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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傲氣神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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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岑凱倫] [織千個夢]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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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21:37:14 |只看該作者
“我一定會,麗珊,你放心吧!”
  “我像不像個囉嗦的老太婆?”麗珊眼眶一熱,“就讓我煩你一次,過了今天,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再相見,所以心裡藏著的話都要說出來。蔚甄沒有什麼親人,希望你永遠在她身邊。”
  “我答應你。雖然你不開大食會,但我和甄甄一定會去機場送你。”
  “不要送機,我最怕分離,我會靜悄悄地走。我很不中用,和親友分離我會控制不住放聲大哭,我父母移民,我去送機就哭得一塌糊塗,飛機飛走了還不肯離去。”
  “不送機沒關系,我們去美國探望你,我對美國比你還知道得多,我們去美國開大食會。”
  “會嗎?”麗珊問,蔚甄回過頭來,麗珊向她揮揮手,蔚甄繼續聽他們大伙說著昨晚鬥酒的趣事。
  “我早就答應過甄甄到外國旅行,既然你在美國,我們第一站就去美國。”
  麗珊心花怒放,心想,該是他們度蜜月:“什麼時候來?”
  “明年吧!”天朗似乎胸有成竹:“最初接管生意,一定會困難重重,想要做出一點成績來,非要全心全意付出一切時間及心血不可。”
  “我明白,事業對男人很重要,明年也不遲,不過,希望不要太冷落蔚甄。”
  “相信我,麗珊,”天朗緊緊握了握她的手:“我不會令你失望……”
  “天朗,喂!天朗,蔚甄在這兒呢!……”露莎說,朱麗亞也在喊叫天朗。
  “天朗,謝謝你,一切拜托了。”麗珊說:“你的朋友在找你,你趕快去……”
  回玻璃屋已三點多快四點,蔚甄說要趕回古堡去,天朗也沒拉著她不肯放人。
  蔚甄幫著阿田收拾一下,因玻璃屋被客人弄得一團糟。
  蔚甄想向天朗告別,已看不到他,原來他連衣帶鞋的在床上熟睡了。
  玩了兩天兩夜,又喝下那麼多酒,根本沒有真真正正睡過,怎能不疲倦得要死?
  蔚甄趕時間,請阿田為天朗更衣脫鞋,讓他好好睡一覺,她便回古堡。
  當晚蔚甄還沒有接到天朗的電話。
  阿田告訴蔚甄,自她走後天朗一直熟睡,連晚餐也沒有吃。
  “他喝酒喝飽了,讓他睡吧,睡眠對他比食東西更重要。”
  蔚甄放下電話去睡覺,睡過了時間,也沒有去游早泳。
  陪小咪去游泳也沒看見天朗。
  一直到小咪午睡,蔚甄才到玻璃屋。
  門一打開,阿田便迎了出來:“溫小姐,少爺好像不大舒服。”
  “他怎樣了?”蔚甄的擔心成了事實。
  “少爺一直睡,十一點多才醒來,我說煮東西給他吃,他就搖頭,他現在還躺在床上。”阿田顯得很緊張:“平時少爺一起床便要吃東西,每天生蝦似的蹦蹦跳跳,現在他沒聲沒氣地躺在床上,是不是病了?要不要通知夫人?”
  “暫時不要通知夫人,別嚇著她,我先上樓看看。”
  蔚甄進去,竟然看見天朗穿套粉藍運動套裝坐在客廳的椅上。
  “天朗,”蔚甄忙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你怎麼起來了,你哪兒不舒服?”
  “誰說我不舒服?我很好。”他挺起胸膛。
  “你的聲音有點沙啞,喉嚨沒事吧?喝了那麼多酒又著了涼……”
  “沒事,沒事,睡多了沒說話聲音未開,不信,我唱個歌給你聽。”他清清喉嚨便唱:“咳!WERE THEY AS TENDER As WE DARE TO REMEMBER……咳,咳……”
  “別唱了,請你別唱了,再唱冷氣機要結霜了……”
  “這是首好歌,曾經上過BILLBOARD。”
  “歌是好歌,但你的聲音凄厲,拍恐怖片才用得著。”
  “我歌喉不至於那麼差……”
  “問題是你喉嚨發炎,感冒……”
  “沒有,沒有,我健康良好,咳……”
  “你身體的確強壯,但你喝酒太多,兩天沒睡覺,又著涼……島上有位醫生,我去向芯媽要他的電話,請他來看看你。”
  “不要!我不要見醫生,我討厭吃藥,我更不會接受注射。”天朗把她拉過去,攬住她:“這幾天讓外界人物入侵,分隔開我們,我好想你,你坐下來陪著我。”
  “你不肯看醫生,我不再強迫你。但要叫田叔用檸檬煲一杯熱可樂給你喝,出一身汗會好些,你可不准再推。”
  天朗點頭:“你不用擔心,我沒有病,睡眠不足是真的,今晚我早點睡,明天一樣精神百倍。”
  “你不聽話,前天你受寒醒來,我叫你洗個熱水澡,你偏用冷水淋。”
  “冷水淋浴舒服。”
  “你只顧眼前樂,這麼大個人還要人為你擔心。”蔚甄瞪他一眼:“今晚吃過晚飯馬上睡覺。”
  “遵命……”
  蔚甄送小咪上床睡覺,打電話到玻璃屋,田叔告訴她,天朗果然睡了。
  出來剛巧碰見芯媽:“芯媽,我想請教你,喉嚨發炎吃什麼中藥能醫病?”
  “你……”
  “不,不是我……”
  “啊!那位葉先生,喉嚨發炎,最好看醫生,找吳醫生。”
  “他自恃身體壯不肯見醫生。”
  “男人好奇怪,平時什麼都強,但說到看醫生,就反過來,別說比不上弱質女流,連小孩子也比他們強。特別是打針,人高馬大一樣叫救命。”
  “我看他八九是這種人,他從來沒讓醫生醫治過。”
  “他身體壯嘛!”芯媽含笑點頭:“明天你去看葉先生,我給你兩樣東西,都對喉嚨有幫助。”
  第二天出門時,芯媽果然拿來兩個玻璃瓶:“這瓶是鹵竹蜂,晚上用沸水沖給葉先生喝;這是鹵金橘,同樣沖服,早上喝。不過,這只對喉嚨有幫助,如果是流行性感冒引致的喉嚨發炎就非要看醫生不可……”
  天朗喝過金橘水說好喝,又要喝竹蜂水,雖然他不喜歡那種味道,但喝了喉嚨舒服,胃口也開,叫田叔晚餐時,准備炸豬扒和堡雞湯。
  “感冒不能喝雞湯。”田叔說。
  “我又沒有感冒,過去兩天,我吃得不好,雞湯能補充體力,每次我參加完運動會,媽咪都吩咐廚房煲雞湯。”
  “溫小姐!”阿田望住蔚甄。
  這些蔚甄都不懂,她自己沒有生病經驗,一點醫學常識也是在古堡學回來以備照顧小咪:“為了小心起見,暫時不要喝雞湯,炸豬扒對喉嚨也不大適宜的。”
  “我真的沒有感冒。你看我,老虎都能吞一只。”他抗議:“算了!我今天不吃晚餐,反正已餓了兩天……”最後當然是蔚甄和阿田投降。
  星期二,小咪午睡時間,蔚甄到玻璃屋,天朗竟然沒有坐在客廳中。
  “田叔!”蔚甄回過頭去問:“天朗呢?”
  “在房間的床上。”
  “他一直睡到現在?”
  “不,早上醒過,樣子像看八六世界杯時一樣,熊貓眼,結果又再睡。”
  “看世界杯要挨零二和零六,但現在睡夠了還有熊貓眼?”
  “我看少爺是不對勁,他有感冒。昨晚他喝了好多鹵金橘水,一面喝一面叫胃口大開,結果吃了六七塊炸豬扒,又喝了幾碗雞湯。上床前又說天氣熱,淋冷水洗澡差不多半小時。”
  “這還得了,他怎麼像小孩子一樣,沒有分寸。”蔚甄說著上樓梯。
  “他還是孩子呀!二十幾歲的小伙子,想做就做……”
  蔚甄到天朗的房間,天朗還在睡,蔚甄一按他的頭,他發燒啦!
  蔚甄心一慌,忙打電話向芯媽要吳醫生的電話,又請醫生,吳醫生半小時後便到。
  天朗迷糊的睡,任由擺布,吳醫生為他檢查過後,便說:“給他打一針吧!”
  聽到打一針,天朗便瞪著眼醒來,堅決不打針。吳醫生微微笑,但不妥協,於是阿田、蔚甄還有隨醫生來的女孩,三個人按住天朗,打針前和打針時天朗一直呱呱叫,打完了,翻個身又睡。
  吳醫生交代:“他喉嚨發炎,不能再讓他吃任何帶有刺激性的食物,特別是酒。感冒不算嚴重,他身體好,有足夠抵抗力……”
  “他是不是只能喝鮮奶?”
  “他大個子,單喝鮮奶是不夠的,可以吃火腿、魚、瘦肉粥或意大利粉。他打了針應該吃兩天藥便會好,但我給你四天藥,每天三次,晚上不用服藥,好好睡兩天,他身體就會很快復元。”
  阿田去煮意大利粉,天朗在睡覺,蔚甄坐在床邊一會按按他的額,一會撫撫他的手。開了冷氣他還常翻下被子,蔚甄怕他受寒,不停為他蓋被。
  她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擔心過,和小咪那次不同,那一次是責任感,這一次是內心的感受,剛才天朗打針時大叫,她也隱約感到心痛。
  她幫著阿田喂意大利粉、喂藥,安頓好天朗,她一看表,已五點半。
  心急還是要邊走邊叮囑:“今晚煮魚粥好不好?別忘了喂藥,沒事守著他,他常踢被,再受寒就麻煩了。”
  “要不要通知夫人?”
  “暫時不要,吳醫生說他兩天後會好,別讓夫人擔心……”
  回古堡,芯媽已替小咪換好衣服,正要帶她去吃點心。蔚甄飛奔過去,牽著小咪:“芯媽,我遲了回來。”
  “葉先生怎樣?沒大礙吧?”芯媽沒責備她,反而很關心。
  “他喉嚨發炎,有點感冒,吳醫生為他打過針了。”蔚甄一邊喂小咪,一邊對芯媽說,她自己什麼都沒有吃,心裡掛著天朗,根本沒胃口:“吳醫生說他體質好,吃兩天藥應該好轉,他給天朗留下四天藥,不用再診。”
  “一看他就知道他身體壯,像溫小姐一樣,你們兩個身材都很好。”
  “芯媽,你以後不要叫我溫小姐。”
  “叫什麼呢?”
  “叫我的名字,你對我那麼好,比我媽媽還要關心我。”
  “你媽媽多少歲?”
  “唔,差不多四十二歲。”
  “我快五十了,比你媽媽大得多,可惜,我沒有這個好福氣,有一個像溫小姐……”
  “蔚甄!”她提醒她。
  “是,蔚甄,我沒有一個像你這樣漂亮、能干、心腸又好的好女兒。”
  “如果你不嫌我,我認你做干媽。”
  “真的呀!聽聽也開心。”
  “就怕你的兒女不肯讓我分享母愛。”蔚甄替小咪抹嘴。
  “我哪有什麼兒女……呀!你要教書,我們有空再聊。”
  蔚甄飯後打電話找阿田,問天朗的情況,睡前又提醒阿田喂天朗吃藥。
  星期四,蔚甄六點至九點都在玻璃屋,兩點又再去。
  天朗已經退燒,蔚甄為他抹汗,他醒過來喊口渴,蔚甄又喂他喝水。
  “好點嗎?”蔚甄為他抹嘴、抹汗、撥好頭發。
  “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天朗握著她的手,他是憔悴了一些,又兩天沒剃胡子。
  “你不聽話,亂吃東西,用冷水淋了半個鐘頭,感冒喝雞湯,又膩又燥,怎能不生病?”
  “我病了,你還忍心罵我?”他好可憐的樣子。
  “誰叫你令我擔心?一晚沒睡好,天未亮就跑過來看你。”
  “那證明你很愛我。”
  “別肉麻了!”蔚甄白他一眼:“起來坐坐好不好?”
  “不好,沒飯吃沒氣力。”天朗把她的手臂貼在自己的臉上:“這樣躺著最舒服。”
  “口渴嗎?我給你倒杯水。”
  “我想吃橙。”
  蔚甄剝了橙皮,連內皮留下的纖維也撕掉,一片一片的送進他嘴裡。
  天朗好享受,他很少生病,有病就睡幾天,除了他父母,不准任何人騷擾,在美國也是這樣,他不舒服就怕女朋友煩他。
  “你疲倦無力,病還沒有好,我看吳醫生留下的四天藥,都要吃下。”
  “我不喜歡吃藥,那些藥丸擱在喉頭,不上不下,好辛苦。”
  “不吃藥,病怎會好?”
  “我在美國病了也從不吃藥,睡幾天便好。”
  “這兒不是美國,醫生開的藥一定要吃,況且前後也只不過服藥四天。”
  “我不要再吃了,我不喜歡吃。”
  “好,不要吃。”蔚甄作狀起來:“我以後都不理你。”
  “我吃,不要不理我。”
  一會,他又說(像小孩子一樣蠻嗲。換了個醜男,發嗲的樣子一定令人作嘔,人漂亮總是占便宜,同意吧!):“好悶,唱個歌給我聽。”
  “我陪著你還喊悶,你大概想要田叔陪你,我叫他來。”
  “不要叫,”天朗雙手捉住她:“不喜歡就不要唱了。”
  蔚甄真是好氣又好笑,男孩子生病是否都是這樣,像個小男生?
  蔚甄喂他吃過粥,便要回古堡,天朗死拉著她不肯放人。
  “我要回去給小咪上課。”
  “你不能走,上次小咪生病,你可以幾天不理我,現在我有病,你也應該留下來陪著我,不要理小咪。”
  “小咪是小孩子,又不大正常,每分鐘要人照顧;你是成年人,二十四歲了,別像個孩子。我明天一早來陪你,聽話,嗯!”她安慰他、哄他:“你喜歡聽歌,我唱個給你聽。你喜歡聽“明天會更好”,我唱啦……”
  蔚甄和小咪吃完飯,正要陪她看電視,阿田的電話來了。
  “溫小姐,少爺不肯吃東西,他還說,今晚也不吃藥。”
  “他又怎樣了?他大概吃粥吃厭了,給他煮碗瘦肉面。”
  “他喜歡吃粥,就是不要我喂,少爺說,除非溫小姐喂他,否則,不吃東西不吃藥。溫小姐,你可不可以馬上來?”
  “怎麼可以?”蔚甄看了看懷中的小咪,知道晚上出外牽連大,而且要阿山為她等門沒道理:“田叔,你把電話交給少爺,我有話跟他說……”
  天朗吵著要她,芯媽進來為她抱過小咪,蔚甄硬著口:“你不吃粥不吃藥,那我明天後天都不去看你。”
  “甄甄,你怎麼這樣殘忍!”
  “你才殘忍,完全不為我設想,我是在工作期間你有沒有想過,是我不想去嗎?對我一點都不體諒,這叫對我好?”蔚甄越說越激動,哽著:“你以為我心裡好過?”
  “你不要生氣,”他聽出聲調,忙說:“我叫阿田喂我吃粥,你明天來看我。”
  “好,天未亮就來……”蔚甄放下電話咬咬下唇,把小咪抱回去。
  “像個小孩子,纏著、黏著,連吃東西服藥也指定要我喂。坦白說,小咪已經夠我煩,如今還要為他擔心,我自己也吃不下睡不好。”蔚甄一面抱小咪回房一面向芯媽訴苦:“我父親早死,從小沒有父愛,很想找個男朋友愛護我、照顧我,我可以依賴他,誰知道反過來,他像個小孩,要我為他操心,要我愛護他、照顧他,他在依賴我,哈!諷刺。”
  “葉先生大概從小被父母寵慣,生病的時候更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他的父母也答應為他摘下來,出身好的少爺是特別嬌。”
  “芯媽,你都說對了,平時他一個大男人,好威武,一旦病了又嬌又嗲,要這樣要那樣,蠻不講理的。”
  “他有病,你就順著他,寵他一下,這就是愛情。不,應該是情趣吧!何況他如此強壯,撒嬌的機會也不會多。”芯媽說著笑:“你現在寵他,他將來加倍寵你,小咪交給我,去照顧他吧!”
  “我已經說過不會去,要山哥等我,關門就不好了。”蔚甄臉紅了。
  “他有病,陪他一個晚上,病人需要照顧,你明天早上九點回來,就不會麻煩亞山。”
  “不!那怎麼可以,姑爺不來,我就沒有假期,平常我是不能在外留宿。”蔚甄侍候小咪睡好:“誰叫他生病?他活該的,芯媽,別為他操心,去休息吧!”
  話雖如此,蔚甄一個晚上掛念著天朗,說不緊張她是假的,第一個男朋友,第一個夢中情人。其實,哪一個懷春少女不愛白馬王子?
  她睡了一會,還未天亮,就已經坐在靠近大門口的噴泉旁,等亞山一起來,叮囑他關好門,便一溜煙的跑了。
  為了補償天朗,蔚甄侍候他吃早餐,把他扶起靠在床上,一羹又一羹地喂他吃粥,又一片一片的喂他吃蘋果,然後喂他吃了藥才回古堡。
  蔚甄眼看小咪睡了,兩點還沒到,她想跟芯媽交代一聲,早些出門。
  芯媽來找她,很高興的。
  “葉先生真好運,你又有一天假期。”芯媽說。
  “小姐來?”
  “不!姑爺五點來,明天兩點便回市區,他說今天能抽空,他明晚有個宴會,所以提前一天。”
  “真是好消息,顧先生真好,及時幫忙。自從小咪病好之後,我從未見過他,總是他來了我便放假,真要找機會當面謝他。”
  “不用啦!姑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顧先生真的很內向,不大喜歡說話。”
  “姑爺從小就斯斯文文,但也喜歡運動,愛說俏皮話,其實他並不是那麼內向,只是斯文。近這三四年他才開始變,一天天的變,變成木訥少言。”
  “我從未見他笑過。”
  “你?我都快三年沒見他真正笑過。我想,除了做生意,為公司賺大錢之外,他什麼都不感興趣。”
  “不,還有小姐、小咪。他和小姐一定很恩愛,本來到小島陪小咪的應該是小姐,但他為了讓小姐在外面玩得開心些,他多忙也抽空來。說句良心話,小咪根本不懂什麼是爸爸,陪著她很悶的。”
  “姑爺的確很寵愛小姐,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丈夫,也是個好爸爸、好主人。”芯媽突然省起了,拍拍她:“你還不出門去看葉先生,今晚就留在那兒陪他,希望在你小心照顧下他很快康復,明天五點前才回來,多帶套衣服去更換。”
  “芯媽,你真好。”蔚甄擁抱她,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便飛奔回臥室去拿衣服。
  芯媽撫著臉,心裡一股暖意,笑容緩緩地在她的臉上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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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21:39:33 |只看該作者
天朗知道她又有一天一夜的假期,顯得很開心,他要蔚甄坐在床邊,陪他聊天。
  “扶你到外面小客廳看電影好不好?”
  “不!我喜歡現在這樣子,”他握緊她的手:“不要離開我。”
  奇怪,他面色很好,也開始吃第三天的藥,但他就是不肯起床,他真是那麼疲乏無力?他哪兒不對勁?
  蔚甄把鮮紅起沙的西瓜肉,切成小方塊,放在一只粉紅色水晶小盒子內,加只銀叉子,送到天朗手上。
  天朗搖搖頭,把手放在腦後。
  “剛才你說吃西瓜的,又不想吃了?”
  天朗搖搖頭,用手指指嘴。
  “我沒學過手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吃算了,早知道就扔掉,我就不會用心切好,還灑上餐桌鹽。”
  “我要你喂我。”
  “嗲得發毛。”蔚甄沒好氣地把一塊西瓜叉進他嘴裡:“你快要變成第二個小咪。”
  “小咪有福。”天朗邊吃邊說,不知道有多得意:“我真要感謝這場病,它令我享福,享受你對我照顧、愛護和無微不至的侍候。”
  “胡說!下次你再任性不管身體生病,我不但不理會你,還先打你幾個巴掌。”
  “我不相信你會落井下石。”
  “你聽過沒有,乘你生病,取你的命。今次例外,下次你就知道味道了。”蔚甄嘿嘿冷笑,替天朗抹嘴時,故意亂揉。
  “嘩!我的嘴唇快要變形了。”
  “星期日早上,你的藥便吃光了,如果病再不好,星期日下午我再請吳醫生來替你打一針。”蔚甄清理床頭櫃,把瓜皮、紙巾、小盒、碟放在餐盆裡。
  天朗瞧著她的背後吐舌頭。
  蔚甄按鈴叫阿田來拿東西,順便陪天朗到洗手間,怕他乏力暈倒。
  晚上天朗吃火腿、瘦肉、菜絲面,當然是蔚甄喂的,跟著還削了兩個水晶梨,切好一片片送進他嘴裡。
  吃過最後一次藥,阿田侍候他進過浴室,蔚甄說:“睡覺吧!生病要多休息才會好。”
  “我不想睡,我們聊天到天亮。”
  “你有能力就給我起床,你病好了,我馬上回古堡,今天小咪又沒上課。”
  “不聊天了,你多坐一會好嗎?”他輕聲求著:“這幾晚我都做惡夢,醒來一身是汗,受了冷氣全身發抖。你陪著我,等我睡了你才回房間睡覺。”
  “你發燒當然冒汗,又喜歡踢被,所以一面冒汗一面發冷。你有病應該有人陪你、看守你,我難得放一天假,我不會去睡,我會整晚留下來侍候你,但願你明天康復。”
  “坐一整晚你會很疲倦,我睡了你也應該好好睡一覺。”
  “我不能走,你做惡夢冒汗誰給你抹汗?你踢被誰替你蓋被?平時無所謂,你也慣了,但生病就不同,要小心照顧護理才會好。”蔚甄替他拉好被:“不用管我,我倦了會在椅子睡,最重要是你盡快康復……”
  天朗感到一陣寒意,下意識地翻了個身伸手去抓被,也許這幾天睡得特別多,人也不倦,微張眼看看床頭鐘,才四點半。他准備繼續睡,卻讓他看到床邊多了張安樂椅,椅裡好像有個人。
  “甄甄?”他馬上睜大眼,果然看見蔚甄蜷縮在椅上。
  他連忙起床,輕撫她的臉,涼涼的,他便把自己的被蓋在蔚甄的身上。
  蔚甄馬上驚醒,看見天朗站在他身邊,很意外,自己也忙下椅:“你怎麼起床?你在生病呢!快躺下睡覺。”
  蔚甄扶他上床,天朗雙手圍住她的腰,雙手一拖,蔚甄整個人便倒在他的身上。
  “甄甄。”四目交投,天朗雙目好像會噴火。
  “放開我,”蔚甄垂下眼皮:“快睡覺,你有病……”
  “我愛你,”天朗一手抱緊她,一手撫她的頭:“我要你。”
  蔚甄還沒有說不,嘴唇已被天朗吸吮著,兩個人吻得熱情如火。
  天朗抱著她在床上轉來轉去,天朗呼吸急促,蔚甄也在嬌喘。
  天朗把她壓在床上,當他的舌尖輕舔她的脖子時,她感到渾身一陣酥麻。
  她一方面痴痴迷迷,另一方面又理智地告訴自己,要阻止他,不能讓他再進一步,很危險。
  “不……”她企圖掙脫。
  吻落在她的胸口,她全身一顫,像觸了電,仿佛又醉了。
  她想一腳踢開他,否則不堪設想。
  但他火球似的,快要把她熔掉,而且,他還在病中,怎忍心踢他一腳。
  “打令,我要你,不要離開我……”
  她心一軟,帶點憐惜,防線一松,就被對方乘虛而入……
  蔚甄進古堡,踏腳進客廳,看見顧先生,心裡很驚慌。
  芯媽說過顧先生有事,兩點便要走,芯媽叫她五點前回來,現在已經是五點零八分了。
  “姑爺,我……”
  “芯媽說你的朋友生病,你去探望他,他好點了吧?”他平平靜靜。
  “謝謝姑爺,不!對不起,我遲了回來,因為……根本是我錯了。”
  “既然你好朋友有病,我又回來了,你去照顧他吧!”
  “不!再不去了……”蔚甄忽然發覺不對勁:“顧先生今晚不是有應酬?”
  “溫小姐,”芯媽在樓梯的平台上叫:“你上來好不好?小咪吵著要你替她穿衣服。”
  “我來了。”她向顧先生點點頭:“我要去侍候小咪。”
  到樓上,芯媽把她拉到小咪的房間:“嚇死我,你差點不打自招。”
  “芯媽,顧先生不是兩點鐘要趕回去,為什麼他現在還沒有走?”
  “姑爺來了不夠二十分鐘……”
  “但星期五……”蔚甄好詫異。
  “是我假傳聖旨,星期五又不是公眾假期,他怎會有空?”
  “但,你,芯媽……”
  “星期五早上,阿山說一醒來便看見你,他一開門,你便拼命地快跑,大概一晚沒睡等到天亮。我知道你一定放心不下葉先生,便假傳聖旨好讓你安心放假,葉先生也不會吵著不肯吃藥。”
  “芯媽,”蔚甄問:“我該怎樣謝你?”
  “快替小咪穿好襪子,姑爺在等她吃點心……”
  吃下午茶時,顧先生說:“溫小姐,事前我不知道是否有空,所以沒有先來一個電話,突然而來令你沒有准備,吃過下午茶你可以去照顧朋友,明天照舊五點回來。”
  “謝謝顧先生,我朋友的病已經好了。”蔚甄認為做人應該知足,昨晚小咪已經因為她去陪天朗失去了上課時間:“昨天小咪的那課未教完,我想吃完點心替她補一課。”
  “多加幾課也不能令小咪學到更多,今天教了明天又忘記,別擔心她的功課,我們知道你已盡全力,我已經很滿意了,你是最好的一位老師。”顧先生點點頭:“假期是你應得的,盡管去吧!就算給小咪放假。”
  “剛才我已經答應小咪明天早上去游泳,所以我不能放假。謝謝姑爺一番好意,心領了。”
  “隨便你吧!”
  蔚甄替小咪上課,顧先生看了一會,覺得很滿意,然後到樓下去看電視的新聞報告。
  蔚甄坐下來看小咪寫字,芯媽進來,把蔚甄拉過一邊,不能吵著小咪。
  “姑爺給你放假,你為什麼拒絕?”
  “不可以太貪心,假不是放了嗎?對小咪也不公平。”
  “葉先生好點沒有?”
  “根本早就好了,一點病怎難得到他,他故意躺在床上裝病搏取同情,希望我陪著他侍候他。”
  “乘機撒嬌詐嗲,希望得到你的憐惜。”
  “對了!對了!都被芯媽猜對了。”
  “怎會被你發覺的?”
  蔚甄雙頰發燙,她裝作回頭看小咪有沒有寫錯字。昨晚發生的事怎能告訴芯媽?羞死了。
  “我見他面色很好,就覺得他沒有病,他不得不承認,如今又精神百倍、蹦蹦跳跳。”
  “這就好了。”芯媽拍拍蔚甄的手臂:“你教書,我去廚房看看晚餐准備得怎樣。”
  星期日吃早餐時,顧先生說:“我知道你教會小咪游泳,可惜我一直沒有機會看到。”
  “早餐後,我們就出去,如果顧先生有空,可以和我們一起。”
  “好!我和你們一起去。”
  平時蔚甄一件泳衣,套件T恤便出去,有顧先生在,她就不敢太隨便。第一,他是主人;第二,他為人拘謹近乎木訥,更可能守舊古板。
  所以蔚甄不單不敢穿三點式泳衣,連那些性感一件頭也不在選擇之列。
  她穿了件很普通的銀藍色泳衣,拿一塊大花沙灘巾,往腰間一扣,便成了一套吊帶式裙子。
  顧先生牽著小咪,小咪又去牽蔚甄,小咪在中間搖著手,很開心的樣子。
  小咪一看見海,便掙脫他們奔上去,顧先生急著叫:“小咪,小咪……溫小姐,她裙子還沒有脫便去游泳。”
  “沒有我陪伴,她一個人是不敢下水,姑爺放心,她只是去堆沙和拾貝殼。”
  “不是來游泳的?”
  “小咪每次游泳前,我先讓她曬曬太陽,走走玩玩,算是熱身運動,這樣就不會那麼容易著涼。況且,她由海裡上來,又濕又鹹,不適宜再留在海灘玩,應該帶她回家洗澡更衣。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
  “對!你很周到。”他點了點頭蹲在女兒身邊:“小咪,你拾了什麼貝殼?爸爸和你一起堆沙,堆個城堡好不好?”
  小咪只會傻笑,而蔚甄一直靠在一塊石上,看著他們倆父女玩。
  他們靜靜地玩,因為倆父女沒什麼話說,一個不喜歡講話,另一個則不懂。
  蔚甄看著表,走過去說:“游泳的時間到了。”
  小咪很開心地跳起來,蔚甄為她脫去裙子,平放在石上,石上已經有條大毛巾。蔚甄也解下花毛巾,便拖著小咪下海。
  小咪已經可以游兩米,停一下讓蔚甄扶著又再游兩米,這樣來來回回的游了大半小時。
  小咪由海裡上來,顧先生馬上稱贊她:“小咪,游得好,真了不起。”
  蔚甄用毛巾蓋在小咪身上,替她抹水,顧先生接過毛巾:“我來幫忙。”
  蔚甄忙用花毛巾抹去頭發和身上的海水,便把毛巾圍回腰上。
  蔚甄替小咪穿回裙子,顧先生抱起女兒:“回去了?”
  “差不多十二點了,中午的陽光大猛,對小咪不適合。”
  “是的,你總是很周到。”
  “帶小孩是應該花點心思。”
  “尤其是小咪,身體特別弱,又……有點弱智,可以想像你照顧她一定很辛苦,怪不得過去的老師都呆不住。”
  蔚甄第一次聽到顧先生說那麼多話。
  “你真能干,教會小咪游泳。”
  “這是我的職責。”
  “但不容易,一定花了不少心機和耐性。朱醫生由外國回來,一看見小咪,就叫我和明珠教她游泳,說游泳是四肢全身運動,對她的身體和發育有幫助,她六歲了還那麼矮。我們馬上帶她出海,可是小咪一看見海便哭,連泳池也不肯下去……我們弄得心灰了,結果放棄了。”
  “其實,我也有過放棄的念頭,浮水那一關最難,每次要她把頭埋在水裡她就哭,又咳又嗆喉,這樣挨了一個多月,如果不是另想辦法,她到今天還不會浮,我也會放棄。”
  “你終於成功了,自從你到島上來,小咪面色好了,漸漸增高了,人也胖了。”他拿起女兒的手臂;“以前像根竹竿,現在開始變圓。你真是一位很能干、很出色、很有愛心的導師。”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未必,這麼多位中,才找到你……”
  小咪被送上床,蔚甄答應過去陪天朗午膳。
  到樓下,意外地見到顧先生坐在露台的茶座上,一面喝水一面欣賞花園。
  蔚甄就不敢出去,用電話向天朗交代一聲,答應顧先生一走便去赴約。
  “姑爺不忙著回市區?”她向他打聽情況。
  “今天星期日,沒有應酬。”
  “不用回家陪伴太太嗎?”
  “她總有節目,今晚家裡好像又有舞會,”他搖搖頭:“我對舞會、牌局沒有興趣。”
  “啊!”她想著怎樣出得去。
  “坐吧,喝杯茶。”他說:“我對古堡的花園幾乎完全陌生,今天要坐下來好好欣賞。”
  蔚甄陪笑,心已飛往玻璃屋。
  “在海灘時小咪一直提著的哥哥,到底是誰?”
  “葉天朗,他常陪小咪玩,教她放風箏,小咪很喜歡他。”
  “今天在海灘沒見到他。”
  “他剛病好。”
  “啊,你的男朋友,”他頷首:“芯媽說過了。”
  蔚甄面泛紅霞。
  “你今天還沒有去看他,要不要現在去看看,反正小咪已經睡了。”
  “我走了沒人陪姑爺賞花。”
  “我已經習慣孤獨一個人,”他笑了,不過是苦笑:“你去吧,你沒有責任陪我賞花……”
  蔚甄翻翻日歷:“下星期一是九月一號,你還有六天便回市區。”
  “不,我一號不上班,推後一個星期,應該是八號,還有半個月。”
  “推後是為了我?”
  “不是,”天朗攬住她的腰,把她拉進懷裡:“媽咪的意思,九月八日,又久又發,長久發達的意思。”
  “只知道發達,又不是為我,”蔚甄呶呶嘴:“你上班便忙,可能短期內也不會來。”
  “起碼半年,由五月到現在,我一直在島上,也玩膩了。”
  “半年!”蔚甄忙仰起頭:“我們也半年不見面。”
  “誰說的?”天朗馬上說:“一天都不行。”
  “但你在市區,我在小島,怎樣見面?我假期少,出入又不方便。”
  “我怎舍得把你留在島上,九月五日,一起走,玩兩天,八號就正式上班。”
  “你是說,我們一起住在市區,不再回來了?”
  “不錯,我們離開這兒,回家一起生活。”天朗雙手箍住她的脖子:“現在我們是最親密最恩愛的時候,誰也不能缺少誰,嫁雞隨雞,我要你一步不離地跟著我。”天朗低下頭吻她的唇,四目交投看了一眼,天朗又再次熱吻她,她雙手攬住天朗的頸項。
  “嗯!就這樣說定了。”天朗抱小孩似地抱起她。
  “哪有人這樣求婚的,你好省好懶。”蔚甄覺得他的酒渦好可愛,吻了左的又吻右。
  “你要我怎樣?”天朗抱緊她,蔚甄哈哈笑,他又問:“是不是要我摘朵玫瑰跪在地上向你懇求?”
  “玫瑰花不要了,你家的玫瑰是藍色的,不吉利。叩頭,跪在地上叩頭。”
  “我頭叩穿了,心痛的是你。”他把她放在床上,撲通,真的跪在床邊。
  “天朗,你干什麼?快起來,起來呀!”蔚甄俯下身去拉他,但她怎麼也拉不動。
  “我現在叩頭了……”
  “不要,不要……”她半個身在床外,天朗托住她的腰拖她下地,頭叩在她的胸前。
  蔚甄叫著:“哎唷!你的頭又重又大,謀殺呀……不要……不要……你好壞……”
  蔚甄躺在天朗的臂膀裡面,天朗用手指卷著她的長發。
  蔚甄突然想起,叫:“我在古堡的工作是二十四小時ON DUTY,我怎能跟你回市區。”
  “辭職啦!我根本不喜歡你在古堡工作,天天對著個小白痴,不悶嗎?你為了她常常冷落我,我早就不滿意了。”
  “辭工?唉!身是不能分兩份,辭工是免不了的。但是,辭工起碼一個月前通知,就算今天通知他們,五號就要走了,也只有兩個星期。”
  “補它一個月,今晚索性不要回去,明天我帶錢去順便為你拿東西。”
  “不行,那不是錢的問題,”蔚甄皺起眉頭:“兩個星期他們不夠時間請人代替我,你知道小咪不是普通女孩子,這小島又靜又僻。”
  “那是他們自己的問題,打工又不是賣身。一個月工錢另加半月服務,總算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他們了吧?”
  “小咪是個可憐的孩子,不能扔下她不顧……”
  “好啦!小咪比我還重要,”他背轉身:“你扔掉我算了。”
  “你不要這樣孩子氣,我們有話好商量。”蔚甄把他的身體扳過來:“一走了之太不負責任,麗珊上機前一天,我在電話裡答應她好好照顧小咪,就算我跟你走,也要為小咪找一個老師代替我。”
  “要是一輩子找不到呢?”他還是氣呼呼的,蔚甄只有親他安撫他。
  “不會的,留學生初做事也未必能賺一萬二,說到底我應該早點通知他們,走得那麼倉猝,說不過去,也對不起麗珊,到底是朋友介紹。”蔚甄找到好歸宿本來很開心,但她總有點不安,能先為小咪找到老師代替最好:“他們一家人對我都不錯,表姐見得少,但連顧先生也很照顧我,說真的,我也有點舍不得芯媽。”
  “或者你先回去跟芯媽說說。”
  “對,老人家有經驗,她一定會有好主意,我沒有膽量向表姐開口,她一定不放人。”
  “先聽聽芯媽的意見……”
  小咪睡了,蔚甄馬上去找芯媽:“干媽,倦了沒有?我想跟你聊聊天。”
  “好!我口渴正想吃水果,我們一面吃一面談。”
  蔚甄吃不下,放好盛蜜瓜的水果盆:“干媽,天朗九月五日便要回家,八號開始上班。”
  “那麼快,以後你們見面就難了。”
  “天朗想帶我一起走,他要和我一起生活。”
  “你們要結婚了?”
  蔚甄點點頭:“今天他已叩頭求婚,我沒有拒絕他。”
  “當然不應該拒絕,葉先生相貌好、體格好、有學問,家裡又有錢,這樣的少爺,打響鑼也找不著。蔚甄,你終於找到了好歸宿。”芯媽問:“做了葉家的少奶,還認不認我做干媽?”
  “認,為什麼不認,我結婚那天,你和我媽媽都是主婚人。”
  “我可以做主婚人?真的,哎,太好了,太好了,”芯媽推開水果:“我終於可以嫁女了,那真是大喜事,恭喜你。蔚甄,女兒出嫁,應該辦點什麼嫁妝?”
  “干媽……”
  “我也算是半個丈母娘,”芯媽情不自禁,咭的一聲笑出來:“說不定很快還可以做外婆。”
  “干媽,我應該嫁出去?”
  “應該,找到如意郎君還不嫁,機會失了不再來。葉先生回市區,若你不跟著他,天天關在這小島,想要一天半天假還得等姑爺空閒,你把葉先生單獨留在市區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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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21:41:04 |只看該作者
  “危險?”
  “當然,葉先生風流,很能討女孩子歡心,有你在身邊,那些小姐、千金、豪放女就不敢親近他。”
  “但是,我結婚就要留在市區,不能再來小島照顧小咪。”
  “還用說,你只須好好照顧丈夫,生兒育女做賢妻良母。”
  “我突然辭工,似乎不太好。”
  “辭工結婚,理由也充足。”
  “我走了誰照顧小咪,那對小咪不太公平。”
  “這句實話,這兩三年來,小姐請了二十幾位老師,你做得最長,做得最好,又真正關心小咪。你看到的,小咪長高了,也長胖了,你未來之前,她也差不多六歲,由於她又矮又瘦,人家都以為她只有三歲。唉!小姐就算肯出更多錢,也請不到一位老師比你好,小咪沒福了。”
  “干媽,我就是擔心這個,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結婚是人生大事,誰也阻擋不了,沒辦法,一定要辭職。”
  “我應該先找到人代替我才辭工。”
  “最好不過,兩全其美,你嫁你的好丈夫,小咪又有新老師。”
  “但是,九月五日我便要和天朗回市區去,距現在只有半個月,半個月很難找到人代替我。”
  “是急一點,你和小姐一起找。”
  “干媽,我不敢對表姐說。”
  “是呀,小姐好的時候,什麼都容易商量,她一發火我也怕了她,她根本不讓你說話。”
  “怎麼辦?我答應她一直做十六個月,但做了四個月便走,她一定會不高興。”
  “何只不高興,你起碼要挨一頓罵,說不定她用茶瓶敲穿你的頭。”
  “那麼……那麼厲害?”蔚甄現在已經開始驚慌。
  “小姐脾氣出了名的火爆,罵人打人也很平常,你最好找第三者先跟她透口風。”
  “糟糕!前天麗珊已經飛去美國。干媽,你先替我說說行不行?”
  “我?我也是下人,怎敢?小姐連我也不會放過。”芯媽想了一會:“姑爺,請姑爺幫你,他們是夫妻,比較容易開口。”
  “姑爺?找顧先生?”
  “唔,找姑爺,雖然他冷口冷面,其實他心地不錯,過去的老師,他極少和她們交談,但他對你不錯。那天我假傳聖旨你去了玻璃屋,他突然回來,我告訴他你的男朋友病了,你去探望他,他點點頭並沒有不高興。”
  “後來他還叫我放假。好,我嘗試請姑爺幫忙……”
  “姑爺!”
  “你還沒有出去嗎?”他有點意外,因為每次總是蔚甄先走,他才回來。
  “我有件事想求姑爺,等一會兒才出去。”
  “別說求,露台陽光猛,我們到小偏廳。”芯媽送上凍飲和水果,和蔚甄交換一個眼色才出去。
  “姑爺……”
  “我早想跟你說,你又不是我們家佣人,你不要叫我姑爺,叫顧先生。”
  “顧先生,我想……我想辭工。”
  “為什麼?”他很意外,皺眉頭:“是不是我們對你不好?小咪不聽話,你有什麼不滿?”
  “不,每個人對我都很好,小咪也很乖。我男朋友……葉天朗,他……要和我同回市區。”
  “你的意思是,你要回市區結婚了,對嗎?”
  蔚甄含羞點了點頭。
  “溫小姐還很年輕。”
  “也不算很年輕,聖誕節就滿十九歲了。”
  “縱然現在十九歲還是很年輕的TEENAGER。溫小姐喜歡早婚?”
  “不!”想想不能說明白:“是的。”
  “辭職結婚,理由很充分。”
  “本來我是應該一直留下來,待找到人代替我才離去,因為麗珊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是九月五日葉天朗便要帶我走,我怕時間不足。”
  “就算一個月,一年,也未必可以找到人代替你,試過二十幾位老師了,你最能干、負責、有愛心,小咪正在變好,但……總不能不讓你結婚。”
  “我不知道怎樣開口向表姐辭職,她……我好怕!”
  “明珠性格一向火爆,誰都怕,她能聘請你,她也自稱好運,她認為你起碼可以幫她兩三年。她計劃好明年帶小咪去考小學……她每次為小咪找老師便頭痛、發脾氣,見人便罵。”
  “所以我很擔心,”蔚甄垂頭歎息:“飯都吃不下,總想著怎樣向表姐開口。”
  “你如果今天向她辭工,由今天到九月五日,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她天天罵我,我也甘心,我會忍受,同時我會賠她一個月薪金。”
  “沒有那麼簡單,她一翻臉,誰也不敢想像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顧先生,我豈不是死路一條?”
  “沒有那麼嚴重,她不會殺人,”顧先生沉思一會:“我們合作。”
  “合作?我應該怎麼做?”
  “你利用這段時間去找同學、朋友,找人代替你,我也吩咐幾個秘書分別去物色代替你的人選,好嗎?”
  “當然好,顧先生,真謝謝你。”這也很出乎蔚甄意料之外,起碼,他總算熱心助人。
  “剛才你說有事求我,我還可以幫你什麼忙?”
  “我是想請顧先生代我向表姐辭工,順便代我求情。”
  “只要找到人代替你,好壞先別管,不用她勞心去找老師,我開口說話就容易。現在最急切的,是去找一位代替你的老師。”
  蔚甄的心頭大石放下了一半,人也輕松了。
  她和天朗在小島會所的溜冰場內,玩滾軸溜冰。
  蔚甄會玩很多花式,很多人在觀看,連天朗也停下來欣賞。
  漸漸,溜冰場只有蔚甄一個人表演,蔚甄看看周圍,難為情地溜回欄邊,看的人還鼓掌。
  “是怎麼一回事?”蔚甄面紅紅地說。
  “你溜冰的姿態實在美妙,像只會飛的白天鵝。”
  “誇張,隨便玩玩罷了。”
  “剛才的掌聲你沒聽到?大家都誇張,我們出去再玩一會。”
  “不了,實在太惹人注目,而且我有些話想跟你說。”蔚甄離開溜冰場,她也玩了差不多兩個鐘頭:“明天到市區,第一件事,先去找補習老師。”
  “你不是已請了人幫你?”
  “我已經分別致電宜玲、玫芳和文傑,但也不能單靠別人,這件事辦不到,我不安心隨你離去。”
  “好吧!全依你……”
  早上,蔚甄換上帶來的新衣,芥茉黃色,高領人膊的直身裙、腰間一條交叉形黑漆皮皮帶、黑色半高跟鞋,鞋頭一朵黃色向日葵花球。
  “嘩!為什麼打扮得這樣成熟漂亮?若你穿晚禮服一定艷光四射。”天朗一把擁住她。
  “別弄皺我的衣服,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會帶我回家見你的媽咪,所以穿整齊些,見長輩不能穿短裙、帆船鞋,也不能蹦蹦跳跳。”蔚甄去收拾她的黑漆皮手袋。
  “今天回家見未來奶奶嗎?”
  “醜婦終須見家翁,我們五號就回去了。”
  “你要見我媽咪我不反對,不過,你不用刻意討好她,你回去並不住在我們家裡。”
  “為什麼?”蔚甄搖一下頭。
  “反正將來有很多時間一家人在一起,我們暫時先住別墅,過二人生活不好嗎?”天朗走到她身後,搭著她的肩膊。
  “想不到你的父母那麼開通,我還以為你的父母要粘住你。”
  “將來會,現在的事他們不管。”
  “我們結婚,會不會去度蜜月?”
  “一定會,結婚是一件大事,度蜜月是第二件大事,非去不可,要留下甜蜜、溫馨、浪漫的回憶。”
  “泰國五日游。”蔚甄塗了一層薄薄的口紅。
  “五日游,那是什麼蜜月,”天朗不以為然:“我希望能用半年時間環游世界度蜜月,若半年時間不夠,那就留待第二次、第三次再度蜜月。”
  “你又來逗我開心,”蔚甄捏一下他的鼻子,收好口紅:“你自己說接管生意忙,一年半載都沒有空,要全力打好事業基礎,怎能有半年時間去環游世界?你比我還愛做夢。”
  “現在當然不可能,但將來可以,我准備把我的公司企業化,不再是老板走開便整個機構垮掉,那時我們去度蜜月半年,應該沒有問題。”
  “不是結婚後便去度蜜月?分開進行?”
  “一起進行,結婚第二天或者過兩三天就去度蜜月,”天朗開始換衣服:“分開有什麼意思?”
  “對了!我們什麼時候結婚?日子由你媽咪決定吧,我媽媽從不關心我。”
  “現在言之過早,如果我今天叫媽咪選日子,她還以為我馬上結婚。她心一急,就選下個月怎辦?”
  “下個月也不算快,對了,我未過門,不能住你家別墅,我回市區後,住哪兒?麗珊走了,我不能回家……或者暫住酒店。”
  “酒店哪像個家,怎可以住酒店住幾年,住別墅最適合,清靜,過二人生活最好。”
  “幾年,什麼幾年?我們結婚後馬上住別墅,我暫時住酒店,最多一、兩個月。”
  “結婚後才住別墅,就得等好幾年了。”
  “等幾年?”蔚甄頓了頓,突然問:“等幾年是什麼意思?我們不是馬上結婚嗎?到底還要等多少年?”
  天朗想一想,說:“至少六年。”
  蔚甄嚇了一跳:“為什麼等六年?”
  “因為那是我的人生大計,其實也是所有男人的大計。男子三十而立,我今年二十四歲,六年後我三十歲了,不就可以結婚了嗎?”
  “什麼?”蔚甄踉蹌退步,她扶住台角:“你六年後才和我結婚?”
  “寶貝!”天朗放下手中的襪子,過去扶住她:“我記得曾經跟你說過,我不喜歡早婚,三十歲是最好的年齡。”
  “你那天跪地求婚,原來是跟我開玩笑,尋我開心的。”
  “不!是真的,我將來一定會和你結婚,我是真心向你求婚的。”
  “求婚就要馬上娶我。”
  “求婚是表示我愛你,我們有婚約,我會和你結婚,但並不代表馬上舉行婚禮。”他溫柔地解釋著:“我回市區大展拳腳,你是知道的,如果我放了四個半月假,回去又說結婚去度蜜月,那對爸爸不公平,他會很失望,覺得我沒有出息。”
  “既然你不打算結婚,那天晚上就不應該污辱我,我是好女孩,不是豪放女,隨便跟人……跟人上床。”蔚甄又氣又羞,真是晴天霹靂。
  “我知道你是好女孩,所以我愛你,對你負責。”
  “你怎樣負責?”蔚甄質問他。
  “我和你一起回市區,一起生活,別墅是我們的新家庭,我們每天都在一起,那和結婚有什麼分別呢?”
  “啊!我明白,供我住,給我吃,負責我的衣食住行,”蔚甄心寒的說:“可惜,可惜我不是做情婦的料子,我沒有條件,我不會,我不能!”
  “打令,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從未想過要你做我的情婦,我也不要什麼情婦,我愛你,我舍不得和你分離,我不能把你扔在島上,我要你永遠在我身邊,每天見到你,和你一起生活過快樂日子。如果你白天怕悶,可以繼續念大學,念大學也要幾年,其實六年很快就過去了。”
  “你仍然堅持六年後才結婚,一點都不讓步?”
  天朗想一想:“我們既然已深深相愛,關系又那麼密切,好,我讓步,為你甘心讓步,等你大學畢業,馬上結婚。”
“那是說,三年後才結婚?”
  “我真心愛你才肯減掉一半,三年後,我事業穩定,你也念完大學,對雙方都好。”
  “我只要你負責迎娶我,我不希罕讀書,甚至可以不度蜜月。”
  “甄甄,你今年不到十九歲,太年輕,三年後也只不過二十二歲。”
  蔚甄甩開他的手,步向窗台:“三年,三個月我也等不及,你口口聲聲的說愛我,就要證明給我看,娶我。”
  “我發誓一生一世愛你,你是我的第一個愛人,也是最後一個。以後,除了你,不會再愛別人,你應該對我有信心,我真的只愛你。”
  “娶我才是對我有保證。”
  “甄甄,我三年後一定和你結婚,請你信任我。”天朗跪在地上,極力爭取他的理想:“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會早婚,如果我突然和你結婚,不單不能向自己交代,連父母、親友也會接受不了。”
  “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何必理會別人,”蔚甄同樣要極力爭取,因為她已向他奉獻出一切:“你口口聲聲說六年、三年,如果我懷孕了,要不要我墮胎等待你?”
  “你放心,你會很安全,不會懷孕。”
  “你怎能那麼肯定?你患了不育症?”
  “我在美國念了幾年書,美國是個開放的國家,科學也先進,要生孩子不容易,不要孩子的方法就很多,我一直有避孕。”
  “啊!原來你早有預謀,”蔚甄心跳手冷:“怪不得,玩弄了我又不怕有後患。”
  “甄甄,我不是為了對付你才避孕,”天朗捉住她的手:“我是為了其他女孩子,如果我不小心點,我已經做了幾任爸爸……”
  “你……你真下流、卑鄙、賤人……”蔚甄用力推開他,躲到牆角,靠著,她站不穩,又反胃想暈:“你肮髒,還好意思說我……是你第一個愛人,原來你一直和好多女人鬼混……色魔、淫蟲……你去死……”
  “甄甄,你別生氣,別誤會。”天朗跪過去:“那是以前的事,那些女人自動獻身,我對她們沒有要求,況且那是以前的事,我自從認識你,我發誓沒有碰過別的女人,以後我保證也不會再和任何女人鬼混。”
  “你……你……”蔚甄控制不住眼淚,滾到腮邊,她哽著開不了聲。
  “我知道錯了,令你這樣生氣,我真該死!”天朗自打嘴巴:“甄甄,我發誓改過,專一對你,往事不究,好嗎?”
  蔚甄看看他,她還是深愛他的:“以前的事我可以原諒你,但要你馬上帶我回家見你父母,擇日和我舉行婚禮。”
  “甄甄,除了馬上結婚,我什麼都依你。別逼我,我一點思想准備也沒有,我還未想過如何做一個丈夫。”
  “我是一個很保守、很傳統的中國女人,貞操就是我的生命,你既奪我貞操,便要馬上和我舉行婚禮。”
  “這,這……”
  蔚甄吸一口氣,顫聲問:“只是一句話,你到底娶不娶我?”
  “甄甄,我愛你,我們三年後結婚。”
  蔚甄扶住牆站好,確定自己不會倒下去,她摸了摸額頭:“好!我們現在分手!”
  天朗呆在地上,雙膝仍然屈著。
  蔚甄一直往房外走,她咬緊牙齒,叫自己爭氣,別被他弄垮心軟。
  她堅強的走到房門口,天朗突然大叫:“你用不著這樣逼我,我如你所願,你要結婚就結婚。”
  蔚甄停下來:“是你心甘情願?”
  “我還有得選擇?”他嗓門很粗。
  那嗓門像刀一樣戳她的心,她噙住眼淚,沖出去,直奔下樓梯,碰到田叔,惘然不覺,飛出玻璃屋。
  天朗抬頭,發覺門口已經沒有蔚甄的影子。
  “甄甄!”他光著腳板跑出房間,冷清清,沒有一個人。
  “甄甄,你在哪?”天朗開始慌亂,找遍樓上又到樓下。
  田叔仍然站在客廳門口。
  “田叔,”他過去問:“甄甄躲到哪裡去了?你見到她嗎?”
  “剛才見過,她一抹眼淚的沖出來,開了大門就走。少爺,溫小姐發生了什麼事?”
  “走了,糟糕!我要馬上追上去。”
  “少爺,你光著腳板……唉!小兩口都是那麼匆匆忙忙。”
  蔚甄一口氣的跑回古堡,阿山看見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她用手背擦眼淚,眼淚還是流下來:“山哥,求你幫個忙,那個姓葉的來找我,千萬別讓他進來,也不用告訴芯媽。”
  “葉先生是你的朋友,我不能對他沒有禮貌。”
  “山哥,我現在求你,你肯不肯幫我?”
  “我當然幫你。”
  “姓葉的已不再是我的朋友,你若真是幫我,他來了你請他走,他吵鬧呼叫便趕他走,一個人不夠力,找福哥、小張、保叔幫忙。”
  “我一個人也可以對付他。”阿山最怕人看扁他,他的確龐然身軀,巨如山:“你放心,溫小姐,我一定不會讓他踏進大門半步。”
  “謝謝你。”她這才松了一口氣,走進花園,在對著大屋的噴泉坐下,鞋子扔在一邊。
  她有生以來,最痛苦絕望便是這一刻,不單是一個美夢破碎,她的精神和心靈全都崩潰了。
  她雙手掩住臉,縮在那兒哭,哭個天昏地暗,人也麻木。
  “蔚甄,蔚甄。”有人輕拍她,一下又一下。
  她看見是芯媽,失態地挨進她的懷裡,放聲痛哭。
  “發生了什麼事?”芯媽輕撫她的背:“小兩口吵架是不是?葉天朗已經追上來,吵著要見你,大概是向你道歉。”
  “不要讓他進來,干媽,不要讓他進來,他不是好人,他是騙子!”
  “吵架好說話,他知道錯,向你道歉就是了,阿山在趕他,我罵他沒禮貌,阿山說是你叮囑趕他走的。”
  “是我叫山哥不要放他進來。干媽,你幫忙趕走他,我真的不想再見他。”蔚甄抽噎。
  山嫂由屋裡出來:“溫小姐,你真的回來了。那位葉先生請你聽電話,在小偏廳。”
  “干媽,”蔚甄抬起淚臉,求著:“警告他不要再打電話來。山嫂,以後姓葉的打電話找我,馬上把電話掛上,謝謝你。”
  山嫂是做打雜的,她和芯媽、蔚甄接電話的機會最多。
  芯媽把山嫂拉過一邊:“他們有點爭論,你告訴葉先生,暫時不要打電話來,等她氣消了,她自然去找他。”
  山嫂領命而去,芯媽過來:“你精神不好,把鞋子穿上,回房間休息一會,姑爺剛來了不久。”
  “他來了,碰到他怎辦?我這樣子。”蔚甄邊穿鞋邊說。
  芯媽從腋下拿出一方很清潔的手帕,交給蔚甄:“抹把臉,定定神。”
  蔚甄和芯媽回客廳,姑爺坐在客廳看報刊,喝凍飲。
  “顧先生。”
  “溫小姐,你今天不是要去市區,還沒有出門?”顧先生隨便打個招呼,繼續看他的時事新聞。
  “溫小姐今天不出去,她有點不舒服。”芯媽連忙護著。
  顧先生這才抬起頭,一看,嚇了一大跳,蔚甄不單只是容顏憔悴,而且眼紅、鼻紅、連嘴唇都好像紅腫:“溫小姐,你真是生病了。芯媽,馬上扶溫小姐回房間躺著,我去打電話請吳醫生。”他放下報紙站起來。
  “不,不,顧先生,我沒有什麼事,我睡一覺就好,謝謝關心,失陪。”蔚甄心靈很脆弱,怕又痛哭流涕,馬上奔上樓梯。
  “芯媽,不用請醫生嗎?”
  “不用了,姑爺,溫小姐身體相當好,她睡一覺應該沒事。姑爺,我想上樓看看溫小姐。”
  “好,陪陪她,五點我會侍候小咪。”顧先生又加上一句:“你代我問候溫小姐,看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蔚甄回房間,人就控制不住,眼淚長流,她把她和天朗合照的相片、天朗的相片全掃向地毯上。
  芯媽敲門進去,看見一地的東西。
  她歎口氣,坐在床邊:“蔚甄,你來了已經四個月,我從未見你發過脾氣。”
  “我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激動。對不起,干媽,有沒有嚇著你?”
  “干媽打了三十多年工,見過很多事,我不會大驚小怪。蔚甄,十只手指有長短,像葉先生這樣好條件的人,也會有缺點。我知道,如果你們隨便吵吵,你是不會這樣傷心的,是不是你發現他以前有過女朋友?聽干媽的話,往事就不要追究了。”
  “有女朋友?他不單只有許多女朋友,而且還有很多情婦。干媽,你是見過世面的人,女朋友和情婦你分得出。”
  “最多以為他是花花公子,想不到他這樣濫交,亂搞男女關系就不好,他現在還有情婦?”
  “大概暫時沒有。”蔚甄軟弱無力地靠在床上。
  “那一定是為了你,浪子回頭金不換。蔚甄,你聽我兩句,男人只要條件好,結婚之前,有四、五個女人,是等閒事,婚前花心,比婚後花心好。所以,就算他以前有一打女人,他答應娶你,就等於修心養性,做個好男人,痛改前非,這樣的丈夫,才不怕亂搞婚外情,他什麼都見過了嘛!所以,你嫁葉天朗,真是有福。”
  “可是,他不肯和我結婚,這證明他浪子不回頭,我沒有福。”蔚甄眼眶又熱了:“干媽,我是被他拋棄了。”
  “那天他不是向你求婚嗎?難道他在耍你,尋你開心?”
  “不,是真的,他說他一定會娶我,但要在六年之後。”
  “六年,嘿!六年後我讓他當皇帝,”芯媽為她打抱不平:“為什麼要等六年,總有個原因。”
  “為了他的理想,他早已訂好了三十而立的大計,不過,他後來為了我願意縮短三年,他答應三年後娶我。”
  “蔚甄,其實你也不用太傷心,現在認清楚他還不遲。好啦!三年六年都沒關系,三年後他真心愛你,你便和他結婚,若三個月後,你找到一個比他更好的,你就扔掉他,反正你不會吃虧。”
  “但,我……”蔚甄伏在她臂上哭了。
  “已經吃虧了?唉!你們這些年輕人……”芯媽突然說:“他不能這樣不負責任的,你們既然已經……還有什麼六年理想,他應該馬上和你結婚。”
  “他不肯結婚,我才痛心。”
  “他不是答應九月五日帶你回市區,一定會有個安排。”
  “有!安排我住在他家別墅,做他的情婦。”
  “他這樣對你?想不到他這樣下流,這怪不得你傷心。哎!萬一你懷孕,那……如何是好?”
  “干媽,這個你可以放心。”蔚甄接過芯媽遞過來的紙巾,抹抹鼻子:“他怕我懷孕迫他結婚,他早就做好准備功夫,他和一百個女人歡好,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懷孕。”
  “他真陰險、真會計算、可怕、嚇死人,反正沒有後患,分手算了。”
  “干媽,我還是第一次愛上一個人,”蔚甄嗚咽:“說完就完了麼?”
  “他不肯娶你,你也沒有辦法,就算走霉運劫數,以後帶眼識人。靚仔,總是沒有良心的。”
  外面有人敲門,芯媽站起來,開門走出去,原來是山嫂。
  “那姓葉的不停打電話來找溫小姐,又在外面和阿山爭執,吵著要進來見溫小姐,姑爺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先下去擋一下,我馬上去見姑爺,”芯媽回蔚甄的房間:“你休息一下,別胡思亂想了,如果你不想到樓下去吃晚飯,我把飯菜送上來,反正你今天放假……”
  “溫小姐怎樣?”
  “謝謝姑爺,溫小姐已經在房間休息。”
  “我看她不是身體不舒服那麼簡單,她到底出了什麼事?那位葉先生在門口吵著要進來,又打了六、七個電話來找溫小姐。”
  “對不起,姑爺,騷擾你,其實溫小姐已經警告他不能來古堡騷擾,但是葉先生不合作……”
  “我不是這意思,我知道不是溫小姐讓他來吵鬧,我只不過關心溫小姐。”
  “關心她,但她……”
  “但她只是個老師,不過,她悉心照顧小咪,她在這兒工作生活,她是古堡一份子,也算是自己人了,她若出了什麼事,不應該關心她嗎?”
  “應該,謝謝姑爺。可是,姑爺一向……”
  “我一向冷血、麻木、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感情……”他輕歎一口氣:“芯媽,你認識我超過三十年,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是吧?”
  姑爺和葉天朗是兩個不同類型的男人,他從小到大,從來不會蹦蹦跳跳,他不像天朗那麼活潑、活躍、貪玩。但是,他也是個有朝氣,會說俏皮話,善良和藹的人,他也不算內向,喜歡足球、籃球,他還參加過一個球隊,出國比賽得個亞軍,由於全隊得分最多,還奪取了一只銀杯,後來由於馮明珠熱衷打網球,有空便拉著他陪伴,漸漸他才退出球隊,隨明珠打網球。
  他轉變得冷漠寡言,還是兩三年內的事。
  “年紀大了不中用,記性不好,但姑爺那麼一說,以前的事我都記起來了,”芯媽說:“不瞞姑爺,我已經認了蔚甄為干女兒,為了她的事,我也很擔心。她一向意志堅強,但現在幾乎陷於崩潰邊緣,她有病,但醫生醫不好。”
  “我想知道她出了什麼事。”
  “蔚甄是個好女孩,從未行差踏錯,那個姓葉的還是他第一個男朋友,”芯媽說:“姓葉的欺負了她,但不肯負責任,所以蔚甄很痛心。”
  “這怎麼可以?一定要他負責。”顧先生想起:“溫小姐上星期向我辭工結婚,葉先生不是帶她回市區舉行婚禮嗎?”
  “不是結婚,是關她在葉家別墅裡,和她同居,姓葉的要蔚甄做他的情婦。”
  “這太不像話,”顧先生有點氣:“溫小姐為什麼不告訴家人,要家人出面解決這件事?”
  “蔚甄舉目無親,只是她孤單一個人,她從小死去父親,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親人,她和麗珊表小姐最好,她在一定會幫忙想辦法,但她也去美國了。”
  

《 本帖最後由 傲氣神鷹 於 2010-2-7 21: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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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媽媽呢?”
  “媽媽?別提了,她媽媽已改嫁,蔚甄的繼父是個禽獸……他想奸污蔚甄,幸而被她逃脫住到表小姐家去。”
  “她為什麼不報警,不告訴她媽媽?”
  “報警有什麼用,除非她真的被他強奸了,但有幸被她逃脫,至於她媽媽,一向不關心女兒,整天打牌,她甚至相信她丈夫的話,說他喝醉酒,一時把母女兩人認錯了,她不相信丈大會污辱女兒。”
  “怎會這樣?”
  “那繼父花了幾年時間安排了一個機會,早有預謀,蔚甄怎鬥得過他,為怕再受傷害,她連家也不敢回去,為了養活自己,為了賺錢繼續念完大學,她便不怕艱難來這兒工作,其實,她本身也是小姐,家境不錯。”
  “她的遭遇這麼差,真是太辛苦,”顧先生突然有所感慨:“好!既然她無親無靠,我以小咪父親的身份和姓葉的談判,要姓葉的娶溫小姐,吩咐阿山,他再來,請他進來見我。”
  這倒令芯媽意外:“姑爺,在你和姓葉的談判前,最好找蔚甄先談談。”
  蔚甄撐起身體,拿個盒子,把天朗送給她的衣服、飾物、用具……全部扔進盒子裡。
  她歎口氣倒回床上,好了!如今一無所有,沒有男朋友、沒有愛人、沒有婚姻、沒有白馬王子,沒有美夢。從此之後,又是她一個人,天天對著傻妞,黑白不分。
  日子一定更長,怎樣過?
  最可悲的是她雖然恨天朗,但她到底還是愛他,因昨天他們仍然很恩愛。
  過去葉天朗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她,只想玩弄她,現在分手還好,若過一、兩年他對她生厭,便會一腳把她踢開。
  她想起那個艾達,覺得自己和艾達完全沒有什麼分別,天朗和自己分手,同樣很快又把另一個女孩子追到手。
  她早就看到他醜惡的面具,為什麼還要送羊入虎口?
  因為他是她夢中的情人、白馬王子,她以為好夢成真。
  厭倦了古堡的工作,想到葉家做少奶奶享福。
  受了麗珊的影響,以為找到好歸宿。
  她又怕隨他回市區之後控制不住他,所以迷失理智讓他占有了。
  她全豁出去了,結果是痛不欲生。
  那天,她沒有到飯廳吃晚飯,也沒有和顧先生談談,雖然芯媽通知了她。
  因為她頭痛、眼痛,站起來輕飄飄。
  她睡了一覺,不敢再睡,因為她一打瞌,便看見自己穿著漂亮的婚紗,拖著葉天朗由教堂走出來,醒時又哭了一場。
  第二天,蔚甄也沒有吃早餐,沒胃口,又怕看見小咪,因為小咪看見她便要去海灘。蔚甄不想去海灘,葉天朗會在屋外等她,但向小咪解釋是沒有用的,她根本什麼也不懂。
  午餐前,芯媽進來:“到樓下吃飯吧!我做了凍芝麻雞,很開胃的。”
  “謝謝干媽,我不餓。”
  “你由昨天下午一直到現在沒吃東西,怎會不餓?好,不吃飯吃水果,等會兒我拿些哈蜜瓜、木瓜、士多啤梨進來。啊!”芯媽想一想:“姑爺下午四點便要回市區,他離開前一定要見你。”
  “請告訴姑爺,兩點十五分我在樓下圖書館等他。”
  她曾經向姑爺辭工,這件事總得有所交代。
  如果姑爹找到人,她也要安排今後的去路,總之,一失足成千古恨。
  “姑爺!”姑爺走進圖書館,蔚甄馬上站起來:“芯媽說姑爺要見我。”
  “想跟你談談,請坐。”
  蔚甄坐下來,馬上表明她自己的來意:“上星期我向姑爺……”
  “顧先生!”他提醒她,他是拿了一杯咖啡進來。
  “顧先生,我上次請你找一位補習老師,不知道找到沒有?”
  “有幾個人來應征,但沒有一個比得上你。我看這問題先不要討論,因為並不太重要。”
  “但我已經辭職……”
  “我可以當沒有聽過,反正,我又沒有告訴小咪的媽咪。”
  “我覺得自己好麻煩,出爾反爾。顧先生,既然有人來應征,就另請新人吧!”
  “既然新不如舊,又何必換來換去,”他放下杯子:“你的私事,本來我不應該過問,但你是麗珊的朋友,又是小咪的恩師,我覺得,我們對你有責任。何況,芯媽說你孤單一個,我們更應該助你一臂之力。”
  “謝謝顧先生,恐怕你也幫不了我的忙。”
  “沒有嘗試過,又沒有盡過力,你怎知道一定失敗?”他沒有表現得很熱烈,但是很誠懇:“如果你同意,我可以代你和葉先生談判,要他負責和你結婚。”
  “最初他不肯,但我堅稱和他分手時,他妥協……”
  “他肯和你立刻結婚,不必再等六年、三年?”
  “是的。”蔚甄點了點頭。
  “他答應了就好,其實,他昨天在門外吵了一整個下午,又不斷打電話來,就知道他很重視你。溫小姐,這回真的恭喜你了。”
  “我不接受,顧先生,我是不會答應葉天朗的婚事。”
  “為什麼?”他呆了呆:“你不是……不是很愛他嗎?”
  “是的,他是我第一個戀人,恐怕一時間,我也不會忘記他。但是,我真的不會答應他的婚事,我已經和他分手。顧先生,如果你仍然肯雇用我,我會繼續留下來工作。”
  “當然,求之不得,但是……”
  “非常感激顧先生對我的關心,”蔚甄看了看表:“顧先生差不多要回市區。”
  “你現在心情不好,大概氣還沒有消,”他說:“我看葉先生也不是一個壞人,或者過幾天能寬恕他,其實你們兩位很相配。”
  “我會記著顧先生的話。”
  “無論發生什麼事,別忘記我和芯媽,我們永遠站在你的這一邊,你絕對不是孤立無援。”
  蔚甄眼眶一熱,她盡力噙住眼淚,哽聲說:“謝謝。”
  蔚甄過了最難堪的一個星期。
  葉天朗天天來吵,要見蔚甄,蔚甄覺得對不起山哥,因為令他煩死了。
  葉天朗又不斷來電話,芯媽和山嫂擋駕,蔚甄後悔當初不應該把偏廳的電話給他。
  古堡有十幾個電話,幸而只給他一個,否則不堪設想。
  葉天朗又送花來,蔚甄接過了就扔到廢物箱。
  後來花束又附小卡和便條,蔚甄看都不看便撕碎了。
  星期五,葉天朗托阿山帶話。
  “溫小姐,葉先生說,他本來今天就走,但為了見你一面,他延期到星期日,葉先生希望你星期日黃昏之前,無論如何到玻璃屋一敘,你若不再理他,也請你去一次。”
  “山哥,麻煩你告訴他,我不去。”蔚甄心裡很煩、很痛苦,但哀莫大於心死,她今天才發覺自己很狠得下心。
  “你不去,他會吵過不休。”
  “山哥,我知道很對不起你,他把你煩死了,好在他星期日便會回市區去,以後不會再來。山哥,你就多忍受兩三天吧!”
  “我不是這意思,溫小姐你不要誤會,我平時閒得發慌,葉先生天天來求情,反而熱鬧了,我一點也不覺得煩。不過,你們小兩口吵架,就算葉先生全錯,但他天天來請罪,又送花又送卡,很有誠意。溫小姐,我代葉先生求個情,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他真的知道錯了,天天跑來跑去人也憔悴了,好可憐。”
  “喂!你說夠了沒有?”山嫂狠盯丈夫一眼,蔚甄還是第一次見她發火:“他可憐,溫小姐就不可憐?星期日他拍拍屁股就走,你看著,他一出小島就交女朋友,溫小姐又怎樣,吃虧的到底是誰?”
  “寧教人打仔,莫教人分妻,你說的都不是人話,”阿山反辯妻子:“挑撥離間。”
  “山哥、山嫂,你們別為我動氣,我和葉天朗的事,並不是說句對不起、道歉就能解決,請兩位忍耐點,過兩、三天葉天朗這個人便會消失,以後古堡會回復寧靜……”
  整整一個星期,蔚甄為了回避葉天朗,不單只要悶在古堡裡、困在古堡裡、傷心在古堡裡,就連小咪每天去游泳的權利,也被剝奪了。
  蔚甄覺得很對不起小咪,自責並非一位好老師。
  星期六,蔚甄送了小咪上床,回到房間,又情不自禁地想起葉天朗。
  她心情煩躁,便坐下來,寫信給麗珊,反正她和葉天朗的事,遲早也要告訴她。
  芯媽敲門進來:“蔚甄,姑爺已經回來了。”
  今早姑爺來過電話,她看看表:“已經四點。”
  “姑爺請你到書房,”芯媽神色有點特別:“你就跟我一起下樓吧!”
  蔚甄開門進書房:“顧先生。”
  “請坐。”他走過去關上了門。
  大書桌後的大班椅一轉,竟轉出個葉天朗來。
  “甄甄!”他站起來走過去。
  她嚇了一大跳,退步:“你怎會進來的?你從哪兒混進來的?”
  “溫小姐,”顧先生忙上前解釋:“剛才我回來,在大門口碰見葉先生,葉先生請我讓他進來向你道歉,並且補償他過去對你的虧欠,他是誠意的。”
  “補償?我失去的你真可以補償嗎?”蔚甄繞到葉天朗的面前:“我以前是個純潔的少女,有一顆完整平靜的心,都給你破壞了。你怎麼補償?你說,你怎樣補償?”
  “你們兩位好好地談,葉先生,希望你不要辜負溫小姐。”顧先生識趣的回避。
  “顧先生,你曾經說過要幫我的,”蔚甄叫住他:“這話現在還有效嗎?”
  “當然,我和古堡的人都支持你。”
  “顧先生,你的年紀可以做我的哥哥了。”蔚甄盯住葉天朗,不讓他靠近。
  “哥哥?太老,應該可以做你的叔叔了。”
  “那就請你以哥哥或叔叔的身份留下來,為我主持公道。”
  “但,你們之間的私事……”
  “你既然當是我的親人,就有權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否則怎能主持公道?”她求著:“請你坐下來,好嗎?”
  “好!我坐在這裡。”他果然坐下:“對不起,葉先生。”
  “我不介意,說不定你還可以幫助我。”他笑笑。
  “葉天朗,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怎樣補償我?你能還我貞操還我清白;你如何令我一顆破碎了的心,恢復原整?”
  “甄甄,我知道令你好傷心,不過,我已經肯妥協,為了你,我願意放棄理想和人生大計。”
  “你的理想和人生大計,是要我做你的情婦六年……”
  “甄甄,我不是這意思……”
  “如果你不肯坦誠相對,那我們也沒有再討論下去的必要,請你離開。”
  “好吧,都由你說,我承認。”
  “這六年裡面,你一方面把我困在別墅供你玩弄,而另一方面,你就以鑽石王老五的身份,去繼續你的人不風流枉少年的浪漫生活。六年差不多玩夠了,才成家立室,對否?”蔚甄問:“如果我說錯了請提出理由反駁。”
  “我不是想再出外風流,我只是想多幾年無拘無束的王老五生活,因為結了婚便要安定下來,說不定還有子女,我不想太快做人家的丈夫和父親,我怕不能勝任。”
  “你既然還不想結婚為人丈夫,你不應該和我發生關系,你知道我是很傳統很古板的,我不是豪放女。顧先生,你認為我說得對不對?”
  顧先生點一下頭:“葉先生如果不想早婚,便應該和溫小姐保持好朋友或情侶的關系。但事情發生了,葉先生便要負責和溫小姐結婚,不能再顧及你的理想和人生大計。”
  “我已經為了她放棄理想。”
  “我不要你為我放棄什麼或改變什麼,為了別人而放棄改變理想是不智的,結婚只有招來日後的怨恨。”
  “甄甄,別的都不要管,你要結婚,OK,我和你結婚就是。”
  “你還記得那天你說過什麼?”蔚甄想起來又心痛,一雙眼睛紅起了:“那天我走,你大聲叫‘你用不著這樣逼我,我如你所願,你要結婚就結婚吧!’多麼不服氣,認不認?”
  “我承認說過,但……”
  “你肯和我結婚,不是因為你愛我,不是因為我適合做你的太太,更不是因為你需要我,只是我逼你,那……那還有什麼意思?”蔚甄哽咽:“由於我逼你,所以你被逼與我結婚,將來你發覺早婚並不好,你會後悔,會厭惡我。你重視事業,若婚後你事業不理想,你也會把罪名放在我身上,後悔娶了我,否則你的成就更大,到時由佳偶變怨偶,怎麼辦?離婚?說到底還是會離婚。何不……何不就現在分手。就算是我不檢點、不自愛的報應……我是不應該隨便……隨便向男人獻身,是我該死……”蔚甄終於泣不成聲。
  “溫小姐。”顧先生站起來。
  蔚甄揮揮手:“我沒事。”
  顧先生遞給她一盒紙巾,蔚甄接過了:“那天我問你是否甘心情願娶我,你便粗著嗓門喊:‘我還有選擇嗎?’好了!現在我不強逼你,你也有所選擇。既然不甘心娶我,我也不甘心做你的情婦,我們分手。”
  可能因為有第三者在場,可能這些日子葉天朗撲來撲去夠煩了,心情很壞,脾氣躁:“我已經答應馬上和你結婚,你到底還要怎樣?”
  “愛情尚且不能勉強,何況婚姻?我不想強逼你,更不想你後悔。”
  “我肯娶你就是,後不後悔是我的事,反正你是葉天朗太太,要不要我立字為據,保證不和你離婚,你可以一生做我的葉太太?”
  “你這是什麼態度,誰希罕掛個葉太太名銜?”蔚甄辛辛苦苦控制不掉眼淚,又已忍不住再掉下來:“你不尊重人,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非嫁你不可!”
  “你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想我怎樣?”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是你來找我的,可不是我去找你的……”
  “葉先生,發脾氣解決不了問題,”顧先生忍不住插嘴:“平心靜氣地說,對女孩子溫柔些。”
  “是她把我逼瘋的,啊!”葉天朗突然看了看顧先生,又看了看蔚甄冷笑:“怪不得你想踢開我,原來變心了。”
  “你說什麼?你這狗嘴。”蔚甄氣極:“誰像你那樣下流,你馬上給我滾,這兒不歡迎你,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見你。”
  “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天朗不屑說:“從來只有我葉天朗拋棄人,沒有人敢拋棄我,你弄清楚,是我自己走,可不是你趕我走。”
  “葉先生,不要意氣用事,事情還沒有解決……”顧先生上前攔住他。
  “解決了!我們分手,從此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玩完啦!”
  “你怎可以這樣不負責任?”
  “我們的事不用你管!”葉天朗拍開他的手:“你不用做假好人,乘虛而入,哼!”
  “葉先生……”
  葉天朗昂頭過去,開了門又用力拍上門,走了。
  蔚甄倒在椅裡,淚如泉湧。
  “溫小姐,”顧先生很不安:“葉先生會不會是有點誤會,我馬上追上去向他解釋。”
  “不必!他自己心裡最明白,他只不過利用別人找借口不想負責任,”蔚甄搖了一下頭,淚珠不斷滴下:“他不肯早婚,不願意受束縛,他只想要一個情婦供他享樂。”
  “他不負責任,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我很煩,心很亂,”蔚甄拼命搖頭:“我一生沒遇過好事,總是倒霉。活下去有什麼希望,死了倒好……死了倒好……”
  “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你疲倦了,我叫芯媽扶你回房間休息,”顧先生很同情她,更怕她會做傻事,一面按鈴叫人一面說:“睡一覺就好!”
  芯媽強迫蔚甄喝了一杯鮮奶,服了兩顆鎮靜劑,她替蔚甄關上房門時,看見顧先生站在門邊。
  “溫小姐怎樣?”
  “她已經兩晚沒有睡過,又倦又餓,才吃下鎮靜劑不久,便睡過去了。”芯媽歎氣:“她未入睡前還哭著說對不起小咪對不起姑爺,因為她一個下人,弄得古堡上下人等不安,其實下人也是人,下人也有感情和痛苦。”
  “我一直沒當她是下人,你和她,都是古堡一份子,我也不覺得她煩或有什麼不對。小咪有病,她何嘗不是日以繼夜的侍候她,況且這次也不是溫小姐的錯,嚴格說,她是受害者。”
  “其實她真是可憐,”芯媽走進小咪房間,替她換衣服:“父親死得早,母親再嫁,從小缺乏親情和家庭溫暖,長大了,又要逃避禽獸不如的繼父。她為了保全清白才充軍似的來到這小島上,還遇上一個小咪這樣,沒趣的小主人……對不起!姑爺,我不應該說這種話。”
  “都是實話,繼續說下去。”
  “在這兒工作生活,我們年紀大了,無所謂,但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來說,真是好悶好難過。就在這時認識個外貌十足討人歡喜的男孩子,姐兒愛俏,加上寂寞,很容易便被姓葉的甜言蜜語騙倒。他騙到了手又不負責任,他說六年後娶她,誰知道六年後是什麼世界,說到底,他還是存心玩弄,不想和蔚甄結婚,就算他勉強娶她,金絲雀進鑽石籠裡,也不會有幸福。”芯媽為小咪打扮好了,抱她下地,牽著她去吃點心:“一句話,遇人不淑,總之,她就是個苦命的人。”
  “我懷疑,她和姓葉的今天的發展,是我們害的。”顧先生跟著便下樓。
  “啊!”芯媽側頭望住他。
  “姓葉的長得很漂亮,但明珠說,一直以來都有很多人追求溫小姐,也就是說,她並非從未接觸過英俊的美男,且她一直保持清白,證明她很有理智。”
  “蔚甄有思想,也有主見。”
  “小島的生活實在太無聊,這古堡冷清清,對著個小孩子,不能傾訴心事,如果是個正常的小孩子,還可以和她玩游戲,做個玩伴。但小咪什麼都不懂,溫小姐太寂寞,受不住姓葉的誘惑,所以……便發生了今天的事。”
  “對呀!”芯媽抱小咪上椅子,喂她吃點心:“人寂寞,平時聽不入耳的甜言蜜語,也會特別動聽,而且姓葉的是個情場老手,對蔚甄早有預謀,那次他裝病,騙倒蔚甄……唉!她真是命苦,桃花劫。”
  “我們應該怎樣幫助溫小姐?”
  “多陪她,多勸她,希望她很快忘記姓葉的,可惜我沒有念過什麼書,她和我聊天,簡直是對牛彈琴。”
  “以後我一有空便回來,為了她,我應該盡點力。為了小咪,我也不希望她離去,要找一個像她那樣好的老師不容易。”
  “這是真話,以前的不好又做不長久。”
  “溫小姐大概什麼時候可以醒來?”
  “她服了兩顆鎮靜劑,大概會一直睡到明天清晨。姑爺有什麼事?”
  “姓葉的態度很差,把溫小姐傷得很厲害,她哭著說死了倒好,我擔心她醒來又看不開,會……會輕生。”
  “我今晚睡在她房間裡,小心看管她。”
  “這就好,你多陪她、多安慰她、勸解她。”顧先生滿意的點頭:“你不用分神理小咪,小咪就交給我好了。”
顧先生為蔚甄買來一些針織的書籍,蔚甄很高興,迫不及待地翻著看。
  “合用嗎?”顧先生接過芯媽送來的茶。
  “合用。謝謝顧先生!”
  “你應該叫我的名字,我叫顧齡,記得住嗎?”
  “記得,但我叫不出來。”
  “為什麼叫不出,我也叫你蔚甄。”
  “那是不同的,”蔚甄坐下來,把書放在扶手上:“你曾經說過可以做我的哥哥甚至叔叔,叔叔就別提了,你那麼年輕,一點都不像我叔叔。譬如兄妹吧,哥哥叫妹妹的名字是應該的,但做妹妹的連名帶姓的叫總是不太好。”
  “那你可以叫我齡哥哥或是顧齡哥之類。”
  “唔!多肉麻。”蔚甄皺了皺鼻子:“說真的,我應該叫你表姐夫,因為我叫顧太太表姐。”
  “還是叫顧先生吧!”
  “今天星期五,又不是公眾假期,你怎會有空來度假?”
  “說來話長,你怕不怕悶?”
  “不怕,小咪還要睡覺。”
  “我做生意已經十幾年,最初十年八年,常忙得晨昏顛倒,六親不認,特別是小咪出世第二年,岳父去世,我要一個人管理全部生意,乘飛機飛來飛去,開會比看見睡床的時間多兩倍,明珠一有空便到公司跟我吵,說我冷落她要和我離婚。我還記得,有一天陪明珠到澳門玩,回來發覺失去兩份合約,共一千九百萬,工廠又勞資糾紛工人鬧罷工……總之一團糟,連明珠也嚇怕了。由於工人罷工十日,沒法如期交齊貨,又多損失一千萬,從此明珠不敢再提離婚兩字。”
  “嘩!你走開一天損失那麼大,你今天來了,會不會又……”
  “絕對不會,以前是制度、管理、經營方式不善,一人離去整間公司垮台。經過失敗,我重新組織,大力改革,這四、五年,公司一天比一天進步,別說我走開一天,甚至走開三、四個月,公司也不會有重大改變。”
  “我對做生意一點都不懂,不過我知道你一定很能干,很了不起。”
  “沒有什麼了不起,只是累積了許多痛苦的經驗,既然肯檢討、肯改革,當然會越做越好。”
  “做一位成功人士,真的不容易。”蔚甄點一點頭,衷心佩服:“對了,以前為什麼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很忙碌的樣子?但照你說,應該並不那麼忙。”
  “是因為你來了,明珠說要給你放假,我才會每星期來一次。以前,只是小咪生病才來,不過也常來,因為小咪常生病,但你來了半年,小咪只生病兩次,第二次根本不用看醫生。”
  “那是說,你不是沒有時間,只是不想來。”
  “時間是有,但不想來,以前的老師看見我像見鬼一樣,不知道是尊敬還是害怕。或者是我態度不好,不會主動和陌生人交談……她們真是陌生人,一個還看不清楚高矮,已經換了另一個,我又不喜歡笑,所以,便好像很嚴肅、難相處的樣子。”顧齡一口氣的說:“如果小咪正常,來看看女兒,陪女兒玩、培養感情,享受天倫之樂……那有多好!但是,她根本不知道爸爸是什麼東西,她不需要我,不需要親情,她最愛睡覺、洗澡,現在加上游泳。”
  “別怪她,她不是個正常的孩子,其實,小咪也很可憐。”
  吃過點心,顧齡去看女兒上課,這天教數學,已經教兩個位加數,每條數差不多教二十分鐘。
  晚餐時,顧齡說:“今天成績不錯。”
  “可惜明天她又忘記了。”蔚甄搖搖頭:“現在還好,最初來工作的老師,心急、不服氣、苦惱,教得沒意思,很失望。”
  “所以過去的老師都跑掉,你對小咪最關心、最好。”
  “我也不好,我曾經辭工,如果真正關心她便不會急巴巴地想辭工嫁人。”
  “前事莫提,多吃點菜……”
  顧齡和蔚甄坐在石上,看小咪堆沙。
  “為什麼你和表姐不多生個孩子?”
  “因為小咪智商低。”
  “不!是因為你們夫妻恩愛。”
  “是誰告訴你,我們夫妻恩愛?”
  “你不是說表姐因為你太忙不能陪她吵著要離婚嗎?她要把你留在身邊,當然因為愛你,現在,你有空,可以下了班便回家陪伴她,夫妻應該很恩愛。”
  “我每天下班,便到俱樂部去喝杯酒,遇到行家便談談,然後去吃一頓豐富的晚餐,或是隨便吃意大利薄餅、南洋沙嗲……零零星星,填飽算數。放假多半在市區別墅看書、聽音樂,或者去看場電影,也會留在家裡睡覺。”
  “你為什麼不陪伴表姐?”
  “不是我不陪她,是她不能陪我,明珠交游廣闊,大家嗜好又不同,她最喜歡開狂歡晚會,家裡叫得天翻地覆,我被逼要去別墅避靜。她又喜歡結交一大堆朋友,男男女女,節目可多,到拉斯維加斯賭錢,去歐洲、日本買時裝、飾物,去夏威夷游泳……一去一個半月,也去過兩三個月,她出門我便回家吃飯、睡覺,算是好享受。她們又喜歡結伴捧歌星,十場演唱會看足十五、二十場,一樣的捧。明珠好客又喜歡熱鬧,她不出國,家裡天天有兩桌客人……所以,她根本無暇理我。”
  “既然是夫妻,你應該投其所好。”
  “我試過,失敗了,不行,差點要了我的命。音樂聲、玩笑聲、牌聲、嬉戲聲……嘩!吵得我幾乎神經失常,我沒用,受不住。”
  “兩夫妻各自生活各自尋樂?”
  “有些宴會需要我們一起出席的,便一起去,但她有頭痛症,她頭痛時,便謝絕見客召我回家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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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21:46:58 |只看該作者
 “你們夫婦也很有趣。顧先生,下次你來小島替我買些粉紅色的毛線好嗎?”
  “好的,多少?一磅、兩磅?”
  “一磅就夠了,還是不要粉紅色,要鮮紅色吧!”
  “小姐,你到底要哪一樣,兩種顏色都買,可以任意選擇。”
  “小咪是公主,公主應該穿粉紅色,但小咪不懂愛惜,到處靠,到處躺,粉紅色很快變灰,我的心血也白費,所以還是紅色的好。”
  “原來你是為小咪編織,小咪真有福,她媽咪連頸巾也沒有給她織一條。”
  “表姐忙,我在古堡太空閒,特別是小咪午睡時間,我悶死了。天氣轉涼,雖然表姐給小咪添了不少秋冬裝,但毛衣還是手織最暖,我想為小咪織件外套。拜托你了,顧先生。”
  星期五,蔚甄雙手拿織針,雙眼看著紡織圖案,一針一針地紡織。
  顧齡取了本書,在她不遠處坐下。
  芯媽進來,遞給蔚甄一封信。
  蔚甄看看,又看看信封後,把信輕輕地撕成幾份,放在身邊的煙灰盅裡。
  “看都不看就把信撕掉?”顧齡問。
  “看過兩三封,都是差不多的字句,會背了,不想看。”
  “看樣子,葉天朗對你仍然念念不忘。”
  “玩具未玩厭,孩子是不會扔掉的。”蔚甄一笑,繼續紡織。
  “你的心腸看來很軟,但有時又很硬。”
  “不同情況,不同需要,現在我已學懂了很多。”她忽然問:“顧先生,偏廳的電話號碼,能不能更改?”
  “你不喜歡?”
  “是我不好,那時候我把電話號碼告訴了葉天朗,他走後還常打電話來。我倒無所謂有人擋駕,麻煩了芯媽和山嫂就不好。”
  “你放心,星期一我會辦妥。蔚甄,過了元旦,你可能有一個月的假期,我把游艇留給你,方便你出入。”
  “這真是好消息,如果有可能,我想去美國探望麗珊,麗珊說那邊就快下雪了。”
  “今年是我母親七十歲壽辰,她住在澳洲,已經十年沒見明珠,從未見過小咪,她請我們一家三口去澳洲,主要想見見孫女。”
  “元旦過後,天氣很冷,小咪受得住嗎?”
  “澳洲和這兒相反,一、二月正是澳洲的夏季,小咪可以避免嚴寒,還可以游泳。”
  “那真是最好不過。”蔚甄興奮得放下毛線:“最好還是我,平白多了一個月假期,我要去美國看麗珊,分別探訪文傑、玫芳、宜玲和國新……唔!或者約媽媽吃頓飯……哎!真是好興奮,今晚就給麗珊寫信,最近她和方文利感情不錯。”
  “方文利是誰?”
  “你不認識的,他是葉天朗大學的同學,杜貝寧的表弟。他由美國回來度假,那次,葉天朗請客,他們都是座上客,便認識了,現在他們同一間大學。你和麗珊很生疏,她的近況你都不知道。”
  “可能見面少,她每次到我們家,總是找明珠,明珠很疼愛這個表妹。但是,她似乎很怕我,偶然遇到,她只是打個招呼便走開,她從不主動和我說話,而我也沒有主動去接近她。”他說:“麗珊對我沒有什麼好感。”
  “怎會這樣,其實麗珊很容易相處。”
  “或者我難相處,你有沒有這個感覺?”
  “初見面的確有這種感覺,但相處下來,覺得你很隨和。”
  “謝謝!”他點了點頭,似有難言之隱。
  蔚甄倒沒留意,心裡算著如何去分配那一個月假期,好好享受。
  她也實在需要好好休息,這大半年她經歷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最令她傷心的自然是葉天朗。
  蔚甄拒絕和葉天朗接觸,是否已遺忘這個人?事實並非如此。
  蔚甄保守又天真,她一直知道葉天朗愛她,當他們發生關系後,她以為葉天朗會馬上和她結婚,於是,她便可以離開這偏僻的小島。
  她從未想過早婚,但既然遇上了夢中王子,彼此相愛,加上麗珊去美國時的鼓勵,她便深深記在腦裡,認為嫁給葉天朗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誰知葉天朗拒婚,雖然最終還是答應了,但蔚甄是個很傲氣的人,她認為葉天朗真心愛她會主動要求娶她,他最後是被逼答應,蔚甄感覺他對她的愛情已褪色,這種褪色的愛情她不稀罕,一咬牙把它扔了。
  事情就完了嗎?沒有!她心坎裡仍然是愛葉天朗的,特別是葉天朗離去,根本沒人代替他。她也常做夢,不過都是惡夢。譬如,葉天朗推開她,走到另一端,拖著另一個女孩車子離去,她坐在海邊傷心痛哭;她和葉天朗吵架,葉天朗拂袖而走她追上去,結果陷進沼澤裡;她坐在一間昏黑的屋子裡,沒有窗沒有門,她計著時間等葉天朗由煙囪下來,然後耳邊響著情婦、黑市夫人……她常渾身冷汗的驚醒。生活沒有愛,夢裡也沒有愛。
  她一方面逃避葉天朗,另一方面仍然想知道他的近況,她一定會在假期裡到市區打聽。
  十二月一日,下午,馮明珠突然到來,穿一件紅狐皮鑲黑皮草積克,黑色名牌牛仔褲、紫壓花皮靴。
  她向來喜歡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足為怪,奇就奇在她後面跟著個穿制服的司機,一共分兩次帶來了四只皮箱。
  這是一種豪華高貴的旅行箱,純白色鑲銀邊,款式、顏色一樣,就是尺碼不一樣,其中兩只比較大,其它兩只比較小,二十四乘十八,嬌小型。
  “蔚甄,打開那兩個大皮箱。”馮明珠很興奮的樣子。
  “我知道裡面一定設計精美。”
  “設計?對呀!都是名家設計,非名牌貨我永不會買。”
  蔚甄打開皮箱,奇怪,裡面竟然是兩排全新、漂亮、七彩繽紛的時裝,一排是運動裝,另一排是裙子及晚裝長裙,都很名貴很美,但全是夏裝。
  “蔚甄,再開第二個。”她嘻嘻地說,邊留意蔚甄的反應。
  這箱就更奇怪了,裡面六套泳衣,都連裙子,四套睡裙睡袍,都十分豪華。還有鞋子、帽子、太陽眼鏡、手袋、內衣褲、手帕、紙巾……可以說應有盡有。
  “表姐,全是新衣物啊!”
  “對呀!全新,衣服都是八七年夏季新款,你喜歡嗎?”
  “很漂亮,表姐一向有品味。”
  “你欣賞便好,我跑了意大利、法國、日本……八六夏裝已經落伍了,我擔心你不喜歡,現在你喜歡就好了。”
  “給我?”
  “是呀!我送給你的聖誕禮物。”
  “送給我的?全部?表姐,剛進入十二月,這麼早就送聖誕禮物。”
  “不早了,剛趕得及要用。”
  “就算送禮物也是一件,怎麼兩皮箱這麼多?”
  “兩皮箱才夠用。”馮明珠指了指那兩個嬌小型的皮箱:“那兩個是小咪的,裡面也裝滿新衣新鞋新用品,這款旅行箱你喜歡不喜歡?”
  “好漂亮,輕巧、堅固,一定很名貴。”
  “喜歡就好,我買東西從來不計較錢,一算錢,就什麼興趣也沒有了。”
  “其實,小咪一個人,一個皮箱便足夠了,去澳洲只須帶夏天衣服。”
  “又不是她一個人去,我索性買家庭裝,連公文箱一共六件。”
  “對了,我忘記你們一家三口出國度假,享受家庭之樂,小咪終於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一個月。”
  “蔚甄,我想和你談談。”
  “小咪醒了,我先替她換衣服,抱她出來見你。”
  “先別管小咪,由芯媽去帶她便可以了。”馮明珠脫下紅狐皮鑲黑皮草積克交給芯媽:“把下午茶放到偏廳,我有事和溫小姐商量,芯媽,你陪著小咪,別讓她來煩溫小姐。蔚甄,你跟我來。”
  到偏廳,兩人坐下,馮明珠一臉笑容:“有沒有出過門?”
  “和麗珊去過日本東京,參觀了迪士尼樂園。”
  “喜歡到較遠的地方旅行嗎?”
  “喜歡,我准備去美國。”
  “澳洲呢?想不想去澳洲?澳洲的黃金海岸世界聞名。”
  “澳洲應該不錯,但那兒我沒有朋友,美國有麗珊,她會帶我到處游玩,但我暫時沒想過去澳洲旅行。”
  “澳洲地大物博,很寧靜,現在去剛好夏天,最適合你,因為你喜歡游泳。”
  “也適合小咪,第一,小咪也喜歡游泳;第二,小咪怕冷,去澳洲,享受一個月陽光。”
  “蔚甄,小咪不大喜歡跟隨我和她爸爸,她最喜歡跟你。”
  “你不用擔心,我不在,她自然會跟你。”
  “我……我恐怕不能和小咪一起去澳洲。”
  “取消不去了?”蔚甄很失望,因為等於說她的一個月假期泡湯了。
  “去。取消過好幾次,再取消,顧先生肯,顧老太也不放過他,因為今年是她七十大壽,如果今年不去,恐怕她一輩子都見不到孫女。”
  “啊!”蔚甄松了一口氣。
  “是我一個人不能去……”
  “顧先生一個人帶小咪坐長途飛機,要照顧小咪一個月,他行嗎?”
  “他不行,而且他還要乘飛機到雪梨開會和視察一個星期。”
  “表姐,你不能不去,這大半年,小咪一共見過你五次,平均每月一次也不夠。而且,顧老太太是你的家姑,她十年沒見你,一定很想你,何況她七十大壽,你一起去,顧老太太高興,相信顧先生更高興。難得一家三口出國探親,那會增加家庭樂趣,表姐,不要放棄你的權利。”
  “權利?就是因為沒有權利,我才不願意去。”明珠放下碟子,喝口茶,從手袋拿出個鑲紅寶石的煙盒來:“如果小咪長得像我,或像她爸爸,聰明、漂亮,我願意天天帶著她,去西伯利亞也可以。但是,她怎樣你最清楚,傻乎乎的,又笨又弱,又瘦又醜,我帶著她,像帶個包袱,又沒有面子,還要侍候她衣、食、睡……一衣一襪,我盡義務還來不及,何來權利?她會說聲謝謝媽咪嗎?不會。我在不在,她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你看,我來了,她在餐廳吃點心,她會吵著來見我嗎?不會。我帶她去澳洲,還不是和自己過不去,丟自己的臉。”
  “所以你一直不讓小咪去澳洲,顧老太也沒見過這個孫女。”
  “對!帶個傻瓜去,我怕笑死她祖母、伯父、伯母和堂兄姐,她祖母見不到小咪,也不會失望,她又不是只有顧齡一個兒子,她還有大兒子和女兒,孫子也有好幾個。”
  “你呢?顧老太可能很想見你,你聰明、美麗又出色。”
  “不會啦!十年不見,還不是這樣過,她也不喜歡我,說我刁蠻任性,她喜歡大嫂,大嫂文靜會討老人家歡心。”她噴出一串煙圈,搖搖頭。
  “顧先生呢?你不陪他,他可能會不開心。”
  “他是有點不開心,不管怎樣,是他母親七十歲壽辰,當然希望我參加,那是他的面子。不過,我先生有個好處,他從不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雖然,他為了我不能去澳洲的事,兩天都不跟我說話,但經過我安撫,現在已經沒事了,他也認為我不去澳洲很合情理。”
  “你有什麼理由?”
  “第一,澳洲地大人少,旅行游覽住十天八天沒關系,但住一個月,以我的性格,一定會悶死。第二,我由聖誕節前夕到元旦第二天,在家裡開日夜餐舞會共十天整。之後,我又要參加七、八個宴會,一月中,要和朋友結伴去加拿大洛山脈滑雪……我計算過,四十天之內我完全沒有空閒。”
  “顧老太太未必會接受你的理由,她七十大壽應該重要些。”
  “對呀!所以你和顧齡一定要告訴小咪祖母,說我有病要吃藥,醫生不准我坐飛機,我對你當然說真話,但這真話不適合她,你們非要幫我撒謊不可。”
  “我相信我不會見到顧老太,顧先生說過我有一個月假期,那時我一定正在享受假期。”
  “蔚甄,今天我來除了提前送聖誕禮物,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
  “我想請你代我去澳洲。”
  “我?不行,我沒想過去澳洲。而且,你是顧先生的太太、小咪的媽咪,我怎能代替?”蔚甄意外而且不滿。
  “顧先生一個人帶小咪去澳洲我不放心,但小咪這一次是非去不可,如果你一起去,我便完全放心了。”
  “我不想和顧先生、小咪一起出國,我覺得這樣很尷尬,很不方便……我只是來小島侍候小咪,沒說過要陪她出國。”
  “這的確超出你工作範圍,所以我今天特地來請求你。我答應你,你在澳洲不用給小咪上課,如果你喜歡出外游覽,讓小咪睡覺,有人看守她便可以,沒有小咪纏住,你可以開開心心到處觀光。”
  “人生路不熟,還能到哪裡?”
  “我知道很委屈你,但是,我怎麼也不放心小咪跟她爸爸,男人怎會帶孩子?特別是小咪。你肯去,有你照顧著,我也就放心了。”
  “表姐,顧先生答應給我一個月假期,我把一個月都安排好了。”蔚甄氣著,不開心又失望:“我已經通知麗珊我去美國,又約好了一班朋友同學聚會,我怎可以言而無信跑了去澳洲?況且我根本不想去澳洲。”
  “假期,好!我答應你由澳洲回來補你一個月假期,怎樣?”
  “我不相信顧先生去了澳洲一個月,還可以再抽一個月時間來看守小咪。”蔚甄呆了大半年屈死了、悶死了,難得有一個月的時間屬於自己,她必據理力爭。
  “到時我有辦法,相信我,”她打開手袋,拿出一張支票來:“假期我一定會補給你,你要對我有信心。你不喜歡去澳洲,我求你去,我對你應該有所補償,出差也有出差費,這張支票希望可以給你一點補償。”
  “表姐啊,我不想要任何金錢、禮物。其實,為了顧先生,你應該和他一起去澳洲,不是什麼事都可以買人來代替的,起碼,我不能給他們親情,我……”
  “哎唷,這麼晚了,我還要趕回去參加一個婚宴。”她一看表,過去拿手袋站起來,邊走邊說:“蔚甄,你這次幫了我的忙,我一輩子都記著,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喜歡我這皮草積克嗎?農歷新年我送你一襲。”
  “表姐,表姐。”
  “聖誕快樂!”她風一樣卷出去:“並賀年禧……”
  蔚甄回到偏廳,倒在椅上,山嫂收拾東西,把支票交到她手上。
  她一看,是一萬五,馮明珠早就有預謀,她不是來請求蔚甄,是收買。
  而且肯定蔚甄會貼貼服服。
  蔚甄捏住支票,很生氣又不服氣,馮明珠一點都不尊重她,以為錢就是一切。
  蔚甄對馮明珠很反感,一家三口,給老人家祝壽,那是享天倫樂,但是,她放棄義務和權利。理由只不過是:一,嫌澳洲悶不好玩;二,有十幾個聖誕舞會。這也算理由?荒謬之至。
  馮明珠不是好妻子、好母親,更不是好媳婦,如果她愛丈夫愛女兒,一定會陪在他們身邊,又可以和丈夫再度蜜月,怎會把丈夫女兒隨便推向一個女人身上?顧齡肯原諒她,也是不可思議。
  她身為兒媳婦,十年沒見過家姑,如今家姑七十歲大壽,人生七十古來稀,說不定是她家姑的最後一個壽辰,她也可以不聞不問,完全不盡點兒媳婦孝道。若她愛丈夫,也應該愛丈夫的母親,竟開舞會比家姑做大壽還重要。
  蔚甄奇怪這種女人的丈夫為什麼不變心,顧齡家有嬌妻竟然一個人在外吃晚餐、上電影院,他不是有妻等於無妻嗎?
“蔚甄!”芯媽按按她肩膊,小咪爬上另一張椅上:“為什麼坐在這兒發呆?”
  “表姐不去澳洲了,要我代替她,真沒道理,顧先生說好給我一個月假期,我什麼都安排好了,現在她來轉個圈,連小咪都沒見到,就把責任往我身上一推,我的假期完蛋了。”
  芯媽歎口氣坐下來:“我幾乎是看著小姐長大的,她從小便刁蠻任性,但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只是難侍候些。但自從她懷了小咪,這七年來她變得很厲害,很多事情……我說不出口。我們做下人的都覺得難受,姑爺就更不用說了。”
  “他們夫妻情深,姑爺什麼都順著她,姑爺不會怪她的。”
  “夫妻情深?”芯媽馬上又轉了一個話題:“老爺和太太待人真好,看在太太份上,我一直對小姐盡忠。其實,她的所作所為,我……唉!下人不該談論主人。蔚甄,如果你還想繼續在這兒工作,就得委屈點,犧牲假期,陪小咪和姑爺去澳洲,不願意不服氣也沒有辦法,你鬥不過小姐的。”
  “我知道,人家有財有勢,我拿什麼去鬥,但我真是不服氣……”
  此後好些天,蔚甄沒有開心過,顧先生可能是他自覺過意不去,或者他也不開心,他沒有主動和蔚甄攀談,蔚甄好像變成啞巴了。
  這天蔚甄還在為小咪編織,雖過去學過編織,相隔幾年,什麼都忘了,現在是從頭學起,自然是慢些。
  芯媽拿了兩碗椰汁燉奶出來:“趁熱吃了吧!天氣干燥,燉奶挺滋潤的,又養顏。”
  “小咪不吃的。”
  “所以我們趁她睡了吃,下午茶有椰汁蛋糕,小咪喜歡吃蛋糕。”芯媽吃了兩羹:“小姐打電話來,問你准備好了沒有,兩箱衣物夠不夠用?”
  “沒什麼好准備,她都安排好,況且現在為時尚早,過了元旦才去,又不知道哪一天。”
  “日子訂啦!小姐說,是下一個星期五晚,夜航機。”
  “下星期五?”蔚甄數手指:“還沒到聖誕節。”
  “沒到,是十九號。”
  “什麼?什麼?”蔚甄跳起來:“姑爺說過元旦之後才去澳洲,怎麼突然又提前?”
  “那天小姐來沒跟你說好嗎?”
  “沒有,從未提過改期,”蔚甄急得想哭:“一班朋友還安排好為我慶祝生日。說好放假又不放假,大家為討我歡心為我開生日會,我竟然又要缺席,馮明珠分明是耍我。”
  “怪不得她不敢找你,我問小姐要不要和溫小姐交代一下,或有什麼吩咐,小姐說:‘不用啦!告訴你也一樣,由你轉告就是了。’原來她心虛,不敢和你說。”芯媽學著馮明珠,很不以為然:“小姐這就不對了,強迫人家去不喜歡去的地方,說好放假又取消,連人家的生日會也搞散了。”
  “她是有財有勢的大老板,我只不過是來打工的。”蔚甄扁扁嘴,眼紅紅的。
  “打工的就不是人?”
  “你又叫我不要跟她鬥。”
  “鬥也沒用,但吐口冤氣總行吧!以前的老師來做一、兩個月便辭職,小姐就來罵我,說我對老師不好,不懂管家,全部責任推在我身上,我心裡不服氣也沒辯護,因她不會聽,只會招來更多的罵。所以老師要辭工,我就左拜右求,你最好,一做大半年,所以我最喜歡你,為你不值。”
  “不值又怎樣?我馬上通知我的朋友,取消生日會,如果訂了地方就麻煩,真是……”
  馮明珠帶了一班朋友來送機,並在機場酒店的豪苑吃過豐富的晚餐。
  晚飯完畢回機場便叫顧齡入閘,顧齡說電腦板所指示起飛的時間距離現在還早。
  馮明珠叫司機替大伙拍了些照片,看了看表說:“一班朋友在家裡等我,你們過海關,裡面也有候機室還有購物店。”
  她替小咪脫下大衣,也叫丈夫及蔚甄脫下外衣交給司機,機場有暖氣,澳洲那邊又暖,把大衣帶上帶下麻煩,反正回來時,她來接機時,會給他們帶冬衣。
  入閘時,馮明珠握著蔚甄的手:“就當是度假旅行,什麼都不要做。”
  “既然如此,何必浪費你的機票錢?”蔚甄輕聲說,她到底是老板。
  “不浪費,值得的,有你看護著小咪我才放心,可憐天下父母心,你長大嫁人就知道了。進去吧!盡情享受,小咪乖女,拜拜!”
  可能是馮明珠命令下,顧齡一直牽著小咪,照顧她,除了上洗手間,大小事顧齡都沒有煩蔚甄。
  蔚甄背個皮袋,獨個兒輕輕松松。
  她到免稅店逛逛,又回來,坐在後排,望著顧齡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可悲。
  不知道他們夫妻是否恩愛,因為今晚才第一次看見他們兩夫婦在同一時間出現。
  但有很多事,可以看得到。
  若夫妻恩愛,怎肯分開一個月,怎肯放棄一家三口出門旅行的家庭樂?
  家姑七十大壽,如果她愛丈夫,她怎會不去澳洲為家姑祝壽?
  她不大疼愛女兒,可以原諒,因為小咪沒有反應,沒有共鳴,難免失望,而她肯花錢照顧女兒那就算了。
  她來送機,為什麼還要帶著朋友?趁此機會聚聚親情不好嗎?
  吃飯時,她和朋友大吃大喝,顧齡靜靜地坐在一邊,只是夾菜給小咪或馮明珠示意他給蔚甄夾菜。
  吃飽了就趕丈夫女兒入閘,理由是家中一班朋友等她。丈夫出門一月,她還有三十天陪朋友,為何連這一小時也吝嗇?陪丈夫不比陪朋友重要嗎?
  最有趣的是那顧齡,不知道他是愛妻情切,還是做人已到化境,他不單只任由妻子擺布,連半句怨言也沒有。
  若換了另一個人,妻子不肯去向母親拜壽,拋夫棄女,不摑她幾個耳光才怪。
  難道這就是婚姻,難怪葉天朗不肯早婚了。
  坐著真是悶,可能心情不好,她又想著,本來她的一月假期,麗珊為她安排了加州之旅,還有朋友的約會……有多開心,如今傻乎乎地坐在這兒。
  終於上了飛機,顧齡讓蔚甄坐前排,他和小咪坐後排,他說這樣可以兼顧小咪和她,她是沒有坐過長途機。
  後來接到餐單一看才知道也不算長途,到雪梨只不過需要八小時飛行,到日本也要四個多小時。
  起飛後還有晚餐吃,蔚甄第二次坐飛機,對飛機還是很有好感,何況頭等位的飛機餐特別豐富。
  小咪只肯吃甜品,蔚甄又逗又哄她也不肯多吃,不久她就躺在椅裡睡著了。
  晚餐後放影片,是“學警出更”,顧齡問她想看電影還是睡覺,如果睡覺便把扶手拉上,躺著睡舒服。他們買了四張機票,全機滿座(適逢聖誕假期),就只有她旁邊的座位一直空著。
  “學警出更”去年她和文傑在戲院看過,但現在還想多看一次,坐飛機畢竟有點興奮,況且她精力充沛。顧齡可能常出門,不久就入睡了,蔚甄看戲,津津有味。看完電影,燈還沒有亮,機窗板拉下,睡覺的人還在睡覺。
  空中小姐含笑送上一杯什果賓治。
  坐了幾小時,蔚甄去洗手間,順便往機尾的經濟客位走走,舒舒腳。
  蔚甄發覺機尾左面有塊窗板拉上了,她便走過去,攀住窗邊往外望,下面灰黑色,一望無盡,但上面有一抹金魚紅色的微光,飛機不停向前飛,那抹金魚紅越來越闊,並且由金魚紅變為金黃色。它下面,全是微湧的雲海,中間是太陽上升的金黃,它上面還有藍天。
  如此說,我們平日在地面,所看到的都是雲層,並不是天,因雲層上面是一片雲海,雲海之上還有藍天。
  不管怎樣,太陽出來了,那景色又輝煌又美,令人歎為觀止。
  她輕輕緩步走過經濟客位,回到頭等位。
  顧齡可能正在找尋她,看見她,情不自禁地捉住她的手:“你回來了,我好擔心。”
  蔚甄看見其他人仍在睡,她指了指她身邊的空座位,顧齡會意上前面坐。蔚甄為小咪蓋好毛毯,扣上安全帶,然後回到座位。
  “我醒來看不見你好怕,想問那些空中服務生,但她們都在廚房。”
  “怕什麼,擔心我由飛機跳下去?”
  “當然不是,我也不知道怕什麼,”他輕聲說:“只是看不見你嚇了一跳,你到底去了哪兒?”
  “去看日出,嘩!好美好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和陸地看的完全不同。”
  顧齡看看表,在表上按一下:“現在香港時間深夜三時十一分,澳洲時間是早晨六時十一分,是日出時間。”
  “澳洲已經是早上,怪不得。日出我看過許多許多次,以玻璃屋的日出景最美,但和剛才比較,差太遠了,這是我看到最美的一次日出。”
  他看著她:“你心情似乎好轉了。”
  蔚甄呶呶嘴:“日出只是一剎那的事。”
  “怎麼,你還是很不開心?”
  “不能算是很不開心,但也沒有什麼值得開心的。若我去美國坐飛機,一樣可以看到日出,並且和老朋友相聚,澳洲人生路不熟,身份又尷尬。”蔚甄頓一頓:“我話說得太多了。”
  “你睡一會,等會下機又是白天。”
  蔚甄沒有拒絕,反正無聊,而且差不多乘客都睡了,她怕熱不要毛毯,抱著枕頭睡了。
  她一閉上眼睛,便看見一片雲海,好美,好美,她穿著一襲白紗長裙,在雲海上飄來飄去,一直到太陽出來後,她的長裙也變了金黃色。
  遠處正有一位瀟灑有型的男士,向她展開雙臂,她剛想飛奔過去,有人輕輕推她。
  她用力睜開眼,空中小姐在她面前出現:“早安,吃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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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內的小燈差不多都開亮了,後面還是灰暗的,蔚甄回頭望,小咪和顧齡都在睡覺,他們椅後都貼上不吃早餐的貼紙,早知道她也貼一張,她想看清楚那有型男士的相貌。
  不過早餐送上來她又很滿意,因為餐盤上有水果盤,睡醒吃些水果特別舒服。早餐有炸魚柳、炒蛋、牛角酥皮包,一排朱古力糖,還有檸檬茶,加上早餐前的鮮茄汁,她已經吃得很飽了。
  她到洗手間梳洗出來,顧齡正准備去漱口:“飛機就快降落了。”
  蔚甄也帶小咪去洗臉。
  飛機降落,原來還沒有到達,還要等四十五分鐘轉機,顧齡說:“這兒是雪梨機場,我們的目的地是布裡斯本。”
  “還沒到達?什麼時候才到?小咪還沒吃早餐。”
  “由雪梨到布裡斯本,飛行時間只需要一個小時,上機後小咪可以吃點東西。”
  “等她吃了東西才換裙子,現在還有時間吧?我先去洗手間換衣服。”
  蔚甄貪方便,只穿了牛仔褲T恤,但一會要見顧齡的家人,她去換了條黃色的裙子,束起馬尾,扎了條黃色的絲發巾。
  一小時後再上機,又有飲品侍候,還有便餐,便餐有包裝好的杏仁餅,一袋脆腰果,一小盆水果沙律和一小盆布丁。
  蔚甄剛吃飽,收起杏仁餅和腰果,便去侍候小咪吃沙律和布丁,然後替她把那一套長褲運動衣脫下,換上裙子,把她的頭發束起,結個小蝴蝶。
  過海關,移民局人員會問幾句話,還會特別問有否帶違禁品。
  然後去領行李過檢查站,檢查站可熱鬧,大部分人要打開皮箱,海關人員小心地一一翻查,但顧齡三個人不需檢查便可離去。
  一走出機場,候機室已經有一對中年夫婦在等候著,顧齡給蔚甄介紹,男的是他的大哥,女的是大嫂,大嫂一把抱起小咪,大哥叫一個男人幫忙搬行李。
  然後由大哥顧松開車送他們回家,顧齡不大喜歡說話,大嫂也曾提及馮明珠幾次,又和小咪聊天,小咪答非所問。
  顧老太個子瘦瘦的,不算強壯,但也不算很衰弱,可能第一次看見孫女,她很喜歡小咪,一直抱著她。
  吃午餐時,是吃中國菜。房子很大,也很美,並且有管家。
  最初幾天,蔚甄無聊極了,因為顧齡忙著敘親情。
  顧老太常把小咪帶在身邊,珍惜祖孫倆一月的共處,所以,蔚甄連照顧小咪都沒有她的份兒,她每天吃飽了便睡,豬一樣。
  幸好她早有心理准備,帶了毛線來,因小咪的外套還沒有完成。
  澳洲雖然沒有雪花紛飛的聖誕節,但是聖誕氣氛一樣濃厚,顧家那棵松樹,聽說是大少爺親自砍回來的,上面掛上許多飾物,噴了化學雪,下面還堆滿一盒盒、一包包的禮物。
  顧老太太為了讓小孫女見識一下夏日聖誕,親自出門(原來她已很久沒有出門,每年聖誕節都在家吃聖誕餐),帶她到市中心逛逛。
  聖誕節絕大部份店舖關門,一家人狂歡玩樂,但聖誕前夕一些大百貨公司門口,有一些穿紅衣、頭戴大南瓜的卡通人物,吸引顧客到公司購物。
  小咪很喜歡這些卡通人物,蔚甄可替那些人難過,衣服穿一大堆,裝大肚子,天氣又暖,還要跳來跳去。
  本來顧老太想帶小咪進百貨公司給她買玩具,顧齡告訴母親小咪不能到人多的地方,她會做惡夢、受驚,甚至發燒。
  於是一行八眾:顧老太、大少爺、大少奶和他們的一子一女、顧齡、小咪和蔚甄,提早到餐廳吃聖誕餐。
  顧松早已訂了一張長桌,餐廳很有聖誕氣氛,還不停播放聖誕歌。
  晚餐吃了大半,聖誕老人便來了。
  孩子們在歡呼,小咪惘然看著,聖誕老人到每一台,看見孩子便派一袋禮物(裡面有玩具和糖果),還大唱聖誕歌,恭祝聖誕,很受孩子們歡迎。
  顧老太拆開禮物,由裡面拿出一個金色紙皮皇冠,戴在小咪的頭上。
  小咪喜歡那些糖果,嘻嘻笑,顧老太也很開心。
  晚餐後,便分乘兩部汽車回家,由於要過了午夜十二時才拆聖誕禮物,顧老太和小咪都要先睡一會。
  蔚甄覺得拆禮物不關她的事,因為她不是顧家的人,她是外人,這幾天她就沒有說過多少句話,所以她便回房間去,坐在椅上,很無聊。
  她沒有一天不無聊。
  想睡,但聖誕前夕啊!太早睡覺得很可惜,便給麗珊寫信。
  本想把澳洲的夏日聖誕告訴麗珊,但下筆時,才發覺知道得實在太少,她連這兒的百貨公司都沒有進過。
  她寫好信去洗澡,上了床正准備關燈睡覺,有人敲門。
  她下床開門,門外是顧齡:“拆聖誕禮物,快換衣服下樓。”
  “不去了,我正准備睡覺,我沒給任何人買禮物。”
  “那就去吃宵夜,大嫂焗了好香的聖誕蛋糕,一定要下來。”
  蔚甄不再拒絕,聖誕前夕,不應該在夢中度過。
  蔚甄換過衣服便到大廳,顧家一家人都在,似乎在等蔚甄。
  “拆禮物嘍!”顧松的小兒子叫。
  於是你的我的……顧家第一次那麼熱鬧,蔚甄最初是站在一旁觀看,後來顧齡也把一些禮物塞到她懷裡。
  “我也有?”蔚甄很自然地坐在地上。
  誰不喜歡禮物?其實蔚甄也只不過是大孩子。
  她拆開的第一份禮物,是顧齡送給她的一本很精美的日記簿,她早就想寫點什麼,有了這本日記,還可以把澳洲所見所聞記下來。
  小咪給她的是一對金筆,金筆配日記,剛剛好。
  她正在拆第三份禮物,她奇怪誰會給她送禮物,突然聽見顧老太很興奮地說:“這藥盒子好漂亮,溫小姐,你怎會知道我正需要一只新藥盒?”
  蔚甄啞然,她從沒有為顧家的人買過什麼禮物,來澳洲後又沒有出去過,只是給小咪編織了一件外套,但還未完工。
  “媽,上次來看你,你說看見舊藥盒子就煩,看厭了,”顧齡馬上向母親解釋:“蔚甄來前跟我商量給大家送禮物,因為你們大家不認識,我給了她一點點提示。”
  “溫小姐,”顧老太一面慈祥地笑:“我送你的禮物合用嗎?”
  蔚甄忙把正在拆解的禮物盒打開,是一條很精美的繡花披肩,蔚甄一面把它披在身上一面說:“我好喜歡,謝謝顧老太。”
  “我們這份禮物才好!”顧太捧起一個打蛋機:“我做夢也想要個電動打蛋機,以後打蛋不用打到手了。這兒的電器好貴,根本就沒有這種新產品,哎,真好……”
  “不公平!”顧松笑著說:“禮物都給你一個人獨占了。”
  “我獨占?等會的蛋糕你不要吃。”顧太也在笑,她是個大方開朗的女人,和馮明珠是完全兩種不同類型的人。
  原來蔚甄還給顧松的大女兒安妮送了一件法國名牌泳衣,小兒子格利一副最新式袖珍電子游戲機。
  顧松夫婦送她一套有澳洲風景的運動裝,安妮和格利合送她一個羊毛手袋,都很富澳洲特式。
  拆禮物後大家便吃顧太親手做的聖誕蛋糕,顧太說有了打蛋機,以後每星期起碼三天有蛋糕吃。
  蔚甄開懷地吃著蛋糕,她來了幾天,今晚才算和大家溝通,令她減少了局外人的自卑,因為大家都有給她買禮物,並非完全漠視她。
  她非常感激顧齡的用心與周到,若他來前不為她妥善安排,她若收禮物,自己一點准備也沒有,特別在聖誕節,那有多難堪多尷尬。
  她幾次用感激的眼光看顧齡。
  聖誕節,顧家也熱鬧起來,顧太的妹妹、妹夫及他們的子女,被邀請來過聖誕。
  顧老太和小咪去睡午睡了,蔚甄是有心找顧齡的,終於被她發現顧齡在顧家後院。
  蔚甄走了過去。
  “顧先生,可以和你談談嗎?”
  “蔚甄,”他馬上回過頭來:“我正要找你道歉,這幾天,我要陪媽媽閒話家常,又要和大哥談公事,根本沒有時間照顧你,你一定很無聊、寂寞。”
  “未來這兒以前,早就想到了,因我的身份尷尬,幸而你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雖然不算熱情,但也沒擺什麼架子。”蔚甄搖一下頭說:“我不是來說這些的,我是來向你和你太太道謝,昨晚拆聖誕禮物,若不是你們為我安排好,我真難為情。”
  “我本來早想跟你商量,但我每次到小島你都不大想說話,於是,我只好自作主張。”
  “不是表姐安排好的嗎?”
  “她不單是沒給大家送聖誕禮物,連我媽媽七十大壽的生日禮她都沒有買,我只好在禮物上面加上她的名字。”
  “表姐很喜歡送禮給別人,而且安排得十分周到,我身上的裙子都是她送的。”
  “那要看什麼人,她常送禮物給麗珊,因為麗珊常替她找補習老師,她也喜歡送禮物給補習老師,希望她們開心,繼續工作下去。”
  “你是說,她只會送禮給可以供她利用的人。”
  顧齡想了一會:“她很忙,天天都有應酬,哪有時間一一兼顧。”顧齡顯然不想張揚有關明珠的事,大概在保護她:“我年頭來時種了棵芒果樹,那麼高了!”
  “這兒什麼都有,白菜、番茄、生菜、蔥、辣椒……呀!還有紅蘿蔔、姜和花生,那邊有馬鈴薯。”
  “地方大,住的日子久了,每日種一些,十年的收成就不少。前院子還有許多果樹,你要不要吃樹上熟的水果?”
  “我沒事做,廢人一個,”蔚甄聳聳肩:“就怕礙你時間。”
  “你別忘記我也是來度假的,我們到前院去。”
  晚飯後,蔚甄正准備回房間,顧齡上前跟她說:“今晚出外晚餐,六點半在前院等。”
  蔚甄點點頭,正要問有什麼喜慶事,顧松過來跟顧齡說話,他們很快就出門去了。
  蔚甄雖然來了幾天,但對澳洲人的生活也知道一點點。澳洲人喜歡吃,可能由於他們生活簡單,可能由於食物便宜,不用花很多錢便可以吃得很好,特別是海鮮,蔚甄在顧家,天天吃龍蝦、蟹、石斑、帶子、鮑魚,青貝……
  澳洲人和香港人不同,香港人隨時可以一天三頓上餐館,澳洲人很少出外吃餐,除非有開心事或喜慶事。
  蔚甄不知道顧家有什麼喜事,不能太不修邊幅,丟了顧齡的面子,所以她穿了襲白底七彩康乃馨花的裙子,半跟白皮鞋,還拿了手袋。
  她六點二十分便下樓,免人家等她,客廳靜靜的沒有人,她開了門出外一看,顧齡已在等候。
  顧齡打開車門。
  蔚甄上了車:“小咪呢?其他人呢?”
  “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他開車:“媽要小咪跟在她身邊。”
到了餐廳,顧齡先為她叫了一杯紅粉佳人的雞尾酒。侍者們殷勤侍候,酒送到,另一位捧著個點著了的一根洋燭的CANDLE CAKE過來,放在她面前,這時,顧齡遞上株湯碗那麼大的黃玫瑰:“生辰快樂!”
  “我?”蔚甄好不意外。
  “今天是你十九歲的生辰,由明天起,你開始步入二十歲。”
  “我,呀……”蔚甄張大嘴,又雙手掩住嘴笑:“今天十二月二十七日,我的生日,可是,我根本完全忘記了。”
  “吹蠟燭,”他柔聲說:“先許一個願。”
  蔚甄閉上眼睛一會兒,然後一口氣把洋燭吹熄,拿起那把結上紅蝴蝶的銀刀,先切了一角蛋糕給顧齡。
  “顧先生,謝謝你。”
  吃過生日蛋糕是一頓豐富而又多樣化的晚餐,吃水果時,蔚甄說:“顧先生,很高興你為我安排一個如此特別的生日宴。”
  “開心嗎?”
  “開心,我怎也想不到,我的十九歲生辰是這樣度過的,很新奇。”
  “你覺得開心就好,我知道這大半個月來你一直都不開心。”顧齡從外衣袋拿出一只皮盒,放在她手邊:“這是我和小咪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你已經給了我那麼多,還送禮物?太花費了。”
  “我相信你會喜歡這份禮物,先打開看看。”
  蔚甄打開皮盒一看,就禁不住叫了起來:“唷!好CUTE,我最喜歡這種熊,可愛得像個BB。”
  “這是澳洲特產,樹熊,最具代表性又逗人喜愛,我便以它為樣本,用奧普石鑲成一個樹熊的別針。”
  “奧普石?好漂亮,好通透,閃銀閃金還有不同顏色的花紋,是天然還是人造的?”
  “天然的,奧普石也是澳洲特產,它和鑽石及各色寶石一樣名貴。”
  “這奧普石樹熊別針一定很名貴。顧先生,我不可以接受。”
  “你先告訴我,你喜歡不喜歡這別針。”
  “喜歡,但太名貴了。”
  “你竟然不領情?我由設計、找奧普石……花了不少心血,這也是小咪第一次送給老師的生日禮物,你沒有理由拒絕學生對你的敬意。”
  “小咪根本什麼都不懂。”
  “明珠逼你來澳洲,令你很不開心,我和小咪間接也變成罪人了,如果你接受這份禮物,表示你已原諒我們倆父女。”
  “我根本從未怪過你和小咪。”
  “那就收下吧!心意比金錢更重要,十九歲生日的紀念品,如果不變賣,那根本不用計較它的價值。”
  “我不會變賣,這麼可愛的別針。”蔚甄放在花衣上:“這樣不好看,奧普石又花,一點都不突出。”
  “最好配純白或純黑的衣服。”
  “黑色比白色更好,”蔚甄興致勃勃,因為顧齡的話,令這別針一文不值,同時也是無價之寶:“我剛好有襲黑色晚禮服,可惜要參加宴會才能穿。”
  “我媽七十大壽那天便可以穿。”
  “對呀!那天一定會有個宴會。”蔚甄把別針放好在皮盒裡,嘴角掛著微笑,顧齡差不多大半個月未見她笑過。
  “明天,我開始帶你出外游覽。”
  “真的?”她真渴望出外看看。
  “我不會騙你的,我又不是小孩,這些天,你也悶夠了。”顧齡喝口咖啡:“我也是身不由已,來澳洲當然先要陪陪母親,和她閒話家常。大哥又要我開會、看賬、巡視……今天算是告一段落,明天我可以陪你去看看世界聞名的黃金海岸,喜歡拍些相片留念嗎?”
  “喜歡!”蔚甄沖口而出:“不過,還是不要拍了,太費你神。”
  “因為我喜歡拍照,早就希望有機會費這個神,對於美景、美人,我特別欣賞。我是說,從藝術的角度去看。”
  “顧太太就是美人,你可以隨時為她拍照。”
  “從小到大,我少說也為她拍過一千幅照片,但近年她寧願跳舞、嘻戲、打桌球、打撲克、打麻將,沒興趣擺姿勢讓我拍照……”
  “這兒就是黃金海岸,世界聞名的。”顧齡用手指一指。
  “一望無際,”蔚甄深呼吸:“海水又清又綠,翻起的白浪花,景色好迷人。”
  “退後幾步看,這婉蜒不斷,長達五十公裡的海灘更迷人,金黃色細滑的海沙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蔚甄抓起一把沙:“海沙細滑又清潔,真可愛。”
  “帶些回香港留紀念。”
  “可以嗎?”
  他從口袋拿出只信封,叫蔚甄把沙放進信封裡,他按上封口,折好放進袋裡。
  “游水!”小咪指著海。
  蔚甄望住顧齡:“我不知道要游泳,沒帶泳衣來。”
  “在這兒游泳的確很寫意,但我答應她媽咪不在這兒游水,泳池倒是可以。”顧齡舉起相機:“小咪,和姐姐拖手拍照。”
  一面拍照一面向前走,越向前,浪越大,一個高浪接一個高浪,人也越來越多。
  “黃金海岸還有個名叫滑浪者天堂,許多人來曬日光浴和滑浪,這兒比邁亞美海灘和威基基海灘更吸引人。看見那些人在滑浪嗎?”
  “看見,他們辛辛苦苦爬上滑浪板,滑上去,一個浪卷過來便倒下了。”
  “倒下了馬上又會爬上去,他們永遠不怕倒下。你泳術很好,有沒有玩過滑浪?”
  “玩過,但浪沒有這兒的大。”
  “浪大才刺激,明天早上我陪你來玩,保證你喜歡這玩意兒。”
  “好呀!可惜小咪不能下海。”
  “拍照,把那些滑浪者攝進鏡頭……”
  在帝苑酒樓吃過中飯,先送小咪回家午睡,下午他們要去安達露茜雅公園游覽,那些地方,小咪是不能去的。
  公園面積很大,為了貪圖方便,他們乘坐小型火車進入公園。下了車,顧齡看看表:“我們先去看袋鼠,現在正是喂飼袋鼠的時間。”
  其實在小火車上已經看見有些正在休息的袋鼠。
  喂飼員把桶裡的谷撒成一行直線,袋鼠馬上上前吃,四散在外的袋鼠聞喂飼員的叫聲也跑來了,不一會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袋鼠,顧齡連忙為蔚甄拍照。
  蔚甄想抱著一只袋鼠拍照,顧齡叫著制止,但人聲太嘈,他情急之下,撲向前一手捉住蔚甄把她拉開。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袋鼠呢,可能我以後再沒有機會來澳洲看它們了,為什麼不讓我和它們親親熱熱地拍幅相片留為紀念?”
  “不可以!”顧齡搖搖頭:“人人以為袋鼠很馴良,其實它們是很凶惡的動物,饑餓時它們的爪如利刀般,可以把人的外皮及內腸撕開。”
  蔚甄就是有點不服氣,不久,一只雄袋鼠吃飽了,後腿一站,長尾向下,挺胸展臂,前腳向前,很威武的樣子。
  “嘩!以為它很小,原來那麼高。”
  “現在知道利害了吧,它有六尺高,小種的也有二尺,你看,你看……”
  一個高大澳洲人走過去逗它,它就撲了過去,嚇得蔚甄退到顧齡的懷裡。
  “不用怕,我們去看你最喜歡的樹熊。”
  “其實袋鼠一點都不美,很髒似的。”
  “袋鼠有兩種,一種是紅色的,極罕見;這些全是灰色的。”
  “哈!我看見袋鼠袋中伸出個小頭來。”
  “這是小袋鼠,它們在母親袋內逗留六個月,剛才替你拍那些照片,差不多都有小袋鼠,不美,但也很有趣。”
  走進樹熊園,裡面有三棵樹,每棵樹有一只樹熊抱住樹干。
  好幾個外國人圍住動物園管理員,聽他講解樹熊的來歷及生活習慣,管理員都穿著統一的制服。
  蔚甄不敢騷擾大眾,湊近顧齡耳邊說:“為什麼它們動都不動,樣子傻傻的很可愛,但不夠活潑。”
  “你知道不知道,樹熊像貓頭鷹一樣,是晚上活動,白天睡覺。有人來看它們,環境熱鬧,它才半張開眼睛,否則平日它們便抱住樹干大睡。”
  “怪不得,好像抖不起精神,但還是很討人喜歡,唔!圓大的耳朵、胖胖的臉、黑亮的鼻子、栗金色的毛、半閉的眼睛,好性感。”
  “挺新鮮,”顧齡回頭看她淺笑:“從沒有聽人形容過樹熊性感。”
  “觀感不同。瞧!它張開眼睛,嘩!眼珠子像兩顆橢圓形的黑寶石,亮晶晶,哈!好像嬰兒看見奶瓶的樣子,好緊張呢!有趣……可愛極了……”
  “它們開心是因為見到喂飼員把食物送來了,它們和小BB沒有分別,都喜歡吃。”
  喂飼員在每只樹熊前插下一小株樹,那些樹熊一下子活躍起來了,後爪仍抓緊樹干,前爪去抓樹葉吃,一面吃著樹葉,一面看參觀它的人,樂起來還會向人眨眼睛。
  顧齡忙叫蔚甄跑到樹熊下拍照,她好喜歡樹熊,叫顧齡多拍幾幅。
  “呀!那些樹熊真不簡單,它們還會抓那些又嫩又翠的樹葉吃,那是什麼樹?”
  “好像是油加利樹,不明白可以問講解員。”
  他們前往鸚鵡園時,還在談論樹熊。
  蔚甄實在很喜歡那些樹熊。
  樹熊吃飽了就很活潑,在樹上跳來跳去玩耍。
  原來樹熊和袋鼠一樣,也有個前袋,樹熊BB也是在母樹熊袋裡生活六個月才完全獨立。
  樹熊繁殖率低,所以樹熊越來越少,十分珍貴。
  一進鸚鵡園,七彩繽紛。
  鳥兒吱吱喳喳滿場飛,好不熱鬧。
  園子中央有片大草地,四周有矮鐵欄杆圍住,外面有長木凳,供游客休息。
  草地上有很多架,架是傘骨式,會旋轉,每支綠色傘支的未端,都有一只固定盆子,喂飼員正把糧食放進盆子裡,鸚鵡便四方八面的來了,爭吃盆子中的食物。
  “嘩!那麼多鸚鵡,”蔚甄傻呆了:“這些鸚鵡好漂亮,顏色耀目。”
  “現在的鸚鵡比較小,以前的很大,數量也少了。”
  “為什麼?”
  “可能繁殖慢,又可能飛到別處覓食去了。”
  “它們不是這鸚鵡園養的嗎?”
  “不是,野生的,這兒每天四時喂飼,它們差不多四時便會來,有些是聽到同類叫聲而趕來。你看,又來了一群,快擺姿勢,拍照……”
  蔚甄看見不少人拿著鋁盒子向喂飼員要食物,盒於裡一旦放進了碎麥包拌蜜糖,鸚鵡便飛過去,站在盒子上或人的手上,甚至頭上。顧齡指指那些人和鳥;“這樣子拍出來的效果很美很有趣。”
  “我也要。”
  “但是,你不怕……”顧齡指了指她那黑絲一般的長發。
  “不怕,反正我每天都洗頭,機會難得,拍些照片留念。”
  顧齡去替她拿盒子,向喂飼員要了麥包蜜糖,交給蔚甄。呀!那些鸚鵡便飛向她的盒子裡、她的手、她的臂、她的頭……顧齡趕快拍照,不浪費一分鐘。
  鸚鵡吃光了盒子的食物才飛離,蔚甄放下盒子,才松了一口氣。
  “怎樣了?”顧齡遞給她一方手帕,一面又用紙巾掃去她發上的羽毛。
  “刺激、緊張,我第一次和鳥兒那麼接近,很好玩。”
  “調皮!”語氣是贊賞:“那邊有張空椅子,緊張過後,坐下來欣賞它們好不好?”
  “好!我還沒有看夠。”
  顧齡馬上細心的在椅上舖上紙巾才讓她坐下。
  在兩個傘子架中間,有個三層高白色的小噴泉,有不少鸚鵡輪流喝水,竟然也有鸚鵡弄得自己渾身濕透在洗澡。
  “可以借照相機給我一用嗎?”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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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21:50:54 |只看該作者
  蔚甄拍下了鸚鵡洗澡的照片。
  突然一大群數以百計的鸚鵡吃飽了飛走,有些飛向四周的大樹。
  蔚甄把百鳥投林,看成是奇觀的景像,也拍了下來。
  他們離開公園上車,已經六點鐘,顧齡說吃了晚飯才回家。
  顧齡一早就陪蔚甄到黃金海岸游泳,她在海灘玩了一個上午。
  游完水去吃午餐,然後四周逛逛。
  “澳洲人的衣飾很隨便。”
  “特別是這兒的度假區,大家都是游泳滑浪的,運動短褲T恤最舒適。”
  “我一直留意這兒的房子,算你家的房子最美最豪華。”
  “因為我們住在百萬富翁島。”
  “百萬富翁島?”
  “唔!這是布裡斯本聞名的,那兒的房子,最小那間也超過一百萬澳元。”
  “那是說,有錢人才能住那兒,你們那一間值多少錢?總面積有多大?”
  “澳洲買屋,不是以多少呎計算,是多少個房間。”顧齡向她解釋:“我大哥那套有六個房間、兩個廳、一個地庫,買的時候不連裝修、家具要一百八十萬,我的那套多一個偏廳要二百一十萬。”
  “你的房子?你自己有房子嗎?”
  “就在我大哥隔壁,大哥什麼都喜歡分兩份,譬如我們的公司、超級市場、飯店……都是兄弟名義,錢也分得一清二楚。”
  “我們來為什麼不住在你家?”
  “我也知道要你住在我大哥家很不方便,但是,我的房間要等明珠來裝修、選家具,一等六、七年,明珠沒來過,房子空著不能住,每日還要人去清掃。”
  “我不是要投訴,在大少爺家也沒有什麼不方便,我要做什麼都沒人管,很自由,況且,顧老太又要小咪跟著她。”
  “母親很疼惜小咪,可憐她……明珠常說我家人會嘲笑和看不起小咪,但你看到的,他們都把小咪當寶。”
  “早知如此,表姐可能會來的。”
  “不會!她每年聖誕、新年特別忙,節目全排滿了,根本抽不出時間,而且,澳洲生活比較簡單,她怕悶。”
  “有丈夫、女兒陪著就不會悶。”
  “你知道這兒為什麼叫黃金海岸嗎?”他突然換了一個話題。
  蔚甄搖了搖頭,她沒想過來澳洲,對澳洲毫無認識,美國資料她倒搜集了不少,因為她以為會去美國。
  “有三個傳說:第一,由於太陽的光照耀在海灘上,閃著金光,所以叫黃金海岸;第二,澳洲人想來這兒度假,先要儲蓄一筆錢,別的不說,由雪梨來這兒,來回機票一個人要三百二十澳元,如果一家幾口,還有酒店式度假屋的住宿費、吃的、花的……一家人可能要花掉幾千元才能度一個假期,所以又有人說來這兒是散金,所以叫黃金海岸;第三,一個普通攝影師,來到這兒,看見海水美、海灘更美,還有許多美女來游泳或曬日光浴,於是他替那些美女偷拍了照,然後向她們兜售出賣,那攝影師就靠這方法發了財,等於掘了金,所以便叫黃金海岸。”
  “總之都離不開一個美字,這兒風景是很美,天氣又好,每天下午三十幾度,但還是很清涼,一點也不覺得熱,很涼爽。”
  顧齡做事很有分寸,和葉天朗的一味貪玩不同,當然,兩人相差十年,性格迥異,一個活潑,一個穩重,而且,葉天朗是蔚甄的情人,顧齡卻是她的顧主。
  顧齡為了補償妻子臨時犯的錯誤,破壞了蔚甄的假期計劃,所以盡量陪蔚甄,帶她到處看看。不過,他也不會忘掉此行的目的是到澳洲看母親,承歡膝下,加上蔚甄認為小咪運動太少,人更呆滯,所以她上午差不多隔天便陪小咪在家裡的泳池游泳,顧老太坐在泳池旁的搖搖椅上看孫女嬉水,顧齡有時候會加入游泳,或者坐在母親身邊陪她聊天。
  晚餐前一行四眾,像一家人一樣漫步百萬富翁島,看看哪間房子最漂亮、最新式……路上樹木多、清靜,空氣好,散步對老幼都有益。
  顧老太向來語不多、不囉嗦、少重復,但相處下來便發覺她很慈祥,通情達理,她常叫兒子陪蔚甄去玩,她有小咪在身邊已經很滿足。
  “蔚甄年紀那麼輕,常把她關在屋子裡,會把她悶壞。”顧老太說。
  “不悶,況且我是來照顧小咪的。”
  “我照顧她不好嗎?”
  “好,當然好,不過,小咪和普通小孩不同,顧老太照顧她會很吃力。”
  “反正我閒得發慌,天天睡飽了等吃,時間很難過,安妮和格利已經長大了。在這兒生長的孩子很獨立,要他們守在身邊太難了,小咪讓我照顧,我反而有所寄托,況且洗澡、更衣又有大嫂和管家幫忙。”顧老太撫摸著孫女稀薄的頭發:“她六歲我才能見她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顧老太你會長命百歲。”
  “一百歲,恐怖老人。壽命長短沒關系,最重要是身體好、精神好,有人關心,也可以關心別人。”
  “顧老太精神很好。”
  “所以你可以安心把小咪交給我。去過海洋世界沒有?布裡斯本最有名的,顧齡,你明天帶蔚甄去……”
  吃過早餐,顧齡便開車前往南灣的海洋世界,顧齡先看了節目表才安排程序,先乘坐白色藍黑間條的吊車在上空繞場一周參觀SEA WORLD。
  他們開始拍照,在海洋公園的標志前:那有滿地鮮花,還有兩條模型大海豚、插滿紅白色當中有白袋鼠圖案的旗熾,還有紅色海盜船。索性走上ENDEAVOUR 大船上……蔚甄擺姿勢,意猶未盡,顧齡已拉她去觀看第一個表演項目——喂鯊魚。
  他們走進像電影院一樣的鯊魚館,裡面有一排排的舒適座位,開映前一位穿制服的美女,先講解一番,然後燈光暗下來,開始放映一些海洋生物、海底奇景及曲克船長發現澳洲過程的紀錄片。
  稍停一刻,銀幕一起,便看到一個真真實實的水中水族館。
  有人叫SHARK!是的,主角出場了,一條條的鯊魚、翩翩而舞的魔鬼魚、巨型的大龜,還有好些不知名的魚類,不過都並非善類。
  令人奇怪的是那些凶殘無比的鯊魚,它們的背上都背著一條或三條鯊魚BB,腹部也跟著幾條,那些小鯊魚BB樣子不凶惡,反而令人覺得很有趣。
  兩位穿了全套潛水衣的人員出現水中,他們都戴上手套,腰旁兩邊各系一個籮,他們伸手進籮裡把魚一條條的拋出去,鯊魚便上前一口一條、一口兩條的吃。
  最令人看得目瞪口呆的,是那些攜帶著BB的鯊魚十分溫柔,不單沒有爭吃、打架,動作也不急促,倒像是怕孩子掉下或嚇著,鯊魚竟然也有親情。
  看了一半,顧齡在她耳邊說:“滑水表演還有半小時便開始,我先走,為你選個好位置。”
  “你不看了麼?”
  “已經看過好幾次了。”他敏捷地走開。
  當然,他有一個家在澳洲,他每年起碼來看母親一次,哪兒他都來過。
  他隔天跑出來,還不是為了陪蔚甄?
  如果蔚甄不來,他可以留在家裡共享天倫,有空便睡覺,名副其實的休息,享受假期。
  滑水表演還沒有開始,已經圍滿不少人,蔚甄要找顧齡也不容易,後來她看見顧齡伸高左手,她連忙走過去。
  是個很好的位置,一張咖啡色的木排凳,上面已坐了三個外國女人,顧齡起來讓蔚甄坐下去,旅行袋放在她身邊,裡面有照相機、活動攝影機和一些零星雜物。
  “你呢?”蔚甄看見他站在椅子旁。
  “讓給女士們。”他指了指那三個女人:“男士站站沒關系。噢!我離開一會,馬上回來。”
在雪梨八天,蔚甄這個夜夜做夢者,竟然無夢到天明。
  可能節目排得太密,每天玩到盡,上床時倦極入睡。
  也可能這八天玩得太開心,她沒空去胡思亂想。
  顧齡成熟、穩定、可靠,事事有他安排,蔚甄根本不用操心,很有安全感。
  回布裡斯本時,他們的感情已經很融洽,像對好朋友,而蔚甄已毫不自覺地沖口叫顧齡的名字。
  雖然還是天天見面,但可能加入了顧齡家的人,她的生活有了空閒,她又夜夜有夢。
  每夜她總和她的夢中情人雙雙對對,遺憾的是她看不清楚他的臉。
  他是誰?
  她正在看顧齡為她拍的相片,顧老太又進來看她。
  “你陪阿齡去雪梨公干,玩得開心嗎?”
  “好開心,看到很多,也買了不少土產。”蔚甄坐在顧老太身邊,很自然地為她按摩肩膊:“感謝顧老太,否則我會錯失這個機會。”
  “和阿齡相處得好嗎?”
  “很好,他很照顧我。”
  “你對他呢?”
  “我毫無貢獻,只有感謝他。”
  “我不是這意思,你和他單獨相處八天,覺得他的為人怎樣?”
  “很好!事業方面,看見他受人尊重,加上他本身努力,成就不凡,他是一個出色成功的實業家。為人方面,他性格溫柔、善良、不擺架子、有同情心、關心別人。”
  “他的外表呢?比如相貌、身材。”
  “這些我沒太留意,不過他很瀟灑,儀表、風度都很高貴。”
  “你說過喜歡穩重成熟的男人,絕不會介意年紀比你大十四、五年的人。你和阿齡相處八天,感情很好,你又早知道阿齡和明珠根本是有名無實的夫妻,根本沒有大好家庭,阿齡孤獨又寂寞,你會不會接受阿齡做你的男朋友?”
  “顧老太,”蔚甄臉紅起來:“我根本連他五官都沒看清楚。”
  “沒看清楚他?我不敢說我的兒子是白馬王子,但五官端正,不會令你失望。若他不好看,明珠也不會選中他。”
  這應該是事實,馮明珠自己也很美艷,男朋友也不少。
  “蔚甄,我很喜歡你,巴不得把你留在身邊,可惜你們後天便要走了,我相信,我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了。”
  “顧老太,我根本沒有為你做過什麼。”
  “但你能令我兒子快樂,這幾年我以為他已經不懂得笑,但今年回來多開朗,特別是由雪梨回來,我聽見他的笑聲,心裡便開心得想哭。”
  “顧老太很疼愛顧齡?”
  “他是孝順兒子,況且,我們家世復雜,我覺得很對不起他。他有今天,都是家庭害的。”
  蔚甄很詫異,但不敢開口問。
  “說來是幾代的事,當年阿齡祖父當官,救過明珠的祖父。阿齡祖父由於是清官一名,遺產不多,因而生活淡泊,此時,明珠祖父已發財,便把恩人之子——阿齡的父親接回家,教他做生意,以後我們結婚生子,都在馮家。到明珠父親那一代,他已經成為大企業家,發達了。馮家一向對我們不錯,明珠祖父更立下遺囑,馮家家財由馮、顧兩家共分。可是,我的女兒就很不滿,認為寄人籬下,要受年幼明珠的氣,是父母的錯,於是不惜下嫁外國人以求離開家庭,兩個女兒先後離我們而去。阿齡父親一氣再氣就病逝了,明珠父親見此,便提出分家,讓我們自立門戶。不過,由於他只有明珠一個女兒,早說過我們要給馮家一個兒子,我只有兩個兒子在身邊,怎舍得把他們分開,但長期寄人籬下,他說一我不敢說二,終於他們選中阿齡,不久阿松成婚後,便到澳洲來發展。因此,我們兩母子,一分離便是十年,這十年我不能照顧兒子,令他孤立無援,受盡明珠欺負。你說,不都是我的錯麼?”
  “怪不得明珠那麼……”
  “那麼囂張是不是?當然,他們的祖家、別墅、古堡、生意……都是馮家的。我們自由了,阿齡仍然寄人籬下為馮家賣命,馮家上兩代都好,到明珠才刁蠻、放縱、任性……唉!可憐阿齡,他真是命苦。”
  “他的身世的確很復雜。”
  “這三十四年,他遭遇也不好,不錯,外表是很風光,事業成功,幾個董事長銜頭,真是人見人愛,這十年來他為岳丈賺了不少錢,把馮家發揚光大。明珠只愛玩樂不管生意,一直是坐享其成,物質上,阿齡過得很豐足,但精神上,他很空虛,幾乎一無所有,只有我最疼他,但我還能疼他多久,留下他一個人,以後的日子叫他怎樣過。”顧老太抹去淚水,頓一頓說:“蔚甄,我手上的玉鐲子,你看怎樣?”
  顧老太手上戴的是血紅、白潤、翠綠三色的玉鐲子,十分貴氣。蔚甄看了看說:“我母親也有一只,是祖母留給她的,叫龍虎鳳,聽說值二十多三十萬元,是她最值錢的珍寶,但是和顧老太的一比,又給比下去了。”
  “我這只是貴了些,名叫福祿壽,共一對,由家翁的恩師爾親王所賜,它們是顧家傳家之寶,亦是最名貴的遺物,由於先夫是獨子,把一對送了給我。我有兩子,原打算每位媳婦一只以示公平,我已把其中一只送給大嫂,這一只本來是明珠的,但她認為玉石老套俗氣,大嫂入門時明珠已堅決表示不會接受這玉鐲子,所以,他們結婚時,我送了她一只鑽石鐲,因為明珠喜歡鑽石。蔚甄,這玉鐲子我送給你了。”
  “不,不,”蔚甄嚇了一跳:“我憑什麼要顧家傳家之寶,我又不是顧家媳婦。”
  “現在不是,或者將來是。”
  “不會,不可能。”
  “剛才你還稱贊阿齡。蔚甄,老人家不說假話,如果你將來嫁給阿齡,你會很幸福,他是個好丈夫,會一生疼愛你。”
  “顧老太,我和顧齡的確感情好,可以做好朋友,可以交心。但是,他從來沒有表示喜歡我,更沒有說過他愛我,的確,我們都看到他婚姻不美滿,但他自己可能不介意,正等待和太太重修舊好。”
  顧老太閉上眼睛,捶了捶額頭說:“我早知他們夫妻不和,於是,他每年回來,我都為他介紹女孩子,但他閉起嘴,不肯和人家交談。好吧!澳洲女孩不夠標致,還是香港女最漂亮,先夫生前也有幾個知交,我就托他們做媒,他們知道阿齡這些年的婚姻狀況,看在先夫份上,他們也夠熱心。但幾年了,他們也疲了,因為阿齡至今還是那副木口木面的樣子,人家女孩子主動接近他,他就是沒反應,木頭人一個,他們枉作紅娘,把我也氣飽了。”
  “那證明他的心還在明珠表姐那兒,沒人能令他動心。”
  “過去是,今年就不同了,連一向不管閒事的大嫂也奇怪,她也說阿齡今天和安妮開玩笑,兩叔侄笑得嘻嘻哈哈,說他突然變得好活潑,像個二十幾歲的大男孩,真令人詫異。阿齡這次回來真是愈變愈好,誰的功勞?我知道,因為他把你帶來,你令他開心。你也越來越開朗,你們相處好,是因為你們有許多共同的地方。唯一遺憾的,你是好人家的女孩,黃花閨女;阿齡年紀大,結過婚,還生了個女兒。你可能認為他配不上你。”
  “顧老太,我也不是太好,我也有缺點的。”她和葉天朗的關系,顧齡知道。
  “那就好,你既然不嫌棄,他也不會嫌你,我把這玉鐲子脫出來給你。”
  “顧老太,不要。”蔚甄按住她的手:“我不敢保證和顧齡結婚,顧家之寶我不能要,不過,顧老太的話,我會認真考慮,如果顧齡和妻子情緣難續,而他又真心愛我,我想,我們是很適合的……”
  蔚甄並沒有敷衍顧老太,第二天顧齡和她與小咪在泳池,她坐在泳池畔,真的把顧齡看個清楚。
  顧齡不能算是英俊,可能葉天朗太漂亮,潛意識有個比較。
  顧齡五官端正,橢圓的面形,白皮膚,樣子光潔整齊,眉清目秀,雖然眼神仍帶點憂郁,但眼珠子烏黑,他笑起來很富魅力。
  他沒有葉天朗那麼高大,但也有五呎十一時,高度也適中。他皮膚是白了點,沒有葉天朗金蜜色的健康皮膚。他身體沒有葉天朗健碩,葉天朗的闊膊頭,厚肌肉,的確難有人與他相比,但顧齡肌肉結實,年過三十並沒有微凸的腹部,身體健康,身材瀟灑,他穿上西裝風度翩翩,也算得上有型有款。
  若以俊美而言,他實在難以和葉天朗比較,不過,顧齡也有許多優點。
  他成熟、穩重、事業成功、性格溫柔、很懂得體諒別人。
  葉天朗孩子氣很重,自私自利,不肯為他人設想,小咪生病,蔚甄不能陪他,他就大吵大嚷。少爺脾氣重,火爆性子,兩人常有爭吵。葉天朗大頭蝦,又不懂愛惜身體,常令蔚甄為他擔心。
  顧齡不像葉天朗那麼能玩,玩得那麼瘋,但蔚甄就怕葉天朗玩得太瘋沒有分寸。況且顧齡也不是完全不能玩,他會打網球、游泳,甚至上游樂場玩過山車,他對拍照很有心得,為蔚甄拍的相片都很美。
  他也喜歡旅行甚至野餐,蔚甄和葉天朗只能談情說愛,別的他沒有興趣講,和顧齡可以談天說地。談生意。政治,甚至傾訴心事。葉天朗一不遂心便發脾氣,但顧齡性情溫柔,說話從不過份,想跟他爭吵也很難有機會。
  蔚甄和顧齡在一起,毫無牽掛,因為顧齡一定會安排好一切,不用蔚甄蜘心。顧齡是個可以依靠和附托終身的人,他應該可以做她爸爸。老朋友。戀人和丈夫。
  他不正是她的夢中情人嗎?
  *
  晚飯後,顧齡和蔚甄在黃金海岸的沙灘散步。
  “昨天……顧老太要把傳家之寶,福祿壽的玉錫子送給我,我當然不能收下,因為那是送給兒媳婦的。”
  “母親她,哎!她真是。你相信我,蔚甄,我事前不知道,希望你能體諒我母親的心,她太緊張我,又喜歡胡思亂想,她怕自己死了我更孤獨。不過,真正的原因是她老人家非常喜歡你,盡管她合情合理,也不可以強人所難。”
  “你認為顧老大會令我為難?”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喜歡顧齡的反應。
  “當然!希望有個好兒媳婦,是母親一廂情願,可是,你怎會喜歡一個比你大十五年的人?她沒見過葉天朗,否則,母親就會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要提葉天朗?我們不是早已分手,完全不來往了嗎?”
  “小兩口吵吵嘴是難免的,你們分開一個月,他一定很想念你,你一回去他馬上會負荊請罪。你和他分手後,一直很傷心,我知道你仍很愛他。”
  “你的意思是,你和顧太太分開一個月,回去會重拾舊歡,言歸於好。”
  “我們是完全不同的,要重拾舊歡,應該是幾年前的事了,到如今,我和她之間根本已經沒有愛情,余下的恐怕是多年交情。”
  “既然顧大太放棄你,你為什麼不另外找一個愛人?”
  “我這個人是有點怪,我很難會愛上一個人,譬如明珠,也不是我愛上她、追求她,而是自小我們便生活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玩,然後又由馮伯伯安排我們結婚。和她結婚,我總是認為理所當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父母之命。”
  顧齡仰頭望著月亮歎口氣:“可能我一生都從未蓄意去追求愛情,所以明珠另有新歡我只是難堪、難過,沒有傷心。”
  “你不覺得自己孤獨、可憐嗎?”
  “孤獨,真是好孤獨,”他深深點頭:“幸而,我還有工作,而且,我還有母親,她很疼我的。”
  “顧老太說,她曾為你做媒,你沒有一個喜歡的嗎?”
  “是的,我母親常為我做媒,其中有女強人、千金小姐、小家碧玉、美女……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要我陪她們去吃一頓飯,我也覺得很為難,巴不得盡快吃完那頓飯。”
  “大少奶說你這次回來變了,變得很開朗,是嗎?”
  “是呀!我今年回澳洲,真很開心,好久沒有過很像現在這般適意。”
  “什麼事,什麼人令你這麼開心?”
  “因為……”顧齡望著她,突然又垂下頭,支支吾吾。
  “連說真話也覺得很為難嗎?”
  “我怕說出來會冒犯你。”
  “既然顧老太可以把傳家之室送給我,你說什麼都嚇不到我。”
  “是的!”他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因為每天能夠和你在一起游山玩水、談天說地,我覺得很開心,一個月,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
  “假如顧老太把我介紹給你,你會不會考慮一下從未試過的談情說愛?”
  “我不敢考慮,因為這是妄想,我沒見過葉天朗也許會胡思亂想,但是……不可能的,我年紀太大,又不像葉天朗英俊漂亮。你是一個條件很好又非常可愛的女孩子,只有葉天朗這樣的白馬王子才配得上你。”
  “你也知道我喜歡做夢,美夢、惡夢,總之就是夢,我確曾夢想我會嫁個白馬王子,很快,葉天朗就來了,結果怎樣?我來澳洲前對芯媽說:‘葉天朗再來,就告訴他,我已經離開古堡。’所以,我和他真的斷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可惜,我們只不過被彼此的外表所吸引,緣盡了夢也醒了,就當作買一個教訓。你也許不知道,我除了心裡有個白馬王子,還有個夢中情人,這夢中情人要成熟、穩重、事業成功、可靠、要疼惜我、照顧我一生……可能我父親死得早,所以,一直以來,我總希望我的男朋友比我大十年以上,我可以依賴他,被他疼愛,彌補童年失去的父愛。因此,我從來沒有介意你比我大許多。”蔚甄抬起頭:“你會不會介意我的年紀太輕,思想幼稚無知?”
  “你並不無知,雖然年紀小,但思想成熟,你比明珠更像個賢妻良母。”
  “那證明我們之間並沒有代溝。”
  “你不嫌我就好,”顧齡情不自禁地握住蔚甄雙手:“我終於找到了。”
  “找到什麼?”
  “其實,我自己心目中,也有一個白雪公主,”他帶點害羞的笑:“十幾二十歲的時候我也常做夢。”
  “你一早已經找到馮明珠。”
  “不,不是我找的,是父母之命,我的白雪公主不是這樣的。”
  “表姐還不夠漂亮嗎?”
  “她也很漂亮,所以討人喜歡,但是她從小就很刁蠻,脾氣又暴躁,喜歡罵人,人家難堪她就開心。我的白雪公主不單只外表漂亮,而且性格溫柔、善良,有愛心,肯體諒別人,你具備了所有條件,蔚甄,我好開心。”
  “其實你們男人花心,”蔚甄捉弄他:“我比你太太年輕,或者比她更漂亮,你就變心了。”
  “不是,不是!”他真的焦急了:“說變心,是她早變心,說漂亮,雖然我從未認識比你更漂亮的女孩子,但比明珠好看的肯定有。每個人都有理想,你才符合我的理想!”
  “如果我早出生十三年,和明珠一樣三十二歲,你會選我還是她?”
  “當然要你,你是我的白雪公主,她不是。”
  “但是你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父母之命。”
  “聖旨為媒都不行,你別看我挺逆來順受,我也有反叛的一面,逼得緊,我會拼命反抗。”
  “你在澳洲的確很好,回古堡會不會改變?”
  “我很痴情,我愛上一個人永遠不會變心。”
  “但是,古堡的人都是你太太娘家的,你不怕他們通風報訊?”
  “芯媽是你干媽,其他人和你感情都好。不過,我們的事,遲早要讓明珠知道,我不會讓你做我的黑市情人,那對你不公道。你相信我,我會做你的爸爸,寵愛你;做你的哥哥,照顧你;做你的男朋友,令你快樂沒有憂慮。”
  “你不要對我太好,可能我套上面具,但一拉下來,嚇死你。”
  “我寧可被你嚇死,”他一手緊握她的手,一手擁住她的肩膊:“也不願孤獨而死,沒有愛就等於沒有希望。”
  “嘩!還會說甜言蜜語。”
  “你以為我是石頭?”他低頭看她,他的憂郁眼神沒有了,只有情深如海的目光,看得蔚甄心頭一動,這種激情心跳,好久沒發生過。他的臉逐漸移近她:“蔚甄,我真愛你……”
  又回到古堡。
  蔚甄替小咪更衣,因這已是冬天。
  顧齡又在打電話,在機場已經打過,找不到馮明珠。
  顧齡進來,蔚甄問:“找到親愛的娘子沒有?”
  “是小咪的娘親。”顧齡擁住她輕吻她的秀發:“我只想告訴她小咪很好,順利去順利回,怕她擔心女兒,誰知道她去了日本北海道。”
  “公司呢?”
  “沒事。我今晚留下來陪你,星期一早上回去開會。小咪,你的毛衫外套很漂亮,這毛線……”
  “似曾相識是不是?毛線是我托你買的,忘了?”
  “那麼說,這紅毛線外套是你親手編織的了,你真有本領!”
  “失禮。”
  顧齡一手抱住女兒,一手擁住蔚甄,又羨慕又可憐地說:“小咪,你好福氣,姐姐給你編織了一件溫馨牌外套,一定很溫暖了。”
  “作狀!小咪的娘親,你的娘子沒給你編織過毛衣?”
  “毛衣?真開胃,有條頸巾已經很夠了。”
  “也許她不會。”。
  “她根本不會,也不去學,就算學會了,她有時間,寧可去捧歌星、藝員,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為丈夫做衣服是浪費時間?”
  “她早不把我當丈夫了。”
  “對了,你怎會知道溫暖牌這個名詞?不,你是說溫馨牌的。”
  “我有幾個大學同學,都在我們機構做事,他們穿上毛背心、外套或者頸巾,就會向大家炫耀:這是我太太親手編織的,好溫暖,是溫暖牌,你們有沒有?結果人人有,只有我沒有。”
  “多瘀,真沒面子。”
  “是瘀啊!所以看見別人穿手織的毛衣,只是一條頸巾,我也很羨慕,真是只能羨慕,因金錢買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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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21:52:06 |只看該作者
“本來是溫暖牌,為什麼會變成溫馨牌?”
  “因為是自己太太編織的,穿在身上,豈只身體溫暖,心裡才溫馨呢!”
  “也對!”
  顧齡上了班,蔚甄才有機會和芯媽聊天。
  芯媽一面欣賞蔚甄送她的禮物,一面說:“你和姑爺的感情真不錯。”
  “顧老太很喜歡我,還要把傳家之寶送給我,我不敢接受。干媽,我正想請教你,我是不是應該馬上退出?”
  “退出?”
  “表姐和顧齡之間。”
  “你退不退出去對小姐都沒有影響,她從來不照顧丈夫,他們在祖居也是每人住一層樓,你對小姐沒損害,但是你出現就救了姑爺。”
  “救了顧齡?我沒有……”
  “有!自從小咪出世不久,姑爺和小姐的感情就一天不如一天,姑爺也一天比一天沉默、麻木,我們都以為他不會笑了。自從你來了,他人也開朗了,我一早就看出姑爺對你有好感。他對那些補習老師都不肯多看一眼,冷口冷面好嚇人。不過,我想不到他有勇氣追求你,你又肯接受他。”
  “他是喜歡我,但從沒展開追求,是顧老太有心撮合。”
  “你真是很有本領。”

我有什麼本領?”
  “顧老太一向不喜歡小姐,小姐和他們一家大小都合不來,但你只不過用一個月的時間,便得到顧老太的歡心。”
  “我沒有耍過任何手段,甚至沒有主動接近她們,是顧老太要拉攏我。”
  “你誤會我的意思,我是真心稱贊你聰明、討人喜歡,你耍手段也沒有用,顧老太不大管事,但性情很剛直,她不喜歡你就不理你。至於小姐呢!一向要高人一等,尊卑不分,可能老太爺太縱她,她從不當顧老太是家姑,不賣她的賬。”
  “干媽,我是不是不應該和有婦之夫交朋友?”
  “本來是。但姑爺的情況有別,他早就應該和小姐離婚,三年多前我和小咪都在祖居,有一天我……不要說人家閒話。總之,你和姑爺結婚也不是罪過,沒有傷害任何人,不過,你不覺得姑爺比你大很多?他好像比不上葉先生。”
  “外表的確是葉天朗英俊,但他太孩子氣,性格不穩定,對我又沒有誠意,我只希望過些安定快樂的日子。怎樣?他沒來煩大家了吧!”
  “你猜得對,你去澳洲後一個星期五黃昏,葉先生來找你,我照你的話說你辭工了,他當然不相信,便留下來等,天天來,又派他家男工偵查,還用望遠鏡。由於他不知道你陪小咪出國,幾天見不到你,相信你真的辭工,此後便沒有再來。”
  “那真好,天下太平……”
  顧齡匆匆忙忙趕回來,一踏入客廳便叫:“小甄,小甄……”
  蔚甄穿條漂亮的嬌黃貼身絨裙走出來。
  顧齡忙過去撫她的額、撫她的掌心:“你哪兒不舒服?”
  蔚甄哈哈笑:“如果我說很舒服,你肯取消會議趕回來嗎?”
  “你真頑皮!”顧齡松一口氣,捏捏蔚甄的臉:“今天的會議很重要,突然改期對大家都不好,所以……”
  “顧齡大哥,我錯了,公私不分妨礙你的工作,你就饒恕小妹一次吧!”
  “沒有那麼嚴重,你明白我真高興。好!我回來了,你喜歡去哪裡玩?”
  “就在這兒,跟我來。”蔚甄把他拖到餐廳去。
  餐廳裡有好多人,山哥、山嫂、阿福、阿六、保叔,芯媽抱著穿新衣的小咪站在餐桌旁。
  最惹人注目的是餐桌當中一個大蛋糕。
  蔚甄放開顧齡,走上前領頭唱生日歌。
  給了顧齡一個好大的意外,既喜悅又激動:“今天是我的生日?是的,是今天,我竟然忘了。”
  “喜歡這生日蛋糕嗎?士多啤梨和蜜瓜花是我自己做好放上去的。”
  “好漂亮,看見就想吃。為什麼上面有那麼多蠟燭?”
  “因為你老嘛!,一支一歲。”
  “調皮孩子!”顧齡揉了揉她的發頂,蔚甄竟然看見他眼中有淚光:“幫幫忙吹蠟燭好嗎,老人家中氣不足。”
  一共三十四支不同顏色的小蠟燭。
  “不!先許個願!”蔚甄嚷。
  顧齡便閉上眼睛,他的睫毛是濕潤的。
  蔚甄和他合力把燭光吹熄,然後交給他一把有個紅色花球的餅刀。
  顧齡把生日蛋糕分給每一個人,佣人都開開心心的回到自己工作崗位,芯媽抱小咪到偏廳去喂她吃蛋糕。
  顧齡擁抱蔚甄親了她一下,蔚甄把一口蛋糕送進他嘴裡。
  “我知道騷擾你開會是不對,但一切都准備好了,我怕大家失望,下一次一定不會這樣。”
  “你都是為了我,我不知道有多感激你。以前明珠不管我開會或簽合約,人一到就把我拉出去陪她逛街。你和她說道理她便大發脾氣亂扔東西……你和她完全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我又不是刁蠻公主,蛋糕好吃嗎?”
  “好,何況是你設計又親手做的,”顧齡也喂她一口蛋糕:“我已忘記有多少年沒人為我慶祝生辰了。”
  “表姐沒為你請客嗎?”
  “沒有,她根本沒記在心裡。”顧齡苦笑搖頭:“你怎麼會知道我的生日?”
  “上星期我和顧老太通了一次長途電話,我怕她不放心小咪,她向我提及的。”
  “怪不得我今天沒接到母親的電話,這世界裡除了你就只有母親還記得我生日。”
  “過去幾年,你的生日是怎樣過的?”
  “母親在我生日的早上便給我打個長途電話,我就知道那天是我生日,我會獨個兒去看場電影,然後吃個晚餐,為自己慶祝。”
  “好凄涼的,”蔚甄撫撫他的臉;“今晚可熱鬧,我和小咪陪你吃晚餐,她睡了我們看電影,我租了兩套電影回來,是你喜歡看的《愛情故事》和《沖上雲霄》,我們可以一面吃消夜一面欣賞。喜歡嗎?”
  “喜歡,只要有你陪伴著,我已經心滿意足。”
  “齡!”蔚甄靠進他的懷裡,對他又憐又愛……
  蔚甄陪顧齡吃過早餐,親自送他到客廳大門口。
  “我上班了,外面風冷又急,你進去吧!”顧齡在她的面頰上輕輕一吻。
  “你閉上眼睛一分鐘,唔!你真老實。”蔚甄把早已經放在門邊櫃子內的頸巾,纏在顧齡脖子上:“你看,是不是暖和些?”
  “你織的頸巾?”顧齡撫著紅色頸巾,唇片微顫:“你親手織的,好暖,好暖,整個人都熱起來。”
  “對不起!是小咪,她只能織條頸巾。”蔚甄替他把頸巾圍好在他頸上。
  顧齡捉住她的手,吻著,他的眼眶又紅了,淚水在打滾。
  “上車吧!今天你還要開會。”
  他把她抱進懷裡擁抱一下,才依依不舍她出門,蔚甄靠在門邊看他,他上了車還一直向她揮手。
  “姑爺上班了?唉!大清早。”芯媽來到蔚甄身後。
  “他今天要開會,坐車、乘船、上岸再乘車,最快也要兩個小時。交通不方便,有什麼辦法。”蔚甄回轉身,芯媽去關門,外面北風呼呼。
  “干媽,你認識姑爺很久了?”
  “他們一家住在馮家,我到馮家打工時,姑爺還在念幼稚園。”
  “他是不是很喜歡哭,或者流眼淚?”
  “姑爺不喜歡哭,有次打球跌傷了,送他回家的同學哭了,他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
  “我不是說身體的痛苦,是說親情、愛情……”
  “那倒有,我親眼見到有三次,顧老爺過世,顧家全家移民,我都見到他哭泣,最後一次是朱醫生確定小咪有問題,我看見他抱著小咪流眼淚。”
  “他和他太太?”
  “沒有。他們經常吵架,都是小姐一個人大叫大罵,他坐著不作聲,若小姐扔東西扔到他身上,他就出去。甚至有一次被他撞破奸……都沒有。姑爺是很溫柔,但骨頭硬,也不是個眼淺的人,不易哭。”
  “但是昨天他看見生日蛋糕……”
  “馬上眼濕濕的,我也留意到。這些年姑爺家都在外國,也沒聽說過小姐為他搞什麼生日會,連我芯媽早就忘記姑爺的生日。小姐生日我一定記得,每年姑爺都會接我和小咪回祖屋大吃一頓。”芯媽搖搖頭:“可能連姑爺也忘了自己哪一天生日,突然有人為他安排好一切慶祝,他怎會不感動?流淚也是人之常情,換了我也會哭。”
  “哎!聽著心酸。”
  “姑爺遇上你,他開始走運了……”
  小咪已睡,芯媽她們也已經回下人間休息,蔚甄坐在偏廳看電視。
  “小甄,小甄……”是顧齡的聲音。蔚甄看看鐘,十一點二十一分,他從未試過這麼晚回來,他沒事吧?
  蔚甄推開蓋在膝上的白羊皮走出去,顧齡果然回來了,正在脫大衣,紅頸巾仍然圍在頸上。她上前去接過大衣,關切地問:“這麼晚?”
  “對不起,你睡了沒有?”顧齡捧住她的臉:“其實我一開完會便馬上趕回來,也沒有考慮過時間。”
  “沒事就好。”她還是好擔心,但又不敢問。
  “沒事,就是想你,開會的時候必須集中精神,一到休息時間便想著你。”
  “我們回來後你天天上班都好好的。”
  “但很特別,我一天見不到你便渾身不舒服、所以一散會便馬上趕回來看看你。”他那情深如海的目光直射進她的心坎,他緩緩低下頭吻她的櫻唇,然後緊緊擁抱她,他的大衣不自覺地掉在地上。
  “我會不會妨礙你的工作?”蔚甄微喘。
  “不會,反而令我更積極,只要盡快把工作做好,便可以回來見你。”
  “很晚才散會嗎?”
  “八點半過後。”他撥好她的頭發。
  “你一定沒吃不飽。”
  “我根本沒吃東西,叫人代我請大家好好吃一頓,我自己急著回來。其實,我連午飯也沒有吃。”
  “你一定餓壞了,我叫廚房給你弄宵夜。”
  “不!我吩咐阿山不要驚動大家,這時候誰都入睡了。餐廳有冰箱,我喝瓶鮮奶,吃些水果就可以了。”
  “不行,那你會過份操勞兼營養不良,瘦了就不好看。你給我乖乖地坐在這兒。”蔚甄讓他坐好,把大衣拾起來掛起。
  “你去哪兒?”
  “去廚房,給你弄頓吃的。”
  “不要去,”顧齡拉住她的手:“我不想你太辛苦,況且你又不慣烹飪。”
  “辛苦?比你開一天會更辛苦嗎?我是不懂烹飪,從小沒機會下廚,但不懂可以學,一次、兩次……總能學到。”
  “那我陪你一起去廚房。”
  “也好,有個人陪我聊聊天。”他們手牽手的走向下人間,幸好有顧齡相陪,下人間一片漆黑,大概所有人都睡了。
  蔚甄指定顧齡坐在廚房的飯桌旁,先用榨汁機給顧齡弄了杯鮮紅蘿蔔汁,然後她東翻翻、西翻翻……這個廚房太大了。
  她終於找到一切材料,開始烹飪。
  “今天開會休息的時候,我把你送我的頸巾給他們看,我告訴他們這是溫馨牌。”他的目光跟住她的身體轉。
  “紅色又俗又土,我有點後悔,你一定又給他們瘀死了。”
  “沒有,他們還替我高興,要我請客,我答應明天請他們吃午餐,因為我開心呀!”顧齡看著她走來走去,在他眼中,蔚甄的姿態優美極了:“小甄,我打算以後每天下班都回來。”
  “什麼?來回四五個小時,早上七時不到便要出門,現在還是冬天,這樣趕來趕去太辛苦了,不行!”
  “辛苦也是值得的,起碼我精神振作,心境愉快,做事效果會特別好。但如果要我像往常一樣,星期五才能回來見你,那我星期一到星期四不知道怎樣過,我會因為想念你無心工作。”
  “有什麼好想的,你以前也是想念明珠?”
  “沒有,婚前婚後都沒有,還擔心她來公司找麻煩,以前她常要我拋下工作陪她,令我很難堪。”
  “好了!大功告成。”蔚甄把一碗熱騰騰的面送到顧齡面前:“六絲面來了!面裡有雞絲、生菜絲、肉絲、火鴨絲、筍絲和姜絲,試試看。”
  顧齡捧住碗,蔚甄遞給他筷子和匙羹,他吃了一口,蔚甄忙問:“是不是味道很差?太鹹?我知道自己差勁,水平不夠。”
  “小甄,”顧齡激動地拉住她的手:“很好吃,這是我一生中吃到最美味的面,我……”他哽咽著說不下去。
  “由昨天到現在你第三次流淚,男孩子不哭的。”蔚甄用紙巾為他抹眼睛。
  “我好感動,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除了佣人,沒有人為我煮過一碗素面,你令我覺得自己像個寶,有人處處關心我,我……”
  “別孩子氣,你對我好,我也沒哭,我自己也是無父無母無姐無弟,連個葉天朗也拋棄我。”
  “小甄!”他猛抬頭:“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
  “我知道,快吃吧!冷了便不好吃,我坐在旁邊喝牛奶陪你,嗯!快吃吧!早睡早起,明天還要上班……”
  從此之後,顧齡把空余的時候用作陪伴蔚甄,吃午飯前後,也要和蔚甄通電話,痴心到難以想像。
  蔚甄的生活非常充實,顧齡上班,她就照顧小咪,編織毛衣,顧齡下班就陪他吃飯,飯後三人看電視。小咪睡了,他們就下棋,看錄影帶,或到俱樂部聽歌。
  蔚甄和顧齡的感情進展得很快,可能蔚甄一向缺少的,如今填滿了;顧齡一直渴望的,也得到了。
  彼此已習慣了每天見面。
  他們在一起總是很開心,顧齡從不發少爺脾氣,更不會無理取鬧,顧齡沒有令她擔心過,他懂得照顧自己,還會照顧她。他也從不給她添麻煩,蔚甄稍有不歡,他就緊張。
  他們最親密的關系也只不過擁抱親嘴,顧齡說過尊重她,就算兩人弄得火一般熱,顧齡在蔚甄略作提點下,馬上清醒,從不越禮。
  蔚甄對性這回事很敏感,她常自疚輕易獻身給葉天朗。否則她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個黃花閨女。
  如今,蔚甄已占有了顧齡全部空余時間、精神和感情。
  顧齡真的可以做蔚甄的好爸爸、好哥哥、好朋友、好情人,將來一定也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然而,蔚甄還是有理智的,她不想做個家庭罪人,搶別人的丈夫。
  蔚甄千方百計才找到馮明珠。
  中午她來到,照例買許多禮物,看見小咪又親又笑,直至小咪逃回蔚甄身後。
  她點根香煙:“你找我找得那麼急,有什麼事?”
  “我們由澳洲回來,差不多兩個月,你沒有來看過小咪……”
  “我忙呀!我也有打電話來。”
  “但是,顧老太有些話,我想當面對你說。”
  “那老太婆不用理她,一定罵我不去向她祝壽。我硬是不去,要我假裝對她好,我辦不到。”
  “她沒怪你不去向她祝壽,她只是關心顧先生……”
  “有什麼好關心?顧齡三十幾歲人,不是小孩子又不是白痴,馮家供他住好、吃好、手戴名表、出入名車、游艇,馮家的整個機構由他主理,他有錢有面,那老太婆還擔心什麼?”
  “擔心顧先生只有名利,沒有家庭溫暖。”
  “啊!”她噴出幾口煙:“一定說我朋友多,冷落他。那不能怪我,我性格豪爽、活潑、好客、喜交際。他呢?木頭一樣,不合群,不懂游戲時游戲,只知道做生意賺錢,要不就看書聽音樂,悶死人,我沒有興趣。”
  “你常常拋下顧先生出外,不擔心顧先生在外面會……”
  “會有個情婦是不是?他不會。”她大笑搖一下手:“會也無所謂,他玩他的,我玩我的,我根本就不管他。真的,我們分房已七年,這七年他要變,早就變了,但他不會,他找不到條件比我更好的女人,我令他顏面生光,他沒有我便一無所有。這個男人太古板、太保守,變不出花樣,我兩年不見他也不用擔心他會造反。”
  “萬一,他在你完全忽視下,遇上心儀的女孩子?”蔚甄提醒她。
  “不會啦!他眼睛生在頭頂上,”她站起來捺熄了煙蒂,一手拿手袋,一手拍拍蔚甄的肩膊:“有種男人鎖住他仍會溜,另一種男人任由他自生自滅,他還會乖乖的,他屬於第二種。其實,男人天生賤骨頭,不用對他們太好。”
  馮明珠的冷血無情,蔚甄很看不過眼。
  這天,蔚甄很嚴肅地問顧齡:“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將來?一輩子躲在小島上不見天日?”
  “不,當然不!”顧齡把她擁進懷裡:“我要你和我正正式式結婚,我們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健康孩子,我說過一輩子寵愛你。”
  “你有太太的,我怎能和你結婚?”
  “最近我考慮清楚,決定和明珠離婚。”
  “你為了我和明珠離婚,我便成了罪人。”
  “我不完全是為了你,其實我是為了自己。我想過了,我根本沒有愛過明珠,你才是我第一個愛人,是真的,明珠從未令我有過牽腸掛肚的感覺。”
  “那你為什麼要和她結婚?”
  “關於我和明珠的往事,我由頭告訴你……因為,從小我和大哥、明珠就生活在一起,我們感情一向很好,不過又似乎大哥和明珠好些,因為大哥能逗明珠開心,肯陪她玩,我比較愛讀書……”
  “結婚?還嫁第三次?不!王柏文已經令我心死,我再也不會找男人。”溫媽媽拼命搖頭:“現在我只有一個希望,就是你找到好歸宿,婚姻幸福,我已無憾。我不會逼你,慢慢來,你年輕貌美,只要你不拒絕,一定會有很多男孩子追求你。對吧?”
  “是的,媽媽!”
  蔚甄也希望快為母親找一個女婿,了結她的心願,但是,找一個比顧齡好的人很難,比葉天朗好的更難。
  葉天朗只愛玩,沒誠意結婚。
  顧齡不是不愛她,但更愛馮家的財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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