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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由我來告訴你們阿居跟水彧姑娘的故事,說真的有點吃力,因為我不是阿居,
而且阿居又不是非常清楚的交代所有跟水彧姑娘相處的過程,所以我只能憑自己的一些記憶,以及我在他們兩人的故事中所得到的感動,盡可能一點一滴的講給你們聽。
之前我說過,沒有人知道彧子的全名,所以我們只能彧子彧子的叫她。
但又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彧子本人,所以我們叫她的名字感覺也挺奇怪的。
夏天吧,我想,應該是夏天吧。
充滿陽光與熱情的季節,也彷彿把每一天都注滿了希望。我猜測阿居跟彧子相遇的季節,就是這讓人無法拒絕的夏天。
她是個年長了阿居將近三歲的女孩,而他們相遇那一年,阿居才將滿二十一歲。
聽阿居對她的形容,我跟皓廷時常聽到流下口水來,因為即使沒有聽過她的聲音,沒有看過她的眼神與表情,在阿居的形容當中,我彷彿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原來這世界上還有如此體貼,而且又溫柔嫻麗的女孩。
「我無法不去注意她,無法不把眼光停在她的視線上,我感覺她好像隨時準備好她的笑容,去迎接每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
我對這一段形容詞有特別的印象,因為當阿居正在說著這段話的時候,我正拿著彧子姑娘的照片,雖然我跟她沒見過面,但就算是照片,你也可以感受到她準備好的笑容。
可以這麼說吧,彧子很輕易的讓阿居感受到戀愛的滋味。
阿居和彧子是在一次義工服務裡相遇的,那是某個基金會為孤兒院舉辦的三天兩夜的活動,阿居跟彧子都是自願帶隊的義工輔導員,而他們相遇的第一天晚上,他正在準備書法學習的教材及範本。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身後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阿居回頭一看,是那個讓他神魂顛倒的女孩。
『這是什麼詩啊?』
「這是一首詞,北宋的李之儀的卜算子。」
『你寫得好漂亮,可以教我嗎?』
這是彧子跟阿居剛認識時的對話,似乎可以從這句話裡面感覺到彧子當時的興奮,以及臉上無法抵抗的笑容。
「我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她站在我身邊看著我笑,我聞到一陣陣她身上的香味,原本氣定神閒的寫著書法,那時卻連心跳都控制不住。」
阿居說著,右手緊揪著左胸前的衣服。
「後來,我故作鎮定的笑了一笑,開始告訴她書法的入門知識。」
「中國字是由象形、形聲、會意、指事、假借、轉注六種方式所組成的,因此在表現上就有很多種不一樣的形態,但書法本身重視的是單字的運韻與成幅的氣性,下筆時,一撇要有一撇的氣韻,一橫要有一橫的闊度,一豎要有一豎的剛毅,一點要有一點頓道。」
阿居定下心神,向水彧解說著。
『你對書法這麼了解,怪不得你寫得這麼好。』
「不,這是我爸爸教我寫書法的時候,每天都會告訴我的話,聽著聽著就背起來了,一直到現在都忘不掉。」
『那你父親的書法一定更不得了了。』
「是啊,在我的眼中,他的書法永遠是第一的。」
『真的嗎?那我可以請他教我嗎?』
「我相信他一定很樂意教妳,只是已經沒機會了。」
『為什麼?』
彧子當然不知道水爸爸早已經離開,所以當她得到阿居的答案時,臉上的笑容頓時被滿滿的歉意取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不不不!沒關係!我不介意的,而且如果我爸爸知道有這麼一個美女要請他教書法,他一定樂歪了。」
阿居試圖以開玩笑的方式化解彧子的歉疚。
『你叫什麼名字呢?』彧子低頭問著。
「我的名字不好說,我寫給妳看。」他用毛筆沾了沾墨,在紙上寫了水泮居三個字,彧子看了直呼好聽,阿居告訴她這名字是水爸爸取的,彧子更是高興。
「那妳的名字呢?」
『我?我有兩個名字。』
「兩個名字?為什麼有兩個名字?」
『一個在這裡用的,一個在另一個地方用的。』
「另一個地方?聽起來很神秘的感覺。」
彧子把阿居的毛筆借了過去,在紙上寫了「彧子」兩字。
『我的家人都這麼叫我,我的名字裡有個彧字,你就這麼叫我好了。』
「好,彧子,現在開始上書法第一課,就是寫好自己的名字。」
那天晚上,時間好像為他們停止一樣,阿居說,兩個人聊到聽見清晨的鳥叫,才赫然發現一夜沒睡,而那天的活動在早上七點半就要開始了。
我其實很羨慕這樣的感覺,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像是植物有了光,有了空氣,有了水就很自然的會滋長一樣。阿居跟彧子就像是戀琴人遇上了天籟琴,只有戀琴人聽得懂天籟琴的深深琴韻,也只有天籟琴願意為戀琴人吹彈一曲。
那一次活動結束後,彧子親手作了一張卡片給阿居,上面用書法字體寫著:
『阿居:
獻醜了,我用這三天來所學的書法,為這一次活動留下一個難得而且完美的紀念,我第一次在卡片裡用書法寫字,很難看,你不要見怪唷。
我從來沒有學過書法,因為我在「另一個地方」念小學,而那裡的小學是不教書法的,看到這裡你有沒有很高興?因為我這輩子第一個書法老師就是你,雖然你比我小,但我還是要叫你一聲老師。
相信我,我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
儘管水伯父的書法在你心中是永遠的第一,但在我心中,你的書法才是永遠的第一。
彧子 』
當時彧子要一個小朋友把這張卡片交給阿居,所以當阿居看到這張卡片的時候,彧子已經離開活動地點了。
聽到這裡,我都會忍不住去想像如果我是阿居,如果我是彧子。
因為我想去體會阿居心裡的快樂,喜悅,那種來自一個自己深深喜歡的那個人的感覺,也想去了解當阿居知道彧子已經離開的時候有多麼的遺憾。而彧子對阿居又是怎麼樣的情感?才會讓她為阿居寫下這樣的一張卡片,附上濃濃的溫情。
只是,很可惜的,阿居沒能留下彧子的聯絡方式,而這張唯一能紀念的卡片,阿居把它放在背包裡,而背包也在那晚回台北的火車上,被小偷整包給拿走了。
「我太累了,一上了火車就睡著了,沒想到我的背包卻被偷了。」
當時,阿居非常生氣的跑到火車站內,在公佈及尋找遺失物品的公告欄上,用很大的字寫下了:
「給所有在火車上偷東西的混蛋:
今天晚上七點半,有一輛由高雄發車開往台北的莒光號,如果你在第十一車第二十三號座位偷走了一個藍黑相間的背包,那裡面所有的東西你全都拿走沒關係,但我只求你把那一張寫著水泮居收的卡片還給我。
如果你看到這個留言,請把卡片寄到台北縣...........,水泮居收。
期盼你還有點良心....」
當然,這個方法是失敗了。因為完全不知道小偷在哪裡下車的,就算小偷也在台北下車好了,他也不一定會回到車站裡看見這篇留言。
等了好一陣子,卡片沒有出現在我們B棟11樓的信箱裡,阿居那一陣子的心情非常非常的差。
但卻有一天,阿居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他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過了約莫一分鐘,我跟皓廷都被他的叫聲嚇著。
原來他的手機裡,有一通帶著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以及一封簡訊。
『我是玉子,好久不見。』
-待續-
* 像必須要走完的緣份一樣。*
本來就不太對勁的阿居,在那通簡訊之後,他就更不對勁了。
有一陣子,阿居好像迷上戰鬥機模型,一連幾天,只要一有空閒的時間,他都在跟那隻戰鬥機搏鬥。
直到前幾天,我們B棟11樓的信箱裡,躺著一封信,收信人是水泮居,寄信人的名字卻用英文表示。那封信很薄很薄,從郵戳上看得出來是國際快遞。
「阿居,有你的信。」
我把信遞給他,他很快的接了過去,卻在拆信之後,開始沉沉的默然。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跟皓廷好奇的問他。
「就前一陣子,我跟你借衣服,借錢,還有摩托車時的事。」
「哇銬!那你也太會藏了吧!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你戀愛的事連說都沒有說。」
「我們根本沒有戀愛。」阿居苦笑著說,「根本,沒有戀愛。」
我跟皓廷也沉默了,拍拍他的背,以無聲的支持給他最大的安慰。
他跟彧子再一次相遇的感覺,連我這個局外人都可以感受到那一股快樂與興奮。
雖然當時我完全不知道彧子的存在,只是猜測到,阿居這反常的舉動,是為了某一個女孩子。
阿居很難得的向我借了白色襯衫,還有一條EDWIN的牛仔褲,為了讓他約會更順利,我還拿了一件絨布格子背心借他。
「你剛剛在叫什麼?被鬼嚇到喔?」
皓廷好奇的問著。
「是啊,而且像開竅了似的,還跟我借衣服。」
「沒,沒事,我收到一個訊息,現在有個很重要的約會,我馬上就要出門去。」
「喔?女孩子嗎?哇銬!水泮居戀愛了耶!」
「別亂講,我跟她只是朋友,互相欣賞的朋友。」
聽皓廷這麼一說,阿居其實挺爽的。
我借了阿居一點錢,還有我的摩托車,我記得那天是星期六,下午的台北沒有下雨,陽光小氣的只露出那麼一點點。
阿居跟彧子相約在捷運北投站的出口,因為彧子說她沒有上去過陽明山。
阿居是個不太出門到處玩的人,基本上是個路癡,所以他們在北投附近迷路了好一下子才找到上山的路。
阿居說彧子帶了相機,沿路東拍西拍,就是沒有想到要兩個人一起拍,為了這點,他在騎車的時候還懊惱了好久。
後來在遊客休憩地中心吃東西的時候,剩下最後一張底片,彧子選了中心裡那一大幅櫻花照當背景。那是他們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的合照。
他們在陽明山上待到了晚上,阿居很遜腳的問路人該怎麼到文化大學後面賞夜景,只是他沒想到週末的賞景點像是台灣最高的夜市一樣,人很多,路邊車子停得亂七八糟。
彧子問阿居有沒有興趣一起去泡溫泉?這問題讓阿居嚇了好大一跳,但這也不能怪他,如果一個美女問我有沒有興趣一起泡溫泉,我也會嚇一跳。
但他們真的一起去泡溫泉了,只是阿居泡的是男湯,彧子泡的是女湯。
我問阿居,在那樣的夏夜裡泡溫泉是什麼感覺?他只說了一句話:「很燙。」
很晚了,週六夜裡的台北像睡不著的孩子,阿居帶著彧子從陽明山上下來,以時速三十左右的速度,慢慢的要回彧子的住處,不過他又不小心迷路了一會兒,來到了大安森林公園。
天知道他到底是真迷路還是假迷路?不過,迷路到大安森林公園之後還會停下來散步的迷路,這就心知肚明了。
「那一次沒留下妳的電話,我苦惱了很久。」
走在彧子的旁邊,阿居摸了摸鼻子說著。
『那你苦惱的程度一定沒有比我多,因為我苦惱到跑回基金會去找你的資料,才找到你的電話。』
「唉呀!我怎麼沒想到...」
『可見你不夠苦惱。』
「苦惱的程度是這麼比的嗎?」
『我不知道,但是拼命一直想找到對方的程度,大概就是這麼比的了。』
阿居看了看彧子,沒有說話,彧子從包包裡拿出名片,那是一張用書法字體寫的名片,但只有「彧子」兩字,卻沒有電話跟地址。
『沒見面這一陣子,我每天都在練習書法,這是我寫得最好看的一張,當是最後的禮物送給你了。』
「最後的禮物?」
『明天早上,我就要離開台灣,回到另一個地方了。』
「另一個地方?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本來的家,我長大的地方。』
「為什麼不告....」
『阿居,我很抱歉,很多事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說了也來不及,你一定不相信我真的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只希望能早一點遇見你。』
「彧子....」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做完,你可以幫我嗎?』
「可以。」
『孤兒院的漢漢,你知道嗎?』
「知道。」
『我欠他一隻模型戰鬥機,幫我做給他,好嗎?』
「好。」
那天晚上,彧子自己走出了大安森林公園,叫了一輛計程車,她跟阿居的緣份,就只剩下汽車後座窗子裡伸出的那隻手所揮動的再見。
阿居很匆忙的回來,說他要再借我的摩托一天,然後衝進他的房間裡。過了一會兒,他又衝了出來,拿了鑰匙,連再見也沒說又出門了。
那天晚上,他沒有回來睡。
阿居說他在彧子的住處外面等到天亮,只是為了拿一顆石頭給她,那上面有他寫的「居」字,並且告訴彧子,要記得寫信給他。
前幾天,我們B棟11樓的信箱裡,躺著一封信,收信人是水泮居,寄信人的名字卻用英文表示。那封信很薄很薄,從郵戳上看得出來是國際快遞。
「寄信人MATSUMOTO TAMAGO?這是什麼?」
我很好奇的問阿居,但阿居沒有回答。
這個MATSUMOTO TAMAGO寄給了阿居一張照片,沒有任何一句留言。
在這之前,阿居已經把戰鬥機拿給了孤兒院的小朋友漢漢,漢漢告訴他,他等戰鬥機等了很久,而且還有樣東西要跟阿居交換。
「那是一封信...」,阿居說,這時他已經掩飾不住那深沉的感傷,眼眶紅了一片,「原來彧子早就把信準備好了....」
說到這裡,阿居拿出那一封信,上面只寫了兩句話:
『日日思君不見君,只願君心似我心。
HOSINO TAMAGO.』
「HOSINO TAMAGO 是日本名字的羅馬拼音,意思是星野玉子。」
阿居輕輕的說。
「而MATSUMOTO TAMAGO....卻是松本玉子....」
我看見阿居的淚水滴在手背上,同時也感覺到一陣鼻酸。
* 你一定不相信,我真的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只希望能早一點遇見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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