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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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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36: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三十八點八度。”西格爾斜坐在床沿,看著溫度計,帶著責怪的語氣道。

  還不是你害的。盈維羞得在心底抱怨。

  “我睡一覺就好了。”

  或許是剛才吃了藥,盈維有些昏沉沉的,覺得自己像坐在秋千上來回擺蕩著。

  西格爾無奈的一笑,撥開她額前的發,將退熱貼貼上她的額頭。

  “別說得你像是個棄兒。”

  盈維聽見這奇妙聯想,張開了原本因困倦而閉上的眼。

  他怎麼會這麼想呢?

  “我不覺得我是棄兒啊,生病了本來就要睡覺,睡一覺起來,什麼病都會好了。”

  他不語,許久,久到她快要睡著時,一聲歎息又令她張開眼。

  西格爾的神情有些空茫。“小時候,我最討厭生病了。”

  那含著哀怨的語氣讓盈維心如針紮,隱隱作痛。

  “為什麼?我倒很喜歡生病,除了不用上課,還可以不用和兄弟姊妹分享老爸或是老媽。”

  盈維的思緒回到遙遠的過去,不由自主的微揚起嘴角。

  爸爸、媽媽加上爺爺、奶奶,他們七個兄弟姊妹平均分到零點五人多一些,但只要一有人生病,為免災情擴大,生病的孩子一律住進隔離的房間。

  所以,每當她生病,就能和爸爸、媽媽獨處了,他們眼裏、心裏只有她一個。

  看著盈維的神情,西格爾的思緒也回到過去。

  “你真幸福,生病了就能獨佔爸媽。”他不由得感歎道。

  盈維追逐著他的目光,覺得自己意外的闖入了一個秘密空間。

  “為什麼這麼說?你生病沒人陪嗎?”

  西格爾點點頭。

  “我爸媽各有事業,很忙,忙到有時間生孩子,卻沒時間養孩子,大我七歲的姊姊,打從我有記憶時已經在住宿學校就讀,而我,泰半的時候都是和雙胞胎妹妹在一起。”

  盈維不由得抬起手,輕撫他的容顏。

  他的眼神、表情無一不訴說著一件事——

  “你很寂寞嗎?”

  西格爾聞言淺笑。“不會,有個古靈精怪的妹妹從在媽媽肚子裏就陪著我,我並不寂寞。”

  盈維皺起眉頭。“你在說謊,你看起來好寂寞。”

  她不喜歡被敷衍,更不喜歡被西格爾敷衍,而且,好不容易才聽見他提起自己的事,她想多聽一點。

  不是因為想查案子,而是私心想更瞭解他,進入他謎一般的生命……

  神秘的西格爾,她無法不好奇的男人。

  在柔和昏黃的燈光映照下,他從容的一笑。

  “真的,我並不寂寞,爸媽也是為了家族的事業而忙碌,他們有很重的責任,我也知道他們愛我,只是他們必須時常飛來飛去,不方便帶著我和妹妹,我很明白,只是,人一生病,感情就會變得脆弱,變得很想要他們陪伴……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睡在病房裏,那個時候,我才會覺得好寂寞,好悲傷……”

  父從商,母從政,事業遍及海內外,工作占去了他們大部分的時間,就算想陪著孩子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所以,每每他們幾個孩子之中有人生病,遠在國外的爸媽就會緊張的安排他們住進最好的醫院。

  頂尖的醫療,專人二十四小時的照顧,私人的豪華病房,爸媽盡全力給他最棒的,但是這樣必定造成他和妹妹分開,讓他無依無助。

  其實,他們兄妹長大後,他已經有許多年一個人生活,也好久沒有那種孤獨的感覺了,但眼前的小女人讓他再次嘗到那不甘寂寞的苦。

  盈維不知是哪里來的衝動,理智上明知道不應該,她還是放任了情感,拉住了他的手。

  “我陪你?我來陪你,而且別忘了,你身邊還有小霖啊!”她低喃著,語調更柔軟。

  她好心疼他,巴不得能像塊毛巾被,緊緊包裹住他,給他所需要的溫暖。

  “真希望這種日子不要結束,小霖別長大,你也別離開。”西格爾柔聲道,輕撫著她的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孤單的生命,被她硬生生的闖入了。

  他原先只是想要一個保母的……

  “別擔心,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別擔心……”

  睡意慢慢的籠罩盈維的心神,將她帶往睡夢的國度,但她仍緊緊的拉著他的手。

  她不願放開他,這是她此刻最真的願望。

  許久後,西格爾才緩緩開口:“睡吧,你都困得忘記自己身為員警,是來查案的了,可愛的小鬥魚,你早晚會離開的。”

  知道已經沉睡的盈維聽不見他的抱怨,他還是自顧自的說著。

  或許,這話不是說給她聽的,而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發覺,生命忽然被她介入後,心裏湧出的那種難言的情感,不知不覺間竟已是個龐然大物。

  但是,他必須制止它發展下去。

  “盈維,你別給我希望,別再說那些可愛的話了。”

  語畢,西格爾輕扳開盈維的手指,關上燈,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沒有看見,在黑暗中,她無意識的、不安的尋找著他的手,一遍又一遍。

  深夜,都市里看不見星星,天頂的滿月卻一樣明亮。

  剛過十二點,新的一天理論上開始了,但昨天的歡樂仍延續著,男女亂愛學園最熱鬧的時刻方興末艾。

  今天是“viva viva”,各行各業的制服全都出籠,非現實的夢幻感,加上角色扮演,將氣氛炒得比往常還高昂。

  舉目望去,這一桌在玩小護士和醫生別靠近,那一桌上演女老師打小學生手心;前一桌高呼經理不要,後一桌則拜託消防隊員滅火。

  制服能引發人們內心最深處的欲望和癖好。

  盈維雖已經見怪不怪,但她還是按著太陽穴,躲在一大盆蘭花後面,不敢出來見人。

  這時,穿著瀟灑的男性警官制服,但姿態嬌媚的美穗走近此處,一把揪出縮頭藏尾的盈維。

  美穗眸凝冷笑。“法洛,總算讓我找到你了吧!走,上班不准偷懶,今天當我的助手,我不會讓你太輕鬆的。”

  盈維千不願萬不願,哭喪著臉,緊抓著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

  “不要啦,我不要穿成這樣出去見人啦!”她哀求著,幾乎快要哭出來。

  穿什麼像什麼,美穗拿出警官的氣勢,根本不容許她拒絕。

  “之前你說我們逼你扮男裝,今天讓你穿女裝,你怎麼還有這麼多意見啊!”

  被比自己小一個頭的美穗拎著,盈維心裏只能暗暗叫苦。

  這要她怎麼能沒意見?她、她今天穿著正式的女用員警禮服啊!

  藏青色的制服上別著胸章和穗飾,後頭開明衩十六公分的兩片裙,並戴著警帽和白色手套……

  她不想活了!她污辱了神聖的警職!

  盈維的心落入一片黑暗中,深深覺得自己好墮落。

  哀怨的她目光遠眺,西格爾穿著筆挺的海軍軍用大禮服,襯得他比平日還俊俏,而且電力十足。

  她睜大眼盯著他看,但他卻沒有感覺到她的眸光,讓她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這時,幽幽的話語在盈維耳邊響起。

  “西格爾的溫柔是沒有人可以獨佔的,不要以為你是特別的,他不愛任何人,也不讓任何人愛他。”

  盈維聞言轉過頭來。

  美穗的臉垂得低低的,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聲音裏的複雜和空茫卻不可能錯認。

  但當她再抬起頭來,又是一副魅力十足,豔驚全場的模樣,和方才的語氣完全沾不上邊。

  “你喜歡西格爾嗎?”盈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問,但還是問出口。

  美穗斜睨了她一眼。“我說過了,他不會愛人,也不讓人愛他……所以我愛不愛、喜歡不喜歡他都不重要。

  語畢,美穗又是一臉笑,拖著盈維往前走。

  “哇,美穗,等等嘛!”

  盈維再度哀求,希望能夠逃過一劫,但她的臀部忽然被美穗用力一抓,痛得她幾乎掉淚。

  “你認命吧!”

  在兩人拉拉扯扯之際,已經來到桌旁。盈維不得不低頭,只好乖乖的拿出名片,而美穗則是連招呼也沒打就坐了下去。

  “劉經理,你看我今天這樣帥不帥啊?”美穗撒嬌一般的問。

  劉尚彬眉開眼笑。

  “怎麼,你今天穿男裝?”他瞥了單膝跪在桌邊調酒的盈維一眼,詭笑著,“這個新人滿漂亮的。”

  法洛穿著女警的制服,態度又看似高傲,讓人想好好疼愛她一番,讓她好好的哭一回……

  見他滿臉垂涎,美穗佯嗔嘟嘴,半偎上去輕蹭著,將他的目光勾回來。

  “不知道借服裝的人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借了大兩號的女警服,我穿上去連線條都沒了,幸好法洛夠高,就讓她穿了。”美穗將食指在他胸口一劃,“我原本還想和您玩戴手銬呢!”

  劉尚彬邪邪的一笑。“真可惜沒有福氣和你玩遊戲,不過,我帶了新郵票來給你。”

  看兩人打情罵俏,盈維只覺得臉上冒出三條黑線。

  她就是不習慣這種買賣,再怎麼樣都無法習慣。

  當劉尚彬拿出郵票來時,她分神瞄了一眼,但是只短短一眼,她就感覺出不對勁。

  她形容不出,但那張被密封的二十元面額的郵票的確怪怪的。

  “可不可以借我看看?”盈維強打起笑臉問道。

  美穗將郵票按住,不讓人細看,下一個動作就把它放進胸前的口袋。

  她冷哼了一聲,眼神卻有些慌張。

  “這是集郵社的成員互相交換的郵票,你又沒有加入社團,沒有資格看。”

  聞言,盈維差點失笑。

  什麼社團啊!這裏是俱樂部,又不是正常的學校,居然還有社團活動!

  她很識相,沒有把話說出口,只是心中暗諷,雙手仍俐落的調著酒。

  助手當慣了,簡單的調酒她已上手。

  “劉經理,您的威士卡加冰。”

  盈維禮貌的將杯子送到他面前,卻發現對方藉由接過杯子的動作,雙手包住她的手,並順勢摸了她一把。

  “謝謝你啊。”

  像蛇一樣滑溜的聲音,刻意暗示的動作,曖昧得讓人作嘔。

  居然敢吃她的豆腐!盈維很是不悅,臉色立變。

  “你……”

  她話還沒說完,美穗便接著道:“法洛,幫我調一杯和劉經理一樣的。”

  看著美穗特地使來的眼神,盈維只好壓下怒氣動作著。

  紳士的西格爾躍進她的腦海中。

  他才不會像這傢伙這麼下流呢!

  正當她為了對方有如色狼的舉動而暗怒時,一個穿著空姐制服的公關前來,在桌邊曲膝。

  “美穗,二十三桌集郵社的孫董請你過去一下。”

  美穗點點頭,和劉尚彬交換了個眼神。

  “劉經理,不好意思,我去去就來,你要等人家,不可以偷偷跑走喔。”

  他邪門的一笑。“不會,快點去送郵票,我喝酒等你。”

  這時,盈維正要站起身離去,卻被美穗按下。   

  “那法洛就留下來替你調酒。”

  盈維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但沒想到那頭色狼卻同意了,她只好硬著頭皮坐下,盡力忍住想把對方的頭打爆的衝動。

  沒想到事情還沒有結束,美穗前腳才走,他的毛手已經摸了過來,往盈維裙底伸去。

  “法洛,別那麼緊張嘛,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怎麼可能不認識,只要翻開八卦雜誌便知道眼前的低俗男人私生活有多淫亂,而且數度被控告迷奸、強暴,只是最後都不了了之,恐怕是家中用錢擺平。

  想起自己臥底的身分,盈維硬是忍住氣。

  “當然知道,您是劉經理,店裏的大客戶,美穗常提起您這位老客人出手有多麼大方。”她努力的逼自己別用想殺人的聲音說著,並提起美穗,希望能讓對方的手老實一點。

  公關不可以互搶客人,是男女亂愛學園的規則之一。

  這傢伙最好能快些收斂,因為她不想扭斷他的手!

  劉尚彬笑著道:“我也可以對你很大方啊!你看起來挺倔的,滿對我的胃口。”

  他最喜歡折磨女人,還得對方討饒……美穗是重要的棋子,不能亂動,但這個女人,就算玩壞了也無所謂吧?

  他淫念一動,手更是不安分的往盈維的裙子裏鑽去。

  突然,劉尚彬捂著手腕痛呼一聲。

  “好痛!你在幹什麼!”

  盈維裝出一臉惶恐。“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到,不小心打到您了嗎?我沒什麼力氣的,這樣您也會很痛嗎?”

  呵,她方才一拐子擊中對方手臂上的麻穴,應該不算頂疼,但肯定不舒服。

  劉尚彬眯細了眼,“你滿不溫馴的嘛,不乖的小野貓。”

  可惡,她最討厭別人小來小去的叫她!

  “哎呀,我才不是小野貓呢,我好像還比您高幾公分耶!”盈維脾氣一來,專挑男人的死穴踩。

  劉尚彬臉色鐵青,冷冷的一笑,算計的眸光閃動著。

  “好,為了證明你不是小野貓,乖乖把這杯酒喝了吧。”他推了下原本放在他面前的酒杯。

  盈維豪氣的一笑。

  打進入警大開始,她就開始練酒量和酒膽,她的酒量連一般男人都要甘拜下風,想灌醉她沒這麼容易。

  看她反過來讓他吐到趴在地上,爬著回家。

  盈維念頭一轉,準備惡整對方。

  “那我就不客氣了。”

  盈維話才說完,正要舉杯就口,端杯的小手忽然被人緊握。

  她回眸一望,西格爾一身罩眼,英姿凜然的微笑著。

  “劉經理今天大駕光臨,美穗有先過來招呼您嗎?”

  劉尚彬傲慢的點了下頭,眼神飄忽不定。

  “西格爾,身為俱樂部的老闆,你是怎麼教小姐的,她剛才粗魯的打我,讓我的手到現在還在痛。”

  聽對方做賊的喊捉賊,盈維怒火一起,正要發作,她的手又被握緊,酒杯也被取走。

  西格爾一仰首,酒杯立即見底。

  “劉經理,十分抱歉,恕我待客不周,這一杯算是賠罪。”西格爾看了一眼接到訊息趕來的幾名男子,不慌不忙的吩咐著,“劉經理喝醉了,請幫我安全的送客回家。”

  那些高大的男子雖然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但劉尚彬一看即知是圍事的黑幫,並且立刻伸手架著他的手臂,他只能嘖了聲,摸摸鼻子走人。

  臨走前,他瞪了西格爾和盈維一眼,心裏有了個計畫。

  “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待劉尚彬離開,盈維便狠狠的罵道。

  西格爾聞言僅是笑,沒有回話。

  他臉上泛著異樣的潮紅,觀察到這情況的美穗還有其他的公關們急忙圍了上來。

  盈維沒有察覺出他的異狀,倒是被眾人擔憂的臉色嚇了一跳。

  美穗急忙扶著西格爾,擔心之倩溢於言表。

  “西格爾,你全喝了嗎?”

  他微微一笑,“別大聲嚷嚷,安靜一點,客人們是來放鬆心情的,別掃他們的興。”

  他說完便離開,身子隱隱有些搖晃,盈維這才發覺事態不妙。

  她跟在後面,果然一來到隱蔽處,西格爾整個人腳一軟,就倒在美穗的身上。

  那杯酒有問題!盈維再遲鈍也發現了。

  “西格爾,你怎麼了,還好嗎?”

  西格爾聞言苦笑,美穗卻抬起怒眸,惡狠狠的瞪著盈維。

  “法洛,都是你惹毛了劉經理,西格爾怕把事情鬧大,才會代你喝下那杯摻了藥的酒!”

  盈維聞言一愣,但西格爾又是一笑,朝她伸出手,讓她扶住他不穩而且熱燙的身軀。

  盈維正不知所措時,他的聲音再度響起,話卻是對美穗說的。

  “美穗,你既然發現對方下了藥,怎麼不來替法洛解圍?你畢竟是老手,知道怎麼應付那種情況,而且,你也不應該把法洛一個人丟在那裏。”

  西格爾短短幾句話,讓美穗咬唇無言。

  他又接著道:“美穗,你是個聰明的女孩,不要和劉經理走得太近,他絕對不是什麼正派人士。”

  美穗不語,瞪了盈維一眼後,轉身離去。

  盈維仍搞不清楚狀況,但他的體溫高得嚇人,讓她膽戰心驚。

  他為什麼要代她喝下那杯不對勁的酒呢?

  “西格爾,你就讓我喝下去也行啊,反正去洗胃就好了。”看他還能笑,盈維卻不能釋懷,“你要不要去洗胃?知道喝下了什麼嗎?”

  西格爾沒有回答,僅是伸手指了一下廁所。

  沒有太多體力的他虛軟如棉,盈維只得奮力的拖著他往前走。

  一到廁所,西格爾迅速脫下手套,長指伸進口中一挖,哇的一聲,吐出今晚所有入腹的東西。

  在一旁看著他催吐,盈維心裏一陣難受。

  天啊!她一時逞勇鬥狠,卻沒有發現對方心懷不軌,偷偷在酒裏下了藥,西格爾不知道會不會出問題。

  西格爾已儘量清空胃部,然而一些已經發作的藥效讓他渾身焦躁,如被火燒。

  他一抬起吐到慘白的臉,她驚怯的模樣便映入眼簾。

  “別擔心,不過是一些春藥而已。”為了不讓她太過自責,西格爾不當一回事的說道。

  聞言,盈維怒氣沖腦,不假思索的道:“我自己也可以喝,去醫院把胃洗一洗就可以解決了,你現在代替我,反而讓我更難過。”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自己不小心,她不要別人代她受罪。

  西格爾聞言,眸子裏沒了笑意,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無論你有多強悍,你都是個女人,我不能讓你涉險。”

  盈維一聽,不禁愣住。

  他認真的話語重重的撞擊著她,奪走了她的呼吸,而她的心也在瞬間被情感的激流席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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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36: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天亮了,盈維坐在客廳裏,眼神定在一扇緊閉的門上。

  她的心很亂,也不知道應不應該高興。

  這一切都是西格爾的錯……

  她無法不想著那個擾亂她心緒的男人,那個昨夜把她當女人對待的男人。

  她低下頭,望了一眼自己的胸部,再回想來到這裏之後就成天穿著男裝,她真不明白為什麼他要特別因為她是女人而保護她。

  她還以為他壓根不把她當女人。

  西格爾根本不知道她不需要保護啊,就算挨子彈,她都有心理準備,連因公捐軀的打算也作好了,她無論受多嚴重的傷都無所謂的。

  相較來說,去洗個胃是芝麻小事,他卻願意代替她喝下春藥……

  雖然那真是充滿男子氣概的舉動。

  昨夜,她扛著他回家,然後看著他回房後便把門鎖上。

  在八點檔的連續劇裏,男主角不是應該“藥後亂性”,趁這個機會壓倒女主角,然後故事才能接下去發展嗎?

  可是西格爾只說睡一覺就好了。

  接下來,她便一個人坐在夜色中後悔自己的魯莽。

  他居然拿她生病時說的話堵她,真是太不道德了!

  想到這裏,她又將頭埋在雙膝間,混亂的思緒讓她頭重腳輕,覺得沙發似乎一直往下沉,她的心也一直往下墜。

  她會這麼想,並不是因為她想和他滾棉被咬枕頭——就算事情真的發生,也是她欠他的,她會牙一咬當被蚊子叮……唉,明明知道他吃了春藥,又看到他努力的克制,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討厭,他讓她幫忙會死嗎?會讓他少一點男性尊嚴嗎?她雖然不是他最心愛的人,但好歹是個女人呀!

  無由來的憤怒還有不舍,讓她連要誠實的向他道謝都很困難。

  男人都是這樣的嗎?

  來到這裏才剛滿六天,第七天正要開始,西格爾在她心中的存在感卻那麼強烈,盈維心裏愈是亂,便愈是搞不清自己真正的感覺。

  她知道應該要想清楚的,這份情感太特別了,特別到讓人無所適從,值得花時間明瞭它。

  但是,她一想起西格爾正在受苦,她就呼吸困難,腦子罷工。

  她自己受苦,忍一忍就罷了,但他的痛苦讓她好捨不得、好捨不得啊!

  他的一切深深的佔據著她的心神。   

  她應該瀟灑的向前走,但她覺得自己失去了方向感,所以連移動都不敢,怕會忘了來時路,困在沒有路標的沙漠中。

  她的任務終有一天會結束,但是……她想陪伴著那個寂寞的男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誰來給她一個說法,一個答案,讓她能理直氣壯,安心的留在這裏!

  這時,嬰兒嚶嚶的哭泣聲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盈維吐了一口大氣,起身沖牛奶喂她。

  嬰兒只知道喝奶,什麼都不想,但她的腦子裏卻亂烘烘的,連什麼都不想的權利都沒有。

  她很清楚,這個小嬰兒身上的基因才是讓她心煩意亂的原因。

  不是因為被西格爾當成手無縛雞之力,需要被保護的女人,而是她知道,他會如此對待女人,是因為他心中有一個女神的形象。

  男人很有趣,心中一旦有了唯一的存在,他如何對待其他的女性,就是從此處衍生。

  他是否把無法說出口的愛和守護,轉移到其他女人的身上?

  盈維無法不這麼想。

  如果沒有想到這些,她也能高興一點,更誠實一點,好好面對自己心疼他的感覺。

  但是,她現在真的沒有辦法那麼單純,他給了她一團亂麻,沒有條件的溫柔在甜蜜之後便是無端的苦澀,還有其他說不清的滋味在心裏翻攪著。

  美穗曾說西格爾不愛人,也不接受愛,這一刻,盈維才發覺那種體認居然如魚刺在喉。

  她不要感覺他的眼光穿透她,追尋遠方縹緲的愛情,但她要的是什麼,卻也說不清楚。

  她只知道,他所希冀的那個遠方,是她永遠到達不了的。

  不上不下的情意在她的內心不斷壯大,悶得她心裏好痛。

  這是愛嗎?盈維連一點點狡辯的骨氣都沒有了。

  抱好小霖,扣上背後的拙帶,將嬰兒用品放在一個大帆布袋裏,盈維決定不再自尋煩惱。

  忙碌是忘記事情最好的辦法。

  況且,當西格爾從房裏出來時,想必會很尷尬吧,她可能不知該拿什麼臉面對他。

  不如回家一趟,而且她也正打算回去拿一件東西。

  當盈維提起帆布袋打算往門口走去時,一夜沒有動靜的房門突然打開。

  西格爾神色自若的走出房間,精神還不錯。

  盈維睜大雙眼看著他,臉在轉瞬間紅透了。

  看她有口難言,十分彆扭的可愛模樣,他不由得笑了。

  “怎麼,你要出門嗎?”

  盈維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話,因為她的想像力正不斷的翻騰。

  想也知道春藥有什麼功用,她是處女,並不代表她沒有常識,他……

  天啊,那只是一些生理現象而已,她在扭捏什麼啊?她這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努力壓下心中的遐想,盈維儘量維持自然的直視他那雙和平時無異,卻讓她覺得不自在的眸子。

  “嗯……我想回家一趟……”

  看她有一下沒一下的偷觀著他,西格爾無奈的笑了。

  她的反應真像是怕再次傷害了他這個受害者。

  “我又沒有被強暴,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

  他口中“強暴”這兩個字成功的讓她的小臉起火災。

  她又沒有當他被強暴!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盈維一急,講話便咬舌,她只好低下頭輕拍著小霖,不去看那張俊美過了頭,讓人無端嫉妒的帥臉。

  “不然呢?怎麼不敢看我?”

  隨著他的話,聲音也愈來愈近,待尾音一落,他的手已然摸上小霖的頭。

  小霖咯咯笑著,然而盈維只感覺到火熱的氣息近身,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是用什麼表情“自排”呢?會不會以低沉的美聲申吟呢?當他覺得悅樂時,他的眼神還會這麼澈亮嗎?

  天啊,那些幻想太綺麗了,她沒有辦法看他啊!

  “沒有不敢啊……”盈維為了自尊,心口不一。

  下一秒,她耳邊傳來他溫潤低柔的笑聲。

  不打算繼續逗她,西格爾好心的轉移話題。“你在擔心我吧?”

  盈維松了一口氣,連忙點點頭。

  方才那些調情般的話語一定是錯覺,因為她太在意他的存在而引起的錯覺。

  “嗯,你……沒有大礙吧?”

  雖然很像問候病患,但她也只能這麼問。

  總不能問他有沒有“精”疲力竭、“精”盡人亡、“精”盡繼之以血那種羞死人的問題吧?

  笑意在西格爾臉上擴大,連眼中深處都帶著笑,溫柔似水,只可惜她從頭到尾不敢抬頭,沒有看到這一幕。

  他心底變得柔軟。

  因為尊重他人,雖然明明很在意,卻又不敢逾矩,他或許就是想守護這樣單純中帶著體貼的她吧!

  她比她自己想像中還要可愛。

  “我最近大概是太累了,難得能早早回家,一倒在床上就睡到天亮,而且大部分的藥都被我吐掉了,並沒造成什麼影響。”

  西格爾稍稍修飾昨夜的情境,不認為必須全盤托出。

  明知他是刻意的,盈維還是忙不迭的點頭,決定順水推舟,他說什麼,她就接受什麼,而且,戳破西格爾溫柔體貼的謊言,任何人都做不到。

  “那就好、那就好。”她松了口氣道。

  西格爾的視線觸及她提著的沉重帆布袋,想也沒想便一把接過。

  “你要帶小霖一起回去嗎?”

  盈維還是無法抬頭看他,悶悶的聲音從下方傳出。

  “嗯,小霖得要我照顧,反正我家裏小孩子多,她回去可以和他們一起玩,讓她接觸其他的孩子,體驗一下團體生活,她不怕生,應該不會害怕。”

  而且,她也想讓他好好休息,只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從房裏出來。不過,盈維並沒有將心意說出口。

  長長的睫毛揚了揚,像想到什麼好主意,西格爾神秘的一笑。

  “那麼,我呢?”

  啥?盈維覺得疑惑,旋即抬起頭,臉上滿是不解。

  “你說什麼?”

  西格爾淺淺的笑著,表情若有所思。

  “我說,你要帶她回家,那我呢?你要留我一個人在家裏嗎?”

  聽見他這麼說,她的腦子有些短路。

  他該不會……

  “你不會也想去我家吧?”盈維脫口問道。

  西格爾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我想,你不會放我一個人孤單的在家裏吧?”

  他以問代答的一記直擊,轟得盈維整個人呆住了。

  過了許久,幾經權衡後,她不得已的點了點頭。

  兩個小時後。

  “二姊,你回來啦!有沒有買吃的東西回家?”

  一個禮拜不見人影,沒先說聲想念就急著問食物,像是男子三重奏一般的大叫聲,在盈維打開家門後便響起。

  看著發育中的三胞胎弟弟,她無奈的苦笑。

  她會苦笑,原因無他,背後抱著嬰兒的男人正是主因。

  “拿……”

  她才發出一個音,舉起手上兩個大袋子,眼裏只有食物的弟弟們便蜂擁而至,搶了食物就往廚房跑,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姊姊身後跟著一個看傻了眼的男人。

  盈維不好意思的望瞭望西格爾。

  她真不想讓他看見家人這模樣,不過,她也沒辦法不讓他跟來。

  他一個人照顧不了小霖,又不讓小霖離開他的視線,她只好讓他隨行。

  但是,一想到他為什麼離不開這個娃兒,盈維內心又隱隱有些酸澀。

  “真不好意思,讓你看到他們的醜樣。”甩開心中所想,她紅著臉道。

  西格爾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剛才那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是三胞胎嗎?”他第一次看到三胞胎,好奇的問。

  盈維點點頭,領著他走進一間不算寬大但是十分溫馨的房子裏。

  “是啊,那是我的三個弟弟……”

  “二姑姑!”

  “二姨!”

  她話還沒說完,原先在客廳裏玩鬧的幾個小毛頭已經一個接著一個撲上來,她幾天沒經歷這陣仗,腳下有些踉蹌。

  “喂,不是告訴過你們,不准一口氣沖過來嗎?”盈維語氣粗魯的罵著腿上掛著的四個小鬼頭。

  那幾個小孩也不在意,只是在她身邊又叫又咬。

  其中一個小女孩忽然發現西格爾的存在,睜大了眼,用高分貝的聲音尖叫。

  “咦,他是誰?大帥哥耶!”

  盈維正要回答,一個小男孩已經先大喊,“啊!你是二姑姑的幸子!”

  西格爾聽見這種對男朋友的老土稱謂出現在一個小孩子口中,還反應不過來,便看見盈維一拳敲了下去,打得小男孩眼冒金星。

  “什麼幸子,你爸爸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不可以學,姑姑交代過你的!”盈維又羞又窘,氣得大罵。

  “不然他是誰?”

  “二姨,他是你的男人嗎?”

  “他有沒有帶糖果來?”

  一群五、六歲的小鬼頭根本是野生動物,盈維完全制止不了他們,只得祭出絕招。

  “全給我閉嘴!”盈維大吼一聲,“再胡說八道就沒點心可以吃!”

  幼兒軍團瞬間安靜,大眼裏全都水汪汪。

  盈維撥了撥弄亂的頭髮,終於松了口氣。

  “他是西格爾,二姑姑的老闆,他抱著的娃娃是小霖,二姨現在在照顧她,懂了嗎?”她有條不紊的道。

  原先已經安靜下來的小毛頭們聽到後來,全都蹙起眉頭。

  “可是二姨是正義使者……”

  “二姑姑,你不是……”

  “全都安靜!乖,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小孩子有耳無嘴,不要廢話了。”

  盈維慌忙的制止了侄子、侄女和外甥、外甥女的發言,然後緊張的回頭望了一眼西格爾,只見他始終保持著微笑。

  她若沒有看錯,那實在很像名為“裝傻”的微笑……

  黃昏時刻。

  西格爾坐在一張極大的餐桌旁,由於小霖在客廳裏和那些小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因此只有他單獨處於十雙眼睛的注視下,其中一個大刺黥的男人,橘紅色的制服脫至腰際,露出雄壯的胸肌,將原本就已經很靠近西格爾的椅於又拖過去一些。

  他逕自為西格爾倒了一杯啤酒,舉杯便先幹為敬。

  “咱們家人多,這兩個老的是爺爺、奶奶,你跟著叫爺爺、奶奶就對了。”

  一身陽剛味,洪禮維豪爽的道,接著一一點名。“我是洪家的大哥,咱們家四個兒子用四維取名,洪禮維、洪義維,洪廉維,恥維不好聽,所以小弟就叫洪四維。”

  一經他點名,頂著小平頭,長得一模一樣,動作也一致的三胞胎們逐一舉手。

  接著,洪禮維用筷子比向對桌和他一樣穿著橘紅色的制服,看起來像是極道之妻的女人。

  “那是我的馬子……”

  洪禮維話還沒完,一個碗就砸了過來,他急忙頭一偏,碗飛過落地破碎後,他向身旁的西格爾揚起一記苦笑。

  “她是我的寶貝老婆啦……盈維性子也很烈,你一定要多忍耐,老婆最大,懂不懂啊?”洪禮維以過來人的語氣道。

  西格爾聽話的頷首。“大哥,我知道。”

  聽見西格爾叫他大哥,洪禮維樂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終於可以把男人婆二妹送出閣,老爸一定會爽得想從墳裏跳出來的。

  他滿意的又幫西格爾倒了一杯酒。

  “來來來。這是我大妹,洪雪維,至於老七,因為是最後一個了,所以就叫洪小維。雪維旁邊是她的幸子……不不不,是她老公。因為雪維不肯搬出家門,所以我妹夫只好從妻命,在婚禮當天把新家的東西全搬回家裏來,現在和咱們一起住,一家子熱鬧、熱鬧。”

  洪雪維不像極道之妻,根本就是大姊頭,而年紀最小的洪小維則是這一家子老粗……不不不,是不拘小節的人們中最內斂的一個。

  所有人都看著西格爾,像要把他看穿一個洞。

  一般人面對這樣的陣仗早就嚇得如驚弓之鳥,可是西格爾早已習慣生活在眾人的目光下,所以並不覺得有何不自在。

  “爺爺、奶奶、大哥、大嫂、二姊、二姊夫、三個弟弟、小妹,大家好,我聽盈維提過大家。”他禮貌的一一問候。

  眾人聞言均睜大了眼,偷望了眼在廚房幫忙老媽做菜的盈維,之後相互交換目光。

  接著,洪雪維代表大家發言。

  “喂,小西啊,你和我妹感情很好?”她壓低了聲音,目光炯炯地問。

  聽見她這麼問,西格爾側了下頭,向眾人微笑。

  第一次有人叫他小西,真好玩,西格爾是他的英文名字啊!

  這一家子全是一直線不會轉彎的性格。

  “是啊,我們感情很好。”

  眾人聞言,均松了口氣。

  不能怪他們太過激動,老爸死時,所有人都十分悲傷,唯獨盈維一滴淚都沒掉,立志成為刑警。

  從高中到現在,別人在談戀愛,她一心只有打擊犯罪。

  貫徹老爸的遺志是好,但他們擔心她老來沒伴啊!

  長嫂如母,見婆婆在廚房裏忙,李玉萍便代替她發問,“小西,你不是和我妹玩玩而已吧?”省去姑嫂的稱呼,她直接切入核心。

  眾人隨即屏息,全是一副“你敢說是玩弄她,就是和洪家人為敵”的模樣。

  西格爾再次回以笑容。

  對於盈維,他已有明確的想法。

  他很高興她願意帶他來到這個每個人都展現著真性情的熱鬧家庭。

  她的家,將會是他此生最難忘的地方,最珍貴的記憶。

  “我不是和盈維玩玩而已,如果她願意,我希望可以繼續下去。”

  是啊,他已經不想再孤單,偏偏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填補這個缺口,幸好現在那個人出現了。

  不過,清醒的人是很辛苦的,她是因為任務在身才接近他,他不能假裝她會願意永遠待在他身邊。

  眾人握緊的拳頭終於放下。

  洪家兩位年紀最大的長輩們笑而不語。

  洪雪維笑著和丈夫四目相對,“太好了,我們不用出動海巡署的同仁們來圍毆他了。”

  “是啊,咱們也不用撂同學來蓋布袋。”三胞胎兄弟異口同聲道。

  李玉萍也跟著拍桌子,“太棒了,禮維,這樣子隊上的兄弟不用把消防車開過來了吧?”

  “所以大嫂,快去取消整個消防隊出動的緊急命令吧。”洪小維慢條斯理,一邊吃布丁一邊說著。

  洪禮維笑著拍了拍西格爾的肩膀。

  “忘了告訴你,我和我老婆是消防隊南三分局的正、副小隊長,大妹和妹夫是海巡署的,爺爺、奶奶也是員警退休,歹勢、歹勢,我們一家子都是員警相關體系的啦!”

  言下之意,就是你敢辜負我妹妹,洪家所有人加上他們背後的公權力都不會和你善罷甘休就對了。

  西格爾很清楚的接收到這個訊息。

  他點點頭,眸光真誠,“請你們不用太過擔心。

  這種斯文有禮,看似簡單但十分厲害的男人,讓洪禮維一看就明白自己不需要多加強調什麼了。

  不過,他這個大哥還是會擔心二妹未來的幸福啊!

  “小西,你是怎麼看盈維的?”洪禮維試探的問句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

  西格爾斂起笑意,一臉正經。

  他不明白,才不過短短數日相處,他居然已經有了這麼嚴肅的認定,但是,如今他並不打算抗拒這樣的認定。

  “我視她為生命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女性。 ”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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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37: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盈維一踏出廚房,便覺得氣氛有異。

  所有的人都看著她,一副欣喜至極的表情,眼裏含著一泡淚,讓她毛骨悚然,渾身不對勁。

  而坐在人群中的西格爾則是定定的凝視著她,始終沒有移開目光。

  “你們幹什麼這樣看著我?”她端著湯來到桌邊。“讓一讓,我要放這鍋湯。”

  沒人敢和拿著滾燙熱湯的盈維作對,連忙在滿是食物小山的桌上挪出了個空位。

  沒錯,餐桌上的食物的確堆成一座座小山,炸綜合天婦羅和鹵肉都呈高塔狀,還有用盆子裝的炒高麗菜和培根炒雞蛋,以大碗公裝著的涼拌萵苣和花椒馬鈴薯,多得像是要開自助餐店,另外,麻婆豆腐和豆豉蠔這類的菜,直接用小鍋子盛著便送上桌,而一條清蒸大石斑魚豪放的躺在長盤上,光是蓋著它的那些蔥薑作料就多得驚人。

  這些菜,或許一般人家吃一個禮拜都吃不完,卻是洪家一餐的基本分量,等那些小鬼頭們再長大些,這張桌子恐怕就放不下所有人要吃的食物了。

  盈維回過頭大喊。“老媽,菜都齊了,快來吃飯吧。”

  洪家眾人有很明確的分工,母親是職業婦女,兄姊也早就出社會賺錢養家,盈維身為家中老三,做足了二十三年的家事,至於照顧一票小鬼頭則是爺爺、奶奶和弟妹們的責任。

  慈祥和氣,一臉福態的洪母抹抹手,從廚房走出來。

  “大家開動吧。盈維,怎麼不坐下?”

  盈維搖搖頭。“西格爾的店要開門營業了,我們不能久留。”

  今天回來的主要目的是拿爸爸的遺物,幫媽媽做完晚餐,時間已經相當接近男女亂愛學園的上課時間。

  呵,她被同化了,她剛才心裏想的竟是“上課”時間。

  據說西格爾從不遲到的,她很想留下與家人一塊吃頓鈑,可是沒有辦法。

  正當盈維感到遺憾時,忽然瞪大了眸子。

  西格爾竟起身替她拉開椅子。

  見她大一吃驚,他柔柔地笑了。

  “用個餐的時間總是有的,坐下吧,安心吃頓飯。我剛才已經先通知店裏,我們會晚一些才到。”

  “對啊、對啊,大哥已經一個禮拜沒看到你了呢。”洪禮維接著道。

  “任務進行得怎麼樣?”

  “你的新單……”

  為了讓眾人閉嘴,盈維急忙坐下。

  天啊,這群人口沒遮攔,她沒事先串好詞,萬一他們不小心說溜嘴,讓西格爾發現她是臥底員警怎麼辦?

  她不想讓他討厭她啊,能拖一天是一天嘛……

  盈維偷瞄了眼西格爾。

  他仍帶著一貫的溫柔微笑,由於眾人拚命夾菜給他,他正忙著向大家道謝,好像完全沒聽到什麼奇怪的事情。

  他的飯碗還有面前的小盤子早就滿了,那些菜還是拚命往上堆。

  她按著心口,微松了口氣,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有多不合理——西格爾並不是個粗心大意的人。

  當她偷看著他時,他猛地轉過頭,和她眸眼相對。

  “怎麼不吃飯呢?我臉上有什麼引人注意的東西嗎?”西格爾笑問道,神情愉悅。

  被當場抓包的盈維紅透了臉,連忙低下頭扒飯,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以掩飾她剛剛的舉動。   

  洪母見狀,立即責備道:“慢點、慢點,盈維,你這孩子吃飯怎麼都不嚼啊?會胃痛的,每一口都要嚼三十下才可以吞下去。”

  在西格爾帶笑的眸光下,盈維不得已放慢了吃飯的速度,小臉更是僵硬。

  洪禮維又幫西格爾倒了一大杯冰啤酒。

  “來來來,吃飯、吃飯,你也得多吃一點。男人喝點酒沒有問題,別客氣,喝吧。”

  西格爾禮貌的拿起杯子,接著迅速見底,讓洪禮維眼睛一亮,為他的酒膽而心生敬意。

  西格爾舔了嘴角的酒泡,道:“謝謝大哥。”

  什麼?大哥?呃……完了!

  “大哥”二字讓盈維頓時分神,一塊鹵肉便卡在喉頭,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她驚得臉紅脖子粗,拚命的拍著胸口。

  一旁的洪雪維見狀,完全不緊張,意思意思的往盈維背上一拍,接著,那塊鹵肉自她嘴裏噴出,飛越餐桌,落在地板上。

  驚魂甫定的盈維面紅耳赤的望著西格爾。

  “你、你叫我大哥什麼?”

  西格爾淺淺的一笑,斯文的放下飯碗。

  嘴裏有東西不可以開口,於是他將飯菜吞入肚之後才說話。

  “叫大哥啊。大哥要我跟著你叫大家,爺爺、奶奶、媽、大姊、嫂嫂……”

  盈維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天啊,他竟然連媽都喊出來了!

  “停,你別再叫了!”

  他……他怎麼叫得這麼親熱啊,他們之間又沒什麼!

  “你叫得這麼熱情……不太好吧……”盈維結結巴巴地道,怕被家人誤會。

  西格爾玩心一起,忽然撫上她的粉臉,成功的聽到眾人的抽氣聲。

  感覺到她渾身僵硬,讓他壞心眼的想害她臉更紅。

  小鬥魚好可愛,她在從小生活的地方,一點都沒有偽裝,純然真實。

  “熱情不好嗎?”他惡魔般的低語。

  她的腦子已經織成一團,沒辦法回話。

  “你不高興我這麼熱情嗎?”他佯裝委屈。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趕緊否認。

  “他們是你的家人,我當然得表達我的心意啊。”他哀怨地這麼說。

  “是這樣的嗎?”不知自己錯從何來的她隨口找話回應。

  “當然是這樣啊,這是不需要懷疑的。”西格爾除了點頭,還附上燦爛的笑臉。

  “喔。”盈維馬上被他電暈,眼神呆傻。

  這一次戰役,終於如西格爾所想的,盈維被電得不知身在何方,舉白旗投降了。

  看著兩人互動,眾人捂嘴偷笑,好是感動。

  太好了、太好了,男人婆洪家老三的春天終於到了,而且物件還是個這麼棒,一看就知道品種優良的男人。

  當當當,中大獎羅!

  賓士在都市的夜色裏,街燈在車窗邊飛逝,讓人有種不用上太空,也有在銀河中優遊的感覺,如夢似幻。

  下弦月好似勾著一抹笑,倚在盆地邊緣的山棱上。

  車子裏,盈維坐立難安,因為身邊正坐著西格爾,讓她內心沸騰冒泡泡,腦子裏鬧烘烘。

  西格爾在洪家只喝了兩、三杯啤酒便打住,所以此刻仍由他開車。

  握著方向盤,他好整以暇的享受著她的不自在。

  怎麼說呢,他很開心她終於意識到他的存在,並且覺得忐忑不安。

  這是一個人進入另一個人心中領域的徵兆。

  將來她總會離開他,但這一刻的陪伴是值得收藏的,這份記憶或許永遠不會褪色。

  “你今天回家是有目的的嗎?”將冷氣調強一點,西格爾輕鬆的問道。

  冷氣直接迎面撲來,盈維覺得身體的溫度似乎下降了些,方能思考。

  她剛才怎麼了?腦子裏好亂,難受得快要吐出來了,那模樣一定很丟人現眼!

  “嗯,有點事情。”她嘗試平板的回應,不想讓他發現她的異狀。

  後座的安全座椅傳來玩具的沙沙聲,他從後照鏡看見小霖自己玩得很起勁,心思便又回到對話上。

  “是什麼事情呢?”西格爾輕聲問道。

  聞言,盈維從口袋裏掏出一枚東西,珍惜的捧在手心裏。

  西格爾分神瞧了一眼。

  “郵票?”

  盈維點了點頭。

  她爸爸雖然身在警界,但沒有染上什麼壞習慣,唯一也是最大的興趣就是集郵。

  一枚一枚的搜集信封上的郵票,剪下來後泡水,讓它與信封分離,然後晾乾,再分類保存,並和海內外同好交換珍藏,這麼玩下來就是幾十年,家裏那十多本集郵冊裏都是行家口中的好東西。

  “我今天回家就是要借一下這個,這是我爸爸的寶貝。”盈維喃喃的說著,神情似充滿回憶,柔和而寧靜。

  西格爾只是大略看一眼,並沒有看出什麼所以然來,但聽見她的話後,他馬上猜到某件事,不過,他沒有點破,只是順著她話接下去問。

  “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盈維輕輕的一笑。

  小時候,爸爸常抱著她翻集郵冊,解說郵票之美,她雖然沒有愛上郵票,不過常識卻不少。

  她手上的這枚郵票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

  “這是一枚罕見的變體郵票,十分珍貴,蔣介石郵票上的‘CHINA’少了一個字母,我爸當初拿到它時,高興得像快飛上天,一看到它就笑個不停。”

  西格爾聽著盈維的孺慕之語,內心一動。

  洪家的人很開朗,方才在餐桌上總是“死老頭”、“天上的老爸”這樣喊著,他便知道盈維的父親早已過世。

  “伯父是怎麼走的?”

  盈維的手指撫摸著郵票,溫柔的輕劃著爸爸最心愛的東西,好似還能感覺到爸爸留在上頭的指溫。

  “除了我之外,我家一家三代都是公務員。”今天哥哥、姊姊都穿著制服,他已知道他們的身分,她多瞞無益,只會引起他懷疑。“我爸爸是員警,以前是刑事局偵三隊的組長,專責非法毒品和幫派。有一次,他私下追查一批高純度LSD的流向,然後便下落不明,直到一個月後,在基隆外海發現他的屍體。”

  這就是她執意當員警的原因。

  七年前,爸爸在查案的過程中遇害,兇手一定是毒販或是與毒品相關的人,她要親手抓到害死爸爸的兇手。

  雖然編制外的偵十隊不是專責緝毒,但她終於有一些眉目。

  她想,這一定是爸爸在天上保佑她、幫助她。

  塵封的悲傷湧出胸口,她硬咬著唇,不讓眼淚流下。

  西格爾空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你很想他嗎?”他柔聲問。

  盈維點點頭。“當然想他,可是,我更心疼的是弟弟們和妹妹,尤其是小維那時才四歲,爸爸就死了,她沒有什麼和爸爸撒嬌的記憶……才會一副少年老成,人小鬼大的樣子。”   

  她有著好多好多與爸爸相處時的回憶,足夠她努力向前走,但弟弟們和妹妹卻沒有她幸運,不太記得爸爸是什麼模樣。

  所以對她而言,抓到兇手除了以慰父親在天之靈,更是為了補償從小便失去父愛的弟妹們。

  她沒有時間悲傷,她要向前走,一直走,直到達成心願。

  西格爾能聽出她聲音裏的壓抑。

  他也能體會這種感覺。孩子不需要任何理由,出自本能的戀著父母,但是,他不希望她一直沉溺在傷心事中。

  “別難過了……”西格爾換了個話題,“這枚郵票這麼珍貴,隨便拿出來好嗎?”

  說到這件事,盈維本來有些低落的心情立刻一振,夜色中,她大大的眼睛閃動著燦亮的光芒。

  “我想參加男女亂愛學園裏的集郵社,所以借爸爸的郵票用一用。我得趕快打入劉經理和美穗他們,融進男女亂愛學園,不能老像個外人,還惹毛客人,不按遊戲規則玩。”

  聞言,西格爾淺淺地笑了。

  “是嗎?”

  盈維點點頭,同時想起一件事。

  “西格爾,你為什麼要把俱樂部搞得像學校呢?”壓在心裏許久的疑問,被她用來轉移話題。

  西格爾的思緒也回到過去。

  “學校是用來學習的地方,可是,我的求學階段一直在趕進度,只求儘快修完學分,一點都不快樂。很多人都有這種感觸,所以我想讓他們重拾快樂的學校生活。”

  因為妹妹單雙,他求學的過程可謂災難不斷啊!

  他的話裏雖然有些無奈,卻又有股力量,盈維感覺到他深藏不露的堅強,內心像被漲滿。

  他的話有如一陣強風,吹拂著她夢想的帆,讓她能乘風破浪往目標前進。

  “我希望我能和你一樣,憑我的能力改變現況。”

  當西格爾和盈維到達俱樂部,已經將近十一點。哄小霖入睡,換了衣服後,他們便正式上工。

  兩個人明明穿著西裝,卻像花蝴蝶一樣在眾客間穿梭。盈維依舊充當西格爾的助手,跟隨在他身段。

  十二點是現實和夢幻的交界,俱樂部裏的男男女女都像被施了魔法,和童話故事相反,白天的灰姑娘變成了美麗的仙度瑞拉。

  這時,西格爾忽然回過頭道:“法洛,你不是想和劉經理和美穗和好嗎?

  他們在那一桌,你今天過去幫忙美德吧。”

  盈維順著他的視線一望,劉尚彬開了瓶昂貴的酒,正坐在沙發上享受眾人的歡呼,而美穗則是嬌媚的笑著偎在他身上。

  開店做生意,有錢的是大爺,人家要來消費,沒有擋客的道理。

  只是她沒有想到,劉尚彬昨天才出事,今天居然敢出現。

  “可以嗎?”收回視線,她回望著西格爾,沒有注意到自己顯現出的柔情,“那你怎麼辦?”

  西格爾從容的一笑,笑得帥氣,笑得俊魅,像個王者。

  “這是我的地盤,我的世界,不用你照顧我。”

  明明是驕傲至極的話語,但盈維卻不排斥,也沒有不悅,相反的,她很習慣他白天和夜晚有著全然不同的面貌。

  正如他所說,這是他的場域,他得心應手。

  “那我過去羅。”

  盈維點點頭後,直接向目標走去。

  看著那進入狩獵狀態的小鬥魚,西格爾幾不可見的微微一笑。

  “喲,這個人是誰呀?又要來鬧場嗎?”劉尚彬見到盈維,故意大驚小怪的叫著。

  大財團第二代,從小養尊處優,被人當鳳凰蛋的公子哥兒,口氣和氣焰都不小,顯然還在記仇。

  盈維單膝跪在桌邊,逕自調起酒來,沒兩、三下,一杯水劫便恭恭敬敬的捧上。

  “這是我的道歉,昨天讓您不愉快,劉經理大人有大量,請見諒。”盈維隱忍怒火,低聲下氣地道。

  眼前的線索,她不能放掉。

  看對方低頭,劉尚彬火氣還沒消,哼了一聲,裝作沒看見。

  美穗倒是先跳出來。

  昨天她出於私心故意不救這個小保母,但看西格爾對小保母公私分明,她唯一在乎的人只有西格爾,所以今天就幫幫小保母吧。

  “劉經理,別生氣嘛,美穗會害怕耶。法洛都特地來道歉了,您就喝嘛,她昨天被老闆罵了一夜,美穗在一旁聽得皮皮挫呢!”

  捺不住美人在懷又是嗔又是嬌,又看對方態度十分軟化,劉尚彬裝腔作勢的喝了一口,肥手便揮了揮。

  “好,美穗,我今天賣你一個面子。法洛,我原諒你,你可以滾了。”

  盈維深吸了口氣。小不忍則亂大謀,她有的是機會整這個龜兒子。

  亮麗的笑容馬上掛在她的臉上。

  “劉經理別趕我走嘛,我是特地來道歉的,今天還帶了賠罪的禮物來,請您先過目。”

  聞言,即使是目中無人的劉尚彬也被勾起興趣。

  美穗則是笑著說:“哇,劉經理,我們看看法洛帶了什麼來給你,好像很有趣耶!”

  他傲慢的點了下頭。“拿出來看看。我也是見過世面的,尋常東西可不能入我的眼……而且,我昨天還是被抬出去的呢。”

  哼!烤乳豬當然是用抬的啊,而且還得倒吊著,從來沒看過烤乳豬能自個兒走的!盈維心裏罵著,但仍面帶笑意。

  她將胸前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好生置於桌上。

  “我知道劉經理熱愛集郵,也知道您品味甚高,這是我特地找到的逸品,是張頗有歷史的郵票。這張少量印刷的郵票,因為發行量稀少而十分珍貴,聽說現在市面上一張兩、三萬塊,比郵票上的面額高出幾百倍不止。”

  聞言,劉尚彬和美穗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拿起郵票,做作的翻了翻,狀似賞玩。

  “嗯,果然是珍品。”他頓了頓,好似找不出形容詞來,“我也記得好像要幾萬塊,真虧你能找來。”

  美穗在一旁,也跟著眯細了眼,接著,她捂著嘴笑了。

  “哎喲,法洛,你被騙了啦,這張郵票是瑕疵品。”她纖指一點,“劉經理,這裏拼字拼錯了!”

  劉尚彬定睛一瞧,露出得救的眼神。

  “還是美穗仔細,CHINA拼成CHNA了,這種東西怎麼值錢啊!”他大笑著,不當一回事,伸指將郵票彈開,盈維連忙接住,不著痕跡的小心將它收進口袋裏。

  “哎呀,真是太丟人了,我只想討劉經理開心,沒想到買到假貨,實在不好意思……”

  看著緊張得猛擦汗的盈維,他不可一世的大笑。

  “是啊,真丟臉,獻寶變成獻醜了,好可笑!”

  美穗拍著他的胸膛,“劉經理,你就看在法洛這麼有心,原諒她吧,好不好?”眼前的人可是金主,能助她一臂之力的人,可不能得罪。

  劉尚彬勾了下美穗尖尖的下巴。

  “好,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答應!”

  “呵呵呵,我真是太高興了。”

  愚蠢!盈維低下頭調著酒,面上掛笑,心中卻冷然。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被她發現犯罪的線索,接下來只差證據了。她心一動,回過眸,凝視著西格爾的身影,腦海中湧現出“分離”這兩字,沒想到這一刻會來得這麼快……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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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太陽即將升起前,男女亂愛學園瘋狂的一夜緩緩落幕,酥軟的音樂讓人心沉澱,得到安寧。

  太醉的人早就離場,剩下來的是些半夢半醒的靈魂,輕聲交談著,傾訴真正的心情。

  這是孤單的人們真正的需要,也是唯一的溫柔。

  盈維見沒有人特別注意到她後,便俏俏的往更衣間兼休息室走去。

  沒關好的門裏有著動靜,一個嬌小的身影正緊張的翻著皮包,找尋著什麼。

  她靜靜的進入,沒有讓人發現。

  “怎麼,找不到你的東西?”盈維含著淺笑,卻冷冷的說著。

  聽見聲音,那嬌小的身子一震,而後緩緩的轉過身來,瞼上帶著陰沈的笑容。

  “法洛……”

  美穗喚了一聲後,就不再說話。

  盈維從口袋裏拿出幾個密封袋,裏面有著數張方方正正的小紙片。

  “你在找的就是這個,對不對?”她低聲問,接著頓了頓,眸光清明,“你為什麼要沾上這玩意兒?”

  美穗佯裝不解。“什麼玩意兒,那是集郵社的……”

  盈維哼了聲,直接打斷她的謊言。

  “集郵社交換的不是郵票,而是毒品吧?而且還是高純度的LSD。”

  LSD,麥角二乙胺,強烈的中樞神經興奮劑,屬於毒品危害防制條例中的第二級毒品,LS口產生的中樞交感神經興奮,如果要達到同一效用,需要一千五百倍的安非他命,毒性強烈,不必過量都能危害健康。

  在國外,這玩意兒最常見的服用方式,就是附著在紙張上,含在口內吸食。

  日本有名的天使毒案,就是將LSD滴在印有天使的紙片上,以賣“天使”為名,不知毒害了多少高中生。

  國內也曾出現玩具城郵票毒案,沒想到這回居然使用真正的郵票,而盈維更沒想到,是天上的老爸幫助她識破這一切。

  美穗打量著她,突地呵呵大笑。

  “你在說什麼瘋話啊?那不過是郵票而已,你剛才說什麼來著?LSD?那種聽起來就很恐怖的東西誰會碰啊!”

  裝瘋賣傻是騙不了她的。盈維搖了搖手上的東西。

  “我今天不是帶郵票來嗎?如果你真的熱愛集郵,應該知道那張特殊的變體郵票在集郵同好的眼中有什麼價值。它是無價之寶而不是瑕疵品,光從你對郵票的無知這一點,就可以判斷你說謊。”

  她頓了頓,拿出打火機作勢要燒,不意外的看見美穗眼中的動搖。

  “美穗,你那麼愛西格爾,怎麼會背著他偷偷販賣毒品呢?”

  行為背後必有動機,況且她實在不明白,美穗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危害男女亂愛學園聲譽的事情,她不是愛著西格爾嗎?

  聽了盈維的話,美穗冷冷的一笑。

  “可是他不會愛我啊!”

  “他不愛你,和你販毒沒有直接關聯。”

  “誰說沒有!”不需要再隱瞞任何事讓美穗不顧一切的說出口,“我需要錢,也需要權勢,既然得不到他,我就要奪走他最重視的人事物!男女亂愛學園正是他最重要的東西,而且這裏也能提供最多、最阿莎力的客人,就當是他不愛我的代價。”

  不愛一個人,怎麼會需要付出代價呢?

  盈維雖然能感受美穗是如何的絕望,但完全不能瞭解這種得不到就要將其毀滅的心態。

  至少,她就不會想要毀掉或奪定西格爾的一切,雖然她也一樣得不到他的心……

  “美穗,你知不知道這是非常嚴重的事情?販毒是很重的罪,你這麼做,下場不堪設想。”

  “那又怎麼樣?只要能得到這裏,什麼事我都幹得出來!你不會瞭解這種愛情無法得到回應,但又要眼睜睜看著他對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女人都溫柔的痛苦!”

  “誰說不能!”

  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激動,盈維的驚嚇並不小於美穗,但她深吸一口氣,旋即回神。

  “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大量而質精的毒品,不可能不牽涉任何組織,而她確信美穗背後必然還有黑手。

  甚至於,她已有了答案。   

  美穗眯細了眼,青冷的光在眼中閃動,使得原本明豔的美貌變得陰森無情。

  “你究竟是誰?條子?”

  盈維搖了搖頭。

  “我只是一個保母,想勸你別再繼續下去,別讓西格爾對你失望……而且,他正是一個這麼溫柔的人,你才會愛上他,也因此,你應該能懂他想為別人加油的心情,收手吧,別一錯再錯。”

  美穗給了她一個微笑,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如果能停止,我就不會繼續,不要要求我做不到的事情……”

  盈維還想勸她,身子冷不防被人拉住,還來不及反抗,一塊沾著濃重麻醉劑氣味的方布便蓋上她的口鼻。

  暈眩感向盈維襲來,她腦子裏浮現了三個字。

  該死……是歌羅芳……

  這是她暈過去前最後的意識。

  看著身子軟倒,失去意識的盈維,美穗冷漠地望向她身後的肥胖男子,“要殺了她嗎?”

  對方露出奸邪的猙獰笑容。

  “多一個人質有用,”他舔過盈維的側臉,十足變態,“而且,我還想好好玩玩她呢!”

  盈維的意識逐漸恢復,頭痛欲裂的她極力想要趕快醒過來。

  一道哭泣的聲音像由遠而近,漸漸清晰,好不容易察覺出那是什麼發出的哭聲,她努力的硬是睜開沉重的眼皮。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她身在一個地下室裏。

  空氣中的潮濕感,發黴的氣味,接近天花板處的氣窗,外頭安安靜靜沒有人車聲,卻有鳥叫聲和蟲鳴。

  這些都讓盈維隱隱感到不祥。

  而小霖被放在一旁的地上,不安的揮舞著手腳躺在毛毯上大哭著,粉嫩的小臉早已紅透。

  她趕緊想接近小霖,然而才坐起來,便覺全身一陣酸痛,方明白她一樣躺在地上不知多久。

  “乖,小霖,別伯喔。”

  盈維語氣輕柔的偎近她,卻接著發現一件不好的事。

  她的雙手雖在身前,卻被膠帶層層貼牢,她只好將孩子圈住,用手肘捧起

  輕哄著。

  小小的嬰兒被人疼寵,哭聲有些緩和,但因為肚子餓了,所以她還是抽抽嗒嗒個沒停。

  “乖乖,別哭,我會帶你出去的。”

  見小霖也被牽連,盈維開始感到後悔。

  她不該因為一時心軟,打算勸美穗主動投案的,她應該先聯絡隊上,這下子,她真不知該如何脫困。

  這裏是哪里?對方打什麼如意算盤?不殺人滅口就一定有理由。

  而且,除了美穗,那個劉尚彬一定涉有重嫌,但是她應該怎麼將這消息傳出去呢?

  盈維思考著。

  失去行動能力,鞋子被脫去,藏在靴子裏的軍用小刀、口袋中的手機也不

  知去向,加上身邊還有一個小嬰兒,要全身而退已是天方夜譚。

  況且,沒有人知道她們在這裏就不會有救援,她連自己都保不住了……

  好,以保護小霖為優先吧,她是西格爾的心頭肉,如果有個萬一,西格爾一定會自責到死的。

  當她正擬著計畫,門無預警的被打開。

  陰暗中,美穗手上拿著一把小型手槍,閃閃發光,那光芒如同她的笑容一般森寒。

  “真出乎我預料,沒想到你已經清醒了。”

  盈維立刻抱緊懷中的嬰兒。“美穗,小霖是無辜的,你放了她吧。”

  美穗冷冷的一笑。

  “西格爾已經來了,我沒必要再扣著你們,出來吧,我的籌碼。”

  聽她提到西格爾,盈維的呼吸停了一秒。

  “你想做什麼?”她小心的問。

  美穗開心的注視著盈維和小霖,像是得到無價的寶物一般。

  “我要用你懷裏的孩子與他作一筆交換。”

  熱愛山林踏青的盈維,第一次打從內心討厭荒郊野外。

  特別在她失去抵抗能力,懷裏抱著個感覺到氣氛怪異而哭泣的小嬰兒,冰冷的槍口抵著太陽穴,附近也有好幾把槍瞄準著她時,她更憎恨為何這裏如此人跡罕至。

  正對面,俊美無儔的西格爾仍舊笑得悠然。

  “東西我帶來了,把她們還給我吧,劉經理。”

  他手上拿著的文件,是男女亂愛學園的讓渡書。

  劉尚彬鼻子一哼,一名黑衣人走過去接過,然後交給美穗。

  她將文件抽出來一瞧。“嗯,這樣子,男女亂愛學園就變成我的了。”

  西格爾聳了聳肩,“是呀,都給你,把她們還我。”他笑著這麼道,口氣卻是強硬的。

  沒有人發現自己心愛的女人和重要的孩子命在旦夕後還能夠冷靜,所以,在接到電話,發現盈維和小霖都在對方手上後,他連想都不想,就找律師火速辦好手續。

  美穗輕輕笑著,那聲音像針般紮著西格爾的耳膜。

  “左一句還,右一句還的,我如果不還呢?我最討厭你眼裏只有小霖,視其他人如空氣的樣子。”

  西格爾聞言,表情未變。“原來你從頭到尾都不打算把人還我。”

  美穗沒有回話,僅是用力的推了抱著小霖的盈維一把。

  盈維一個踉蹌,站穩腳步後,看自己脫離了美穗的鉗制,便快步朝西格爾跑去。

  她心中只有一股衝動,想要立刻飛奔到他的懷裏,這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渴望。

  在盈維投身到他的懷裏前一秒,西格爾眸一凜,幾個箭步上前,大手一撈,將她往身後一推。

  接著,數聲子彈擊發的震鳴聲大響。

  意識到那是槍聲,盈維急轉身,見到劉尚彬掛著獰笑,手中那把槍的槍口正飄著一抹輕煙,而西格爾正捂著肩頭,身子緩緩的滑落。

  他面前的綠色草地上彷佛開了點點紅花,然後漫開,殷紅一片。

  天啊,他幫她擋了什麼?

  “西格爾!”盈維不敢細想,放聲尖叫。

  聽見她的驚叫聲,西格爾隱忍著肩上的痛開口。

  “蹲下,別暴露在對方的射程裏。”他始終溫柔似水的語氣裏有著明顯的痛苦。

  聽見西格爾冷靜的話語,盈維聽話的蹲下身子,躲在他身後。她還抱著小霖,的確不能將自己的身子擋在西格爾身前。

  劉尚彬張狂的笑著。

  “我本來想把她打個半死不活,沒有辦法反抗,玩起來比較有趣,倒是沒想到你裝英雄,先來送死啊!”

  他一想到西格爾的風度翩翩、神采飛揚就有氣,射了西格爾三槍後,終於發洩了心裏長期以來的自卑。

  西格爾仍舊微笑著,知道自己不能亂了陣腳。

  “如果我們三個任何一人死於非命,我的律師就會馬上提出另一份檔,反駁你手上讓渡書的效力。”西格爾冷靜的,字字清晰的說著。

  劉尚彬一遲疑,美穗已經沖到槍口前方,張開雙臂。

  “這和我們當初說好的不同,你不可以殺了西格爾!”

  他去了聲,為了不能馬上殺了西格爾而不悅,但他的確需要男女亂愛學園來散佈毒品,只好妥協,命手下將人帶回躲藏的別墅。

  西格爾和盈維被關進地下室,小霖則被美穗抱走,好用來威脅他們兩人。

  盈維看著倒在地上的西格爾,不知該怎麼辦。

  血液從他的肩頭和手臂上的傷口不住的流出,讓她無比心疼又害伯。

  “西格爾,怎麼辦?我的雙手被縛住,沒辦法幫你止血!”盈維焦急的說著,全心全意想拯救眼前的男人。

  她不想,也不能失去他啊!

  西格爾冷汗涔涔,緩緩睜開眼。

  她痛苦的表情讓他好捨不得。

  “別擔心,槍沒打中要害,不會有事的。”

  疼痛集中在主要的三個體腔之外,所以應該無礙,他像是?述天氣如何一般無關緊要的說著。

  盈維猛搖頭。“怎麼可能沒事,你血流不止啊!再這樣下去,你會失血過多而死的!”她帶著哭音大聲道。

  他為什麼要幫她擋子彈呢?

  她不怕死,卻受不了他受傷呀!

  在她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是那麼的真實,西格爾無法控制的偎上前去,用唇吮去那些淚水。

  小鬥魚是不適合流淚的。

  “不要哭,你放心吧,失血超過五分之一才會有生命危險,而劉尚彬就是在等我體力耗完的那一刻。趁這個太好機會……”西格爾抬頭看了眼在陰暗的地下室裏投下一方光線的氣窗,“你快逃吧。”

  盈維失了平時的冷靜。

  “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在這裏,萬一我趕不回來,萬一他們把你移走,萬一你出血加劇……”

  太多的萬一在腦子裏打轉,心中全是失去他的可能性,想到從此以後這世上就不會再有西格爾的存在,盈維便無法控制內心的恐懼。

  她不要、她不要!

  看她已經驚慌失措,眼中滿是令人不忍的痛楚,西格爾感同身受。

  剛才,他看見劉尚彬朝她開槍,只覺全身惡寒,行動快於一切,他唯一的想法只有讓她安然無事。

  那麼大的驚懼,可能失去所愛的痛苦揪緊了他的心,讓他不能呼吸。

  他不願失去她的笑容。

  “為我勇敢吧,盈維,為我勇敢一次。”

  看她死命的搖頭,他雙手被縛在身後,只好湊近她,淺啄了下她的粉唇。

  輕如微風拂過,似真似假的一吻,瞬間將盈維拉離恐懼的漩渦。

  她睜著愕然的眼看著他。

  他、他、他對她做了什麼?   

  西格爾溫柔的一笑。“剩下的部分,等我們回去後,我再向你討。”

  討什麼呀!現在可是生死攸關的時刻,他怎麼如此兒戲!

  盈維的心中極為複雜,一方面心疼他,一方面埋怨他,一方面又什麼都想不清楚。

  “你快死了還說這種話!”責備的話一說出口,她眸子裏又溢滿了淚。

  他已經開始感覺虛脫,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所以他必須趁還有體力的時候儘快幫助她離開這裏。

  “事不宜遲,快點,我把你頂上去。”他拚著最後一絲力氣,背靠著牆站起身。

  盈維也跟著站起來,走到氣窗下方,看著西格爾以肩抵著牆面,鮮血還在滴落。

  感覺出盈維的躊躇,西格爾出聲催促。

  “快點。”

  忍住心中的不舍之情,盈維踩上他的肩膀,身子靠緊牆面。西格爾用力立起,不顧自己頭暈目眩,硬是將她往上舉。

  她輕輕推開氣窗,小心的往外一探,然後低下頭對他道:“太好了,附近沒人看守。”

  在兩人合作之下,盈維艱辛但順利的逃出了地下室。

  她回過身,和已然頹倒在血泊中的西格爾四目相對。

  無聲的情意在兩人之間緩緩流動著。

  “等我。”她心中的千言萬語全化為這兩個字。

  西格爾強打起精神對她微笑。

  “一定。”

  盈維收回留戀的眼神,頭也不回的奔逃。

  被留下的西格爾閉上雙眼,任黑暗席捲他殘餘的意識。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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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37: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天色將暮的那一刻,盈維終於回到刑事局。她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七樓,完全不管途中撞倒了誰。

  偵十隊一如她十天前見到的那般華麗,眾人也一樣的懶散,但她無暇顧及那些,直奔到長官面前。

  單雙正優閑的蹺著腳坐在辦公桌上瞧著屬下們鬼混,沒想到會看見她派到西格爾那兒去的小保母回來。

  “嗨,小盈維--”

  她招呼還沒打完,盈維已經抓住她的臂膀,心急如焚的喊著:“隊長,西格爾和小霖被人抓走了!”

  原本慵懶的氣氛,一瞬間因為單雙皺眉而變得凝重,所有的人也因為無言的默契而有些騷動。

  空氣中,一種血腥的氣味開始彌漫。

  “簡短報告。”單雙輕聲命令道。

  盈維氣喘吁吁,但儘量要自己冷靜。

  “台運物流集團的小開劉尚彬涉嫌持有、販賣二級毒品LSD,共同罪犯為男女亂愛學園的女公關美穗。為了取得銷售通路,兩人綁架小霖和我,威脅西格爾交出俱樂部的所有權。在談判過程中,西格爾身中三槍,小霖情況不明。對方約有二十人,我在三點四十分逃離林口山區的監禁地。”

  她簡單報告完後,便眼巴巴的看著單雙,等待她下令。

  單雙柔柔的一笑,眼神卻尖銳似箭。

  “很好,帶種,竟然敢動單家的人,姓劉的混帳東西嫌活得太久了,小命都不要了啊,呵呵。”

  因為上級胃病加劇,她最近只好安分守己些,免得氣死長官,到時沒人替她扛責任,但這會兒發生這樣的事,別怨她無情呀。

  早在盈維進來時,便開始默默操作電腦的副隊長靜默,此時突然開口。

  “隊長,我已經連結上俄國西太平洋的偵察衛星,還有日本東亞軍事衛星,它們已開始搜尋西格爾和小霖的下落,至少還需要二十分鐘,請針對目前情況下指揮命令。”

  單雙像只蝴蝶般飄然躍下辦公桌面,不慌不忙的開口。

  “對方才二十個人呀,不必用動太多人手。靜默,你留守辦公室提供支援,並且聯絡單開,替我編一支六十人的部隊隨時待命。”

  靜默點了下頭,隨即又問:“這一回需不需要敏雲出動?她正在家中休養。”

  單雙搖了搖頭。“不用了,這一趟我是指揮官,安琪開車,豪豪隨行。盈維,你負責為我們帶路。”

  聽見命令,一個古董洋娃娃般的女孩兒開心的躍起,另一名冰山美人也起身準備。

  這時,牆面上的機關開啟,盈維看見各式武器呈現在眼前,有如科幻電影中的情景,讓她有種置身夢境中的幻覺。

  但她此刻無法細想,看見單雙踩著高跟鞋迅速往外走,便趕緊跟在她後頭。

  離去前,盈維看見門邊站著一個搓著手的老先生,於是回頭道:“副隊長,我是剛計程車回來的,車資七千八百元,請你先付。”

  “天啊,七千八百塊……隊長、隊長,不准大開殺戒……”

  靜默的話因為叮囑的物件完全無心聽聞而就這麼消散在空氣中。

  盈維一行人火速來到林口山區的那幢別墅,在破門而入後,別說西格爾和小霖,裏頭根本空無一人。

  盈維右顧左盼,心中焦慮不已。

  她最害怕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怎麼辦,人呢?”

  真糟糕,劉尚彬一定發現她逃走,所以將所有人都移動了,這下子該上哪里找人去?

  天啊!西格爾的傷勢不知道有沒有惡化,而小霖不知道是否安好……

  單雙冷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咱們回車上,衛星應該有消息傳來了。”

  三人沖回一台高級車改裝的防彈衝鋒車。

  安琪一邊發動引擎離開,一邊輕啟檀口。

  “隊長,副隊長說,衛星顯示西格爾和小霖現在回到市中心了,單家的部隊已經先行接近部署……”

  單雙冷冷一笑,也不等她說完,便打開天窗探出上半身,然後將一座輕型迫擊炮架在肩上,朝後方發射。

  白色的別墅在片刻間爆炸,在夜幕下燃燒著暗紅色的火光。

  盈維轉過頭,看傻了眼。

  “還有沒有生命跡象?”單雙在爆炸聲中大吼著問道。

  “有,兩個人都還活著。”安琪完全不受影響,平順的駕駛著,同時大聲回話。

  強風卷著熊熊的火焰,像是只張牙舞爪的鬼怪步步進逼,讓人心驚膽戰。

  聽見兩人都還活著,盈維懸著的心卻沒有落下。

  西格爾傷得很重,或許現在已是危在旦夕。

  不如盈維那般擔憂,單雙像是殺紅了眼,對那個曾經拘禁西格爾之處厭惡至極。

  “盈維,再給我一枚。”

  “是……”

  生為公務員,無法拒絕長官的命令,看著來源不明,但破壞力強大,絕不可能是標準配備的武器,盈維雖然覺得這麼做有過當之嫌,但還是又遞了一枚炮彈給她。

  一聲炮擊後,炮彈神奇的命中射程已經極遠的目標,讓原先另一半沒爆炸的別墅也跟著燃燒。

  坐在前座,武豪豪像看煙火,拍著手興奮的尖叫,而安琪無奈的一歎,繼續說著之前末盡的話。

  “副隊長還交代我們,務必阻止隊長衝動,不能讓隊長毀滅任何看不順眼的東西。”

  她說著為時已晚的話,也只是為了善盡告知的責任,免得副隊長訓斥,被罵到臭頭而已。

  在一團混亂之中,盈維完全無法有所反應,她的心裏只有西格爾的安危。

  看著單雙那張與他有些神似的面容,盈維再也壓抑不了心中的著急。

  “隊長,我們真有辦法追蹤到西格爾和小霖的準確位置嗎?現在是下班的尖峰時刻,如果找錯方向,會在車陣中耽誤時間的……”

  市中心,多大的範圍,西格爾是一秒都不能等了啊!

  單雙仍優雅的坐著,信心滿滿的一笑。

  “行,他和小霖的體內都有信號發射器,兩顆衛星交叉鎖定,他們的位置一定準確。對方不是專業的綁匪,不會料到他們身上有這種隱藏的追蹤器材。”

  盈維一愣,接著問道:“為什麼他們身上會有這種東西?”

  她幫小霖洗過澡,全身上下都檢查過,沒注意到有這種東西啊!

  而且,單雙還用不是邦交國的軍事衛星尋找兩人的下落,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盈維心中凜然,從未設想過的問題,在她的心中亮起大大的警示燈。

  西格爾知道她是刑警,他和小霖究竟是什麼人?而單雙又是何方神聖?和他們又是什麼關係呢?

  看著盈維焦急的神色,單雙猜得出,盈維又是一個拜倒在西格爾西裝褲下的可憐蟲。

  “因為我小時候曾被綁票勒贖,從那次事件之後,所有的單家人都在皮膚下植入晶片,以防相同事件再次發生。”單雙雲淡風清的說著。

  盈維聽了更為震驚。

  “單家人……西格爾……”

  單雙淺淺的頷首。“西格爾本名單嚴,是我的雙胞胎哥哥,也是單氏集團第二順位的繼承人。”

  盈維訝異的捂住了嘴。

  單氏……所有當員警的人都知道這個大名鼎鼎的集團,不只是因為它非常的龐大,旗下擁有金控、高科技業等子集團,更因為單氏有一間跨國保全公司,過去退休便等於失業的高階警宮們,現今紛紛轉戰這間公司,發揮相關智識一展長才。

  而且,當今某大政黨黨魁的掌上明珠,便是嫁給單氏集團的負責人,什麼縱橫政商黑白兩道、家勢顯赫這些話,都還不足以形容單氏這個家族。

  天啊,西格爾來頭不小,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貴公子!

  她還以為他只是個家事白癡……

  看見她詭異的臉色,單雙又是輕柔的綻笑。

  “小盈維啊,你放心吧,單嚴他聰明過人,二十一歲就和我一起修完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法律碩士,他應該能夠憑機智撐到我們去救他的。”

  盈維已經吃驚得失去說話的能力。

  這下子,終於能解釋西格爾所有的一切……

  可是,她還是無法安心,只能期望真如單雙所言,他確實還安好。   

  此時,西格爾真的不能誇下海口,說自己一切平安,失血過多已經讓他多次出現休克的症狀,特別是看見美穗挾持著小霖,那孩子的哭泣聲更是讓他心如刀劫。

  但,他相信盈維一定會來救他,這個信念讓他硬是含著最後一口氣,死也不肯吐掉。

  坐在豪宅的寬大客廳裏,劉尚彬看著因為血流不止而臉色蒼白如紙的英俊男人,再一次獰笑。

  “打電話給你的律師,取消你的設定。”

  原以為西格爾已經體力不支,會在求生本能不屈服,沒想到他竟只是仰著頭淺笑。

  劉尚彬憤怒的甩了他一巴掌,並狠踹已經無能力反抗的他,但他還是笑得悠然,仿佛對於身上的苦痛毫無所覺。

  但一旁無法安撫嬰孩,心焦氣躁的美穗無法對此視若無睹。

  “不准再打了,再打下去他會死的!我只是要接收男女亂愛學園,沒有要殺死他啊!”美穗立即擋在劉尚彬面前,強硬的阻止。

  她是個悲哀的女人,因為西格爾不愛她,她什麼殘忍的事都做得出來,可是,一看到他被人傷害,她便失去原有的冷酷。

  劉尚彬冷笑著。“別以為讓渡書上是你的名字,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小婊子,你最好聽話一點。”

  美穗以相同的冷笑回敬。

  “至少你現在還得對這個小婊子客氣一點,因為讓渡書上是我的名字,我想,你也不願意橫生枝節吧?在分家前夕,你需要增加自己的實力,吞下足夠的股份,才能在兄弟中取得領導權。”

  劉尚彬笑而末答,坐回沙發上,抽著雪茄。

  美穗急忙蹲下,檢視著西格爾的情況。

  奄奄一息的他仍然英俊從容,但絕對不是沒事,使得她無法言語。

  害他落入如此境地的人就是她呀!

  西格爾緩緩張開已開始渙散的眼眸,流露出暖暖的溫柔光芒。

  “我不……你……穗……”

  他氣若遊絲,美穗只好將嬰兒放在一旁,扶他坐起身。

  “你說什麼?西格爾,再說一次。”

  他咳了一聲,努力振作精神。

  “我不怪你,美穗……對不起,我沒發現我傷你那麼深,我以為對你最好的,就是無情。”

  美穗心頭一酸。

  “你何必這樣……恨我呀!為什麼要對這樣低劣的我溫柔?”

  西格爾淡柔的一笑,快要支撐不住。

  “放著你變成低劣的女人,是我該負的責任啊……我當然要對你溫柔……雖然不能愛你,但是,我卻能給你溫柔……”

  美穗無法壓抑內心的激動,她已然後侮。

  將他靠在沙發上,她緩緩的立起,轉過頭。

  “劉經理,我不參于你的計畫了,放了西格爾他們吧。”

  坐在對面的劉尚彬聞言,吐出一個煙圈,不置可否,然而他緊接著抽出一把手槍,瞄準了西格爾。

  “我懶得理會什麼反駁檔了,讓你徹底變成一個失蹤人口,申請死亡報告必須經過七年,七年後,我早就賺夠了。”劉尚彬譏誚的說著,頓了頓後又道:“美穗,你不幫我無所謂,不過,你早就不能脫身了,為了保住你的小命,閃一邊去。”

  “不!”美穗趕緊護住西格爾。

  沒讓人有時間反應,緊接著扣扳機的聲音突然響起。

  子彈射中美穗的胸口,一瞬間,她鮮血如泉湧,無力的身子往後一倒。

  “美穗,你這是做什麼?”西格爾看著傾倒在自己懷裏的她,又驚又氣的問。

  她的身體不住的抽搐,捂著心口,指縫間流出的血染紅了她的手。她的眼前漸漸暗去,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到了最後一刻,於是她虛弱的笑了。

  “終於,你也有不溫柔的時候了……我好高興……”她倏地咳出一大口血,“太好了……我剛才沒有多想,沒有因為想得太多而遲疑疑……這樣的我……這是最後對你的溫……”   

  話還沒說完,美穗嘴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就這麼斷了氣。

  “美穗!醒醒啊,你不能死!”被她溫熱的血液包圍著,西格爾放聲大喊。

  可惜,無論怎麼喚,也已經喚不回她的魂魄。

  西格爾抬起眸,憤怒的瞪視著一臉無所謂的劉尚彬。

  “你為什麼要殺她?”

  他看到她硬是不走,就應該住手啊!

  劉尚彬把玩著手槍,享受著宰製他人生命的快感。

  “反正她很礙眼,她想多讓你活五分鐘,我就成全她啊。”凡是礙著他的人都該死。

  西格爾眯眼看著劉尚彬。

  可惡,他無法原諒作踐人命的人。

  “我不會讓你太好過的。”他頓了頓,接著說:“我單嚴以我的名字發誓,只要我不死……”

  劉尚彬聞言一驚。

  單嚴?是他知道的那個單嚴嗎?

  富可敵國,擁有的資產遠遠超過國家一年預算的單氏二少爺,神秘的二公子?

  但他念頭一轉,眸光又冷了幾分。

  “真高興看見你變臉。”劉尚彬勾起一抹殘忍的笑,繼續道:“但正因為你是我惹不起的單家人,所以我更不能給你機會報復我。”

  說完後,他再度舉起手槍。

  這時,一聲轟然巨響忽然傳來,屋子的大門已被炸開。

  一道修長的身影如電光般衝破煙塵,緊緊握著槍,指著被震倒在地上的癡肥男人。

  “把你手上的槍丟掉!”盈維肅聲喊道。

  跟在她身後的是扛著火箭炮的單雙,還有渾身沾滿了鮮血的武豪豪。

  見情勢急轉直下,劉尚彬嚇得眼珠子不住亂轉。

  “來人啊!快來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武豪豪一臉天真。“他們應該還沒死,不過,半死不活也動不了羅!”方才活動過筋骨,痛快揍過敗類的她愉快的笑道。

  她異於尋常女性,不在意身上沾到多少血,也不在乎拳頭有多疼。

  劉尚彬聞言開始蠢動,想找機會脫逃,盈維眸一凜,長腳更快,踹飛他手上的槍枝,狠狠將他踩在地面上不得呼吸。

  她此時方有餘裕顧及其他,眸一揚,找尋著單嚴。

  然而,她沒想到會看見令人驚愕的一幕。

  胸口中槍的美穗,美麗的臉龐已經覆上死亡的灰紗,而在她身後,一樣倒在血泊中的,是面容慘白的單嚴。

  他合著雙眼,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對著她笑。

  他總是笑得淺,笑得柔,笑得讓人不安,笑得她心裏小鹿亂撞,笑得……

  但是,他再也不能笑了嗎?

  盈維失去了理智,無意識的按下保險擎,關上扳機的安全機制。

  單雙見到她這動作,知道她想做什麼,立即大喝一聲,“洪盈維,我命令你冷靜一點!”

  盈維恍若末聞,但動作卻一滯,隨即又眼眶赤紅,腳不用力。

  突地,一道低低的呼喚聲傳來。

  “盈維,不要……”單嚴虛軟無力的開口。

  盈維聞聲,緩緩轉過頭,看見被單雙和武豪豪合力挽起的單嚴雖然虛弱,卻正在對她微笑。

  那是一抹能將她的心從無邊的黑暗中帶回光明世界的笑容。

  她不由自主的哽咽了。

  “西格爾……”   

  除了喚著他,她已不能言語。

  “盈維,我還好。”

  看著她激動的模樣,單嚴心中充滿感謝,感謝老天爺讓他們還能見面。

  在地上正如烏龜一樣劃動肥短的四肢掙扎著的劉尚彬突然爆出譏笑聲。

  “原來你也是臥底員警……他X的,區區一個員警,又能耐我何!過不了幾年我就會被放出來了,早晚我會把你的屍體丟在基隆外海!”他激動的恐嚇著。

  盈維心一沉,如被針紮。

  基隆外海……

  “你殺過一個額頭上有疤的臥底員警嗎?”她冷冷的問道。仿佛打從骨髓溢出的凍寒讓她微微發抖,腦子裏被仇恨的念頭漲滿。

  劉尚彬哼了聲,以為收到喝阻之效,卻沒發現自己死到臨頭。

  “是啊,我殺過一個死老頭子,他是個刑警,還是刑事局專門偵察毒品的刑警呢!我七年前殺了他,七年後我一樣可以殺掉你,不過是份工作,沒必要送掉你的小命,對不對啊?”劉尚彬半威脅半罵著。

  盈維的眼中立即射出名為憎恨的眸箭。

  就是這個人渣殺死老爸的,她等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親手……

  “你剛才說的死老頭子,就是我爸爸。”盈維頓了頓,語氣凍僵了在場所有的人,“就是你這個敗類殺了我父親,害得我們一家人從此不能團圓,享受天倫之樂……”

  她無情的說著,慢慢舉起槍,冰冷得像是個復仇天使,劉尚彬見了,在地上直發抖,嚇得屁滾尿流。

  一觸即發的氣氛下,單雙正要出聲阻止她動手,單嚴卻更快出聲。

  “不可以,盈維,住手,你殺了他,就辜負了你爸爸對你的期望……而且,為了我著想,求求你別衝動。”

  盈維回過眸,眼神空洞的微笑著。

  “如果不開槍,我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語畢,在眾人的驚愕之中,扣動板機的聲響像一記悶雷,讓眾人震愕。

  劉尚彬渾身一僵,嚇得全身抽筋,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但是,他應該出現子彈焦痕的背上卻半個傷口也沒有。

  收起沒有煙硝反應的警槍,盈維拿出手銬掃住已然暈死的劉尚彬。

  “員警不能對已被制伏的嫌犯開槍,我不會漠視規定。”她笑望下單嚴一眼,然後斂笑回眸,朝地上已無知覺的劉尚彬開口:“現在,我依違反毒品危害防制條例第四條第二項,非法製造、運輸、販賣第二級毒品,及謀殺、殺人未遂等罪名逮捕你,你有權保持緘默,你說的話將會成為呈堂證供。

  正義是一種根深柢固的遺傳基因。

  盈維終於親手逮捕殺人兇手,出了一口怨氣。   

  她再次望向單嚴,但他已無力開口回應她。   

  此時,落地窗外傳來震耳欲聾的機器運轉聲。  

  一架私人直升機降落在屋外,之後,數名醫療人員奔了進來,將失血過多的單嚴放上擔架,送上直升機。

  盈維因為公務在身,必須押著犯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單嚴消失在天邊。

  上班時間一到,身為公務員的悲哀就是得乖乖出現在辦公室,開始一天的工蜂……不不不,是公僕的工作。

  刑事局七樓邊間的偵十隊一如往常,副隊長靜默怒火中燒,氣憤填膺的站在長官桌前,將報紙大刺刺的攤開。

  唉,她實在拿假裝不聽不看的長官沒有辦法。

  單雙依舊忙著替雙手搽上香奈兒指甲油,裝模作樣的吹著。

  “靜副隊長,你月事不順嗎?火氣怎麼這麼大呀?”

  靜默氣得咬牙切齒,她人生中最大的錯誤就是決定當員警,還不幸遇上眼前的女人。

  “隊長,你看看今天的報紙!你知道我又有多少報告和悔過書要寫嗎?”

  單雙伸出纖手翻了翻報紙,挑起眉頭。

  “看起來不錯呀,我們又立了大功,今年的業績肯定是偵十隊奪冠呢!小盈維一到任就破獲了歷年來最大的販毒集團,起出超過三百公斤的LSD,市價約……”

  見長官再度耍皮條,靜默已經忍無可忍,拿起報紙一條條的指著上頭的標題。

  “隊長,你看,這個標題是‘警方蓄意破壞私人財產’,這一邊提到‘恣意行動,造成二十多人輕重傷’,還有,‘在鬧區攻堅未妥善疏散民眾,視公共安全如無物’,接著,‘不知來歷的直升機在市中心任意起降’、‘警方使用非法武器攻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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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了一大串,令靜默更為抓狂的事情是她根本還沒念完!

  “還有,在社會新聞這邊,所有劉氏的產業不是發生火警,就是電腦系統被駭客入侵,搞得一團亂,劉氏的相關人士也發生種種原因不明的意外,請您好好交代這是怎麼一回事!”

  單雙笑得花枝亂顫,以屬下氣爆了的反應為樂。

  “哎喲,反正魏局長的胃病大概好了,那些交給他去應付,免得他沒事可做,得老人癡呆症,至於其他的,大概是乾陽堂還有阿開姊姊下的命令,和我沒有關係。”

  任性至極的單雙將事情撇得一乾二淨,靜默只覺得眼前日月無光。

  單雙就是這個死樣子,專會招惹麻煩,偵十隊才會被局裏稱為魔宮,而她這個理所當然的災難國女王,放任手下的女魔頭們胡作非為,主導一切可怕的災難。

  單雙是萬魔之王,她才不要繼續在這種人手下工作,也不要再因為偵十隊而被當成衰神,她要調職!

  “意思是我可以申請拘票去逮捕令姊嗎?”

  單雙的眸子無辜的一轉,伸手指向大門。

  “如果你找得到證據的話,請。”

  言下之意,就是這些事情做得乾淨俐落,絕對不可能查到白道的單家和黑道的乾陽堂頭上,就算他們的確有動機,警方都拿姓單的和姓幹的沒轍。

  靜默陰沈的冷笑,更為不悅。

  “既然如此,那您為什麼不效法令姊,將事情做得完美無缺,被南十字星報爆了個天大的獨家,害警方的聲譽毀於一旦呢?”

  單雙給了她一個責怪的眼神。

  “這都要怪你辦事不力啊!擺平狗仔記者是臣子的責任,才能讓主上大展身手,沒有後顧之憂啊!”

  靜默臉上冒出三條黑線。

  “我不是你的家臣,我是公僕,是和國家簽約的公務員!”她咬著牙道。

  單雙聞言,揚起一抹媚笑。

  “你和國家簽約,而國家這個機器正是為了我這種善良老百姓眼務,你名正言順是我的僕人啊!”

  靜默說不過歪理一堆的上司,氣得捶桌子。

  去她的單雙!

  公務員的命運取決於上司,她一定要提出調職申請,在這個單位工作,肯定不能順利做到退休!

  單雙看穿了靜默的想法,於是率先開口:“看在你這麼忠心的份上,我會好好的訓練你,讓你能夠早日獨當一面的。

  “我早就能夠獨當一面,所有的惡果都是我在扛,難道你不明白嗎?”

  單雙搖了搖手指。“不,這都還只是新生訓練,從今天起,我會再加強訓練你的能力。”

  單雙和靜默兩人針鋒相對早已不是第一天,偵十隊的眾人早已習慣這種例行活動,不是看熱鬧就是各幹各的事。

  而盈維則是失神的癱在座位上,外界的騷動和她沒有關係,無法聚焦的視線裏,卻有一個清晰的身影,並未隨著任務結束而消失。   

  她該拿單嚴如何是好?

  他是天之驕子,只要他想,什麼都不缺。

  這一次,只是為了解決男女亂愛學園的問題,還需要一個保母,才會找上她。

  昨夜,她從靜默的口中證實了這件事情。

  她以為的雙向情感,其實只是單行道,一切的一切都是綺麗的幻想,她對他而言只是具有利用價值而已。

  而任務已終結,他不再需要她了……

  一想到這裏,盈維連感覺都變得空茫,無力悲傷。

  為什麼無法悲傷?

  因為單嚴太過溫柔。

  如果他絕情些,她也可以忘掉他,繼續向前走,但是,她失去了前進的能力。

  這樣在原地打轉的她,該何去何從?

  盈維正失神,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她回過頭,看見單雙正笑盈盈的望著她。

  “如你所願,立了大功,現在心情如何?”

  盈維知道自己應該為此感到欣慰,卻開心不起來。

  “我很高興能夠破案……”

  單雙的靈眸骨祿的一轉。

  眼前這個小女人太正直,這可不行啊,她這個性格,未來一定會扯她後腿,和靜默一個鼻孔出氣。

  不過,她可不是傻子,知道盈維對哥哥動情,而且,她昨夜也發現,她那從不追求人的哥哥,在上了直升機後,眸光始終追逐著盈維的身影。

  “你甫來就破了大案,我給你一個獎勵吧!”單雙奸詐的道。

  盈維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她不想遇上單嚴,不想為了他的溫柔而心動,不想為了愛他而亂了方寸……

  等一下,她愛他嗎?

  心中初次湧現這樣的情感,讓盈維瞪大了眼。

  看著她複雜的表情,單雙確信她是生了戀愛病。

  太好了,戀愛可以讓人暈頭轉向,忘了一切呢!

  單雙優雅的坐上盈維的辦公桌,勾起她的下巴。

  “鼓勵是一定要的,我要為你加加油,好讓你再接再厲啊。”

  “加油……”

  喃念著這兩個字,盈維的內心一陣溫暖。

  單嚴說過,他經營俱樂部,就是為了替人加油。

  他是個那樣純粹的男人,那麼孩子氣……

  單雙笑了笑,“是啊。你可知道小霖是單嚴最心愛的女人生的孩子?”

  瞬間,盈維有如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沒錯,無論對方多麼令他著迷,他都不會愛人,也不會接受愛的,因為,他已經有了最愛的女人。

  她即使義無反顱,也註定只是飛蛾撲火……

  “知道。”盈維言簡意賅,新生的愛苗立刻熄滅了。

  單雙抬起她那張因為難受而垂下的小臉,對她搖了搖手指。

  “哎呀,不要失望得這麼快嘛,我知道他心愛的那個女人是誰喔!”

  盈維好半晌沒有說話。那女人是誰和她無關,她不想再受到打擊。

  許久後,她才酸澀的開口:“那一定是個很出色,值得被守護的女人。單嚴在保護我的時候,也許心裏想的是他也會這樣保護那個人兒。”

  他透過所有的女性追尋著心中那個女神,這個事實讓盈維心痛難當。

  她這詞輕語淺的表白,引來單雙訝異的一笑。

  “呵,生下小霖的女人絕對不需要被守護。”

  不明白單雙為什麼這麼說,盈維不由自主的順著她的話問:“為什麼不需要?”

  單雙決定不釣盈維的胃口。

  “因為那個女人就是我們的媽咪,現任火爆立委易伶伶。我還不及她的三分功力,你看我,我會需要被保護嗎?何況是她!”

  易伶伶,立法院的百獸之王,有獅女稱號的鐵娘子……

  聞言,由於受到意外的衝擊,盈維不禁愣住了,回想昨夜單雙衝鋒陷陣,一副殺無赦的嬌豔閻羅模樣,她直覺的搖了搖頭。

  “是啊,可能不需要吧……

  他最心愛的女人,原來是他的母親,那麼,小霖是他的妹妹……

  天啊,她能這麼想嗎?她真的能這麼想嗎?

  單嚴是為了她喝下摻藥的酒,為了她擋下三槍……

  誰來告訴她一個顯而易見,只有她這麼笨才沒發現的理由?

  她能相信他和她有相同的感覺嗎?

  單雙發覺盈維終於理解了一件事,決定再推她一把。

  “小霖,也就是單霖,確實是我們的妹妹,而且,單嚴身為單家人,絕對不會說謊。”

  盈維點點頭,這一點,她很明白。

  單嚴是個單純的男人,他的單純,生出了無比溫柔,而他的守護,真真實實是因為她。

  就算今天他對別的女人也一視同仁,但是,她要因為這樣子就放棄他嗎?

  而且,重點是她根本放棄不了他啊,她就是愛上了他無條件的溫柔!

  不管有多困難,她願意待在他的身邊,沒有保留的愛著他。

  愛著那個因為害怕寂寞而對所有人都溫柔的他,讓他不再寂寞,總有一天,他的眼神和溫柔會只為她一個人停留。

  她很粗枝大葉,不願疑神疑鬼,光是篤信這些,就足夠她勇往直前了!

  “隊長,他人在哪里?”盈維抓住單雙的柔荑,慌忙的問。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讓他孤單!

  單雙微微一笑。“盈維,我給你的獎勵就是派你去看管重要證人的安危。”

  她頓了頓,表情轉為柔和,“他已經脫離危險期了,現在在我家的康慈醫院頂樓的VIP室,應該還沒醒,你快去吧!”

  “遵命。”

  知道單嚴討厭醫院,盈維好心疼,急忙往外走,話才說完,人已經自辦公室消失。

  全身無處不痛。

  單嚴幽幽轉醒,舉目所見雖是個典雅的房間,仍掩蓋不了刺鼻的藥水味和生老病死的氣息。

  他知道自己躺在醫院裏。

  該死,他最痛恨的地方就是醫院了,單雙居然這樣整他,把他送來這裏!

  昨天的一切他都記得很清楚,他只是虛弱得沒有力氣坐起來而已。

  他從小就討厭醫院,兒時,他一住院就必須失去親人的陪伴,仿佛全世界都遺棄了他,只剩他一個人。

  明明不冷,卻想抱緊肩膀,明明不害怕,卻無法不顫抖,他的寂寞有三公尺高,十公尺長寬,就是一間病房的大小。

  空虛像是陰魂不散的幽靈,糾纏著他的心。

  單嚴覺得好渴,卻一點也不想喝水。

  他渴切的是她,那曾陪伴著他的小女人此刻卻不在身旁,讓他在這裏重拾那些寂寞。

  他不想重嘗孤獨的苦,不願和她分開。

  其實獨自活著並不困難,只要偶爾感受一下人的體溫,就能夠再過下去,不抱希望的過下去。

  可是,她來到了他的身邊,讓他重新體會家的溫馨,他已經不能,也不願意再那樣活著了……

  他像趨光的蝶,而她則是光,甜美而誘人,讓人癡癡的靠近,迷戀的追隨,忘了自己是誰。

  他的愛情,他的幸福,他的天地,被她照亮了。

  這一切都只有盈維可以完整,有了她,他的生命才不會散落成掬不起的沙。

  昨天的驚險事故,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確認了她的存在是無可取代的。

  他扯掉點滴和維生氧氣,掙扎著爬起身,昏昏沉沉的感覺讓他差點又倒回枕頭上。

  “我又不是女人,沒想到也會有貧血的一天。”單嚴自嘲著道。

  待頭不再那麼昏後,他緩緩下床。

  雖然還穿著病人的衣服,但他還是堅持避開外面守著的人,打開窗戶,決定當個落跑病患。

  他要離開,去找尋那道屬於他的光亮。

  “人呢?”

  看著空無一人,好似嘲笑她晚來一步般窗簾飄飄的病房,盈維急得團團轉。

  沒料到少爺今天便能動彈,原先在門外的守衛人員也面面相覷,全都不知道他是何時離開的。

  她素手撫上些微淩亂的床,希望感受到些許溫度,被窩卻冰冷得沒有任何溫熱感。

  盈維心口糾結,低落的情緒席捲而來,她閉上眼,確定自己是真的不能失去他。

  她立即拿起話筒撥電話,經過轉接,電話那頭傳來嬌美的聲音。

  “喂——”

  聽見對方狀似刻意拉長的語調,盈維已失去耐性。   

  “隊長,我是盈維,單嚴不見了!”

  另一頭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好似早料到會是這種情況。

  “我就說嘛,單嚴討厭醫院到了極點,只要他有一點點力氣,又加上太想見你,一定會上演脫逃記的!”單雙愛惡作劇的心得到滿足,快意的說道。

  盈維實在無法像她如此輕鬆。

  單嚴人在何方?他還帶著槍傷,又失血過多……這樣忽然離開醫院,他究竟會出什麼事,她不願想,也不敢想。

  “隊長,麻煩你用衛星找尋他的下落!”

  相較於盈維的慌亂,單雙優閑的朝著另一個人吩咐,與對方交談了幾句之後,她又回到與盈維的對話上。

  “他人還在醫院,不過,他的信號在院子裏,沒有任何動靜……”

  盈維忙撥開窗簾往下一望,接著,她扔下仍在連線狀態的話筒,拔腿就往外跑。

  單嚴深呼吸,嗅到熟悉的氣息。

  他恬適的枕在一雙修長的腿上,刺目的陽光被遮住,有人在他的臉上愛憐的撫摸著。

  被心上人如此溫柔的對待,他已心滿意足,不想睜開雙眼。

  這時,他的上方響起一道悶悶不樂的聲音:“天啊,你快嚇死我了。”

  發現逃跑未果的單嚴因為體力不支昏倒在庭院中,盈維嚇得心臟都快要停了。

  看他臉上掛著淺笑,她既不甘心,又氣自己心中歡喜。

  往後,她或許會老是因他悲、因他喜,七情六欲隨之起伏。

  單嚴長睫一顫,張開明亮清澈的眼,迎上那對乾淨簡單的眸。

  天啊,他好快樂!

  心中一動,他撫上她帶著擔憂的小臉,感受著她從沒說出口,但極為真切的情感。

  “別怕,我只是想去找你。我好孤單,好想你,再也不想一個人了,我要你。”

  “大笨蛋,你真的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畢業的高材生嗎?你不會打電話找我啊,為什麼要不顧身體虛弱跑出去呢?你在想什麼?”

  盈維無法不埋怨,因為,她如果不埋怨,恐怕會因為聽了他的話後太過高興,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

  單嚴看著她的面容,襯著背後的藍天白雲,還有開滿枝頭的鳳凰花,心裏也是感動莫名。

  人生很短,但這一秒是永恆的。

  “我無法思考,我很笨,只想要到你身邊去。”單嚴抱著心愛的女人,低聲問:“你呢,你為什麼來了?”

  盈維情不自禁的吻了吻他的手指。

  他的體溫,他的指觸,他的溫柔,是她怎麼也不願放下的寶。

  “來要你實現你說過的那‘剩下的部分’……”她紅著臉,但沒有閃躲的訴說著他曾許下的諾言。

  他柔柔的一笑,摟住她的頸子,吻上她的唇。

  兩顆心終於相依,再也不孤單。

  許久後,盈維開口道:“我們回家吧。”

  “回我家,還是你家?”

  “都可以,那兩個都是我們的家。”

  “嗯。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吧?”

  “是啊,永遠。”

  “一定喔。”

  天青雲高,風兒飄飄,在鳳凰木下,他們找到了彼此,不滿十日的相戀換來一個重要的約定——他們付出永遠不分離的義務,取得活在最靠近對方身邊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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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50:37 |只看該作者
【書名】首席男子漢
【作者】光澤


楔子

  偵十隊,位於中央的刑事警察局七樓的一個區塊,不像一般冷冰冰的公家機關,這裏莫名其妙的華麗,好比是尊爵酒店,法國古董傢俱擺出的排場,讓一般人在踏入的瞬間,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更別說在這豪奢表相下,完全編制外,在眾人千摧萬阻還是君臨天下,由萬魔之王坐鎮,掛著白道的招牌,卻打從骨子裏就不是正派經營的妖魔之宮、惡鬼的集散地,附帶六位在各方資歷上都很強悍的女魔臣,能讓人對它是打從心底的敬畏。

  對啦,它屢建奇功,隨便吹口氣都能破獲大案,這點大家很明白;但它惹出的麻煩也成正比,尤其是以刑事局魏局長最近又開始常掛胃科病號可見一斑!

  因為得到八卦媒體的青睞後,它在市井小民間的知名度也有漸漸提升的趨勢,近來,連只窩在家裏足不出戶的死老百姓都能知道它不但作風剛硬,而且軟硬不吃。

  明哲保身的方法便是保持距離,但對於無奈、必須在此工作的人來說,該如何避凶趨吉?

  握緊拳頭,有苦難言,向來矢志當個打落牙齒和兒吞的男子漢,穿著一身筆挺警官制服的黑金男再度體認到現實的殘酷。

  只因說了一句話而得到這樣的結果,他不服!

  “隊長,幹陽堂和明幫火拼時,同伴的確支持不佳,所以我才會請求長官不要再漠視。”黑得渾身發亮,賴慶國忍氣吞聲的說道。

  巧笑倩兮的妖魔之女撩了下黑髮,一雙優美到等於罪惡的長腳粗魯的在桌面交叉,五寸高跟鞋要落不落的。

  豔麗無雙的女性,表情是不悅而又惡質的。

  “豪豪她最後不是撐住了嗎?需要你來多嘴?”單雙面對她手下唯一的男人,向來口氣不善。

  男人回想起昨天只差一步就會引爆的世界大亂,臉色鐵青。

  他的同事被惡魔上司派到了北部最老字型大小的黑幫在職進修,除了變成堂主的女人,還代行堂主職務,和南部最大的黑幫掀起一場黑社會大戰。

  他這個在出差才結束,甫踏上陸地就到前線支援的人,只因為看不下去同事和近百人單挑到體力極限才出聲請命罷了!

  怎麼,這也要罰他嗎?

  “武豪豪她是撐住了,”賴慶國頓了頓,看向辦公室裏的空位,“可她在堂主出現後就休克住進了醫院。”

  男人刻意放緩語氣,但隔著桌面的上司絲毫不領情。

  她,根本就不容許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挑戰她的命令!

  尤其是眼前這個黑得刺眼,和副隊長的正直程度不相上下的男人!

  “呵呵呵,”單雙柔荑托著下巴,“你這麼說是暗指我指揮不當羅?”

  男人在內心大吼:Yes,sir.Yes,you are.

  “小的並無此意。”賴慶國在多次教訓後,學會了忍耐。

  聞言,單雙奸詐的笑著。

  “既然並無此意,那你在戰場上的請求便是抗命、瀆職呀!”她放緩聲調,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很是開心。

  賴慶國倒抽了口大氣。

  X的,又掉進她的陷阱了!

  “就算是好了,”男人硬著頭皮,“可是因此又派我去離島辦案,在人手不足的現在,是不是浪費人力?'’

  他從到偵十隊後兩年,總共二十四個月裏,輪流到四十個離島去偵察,他有心得絕對能出專書介紹……但他不需要這種專長啊!

  他只要辦真正的案子,對國家社會人民有意義的案子啊!

  單雙又涼涼的瞥了他一眼。“你說我派你去辦案是虛耗人力?浪費公幣?”

  去你的女魔鬼,死的都可以說成活的!面對一頂又一頂扣下的大帽子,男人咬牙。

  “屬下並無此意。”身為公僕,命令便是命運,賴慶國再度為自己的悲哀低頭。

  “噢呵呵呵呵,”因為靜默不在,得以為所欲為的單雙心情大好,“那你就乖乖的奉旨去辦案啊!”

  有案可辦嗎?就是沒有啊!

  “在輪弧嶼有何案要查?”聽都沒聽過的小島會有個鳥咧?!賴慶國決定反擊。

  單雙交叉十指,看上去不但無害,而且美麗得讓人難以逼視。

  “這就是要你去查的原因啊!”

  再一次,去你的女魔鬼!

  “沒有線索可能又是白費工夫……”男人冷硬的說,自尊再次蕩然無存。

  單雙勾起一朵微笑,這一回,確實是明顯到不能再明顯,以惡作劇為名的奸笑。

  她就是看他黑到金光閃閃不順眼!

  “給你辦案的地點,查不到案就是你的無能,懂嗎?而帶一個無能的屬下,是長官的不幸,所以你要發自內心感謝我的領導喲!”

  女人巧笑倩兮。

  男人內心湧現了殺人的衝動。

  他豁出去了!

  “我、這、就、去。”賴慶國在拔槍的前一秒講完轉身,大邁步的跨出偵十隊大門,他不想殺她弄髒了自己的手!

  因為火山爆發,所以震怒中的男人沒發現,這是首次單雙沒有把他叫回來再玩弄一回,也不知道在他身後的長官眸中並沒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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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點刺痛感的熱情西曬陽光從窗子射了進來,女人懶洋洋地收回了被曬到的手,有些失神的望向港口。

  湛藍的海面,此時像灑了金粉,閃爍跳躍著歡快的光芒,椰子樹綠葉搖搖,白鷗無拘無束的飛翔。

  輪弧嶼與世隔絕,安詳的、寧靜的海風吹撫著她的臉……

  “怡君啊,你有沒有在聽媽媽講話啊?”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了婦人微微提高,但並非惱怒的聲音。

  葉怡君被喚回了神。

  “有啦,我最近很好啦!”握著老舊卻沒有被淘汰的黑色電話話筒,穿著夏季警用常服的女人快速回話。

  話筒另一端傳來無奈的笑聲。

  “厚,媽和你說個話也恍神!你在那裏有沒有好好吃飯啊?”葉母的語氣除了埋怨,還有顯而易見的擔心。

  葉怡君明白那不只是身為母親因為孩子不在身邊的擔憂而已。

  不過,她不會戳破媽媽的好意。

  “有啦,我天天都有吃飯啦!”

  經由衛星連線,電話的另一頭,葉母才不相信。

  “按時吃,還是隨便吃?”

  葉怡君覺得自己瞬間變成小學生。

  “三餐時間到了都有吃啦!”為了吃飯的事情講電話,真是浪費錢,但葉怡君還是乖巧的回答。

  畢竟一年前她是逃到這個小島,在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情況下,難堪的、受傷的逃離臺灣那塊土地。

  她沒有資格太任性,那會讓媽媽不安到吃睡不能。

  話筒那一頭的葉母呼了口大氣。

  “端午節到了,媽媽寄粽子給你?”葉母又問。

  葉怡君在這一頭表情古怪。

  這裏又不是開車就到得了的地方!

  “會臭掉啦!媽!沒人會寄生鮮食品到輪弧嶼啦!從本島寄來這裏大島要三天,還要等船,到我手上就是一團黴菌了啦!”葉怡君嚇得尖叫。

  她可以想像電話另一頭的老媽表情有多扼腕。

  “厚,什麼鬼地方,居然宅配不到那裏,你乾脆回……”

  電話彼端的人意識到什麼,突兀地安靜了。

  葉怡君那被小島陽光曬成古銅色的小臉,浮起了溫柔的笑。

  “我知道家裏沒有人捧你場吃粽子,不過,你也顧慮一下我的身材,別害我變肥嘛!”

  接著,便是好大一聲,差點震爆小女人的耳膜。

  “厚,你這死小鬼,什麼沒人要捧場?胡說八道!你娘親大人我包的粽子可是北港有名聲,南港也出名的耶!怕你在那個鬼地方餓死,你當我在推銷萬年庫存啊!”葉母向來自豪,聽女兒說得勉為其難,她就有氣。

  葉怡君連忙點頭如搗蒜,不管她的娘親大人到底看不看得見,她還想聽音樂,不想被念到耳聾。

  “噢,媽,好啦,你是廚神再世啦!我早晚三炷香,有在崇拜你啦!”她哀求著。

  不忿的哼聲又發作了一陣子。

  “誰教你要亂講話的!”葉母頓了頓,鼓起勇氣,“怡君啊,你要不要調職回來啊?你爸牛脾氣,很想你又死要面子不敢講出口。”

  太陽已經完全沉入海中央,只剩下最後的紅橙淡紫,在天際幽幽微微。

  聽老媽把老爸搬出來當藉口,葉怡君開朗大方的說道:“我是被調職來這裏,又只有我一個員警,在沒人願意調來前,我調不回去的啦!”

  “噢,那就沒關係啦,工作要緊嘛!”做媽的不想,也不敢增加女兒的心理負擔。

  女兒大了,很多事情媽媽是插不了手,要她自己想開。

  電話這一端,葉怡君望了下鍾。

  “好啦,媽,不要浪費餞講電話了啦。”

  “噢,那你要多照顧自己。”

  “會的,拜拜。”

  “拜。”

  掛了電話,葉怡君合上眼,嗅了一口海風。

  她現在日子過得很好,真的很好。

  在這裏,沒有任何的過去,沒有任何的影子會來糾纏她,她可以展開手腳的生活。

  只要不去想起過往,她就能夠笑!這樣已足夠。

  仿佛和她心情同調,葉怡君笑了笑,想起阿福伯說阿福嬸的電腦網路架不起來,沒辦法和孫子伊媚兒傳照片,要她在星期六船來前,幫他們看一下,若有缺的,好讓在大島的女兒寄過來。

  拿出手電筒起身走出派出所,像在院子裏逛一般走在沒有路燈照明的小徑上。

  葉怡君,一線四星的小警員,單身沒有伴侶,也不尋找任何伴侶,她的心靜如池水,不像同年齡的女人心情像大海一樣會起起伏伏。

  假如人也有原始的動物本能,那她的求愛季節已經過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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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50: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打從松山機場出發,一路從飛機換大船,再從大船換小船,合計約八個小時的舟車勞頓後……

  賴慶國強忍下嘔吐的念頭,沖下船,蹲在港口旁,把大頭埋在雙膝中間,深呼吸排出肺中黏呼呼的汽油味。

  男人的內心此時只有一個髒字。

  去你的死魔鬼!

  他很確定長官單雙一定知道他會暈車暈船,才會一次又一次的用叫他去離島查案這個惡毒的方法整他!

  頭頂好像有人在擔心的問話,賴慶國揮了揮手表達還好,打發來人,不要別人同情他。雖然他一點都不好,還不知道要暈多久!

  XX的,男子氣概頓失的現在,他只想一個人吹海風,舔舐內心那屬於男人的傷口。

  他到底有什麼錯?

  老天爺肯定是要磨練他,從小到大和四個任性姊妹以及瘋狂老媽相處還不夠,為了不想和女人繼續有牽連,選了個硬漢工作,但是OOXX的,他最後還是淪落到一群女人中間。

  女人等於麻煩,女人中的女人等於災難。

  那票經由單雙精挑細選出的女警,個個都有災難基因,不只會呼喚災難,還會製造災難!

  他恨,他恨透了兩性工作平等法案,他更恨帶著憐憫眼光,哪個單位不挑,把他推下火坑的前長官!

  前任職單位如願來了個漂亮妹妹中和隊上的陽剛味,而他則被交換去扮演一堆紅花中的小綠葉,以解決督察室的碎碎念。

  噢,他一點也不值得羡慕,尤其在不得寵的時候!

  各種算是島,必須要使用兩種以上交通工具才能到達的偏遠邊疆,他都去過了!

  這回是到連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輪弧嶼,依他的經驗法則,這種愈名不見經傳之地,愈是不吉利!

  他又不是在主持旅遊頻道!

  要不是看在公務員是鐵飯碗,加上這是個懲奸除惡,還滿對他正義感的工作,他一定二話不說就辭職!

  吃苦當吃補,他記得在學校時,教官曾說過:“細皮嫩肉鏈銅牆,脫胎換骨變金剛。”是正港男人就要禁得起千錘百鏈!

  女魔鬼,就不要讓他賴慶國有機會破大案子,換過來變成她的長官,哼,到時候他一定要整個回本……

  正當男人發著美夢,那惡魔好似感應到了一般,非常配合的打了一聲響雷,嘩啦嘩啦的雷陣雨瞬間當頭澆下。

  賴慶國錯愕的瞪眼看天,渾身僵硬,舉目四望,船已開遠後的港口,是既沒個人,也沒個鳥,連遮雨的地方也沒有!

  “怎麼人都跑光了?果真天要絕我!”想起自己為期兩年的不幸不知何時能結束,男人喃喃的說道。

  忽然,在他的眼角餘光之中,有三朵小傘花朝著他跑來。

  高大威猛的男人感動得差一點流下男兒淚。

  太好了,這種偏遠地方果然人情味濃厚,一定是剛才船上的人見到下雨,來解救落難的他!

  小傘花愈來愈近,在其中一把傘下有張古銅色的臉蛋,尖尖的瓜子臉蛋在大雨滂沱中看不清五官,不過,她身上很明確的是穿著員警制服。

  賴慶國豐潤的嘴角勾了起來。

  太好了,自己人!

  搶在男人說話之前,一道嚴肅女聲響起。

  “阿水姨,你確定就是他嗎?”小女人淩厲的問。

  隨同而來的兩名鄉民中,一名福態而且表情認真的婦人,鄭重而又用力的點了下頭。

  “對,就是這個壞傢伙!”

  淋著大雨,對於被冠上壞傢伙三字還來不及發表意見的賴慶國眼眸一凜,便發現小女人已欺到限前,下一秒,他的雙手被人扣上。

  向來是他銬人,他從沒被銬過……

  女人冷瞪了因為驚嚇而呆住的男人一眼。

  “我現在依照刑法第三百二十條及三百二十一條,竊盜罪的現行犯逮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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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怡君看著抵死不從的陽剛男人,再度歎息,拿出書面資料,準備進行筆錄,一邊還叫那些嘈雜的鄉民安靜一些。

  “你叫什麼名字?”葉怡君如常詢問著。

  被人當小偷抓起來的男人,臉色漲紅。

  “我說過我不是賊,你怎麼有理說不清呢?!”

  賴慶國全身濕淋淋,雙手被銬著,坐在椅子上,慍火讓他一點也不覺得冷,拼命澄清自己的清白。

  輪弧嶼是個平靜安詳之地,連派出所都快要廢除,葉怡君久未偵訊,沒想到就遇上一個惱羞成怒的瘋子。

  而且,他也太不挑了,居然偷上這個只有退休老人的小島!

  她手指比向方才在雨中信誓旦旦叫男人壞傢伙的婦人。

  “阿水姨的錢包不見了,在那艘艘船上只有你一個外來客,而且她說她在岸邊有關心過身體狀似不適的你,她認定你是在那個時候偷了她的錢包。”葉怡君非常冷靜的說道。

  不過鄉民們可就一點都不冷靜。

  “你有手有腳,高頭大馬,怎麼不找一個工作,清清白白的做人啊!”一個老伯說著。

  “我這個老人家全身上下也就那麼幾千塊,你也好意思偷?”那個應該是阿水姨的婦人抓著手絹,哭號著。

  站在婦人身邊的男人,用力環抱妻子的臂膀。“放心,老伴,怡君會幫我們討一個公道,會把壞人就地正法!”

  “對,怡君,這種敗類就給他彈掉啦!”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賴慶國不得自由,只能靠狂吼表態。“我才沒有偷你的錢呢!”

  葉怡君也被轟得頭大。

  “大家安靜一點,這不是八點檔連續劇,竊盜罪也不是死刑,不會判槍決的!”她瞟了眼因為久沒大事而全聚集在派出所的人們,“阿水姨,你的錢包真的不見了嗎?”

  婦人激動的上前,拉開自己的捉袋。

  “你看、你看,沒有了,我的大紅幸福招財錢包不見了!”年紀愈大,個性反而愈像小孩,阿水姨委屈的說道。

  那可是她塞了無數求來的符,還特地挑選顏色,她的老伴前年送她的銀婚禮物,這下不見了,該如何是好啦!

  葉怡君點頭,轉回來面對男人。“現在證據在此,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賴慶國眼睛噴火、發直。

  這個破島是怎麼一回事?

  他啥都沒做,昏得七葷八素,眼前全金條,半點英雄氣概也無的蹲在港口邊喘息,都能被當成犯人?!

  “第一,光憑她一方的證言不能當作證據。”怒火攻心的男人強自冷靜,好說歹說也是個刑警,他搬出吃飯工具,以法鬥法。“第二,既然沒有確實的犯罪證據,你就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和偵訊我。這違反了憲法第八條第一項的規定……學妹,我不會知法犯法的。”

  葉怡君聽見他喊她學妹,秀眉微蹙,好像很是反感。

  “請不要亂攀關係,我不是你的學妹,當然更不知道你會不會知法犯法。這個島上總共二十戶人家,每一戶之間都有親戚關係,今天只有你一個外來客,才一出現,阿水姨就丟了錢包,你當然嫌疑重大。”女人依她所知做推論,說得不無道理。

  被人當成小偷,而且還是個笨到不知離開現場,然後被以現行犯抓住的蠢賊,賴慶國不知該喜還是該怒。

  他看起來很呆、很拙嗎?

  ‘她的錢包搞不好是掉在路上什麼地方了,怎麼能一口咬定是我偷的……”

  賴慶國話還沒講完,就被搶白。

  “你的意思是我老伴誣賴你羅!”老人家抱著啜泣的妻子,豪氣幹雲,“你這龜孫子,出來單挑!”

  “老伴,我還沒有老人癡呆,不要拋棄我!”

  “傲心,親愛的,我們生死同在!”

  厚,現在是在演連續劇喔!

  賴慶國嘖了一聲,無奈的說:“喂喂,大家講講理好不好?”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有理說不清。

  他一副大家都在起番的態度再度挑起公憤。

  “怡君,你出來主持公道!你認識我這麼久了,我不會說謊的!”

  “恁爸就是要不講理!”

  “有手有腳還不學好啊,真是丟光了你祖宗的臉!”

  被點到名的葉怡君這回得站起來,將一票想沖上來的激動鄉民推至門外。

  “好了,所有人在問話時都不可以進來,”和這群老頑童在一起一年,她多少知道治他們的方法。“要不然我就以妨礙公務起訴你們喲!”

  眾人像蛤蜊,轉眼間閉緊了嘴。

  威嚇生效,葉怡君的注意力又回到男人身上。

  他身上散發一抹她很熟悉的氣味,也的確不像會做壞事的人……他的眼睛很清澈,給人一種清潔感。

  “你口口聲聲說你沒偷,那你為什麼來輪弧嶼?”葉怡君好奇心起,自然而然的問道。

  這句問話命中了賴慶國的死穴,不過一方面,他卻又很開心可以辯解。

  她以為他想來這啊?

  “我剛才叫你學妹是因為我也是員警,我叫賴慶國,是奉命來輪弧嶼查案的!”賴慶國直直迎上了女人的視線,不吐不快,“我現在是刑事警察局偵十隊的幹員,應該有電子公文,主旨請求貴單位協助,送過來了才對。如果你還是不信,我提袋裏有警員證,你可以拿出來看。”

  葉怡君有些愣住了,她今天根本沒上網,不知道是否有這麼一封公文,但在門外的人群又開始鼓噪了。

  “騙肖耶,學電視學甲很像耶!”

  “厚,我們這裏也就二十戶,每個人都認識,誰會犯罪啊!”

  “真是不學好,是個員警還手腳不乾淨。”

  葉怡君眼光一瞟,眾人噤聲。

  “刑事警察局只有偵一到偵九,沒有偵十,你真是員警?”她喃問。

  男人粗魯而又不耐煩的點了下頭。

  “偵十本來就屬於編制外,我原諒你孤陋寡聞,我的警員編號是……”他念了一串數字,“現在是二線一星的警官,不是員警,因為你而暴露我的身份,現在已經造成了偵防上的困擾。”

  賴慶國心情不好,口氣便差。

  葉怡君內心微微一動,硬要說沒被震住是假的,長期隻身一人在此,但她沒忘記警界向來注重長幼有序。

  正有些不知所措,她背後又有不小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無間道’裏也一堆壞員警,又不是員警就不會做壞事。”

  老人軍團點頭附和,表達他們的意見。

  眾口鑠金,人言可畏!

  賴慶國兩年來受盡欺陵的憤怒和被誣陷的怒氣全都暴起。

  “我說沒偷就沒偷,不然你來搜我身啊!”早忘記先前要小女警尊重他的憲法人權,他霍地起身,一個箭步就貼上了女人,“來搜呀,搜徹底一點,漏了哪個地方,我絕不輕易饒過你!”

  賴慶國已經氣昏了頭,被手銬扣住行動不便的雙手抓起了女人的小手,便往自己身上摸來摸去。

  葉怡君臉色驀地爆紅。

  明明是她在輕薄人家,卻有一種被輕薄的感覺。

  “喂喂喂,你冷靜一點!”她試圖說服男人。

  女人拼命想縮回手,可是男人緊抓著不放。

  他說沒偷她不信,他要她搜身她不肯,女人真可怕!

  “叫你搜你還有意見啊!你不當我是罪犯嗎?來呀!要不要像被羈押的犯人那般,全身脫光光讓你搜?”

  男人賭狠就要扒衣服,女人連忙捉住他的手。

  噢,他也太衝動了吧!

  葉怡君在內心尖叫著。

  “冷靜,拜託你冷靜一點!”

  香蕉你個芭樂,人生最大羞辱也不過如此,他不管了,豁出去了!

  一邊拉皮帶和褲頭,他精壯的身體再度欺到女人眼前。

  “冷靜?眾人都不冷靜,我冷什麼靜啊?”

  賴慶國冷哼一聲,雙手已經刷的一聲脫下牛仔長褲!

  哇的一聲,眾人的叫聲此起彼落,響徹雲霄。

  姑且不論他那一雙長腳比牛腿還粗,他……他……他穿著小圓點花樣的四角褲耶!

  噢,他是同志!

  噢噢,一個娘娘腔!

  噢噢噢,觀音、菩薩,年輕的男人rou體耶!

  各種想法在老人家的腦海裏以光速閃過。

  可在場唯一的年輕女性不能像老人家一樣肆無忌憚,她此時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而且男人還很主動的抓起她的手,往他又窄又鼓,和山東饅頭一樣的翹屁股伸去。

  賴慶國平時是個君子,但抓起狂來,連君子兩字要怎麼寫都忘記了!

  “學妹,仔細搜過犯人沒有?來,學長犧牲自己,給你一個機會教育!”他狠聲說著。

  “我不要,我不要啦!”葉怡君終於放聲尖叫。

  戰況緊張,情形混亂,眾人正聚精會神觀察這一男一女會不會進展到挖地道尋寶活動之際,手機的合弦鈴聲極不識相的大響特響。

  “找我的!找我的!”

  手機難得響一回,有人找的阿水姨興匆匆的接起電話。

  而聽到鈴聲的賴慶國,從不知何方神靈附身的狀態下回過神,被他緊抓著手的小女警則是抽回手,強自鎮定,但還是渾身發抖,驚恐的看著他。

  賴慶國總算冷靜下來了,他如鈴大眼轉了一圈,驚覺自己幹了什麼後,他繃著臉,很緩慢、很緩慢的彎下腰,然後以更緩慢的速度拉起牛仔褲。

  神色還算自若,狀似一切都沒發生過。

  一群老人家之中,阿水姨歡快的對著小手機大吼。

  “喂,心心啊,乖女兒,有什麼事情啊?啥?你說我的錢包放在你家床頭忘了拿?噢噢,我下禮拜去看孫子時再拿就好了,反正在島上用不著太多錢,你爸身上還有現金啦!”

  阿水姨是聽到什麼就直接複誦,語氣完全反應了她的驚嚇。

  她掛斷電話的同時,在場眾人一齊望向臉色好比豬肝,只能看著腳前一公分地面,抬不起頭的女人,還有另一個正緩慢系上皮帶,臉色難看到頂點的男人。

  令人難堪的靜默無邊開展。

  “阿水姨,那他不是小偷囉?”一個老伯搶先發難。

  阿水姨搔搔頭,一邊煽風往後靠,一邊傻笑的說:“我說他身體不舒服嘛!小帥哥臉色蒼白的蹲在港口邊,厚,很可憐哪!”

  剛才有參與指責的老人家們,都慢慢後退,後退,後退到一個程度之後,全都拔腿就跑。

  讓被留下來的男女更加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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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慶國體會到何謂萬箭穿心。

  他在發什麼鬼瘋啊?!男人悔不當初,也只能在內心尖叫。

  激動到失去理智,當眾脫褲子兼大放送,雖然內褲還沒脫,但萬一她告他性騷擾怎麼辦?

  天啊,他的一世英名全毀了!

  他發誓要當英雄男子漢,這下子變成怪叔叔、大色狼了啦!

  噢噢噢,他不想淪落到穿風衣在暗巷襲擊未成年奶娃兒的變態啊!

  他急轉直下的一生就這樣子損落了,一定會受盡萬人,尤其是女魔頭上司的冷嘲熱諷……

  一死了之,會不會痛快點?

  平時被上司、媽媽和姊妹欺負成慣性,他忘記自己遭到誣告。

  被害妄想在他腦裏風起雲湧。

  而將身子縮得小小的,躲在服務台裏的葉怡君,此時心頭也暴烈的跳動。

  驚嚇,人生最大的驚嚇,她從沒想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摸一個男人的身體……

  而且,他很壯!真的很壯,隔著衣服都摸得到他的肌肉,好在他沒有脫,要不然她一定會腦溢血!

  島上沒有醫院,所有人因為一個裸男而死光光。噢噢噢,這是什麼爛理由啊,真是太丟臉了!

  等大島的同僚來偵辦這起懸案!她身為女人,情何以堪啊!

  一想到此,葉怡君不由自主的伸手觸摸自己的胸口。

  她以為這處已經冷凍結冰,再也不會興起任何形式的波瀾,沒料到這個男人卻成功的讓她變臉。

  在兩個人各有所想的時候,難得的雷陣雨漸漸停了,隱藏在雲朵後頭的太陽公公露出紅彤彤的臉。

  而再怎麼尷尬,總要有個人先開口講話。

  無論如何!他肩負使命而來,不能一直這樣提心吊膽下去。

  賴慶國刻意清了清喉嚨。

  “咳咳……學妹,這裏有旅館或廟可以借宿的嗎?”他努力維持音調的自然,不讓不正常的波動起伏又引發了女人的回想。

  很可惜,葉怡君原本漸漸恢復正常的臉色,一瞬間升溫到沸點,然後心湖啵啵啵的冒泡。

  她沒有抬頭,不過手卻胡亂比著。

  “呃,這裏沒有旅館也沒有廟,很少外人會來這裏。”

  輪弧嶼雖然海天一色,景觀優美,但實在太偏遠,而且沒有任何沙灘,自然沒有遊客。

  賴慶國其實也早就習慣了這種情況。

  他的包包早被人拖來此處,就在這裏睡吧!

  “那我借睡在派出所裏,這兩個禮拜的時間,請你稍微忍耐一下不便。”

  不睡荒郊野外就好,他不大挑的。

  早就失去立場,葉怡君只能點頭。

  “很抱歉,沒地方讓你睡,我住在後面的宿舍裏,要是有事情,可以到那裏找我!”

  她一口氣說完,像逃命一樣的跑走。

  賴慶國看著女人的背影,按著太陽穴,不需要再和任何人面對面,讓他得以喘息。

  “天啊,史上最惡偵察任務,我能夠順利進行下去嗎?”他頓了一下,“她叫怡君啊,真是菜市場名字,不過,接下來我能和她平安無事的相處嗎?”

  窗外的天空,晴晴藍藍,像未曾下過雨,男人的心頭卻罩上不安的烏雲,有種前途堪慮的感覺。

  女人,是種自私而又任性的生物!

  賴慶國躺在硬邦邦的長椅上,一手枕在腦後。

  一路上的辛苦,和解下來的風波,已讓他想倒頭就睡。

  在合眼小憩前,他環顧為期兩周的住所。

  古老陰暗的派出所,歲月在此留下刻痕,露出水泥塊的剝落斑駁牆面,正如他現在的心境。

  “女人真麻煩哪!”

  賴慶國吐出不合他年紀的蒼涼話語。

  他一點都不想碰觸任何女人,打從兩年前起,他就很明白,他完全不想和女人扯上關係。

  除了偵十隊、還有陰盛陽衰的家,他不想再……

  他不明白為何會在此時想起往事!但他隨即要自己不再想,接著,他的腦袋便像插頭被拔掉,猛地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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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51: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在重新整理好情緒,能夠好整以暇,忽略一些凸槌意外,坦率的和他道歉,已經是三個小時後。

  葉怡君鼓起勇氣回到派出所,卻沒看到標的物,但她沒找太久,只是轉了一下,看來應該是穿著濕衣服入睡的男人,還和周公難分難解中。

  很短但合宜清爽的短髮,皮膚黝黑得發出金光,典型的手長腳長,強壯的身體,在學生時代和現在都應該有維持運動的習慣,濃眉大眼散發出健康的男人味,睡著的時候一臉沉思狀。

  她不由自主的蹲了下來。

  一年了,她有一年的時間沒和年齡相近的男性接觸,聽他口口聲聲叫她學妹,他大她一歲還是兩歲?約莫不會差很多,雖然醒著的時候很霸道,但睡著之後,他的睡臉還流露了一點點孩子氣。

  或許是那些微的稚氣,讓他有一種陽光男孩的氣質。

  她確認過電子公文,賴慶國,偵十隊的隊員,真的是奉了上級命令前來辦案的。

  他看起來還真不像警官,不油條、不老態、不醜……說實話,他長得很帥,是她喜歡的類型。

  是曾經還會為了男生而臉紅心跳時,她喜歡的類型。

  傍晚的風,柔柔暖暖的吹來,葉怡君瞄了眼時鐘。

  快要六點了,該吃晚飯……

  “賴長官,賴長官,醒醒六點了。”不敢逾矩,葉怡君在男人耳邊禮貌的喚著。

  賴慶國皺起眉,大手逃避現實般的遮住眼睛。

  穿著黏在身上的濕衣服睡得難受,他還想再留戀一下黑鄉。

  “老妹,再讓我睡一下。”只有那個聲音可愛、個性可怕的大妹會用這種聲音叫人,賴慶國習慣性的乞求著。

  如果沒先說好,接著大妹會直接從天而降,重創他的腹部和胸口。

  男人無意識的撒嬌,卻反常的讓人心生“可愛”之感,讓葉怡君有點愣住,有點臉紅。

  但是,時間真的到了。

  ‘賴長官,真的該起床了,吃飯時間六點半,應該先過去幫忙的。”葉怡君好聲好氣的又喚。

  賴慶國聽到吃飯,反射性的彈坐起身。

  吃飯皇帝大,他如果再不起床,二姊會吃完他的配給。

  “老妹,我醒了,叫二姊別覬覦我的菜……咦?怎麼是你……噢,我出差查案了。”

  賴慶國睡眼惺忪,但也發現出聲的人不是雪嫩嫩白花花的大妹。

  線條很簡捷俐落的女人,有著很健康的古銅色皮膚,在他的經驗值中,不算是個美人,但是散發一種舒服的氣氛,反而令他心安。

  女人任性,美女的任性更多十倍,那種等級的任性很醜陋。

  看見他清醒,葉怡君小心翼翼的說:“賴長官,下午的事情,我很抱歉。”

  看他發那麼大的火,肯定很介意被人這樣污辱,將心比心,她可以體會那種不快。

  賴慶國沒料到會聽到如此坦誠的道歉,原本爬梳過短髮的大手突地停住,半晌後才開口,“不是說要吃飯嗎?下午的事情就忘掉吧!”

  他有點不好意思,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葉怡君吐了口長長的氣,笑了起來。

  “太好了,賴長官不在意就好!”

  她的美是淡然的,但當她一笑,仿佛周圍都亮了起來。

  賴慶國回應一般的也笑了。

  “別叫我長官,叫我學長就好。學妹,你第幾期的?”

  在警界大多數人都是同一所專校或是大學畢業,所以前後期的同事之間也常用學長學弟、學姊學妹來稱呼。

  “學長,我六十五期的。”葉怡君有問必答。

  賴慶國伸了伸懶腰。

  ‘難怪我對你沒印象,居然小我四歲,全名是?”她入學,他畢業,沒有重疊。

  女人維持著蹲在他身邊,微微仰起頭,和他平視的姿勢。

  她覺得這個距離剛剛好。

  “葉怡君,很多人用的那個怡君。”

  賴慶國微微一笑,不復下午的氣急敗壞,反而是一派輕鬆優閑,和女生相處容易的感覺。

  說也自然,他非常習慣和女人交談。

  “我叫賴慶國。你查了公文沒?”他一邊伸出手,一邊問道。

  他不希望還是個幽靈人口,有名有分,待在這兒也坦蕩。

  葉怡君愣了—會兒,也伸出手,男人隨即友好的緊握,讓她一瞬間心跳加快了。

  “查了,有公文。”葉怡君有些喘不過氣的說道。

  “那就好,吃飯吧!”賴慶國沒有發現女人的心情,自顧自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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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派出所三分鐘路程,葉怡君拿著手電筒領著至少高出她一個頭的男人,經過一間打烊的雜貨店,來到後方的住家。

  燈火通明,極度熱鬧。

  葉怡君很熟悉的推開門,禮貌的喊著:“我們來打擾了,阿水姨。”

  賴慶國一聽到這幾個字,臉上馬上多了三條黑線,而下一秒那福態但熱情的女人也從廚房虎虎生風的走出來。

  “員警大人,怡君,你們來啦!”

  阿水姨再厚臉皮也知道是非對錯,她還記得因為自己的粗心,害眼前男人被眾人誤會,因此態度十分客氣。

  賴慶國是那種一聽見道歉或是好言相待便硬不起來的人。

  “叫我慶國就好了,什麼員警大人,又不是日據時代的皇警。”他還之以禮。

  看賴慶國沒有芥蒂,阿水姨也知錯,葉怡君心一寬,便轉身進入廚房幫忙。

  而在客廳裏等開飯的老人家們,一看見葉怡君消失在視線範圍中,仿佛年輕了三十歲,以很快的速度聚到賴慶國的身邊。

  猝不及防的,他右手被塞了杯啤酒,左手被人攤開看相,他這個人再次被萬箭穿心。

  開頭的,還是阿水姨。

  “慶國啊,結婚了沒啊?”

  眾老人笑呵呵的盯著他,讓賴慶國有些驚奇,但隨即恢復他平常的大刺刺個性。

  到每一個離島去查案,島上都是些老人家,偶爾有一、兩個小孩,一發現有人可以解悶才不會放過,所以陪老人家聊天這門功夫他十分擅長。

  “怎麼你們都只會問結婚了沒?”賴慶國笑著反問。

  “你沒娶老婆,我就馬上離婚再嫁啊!”阿水姨笑呵呵的,反過來打趣年輕小夥子。

  這一點,歐巴桑比歐吉桑更可怕。

  看一票師奶瘋師奶殺手,就知道她們有多情欲自主!

  “哈哈哈……”

  賴慶國喝著啤酒,笑而不答。

  阿水姨還要問,她的親親老頭子也湊了過來。

  “寶貝老伴,我聽到你要休我喲。”阿水叔語帶嫉妒,“別老不正經啦,快問這小夥子到底結婚了沒啊!”

  阿水姨瞠瞪了丈夫一眼。“我在問話,你一個大男人插什麼嘴啊!一邊惦惦去啦!”她笑著轉向賴慶國,“慶國啊,你到底娶老婆了沒有?”

  這一回,賴慶國沒有繼續吊眾人胃口。

  “沒有啦,我現在沒物件。”他很老實,毫不隱藏的說道。

  老人軍團的雙眼全都閃閃發光,像是鎖定什麼一樣。

  站在阿水姨身旁,一個頭髮花白,但盤得很典雅的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接著問下去。

  “我是秋姨,慶國,那你離過婚沒有?有沒有小孩?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有沒有考慮離開本島到外島服勤?”

  一連串轟炸,教賴慶國有點喝不下啤酒了。

  這是身家調查?每一家都有還沒出嫁的女兒嗎?

  “呃,一次婚都沒結過,喜歡小孩,但沒有小孩。”後面那兩個問題太難回答,他選擇跳過。

  一對對眼睛,柔和了起來。

  “那你覺得怡君怎麼樣?”不知是誰問的話,但這問話一出,所有人齊齊點頭,默契超好。

  柔焦光線浴中,賴慶國有一點不知如何反應。

  作媒也未免太趕了!

  “呃,她很不錯啊……”他以最保守的方式回答。

  老人們還要接腔,葉怡君霍地掀簾出來。

  “我就知道你們又在玩這個,我又不急著嫁,你們幹嘛要把我趕出輪弧嶼呀!”

  她才不過一個閃神,不久便發現老人家們個個想在她的婚事上盡心盡力。

  老人家們裝死,當沒聽見小女人發威。再度被抓包,因為不是第一回,他們很明白別和小女人辯下去,圖個清靜。

  一看到眾人魂遊物外,葉怡君是又好氣又好笑。

  “別再煩長官了喲,你們乖一點啦!”

  說完,她轉身回廚房,但是她才走了幾步,發現地上有個高大的影子,她一轉過頭,賴慶國跟在她之後進來。

  他望了一眼其實準備得差不多的廚房。

  “我來幫忙吧!”在他家,男孩沒特權,要吃飯就要出力,賴慶國習慣成自然的問。

  葉怡君倒是很驚訝。

  雖然現在很多男人打著新好男人的名號,但騙吃騙喝的居多,更何況警界是男人的天下,他的官階又高,她更沒想到他會不端架子,拉下身段和她和在廚房裏。

  “嗯,阿姨們弄得差不多,我們稍微把菜分一下,再把鍋子和鍋鏟清洗一下就可以了。”葉怡君簡單的回答。

  賴慶國點了下頭,脫下手錶。

  “你分菜,我來洗吧!”

  一經分工,安靜的廚房便只剩下呼吸聲和工作聲。

  不過洗東西是件不用大腦的工作,無聊蟲才三分鐘就爬滿了賴慶國的身子。

  “這裏的老人家都一起吃飯嗎?”他好奇的問。

  葉怡君點點頭。“大家都是親戚,只要口味習慣的人大半都來這裏吃飯,幾個擅長廚藝的阿姨會弄些飯菜,連我都因此受惠。

  再晚一點還會有人過來看八點檔的DVD,離島根本收訊不良,阿水姨每個星期去大島看孫子,都會順便把孝順女兒錄好的八點檔拿回來,所有人晚上都聚在這兒。”

  賴慶國邊聽邊動作,老手一個,不一會兒便洗完了。

  “好了,這樣快多了吧?”

  葉怡君點頭,有人一起做事感覺真好,和他合作端菜出去。

  她不明白,為什麼方才她再度心跳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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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例行的吃飯時間,難得有客人,很快便變成賴慶國的到任慶祝酒會。

  在老式的日本屋舍裏,兩張長桌旁邊坐滿了人,十來個老先生、老太太早忘了下午的糊塗事,對於這個新來的客人充滿好奇。

  “我們這裏有什麼事情嗎?為什麼要來查案?”一個老太太隔桌大聲的問道。

  賴慶國決定先搞清楚在場誰是誰。

  “等等,大家報一下名字吧,讓我認識一下大家。”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阿水、阿仔、阿市、阿秋、阿鏡、阿細、火旺、金土、阿祥、榮仔之類的老人家菜市場名像打翻了一般的倒出來。

  賴慶國難以招架,連忙看向他旁邊含笑吃飯的女人,向她求救。

  “喂,學妹,和我報一下大家姓什麼,光名字我背不起來。”

  就算一定是白跑一趟,賴慶國還是決定要善加調查,而且這也是基本禮儀。

  葉怡君詭妙一笑。“你確定你要知道?”

  賴慶國下午感覺到的那個有熱度的笑容再次出現。

  衝突過後才幾個小時,他對於小女人友善而且溫和,還帶有一點清純的反應,很是喜歡。

  “當然要知道,百分之七十阿開頭的名字很難記,”他老實的說。

  葉怡君又是一笑。

  “這個島上,二十戶都是同一個姓,而且這個姓還很特別喲!”

  她的聲音提高,但飄忽了起來。

  賴慶國不知道眾人突地變臉,嘿嘿笑是為了什麼。

  “什麼姓?”他問。

  “大家呀,都姓‘鬼’喲!”葉怡君又刻意放輕了聲音。

  眾人非常配合的嘿嘿嘿陰笑三聲。

  好似一陣陰風吹過,成功的激起賴慶國一身的雞皮疙瘩。

  “哇,那不就鬼水、鬼仔、鬼鏡、鬼秋、鬼火旺、鬼市,然後鬼福、鬼祥、鬼榮了嗎?”

  噢,真是鬼家六畜興旺啊!

  他們的名字可以參考做為鬼片名稱了……賴慶國渾身惡寒。

  男人不知道玄之又玄的世界,但他向來對天地鬼神存著敬心,最好都不要靠他太近……

  噢噢噢,鬼月還沒到耶!不用這樣嚇他吧!

  葉怡君看到他五味雜陳的臉色,無法克制的笑聲就逸出唇瓣,想起自己相似的反應。

  “我第一次來這裏,在戶口名簿子上看到這麼齊全的鬼名字,也嚇得差點腿軟!”

  但她一看到人,就發現他們全是好人,鬼只是姓罷了。

  曾經服務的單位向來對鬼神之說有些禁忌,賴慶國硬生生的吞了一大口酒壓驚。

  而在餐桌另一邊,阿水姨看人都來齊了,便決定要放八點檔。

  眾人邊看邊喝邊鬧,時間快速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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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這邊只有一間浴室,我們共用,嗯,你如果有缺什麼洗澡用品,可以先用我的。”

  除非有事情,島上的人是看完電視就差不多要睡了,葉怡君和賴慶國回到派出所後,很自然的進行睡前準備事務。

  “噢,我都有帶啦,你不用擔心我會用你的東西,女生不是都很在意這些小事嗎?”賴慶國急忙接著說。

  被姊妹們調教出來的結果就是這樣,他也習慣自己把東西帶齊,在外島買東西可是很麻煩的。

  第一次可說是驚訝,第二次看他俐落的收起所有的碗,不用人提醒就開始清洗,第三次又看他這麼仔細,葉怡君沒料到這個外表粗獷的高大男人有這麼細心的一面。

  對他的好奇心像細藤,慢慢的在她心中萌芽。

  “學長,你做事很仔細耶。”葉怡君輕聲說道。

  賴慶國苦笑著。

  情非得已,情非得已。

  “我家是女人的世界,我有兩姊兩妹,還有強勢的媽媽,所以和老爸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習慣了。”

  所以,他才超想變成一個正港男子漢啊!

  這麼小家子氣,好像很不帥、很不MAN,一點也不酷哪!

  男人的習慣真好。

  葉怡君不由得這麼想。

  “你一定很受女生歡迎吧?”她了然於心的問。

  賴慶國又是苦笑。

  他向來口沒遮攔,即使是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他都習慣實話實說。

  “受歡迎又怎麼樣,女人超任性的,自己一臉堅決的說喜歡上我,沒多久又任性的說要分手,也不管我已經陷下去,愛到要死……這樣來幾次,心又不是鐵打的,還是一個人好過些。”

  女人本來就任性,沒搞懂這件事就亂投入的他,再受歡迎,情路都註定坎坷。

  所以從兩年前分手後,他就不再刻意尋找伴侶,甚至有些消極,連炮友也不想要,欲望來了就和右手相愛。

  太過任性而為的遊戲他不要,感情還是神聖一點比較好。

  原以為葉怡君會對這番針對女人的言論反感,沒想到她非常理解地連點了幾下頭。

  她懂,因為她是逃走的,從一個男人身邊逃走的。

  “男人也很任性啊!難懂死了,歡天喜地的向我求婚,然後我只是沒有馬上答應,拖了半年,他就和我的好朋友搞外遇,弄大了對方的肚子,以負起責任為由要和我分手……去他的男人,女人還是不要談戀愛比較好!”或許是酒精影響,葉怡君也衝動的說著。

  那個男人第二次跪在她眼前,求她的諒解,而她最好的朋友臉色雪白,一直喃念著對不起。

  對於當頭一盆冷水,除了接受沒有得選擇的情況,她無法負荷!情願逃!

  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管,誰娶誰嫁都與她無關,她只要自己活得開心快樂就好。

  心痛是什麼她不要知道,在還因為震驚過度而無法反應時,她就決定了要為自己而活。

  她不要無法信任的愛情。

  賴慶國微笑,下一秒,令她措手不及的攬住她的肩膀。

  不帶男女調情成分,和姊妹打氣擁抱相似,但又更多一點點距離,不會讓人討厭的抱。

  “嘿嘿嘿,我們的觀念很合得來耶!我下午還怕我們不能好好相處,這下看來沒問題了。”他像個孩子般的笑著說。

  葉怡君的心防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崩潰了。

  這樣子真好……

  她也好久沒有和人抱抱了,因為她的朋友同時也背叛了她。

  那種太令人眷戀的溫暖,讓她只一遲疑,然後便義無反顧地攀上了他粗壯的臂膀。

  “我們會處得很好的!這兩個禮拜,我們來當好朋友吧!”

  面對一個很孩子氣的年長男人,葉怡君提出了一個很小學生式的邀請。

  反正十四天後,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任性的在他身上汲取一點溫暖不為過吧!

  這句話打動了賴慶國的心。

  朋友,他沒有過女性的朋友,他向來只被女人搞得團團轉,連方向都搞不清楚。

  這個令他心安的女人,是否能讓他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可是……好奇心真的是會殺死貓啊!賴慶國無法不在內心這麼想。

  “好朋友要怎麼做?”他吞下了餌,柔聲問著。

  葉怡君想了想。

  “不能上床,但可以像這樣抱抱。”

  賴慶國也不想只是利用她發洩欲望,他想到了他要的條件。

  ‘要誠實,不可以說謊。”

  這個條件對上了女人的胃口。

  “可以任性嗎?”

  聽見女人的問句,男人沉吟了一會兒。

  “可以任性,但是不可以無理取鬧。”

  葉怡君被男人的氣味,搞得有點昏沉。

  “那好,我們來做好朋友吧!”

  他可以接受。

  “就這麼辦吧!”

  任務可以愉快完成,又可以多個朋友,能讓他瞭解女人在想什麼,一舉兩得,面對這樣強大的吸引,賴慶國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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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51: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耳邊是反覆的浪濤聲,不吵,但很洶湧,在接近月圓漲潮之際,會愈來愈強烈。

  葉怡君抱著毛巾被,在半睡半醒間,思考起昨夜的承諾。

  提供溫暖,以誠實不說謊為條件,可以撒嬌程度的任性,做彼此兩個禮拜的好朋友。

  她和那個男人如此約定的。

  噢,雖然有點大膽,但還滿奇妙的,第一次和人“做”朋友,而且還是好朋友,真是個與眾不同的約定。

  葉怡君不由自主的笑了,抱著毛巾被在床上滾來滾去。

  唉,星期一要上班,她不可以再繼續賴床了。

  才理智的這麼想,五感醒了大半的小女人,聞到一股名叫美味的香氣。

  她像是迷糊的小狗,以鼻子帶領全身上下緩緩坐起,然後被拖著走般的打開房門。

  迎面而來的除了香味,還有——

  “嘿,醒啦?蛋要煎兩面還是一面?”賴慶國站在葉怡君客廳兼書房兼飯廳兼廚房的小空間裏,神采奕奕的問。

  葉怡君還有些不太清醒,揉了揉眼,血壓太低讓她尋了張椅子就坐。

  “弄破蛋黃,全熟,謝謝。”基本禮儀要顧,她努力擠出還有點啞的聲音說道。

  得到指示,賴慶國用炒菜鍋烤吐司,用平底鍋煎蛋,還順便泡了咖啡,切了火龍果。

  東西上桌時,他也清理好廚房了。

  “來,今天你當女王,我來服務你吧!塗果醬還是夾蛋?”他好心情的說道。

  沒想到可以當女王,但在星期一症候群的影響下,葉怡君還滿高興不用自己弄早餐,然後趕上班。

  雖然在離島上班,大部分是自由心證,但拿納稅人的血汗錢不做事,她做不到。

  “夾蛋,謝謝。”第一頓就吃甜的,她吞不下去。

  他還是笑得很開心,心情好到讓人生氣。

  他上回出差結束是在三天前,只回家洗了髒衣服,換了行李就接著出門赴下一趟差事,有個地方可以回歸日常生活,給他一種安定感,所以平時當家裏女人的奴役雖不情願,可現在做做簡單的家事也還不錯。

  “來。”

  他將盤子放在她的面前,自己也豪爽的大口吃起來。

  葉怡君昏昏暈暈的啃著吐司夾蛋。

  “我家怎麼會有吐司和蛋?”她印象中只剩蘇打餅可以啃了才對。

  賴慶國舔了舔手指,擺出一個“你還有臉說”的表情。

  昨天她說他可以使用這邊的電腦和廚房,他一早醒來,走到冰箱前想弄點簡單東西吃,才發現她的食材真是貧乏。

  “去阿水姨的雜貨店買的,順便買了水果,這裏的火龍果還不錯,滿甜的。”平時吃的火龍果只有水分,這裏的還有點甜味,他喜歡。

  葉怡君點點頭。

  小島生活凡事自給自足,像她這種沒有求生本能的人,全靠島上鄉民的協助才能安然“活”過一年!沒死真是奇跡。

  “那是阿惜婆婆種的,產量不多,難得有能拿出來賣的貨。”

  儘管意識還不是很清楚,但葉怡君對島上事物如數家珍。

  不像女人小貓一樣啃東西,賴慶國吃完正餐,開始吃水果。

  “你對島上事情掌握得很清楚,等會兒帶我去逛逛,我想瞭解一下這個島上的情況。”

  偵察報告還是要寫,他決定按部就班的做好該做的事。

  葉怡君的小腦袋上下擺動。

  她不是故意要無精打彩,可是血壓很低,她沒啥活力。

  “這裏很小,差不多兩、三個小時就可以走完了。”她補充報告一般的說著。

  賴慶國瞟了眼窗外,才七點,陽光已經很熱辣,加上海面反射,讓人睜不開眼的強烈光線,活脫脫能脫人一層皮。

  “有什麼交通工具可以用嗎?”還是別用走的吧,在大太陽下行走會死人的!他無法不這麼想。

  過了半晌,葉怡君總算清醒,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和他開始進行早餐會報了。

  “還沒到上班時間耶!現在不要討論公事啦。”她撐著剛活絡運作的頭,埋怨一般的說道。

  賴慶國臉上還是露出一抹笑。

  “早死早超生啦,我們討論完就出門,中午早點回來躲太陽吃飯睡午覺。”

  習慣到小島出差,他有一套分配時間的方法。

  噢,被設計了!

  葉怡君發現手上的吐司原來是交換代價。

  “我不要啦!”她是公務員,才不要七點開始上班。

  昨天下午和晚上,這個女人一直表現得很平淡,現在卻很幼稚,他認識的女人全都低血壓,這真是一種怪病,他實在無法體會。

  能讓女人的任性表露無遺的怪病,但就病發情況看來,葉怡君真如他所想的,是一個不太任性而為的傢伙。

  賴慶國為了這個發現而微笑。

  “喂,昨天不是說‘好朋友’不可乙太過任性的嗎?”他搬出昨天的協議。

  葉怡君無法反駁,只能扁嘴。

  啊,“好朋友”的條款也適用於工作?

  “我只有一輛腳踏車。”她說得很委屈。

  這個島不大,總共三輛小貨卡,其餘的泰半是摩托車或鐵馬。

  賴慶國開朗的笑容裏有一點點殘酷,大手摸著女人的頭,弄亂她的頭髮。

  “好乖、好乖,給你十分鐘梳洗,弄好了我們就出門巡視。”賴慶國語帶命令的說。

  她揮開了他摸小狗般的手,口氣粗魯的說:“知道了啦。”

  他聽著心不甘情不願的話語,正在往外走的長腿停下,轉身,走回女人身邊,蹲下。

  感覺晶亮發光的大眼直盯著自己瞧,葉怡君賭氣不說話,過一會兒便有些難受。

  被他盯著看,她的心跳仿佛不受控制的加快。

  “看什麼看啦?”葉怡君口氣加倍粗魯的問。

  他笑得很開懷,像熱情的向日葵。

  “出去巡一圈回來,午餐我來煮,怎樣?”經過短暫的相處.賴慶國知道她是生活白癡。

  葉怡君聞言,露出笑容。

  噢,她每天只有晚餐正常,早餐和中餐都吃蘇打餅,有人要煮,她當然舉雙手贊成。

  “真的嗎?”

  那一抹有熱度的炫目笑容,讓他笑得更開懷。

  “真的,看你要吃什麼都可以。”大丈夫之言如石堅,他向來說一不二,絕不食言。

  說完,賴慶國站起身,笑著離開。

  被留下的葉怡君,為了可以期待的中餐,不禁露出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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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哇哇……”站在男人背後,順著山丘快速滑下,讓葉怡君驚聲尖叫,快意風行。

  騎著變速越野車的賴慶國則是玩得樂不可支,迎著海風,用力的踩著踏板,朝著碧藍海面而行。

  “嘿嘿!我們是這島上的飆車族!”他笑著大吼。

  聽見呼嘯的海風中,有男人瘋狂的言論,葉怡君想笑的同時,又有一點擔心。

  “別鬧了啦!騎太快了……哇哇哇……”

  她的反對意見,再次因為俯衝的速度太快而中斷。

  賴慶國活脫脫就是個小鬼頭。

  “你把變速越野車拿來慢慢騎,暴殄天物啊!”

  他完全以行動來測試車子性能。

  站在他身後的葉怡君只能緊緊抓著他的肩,然後在海風的吹拂中大笑大叫。

  “你這個瘋子!”

  “對啊,你是這個瘋子的‘好朋友’!”

  “騎慢一點嘛!”

  “那換你來載我啊!”

  “去死啦,你這麼大一隻耶!”

  在笑笑鬧鬧之中,他們已經橫越了整個島,來到輪弧嶼的南方。

  藍到能抽人魂魄的大海,在眼前開展到無限遠處,粼粼波光像在述說著童話故事般跳動著。

  這個小島真的很美麗,安靜的美麗,平和的美麗,讓人心領神會的美麗。

  越野車才停下,葉怡君已經有些腳軟的跳下車,面對那個笑得很賴皮的男人,火氣上湧,拍了他一下。

  “你這混蛋!”她笑著噴罵。

  女人那一下打得不重,賴慶國一皮天下無難事,笑著下來牽著車走。

  “哇,這裏真漂亮,拿來度假一定很不錯。”吹著海風,他發自內心的讚歎。

  葉怡君走在他身旁,距離只一步,她覺得那是剛好的距離。

  “你剛才說你已經跑了四十個島,那不是也等於度了兩年的假嗎?”

  聽見他說被上司惡整,派到離島出差了很長一段時間,說實話,與其說她是為他抱屈,還不如說她覺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賴慶國聞言,表情奇怪。

  “噢,那是出差,是有事情要做,像你這樣長長久久的待在這裏,不用忍受舟車辛苦,才叫做度假好不好?”

  海風吹動他的POL0衫和麻紗長褲,讓人有一種他邊走邊飛的錯覺。

  男人黑得在發亮,葉怡君眼前一眩。

  “對呀,我不會讓出這個職位的。呵呵呵,羡慕吧?!”

  她是逃走的,卻沒想到逃到一個仙境。

  她驕傲的語氣,讓他想殺了她洩憤。

  “再繼續說呀,小心我殺了你棄屍,讓你漂到公海去,這樣位置就空出來了。”賴慶國故意裝狠。

  葉怡君一點也不害怕。

  很奇怪,她和他認識沒有多久,可是她就是很輕易的接受他,相信他的為人。

  看來她以後沒立場去責怪那些剛認識就可以玩一夜情的人了。

  “最可惜的就是這個島沒有沙灘,你別小看這四周,離海岸沒有幾公尺就劇烈下降超過五十公尺,拿來度假還不如開發成船隻中繼的港口。”葉怡君笑著說明。

  賴慶國打量了下海水的顏色,果然在離海岸的不遠處,就轉為深沉的藍色,而非淺灘的綠色。

  而這一點在大部分以珊瑚礁組成隆起的海島來說,是非常難得的。

  “這種深度,噸位大一點的船不需要港口,也能直接就接岸了。”賴慶國好像意識到什麼,脫口而出。

  葉怡君淺笑。“對啊,反倒是給渡船用,靠村子近的那一個港口,吃水很淺,水深十公尺,所以只能給小船和漁船使用而已。”

  當兩人正在交談時,突地一陣馬達聲,遠方海面一道白色浪線接近,仔細一看!達到噪音標準的一艘白色遊艇迫近,快速的往島上而來,然後飛進了右側的灣岸。

  賴慶國揉了下耳孔,不敢置信的往右一瞧,站在制高點,可以看見一座標新立異的白色建築的一部分,還有圍繞在它四周高高的圍牆,和這島上的淳樸民居一點都不搭調的坐落在此。

  葉怡君也被那噪音給震到,表情有些不悅。

  “吵死了,有錢人就是這樣子,完全不顧其他人的感受。”

  聞言,賴慶國感覺不對勁。

  “有錢人?聽你說的不像島上的人。”

  葉怡君猛點頭。

  那些人如果是島民,肯定被島上的長輩給轟出去。

  “聽阿水姨說,那是一些有錢沒地方花的科技新貴,三年前買了南邊一大塊土地蓋別墅,然後還弄了那座醜斃了的牆.養了一大群的杜賓狗不讓人進入,時不時就呼朋引伴坐遊艇來玩。”

  那些人出入不從港口,但偶爾為了補給會到阿水姨的雜貨店,她見過幾面,覺得那些人看起來就像暴發戶,不太尊重人,很討人厭。

  賴慶國歪著頭。

  “噢,是嗎?”他開始懷疑起什麼。

  原本嘻嘻哈哈的態度變得凝重,突然見識到他如此深沉面貌的葉怡君有一點吃驚。

  “怎麼?你懷疑他們在幹壞事嗎?”想到他來這兒是為了查案,她緊張的問。

  賴慶國想了想,聳聳肩。

  “不清楚。”這種有錢人,他在其他地方也遇見過。“你有感覺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

  葉怡君搖搖頭。“他們不太搭理人,大家也不和他們往來……只是,他們大概命中帶衰。”

  帶衰?此話怎講?

  “繼昨天的鬼話題後,又有什麼怪事嗎?”明明在大太陽下,賴慶國渾身不自在的問。

  噢……七月半還沒到,阿飄兄弟別出來逛大街呀!

  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摸到邊,葉怡君刻意擺出一個陰陰的笑容。

  “聽島上的人說,這裏鬧鬼呢!在晚上會有小鬼哭鬧或是玩樂的聲音,而且好像……不只一個喲!”

  My GOd!他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啦!

  賴慶國念了幾聲佛號,跳了幾下。

  “好了,不要再講了,厚,大白天的,不要講這個。”

  看他急得嚴詞厲色,態度丕變,葉怡君雙眼發亮。

  原來這個粗壯性感的男人——

  “你怕鬼啊?!”她問得篤定,莫名其妙的感到開心。

  賴慶國睜大雙眼,一臉淡漠。

  “沒啊!誰怕阿飄兄弟啊!”

  呼呼呼呼,愈是不在乎,就愈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耶!

  發現了男人的秘密,葉怡君又笑了。

  “原來……你真的怕鬼啊。”她的聲音輕之又輕。

  “不怕,我才不怕。”賴慶國的聲音抖之又抖,還在死撐著男人的面子。

  既然他死要面子,就別怪她拿來利用。

  葉怡君笑看著他,決定要為早上被人挖起床工作扳回一城。

  “那好,我們晚上來試膽,不敢來的是俗仔。”

  賴慶國的臉色有點發白,冷汗直流,但身為男子漢,卻不容許他孬種的拒絕。

  她一個女人都不怕了,他怕就很難看了耶!

  “厚,你到時候就別怕得發抖,我可不保護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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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月升,黑夜籠罩了輪弧嶼,沒有路燈的小島一片漆黑。

  除了手電筒照到之處,放眼望去,都黑黑灰灰,耳邊聽到海浪聲音,卻看不見白日波光明媚、風景豔麗的海。

  賴慶國邊走,邊在心中念咒。

  果然,靈感應驗了,愈是沒聽過名字的小島就愈是不吉利!他在內心這麼發癲的想。

  在他身邊的葉怡君神色如常,一點也不害怕。

  該說她八字太重還是怎地,不但從來沒看過,也從沒有靠近靈異的體驗。

  雖然她小時候也被鬼故事嚇過,可她就是嘴硬,在一次半夜看到衣櫥裏有白影在飄時,她拼死也要看清鬼的長相,然後便發現那是她白天新買的白色洋裝,從那一夜起,她就再也不怕鬼了。

  而且她是員警,帽子和警員證上的標誌,在學長們間流傳,可以驅鬼的,有加持在身,她就更不害怕啦!

  也因此,她現在能夠好好品味男人的不自在。

  感覺他的大驚小怪,和他平日作風豪快完全相反的一面,讓她有一種高興的感覺。

  怎麼說呢?她本來就很好奇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然後知道了就像偷到了個寶一樣。

  葉怡君的心情很好。

  賴慶國卻不是如此。

  “吃飽飯後進行這種能讓心跳加劇、口乾舌燥、全身緊張的活動,好像不太健康耶。”他佯裝平靜的道,但是真相是他同時在心裏罵著各種各樣的髒話。

  葉怡君的心情還是一樣的好。

  “不會啊,吃過飯後散散步,晚上好睡。”環島一圈三個小時,南北直線最短距離來回差不多一個小時,正是最適合的運動。

  突然,一聲蛙鳴——

  “哇哇哇哇……”

  男性的尖叫聲劃破夜空。

  賴慶國嚇得張手抱住她,擔心的左瞧右顧。

  葉怡君哈哈大笑。

  “噢,你好逗喲,那是青蛙啦,乖喲,乖喲,別怕了。”

  聽她像是安慰小朋友的話語,他的自尊已蕩然無存。賴慶國全身僵硬,但還是逞強的放開手。

  雖然他很想繼續抱著她,嗯,他不是要輕薄她,而是抱著個讓人安心、知道自己不孤獨的人,真的感覺很好嘛!

  “我不怕!我才不怕!”他決定硬氣到底。

  葉怡君斂笑。

  我不怕!我才不怕……嗎?

  “好,你不怕,你不怕啦!”她決定放他一馬,不害他因為羞辱而上吊自殺。

  賴慶國心裏一百個不願。

  不怕才怪……他好想回去喲!

  “差不多該回去了啦!”

  他不想嚇破膽,被女人扛回去,噢,那他就不用做人了。

  葉怡君懂,但她還是繼續走著。

  “好了,快到了啦!”

  賴慶國緊緊握拳。

  快到哪里?阿飄兄弟的家嗎?

  這裏的房子都是日據時代留下來的,時間悠久,就算發生過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都很正常……

  “我們要去哪里?”他問,只差沒有聲淚俱下。

  “啊!”葉怡君叫了一聲。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她還是造成了男人的心懸在半空中。

  “我們的目的地是什麼地方?”賴慶國又問。

  看上級長官緊張成這樣,她一時心軟,扣住他的大手,隨即感覺被人反握。

  “我們要到海邊去!”

  在她這麼說的時候,他們已穿越了矮灌木叢,瞬間,半圓的月在天邊發出青泠的光,照得黑色大海一片光燦,腳邊是不高的懸崖,底下白色波濤洶湧,激起的水花灑了滿身。

  黑色的水平線也看得清清楚楚,星子遙遙從那處像小精靈一樣的跳出來,又從那處的另一側躍入海裏。

  旋轉著的天,青色的月,光芒攪亂了墨般的黑,在天地間起伏,就像在跳舞一般。

  她搖了搖男人溫暖的手掌。

  “‘好朋友’,這裏是我的秘密基地,棒吧?”葉怡君開心的道。

  害他嚇個半死,失了男人的風采和氣度,然後像個娘兒們的尖叫……賴慶國很想揍她一頓。

  但握著她的手,他並沒有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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