開他,她抓著他的衣服,哭得更加的柔腸寸斷、痛不欲生般。

  「是我做了什麼嗎?沁瑜,妳告訴我。」他又急但又強迫自己柔聲的問,整個人像火在燒似的。

  她搖搖頭。

  「那是妳碰到了什麼事嗎?」他要抓狂了。

  她沒有表示。

  所有可怕的事都在他的腦中演練過一次,他知道前陣子有部連續劇「斗魚」很紅,而裡面的女主角小燕子曾被壞人強暴,她被強暴的理由只因她是大哥的女人。沁瑜……不可能碰上這種事吧?!他立刻推開她檢視她的臉、她身上露出衣服外的皮膚,都完美無傷啊!

  「沁瑜,妳最好立刻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宋麟活到今天這一刻,還不曾用這種冷然、嚴肅、恐懼的語氣問過話。

  田沁瑜知道她不能再做啞巴,也沒有理由再做啞巴,紙是包不住火的。

  「我……我那個沒來。」她哭著道。

  「什麼沒來?」他心情太緊張、太亂,所以一時沒有會意過來。

  「大姨媽!」她突然吼出聲。

  「只為了這個?!」他一怔。

  「你不擔心?」

  「擔心什麼?」他舒了口氣。「我還以為……」

  「宋麟,你還沒搞清楚嗎?」她不哭了,反而開始生氣。他少根筋嗎?

  「我一開始就問妳是不是大姨媽來了。」他還沒有進入狀況。「妳又不說。」

  「沒來,我大姨媽沒來。」

  「那妳有必要這麼反常嗎?還給我哭。」

  「宋麟!」不曾在他面前大吼過的她,不顧一切的對他吼道:「你知不知道這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他不解的問。

  這下田沁瑜才瞭解到他真的沒有往那一方面去想,因為他一直認為自己很小心、很保護她,但是生命的事,哪能任由人操控。

  「你……」田沁瑜先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再吐出來,接著她冷靜的開口,「我可能懷孕了。」

  宋麟微張了嘴,臉上的戾氣在一瞬間全部都消失無蹤,更像是有道閃電突然擊中了他似的,這下是他不敢去碰她了。

  「妳說妳可能……」他停頓。

  「懷孕。」她接口。

  「寶寶?!」他有些顫聲。「兒子?!」

  「說不定是女兒。」

  「妳是說,我們要有小孩了?」他仍在求證。

  「百分之九十,但我們怎麼能有小孩!」她煩惱不已。

  「我要當爸爸了?!」他還在確認。

  「你不適合當爸爸。」

  「我……有人要叫我爸爸了!」

  「宋麟!」田沁瑜很想踹他一腳、給他一拳。「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講什麼?」

  宋麟看著她,他不必回答她什麼,光是他眼中所閃爍的光芒及那將為人父的父性光輝已說明了一切,再凶、再狠的大哥在面對小生命時,一樣只是一個普通男人而已。

  「這很嚴重。」她的手握成了拳頭,很想去捶牆壁。

  「田沁瑜……」他連名帶姓叫她。「這事當然嚴重,我要當爸爸了!」

  「但我們不能──」

  「交給我,天下沒有什麼不能的事。」

  「宋麟……」

  「我居然要當爸爸了!」他笑咧了嘴,現在全世界只有這一件事是最重要的。




  季玉鳳沒有想過兒子居然會帶個女人回來吃飯,在她的認知裡,田沁瑜才是未來的媳婦人選,但是即使心裡有再多的不悅與疑問,她也會先放在心裡,這年頭不會做人的人下場都會很淒慘。

  刁逸薇這個人一向不多心也不疑神疑鬼,但是她可以感覺得出萬聖恩的媽媽並不是很歡迎她,當然表面上她被熱絡的招呼,可是由他母親的眼神看來,自己像是個莫名其妙的闖入者。

  萬聖恩不會感覺不出那微妙的氣氛,但既然他媽有拿出笑臉對人,刁逸薇也表現得很客氣,那就當她們只是還不熟悉好了。

  一頓飯吃得有些安靜,萬聖恩很聰明的替兩個女人都夾菜,自己反而吃得不多。

  「聖恩,你和刁小姐是怎麼認識的?」季玉鳳打開了話匣子,她總要多知道一些事。

  「媽,我那些唱片就是跟逸薇買的。」

  季玉鳳原本要夾菜的手僵了一下,她忍不住更銳利的打量起這個年輕女人。

  「刁小姐,妳這麼年輕怎麼會有那些唱片?有些在妳這年紀的孩子連唱盤、唱片都沒有見過。」她不忘臉上該帶著笑容。

  「唱片是我媽留給我的。」刁逸薇微笑回答。

  「留?」

  「我媽過世了。」

  「哦,不好意思。」季玉鳳讓自己的聲音多了些疼惜。「妳媽媽走的時候應該算年輕的,生病嗎?」

  「她……自殺。」刁逸薇沒有撒謊。

  萬聖恩自己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事,他看到母親的臉色一變,馬上跳出來打圓場。「過去的事別再提了,今天晚上的東坡肉好好吃,妳們多吃一點,完全不會油膩,還有清蒸黃魚也很可口。」

  季玉鳳看了兒子一眼之後就直視刁逸薇,她對這女人有了更多好奇。

  「那妳父親呢?」

  「他……出家了。」

  「出家?!」季玉鳳驚叫。

  「他想過與世無爭的生活,而既然我已經成年又完全可以獨立,所以他就去做他想做的事。」刁逸薇並不想美化或掩飾任何的事實,因為說了一句謊話之後,得絞盡腦汁想另外九十九句謊話來圓。

  「妳沒有兄弟姊妹?」

  「沒有。」

  「妳算是……一個人了。」

  她點點頭,沒有感到哪裡不妥。「但我完全可以照顧自己,我還有朋友,伯母,妳不必替我擔心,我過得很好。」

  季玉鳳一點都不擔心她,她只是感到詭異、不安而且有些不好的感覺。媽媽自殺、爸爸出家,她一個人討生活,雖然氣質出眾、談吐落落大方,可是,季玉鳳就是感到不對勁。

  萬聖恩和他媽的感覺正好相反,他只想要好好保護她、疼惜她、支持她。

  「媽,逸薇夠單純吧?」

  「單純?!」季玉鳳重複。

  「我是說簡單。」

  「當然。」但季玉鳳的眼神可不簡單,她仍然注視著刁逸薇。「妳開了家皮件店?」

  「是的,我的興趣。」

  「喜歡做生意?」

  「不,只是想賣一些我瞭解而且不討厭的東西。」刁逸薇有點坐立難安,好像在面試似的。

  「妳和我們聖恩很熟了嗎?」

  「媽,不熟怎麼會來我們家吃飯?」

  「原來如此……」季玉鳳露出莫測高深的笑。

  「伯母,我和萬聖恩其實只是朋友,我們……」刁逸薇想要撇清,因為她再遲鈍也感覺得到這位伯母那不是非常溫暖的神色。

  「逸薇,我來說。」萬聖恩挺身而出。「媽,我和她是好朋友。」

  「多好的朋友?」季玉鳳犀利的問。

  「我都會帶回來見您,那表示……」

  「萬聖恩!」刁逸薇不顧禮貌的打斷他,為什麼男人總是少一些直覺、一些敏感。「伯母,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吃飯吧!」季玉鳳權威的說:「反正就是朋友嘛!沒有什麼好爭的。」

  刁逸薇拿著碗和筷子,但一時真不知道要怎麼吃下去。

  萬聖恩是不特別覺得怎樣,可是刁逸薇的模樣令他不忍,於是他率先放下筷子,然後要她也照做。

  「媽,我吃飽了,我帶逸薇去聽她媽媽的那些唱片,她只是擁有它們,自己卻一次也沒有聽過。」說完他起身。

  「不再多吃點嗎?」季玉鳳微微挑眉。

  「媽,我真的飽了。」他拉著刁逸薇的手臂,要她亦起身。「妳慢慢吃。」

  「那……隨便你們了。」季玉鳳目送他們離開飯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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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2-5 09:24: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這會聽著她媽媽留給她的唱片,刁逸薇應該感觸良深,但是她心中更感慨的是,她和萬聖恩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萬聖恩一直在注意她的反應,心想在適當時刻,他要把面紙遞過去,可是她真的很堅強,沒有因為聽到她母親的唱片而落淚,她的表情是一片的安詳,只是眼神有些感傷。

  「想哭就哭吧!」他笑笑的說。「我的肩膀給妳靠。」

  「我不喜歡哭。」

  「真的這麼強悍?」

  「哭能證明什麼或是解決什麼?」她對他的唱盤倒是很感興趣。「你爸留給你的?」

  「沒錯,他留唱盤給我,妳媽留唱片給妳,妳說我們兩個是不是有緣?」刁逸薇那冷然的目光令他心裡一抽。「妳不同意?」

  「同意什麼?」

  「我們有緣。」

  「有緣又怎樣?」

  「有緣就代表會有很多的可能。」萬聖恩的語氣帶著些責難。「我認識會裝傻的女人、凶悍的女人、熱情的女人、浪蕩的女人,但是妳……妳是最冷靜、最無動於衷、最叫人生氣的!」

  她的手輕觸著媽媽的那些唱片,她沒想和他爭辯,反而提出了個要求。

  「萬聖恩,我想買回唱片了。」

  「現在?」

  「我們當初講好是六十六萬。」

  「妳有錢了?」

  「我可以湊到錢。」她可以跟項唯倫開口,他絕對會幫她這個忙。

  「為什麼這麼急?」萬聖恩想找出原因。「妳明明看到我有善待這些唱片,妳為什麼要急著買回去?」

  「我怕如果我們鬧僵了,那……」

  「鬧僵?」

  「不一定是鬧僵,我是擔心如果我們互不往來,那時若要再談買回唱片的事,就很尷尬了。」她未雨綢繆的說。

  「妳到底想說什麼?」他開始正視她的談話,她分明是意有所指。

  「反正你把唱片賣還給我就對了。」

  「如果我不賣還給妳呢?」

  「萬聖恩──」

  「我們當初是有約定,但是唱片現在是在我的手裡,權利也在我手上,我想賣誰是我的事,我若不想賣也是我的事。」他一副她奈何不了他的表情。「刁逸薇,妳把話講清楚。」

  「我想伯母並不喜歡我們有任何的發展。」既然他要她說清楚,那麼她就說個清楚。

  「我媽她……只是和妳還不熟。」

  「萬聖恩,我是女人,我比你瞭解你媽的感覺。」她強調。

  「人是需要時間相處的。」

  「她真的不喜歡我。」

  「那麼我喜歡妳就夠了。」

  刁逸薇搖頭,不知道男人為什麼可以如此的天真、自以為是,但她可不是那種癡等長輩關愛眼神或是接納、疼惜的女人,她會走自己的路、她會好好的愛自己。

  「如果你是想找情婦,我對當情婦也沒有興趣。」

  「妳何苦貶抑自己?」

  「我是就事論事。」

  「我們的感情是我們的事。」

  「那你是把你媽放在哪裡?」

  萬聖恩當然知道母親喜歡的是田沁瑜,可是他想過一生的女人絕不是她,如果需要時間說服母親或是讓她接受事實,那他願意努力。

  「別這麼快灰心好不好?」他放低姿態。「我媽也是慢熱型的人,妳不要只相處一次就妄下斷言。」

  「原來你一點也不瞭解你媽。」刁逸薇嘲弄他。

  「刁逸薇,我瞭解我媽。」

  「她不會支持我們在一起的。」

  「就算真是如此,我們也可以想辦法改變她或是打動她,她只有我這一個兒子,她會以我的幸福來考量。」他十分有自信。

  「我們好像還沒有走到這一個地步吧?」

  萬聖恩上前,他沒有碰觸到她,可是他的眼神像是正在燃燒一般。從來沒有他要不到的女人,而也從來沒有女人可以真正打動他,既然她做到了,那麼他說什麼都要想辦法把她留在身邊。

  「我不會放妳走。」

  「我不是你的犯人,我沒有犯罪。」

  「跟著我不算委屈。」

  「離開你我也沒有損失。」

  「沒有嗎?」他居然笑了。「妳真的像妳表現出來的這麼理性嗎?我真的沒有令妳怦然心動?」

  「萬聖恩──」

  突然他抓起了她的手,然後放在他的心口上。「感受到我的心跳沒?」

  「你又不是死人,當然有心跳。」

  「對!這是最正常、普通、平凡的事,但我希望我的心跳對妳而言有另一番不同的感受,我想那就是兩個互相有感覺的人才會產生的感受。」當他伸出手也想去感覺她的心跳時,她卻閃到了一邊。

  「萬聖恩,我們沒有那麼深的感情。」

  「那就從現在開始培養吧!」




  一看到萬聖恩的出現,宋麟把抽到一半的煙丟到地面踩熄,今天的他沒有黑道大哥的氣勢,看起來平易近人多了,畢竟他有求於萬聖恩。

  萬聖恩之前只見過宋麟一次,對這個黑道大哥,他是抱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他尊重田沁瑜的選擇,至於宋麟大哥的身份,他也沒有權利去指正什麼。

  只是不知道宋麟怎麼會約他在他公司的停車場見面,而且還是他單槍匹馬一個人。

  「沁瑜呢?」萬聖恩問。

  「去香港散心了。」

  「散心?」

  宋麟知道她需要時間、需要獨處,曾經她想要拿掉小孩,但是在他拿槍冷冷的指著她之後,她不敢再提,問題是,孩子要怎麼生下來?

  「我的一個手下在警方的威脅利誘之下,作證指控我教唆殺人。」宋麟直接切入正題。

  「但你人還在這裡。」萬聖恩也沒有多囉唆。

  「警方隨時可能拘提我,我請了律師,但律師說不樂觀。」宋麟道出事實。

  「沁瑜知道嗎?」

  「知道,她勸我偷渡。」

  「你不想?」

  「我當然想,但是……但是這樣會很累,而且我不想偷偷摸摸一輩子,所以我決定賭一下我的運氣。」宋麟敢做敢當的說。「我的律師說可能關上個三、五年,如果表現良好還可以提早假釋。」

  「希望你出來後能重新來過。」萬聖恩淡淡的說。

  「我沒想那麼遠的事,我必須先顧眼前。」

  「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嗎?」不是應付、不是矯情,完全是看在田沁瑜的面子上。

  「我就是來請你幫忙的。」宋麟很高興他先提了出來,這樣他就不會難以啟齒。

  「你放心,只要我──」

  「沁瑜懷孕了。」宋麟打斷他。

  萬聖恩突然愣住,他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形。田沁瑜已經懷了宋麟的孩子,而宋麟即將入獄,這……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不要建議我們拿掉小孩,不然我會先宰了你。」宋麟醜話先說在前面。

  「為什麼這麼不小心?」萬聖恩怪他。

  「有些事是……」他聳聳肩。

  「沁瑜有什麼打算?」

  「她慌了,因為她一定得把小孩生下來,但是她又不能讓家裡的人知道,所以她很痛苦,不然我不會建議她去香港走一走,我怕她會情緒崩潰,這對準媽媽來說非常的不好。」他很擔心。

  「那我能幫什麼忙?」萬聖恩不想去追究前因,他只想著該怎麼善後。

  「請你和沁瑜結婚。」宋麟沉痛的說。

  「什麼?」萬聖恩大吼。

  「兩、三年就好,我只是要給我的小孩一個名分,在孩子出生時,不會父不詳。我知道沁瑜把你當哥哥,你亦當她是妹妹,所以我才敢向你提出這個請求。」宋麟懇求的說。

  「你瘋了!」

  「這是一樁權宜的婚姻。」

  「沁瑜也同意?」

  「她根本已經是無法可想。」

  「你們真的是……」萬聖恩搖頭。「都該被送去瘋人院,你這傢伙不是一向最講氣魄和擔當的嗎?帶著沁瑜去向她的父母開口啊!」

  「我快要入獄了,這時我拿什麼臉開口呢?」宋麟比他凶。「你以為我想要這樣?」

  「荒唐!」

  「只是麻煩你照顧她兩、三年。」

  「然後呢?」

  「等我出獄,你們馬上辦離婚,我會接回沁瑜和孩子,我知道你不需要錢,所以這個大人情我會一輩子記住,哪天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會加倍還你的。」宋麟的確有氣魄。

  「我還沒點頭呢!」萬聖恩冷眼看他。

  「難道你要逼死沁瑜?」

  「我逼死她?宋麟,不要給我扣這麼大頂的帽子,我承擔不起。」萬聖恩咬牙。「你們只考慮到你們自己,你們想過我的狀況或是處境嗎?如果現在我已有了所愛的女人……」

  「但沁瑜說你沒有。」

  「她怎麼知道?」

  「沁瑜說你一向遊戲人間,你只愛女人的身體,而一旦你們結婚後,她非但不會管你,還會幫你掩護,你媽媽很喜歡沁瑜的,不是嗎?」宋麟好像都替他計算好了。「你的日子不會有什麼不同。」

  「錯了!」萬聖恩糾正他。「你們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沁瑜也把我看錯了。」

  「你……不會正巧在談戀愛吧?」

  「宋麟,你沒有其它辦法好想了嗎?」

  「除非你替我入獄。」

  「沒有其它小弟可以頂替你去坐牢嗎?」對宋麟的幽默,萬聖恩非常的不以為然。「你是個大哥,難道沒有一點辦法嗎?」

  「警方已經鎖定我,更準備來一次大掃蕩,這次的牢獄之災我是避不掉的。」他已有心理準備。

  「那……」萬聖恩有些啞巴吃黃連。

  「就幫這一次。」宋麟說話算話。

  「你……」萬聖恩很想揮拳打他。

  「我和沁瑜會一輩子感謝你的。」




  刁逸薇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雖然項唯倫在她的耳邊咳聲歎氣,她都充耳不聞。

  項唯倫注意到她有點失神,並不是很專心的在看店,五隻手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意在引起她的注意,希望她正視他的存在。

  她近日被萬聖恩弄得很煩,他來找她,她煩,他不來找她,她更煩,她知道自己絕沒有那麼理智、無動於衷,捫心自問,她這輩子有幾次機會可以碰上像他這樣的男人。

  「你怎麼了?」刁逸薇集中注意力去面對項唯倫。「你看起來不太好。」

  「彼此彼此。」他瞄瞄她。

  「你有什麼問題?」

  「我和Willy被拍到在同性戀酒吧出入。」他有些悔不當初。

  「又不是作奸犯科被拍到。」

  「逸薇,我好不容易和妳建立起來的……」

  「那我們再製造個機會給狗仔拍。」她懶懶的說。「我們可以一起去挑婚紗,要不然你可以陪我上一趟婦產科,這樣他們就不會再囉唆了。」

  「天啊!妳怎麼這麼聰明。」項唯倫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果我的性向變了,我一定第一個追妳。」

  「我等你追。」她虛應。

  「逸薇,其實妳心裡也很煩,是不是?」他將她左看看、右瞧瞧的。「妳有感情困擾了?」

  「走開!」

  「是那傢伙?」他才不會走開。

  「你說過希望我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不要去計較得失,但是其實談戀愛都不只是兩個人的事。像你和Willy,明明愛得要死,卻礙於同性的緣故而見不得光,你們真的快樂嗎?」刁逸薇突然發現自己變得有些多愁善感。

  「有人反對嗎?」

  「他媽媽不喜歡我。」

  「妳已經去過他家了?」項唯倫大驚小怪的瞠眼。「好啊!惦惦吃三碗公,真人不露相,我還以為妳和那小子只是才開始。」

  「他很有決心和毅力。」刁逸薇沒提她和他的親密相片是催化劑。

  「那麼他媽媽交給他去應付。」

  「項唯倫,我是個不討喜的人嗎?」她居然有些自怨自憐起來。「長輩看到我會反感?」

  「妳神經啊!」

  「但是他媽媽真的是用眼神在控訴她對我的不滿意。」她輕歎。

  「這年頭還有這種婆婆嗎?」他打了個冷顫。「那傢伙的家世應該不凡。」

  「萬聖恩。」她終於透露了他的名字。

  「是他?!」他嚇了一跳。

  「他真的這麼有名?」

  「萬氏集團是股票上市公司。」他一副她有眼無珠的表情。「那真的是豪門,如果妳真的有機會進去,再多想一下。」

  「豪門深似海?」她自嘲。

  「尤其是那位萬夫人……」

  「你是要我一次斷了念頭還是只是享受嚇我的樂趣?」她忐忑的問。

  「我開始同情妳了。」

  「不必同情我,我和萬聖恩還沒有愛到死去活來的地步。」她惱怒的說。

  「還沒嗎?」

  「他已經三天沒有任何音訊了!」

  「妳掛念?」

  「項唯倫,如果我對他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那就什麼都不必提,但我有感覺,只是我覺得我和他不可能很順利。本來以為我是個簡單的人,但一提到我父母,我好像突然又變得很複雜似的。」刁逸薇現在才發現到。

  「萬夫人會講究門當戶對。」

  「那我出局了。」

  「不過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項唯倫又立刻嗤之以鼻。「像我父母就很欣賞妳,老問我為什麼不積極一點的追妳,他們巴不得我把妳娶進門。」

  「那麼,如果哪天你和Willy需要一顆煙霧彈,我就來當那顆煙霧彈。」她承諾他。

  「妳有可能嫁我?」

  「如果你向我求婚。」

  「妳肯過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

  「起碼你不會虧待我。」

  「這主意不錯哦!」項唯倫之前是完全沒有想到。「Willy也喜歡妳,我們三個人可以生活在一起,甚至可以用借腹生子的方式幫我和Willy生小孩,這真是太……」

  「項唯倫,你想太遠了吧!你已經計劃到借腹生子那一部份了。」刁逸薇搖頭。

  「妳給了我靈感啊!」

  「我是說如果事情演變到那地步……」

  「反正妳有可能嫁我。」他高興的手舞足蹈。「我們三個人可以一起去環遊世界、可以一起去做有趣的事,逸薇,開心些,妳有其它選擇的。」

  「我有……」她頓時一展歡顏。「我真的有其它選擇?」




  季玉鳳坐在客廳裡等著兒子,她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份徵信社交給她的報告。此刻她內心的煎熬、不可思議,真的非外人能想像,她被自己死去的丈夫折磨了三十年,難道另一個三十年,要由兒子來折磨她嗎?不,絕不!

  萬聖恩這幾天的日子不像是人過的,一來他也真的感受到了母親對刁逸薇不接受的態度,還有宋麟的請托,及上海的工廠又發生了圍廠抗議事件,好像在一時之間什麼事都來了。

  他覺得好累,如果現在能讓他一個人跑到南極或是北極,然後安安靜靜的過個三天,他想,他會想出一個完美、對大家都好的解決辦法的。

  「聖恩。」季玉鳳叫住了和她點了個頭就想進到自己房裡的兒子。

  「媽,我很累,我想──」

  「那你聽我說就可以了。」

  「能不能改天再──」

  「我很堅持!」季玉鳳威嚴的命令。

  萬聖恩走到沙發前,然後沉重的入座,瞄到了茶几上有份寫著某家徵信社名號的卷宗,不知他母親找了徵信社查什麼,但這會他已沒有力氣去在乎、去抗議什麼了。

  「我想講個故事給你聽。」季玉鳳看兒子那模樣,冷冷的開口。「我會長話短說。」

  「謝謝你,媽。」他衷心的道謝。

  「三十多年前,有個小開和一個少女相戀,小開有個精緻唱盤,少女則把自己的每一分錢都投到了唱片上,有空時,兩人最大的樂趣就是一起聽唱片,感情也因為一次又一次的共聽唱片而與日俱增。」她的表情是不屑的,因為她寧可把時間拿去學插花、烹飪、刺繡,也沒有興趣呆坐著只為了聽唱片。

  萬聖恩的注意力全集中了。

  「但是那時是講門當戶對的,所以小開只好娶了個富家千金,過著外人眼中幸福、美滿的生活。」她一臉的諷刺。

  「就這樣嗎?」

  「好幾年之後,那女孩嫁了個詞曲家,但是生活非常的不如意,幾年後生了個女兒。」

  「媽,妳是說……」萬聖恩有點明白,全身細胞都進入了備戰狀態。

  「女兒二十歲時,媽媽終於受不了的自殺,據徵信社給我的報告……燒炭,目前最流行的死法。」季玉鳳不帶任何憐憫的道。

  「刁逸薇。」他喃喃著。

  「她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留給女兒,只留了一堆的唱片,很好笑,對不對?」她冷言諷刺。

  「媽……」

  「五年後,女孩的爸爸出家了,我想不是因為他想過與世無爭的生活,而是他大概覺得受夠了。」她沒有感情的看著兒子。

  「媽,妳一定要這樣嗎?」

  「你應該知道我在講什麼吧!」

  「我……」

  「你爸爸從來沒有愛過我,他心裡念著、愛著的是那個可以和他一起聽唱片的夏芹,那年她才十五、六歲,可是她卻完全擄獲了你爸爸的心,雖然最後他娶的人是我,但是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愛。」季玉鳳首次在兒子面前承認。

  萬聖恩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對於上一代的事,他無權說什麼。

  「我萬萬沒想到,三十幾年後,夏芹的女兒居然會和我的兒子糾纏不清。」

  「媽,我們沒有糾纏不清。」

  「好吧!那個女人或許沒有和你糾纏不清,但是你、你和你爸一樣,你迷上了她。」

  他沒有反駁。

  「你帶著她窩在書房裡聽唱片……」她一想到就快抓狂。「好像歷史重演一般,你有你爸的唱盤,她有她媽的唱片。」

  「媽,這是緣分。」

  「在我和你講了這麼多之後,你居然還跟我說是緣份?」她強忍住心中的那股憤怒與絕望。「你想逼我去死嗎?」

  「媽……」他喪氣的叫。

  「你可以不娶沁瑜,我隨便你,但是你也別想和夏芹的女兒有任何結果,在我有生之年,我絕不會讓她進萬家的門。」她說出重話。

  「媽……」他震驚不已。

  「我說了算。」

  「但是妳怎麼能──」

  「我當然能,我是你媽。」季玉鳳不會像瘋婆子似的大吼大叫,但是她的冷言冷語更叫人涼到心底去。「聖恩,你給我斷了念頭,那個姓刁的女孩不要想當我的媳婦,我的折磨已經夠了。」

  萬聖恩沒再接腔。

  「這份報告如果你有興趣,你可以拿去看。」

  「我沒有興趣。」

  「那麼你都懂了?」

  「我懂,我只是……」他看著自己的母親。「為什麼要讓上一代的愛恨情仇延續到下一代,難道你們過得痛苦、折磨,我們也要這樣過嗎?」

  這回輪到她不出聲。

  「一定要這樣,妳才找得到心裡的平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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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9:24:5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一直到刁逸薇把店門鎖好了,萬聖恩才發出聲音。

  她並不害怕,她有感覺到他的到來,緩緩的轉過身,卻被他的樣子給嚇了一跳。

  鬍子沒有刮,頭髮也沒有梳整齊,連領帶都沒有打,襯衫的扣子有三顆沒有扣,黑色的長風衣使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疲憊的旅人,漂泊多時,想要找個地方停靠下來,還有……

  他的嘴上竟然叼著根煙。

  「你會抽煙?!」她低呼。

  「心情很差時,我抽。」

  「你心情很差?」她玩味著他散發出的訊息。「人生苦短,心情放輕鬆點。」

  沒有想到自己竟不能擁有她。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能令自己想要停下腳步、想要作伴的對象,但是居然有那麼多的因素不能令他如願,是老天有意如此?還是他過去遊戲人間的報應?

  「我來……道別。」萬聖恩冷漠的表示。

  「道別?」刁逸薇的心一抽。

  把叼在嘴上的煙拿下彈掉,他一臉的沉鬱,從來不覺得她可以美到令他不敢逼視,但是這一刻,他發現自己想要將她美麗、清秀的模樣永遠記在腦海中,他必須如此、他只能如此。

  「萬聖恩,你少在這故弄玄虛。」她有些恐懼的問。「你是在演戲嗎?」

  「我真的希望這只是一場戲。」他的笑容有些殘酷意味。「只需隨便演一演就好。」

  她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不!他不像是那種男人,如果有哪個男人是絕對霸氣、我行我素、只相信自己相信的,那一定是他。

  「出事了嗎?」她輕咬著唇問。

  「算出事了。」他同意她的問題。

  「無法解決嗎?」

  「很難。」

  「那……」她心中湧起一股沒由來的痛楚。

  「逸薇。」他突然柔聲的叫著她的名字。「我可以抱一抱妳嗎?」

  刁逸薇突然好想哭出來,他為什麼要開口問她?他為什麼不做他想做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客氣、這麼尊重、這麼有距離?

  「緊緊的抱著妳。」

  「萬聖恩……」

  「我更想吻妳,但是怕吻了妳之後,我更離不開妳、放不下妳,如果我能有選擇,我想帶妳到天涯海角,遠離這一切,但那是小說中男主角才會做的事,我必須做一般人該做的事。」他嘲諷著自己,眼底有很深的悲痛。

  「你一定要這麼嚇我嗎?」她慌了。

  「讓我抱抱妳……」

  「萬聖恩?」

  一把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裡,萬聖恩力量大得差一點就可以把她的骨頭捏碎,他幾乎把她肺中所有的空氣都擠了出來,好像他這是最後一次抱她、好像今生他們已沒有任何的未來。

  他的情緒感染了她,她也體會到了那好像訣別似的氣氛,這個男人決定放棄她,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這個男人不能要她了。

  「逸薇……」他痛苦的低喊。

  刁逸薇不語,她亦緊緊的抱住他,如果這真是最後一次,那她還有什麼好矜持的。

  「我不想這樣,但是……」

  「我媽的唱片,」她幽幽的說:「能賣還給我嗎?」

  「不!」

  「不?」

  「我不賣還給妳。」他冷酷的說:「如果我們之間還有什麼連繫,那就是那些唱片了,我要留著,哪怕妳給我全世界的錢,我也不會還妳那些唱片。」

  「但那是我媽──」

  捧著刁逸薇的頭,萬聖恩糾結、痛楚的目光直射向她,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吻她的衝動,一直在壓抑自己想要碰她的慾望。

  「為什麼?」他憤怒的問她。「為什麼會是這樣?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她還是沒有哭,她知道她該哭,但是她的反應竟是鬆開了他,將自己的手垂放在身側。如果這是注定了要發生的事,她會認命。

  「我們不會再見面嗎?」她試探的問。

  「我不會再找妳。」他直接告訴她。

  「永遠嗎?」她又問。

  「除非……」

  「除非怎樣?」

  不想給她無謂的幻想或是希望,更不想耽誤她,她值得一個好男人給她愛、給她一個家、給她一份幸福,而這些他給不出來。

  「逸薇,碰到合適的男人,妳就嫁了吧!」他以她未來的幸福為考量的說。

  「你鼓勵我嫁別的男人?」

  「只要那男人能給妳想要的一切。」

  「好。」刁逸薇含淚哽咽的說:「我會的!我會照你說的去做,我會去結婚。」

  「逸薇……」他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撕裂了。

  「好好珍藏我媽媽的那些唱片。」她對他只有這麼一個要求。

  萬聖恩的手輕撫過她的雙頰之後,留下最後一個絕望的眼神,無言的轉身消失於夜色裡。

  撐到這一刻,她才哭了出來,痛徹心腑的哭了。




  項唯倫穿著睡衣跑出家門,因為刁逸薇不曾這麼晚來找他,所以他急得連睡衣都來不及換,電話一放下就衝了出來。

  刁逸薇這會的臉上已沒有淚水,相反的,一種詭異、淒美的平靜在她的臉上浮現,她看著他,看著這個她非常熟悉的男人。

  「娶我。」她輕輕吐出。

  「逸薇,妳……」

  「帶我離開台灣。」

  「妳是在講真的嗎?」他面色凝重,這事不是不可能,但前提是,她為什麼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

  「我會和你開這種玩笑?在這種時候?」

  「可是……」

  「Willy會反對嗎?」

  「和Willy無關,我猶豫的是這真的是妳想要的?」項唯倫冷靜以對。「逸薇,妳知道我願意為妳做任何事,因為妳也是這樣在對我,但是什麼原因讓妳下這樣的決定?」

  刁逸薇緊緊抓著披在肩上的圍巾,她不想談,她現在真的不想去談任何事,她的世界已被萬聖恩徹底的搗毀了。

  「萬聖恩知道妳要這麼做嗎?」他試探性的詢問。

  「我要怎麼做需經過他的同意嗎?」她僵硬的道。

  「妳在和他賭氣?」

  「不!我深思熟慮過了。」

  「逸薇,結婚是一件大事。」項唯倫輕蹙著眉頭。「哪怕我們的婚姻會是有名無實,但只要我們結了婚,大概半個世界的人都會知道。」

  「我不怕任何人知道。」刁逸薇面無表情。

  「妳會有壓力。」

  「唯倫,你是在替我擔心還是替你自己煩惱?你不是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妻子嗎?」她愈說愈沒有耐心。「我可以勝任這個角色,我可以把項太太的角色演到出神入化、沒有人可以挑出毛病。」

  「我只是不想妳有一點委屈。」

  「我不委屈,這是我要的。」她激動的喊。「我想要結婚、我想要嫁你!」

  「妳剛剛還說要離開台灣?」

  「可以嗎?」她的眼神充滿了祈求。

  「那妳的店呢?」

  「我可以頂給別人,或者乾脆就不管它。」她什麼都不在乎,一家店算什麼?她的心都已經千瘡百孔了,她還會去在意一家什麼皮件店,哪怕這店有她全部的心血和金錢。

  「萬聖恩真的把妳傷得這麼重嗎?」項唯倫長歎了一聲。「如果他知道妳結婚……」

  「他希望我結婚。」她冷然道。

  「妳沒有弄錯他的意思吧?」打死他都不會相信萬聖恩希望她嫁別人。

  「唯倫,如果你可以娶我,那麼告訴我最快是什麼時候。」刁逸薇的眼神無比的堅決。

  他知道這不是玩笑了,不管她的原因或理由是什麼,她是真的要嫁他,而在他確認了這一點之後,他的腦子也立刻清晰的厘出了所有將進行的步驟,他有的是辦法。

  「妳有美國簽證嗎?」他問。

  「我有,期效還沒有過。」

  「那好,我明天一早就訂機票,我、妳、Willy,我們三個人馬上飛美國,先到賭城去註冊結婚。」他做了決定。

  「這麼快?」

  「刁逸薇!」項唯倫忍不住吼。「妳到底──」

  「好,我喜歡。」她馬上說。

  「這不是兒戲哦!」他強調。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去拉斯韋加斯結婚的,我能不能也順便玩玩吃角子老虎,試試手氣,搞不好我還可以贏上一大筆的錢。」她充滿悲哀、諷刺的挖苦著自己。

  「逸薇,妳……」他真怕她會瘋掉。

  「謝謝你,唯倫。」她由衷的說,眼眶裡淚光閃現。「你救了我!」

  「妳也救了我,所以我們打平了。」




  田沁瑜發現自己不敢去直視萬聖恩的雙眼,認識了他近三十年,她第一次有羞愧的感覺,真希望不必他來替她及宋麟收爛攤子。

  「宋麟被收押了?」

  「嗯。」田沁瑜囁嚅道。

  「幾個月了?」

  「十周大。」

  「我們對外要怎麼說?」萬聖恩平靜的問。

  「早產。」田沁瑜小心的回答。

  「所以是愈快結婚愈好?」

  「當然。」

  他即使內心有再多的情緒或是感受,這會在他的臉上也什麼都看不出來,既然已經決定的事,他就會悶著頭去做,哪怕他的心在淌血、他的痛是肝腸寸斷,他還是不會吭一聲。

  她如果有別的路可以走,她絕不會要他做這種犧牲,但是宋麟寧可一槍打死她也不准她把小孩拿掉,她又能如何?現在能救她的只有他,她只能靠他了。

  「好吧!婚禮會在一個星期內舉行。」他快刀斬亂麻的說。

  「不先和阿姨商量一下嗎?」

  「沁瑜,知道新娘是妳,我媽就算知道婚禮是明天舉行,她也不會有第二句話。」他態度平和的說。

  「起碼我們不會有婆媳問題。」田沁瑜安慰著自己。「我和阿姨很處得來。」

  萬聖恩笑笑,那笑容摻雜著苦澀、無奈與心酸。

  她看到了,收起自己放心的心情,關懷的看著他。「你很痛苦?」

  「宋麟要多久出獄?」

  「律師估計要兩、三年。」

  「那時小孩應該快兩歲了……我快要當爸爸了。」他笑了下。「理應是叔叔,但是我卻先當爸爸,如果我媽知道實情,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心情。」

  「聖恩,如果有第二條路……」

  「我瞭解。」

  「我和宋麟很自私,我們自己知道,但是──」

  「我都懂。」

  「我們會找機會補償你的。」

  「補償?」這兩個字令他覺得刺耳不已,忍不住的動了肝火。「沁瑜,很多事是無法補償也無法補救的,很多事是過去了之後就再也找不回來,很多人是錯過了之後就永遠的錯過了!」

  「你現在有……」她一副罪該萬死的表情。「你愛上了某個女人嗎?」

  萬聖恩閉上了嘴巴,不語。

  「如果是這樣,那我可以──」

  「可以告訴妳父母妳懷孕了?妳肚子裡孩子的爸爸是個黑道大哥,而他現在正被收押?妳敢告訴他們妳想把小孩生下來,然後等他出獄嗎?」他明知說這些沒有用,她應該也知道。

  田沁瑜垂下頭,她和宋麟真的是該死,他們害到了他。

  「所以什麼都不必說,妳準備當新娘吧。」他拿出了煙,但一想到她是個孕婦,他又自動的把煙收回自己的口袋。

  「你開始抽煙?」她關切的問。

  「我不會在妳的面前抽。」

  「這麼煩?」

  「妳不是我!」

  「我可以和那個女人見面,把實際的狀況講給她聽嗎?」田沁瑜想要把傷害減至最低。

  「多此一舉。」

  「反正我們只是做表面夫妻,私底下你還是可以和她來往,我還可以當你們的擋箭脾。」她天真的說。「即使被狗仔拍到,我還可以跳出來幫你們開記者會,替你們背書。」

  萬聖恩知道她是好意。但是不需要,現在什麼都不需要了。

  「結束了。」他宣佈。其實除了她這個原因,還有上一代的糾葛,卡在他媽媽那一關,他和刁逸薇也沒有什麼未來可言。

  「結束了?」

  「沁瑜,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但我是真的想要幫忙。」

  「那妳就好好的做一個好媳婦、好媽媽、好妻子,起碼我們要像是一個和樂、溫馨,幸福的家庭。」他要求。

  「你真的很了不起!」她歎了口氣。「為什麼我愛上的人不是你?」

  「妳愛壞男人,像我這種不是真正壞的男人,妳哪裡會動心?」萬聖恩調侃她。

  「宋麟要我替他再謝謝你。」她感激的說。「他會記住你這個大人情。」

  萬聖恩揮揮手,一副不足掛齒的表情。

  「婚禮愈簡單愈好。」田沁瑜要求。

  「妳不要一個盛大、夢幻的婚禮?」

  「如果是和宋麟,那麼盛大、夢幻或是公證結婚都好,但既然新郎不是他,我只要我的孩子出生時不是私生子就好。」她為母則強。「一切都是為了未出世的孩子。」




  三年後

  如果可以,刁逸薇希望永遠待在國外,即使是一個國家流浪過一個國家,她都無所謂,可是項唯倫的父母想兒子,在外漂泊了一千多個日子,是該回家了,但她真的能有自己的家嗎?

  坐在前座的刁逸薇眼睛直視著車窗外,從高速公路上,她看不出台灣真正的改變,現在又要重新定下來,她能做什麼,她真的惶恐不已。

  「逸薇,妳怎麼安靜得像個啞巴?」Willy關心的問。相處了三年,他們三個不只像家人,也是彼此最親密的朋友,所以什麼話都能說。

  「Willy,她是近鄉情怯,你不要煩她。」項唯倫幫她回答。

  「回來就好了,有什麼好情怯的?」

  「Willy,你不是她,你不會懂!」

  「但我不希望她不開心啊!」

  「你以為她待在國外就開心嗎?」

  刁逸薇依然沉默的聽著他們你來我往的一搭一唱,三年了,不知道……

  「逸薇,不知道我有沒有告訴妳……」項唯倫早知道這個消息。

  「什麼事?」她終於說話了。

  一起坐在後座的Willy也看著項唯倫,好奇他會說出什麼。

  「萬聖恩……」他清了清喉嚨。「他結婚了!」

  沒有太激烈的反應,她微微點頭。

  「還有個兒子。」他接著說。

  「哦。」她的反應冷淡。

  「我一直沒有跟妳提過嗎?」

  「你沒有。」她平靜的說。

  「我可能……忘了吧!」

  「沒關係。」

  「逸薇,如果……」

  「不要擔心我會跳車或是想不開,我沒有那麼脆弱,而且他結婚生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如果未婚,我才會覺得奇怪,不要把我看得這麼扁,我自己不也結婚了嗎?」刁逸薇故作輕快。

  「但妳是假結婚。」Willy插嘴。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快樂比較重要。和你們在一起這三年,是我生命中很瘋狂、很愉快也很有紀念性的三年,我了無遺憾。」她回頭,給了他們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但妳……妳並沒有享受到真正的婚姻生活,妳沒有自己的孩子。」項唯倫替她叫屈。

  「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小孩。」

  「妳是在安慰自己。」

  「我現在每天過得逍遙自在,我為什麼硬要生個小孩來綁住自己、來折磨自己,現代大家的觀念都變了,不然生育率不會直直下降。」刁逸薇非常老練的說。

  「妳在意的!」他揭穿她的故作冷靜。

  「我才不在意。」

  「妳說謊時身體會微微顫動。逸薇,妳不要勉強自己了。」

  「才不!如果我想要小孩,抑或是你們想要小孩,我們可以領養啊!」

  「逸薇,妳真的要跟我們一輩子嗎?」

  「項唯倫,你想休了我嗎?」

  「妳才二十八歲,妳真的要過這種……」他光想到都覺得不人道而且沒有人性。「無性、沒有真正男人愛的生活?」

  「難道你想鼓勵我去當萬聖恩的情婦嗎?你要我去當第三者,還是會紅杏出牆的蕩婦?」她沒好氣的說:「我不作賤自己。」

  項唯倫和Willy互看彼此一眼,並且同時歎了口氣,好像有無限的感慨。

  「台北很小。」項唯倫故意說。

  「總會碰到面。」Willy接。

  「那時乾柴碰上烈火……」

  「一發不可收拾。」

  「你們講完了沒?」刁逸薇聽不下去了。「這樣講會讓你們比較快樂嗎?」

  「逸薇,妳壓抑太久了。」

  「哼!我早忘了萬聖恩這個人,如果不是你們拚命在暗示、拚命在提醒,我又怎麼會去想到。」她口是心非。「我們沒有其它話題了嗎?」

  「唉!」項唯倫還是看著Willy。「我覺得有好戲可看了。」

  「你怕戴綠帽嗎?」

  「我是不怕戴綠帽,因為逸薇的道德感強烈,而那個傢伙又有老婆、小孩,我煩惱的事是,有兩個人會ㄍㄧㄥ得很痛苦。」項唯倫可以預見。

  「好可憐哦!」Willy附和。

  「你們閉嘴啦!」她吼出聲。

  Willy沉思後道:「或許我們不該回來……」

  「早晚得回來的。」項唯倫無奈的說。

  「你們……」刁逸薇一哼。「都下地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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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9:29: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因為家裡有傭人,所以田沁瑜只要每晚幫她以前叫阿姨,現在叫媽的季玉鳳泡上杯茶,就算是盡到了做人媳婦的責任。

  而她平日的重心是在兒子身上,兩歲多的萬飛現在正值學說話,最調皮、最可愛的階段,每天的精力無窮,簡直像是無敵鐵金剛,偶爾她還得和他玩裝死遊戲才能休息一下。

  當然做奶奶的季玉鳳會幫忙照顧,可是畢竟是老人家了,她大概追孫子追個三分鐘,一把老骨頭就投降了,要兒子沒事早點回家陪孩子,但萬聖恩總是忙得見不到人。

  「沁瑜,妳要告訴聖恩,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他賺那麼多錢是想當全世界首富嗎?」季玉鳳向媳婦抱怨著。

  「媽,有事業心是好事啊。」

  「那家庭生活怎麼辦?」

  「他每天都有回來。」

  「但都三更半夜了。」

  田沁瑜當然知道,但是這能怪萬聖恩嗎?孩子是別的男人的,老婆是別的男人的,即使回家來,也只能睡臥房裡的沙發床。他名字取得好,他真的是一個充滿了恩慈的聖人。

  「沁瑜,妳要催他早回來,趁年輕再生第二個,多子多孫才能多福氣。」季玉鳳完全是狀況外。「小飛比較不像聖恩,看看第二個兒子會不會比較像他。」

  田沁瑜不敢接話。

  「小時候聖恩比較靜、比較不活潑,不像小飛,像個小霸王似的。」季玉鳳看著孫子,還好有狄士尼的卡通,不然孫子簡直是一刻都坐不住。

  「男生本來就皮。」

  「太皮了!」

  「我會……多管教。」田沁瑜硬著頭皮道。

  「有空教他背背三字經,我記得聖恩在小飛這年紀時就開始背三字經,每天人之初、性本善的念個不停。」季玉鳳因回憶而微笑,那麼快,都三十幾年前的事了。

  「好。」田沁瑜順從的回答。

  「小孩當然要疼、要寵,可是也不能放任到都管不動的地步哦。」季玉鳳叮嚀。

  「媽,我知道了。」

  「和聖恩溝通一下,叫他每晚不要超過十一點回家。」

  「是的,我會。」

  而當田沁瑜把兒子哄睡,甚至每天保養的例行公事都做妥,還看了兩本雜誌,又再看了一個半小時無聊的電視,凌晨一點多時,萬聖恩才踩著疲憊的腳步進房裡,他像是一隻累極了的狗。

  「你真是工作狂。」田沁瑜替他難過。

  「事情總要做完。」他往沙發床上癱坐。「還有高級主管留在公司裡挑燈夜戰呢。」

  「所以你回家得算早了?」

  「因為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哪裡不舒服?」田沁瑜馬上緊張的問。「你可不要給我過勞死,你的心臟沒有問題吧?」

  「我想只是感冒。」他鬆開了領帶。

  「我去給你泡杯人參茶。」

  「不了,我想洗個澡休息。」

  「那床給你睡,我睡沙發床。」其實讓他睡沙發床真是委屈了他,但偏偏他遵從愛護女性、禮讓女性的心態,所以睡了三年的沙發床,這樣的男人,可以列入金氏紀錄了。

  「沁瑜,我已經睡習慣了。」萬聖恩笑得疲累,好像他的體力已透支到不行。

  「你……真是說不通。」

  「宋麟假釋的事最近辦得怎樣?」他突然想到的問。

  「律師正在處理。」

  「快了吧?」

  「應該沒有問題,他在獄中的表現一切良好,如果不是前陣子的越獄事件牽連到他,他應該已經獲得自由了。我想他比我們更急,每次看到小飛的相片,他都想赤手空拳拆了監獄好出來見他兒子。」田沁瑜自己也想死了宋麟,希望能早日和他團聚。

  「那我階段性任務快要完成了?」萬聖恩很想大大的鬆一口氣,三年了……

  「聖恩,我今天看到了一則報導。」她一直猶豫要不要說。

  「又是什麼八卦或是小道消息?」他起身去拿睡衣,不是很有興趣的問。

  「是有關刁逸薇的。」她很快的說。

  「刁逸薇?!」他整個人像是突然被定住了般。

  「她和項唯倫三年前在美國註冊結婚,一直沒有宴請親友,現在他們回國了,項氏集團決定辦個酒會補請大家並昭告天下,時間訂在這個星期天。」她真怕他會承受不了而抓狂。

  他久久沒有任何的反應。

  「聖恩……」她有點害怕的輕喚。「如果你需要一個獨處的空間,那我可以──」

  「我不需要獨處。」他恢復了正常。

  「現在我再說是我害的顯得有些矯情,但我們快要離婚了,你可以再追求刁逸薇。」婚後不久田沁瑜就問出了佔據在他心中的女人名字。

  「妳忘了她有老公嗎?」

  「可是有傳聞說她老公是同性戀耶!」

  「同性戀?!」萬聖恩完全的錯愕。

  「我不是很清楚啦!畢竟這年頭多誇張、多離譜的傳聞都有,沒有人知道哪一則是真、哪一則是假,但他們結婚三年沒有小孩是真的。」她有特別留意這件事,為了他。

  「沒有小孩……」他低喃一句。

  「這樣會容易得多?」

  「容易什麼?」

  「如果她想重回你懷抱。」她由衷的說:「沒有小孩會容易得多。」




  一襲白金色的禮服,雖然不習慣這種大場面,但是刁逸薇還是很努力的扮演好自己豪門媳婦的角色,因為她的氣質脫俗,看起來淡雅、大方,所以幾乎所有人都在見到她的那一剎那就接受了她。

  酒會的餐點是采自助式,還請了樂團,並且空出了一小部份地方當成舞池,這是一場輕鬆、自在,大家不會拘束的喜宴,不同於傳統,沒有人必須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項唯倫一開始還擁著刁逸薇的肩四處的敬酒、寒暄,但是不久,他們就分散了,因為一些長輩拉著他的手,拚了命的鼓吹要他快一點生小孩,找到機會閃人的她馬上就逃了。

  幸好只是一晚,幸好只要應付這麼一次,她的忍耐度可是有極限的,演戲也只能演這麼一下,要她天天這麼偽裝,她會進精神療養院的。

  「可以陪我跳隻舞嗎?」有個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令她渾身不禁打了個哆嗦。

  即使有三年沒有聽到這聲音,即使有天她耳背了,但是她絕不會忘掉這聲音給她的感受和震撼。他竟然來了!她緩緩的轉過身。

  萬聖恩西裝筆挺、風度翩翩的站在她的面前,三年了,他還是那個酷男人,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妳比三年前更漂亮了。」他帶著打量、祝福、讚歎的口吻說著。

  刁逸薇的唇動了動,但是沒有出聲。

  「可以跟新娘子跳一隻舞嗎?」他再次提出要求。

  「我不太會跳舞。」她終於出聲婉拒。

  「我也不是很會跳,不過只要我們小心不去踩到對方的腳,應該是沒有問題。」他堅持。

  「我……」她想向項唯倫求救。

  「只是一隻舞。」

  「我擔心我老公會找我──」

  「又不是要把妳拐離這裡。」說著他一手抓起了她的手,一手扶著她的腰,把她帶進了舞池。他是這麼的旁若無人,好像他才是今天的新郎,好像今天的金童玉女是他和她。

  而刁逸薇除了就範,沒有其它的方法,她又不能在這種場合和他大眼瞪小眼的。

  「妳還好嗎?」他一邊帶舞,一邊真誠的問道。

  「托你的福。」她冷冷的說。

  「妳結婚三年了?」

  「你不也是!」

  「妳知道我的事?」

  「你不也知道我的事。」

  「所以我們平分秋色。」他露出自負的笑。

  「萬聖恩,我並沒有在和你比什麼,而且若真要比,你好像有個兒子,而我……我輸你。」她必須露出笑容和他講話,不然別人會認為太奇怪。

  「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

  「那都不重要了。」

  「為什麼有傳聞……」萬聖恩瞄了項唯倫那方向一眼。「妳丈夫的性向好像有點問題?」

  「你相信傳聞?」她反問。

  「妳快樂嗎?」他正色問。

  「快樂極了。」

  「真的快樂?」他扶住她腰的手使了勁,強迫她的身體貼向他。「逸薇,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告訴我妳是真正的快樂。」

  刁逸薇倔強的抬眼看他,就算她不快樂,她死也不會讓他知道,哪怕她是每天晚上躲在棉被裡哭,她也要在他的面前大聲笑。他別想同情她、別想看她的笑話、別想看到她的眼淚。

  萬聖恩差一點就低下頭吻她,差一點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顧一切。三年了,他竟然可以撐這麼久、竟然可以這麼堅強。

  「明天我們碰個面。」他突然下命令。

  「碰面?!」

  「就我們兩個。」他強調。

  「有好理由嗎?」她冷問。

  「需要理由嗎?」

  「萬聖恩,我想你很清楚現在的狗仔隊有多無孔不入、多神通廣大,你有老婆、小孩,我有老公,若非有個好理由,我們是憑哪一點要單獨見面?」刁逸薇諷刺的說。「你不在乎被你老婆發現?」

  「我是不在乎,妳呢?」

  「我在乎!」她刻意的轉過身去跟項唯倫微笑,她的笑靨如花,燦爛無比。

  「妳的演技太做作了。」萬聖恩批評。

  「萬聖恩。」

  「而且大庭廣眾之下,即使拍到了又如何?妳以為我是要找妳上賓館嗎?」他揶揄她。

  「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

  「我有。」

  「那你可以對著牆壁盡情的說。」她不想再和他有接觸。「我沒有興趣當那片牆壁。萬聖恩,三年前我們就已經道過別了。」

  「妳媽的唱片,妳不想要了?」他還有專門針對她的致命武器。

  「你……惡劣!」正當她想好好踩他一腳時,音樂卻在這時停了下來。

  「我會再連絡妳。」

  「但是你怎麼知道……」

  「我會找到妳的。」說完他一個紳士動作的朝她彎彎腰,接著轉身離去,並沒有在這場酒會上久留。

  刁逸薇看著他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

  而項唯倫絕不會瞎到沒去注意到萬聖恩的出現,他還很有風度的讓他和她跳了只舞,這一刻確定他可以出現時,他才踱步到她的身邊。

  「沒問題吧?」他擁著她的肩。

  「你來得太晚了。」

  「他有對妳怎樣嗎?」

  「項唯倫,我是你的老婆。」她有些生氣。「你該保護我。」

  「他又不能當場吃了妳。」

  「但是他給我的精神壓迫……」

  「妳避不開他的。」

  刁逸薇知道,她知道她還不能冷硬的拒絕他於門外,他那裡還有她媽的唱片,真不知道她當年是被鬼迷了心竅還是怎麼的?她明明可以向項唯倫求救,但她卻賣了她媽的唱片,真是緣分嗎?

  「去吧!妳老公准許妳去。」

  「項唯倫,你是不是男人啊?!居然鼓勵自己的老婆去和別的男人見面。」她為之氣結。

  「妳明知道我不是真正的男人。」項唯倫在她的耳邊說道。

  「你……」她只能罵自己。「我上輩子一定是個很不好的女人,不然這輩子不會受這種苦!」




  萬聖恩的大庭廣眾居然是指他的車上,不過他倒是沒有什麼企圖,因為他的車子就停在大馬路邊,接了她之後,他把車開到了有停車格的地方,好像這裡最適合他們。

  「唱片的事到底要怎麼解決?」她先聲奪人的問,既然這是他的借口。

  「我還在考慮。」

  「考慮?!」她真想呼他一個巴掌。「你為什麼不想清楚、做了決定之後再和我談呢?」

  萬聖恩沒有去理會她的怒氣,他只是肆無忌憚的盯著她。三年過去了,她該蒼老一些、成熟一些,但她看起來反而更加的年輕,笑容更添女人的柔媚在。

  「這三年……妳都在國外?」他一副話家常的口氣。

  「對,我命好。」

  「都做些什麼?」他知道她台灣的店已頂讓給別人。

  「享受生活。」她存心嘔他。

  「還好妳不笨,懂得找個有錢的老公。」

  「我也很佩服自己的本事。」她故意曖昧的說,不氣死他不罷休似的。

  「本事?」果然刁逸薇的話令他強烈的不悅。「妳有這麼行?」

  「至少我老公很滿意。」

  「所以妳能滿足他,他亦能滿足妳嘍?」他狠惡的問。

  「你難道看不出我是個幸福的女人?」

  「我的確看不太出來。」他冷漠的看著前方。「既然如此,妳為什麼沒有小孩?」

  「不想生。我們不想破壞兩人世界。」刁逸薇知道自己不能有婦人之仁,想要和他斷得乾淨,就得把心一橫。「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不生小孩的家庭比比皆是,而且我只要愉快的性生活,才不要煩人的小孩。」

  「只要性生活……」他偏過臉去瞪她,好像想要將她吃進肚子裡似的。

  「那是永保年輕的秘訣。」她不怕羞的告訴他。

  「刁逸薇,妳在唬弄我。」

  「我結了婚有老公,我唬弄你什麼?」

  萬聖恩臉上陰沉的神色叫人看了有些害怕,接著他發動車子,然後筆直的向前開,好像後面有追兵似的,他的車速足以讓他罰單接不完。

  「萬聖恩,你在幹什麼?我又不趕著送死。」她害怕的對他說。

  「我卻很急。」他冷酷的表示。

  「你急什麼?」

  「急著找一家賓館。」

  「你──」她差一點窒息。

  「我想要試試妳的本事。」

  「你沒有資格。」她咒罵他。

  「我會找一家比較隱密的賓館,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他安撫她。「反正妳已經不是處女,只要妳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妳出軌。」

  「你……不要臉。」她想下車,哪怕會因為車速過快而摔死,她都願意認命。

  萬聖恩卻按下了車子的中控鎖,以防她做出什麼傻事。他不會真的那麼做,只是他要教訓她的淫蕩、她的大膽、她的背叛,她……該是他的啊!

  「我要下車。」

  「賓館還沒有到。」他嘲弄的說。

  「你不怕我告訴你老婆?」

  「去啊!我還可以給妳她的手機號碼。」

  「你居然這麼膽大妄為、這麼無恥、這麼不把婚姻當回事?」她無法想像。「你居然是這種男人,你到底把你的妻子、小孩擺在哪裡?萬聖恩,如果你敢把車開去賓館,我……」

  「妳會怎樣?」

  「我會和你拚了!」

  「妳要和我拚什麼?」他好笑的問。

  「反正你別讓我一輩子恨你。」

  萬聖恩把車速放慢了些,顯然她不是那種隨便、放蕩的女人,起碼她忠於自己的丈夫、忠於她的婚姻,她的字典裡沒有背叛這兩個字。

  見車速慢下,刁逸薇鬆了口氣,她知道他只是在嚇她,車子不會真的開去賓館。

  「妳愛妳老公?」他突然問。

  「你愛你老婆嗎?」她逼他先回答。

  「不是妳想的那種愛。」

  「哼!」她的回答很酷。

  「有天妳會明瞭的。」

  「我才不想明瞭。」

  「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到時我會把妳搶回我的身邊,逸薇,我們是彼此相屬的,不管妳有多忠於妳那個老公,妳是我的,這一點妳要搞清楚。」他目中無人的宣佈。

  刁逸薇已氣到無話可說。

  「我本來以為一切會過去,但是三年了,我竟然該死的無法將妳從我的腦中移除,我居然一天比一天還要想妳、還要受折磨,我不要再浪費生命了。」他向她清楚表達。「不用了!」




  難得可以在睡覺前見到兒子,加上沁瑜正巧帶小飛去洗澡,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剛好可以讓她和兒子說一說他們母子倆的「貼心話」。

  季玉鳳等這機會等很久了……

  這三年來,萬聖恩是有意無意的躲著母親,一來他是真的忙,二來他為了盡孝道,寧可把自己的幸福扔在腦後,對第二點而言,他是有些埋怨母親的,她只顧自己的心裡痛快,但是她想到兒子的心痛沒?

  「我們好像不是住在同幢屋子的。」季玉鳳總更先數落兒子幾句。「你是不是怕回家啊?」

  萬聖恩聳聳肩,很想來上一根煙。

  「沁瑜讓你很倒胃口嗎?」她又說。

  「媽,妳想講什麼?」

  「小飛讓你覺得煩嗎?」

  「小飛很可愛。」

  「那麼是我這個老太婆讓你不想太早回家?」季玉鳳一副自己總算找到原因的反應。「聖恩,我有這麼的可憎嗎?」

  「媽,妳如果硬要這麼說……」他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和沁瑜什麼時候生第二個小孩?」

  「下輩子看看吧。」

  「萬聖恩!」她勃然大怒。「你是存心想要氣死我嗎?」

  他沒有回嘴。如果光是這樣他媽就會氣死,那等她知道她一向疼愛的孫子竟是別人的兒子時,不知她能不能挺得住?他三年前實在應該考慮這一點,他媽早晚會知道小飛是田沁瑜及宋麟的兒子。

  「聖恩,都三年了,你還在癡心妄想嗎?」她不相信兒子如此的癡情。

  「我癡心妄想什麼?」

  「刁逸薇。」

  萬聖恩不語,他真的不想和他媽起言語衝突。

  「我說中了?!」

  「媽,妳到底要我怎樣?」

  「我要你把心放在你的家庭上。」

  本來拚命想忍住不抽煙的他,終於起身走到大廳另一頭的落地窗前,然後拿出了煙。

  季玉鳳隨即跟了過來,對兒子抽煙的舉動,她又是一篇大道理。

  「你忘了你爸是怎麼死的?肺癌!」

  「媽,我只是每天抽幾根而已。」

  「抽煙有什麼好?」

  「讓我痛苦就好嗎?」終於他脫口而出。

  她的表情可以用震懾來形容,兒子的這一句話像利刃直刺中她的心臟,在她的想法裡,兒子一直是孝順、懂得尊敬長輩的人,沒有想到他心裡竟有如此深沉的痛苦存在。

  「聖恩,你……」

  「媽,很多事妳不知道。」既然開口了,他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但我不知道妳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想去知道。」

  季玉鳳威嚴的看著兒子,沒有表示。

  「我和沁瑜真的像是恩愛、幸福的夫妻嗎?媽,我們一起生活在同一個屋子裡,妳什麼都看不到嗎?」他又質問。

  「你和沁瑜……很好啊!」她強辯。

  「很好?!」

  「你們從沒吵過架,你們會對彼此關切、問候,每天沁瑜都是一張笑臉,你們是哪裡不好了?」

  「媽,妳就只看到這樣嗎?」做兒子的發出了心底深處的不平之鳴。

  「難道……」她開始憂心了。

  「沁瑜很好,她是一個好媳婦,小飛很活潑,他是一個好孫子,但這都是妳要的,媽,那我要的呢?我為了你放棄了我自己要的,妳想過這點沒?」

  季玉鳳囁嚅的說:「你果然沒有忘掉那個女人。」

  「妳是不是要說我就像爸爸?」

  「聖恩!」她又怒又傷心。

  「妳最怕的事竟一再重演?」

  「不,沒有重演。」季玉鳳頑固的道,「我已掌控了結局。」

  「妳有嗎?」說完萬聖恩不置可否的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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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9:29: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刁逸薇邊用面紙擦著鼻水邊看表,希望項唯倫不要讓她等太久,剛剛在診所裡她已經等了好一會,不知道冬天感冒的人竟這麼多,難怪她會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傳染,也成了病號。

  沒注意是不是項唯倫的車,但當她發現從停在她面前的車子裡走出來的人竟是萬聖恩時,她打死都不相信會有這種巧合。

  「不可能!」她搖搖頭。

  「醫生怎麼說?」萬聖恩卻像是老夫老妻口吻般的問她,並且上前想要扶她。

  她打掉了他的手。他不可能找人二十四小時跟蹤她,但是這家診所是自費又比較沒有知名度,完全是老病號才會知道,他……

  「項唯倫告訴你的?」她推測。

  「我也很意外。」萬聖恩是真的意外,當他接到電話時,他本來還以為是什麼惡作劇的玩笑,但在進一步交談之後,他才相信真的是項唯倫本人打的。「他說他開會走不開。」

  「所以他打給你,要你來接我?」

  「他說如果我有空的話。」

  「所以你來了。」

  「我有空。」他即使是忙死了都要抽出空來。

  「我不相信。」刁逸薇心想她是不是重感冒或者是發燒昏了頭,項唯倫竟然會這樣出賣她,他找萬聖恩來使她的病情加劇嗎?

  「我人已經在這裡了。」他有些不耐煩。

  「我叫出租車。」

  「妳不需要出租車。」

  「我也不需要你接送。」

  「妳老公都親自打電話給我了,妳還擔心被扣帽子嗎?」雖然還在揣測項唯倫的用意,但是他已顧不了那麼多。「妳人不舒服,快點上車吧!」

  「我沒有那麼不舒服。」話才說完,她馬上打了個噴嚏,鼻水直流。

  「妳有必要跟我逞強嗎?」

  「萬聖恩,我們沒有資格像是朋友一樣的相處。」她承認她心裡有鬼,她承認她無法把他當成是普通朋友。「我相信你一定比我老公更忙,你不必來這一趟的。」

  「我們一定要講這些廢話嗎?」

  「項唯倫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她低罵。

  「我倒很感謝他。」

  刁逸薇這會是真的很不舒服,她覺得自己頭重腳輕,全身的肌肉都在發痛,還有鼻塞、喉嚨痛,她需要的是身心完全的休息,而不是和萬聖恩對抗,她想馬上躺下來啊!

  「妳想在我的面前昏倒嗎?」

  「我才不想。」她大吼,吼完之後真的差一點就昏過去。「我只想馬上回家。」

  「我會送妳。」

  「但如果被人家撞見……」

  「我只是送妳回去,又不是要和妳搞外遇,即使被誤會了,講清楚不就結了。」萬聖恩實在覺得煩,他不再和她講理,一個利落的動作攔腰將她抱起,也不管她會怎樣反應。

  「萬聖恩……」刁逸薇微微掙扎。

  「閉嘴休息吧!」

  「你……」她突然之間真的完全沒有力氣,整個人無助的癱在他的懷裡,照理該這麼做的人是項唯倫,可是……她的心情一下子蕩到了谷底,並且忍不住的開始輕泣。

  「妳是怎麼了?」他擔心的問。

  「為什麼是你?」她心酸道。

  「逸薇,我們……」

  「你是別的女人的老公。」

  「妳並不清楚……」他一時很難解釋。

  「既然我們都走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就必須認了,你連兒子都有了,你還想怎樣?」刁逸薇痛心不已。「一切都太遲了!」

  萬聖恩沒有搭腔,只是把她抱上了車。真的太遲了嗎?

  不,他的一絲希望才剛剛燃起呢!




  雖然一上了車刁逸薇就跟他講了住址,但是一想到項唯倫不在家,即使送她回去了,她也是沒有人照顧,於是念頭一轉,從來沒有上過賓館的他,總算知道賓館長什麼樣子了。

  果然裝潢是六星級,房間充滿了異國的中東風味,有好大、好大的一張圓床,床上還有像宮廷似的四方圓柱角再罩上薄紗,當然,少不了一張大家都好奇又躍躍欲試的情趣椅。

  上了車就迷迷糊糊睡去的刁逸薇以為自己是回到了家裡,有感覺到床變軟、變大,但是她一心只想睡覺,只想和萬聖恩快點說再見,所以她放任自己沉沉的睡去,她不要再和他鬥了。

  這一睡,她不知道自己已從下午睡到了黃昏日落,當她醒來看到一間陌生的房間、窗外暗黑的天色,那張怪異、充滿性暗示意味的椅子,還有,坐在一張椅子上講手機的萬聖恩──

  她差一點尖叫。

  猛地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該在身上的衣服一件都沒有少,她這時才稍稍安心,卻突然的咳了起來,轉身想要找水,他已從他所坐的椅子起身,並隨手拿起桌上的礦泉水,走到她的面前。

  「我回去再決定,」他邊說手機邊將水交給她。「要加拿大那邊的人稍安勿躁。」

  刁逸薇接過水,旋開蓋子之後,狠狠一口氣喝去了大半瓶。

  「就這樣了,會議改成明天早上八點。」說完他關掉了手機,什麼電話都不接了。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她劈頭就問,只差沒有立刻打電話報警。「你是存什麼心?我明明一上車就把地址跟你講了。」

  「妳家裡有人嗎?」

  她無法回話,Willy去香港大採購,不然他可以在家照顧她,但這不能讓他知道,問題已經夠複雜了,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善後比較能皆大歡喜。

  「送妳回去誰照顧妳?」

  「那是我的事。」她聲音沙啞的反駁。

  「吃藥吧!」他說。

  刁逸薇看到自己的皮包就在床頭,她不甘不願的抓過皮包,然後從裡面拿出了藥,在他面前乖乖把藥給吃進肚子裡。

  「糟了,應該是讓妳先吃些東西再吃藥,我真的是昏了頭。」萬聖恩拿起房間電話想要叫客房服務。

  「不要!」她大吼。

  「我叫吃的。」

  「我要回家。」她一副這裡是什麼骯髒地方似的跳下床。「你要讓多少人看到我們一起在這個房間裡啊?這裡是賓館。」

  「妳還在擔心妳的名譽?」

  「我的臉皮比較薄,可以嗎?」

  「逸薇,我可沒有對妳怎樣。」他放下了電話。「而如果我們明明沒有怎樣卻被人家誤會有怎樣,豈不是虧大了,所以──」

  「你可以省省那些俏皮話了。」

  「我只是想確定妳一切OK。」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妳老公都可以放心我了,為什麼妳不能?」萬聖恩忽然目光帶著些許邪惡的走向她。「妳是怕妳自己會放棄抵抗?」

  「抵抗什麼?」她冷冷瞪他。

  「我。」

  「笑話!」

  「逸薇,妳在乎我的。」他逼得更近。

  「我會把重感冒傳染給你。」刁逸薇警告他。

  「我樂於被妳傳染。」他笑得好無所謂。

  「你……」她伸出雙手撐在他的胸前,不讓他再靠近。「你真是寡廉鮮恥,項唯倫信任你,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打電話給你,但我相信他絕不希望你吃他老婆的豆腐。」

  「逸薇,你們的婚姻關係到底是怎樣啊?」他反抓住她的雙臂,認真又不解的問。

  「你不需要知道。」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力量根本不夠。「萬聖恩,別折磨我了。」

  「逸薇,妳真的是惡人先告狀,受折磨的人明明是我,妳在國外逍遙過日子、妳有個開放的老公、妳可以過少奶奶的生活,我呢?妳有沒有想過我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你有老婆、有小孩,你擁有一個美滿的婚姻,你別不知足了。」她指責他。

  萬聖恩真的好累,這一刻……

  他什麼都豁了出去,他決定放縱一下自己,哪怕就這麼一次。

  雙手使力把她扯到自己的胸前,他充滿慾望的雙眼打量著她怒沖沖的臉龐,然後他強而有力的手臂摟緊了她的纖腰,逼迫著她抬起頭面對他。

  「逸薇,告訴我妳心裡並沒有我。」

  「我心裡沒有……」

  「妳說謊!」

  說完他的嘴唇立刻俯下來,瘋狂地攫住她的櫻唇,又把舌頭伸進了她的嘴裡,大有想要彌補這三年來的種種遺憾、想念、飢渴與愛慕。一千多個日子,他是怎麼熬過去的?

  刁逸薇先是震驚不已,但是在震驚過後,她樂於接受這快樂的折磨,當了項唯倫三年有名無實的老婆,這輩子還沒有好好被徹底吻過,她的心就像是一片乾涸的沙漠,他正好可以令她暫時解渴,以免她因為始終得不到滋潤而枯萎死去。

  但是她的生嫩卻令他起疑,本來滿腔慾火的他漸漸的冷卻,在他懷裡的絕不可能是一個結婚三年的女人,她甚至連接吻都顯青澀,這是怎麼回事?

  究兀的放開了她,看到她一臉不知所措又意猶未盡的表情,他的身體在抗議、他的心在抗議,可是他必須弄清楚一些事。

  「妳是不是處女?」他突然問。

  「你……」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他在問什麼?他是什麼用意?

  「妳真的和男人做愛過?」

  「我……」被他看穿了什麼嗎?

  「逸薇,妳最好告訴我實情。」他火爆的問。

  「實情……」她的身體也冷了下來,他已不再慾火攻心,此刻的他看起來冷靜而且憤怒,更糟的是他在質問她。

  「項唯倫和妳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丈夫。」

  「他是同性戀?」萬聖恩猜,沒有想到這事有可能是真的。「外界的傳聞沒有錯?」

  「不!他不是同性戀。」刁逸薇為了維護項唯倫的名譽,死都不承認。

  「那妳為什麼──」

  「我怎樣?」她馬上武裝起自己。「我重感冒,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一時亂了方寸,我不知道你想怎樣,是我的錯,我放縱自己胡來,是我沒有羞恥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握拳,他真的想找個什麼來好好發洩一下。

  「我淫蕩、無恥,可以嗎?」

  「逸薇,妳不要轉移焦點。」

  「但我們並沒有真的出軌。」她一副幸好的表情。「你懸崖勒馬,沒有對不起自己的老婆,我也沒有對不起我老公。」

  「很幸運,不是嗎?」他冷哼。

  刁逸薇又接連的咳了幾聲,臉色泛紅,看起來是真的非常不舒服,她帶著哀求的目光看向他。「我真的得回家了,我怕我老公擔心。」

  「一個下午,妳的手機沒有響過一次。」他仍一肚子的疑惑。

  「他一定是怕吵到我。」

  「他不擔心妳和我在一起有危險?」萬聖恩想破頭也沒有合理解釋。「真奇怪。」

  「我要回家。」她只強調這個。

  「哪天我要和項唯倫喝個咖啡。」他莫測高深的說。

  「不必了,你們都沒有這麼閒。」她想都沒想的拒絕。

  「會的,一定有這機會。」他肯定的看她。




  項唯倫的後腳才剛踏進門,他就被刁逸薇罵了個狗血淋頭,只差沒有叫他從他們所住的樓層一躍而下以死謝罪。

  「你為什麼這麼對我?」她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幾遍。「你怎麼可以?」

  「我的逸薇──」

  「我不是你的,我從來不是你的,我只是你和Willy之間的障眼法,但起碼我很稱職,你呢?」她真的是氣壞了。

  「妳得了重感冒,我只是想……」

  「他差一點就拆穿了我仍是……」她心有餘悸的說。「他差一點點而已。」

  「你們是做了什麼?」項唯倫好奇的問。

  「項唯倫,不要跟我嘻皮笑臉。」

  「我只是請他照顧妳一下,送妳回家。」

  「你這是『請鬼抓藥單』,存心想害死我。」

  這絕不是他的用意,他只是單純的想給他們製造機會,出國了三年,他知道她從來沒有一刻忘過萬聖恩,而她都生病了,還硬要ㄍㄧㄥ些什麼呢?

  「而且你忘了他有老婆嗎?」

  「我只是……」

  「萬一我們真的情不自禁的出軌了,你有那個能耐可以收拾善後嗎?」她一直有顧慮到萬聖恩的老婆。「萬一她有憂鬱症,萬一她想不開自殺,你負得起那個責任嗎?」

  項唯倫這下才發現自己的確是太魯莽、太不經考慮,他只想到刁逸薇隨時可以恢復自由,卻忘了萬聖恩並不是單身。

  「永遠別再這麼的自以為是。」她總算發洩完畢。

  「所以你們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你們老公、老婆的事?」他有點惋惜。

  「項唯倫,當心我在你和Willy的咖啡裡放瀉藥。」

  「我只是不介意妳有婚外情。」

  「好,我也不介意人家知道我老公是同性戀。」

  「逸薇,妳夠狠!」他服氣了。

  「我知道你的好意,我真的知道,但是很多事是無可奈何的,不可能盡如人意,所以如果我自己都認了,你不要不認好嗎?」刁逸薇表情淒楚的說。

  「妳確定是這樣?」

  「是這樣。」




  田沁瑜已在監獄外等候多時,當她看到宋麟走出來的那一剎那,她是飛奔而去,完全沒有任何的顧忌和遲疑,她終於等到他出獄。

  宋麟亦將她死命的抱緊,好像怕她會突然消失。三年多,他一直以為自己會撐不下去,他怕自己會把自己搞瘋,但他終於熬過了,他終於熬到了自由身,可以重獲自由。

  「沁瑜,我的寶貝……」他非常的激動,完全沒有黑道大哥該有的那種凶狠勁和不可一世,坐了三年的牢,他這才發現什麼都是假的,只有懷裡的這個女人才是真的。

  「宋麟……」她亦激動不已。

  「我兒子呢?」

  「小飛和我婆婆在一起。」

  「妳為什麼不帶他來呢?」他有些不悅。「妳明知道我有多想見他。」

  「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

  「那妳……」

  「你覺得現在合適嗎?」

  宋麟一時語塞,的確,在大人的事還沒有解決之前,他的確不適合和兒子見面,況且三年多他都撐過去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他可以等。

  「沁瑜……」他端詳了他心愛的女人半晌。「妳一點都沒有變。」

  「沒有變老嗎?」田沁瑜有些感傷,因為他們講好不去探監,所以只能書信往來。

  「妳是變了,變得更嫵媚了。」他一臉的慾火難耐。「妳沒有棄我而去,我服了妳。」

  「我怕死啊!」她故意說。

  「妳以為……」

  「如果我變心,你不會叫人殺了我嗎?」

  「我不會殺了妳,但我一定會搶回我的兒子。」他直截了當的說。

  「哼!兒子已經比我重要了。」

  「吃醋?」

  「早知道叫兒子來接你。」

  宋麟不再和她打情罵俏,兩人相擁的走向了她的車,刻意不讓公司的人知道他出獄,他要好好的想一想他的下一步,他現在已是有兒子的男人,他不只要考慮到她,還有他的兒子。

  「萬聖恩知道我今天出獄嗎?」

  「知道。」

  「他說了什麼?」

  「他要我替他帶一句:恭喜。」

  「他沒有再加上要我好好做人嗎?」他自我解嘲。「我看我欠他的這個人情很難還了。講真的!他真的是一個了不起的男人,換成是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得到。」

  「我們的確是欠了他。」田沁瑜發動車子。「去哪裡?」

  「先回我那。」他的視線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沁瑜,妳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妳。」

  「是想我的身體吧!」她嬌嗔的看他一眼。

  「不!我是想妳。」他向她剖白。「每一次當我以為我要抓狂、我要不顧一切時,一想到妳、想到我們的孩子,我們將共組的家庭,我就冷靜了下來,全都因為妳。」

  田沁瑜鼻頭一紅。

  「這三年多,妳也很辛苦吧?」

  「我還好,我婆婆對我很好,她什麼都沒有發現,至於萬聖恩,他更是把我當妹妹在照顧。」

  「你們沒有日久生情真是奇跡。」

  「他心裡早已有個女人佔據了。」

  「那他還幫我這個忙?」宋麟覺得更加的歉疚與不安。「他的情操真的這麼高尚?」

  「你才知道。」

  「那妳為什麼愛我不去愛他?」

  「我也問過自己很多次。」她直視前方,但是聲音無比的感性、真情流露。「我和你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我該找個忠厚、平實、受過高等教育、有社經地位的男人,偏偏……」

  「唉!也算委屈妳了。」他承認。

  「不!不委屈。我既然愛上了就不委屈,但是你不要以為未來一切就是一帆風順,麻煩才剛要開始。」她長長的歎了口氣。

  「麻煩?妳和萬聖恩離婚會有問題嗎?」

  「離婚不會有問題,我婆婆或許會強力阻止,但是我有把握可以說服她、安撫她。」

  「那麻煩是什麼?」宋麟皺眉。

  「我父母那邊。」

  「妳和我兒子都有了。」他有些不爽的道:「我其實也沒有那麼差吧?」

  「你是大哥。」

  「大哥不是人嗎?」

  「宋麟,將來我們也會有女兒,如果你的寶貝女兒有天回來告訴你說她愛上了個大哥,並已和他生下了一個小孩,你會怎樣?」田沁瑜打個比方,要他自己去將心比心。

  「我會親手宰了那小子!」他毫不考慮的說。

  「那麼我爸可以親手宰了你?」

  「沁瑜,妳……」他有點惱羞成怒。「妳一定要打這種比方嗎?」

  「我只是提醒你,我們還有得努力。」

  宋麟一歎。「好吧!先解決眼前的事。」

  「眼前什麼事?」她不解的問。

  他的手已經迫不及待給了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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