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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蕾 】小眠的愛情物語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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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7:37: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範昊暘壓抑了好幾天不去看文晴安,卻在一整天心緒不寧下驅車來到鄒家,見到的卻是一個被眾人包圍,紅腫著半邊臉,手上淤青的文晴安。

霎時,怒氣在他的體內沸騰,冷靜的臉上佈滿寒霜。他排開眾人,不顧他人疑惑的目光,伸手勾起她的臉,幽黑的眸泛著冷冰。

 「怎麼回事?誰傷你的?」

「沒什麼,只是被人認錯打了一下。」文晴安楞楞的望著他。

 幾日不見,他終於又出現了。而他泛怒的神色,奇異地平撫了她心底的恐懼。是以,即使知道眾人都注視著他們,她卻沒有逃開他的碰觸。

「被人認錯?」範昊暘眉頭緊皺,瞥向身邊被他的舉動楞住的眾人,其中包括前幾日在鄒家門外見到的男人。

「范先生,事情是這樣的,晴……」鄒母開口解釋,卻發現鄒琤的上司、同事還在,連忙改口道:「下午小琤和我去逛街,沒想到會被兩個小混混又抓又打,瞧,她的臉都腫成這樣。」鄒母心疼的看著文晴安紅腫的臉頰,可謂是打在兒身,疼在娘心。

「小混混?」範昊暘瞇了瞇眼,心中莫名的不安。他轉向鄒琤的上司,「那兩個混混認識鄒琤?」

鄒母和文晴安一楞,瞪著範昊暘,又看向王諾奇。

王諾奇雖不清楚範昊暘和鄒家的關係,但顯然有些不尋常。敵對意識在他的心中升起,但他強勢的態度與不可一世的神態,又讓他無法保持沉默,半晌才道:「據我們的判斷,那些人應該是認識小琤。只是小琤喪失了記憶,所以才沒有認出他們。」

 「是誰?」範昊暘森冷的問。

「這……說實話,小琤經手的案件不少,惹怒黑道是家常便飯,只是他們也明白對付警察需要冒極大的風險,所以從沒有報復過……」

「今天他們就行動了。」範昊暘冷笑的打斷他的話。

王諾奇看著文晴安,不得不承認,那些人是在挑戰警方的權威,只能說:「看來他們是想趁小琤生病報復她,你們放心,我們會保護小琤,絕不會讓他們再有下手的機會。」

「保護她的責任交給我,你們只要找到那些想傷害她的人就行了。」範昊暘態度冷硬,不容人拒絕的自行決定,引起在場警察的不滿。

「你是誰?你以為你能夠比警方提供更周全的保護嗎?」艾薇對這個突然出現就掌握大局的男人不悅,更對他藐視警方權威的話語而生氣。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範昊暘冷冷瞥她一眼。

「小琤是我的學妹,又是一名警察,我當然要關心。」艾薇被他明顯輕視的態度激怒。

範昊暘這一次連話都懶得回答,只是凝視著文晴安說:「讓我保護你。」

文晴安長睫輕搧,雖然餘悸猶存,但蒼白的臉卻因為他的注視,浮起淺淺的紅暈,不假思索的頷首。

「小琤!」艾薇忍不住揚聲道:「你在想什麼?他只是一般市民,怎麼對付得了那些黑道人物!」

範昊暘輕睨艾薇,自信的說:「他們不敢動我。」

 眾人因他的自信而怔楞。

範昊暘轉頭問鄒母:「我想她在我那裡會比較安全,只要她不在,你們也不會有危險,可以嗎?」

鄒母眨眨眼,好一會兒才嘆道:「你都作了決定,我能說不行嗎?說實話這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她就拜託你了。」

「我知道,我會保護她直到事情結束。」範昊暘轉向文晴安,溫柔的說:「我陪你去收拾行李,我們馬上離開。」

文晴安羞赧的望了他一眼,乖順的隨著他上樓收拾行李。

艾薇呆呆的看著毫不反抗的文晴安,直覺天要下紅雨,晴天要打雷了。

「鄒媽!這是怎麼回事?那個男人是誰?如此不可一世、自傲自信到目中無人的地步。更可怕的是鄒琤的改變,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啊!」

「這……范先生真的很有本事的,你們就不用擔心小琤了。」鄒母雖然對將文晴安交給范昊暘,心中仍是不安,但若老天如此安排,她也只能順天而行。

「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但小琤是警察,是我們的責任,那個男人憑什麼以小琤的保護者自居?太不合理了嘛!」艾薇氣得跳腳。

「嗯……」鄒母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著王諾奇,若有深意的嘆道:「諾奇,小琤她……恐怕要辜負你了。」

霎時,滿室靜寂,所有人全看向臉色陰霾的王諾奇。原來如此啊……

 ☆ ☆ ☆

提著簡單行李來到範昊暘的家,文晴安來不及驚嘆這棟大宅的幽深典雅,就被一隻朝著她狂奔而來的巨大動物嚇得後退。

「唐朝,坐下。」範昊暘將她護在身後,低聲斥著愛犬。

唐朝吐著舌,遵守命令立即停住奔馳的腳步,在他們面前坐下,只是一對好奇的眼仍盯著主人身後的陌生人打轉。

「這……這是……」文晴安拉著他的衣袖,臉上的神情有些慌、有些怕。

「他是我養的狗,叫唐朝。」範昊暘笑看著躲在自己身後,卻又忍不住探頭看唐朝的文晴安。

「好……好大喔。」她沒見過狗,實際上她見過的動物著實有限,只是唐朝骨碌碌的眼,黑色如墨的毛,以及英姿煥發的神情,看起來威武又伶俐,若非畏懼它體積的龐大,她還真想摸摸它。

「你想摸摸它嗎?」看出她眼底的渴望,他輕聲問。

「可以嗎?它……它不會咬我嗎?」

「放心,牠很乖的。」說著,他拉著她的手,輕輕地按放在唐朝的頭頂。

唐朝眨著眼,任著新嬌客撫摸自己。它的乖順讓文晴安放下心,不再躲在他的身後,主動走到它身邊摸著它短而柔順的毛,溫暖得讓她想抱著它不放。

唐朝嗅聞著嬌客的氣息,伸出舌頭舔她的手。文晴安先是一怔,繼之朝著範昊暘興奮的笑。 「牠舔我耶!」

「牠喜歡你。」範昊暘笑看她流露出天真無邪的笑靨,更加溫柔。

立在一旁的佣僕,帶著好奇的眼看著親近唐朝的女子。每個人的心裡都泛著問號:這個女人是少爺的什麼人?

範昊暘瞥向站在一旁的佣僕,淡淡地一笑,朝管家張媽說:「張媽,這位是文晴安小姐,文小姐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文晴安聞言立即放開唐朝,羞赧而有禮的朝眾人微微頷首。 「你們好。」

聽聞一群人的抽氣聲,文晴安更是被他們搞得莫名其妙。

「對了,等一下打電話找盧偉來,我要重新更換屋子的安全設備。」範昊暘對眾人驚異好奇的眼神視若無睹,一徑交代道。

「是,少爺。」張媽嘴上回答著,一雙眼仍是眨也不眨的望著文晴安。

範昊暘早料到帶文晴安回來會引起騷動,一來他從未親自帶人回來,更遑論讓一個女人住在家族的古宅;二來則是她與自己房裡畫像中女子相似的容貌,只要打掃過他房裡的僕人,都會看到那一幅畫,自然會對文晴安的出現感到驚詫。

「文小姐是我的朋友,不准你們對她亂說什麼話。」範昊暘嚴厲的黑眸掃過眾人,淡淡的警告眾人。

 「是。」

「我帶文小姐去客房,記得CALL盧偉。」

「好的,少爺。」張媽恭敬的看著範昊暘一手拿著行李箱,一手輕放在文晴安的手肘上,態度溫柔得恍似他人。

等兩人上樓後,張媽轉身解散眾人,緊接著去打電話給安全主任盧偉。

遠離了眾人驚奇的目光後,文晴安忍不住問範昊暘:「他們為什麼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有哪裡不對嗎?」

範昊暘推開一扇門,溫笑道:「你很好,只是我從未親自帶女人回來,所以他們才會覺得驚訝。」

「哦。」文晴安聽見自己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女人,不由得紅了臉,眼中泛著喜悅的光芒。

範昊暘看著即使臉腫了一半,但那悄悄揚唇淺笑卻美得讓他揪心的美麗神情,一時間有些恍神,心臟如擂鼓的跳動著。

「你的臉……痛嗎?」他的手不自覺地輕撫上她紅腫的臉頰,目光中的不捨讓文晴安的一顆心怦然跳動。

「不痛了……」她清亮盈波的眸中,倒映著他的身影。

由她眸中看見自己異樣的神情,讓范昊暘倏地清醒,放下手,他轉身,刻意轉移話題,「你暫時住這個房間,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再幫你換。」

他拉開距離的舉動,教文晴安有些失望,只能暗嘆口氣,將險些表露於外的感情重新壓回心裡。無意識的看著顏色柔和、寬敞卻溫馨的房間,很是喜歡。

「這間很好……這是誰的房間?」

「我的表妹在出國唸書前,曾在這裡住了一段日子,這裡是她的房間。」

「表妹?」她咬著唇,迅速看他一眼又垂首,低聲問:「你們……感情很好?」

「她就像我的親妹妹,感情自然好。」

「像親妹妹,卻不是親妹妹……親上加親,應該也不難……」語音戛然而止,文晴安驀地漲紅臉,她怎麼會將心中的猜忌說出來?

範昊暘一怔,抿嘴笑道:「在這個時代,我們是不興親上加親這種事,不論是堂妹、表妹,有血緣關係的男女,是不允許結婚的。」

 不能結婚?文晴安鬆了口氣,但隨即又為自己的想法而慚愧。

「她……就是你表妹?」為掩藏心中的不安,她連忙轉移話題,將目光移到書桌上一幀他們所謂的「照片」,就像是將人給鎖在紙內般真實的照片。

照片中一名年輕美麗的女孩,勾著範昊暘的手臂,淡淡的笑著。

「嗯,這是在她出國前一年照的照片。」範昊暘拿起相框淡笑。

 「她很美麗。」

「是的。不過,這是她長大後唯一同意照的照片,她不喜歡照相。」

文晴安看著照片上的美麗女孩,好奇地問:「為什麼?」

「不知道,她沒說原因,我也沒有問。」即使是對疼惜的表妹,他也沒有那種慾望去探入她的內心。

一直覺得自己冰人的稱號是名副其實,誰知在與文晴安相處愈久,愈加懷疑他這個稱號是否言過其實?

「我住這裡她真的不會介意?」文晴安張著溫潤晶亮的眸望著他,不安的問。

「她不會介意。倒是你以往是個富家千金,身邊都有隨侍的侍女,如今沒有人服侍你應該不習慣吧?我會吩咐張媽安排一個人專門服侍你。」

「不,我不需要別人服侍我,我可以照顧自己。」文晴安搖頭道。

以往她是個隨時會嚥氣的人,加上養在深閨,什麼事都不會做,所以必須依靠他人照應,現在則不然,她擁有健康的身體,她不想再事事依賴別人了。

縱然她留在這裡的時間不確定,但只要她停留在這個時代一天,她希望自己給范昊暘的記憶不是一個脆弱、一折就碎的搪瓷娃娃。

範昊暘深凝著她,眼神莫測複雜。 「晴安,你不需要勉強,有人服侍你、陪著你我比較不擔心。」

聽著他喚自己的名字,文晴安的臉上有抹淡粉紅暈。不知幾時開始,他就直喚她的閨名,讓兩人的距離倏地拉近許多。

「擔心什麼呢?這里人這麼多,我不會有問題的。再說,我已經怕了被人亦步亦趨的跟著,尤其被當成什麼都不會的人,那感覺並不好受。」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皺眉道。

文晴安一雙盈亮的眼眸輕柔如水,輕聲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的身子不再羸弱,即使短暫,我也希望能自己照顧自己,好嗎?」

 身子羸弱?短暫?

幾個詞句教範昊暘的決心開始動搖。他真的想讓她再回到那種纏綿病榻、一吹風就病倒,過著過一天算一天的生活?

紛亂的思緒充塞他的腦中,送她回去,抗拒命運、留她下來,順從天定,兩股力量在他心中拔河。

範昊暘,你說要待她如妹,你忘了嗎?

他不斷警告著自己,可每次望著她,心底泛起的柔情卻明白告訴他,他在自欺欺人。

「不行!」他毫無自覺的低斥自己。

文晴安驚楞的看著他陰鬱的表情,連忙說:「如果你真的堅持不行,那……我會照你話做,就讓人陪著我。你不要氣了好嗎?」

範昊暘回過神來,看著她擔憂而失望的表情,才發覺她誤會他的話了。

「我不是拒絕你的提議,只是在想事情想出神了。」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撫她短而服順的秀發,眼神依舊溫柔,卻隱隱閃動著紊亂的光芒。

「你……在想什麼事?可以說出來讓我幫你分擔嗎?」他溫熱的大手貼著她的發,文晴安只覺心跳如擂鼓,四肢微微輕顫。想投入他懷中的渴望那麼深切,深切到讓她幾乎連耳根都紅了。

望著她的蜜膚染上嫣紅的色彩,鮮嫩欲滴的紅唇近在眼前,一股熱氣沖擊著他的身子,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

想吻她的念頭一發不可收拾,他的心跳狂亂,眼神灼熱的盯著她的唇,放在她發上的大手自有主張地滑至她細緻的膚上,大拇指輕輕畫過她微張濕潤的唇瓣。

一室靜寂、沉滯的空氣讓兩人喘不過氣。突然,房門上傳來輕敲聲,接著張媽的聲音劃破緊繃的氣氛。

「少爺,盧先生來了。」張媽站在走廊上,隔著房門說道。

範昊暘像被燙到似的收回手,氣息有些不穩的應道:「好,我馬上下去。」

等到張媽的腳步聲離開,他才收斂所有情緒,恢復冷靜的對文晴安說:「你先休息一下,我等會兒再來看你。」

文晴安低垂螓首,眼神固定在自己的腳上,無言地點頭。

範昊暘看著她靜立的姿勢,雙手緊了又松,想開口說些什麼,終究沒有說話,只是旋身走出房間。

當房門輕合起,文晴安才抬起頭,眼中的霧氣逐漸模糊視線,悠悠的看著緊合上的門扉。

 ☆ ☆ ☆

幾次談話因為範昊暘思緒飄揚而中斷,讓盧偉絲毫無法隱藏他的訝異,雙手交抱的看著他,不疾不徐的等著範昊暘自動回神。

書房中安靜太久,終於讓范昊暘覺得怪異而回神,當他迎上盧偉好奇而帶著詢問的眼光時,有片刻的困窘。

「咳!事情就照剛才討論的去做。」範昊暘以輕咳掩飾自己的失神,轉頭看著爺爺為了他的安全,特地由香港派至台灣為他處理麻煩事的安全主任。

盧偉挑眉,直率的說:「老闆,剛才你一直發呆,所以我們還沒有討論出結論。」

範昊暘一楞,露出鮮少出現的不安與狼狽。 「那我們現在就繼續討論,房子四周的保全設備全部更新,加派人手駐守,不許陌生人進入。另外,挑一個好手給我,我要他在晴安出門時全程保護她。」

盧偉坐正身子,直瞅著向來不喜保安人員靠近房子的範昊暘個性大變,不由得對他想保護的女人好奇。 「老闆想保護的『晴安』,對你很重要?」

「你只要做事就好,不需要胡亂臆想,更不許對外亂說。」範昊暘睨他一眼,語帶警告。

 盧偉聳肩一笑。 「不想我亂說,就只有請老闆親口告訴我了。」

他對嘯天盟盟主之赤忱可表天日,所以,有關盟主愛子的大小事,他只有盡力報告給盟主知曉。

範昊暘瞇眼看向他,好一會兒才淡聲道:「我和她之間不可能。」

盧偉拿著未點燃的煙在手上轉來轉去,望著範昊暘說:「老闆,你的話中似有遺憾……」

範昊暘厲目瞪他,強硬的辯駁道:「沒有。」

盧偉摸了摸自己的五分頭,知趣的將話轉回正題。 「我馬上派人來換裝新型的保全設備,另外安排五個點站崗,至於保鏢……老闆要男人還是女人?」

「女人。」範昊暘毫不考慮的直接回道。

「OK!明天報到。」盧偉合起記事本。

「還有,派人去查誰想綁她。」範昊暘在他離開前加了一句,雖然警方說會調查,但事關文晴安的安全,他無法將希望全放在警方身上。

「是。」盧偉一派輕鬆的回道,找人這種事,對他而言,不算什麼難事,尤其是黑社會的事,他的人面更廣。 「老闆,還有什麼吩咐嗎?」

範昊暘盯著他再一次警告,「不准對我爸媽胡說,知道嗎?」

盧偉眸子精光一閃,頷首道:「知道。」

他暫時還不會說,要等他親眼見到那個備受老闆關懷的女人,他才會決定值不值得報告盟主,沒有必要現在爆料讓盟主空歡喜一場。只是,如果老闆是玩真的,當盟主知道老闆看上的是一個警察,不知道盟主會有什麼表情?

離去前,他再瞥一眼又開始陷入沉思的範昊暘,心中暗嘆老闆心口不合,那個女人絕對不像他所說的不可能,反而是大大有可能啊。

 ☆ ☆ ☆

她進駐古宅,與圍繞在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換來他一夜的輾轉難眠。

範昊暘站在窗前,看著天邊漸露曙光,卻彷彿置身黑暗迷宮中,迷惘得尋不著出頭。

若非張媽的介入,他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順任慾望吻她,那柔嫩的紅唇迷惑了他,險些讓他的決心崩塌。

差一點他就越了界,這一切只讓他更加混亂。現在,能不能再回到界限內,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命運會恥笑他的不堅、嘲弄他抗拒的愚蠢吧!

腦中反复在投降與抗爭間的矛盾中,惹得他一夜無眠。

突地,一道白色的身影跳入他的眼中。

範昊暘整個人為之一震,身子隨之繃緊,目光灼熱的隨著白色身影移動。

在她的身邊,唐朝欣喜的跳躍著,跟著她團團轉,而她揚唇笑著。即使相隔如此的遠,他都好像可以聽到她輕揚的笑聲,心臟因著空氣中的振動而鼓動。

 良久,他才苦笑。只不過看著她的身影,他就像被人緊揪著心房,喘不過氣,還如何能回到以前,還如何自欺欺人說他不為她心動?

就算她不是他欣賞的獨立自主的女人、而是命運為他所選的女人,那又如何?他掙扎抵抗過,依然城毀牆崩,讓她闖入心房,又何苦再掙扎?

一這麼想,範昊暘心中的大石忽地消失,對她的愛戀被徹底解放,充盈他的每個細胞,確立了他的目標。

他要她,而且會不擇手段的留她下來。不論她同意與否,他就是要定她。

思緒整個大轉彎,範昊暘不但不覺得有任何困擾,反而輕鬆許多。

白色身影在園中的大榕樹下停佇許久,唐朝站在她身邊,歪著頭看著她,她無意識的輕撫唐朝的頭,直至陽光逐漸大放光明,才開始朝房子移動。

範昊暘再也按捺不住胸口奔放的情感熱流,開門走到走廊等待。

文晴安剛踏上最後一格階梯,轉了彎,就看見站在走廊上的範昊暘。他熾烈外放的眸光正盯著她,教她的步伐一頓,猶疑的望著他,心臟卻莫名的開始疾跳。

兩雙眸子互望、膠著,誰也沒有開口。

範昊暘凝視著她,開始舉步走向她。每當他走近一步,文晴安的心就猛撞一下,在她尚未反應時,他已將她擁入懷中,毫無預警的低頭用力吻她。

驚愕的呼聲被他的吻封住,熱烈的唇舌不斷挑動她的感官,直至她羞赧的反應他的吻。

生澀的吻卻似強力炸彈,炸得範昊暘神智進飛,更加索取她給予所有。

他的唇滑下她的頸項,在白晰、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一個個激情的印記,文晴安喘息著想阻止他更放肆的舉動,但癱軟的四肢卻使不出力。

「不……不行……」文晴安喘著氣,伸出手擋在他的胸前,阻止他的進迫。

範昊暘抬起佈滿迷亂的黑眸望著她,眸中的熾熱看得文晴安熱紅了臉。

「你怎麼能……那是不對的。」他昨天的驟然離開,讓她紊亂了一夜,怎能在她好不容易平撫心情后,再來挑撥她的心?

她喜歡他,但那是不對的……他們之間相隔太過遙遠,千重山萬重水也不足以形容兩人的距離。

「為什麼不對?」他抬起她的臉,專注熱烈的望著她,沙啞地輕笑。 「我倒覺得我做的才是對的。」

至少命運會認同他的做法,這不就是命運之神的意思?

要他們為情所困、為愛煩惱,對彼此的糾纏,至死方休?

「你……為什麼?你不應該踰矩……不該攪亂我的心,我和你不是同個世界的人啊!」她不穩的聲細若蚊蚋,恐懼未來的分離,讓她寧願悄悄的愛他。

「你我之間沒有界限,我決定不再強迫自己遠離你,我不再抗拒命運。」他俯身看著她,長指輕撫她的眉、眼、臉頰。

文晴安震愕的看著他鬱熱的眼,堅定、果決的表情,腦中突然混亂成一片。

 命運?

 他們之間有什麼命運?

 之前,他都蓄意遠離自己?

 「什麼意思?」她不解。

「除了手札記錄你和鄒琤交換靈魂的事之外,另外還有一樣東西透露了你和我注定相愛的事實。」

 相愛?他是在向她示愛嗎?他愛她?這個想法像蜜汁般沁入她的心頭,甜得她不自覺想笑。

「什麼東西?」她輕咬唇,睜著水亮的眸看著他溫柔的笑容。

「你不否認愛我?」他輕挑眉,盯著她揚唇。

文晴安粉嫩的臉頰倏地緋紅,垂下睫毛低聲說:「我……如果不喜歡你,怎麼會讓你如此待我?」

她自小所受的閨訓,除了自己的夫婿外,不能讓任何男人碰觸她……

 身體!這個身子不是她的啊!

「啊!不行!」她掙扎著推著他,著急的想離開他的懷抱。

「為什麼?」他捉住她推拒的手,才欣喜她承認對他動心,卻又為她想逃離自己身邊的舉動皺眉。

他絕不容許她有想離開自己的念頭,更不用說是行為。

「這身子不是我的啊!」她低叫。

範昊暘身子一震,瞪著她,眼前這雙明亮水眸、挺直小巧的鼻、寬薄而上揚的唇瓣、修長富彈性的身子,都不是文晴安,只是一具借來的軀體。

緩緩地,他稍稍退後,卻捉住她的手,不讓她離得太遠。

「我要妳。」範昊暘毫不猶豫的說。

文晴安身子一抖,紅霞飛上臉蛋,微惱的看他,咬著唇道:「你是喜歡上鄒琤的身體嗎?」

「不!我愛的是這具軀體內的靈魂。」他用黑沉的眸望著她,五指扣緊她的手,堅定的說。

「我……不能。」她低下頭,囁嚅地說。 「我遲早會回去。」

她不能忘記自己並不屬於這個時代,不能忘記她只是暫藉這副健康、迷人身子的遊魂,不能忘了在遙遠的時空裡的未婚夫……

「不要回去。」範昊暘握著她的手一拉,又將她攬入懷中,低嗄地說。

文晴安靠著他堅硬的胸膛,憂傷地輕嘆。 「我身不由己啊。」

他的眸色一黯,語氣堅定,不容反駁的說:「我不會讓你走。」

她苦笑地離開他溫熱的懷中,旋身準備離開他時,卻被他握住臂膀,阻止了步伐。 「範……」

他一言不發,拉著她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當他拉著她站在房內小客廳時,文晴安不解的眼神在看到牆上的一幅古畫後,楞在當下。

那是一幅一男一女相依偎的畫作,毋需細看即可見兩人的神情、容貌的熟悉。

範昊暘側首看著她震驚的表情逐漸轉變成慌張、不安。

「這……畫是我畫的?」文晴安呼吸微急的靠近畫,手指輕顫的撫過畫中的人物,是她的字跡沒錯。

「落款是妳的名字。」他走近她,站在她的背後,輕聲說。

文晴安看著畫上的落款時間,眼眶驀地迷離,佈滿霧氣。

畫是她畫的,時間是她寫的,其中含意顯而易見,不是嗎?

回首凝望範昊暘,由他緊繃、鬱積陰霾的神色中,她明白他知道這幅畫代表的含意──

 一個必然會分離的證據。

「這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你知道的,不是嗎?」她頹然的垂下肩,身子微顫。

「我明白,但也表示我們必然相愛。」

「那又如何?必然相愛、必然分離,何苦讓我明白這一點?我寧願像以前一樣,靜靜的看著你,不奢求你的愛,能夠滿足你在我心中的感覺就好…… 」她苦澀的瞅著他,心痛又心亂。

「你以為我沒有掙扎過嗎?我十年前就知道你的存在,反复想著你會有什麼樣的性情、煩惱著是否要愛你,因為我不想讓自己愛上一個永遠無法相守的女人,用思念過一輩子,所以當你真的出現,我頑強的抗拒過,但……人算不如天算,我仍是愛上你,所以我要賭,賭命運將你帶到我的身邊,就是為了讓你我相守。」

範昊暘將她輕輕擁入懷中,低啞的嗓音流洩出不安。

她靠在他的胸前,無言的凝視著那一幅兩人相偎的畫,心緒紛亂,只知道一件事,人是敵不過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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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範昊暘看著被送出來的餐點,眉間皺摺更深。自從前兩天她發現那幅畫後,就將自己關在房裡,不見人、不吃飯。

他可以忍受她拒他於千里之外,卻無法忍受她如此對待自己的身體。

「她還是不肯用餐?」他沉聲問。

張媽搖頭,「文小姐說她不餓,吃不下。」

「不餓?她已經兩天沒有吃任何東西,怎會不餓!」他氣怒地低吼。

張媽在這兩天見識到向來沉穩、冷靜到甚至沒有什麼人味的範昊暘,為文晴安情緒波動多次,雖不再訝異,卻還是新奇。

「少爺,我看文小姐臉色不好,會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她擔憂地問。

「臉色不好?」範昊暘眉頭皺得更緊,錯過張媽就往二樓走。

張媽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範昊暘站在文晴安的房間前,伸手敲門,一會兒才傳來她氣弱的聲音,「張媽嗎?我不餓……」

「是我。」她虛弱的聲音揪痛範昊暘的心。

房內沉默一陣,文晴安才幽嘆一聲。 「我沒事,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範昊暘已經拿著備用鑰匙徑自打開房門。

文晴安被他突然的闖入怔住,連忙背轉過身,伸手摀住自己的臉低嚷:「你怎麼進來了,我根本沒有梳妝……」

範昊暘大步向前,由後緊抱住她,中斷她虛弱的低嚷。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披頭散發,更不在乎你的長相,我只是受不了你這樣對我、對你自己。」他在她耳邊低聲說。

豆大的眼淚倏地滑落文晴安的臉頰,滴落在他的手上。

範昊暘身子一震,慌亂地將她轉身面對自己。成串如珍珠斷線的淚珠灼痛他的心,他捧著她的臉,深凝著她喑啞的說:「不要哭了,我聽了幾乎要心碎。」

「我……我看到那幅畫就……」文晴安淚眼迷濛,抽噎得語不成句。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我不相信命運會這麼惡劣的玩弄人心,我不信。」他抱緊她。 「所以我要賭,賭我們的未來。」

「你都知道,所以你才會說要與我保持距離,想要送我走,是不是?」

範昊暘沒有回答,只是抱她的手更加收緊。

「是我不好,不該來的,讓我回去鄒家吧!就當我們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她掉著淚細聲嘆道。

 「不!」他大聲拒絕。 「我們相愛是事實,我不會粉飾太平,以為我們不曾愛過,我說過,老天不會這麼殘忍,我們要有信心。」

「我再待下去,也只是淚眼相對罷了,何苦呢……」文晴安靠著他的胸,方寸如針椎,淌著血卻又不能喊疼,因為明白他同樣痛,同樣受折磨。

「不會,只要找到張天師的後代,他一定有辦法幫我們。」他用手抬起她的下顎,堅定的語句是在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一旦愛了,就沒有人能夠將她自他身邊奪走,命運之神也不行。

「張天師的後代……有用嗎?」她不抱希望的搖頭。

「如果他沒用,我就另尋奇人異士,不論花多久時間,我都絕不放棄。」他咬牙道。

 「可是……他在哪裡……」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前幾天我就查到他的消息了,只是想讓你再享受些自由,所以沒有積極進行派人和他聯絡。」

文晴安凝望著他,由他眼底看出一絲不安定,溫柔的輕撫他的臉,「你沒有立即找他,是因為你也懷疑他能幫助我們吧?」

範昊暘眼角微微抽搐,是這樣嗎?難道他下意識就認定張靈河對他們沒有任何用處,是以才會得到他的下落卻不積極找他?

 不!不是的!他只是不著急罷了,絕不是直覺認為幾百年後的一個年輕人不可能通曉五行陰陽、茅山道術,絕不是。

「不,他是希望,只要有一線機會,我都絕不失望,更不會絕望。」

 ☆ ☆ ☆

「你要找張靈河?」宋城飛對著幾天沒見著人,卻在今天下午將他由一堆公事中電召至府的範昊暘瞪眼。

「對!你立刻派人找到他,帶他過來……不,你親自跑一趟,一定要帶他回來。」範昊暘在書房中煩亂的踱步。

 他親自去帶人?說得好像那個張靈河就住在隔壁,而不是相隔一個太平洋。

「老大,你這時候找人好嗎?她現在不是被人威脅嗎?」宋城飛的消息靈通,早在範昊暘召來盧偉,他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並行不悖。」一句話將他的問題打了回去。

宋城飛沉吟一會兒,收斂輕鬆笑臉,嚴謹的看著他,「昊暘,她究竟是什麼人?」

總是喚他老大的宋城飛突然叫起自己的名字,範昊暘就知道他認真了。

範昊暘墨黑深邃的眸子看著他,長吐一口氣,頹然坐到他的對面,慢慢地說:「你該知道的,她就是那幅畫中的女人。」

宋城飛眼睛眨了眨,試探性地問:「那幅畫中的女人?你是說……她很像是那幅畫中的女人?」

「不,我指的是那個女人就是她。」

「就是她?」宋城飛倒抽口氣,瞪著他試探地問:「你接下來不會說那個像你的男人,其實真的就是你吧?」

 「沒錯,是我。」

宋城飛只覺得空氣似乎有些稀薄,拚命吸著氣,一會兒才擠出笑臉,「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怎麼可能出現在幾百年前的畫上,又不是電影『似曾相識』……」

「我沒有回到過去,而是她回到未來。」範昊暘直視他,冷靜認真的表情讓宋城飛看了差點以為自己想像力太豐富,聽錯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她是幾百年前的人?我見到的是個……鬼!」宋城飛什麼都不怕,最怕這種靈異詭怪的故事。

光是一個「鬼」字,就已教他全身汗毛直豎、雞皮疙瘩掉一地。

「不是鬼,她只是附體在一個女人身上。」範昊暘按捺性子解釋。

「附體?那……另一個女人呢?」

「她們兩個人靈體交換,晴安來到現代,那個女人則回到過去。」

宋城飛沉默良久,消化完整個玄妙到令人無法置信的事實後,才又開口問:「那麼……實際上被威脅的應該是那個女人?」

「對,鄒琤。她是名刑警,應該是被罪犯報復。」

「可現在真正有危險的人是你……幾百年前的朋友,你急著找張靈河是想為她避禍?」宋城飛理所當然的猜測。

「不,那件事我已經交給盧偉去辦,我找張靈河是要他將晴安永遠留在這裡。」範昊暘深吸口氣道。

「你瘋了!你要讓一個幾百年前的古人留在這裡?那麼那個女人呢?她怎麼辦?她的生存權豈不是被你剝奪了?」宋城飛瞪著他大叫。

「她不會死,她會頂替晴安的身分,一直活到老死。」範昊暘冷酷的說,對他而言,文晴安才是他要考量的對象,至於鄒琤,就只有委屈她了。

「昊暘,你喜歡她。」宋城飛早在見到他望著文晴安時的表情就這樣猜想,甚至也猜想那幅畫有些古怪,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範昊暘的感情與一切的事。

範昊暘迎向好友的眼睛,毫不考慮的說:「是,我愛她。」

「既然你都這麼坦承了,我能說什麼?!我知道了,我會去找張靈河。」宋城飛長嘆一聲,起身準備離開,打開門後,他頓了頓腳步,忽然轉身說:「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人定勝天是指有形的事物,但命運……人是玩不過天的。」

「我只是服從命運,順天而行。」範昊暘陰沉的說。

「希望她的出現,真是順應天命。」宋城飛真心期望。

範昊暘斂眉看著門扇在他離開後合上,所有的篤定信念悄悄崩解,忍不住疲憊的閉上眼,伸手輕揉眉頭。

他不想成為宿命之人,但……命運會將她送到自己身邊,不就表示她是屬於他的?他們注定該廝守相愛?

現在的他只能抱著這一點希望,相信他的所作所為真是順應天命。否則,為了愛,他將與天搏鬥。

悄悄地,房門輕輕地被推開,文晴安站在門邊,不忍的看著他略帶倦意的神情,心中抽痛著。

「誰?」範昊暘聽到開門聲,卻遲遲未聞對方出聲,遂睜開雙眸。 「晴安。」

 「是我。」文晴安站在原地。

他坐直身子,疲色一掃而空,堅毅的臉上浮現柔情,伸手向她。 「過來。」

文晴安關上門,走近他,將手放在他的手心上,憂鬱的看著他。 「你真的要那麼做?」

「對,我要讓你永遠留在這裡,我知道我自私,但我不能失去你。」他仰頭凝視著她,手中的小手不算纖柔,卻細緻平滑。

 「我……」文晴安輕嘆一聲。 「我也想陪著你,可是宋城飛說得對,我們這樣做對鄒琤太不公平了。」

要鄒琤代她承受衰弱的身體、一堆閨訓,和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未婚夫,她……於心不忍。

「你覺得對她不公平,但如果你狠得下心離開我,對我就公平嗎?」他沉鬱的盯著她。

文晴安苦澀的望著他,說不出違心之論。她怎會忍心離開他?只怕她一走,對他的思念折磨將摧磨本就羸弱的身子,早早香消玉殞了。

「我不否認我自私,只想著自己,不在乎別人的想法。這是我生存的法則。」範昊暘撇嘴冷笑,說得冷血又殘酷。

他「冰人」的稱號,不是因慈善而得名,而是在商場叢林中與對手廝殺得來的。

「不要這樣說你自己,你是為了我才會逆天行事,若真的有罪,也是我的罪過。」文晴安在他面前跪下,輕撫著他的眉,眼色含憂的輕嘆。

「為了你,即使逆天行事,我亦無懼。」

 「昊暘……」

文晴安眸中再度起霧,本以為她的一生將纏綿病榻,嫁給一個沒有什麼感情的男人,誰知天如此厚她,不但尋得了真愛,更擁有範昊暘深摯而不悔的真情。她該滿足了,不是嗎?可……想陪伴他的慾念一旦萌了芽,就無法根絕那個念頭啊。

「這件事你不要擔心,一切都交給我。」範昊暘輕輕地撫著她的發,心中蕩漾著柔情。

文晴安閉起眼暗嘆,現在的她,除了跟隨他,還能如何,誰教她……愛上一個異世代的人呢!

 如果真有天懲,她亦甘之如飴。

「你對那個保鏢的感覺如何?」範昊暘轉移話題,隨口問起盧偉大力推薦的保鏢。

「她很好。」提起女保鏢,文晴安忍不住問:「不過……她真的保護得了我嗎?她那麼的嬌小……」

一個不及她肩頭、看起來像個娃娃的女人,真能對付那些兇惡的壞人嗎?

「盧偉的手下沒有不能用的人。」他笑道。

雖然第一眼看到盧偉帶來的女人時,他也曾懷疑她的能力,但她邊笑邊將一旁的木椅給劈碎後,他就再無異議。

「這幾天你就先待在屋內,盡量不要出門,盧偉已經在調查是哪些傢伙想要動你,他會解決那些人的。」

「這樣好嗎?我擔心他們被逼急了,反過來傷害你。」文晴安不為自己緊張,只是擔憂範昊暘的安危。

範昊暘笑著安撫她:「如果他們還是個角,就會知道千萬別來招惹我。」

他身後有黑、白兩道的勢力,想動他還得掂掂自己的斤兩。

「角?什麼意思?」文晴安不解地偏頭問。

「這是方言,意思是指有點分量的人。」想起她是北方人,必是沒有聽過南方的方言,遂笑著為她解答。

文晴安「哦」了一聲,表情又有些忐忑。

「怎麼了?在擔心什麼?」看著她的秀眉緊蹙,他捧起她的臉輕聲問。

「我知道我很傻,可是……如果我真的在這裡待下來,我怕自己會成為你的負擔,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看過……」她不安的苦笑。

「你真的很傻,可我就喜歡這樣的你,至少你在期待未來了。」

「我……只是不由得會想……」是啊,她在期待未來,但那還是個無法捉摸的未來。

「放心,人類最大的優點就是學習,很多東西都是經由學習而來,難道你以為我們一出生就會使用車子、電視、電話、電腦……這些東西?」他笑吻她的額,低柔的聲音安撫她對這個世界的恐懼。

文晴安忽然笑起來,「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是嗎?」

就算她現在擔心、想得再多,若是她無法留在這裡,那麼豈不是白擔心了?罷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 ☆ ☆

溫煦的午後,範昊暘到公司處理一些公事,文晴安就窩在書房中看書。這些日子只要範昊暘不在,她就會看書,看了很多與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截然不同的書,有些題目嚴肅,有些輕鬆,但不論哪一種書籍都強烈吸引她。

雖然不見得明白書中的一些名詞、內容,但這些都是她接近這個世界的方法,當然,有時她也會看電視,可她還是不習慣看著小方框里人影晃動,刀光劍影、血腥暴力,尤其有些女人、男人讓她羞紅臉的暴露衣著、怪誕的行徑,她還是選擇比較不刺激的書報來認識、學習。

一如前幾日,她還是喜歡坐在書房內的窗台上,慵懶地看著手上的一本愛情小說,雖然有時書中的描述令她臉紅心跳,但就是忍不住繼續看下去。

當她沉浸在書本里時,敲門聲將她拉出書中世界。她自書中抬頭,柔聲說:「請進。」

書房門隨著她的應答而開啟,張媽對著她笑道:「小姐,你有訪客。」

 訪客?文晴安楞了楞,在這個世界她認識的人有限,而她才與鄒母通過電話,沒有聽她說要來看她啊!

「好,我馬上下去。對了,你知道訪客是誰嗎?」文晴安放下書,由窗台下來,忍不住問張媽。

「是一位姓王的警官。」張媽回道。

「王警官?」文晴安搜尋著記憶,突然「呀」了一聲。 「王諾奇!」

她已經走到門邊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有些無措,不知該不該下去,王諾奇喜歡鄒琤,而這一點讓佔據鄒琤身子的自己很是愧疚。

「小姐,你不想見他嗎?如果你不想見他,我就去請他離開。」張媽敏銳的察覺她的猶豫。

文晴安咬咬下唇,末了才嘆道:「沒關係,我去見他。」

既然她頂著鄒琤的身分,就有義務見她的朋友。她走下樓,進入客廳就看到她那名嬌小甜美的護衛正盯著坐在沙發上的王諾奇,而唐朝同樣以警戒的眼神瞪著他。

當聽到她的腳步聲,唐朝立即轉移注意力,賣力的搖動尾巴,邊走邊跳地來到她腳邊磨蹭。

「鄒琤。」王諾奇轉頭看著文晴安,不再反瞪那個打他一進門就當他是凶神惡煞看的嬌小女人。

「王先生,你好。」文晴安一邊拘謹的朝他點頭打招呼,一手輕撫唐朝的頭。

一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王諾奇又失望了,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她在這裡的日子中能回想起他,但……

「直接叫我阿奇就好,你以前都是這樣叫我的。」

文晴安尷尬的直笑,要她那麼親暱的叫別的男人,她實在做不到。 「你來有什麼事嗎?」她略過稱呼,但看得出他很失望,讓她忍不住又愧疚起來。

「我是來告訴你我們已經找到要綁架你的人。」王諾奇恢復冷靜地說。

文晴安下意識的望了嬌小女子一眼,只見她微微的抿嘴笑,沒有否認。

「什麼時候?」文晴安輕嘆口氣問。

 「昨天。」

 「前天晚上。」

兩個人同時回答,王諾奇訝異的看著嬌小女子,「你們也查出對方是誰?」而且時間還比他們警方早了一天。

嬌小女子沒有理會王諾奇的問話,只是朝文晴安說:「少爺不希望讓你煩惱,所以沒有告訴你。」

「我明白。」文晴安溫柔的笑,能夠體會他想保護她的心意。

王諾奇敏感的察覺她在提起範昊暘時眼中的柔情,不由得暗驚心傷。

即使眼前的鄒琤變了,但唯一不變的是她愛上的仍不是自己。

文晴安轉向王諾奇,真心的道:「謝謝你特地來通知我。」

「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王諾奇下定決心,決定再試一次。如果要讓自己徹底死心,就必須聽見她親口說她愛上別的男人。

「不行,少爺吩咐只要有外人在時,我一定要在小姐身邊。」嬌小女子率先反對。

王諾奇沒有理會她,只是看著文晴安。 「可以嗎?」

 文晴安遲疑一會兒,毅然點頭。 「好吧。小方,你先離開一下好嗎?」

 「小姐……」

「沒關係。」文晴安溫和卻堅定的語氣,讓名喚小方的嬌小女子只好閉嘴,警告性地瞥了王諾奇一眼,然後轉身離開客廳。

「對不起,小方是我的護衛,所以比較擔心我的安全。」

「不愧是黑幫老大的愛子,能夠找到莫方擔任你的護衛。」這句話沒有貶意,只是就事論事。

 「你認識小方?」

「黑幫裡的人物,我們警方多少略知一二。」

「哦!王……」看見他期盼的眼神,文晴安只有勉為其難的改口,「王大哥,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一句大哥,讓王諾奇的心稍稍平復了。 「小琤,我……想再問你一次,你能給我機會嗎?」

「王大哥……我……」文晴安局促的看著他,半晌才搖頭道:「對不起,我已經心有所屬。」

「你的心上人是范昊暘吧。」不是問句,而是了然的嘆息。

文晴安臉上微紅,對他人一眼就能猜出她的心思感到困窘而難堪。

王諾奇看著局促不安卻不否認的文晴安,忍不住苦笑,「你甚至不否認。」

文晴安垂著眼睫望著地上,半晌才抬眼望著他輕嘆道:「抱歉。」

「你沒有錯,只是我沒想到連你這麼具正義感的人,也會喜歡上嘯天盟盟主的兒子。」

他真的很難相信鄒琤會愛上任何帶有陰暗身分的男子,至少在她失憶之前,她不可能會愛上範昊暘,縱使他是那麼出類拔萃的男人也無法攫獲她的心。

「我……」她咬著唇,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她只是頂著鄒琤的軀體,實際上卻不是鄒琤。

「請告訴我實話,這樣我才能夠真正死心。」

文晴安螓首輕點,宣告王諾奇勢必成為傷心人。

「我明白了,好吧,這一次我是真的死心了,不會再有任何妄想。」他笑了笑,笑容苦澀,卻帶著看開的豁達。

「我希望你能告訴範昊暘,不要私下對付那些想要綁架你的人,將他們交給警方。畢竟你也是警方的一分子,我們不會讓惡勢力向警方宣戰,這是我們警方的面子。 」

「如果你們警方能將這件事處理好,我自然不會插手。」低沉的嗓音傳進客廳,語音剛落,範昊暘高挺的身影立即出現。

「昊暘。」文晴安一見著他,臉上不自覺地泛起笑意,自然地走向他。

範昊暘輕柔的攬住她的肩,冷硬的臉孔在面對她時,冰雪霎時化為春水。

「我們已經計畫行動,一定會將那群人一舉成擒。」即使死心了,但親眼看著他倆濃情蜜意,王諾奇的心還是會痛。

「好,有王隊長一句話,我會讓他們停止行動,就等警方的好消息了。」一旦眼光望向王諾奇,範昊暘又是冷淡而有禮的淡笑。

王諾奇吞了口苦水,微頷首道:「那麼我先告辭了,小琤,希望你的記憶能早日恢復。」

文晴安臉色微微一白,僵硬的點頭。 「嗯……再見。」

王諾奇的眼光在她和範昊暘身上流轉,半晌才轉身離開。

 文晴安籲出一口長氣。 「我一直很怕見他。」

「他對你居心不良。」範昊暘輕哼道。

文晴安楞了一會兒,好笑的看著他微抿著嘴不怎麼高興的樣子,笑道:「你……在氣他對我居心不良?為什麼?」

範昊暘氣惱的盯著她道:「還需要問為什麼嗎?」

「你氣,是因為嫉妒?」她的眉眼皆是笑意,唇上的淺笑更是嬌豔。

 「嗯哼。」他沒有否認。

「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為了我而嫉妒。好奇特的感覺呢!」她眼中有抹感動。

他可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當上一次在她家看見王諾奇,他的心就像被酸醋給浸泡著,極不好受。也是同時,他才發現他不全然是個冰人,至少對她的事他就熱血沸騰,不復冷靜。

「可是,你不需要嫉妒的,他喜歡的是鄒琤,並不是我,而且他以為鄒琤愛上你了。」她輕撫他緊繃的臉,柔聲安撫道。

「我只是擔心他會發現現在的『鄒琤』更加美好,因而糾纏你不放。」他輕哼一聲。

「也只有你才會覺得我好,其實我並不特別的……反而是你,那麼的出色,我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胡說,你在我心中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女人比得上你。」

文晴安仍不習慣如此外放的言詞,臉頰緋紅,害羞的躲進他的懷中。 「你也是,在我的心裡,只有你。」

一句話輕易撫平範昊暘的不安,他摟緊她失笑道:「我真的很傻,你是為我而來的,不是嗎?」

文晴安淺笑,但一提到現實的事,她仍是惴惴不安,無法釋然。

察覺到她異常的沉默,範昊暘緩緩推開她,望著她低聲問:「你在想什麼?」

 文晴安輕輕搖頭,微笑不語。

「今天城飛已經到飛到美國,一來處理公事,二來會親自將張天師的後代帶回國。」

「是嗎?」文晴安的心猛地一撞,心臟跳得好快,就好像以往她要發病時的緊揪、窒息。

「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範昊暘擔憂的捧著她蒼白的臉,皺眉問。

「我很好,只是有些緊張。」她擠出一抹微笑,安撫他道。

 「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她點頭再三保證,見到張天師的後代,她的命運就將會被決定,雖然有五成的機會,但為什麼她的心中卻有種不好的預感?範昊暘的臥室裡掛的那幅畫躍入她的腦海,不安的感覺更甚以往。

她握著範昊暘的手,希冀藉由他大手的溫暖暖和她心中的冰冷……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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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7:37: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少爺,你回來了。」張媽站在玄關,看著剛由公司開會回來的範昊暘。

範昊暘瞄了眼四周,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文晴安在哪裡。

「小姐在少爺的房裡,她站在那幅畫前站了一上午了。」張媽盡職的將文晴安的動向報與他知。

範昊暘眉宇一蹙,這幾日她看那幅畫的時間和次數明顯增加,總教他有不好的預感。

大步走向房間,一開門便見唐朝竄上前歡迎他,他敷衍的拍拍它的頭,一雙眼仍盯著絲毫未察覺他已回來的文晴安。

站在丹青細繪的圖畫之前,她出神的凝視,彷彿在記憶什麼的舉動讓范昊暘心緒凌亂起來。

他走近文晴安,大手覆蓋住她的眼,由她身後將她摟進懷中,低嗄道:「不要看了,你專心得讓我害怕。」

文晴安靠在他的胸前,輕柔地笑著拉下他覆住自己雙眼的手。 「你回來了。」

「嗯,可我一回來,就看你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幅畫。」他將她轉身背對畫,不悅的說。

「你說什麼啊,我只是在欣賞自己的畫作罷了。」她溫柔地笑說,強忍住自己對未來的不安,偏著螓首瞅他。

「不要瞞我,你在擔心未來的事,可是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絕對不會。」他既已順從命運的愛上她,就絕不允許命運再將她拉離自己,即使違反天理,他也要留下她。

「我知道。」她溫柔地附和他的話。

範昊暘俯下頭,輕吻她微笑的唇,低聲道:「等到城飛把張靈河帶回來後,我們馬上結婚,然後去香港見我的爺爺、父母,再到瑞士看我外公、外婆,我要帶你看盡世界各地的美景……」

他的話像在織夢般將文晴安緊緊圈在網中,而唇上的吻,由淺啄而熾熱,羞紅了她的臉、她的心。

熱烈的大手順著她的背脊滑動,引發穠纖合度的身子微微發顫。

範昊暘在失控前將唇抽離她誘人的柔嫩唇瓣,眼神暗沉、氣息不穩地盯著她,奔騰的熱情如同即將失控的脫韁野馬,卻仍是被套住韁繩,什麼都不能做。

「不要這樣看我,你會讓我心猿意馬。」他再次用手將她泛著氤氳迷濛的眼眸蓋住,貼著她的耳輕嘆。

文晴安早已嫣紅的臉,更加紅艷,連耳朵、脖子都紅透了。

望著眼皮下的肌膚泛起一片美麗的淡粉,範昊暘忍不住張嘴輕吮她圓圓的耳垂。驀地耳垂被輕咬一口,文晴安不由自主地輕「呀」一聲,退了幾步脫離他的懷抱,用手摀著耳朵,紅著臉看他。

「你……咬我……」那種全身酥麻的感覺讓她又慌又無力,眨著大眼不安的看著他。

其實不只想咬她,更想將她整個人吞入肚中,只是如果他這麼一說,只怕依她害羞又保守的個性,一定會逃得遠遠的。他揚眉暗想,只是笑而不答。

至少他轉移了她的心思,讓她不再那麼懸掛著兩人之間的不同。

「來吧,我們最好遠離這種曖昧的地方,以免我會失去理智,撲向你。」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語氣雖輕鬆,但看她的露骨眼神卻一點也不像是在說笑。

文晴安臉上的高熱一直不退,跟著他的腳步走出房間。

本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是失禮的行為,只是來到這個世界多時,她打破許多陳規,雖不免有些愧疚,但也有種解脫的自由。

總以為女人就得遵守三從四德,守禮守儀,卻不知其實女人也是人,也有自我的個性與才能,在那層層傳統的束縛下,如何能夠一展長才呢?

到這個世界來,她學到最多的就是關於女人的獨立與自我存在。然而,千百年不變的是女人對於感情的重視,為愛人犧牲,可能是多數女人都願意做的,並且無怨無悔啊。

想著,她不禁輕笑,只有在這一點上,她這個「古人」才不會與現代的女人有所差異,因為她愛著眼前的男人,願意為他放棄熟悉的環境、親人,成為他翼下之風的一片雲,跟隨著他,一生一世……

「你在笑什麼?」走到庭院中,雖已入冬,但南國的氣候仍未覺寒冷,只是偶爾的風襲來,夾著一絲涼意。

「笑我自己有多幸運,能夠遇見你。」她朝他嫣然一笑,隨即放開他的手,和唐朝在庭院中奔跑起來。

範昊暘看著飛舞的身影與狗兒追逐嬉戲,忍不住面露微笑。

突然間,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襲來,令她奔跑的腳步驟停,摀著胸口,呼吸異常的急促。

遠遠的看見她停下動作,範昊暘忍不住心中發寒,急步走向她。 「晴安!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的頭……好痛……」劇烈的頭痛讓她額際泛出冷汗,原白紅豔的頰色驀地變得死白,靠在他溫熱的懷裡,她卻仍覺得全身發冷,直打哆嗦。

「快叫醫生!快!」範昊暘朝整理庭園的僕人吼著。

一顆心在看見她緊咬唇瓣、強忍痛楚的模樣時,碎了。

「昊暘……為什麼你變得那麼模糊?我……都要看不清你了。」她虛弱無力的瞅著他,想抬手,手卻沉重得抬不起來。

「晴安,你撐著,醫生馬上就來了。」恐懼她逐漸失去知覺,範昊暘更加用力抱緊她。

「昊暘……我好像要飛起來了……我……是不是要走了?」她半閉星眸,眼淚自眼角滑落。

「不!你不會離開我!我絕不會讓你走!答應我,不要丟下我!」他用力抱著她,驚恐地嘶吼著。

文晴安努力睜開眼,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只來得及逸出一聲嘆息,隨即閉眸,陷入黑暗迷霧中……

 ☆ ☆ ☆

突然陷入昏迷中的文晴安被送進醫院,然而在做了許多檢查後,卻依然查不出任何造成她昏厥的病因,面容平靜安詳,彷彿只是在沉睡。

鄒父和鄒母接到消息趕到醫院,一看到這種情形,又驚又急,但心底也燃起一絲的希望。

文晴安忽然間昏迷的情況,一如先前鄒琤的情形,讓他們忍不住暗自期盼女兒會因此而回來。

可是,當他們看到範昊暘陰霾、不修邊幅的模樣,不免又起了不忍之心,一方面渴望女兒回來,一方面又想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如此矛盾的心情下,結果,他們什麼話都沒能說。

範昊暘等了兩天,始終等不到文晴安清醒,即使他不願去想可能發生的事,卻也不得不承認,有時人算不如天算。

 「鄒先生。」

鄒父被兩天來不發一言的範昊暘嚇到,連忙問:「什麼事?」

「我想帶她回范家。」範昊暘視線不離床上沉睡的人兒,沙啞地說。

「范先生,你……應該知道這種情況……」

「不會,她不會離開我。」他強硬的打斷鄒父的話。

「雖然你不想承認,但是你不能沒有心理準備……你們的緣盡了……」鄒母想安慰他,但說著說著,自己卻先難過起來。

相聚的時間雖短,但她是真的喜歡溫柔可人的文晴安,只是,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們之間,只能說是不該發生的孽緣。

「不會盡,命運之神安排我們越過時空相見,祂就不該玩弄人心。」範昊暘由床邊的椅子起身,冷硬的反駁。

「可是……」鄒母還想再勸說,卻被鄒父阻攔。

「不要再說了,有什麼事就等人醒了再說。」如果醒的是文晴安,那他們無話可說,,若醒來的是鄒琤,那麼範昊暘雖然會傷心,卻也不得不死心。

「可以讓我帶她回去嗎?」他再問一次。

「好吧,就讓你多陪陪她。」鄒父點頭同意。

 「偉生……」

「放心,等人醒了,什麼事都會解決。」

範昊暘的心緊抽,雙眸凝視著床上人兒,屆時醒來的會是誰?

 ☆ ☆ ☆

範昊暘雙手插在長褲口袋,黑眼視若無睹的望著落地窗外,夕陽西下而暈染天邊的燦爛雲霞。

後方床上傳來細微的呻昤聲,倏地讓他雙肩緊繃,心臟不規律的竄跳。

「該死!是誰打我,害我頭痛死了!」床上的人兒抱怨地咒罵一聲。

語音如此熟悉,但話中的口氣,卻將他打入不見天日的地獄中,一顆心在瞬間冰凍。

他緩緩的轉身,黑眸含怨帶怒的看著之前在他眼前飛舞的人兒,但他愛的那一抹靈魂卻不復見。

床上的人兒見到他不禁楞住,再看看四周,臉色驀然刷白,眼神暗了下來。

「鄒琤?」範昊暘看著她,對她同樣震驚的表情,竟有一絲幸災樂禍。

原來,痛苦的人不只是他,而這一點,讓他莫名的有種報復的快感。

「這是哪裡?」鄒琤由床上跳了下來,臉色雖白,卻很鎮定。

 「我家。」

「你家?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你家?」鄒琤忍著大叫的衝動,咬著唇,長指掐入手心,冀望肉體上的痛苦讓她忘記心頭的痛。

「我是范昊暘,在我家的應該是晴安,而不是你。」當範昊暘望見她咬著唇的舉動時,幾乎讓他痛苦的閉上眼。

鄒琤楞了楞,不明白他的意思,卻擠不出好奇心詢問,因為她也已亂成一團,只能問最簡單的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和文晴安的事?」

「雙龍白玉鏡是我的東西,而且我有雙龍堡堡主的手札。」

「那個冥頑不靈的堡主有手札?」鄒琤一想起打了她一掌,險些讓她香消玉殞、命歸陰司的老人,就忍不住挑眉。

「謝允珩是個冥頑不靈的男人?」聽到她如此形容雙龍堡堡主,範昊暘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說的雙龍堡堡主是允珩?」鄒琤聞言瞠目,既驚又喜。

範昊暘冷眼看著她一提起謝允珩就眉飛色舞的神采,微挑眉問:「你喜歡那個男人?」

鄒琤瞇眼看他,不答反問,「你問這個有什麼用意?」

 「我要晴安回來。」

一句話將他的感情表露無遺,鄒琤即使再粗神經也明白了。沉默半晌,她嘆了口氣,在床沿坐下。 「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你如何能讓她回來?」

範昊暘盯著她,深吸口氣,「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想回去嗎?」

 她當然想回去啊!

鄒琤抬眼,苦笑道:「想回去不代表回得去。」

「誰說不行!既然你曾回到過去,就一定會發生第二次的奇蹟。」他冷冷的看著她,沒有人能夠打擊他的信心。

「你喜歡她?」她望著他一會兒,忍不住想問出明確的答案。

 「我愛她。」

堅定直率、毫不隱瞞的回答,教鄒琤又是一震。

「我能看看手札嗎?」她突然問道。

「如果你想由手札上探些蛛絲馬跡,我可以告訴你很少。」他淡漠的說。

「不,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東西。」鄒琤搖頭,她只是想要睹物思人,一解分離的痛苦愁思罷了。

範昊暘靜靜的看著她,似乎明白她的想法,點了點頭,「想看,跟我來吧。」

鄒琤跟著他走出房間,走廊上一名婦人及一個嬌小的女人,一見到她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

「小姐,你終於醒了……」兩人異口同聲的喚她。

鄒琤尷尬的扯扯嘴角,微微點頭急忙越過兩人,跟著範昊暘走進長廊盡頭的一間寬廣的房間。

當她走進房間,站在小客廳時,入眼即是一幅人物工筆劃,而落款處寫著「文晴安」的三個楷書字,更震得鄒琤啞然。

畫中一對男女深情相偎,神韻氣質與她和範昊暘極為神似,一眼就能看出畫中的男女就是他們。

明明沒有了心痛的毛病,但她這具健康的身軀,卻出現了心絞的新毛病。

「這幅畫她畫的?」鄒琤望著那幅畫問。

「是。」範昊暘站在畫前,望著畫的眸光溫柔而抑鬱陰暗。

「她真的回去了……」鄒琤喃喃。

那個未曾謀面,卻熟悉得好似姊妹的女孩,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畫下這幅畫的?

鄒琤移眸看向范昊暘,腦中回想當初她撞到雙龍白玉鏡時,有人說過她和一幅古畫上的人一般樣。

「當初你是聽說我和這畫上的人很像,所以想見我?」

「不!是手札上提了妳的名字。」範昊暘低沉的聲音不具感情。

「他記著我的名字?」鄒琤一怔,唇畔的笑容既甜又苦。

「雙龍堡堡主曾留下幾卷手札,其中一卷寫起妻子歷經的事情,裡面提到你和文晴安的名字,只是沒有人相信由未來回到過去的故事。」

 鄒琤心恍神蕩,久久回不了神。

「而且,在其中又看到我自己的名字。」範昊暘繼續道。

 鄒琤半晌才笑。 「是她的原因吧?」那個真正的文晴安。

「是她。」範昊暘的聲音倏地低了幾個音階,流露出戀愛中男子的喑啞。

「有辦法再見她嗎?」她走近畫,細看畫中自己的形貌與眼前英俊男子相偎的恩愛畫面。

「不知道。」範昊暘停了一會兒,才接續道:「但我會盡一切力量,讓她回到我的身邊。」

「即使她不一定是藉我的身子?」

「我愛她的人,不是她的形貌、身材。」他撇唇,嚴厲的俊顏線條變得柔和。

鄒琤因他的話而怔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手札在這裡。」在她發怔之際,範昊暘取來手札交給她。

鄒琤看著手札封面用優雅、有力的行書體寫上「雙龍堡手札」幾個大字,睹物思人的情緒湧上心頭,眼眶不禁熱了起來。

她輕撫著年代久遠的字跡,心陣陣刺痛,誰能料到之前才相擁的兩人,如今卻相隔幾百年的時間鴻溝,只能遙遠想望彼此。

鄒琤翻開夾著書籤的那一頁,看著雙龍堡堡主之妻歷經時空之旅的記載,她的心怦怦直跳。

「他沒有寫明白他所娶的妻子,是真的文晴安,還是你……」

「是我。」鄒琤抬頭抿唇微笑,初見謝允珩的震撼與代嫁新娘的心情,她記憶猶新。

 「他娶了妳?」

「是的。」想起那陣子的經歷,酸甜苦辣,永遠無法忘懷。

範昊暘盯著她手上的手札須臾,露出幾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長久來的疑惑終於有了解答,他娶了你,記載上的妻子一定是指你。」

「你覺得這個手札表示我們的靈魂會再度交換?」鄒琤忖度他的想法。

「會,因為張天師的後代就要回國,他一定有辦法幫我們。」張靈河是他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希望。

鄒琤眨眨眼,搖頭笑道:「你們男人的想法都是一樣,允珩也在找奇人異士,準備破除文家夫婦的符咒……」

「我知道,他有提到張天師的後代張靈澈到雙龍堡的事。」

「結果呢?成功了嗎?」鄒琤聞言心吊得老高,緊張的問。

「沒寫。他似乎是以看人擔憂為樂的傢伙。」範昊暘忍不住冷嗤道。

「才不是,允珩只是不想讓寫太多驚世駭俗的事,讓後人看到引起風波,只能點到為止,他人頂多當是無稽之談,不會深究。」她瞪著他,為愛人辯解。

範昊暘沒有反駁,只是輕哼一聲,不予置評。

「不過……你找的那個人雖說是張天師的後代,但……他還是個道士或有學過茅山道術嗎?」鄒琤皺了皺眉,提出心中最深的疑惑。

這個時代,不見得會克紹箕裘,尤其是這種行業。

「不知道。」範昊暘面無表情的回道。

這下,鄒琤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飄浮不定,一點微渺的希望,能夠支撐得了逐漸巨大的絕望嗎?

 ☆ ☆ ☆

文晴安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景色,眼淚不自覺地又滑落。

在劇痛昏厥後,她醒來後才發現又回到自己的世界,而且已成人婦。

每當她的「丈夫」看著自己時,她能感受他眼中的傷痛與無法接受,因為她的心痛不比他淺,不比他少。

她抹了抹淚,起身走到窗邊,已是大雪紛飛的季節,那溫暖的氣候好似夢幻,她真的害怕自己前些日子的幸福都只是幻想,而非真實。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就愈加紊亂,總在現實與想念的虛幻中度過,恐懼自己會因為思念範昊暘而成狂。

下人們對她個性突然改變而不解,每個人都對她投以怪異的眼光,而她原來的未婚夫,現在的「丈夫」,除非必要,很少出現在她面前。她明白他的想法,如何能夠面對自己的妻子變成他人的打擊呢?

淚漣漣過了好幾日,直到一日醒來,她開始醮墨繪畫。

當日在範昊暘房中看到的那一幅畫,該是這個時候畫的吧!

她將所有的思念盡付筆墨中,細細勾勒愛人的容貌形體,想著他們在一起時的愛戀時光,思著相依偎時的甜蜜熱情。她與他在畫紙上再度相遇,再度相偎……

淚水隨著範昊暘的容貌出現而氾濫,當一顆淚珠滑落畫紙暈開畫上的墨跡時,她才擱下畫筆,轉身離開畫作,以平撫自己激動的情緒。

當心情平靜下來後,畫作也已風乾,她將畫小心的捲起,等著有機會囑人拿去裱褙。

門上的輕叩轉移了她的注意,她輕聲應著,不一會兒,房門被推開,是一名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頭端著托盤進來。

「少夫人,你忘了要喝藥了。」萍兒瞅一眼雙眼紅腫的少夫人,實在不明白怎麼昏倒後回神,少夫人就個性丕變,溫柔嫻靜得讓人好不習慣。

「謝謝你。」文晴安輕柔的點頭,自從回到自己的身子裡,雖然還是虛弱,但身子卻明顯好了許多,至少現在她不會動不動就覺得喘不過氣,也不會再心絞痛得難忍。

 是鄒琤鍛煉了自己的身體吧?文晴安心裡嘆想。

文晴安喝著苦澀的藥汁,身邊的丫頭幾度想開口,卻又欲言又止。

 望著丫頭,文晴安放下藥盅。 「萍兒,你想說什麼嗎?」

萍兒掙扎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開口,「少夫人,請不要怪萍兒多嘴,但是……你和少爺……是不是吵架了?」

「我和少爺?」文晴安楞了楞,才恍然明白她口中的少爺指的是謝允珩。 「你多心了,我沒有和少爺起爭執。」

「沒有?那為什麼少爺像變了個人,也很少到這裡來。」以前少爺和少夫人感情很好,恩愛得讓她見了都要臉紅。

文晴安垂下眼,輕聲呢喃道:「讓他想見的人不在了,自然少來了。」

即使到幾百年後去了一趟,但除了範昊暘外,她還是不習慣和別的男人獨處一室,謝允珩不來反倒讓她鬆口氣。更何況,就算見了又能如何?不過是相對無言。

 萍兒聽了她的回答一臉迷茫。什麼人不在了?

叩叩,門上的輕敲打斷房中兩人的對話,萍兒轉頭一看,未合上的門外,不正是剛才提到的人,她連忙笑著迎上前。 「少爺,你來了。」

「你先下去,我有事和少夫人說。」謝允珩俊雅的臉上泛著近日不曾見過的光彩。

「是。」萍兒福了福身,收拾起文晴安喝完的藥盅退了出去,還細心的為兩人合上房門。

「謝公子。」文晴安由椅上起身,有些局促的福身。

「文姑娘,人已經找到了。」謝允珩沒有客套的回禮,直截了當的說。

文晴安身子一怔,抬頭看他,不可置信地顫抖道:「你說的人……是……」

「冀州張天師之後張靈澈,他已經同意即日起程前來,我要確定你的決定仍是不變?」謝允珩不安的看著她,問這句話時,他的心幾乎是懸在半空。

「不變,從我不見父母的那天起,我就決定了。」文晴安堅定的點頭道。

她的回答安了謝允珩的心,他長吁口氣,恢復優雅的笑容。

「我對爹娘的行為向你抱歉,他們……只是為了我才會拆散你和她。」

 謝允珩淡淡一笑。 「事情過去就不要再提了,我相信鄒琤會回到我身邊;而妳,也能真正自由。」

「可是……如果不成功呢?那我們該怎麼辦?」文晴安輕咬唇瓣,不能不往壞處想。

「張靈澈若不行,我就一個個找,總會有一個能夠扭轉天地、對抗命運的奇人異士出現。」他溫柔的黑眼突地迸出精光。

文晴安看著謝允珩堅定的神情,不由得安下心,至少在此刻,她有個強力的盟友,讓她對未來增添了一絲信心。

昊暘,我會回去的,你要等我啊……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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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7:38:0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書房中,瀰漫著沉重的氣氛,或站或坐的幾人,各有不同的心思,臉上的表情迥異。

而幾乎是被人給架著回國的張靈河,一見到唆使人將他硬架回來的範昊暘,立即大叫:「餵,你到底要做什麼?派人違反個人意志綁我來,我可以告你的!」

一旁的宋城飛,正兀自氣惱著自己為了找這個混小子,竟然誤了時間,回來時人已不在,遂口氣不甚溫和的吐槽他,「如果真是綁你回來,你大可在海關報警,為什麼連個屁都不吭一聲的跟著我來?」

「因為我好奇是誰要綁我啊!至少要讓我瞧瞧主謀者的長相,才好上庭指認犯人。」張靈河就像時下的新新人類,想法怪異得讓人捉摸不定。

「若不是你那麼龜毛,說什麼都不相信我的話,我需要用強的嗎?」宋城飛愈聽愈惱。

「誰知道你說的名字、公司是不是假的?現在滿街的副總,我當然要謹慎些。而且你要我做什麼事也含含糊糊的,我自然不能隨便答應你,若是你要我去殺人,我怎麼辦?」張靈河直率地反駁。

「要殺人你還不夠格呢。」宋城飛咕噥。

範昊暘坐在書桌後的皮椅上,面無表情的打量著張靈河,而一旁身為刑警的鄒琤,一聽到張靈河說他們綁架,臉色不由得有些尷尬。

「你是張天師的第十五代孫,對不對?」範昊暘冷冷的盯著眼前頭髮挑染成金色,穿著畫著一個大骷髏頭的黑色T卹,和一條膝上破了個大洞的牛仔褲的年輕男子。

張靈河霎時有些怔楞,隨即又恢復之前痞痞的態度,擺手聳肩道:「什麼張天師、張地師的,我不知道。」

「張天師是茅山道術的開山祖師爺。」範昊暘冷淡的說。

「茅山道術是啥米碗糕?我不知道。」張靈河眼珠滴溜溜轉,仍是聳肩。

「你不知道張天師?」範昊暘挑眉嗤笑,「好,那麼,若說是張靈澈呢?」

在範昊暘冰冷的目光下,輕佻大膽的張靈河也不禁背脊有些發冷,而且一聽到張靈澈這個名字時,更是頭皮發麻。

「張靈澈……不……不認識。」他輕咳一聲,有些心虛的否認。

「確定不認識嗎?」範昊暘眼神如劍,冷笑道。

張靈河瞪著他,半晌才不甘願的說:「明知故問嘛,你們一定調查過我的家世。沒錯,她是我們張家的祖先,但一個幾百年前的女人和我有什麼關係?」

 女人?眾人聞言皆一怔。張靈澈是個女人?

張靈河的承認安撫了鄒琤的情緒,她看向仍是一副冷淡面容的範昊暘,卻很清楚他必是同自己一般鬆了口氣。

「當然有關係,你們是一家人,想必一定有方法幫我們。」鄒琤忍不住開口。

「幫你們……誰……誰會幫你們,我又不像我的老祖宗,她有能耐,我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就算她說……」張靈河的抗議戛然而止,有些懊惱自己話說得太快而洩漏不該說的。

「她說什麼?她有交代什麼話?」範昊暘眸光一閃,沉聲問。

「幾百年前的人能交代什麼!」張靈河眼神游移,打定主意徹底撇清。

他才不會透露自己家傳古軸上,記載了一段似預言又似詭言的文字。

什麼八百年後改朝換代,位於某座小島北方的一隅,某年秋分前後將有男客求助張氏一族,而遇其人者,必盡全力幫助他們,各安其位、各得其分。

就算張家有人要遵從張靈澈的交代,也不該是他。

「你以為這麼說我們就會相信?你一定知道什麼事!快說!」鄒琤瞇眼一步步逼近張靈河。

「你這女人是怎麼搞的,又不是你的事,你和人家插什麼花!」

「什麼不關我的事,你的祖先一定有記載我們的事,對不對?」鄒琤盯著他,一隻手揪著他的T卹低吼。

張靈河楞了楞,望著鄒琤良久,似乎心中有底,但嘴中卻是矢口否認。 「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張靈河,二十一歲,加州大學電影系,專研導演,預定在未來兩年內攻讀戲研所,拜名導威靈?史考特先生門下,目前正在籌資拍攝畢業試作『咒術師』。」範昊暘不疾不徐的將他的事說出。

張靈河楞了一下,防備似的看著他。 「是又如何?」

「威靈?史考特因年紀已長不收門生,你幾度探訪都不得其果,是不是?」

「嗯哼,有志者事竟成,我會纏到他收我的。」

「這是他的親筆信,只要你幫我們一個忙,馬上就是大師的門下。」宋城飛由衣袋中拿出一張威靈?史考特的親筆信在張靈河的面前揮動。

張靈河就像狗見著骨頭,眼睛都發亮了,「真的?怎麼可能……你們怎麼說服他的?」

「怎麼拿到的你就不用知道,只要說答不答應我們的要求。」範昊暘冷漠的看著他。

「我……」張靈河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一下看著宋城飛手上的信,一下又望向鄒琤,最後盯著範昊暘。 「好吧,我老實告訴你們,我是知道一些事,但是你們將希望放在我身上就太傻了,我是真的不會什麼奇門遁甲、五行陰陽……」

「你知道什麼事?」範昊暘瞇眼問。

「你剛才猜的沒錯,我那個祖先的確有交代些事項,但是咱們家族的人是有看沒有懂,畢竟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誰會懂那些詭怪的事情……」

「雖然你算是一根『香蕉』,但言簡意賅這句成語你該懂吧?」鄒琤不耐的打斷他的話。

「什麼『香蕉』?我國文造詣可是很好的……」

「懂就廢話少說!」鄒琤心焦的再次打斷他的話。

張靈河沒啥好氣的看著她,「你是那個穿越時空的女子吧?我看你既不溫柔又不體貼,怎麼能在那種世界過活……」

「張先生,請說重點。」範昊暘冷淡的再度打斷他的叨絮。

對冷面、不怒而威的範昊暘,張靈河立即收斂脾氣,正經的回道:「在幾百年前,我的先祖張靈澈交代後世子孫,將會有一個得到雙龍白玉鏡的男人與一個曾穿越時空的女子前來,一旦遇到他們,我們必須依照古軸上的紀錄幫助他們。」

 古軸上的紀錄?

範昊暘和鄒琤互望一眼,鄒琤隨即問:「什麼樣的紀錄?」

「我不記得……誰教你們不由分說的將我給架了來,我自然沒有準備。」

 「古軸呢?」

 「在美國家中。」

範昊暘沉下臉,伸手拿起話筒撥了號碼,待電話接通立即說道:「我是范昊暘,立刻到我說的地址拿件東西,盡快送回台灣給我。」

張靈河一聽他毫不遲疑的說出自家的地址,瞠目瞪著他說:「你就這樣要人到我家去拿古軸?我媽才不會交給你們……」

範昊暘掛斷電話,又重新按一組電話號碼,這一次,他將話筒交給張靈河。 「只要你說一聲,你母親自然會將古軸交給我的人。」

張靈河楞了楞,望著他手上的話筒,只能屈服在他的強勢下,接過話筒和母親通話,簡略的將事情交代一下後,才將電話掛上。

「現在,就等古軸送到。」範昊暘走到落地窗前,沉聲說。

望著門外金燦的陽光,他暗暗想著,晴安,我一定會找到你,一定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

張靈河看了看挺直著背、陷入沉思的範昊暘,又望瞭望沉默不語的鄒琤,不禁搖了搖頭。

突然間,他的腦中浮起古軸上的兩句話:各安其位,各得其分。

難不成真是要他將靈魂交替的兩個人換回來吧?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肩頭沉重,雖說天下事無奇不有,但糟的是,他似乎成為這件奇事中的重要關鍵。

張靈河忍不住埋怨起幾百年前的祖先,為什麼要這麼雞婆的扭轉命運、對抗天命?

 ☆ ☆ ☆

等著古軸由美國送回來,最快也要兩天,張靈河便在大宅中住下,準備盡他一臂之力。

安靜的午後時光,範昊暘在園中散步,走到文晴安最喜歡的榕樹下立定不動。

跟在他身後的宋城飛心情同樣低落,他怎麼也沒想才不過幾天的時間,一切都變調了,他和張靈河終究來遲了一步。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拖這麼多日子。」

和美國分公司的董事會開了幾個重要的會議後,他立刻驅車前往張靈河的家中,誰知張靈河和同學趁著學校假期去登山,為了等他回家,又等了一個星期。誰知等到人,卻又被那刁鑽古怪、難以溝通的小子拒絕,直到最後他完全失去耐性,才會半綁半架的將他給帶回國,只是終究耽擱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不能怪你。」範昊暘淡淡的說。 「而且事情還有轉機,只要等古軸一到,這事自然會塵埃落定。」

「你真的覺得那個小子有辦法幫你們嗎?」宋城飛對張靈河全無信心。

「至少他是一次機會,而且他的先祖會留下這種紀錄,必定有十成的把握能夠幫我們,即使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後代,也好過茫然無頭緒來得好。」範昊暘仰頭看著天空,這是他真正的心聲。

宋城飛望著上司兼老友的背影,孤單、沉重得讓人看了就不忍,此刻張靈河是他的希望,他也不願再說些打擊他信心的話語。

「還有一件事,這滿屋子的佣人留下來不太好吧?萬一真要來個作法之類的事,人多口雜,消息一泄漏出去就不得了了。」宋城飛看著進出忙碌的僕人說。

範昊暘微蹙眉頭,這一點他倒沒有考慮到。 「嗯,你說得對,我會放他們假,淨空整座宅子。」

「索性讓他們出去玩吧,省得哪個人突然跑回來礙事。」宋城飛覺得統一將人送出國,是最好的方法。

 「好,這事交給你了。」

「啊!我?」宋城飛傻住了,他不過是提個建議,怎麼這事又落到他頭上呢?

 「是,麻煩你了。」

「好吧!為了你的下半輩子著想,我就任憑你差遣了,只是如果她回來了,你可不要再把她藏起來,要讓我多認識認識她喔。」

範昊暘露出笑容,反手拍拍老友的背,意在不言中。

他會找回文晴安,即使終其一生必須追尋愛人的身影,他亦無悔。

 ☆ ☆ ☆

兩天后的夜晚,古軸由范昊暘的屬下護送回國。偌大的宅院內,只有幾個知悉、關心此事的人聚集,包括鄒家父母、鄒瑢、宋城飛。其餘的僕人早在前一天,即由宋城飛利用關係,安排至關島遊玩,徹底淨空大宅。

一群人圍著大桌,望著攤開的古軸,細細研究。

鄒母望著失而復得的女兒一臉熱烈期盼的神情,不免哀嘆女大不中留,但也寧可看不到人,只要她能過得快樂就好。

範昊暘看著古軸上的文字,眉宇微蹙。

鄒琤則將看到的低聲念出:「大寒後,月圓無雲子時,擺壇焚香,古鏡射月,清水三杯祭天地,一予受法者飲之,口喚其思之人名諱,魂魄即回……」

簡單的幾行字,每個字都看得懂,但是組合起來卻讓人一頭霧水,不解其意。

「大寒?二十四節氣之一?月圓無雲……該不會是指在大寒過後的月圓之日,加上無雲天氣,然後在子時作法……可是大寒是指幾號? 」鄒琤猜想道。

範昊暘轉身由一旁的書架上抽出一本萬年曆,迅速翻找著今年的大寒日期,隨即露出一臉釋然又怪異的表情。

「大寒已過,而大寒過後的月圓之日,正好是今天。」

「今天?」眾人有志一同的望向落地窗外,闃黑的天空一輪皎潔月盤斜掛,而且是個清朗無雲的好天氣。

「這麼巧?難道真是天注定……」鄒母喃喃。

「既是今日,距離子時還有幾個鐘頭,我們要早點準備好。現在最有問題的是擺壇的方式……」宋城飛提醒眾人最重要的部分。

「放心,這一點我父親教過我。」張靈河開口。

早在幾年前,他的父親就硬要他學習擺壇的方式,雖然早在不知幾代前,張家就沒有人從事道士行業,但就只有擺壇的儀式一代傳一代,此刻,張靈河始知事情始末,這一代代相傳的擺壇儀式就只為了今天。

眾人瞪著他,愈加相信今天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奇蹟。

「我想,古鏡指的應該就是雙龍白玉鏡,畢竟那是一切的根源。」鄒父解說著另一句古鏡射月。 「至於射月?該不會是用古鏡照射月亮……」

「沒錯。」範昊暘點頭贊同,愈來愈多的跡象顯示他與文晴安相逢有期,他冷漠端正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如此一來,該知道的全都解開了,現在我們就去準備擺壇該準備的東西,就等子時一到,開壇作法。」宋城飛說著就推著張靈河出去準備東西。

範昊暘自書房的木櫃中拿出鏡面被鄒琤撞凹的雙龍白玉鏡。

望著這面鏡子,在場眾人的心情皆五味雜陳。

鄒琤走上前,伸手輕撫這面改變她命運的鏡子,更是百感交集。她望向一邊摯愛的家人,無奈的輕笑。早在遙遠的時光裡,她就允諾愛人會陪他到老,早已作好的決定不曾改變,只是擁有了愛情,卻無家人在旁,不免有遺憾。

範昊暘感受到她的離情,想著與她相同必須離鄉背井的文晴安,憐惜之情湧上心懷。

「你放心,我會照顧你的家人。」他突然開口。

鄒琤倏地轉頭看他,由他眼中看到同理之心,笑道:「她在這裡將以鄒琤的身分活下去,既是如此,你就是我爸媽的女婿了,照顧他們你自然是責無旁貸的。」

範昊暘點頭道:「同理可證,晴安的家人就麻煩你了。」

鄒琤眨眨眼,想著文家夫婦對她雖不算和善,但她仍點頭允諾道:「我會的,只要是他們想要的,我會盡力滿足他們。」

「說起來我還真是幸運,一個粗魯的老姊,換來一個溫柔的姊姊和有錢有勢的姊夫。」鄒瑢故意說笑緩和屋內濃濃的離愁。

鄒琤難得沒有反駁,只是伸手攬住弟弟的肩,輕聲道:「抱歉,我放不下他,只能將爸媽交給你了。」

「哎呀,老姊,你不適合說這種感性的話,我聽了雞皮疙瘩都爬滿身。」鄒瑢眼睛有些熱,連忙以誇張的表情掩飾他對姊姊的不捨。

「我去處理一些事,各位請自便。」範昊暘輕輕地頷首,將書房讓給鄒家四口做最後團聚。

走回自己的房間,範昊暘站在畫像前良久,伸手輕撫畫中的文晴安,低喃道:「晴安,你就快回到我身邊了。」

在不認識她時,他是帶著好奇與可有可無的等待;愛上她之後,等待變成一種折磨的煎熬,尤其是這種不知結果的等待,更摧折人。

輕撫著畫像,他知道自己不若外表表現的冷靜,他的恐懼總在無人時、深夜時襲上心頭,如狂濤駭浪般幾乎將他淹沒,一日日,他自夢魘中冷汗涔涔地驚醒,再也無法入睡。

今天,會是夢魘的結束,還是另一個痛苦的開始?

門上的輕敲驚回他的神思,尚不及開口,房門即被打開,宋城飛走進房間看著他道:「就快十一點了。」

範昊暘的心臟開始急促地跳著,臉上流洩出不安又焦灼的神情。

宋城飛努力綻出開朗的笑容,安撫好友的情緒。 「我相信一定會成功的,因為一切都這麼順利,就表示是老天注定她該屬於你,不會有意外的。」

範昊暘苦澀的搖頭,自從知道文晴安的存在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矛盾、不確定中擺盪,直到被文晴安吸引、決定與她共度一生後,他就不曾再有絲毫的猶豫,但……今天他卻害怕起來,怕文晴安不會回來,怕他會被絕望擊倒、被命運玩弄而無能為力……

「不要淨往壞處想,往好處想,也許你馬上就會看到文晴安,不是嗎?」宋城飛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堅如磐石、冷若寒冰的好友,會露出如此的脆弱表情。

範昊暘閉眸深吸口氣,試著調勻急促而不穩的呼吸,好一會兒,待他再睜開眼,眼神愈漸冷靜,神情淡漠平和,這才是宋城飛熟悉的表情。

「我們走吧。」他淡淡地說,挺直背脊越過宋城飛走出房間。

宋城飛望著他的背影,不禁祈禱一切順利。

範昊暘走出大宅,步入庭園中,入眼即見彷如電影的場景,明月、無云無風,甚至連蟲鳴都靜寂,木桌上擺放著道士作法用的器皿、器具,三隻金盞盛著清水,古老、凹陷的雙龍白玉鏡正躺在木桌上,隱隱散發出幽古氛圍。

張靈河身著道士袍,配上那一頭挑染的金發透著怪誕好笑,但現在的他卻只能依賴這個年輕人。

範昊暘微微握緊了拳頭,走近那一群圍在木桌邊的人。

鄒琤站在桌邊,若有所思的盯著那面雙龍白玉鏡,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絲毫未察覺眾人因範昊暘的出現而騷動。

範昊暘一步步走近眾人,面無表情,但他的神經緊繃得彷彿一扯即斷的弦。

眾人看著他,不覺緊張得繃緊肌肉,因為他們知道時刻已到──

 是分離,也是重逢。

張靈河拿起搖鈴,按照古軸上的記載,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進行,口中念著父親強迫他記得滾瓜爛熟的咒文。

當他拿起古鏡照向明月時,倏然間,鄒琤的身子晃了一下,心跳開始加速,神智變得有些混沌不清,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模糊、扭曲。

「小琤──」鄒母忍不住出聲喚她。

「噓!不要叫她!」鄒父制止鄒母的衝動,選擇離開父母是鄒琤自己的選擇,他們只能狠下心成全她。

在鄒琤恍神之際,一隻酒杯塞入她的手中,彷彿自天邊傳來一個聲音,指示她將杯中的清水喝下。

鄒琤眨著彷彿隔著一層紗的眼,看著模糊不清的眾人,仰頭將杯中的水喝盡。霎時,強烈的劇痛席捲而來,似是拉扯著她的四肢百骸,痛得她忍不住彎身抱頭叫出聲。手一鬆,酒杯落地粉碎。

她痛楚的叫聲嚇得在場眾人大叫,而他們的驚叫聲卻像壞了的錄音機怪異而緩慢地變調,在她耳畔迴響……鄒琤只覺得身子又重又沉,雙腿再也撐不住身子,緩緩地往後仰跌,兩眼一合,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 ☆ ☆

遙遠的時空下,白衣白眉白髮的女子指著壇前的蒲團道:「子時已到,你在那裡坐下。」

文晴安深吸口氣,慢慢地走到蒲團上坐下,秀美的臉色雖白,神情卻有股義無反顧的堅決。

她專注地望著眼前的白衣女子如風般旋轉著,口中吟唱著似詩似歌的旋律,一陣睡意漸漸籠罩她,文晴安輕輕甩頭想保持清醒,但更巨大的黑霧罩上她全身,她只能低垂下頭,沉沉地睡去。

彷彿睡了許久後,一陣如被百矢穿透身心的劇痛痛醒了她。她想張眼求救,但雙眼卻如盲了般,什麼也看不到。

「去吧!不要掙扎,到你想去的地方吧!」如泉水潺流的清澈聲音安撫了她的痛苦,文晴安一聽到聲音立即停止掙扎,一停止掙扎,她身上的痛楚奇蹟地消失。

「從此各安其位,各得其分。」輕柔的聲音像是風,將她的身子吹了起來,愈吹愈遠、愈吹愈遠……

 ☆ ☆ ☆

茫茫渺渺中,一抹幽魂幽幽蕩蕩地在濃霧中飄行。

她站在迷霧中,看不清前行的方向,恍神的呆佇原地,似乎不解自己為何站在這個詭異、淒冷又神秘的空間。

她的身子好重、好沉,似乎連舉步向前的力氣都消失了,只能呆怔地站在虛渺的空間。

突地,她的耳中傳來一陣陣低嗄的呼喊。

晴安……晴安……回到我身邊,你一定要回到我身邊……

 是誰?是誰在叫我?那沙啞懇求的聲音刺痛了她的心,讓她的血液熱騰飛馳。

幾張模糊不清的面孔無預警地竄入腦中,最後匯聚成一張冷峻而貴氣的臉孔,男子冰冷的眼眸忽地柔和,深情熾熱。

「昊暘──」她心痛的輕喚出聲。

瞬間,濃霧疾速向外抽離散去,彷彿無盡頭的空曠空間中,只有一條筆直的路,而自己正站在道路中央。

遠遠地有一抹人影向她靠近,文晴安不自覺地舉步前行,此刻才發現她的身子不再沉重,反而輕盈得像在飄飛。

她不停地走著,直到清楚見到對方面容時,腳步微地一頓。那人影好似認出她,對她露出一抹飛揚愉悅的笑容。

文晴安回那人影溫柔的淺笑,誰也沒開口,只是錯身而過,各自朝著反方向繼續前進。

當她們交錯的那一瞬間,文晴安眼前空曠的景象倏地一變,在她眼前展開的是一片晴朗無雲的藍天,她正飄浮在半空中。

她低頭垂望地上那片高聳的大樓、川流不息的車陣,嘈雜的聲音鑽入她的耳,熱鬧、繁華的景象熱和了她的心房。

「昊暘,我回來了──」她眼中泛熱,輕哽著聲道。

話語才落,一陣拉力將她自空中猛地往下扯,身子疾速下降的感覺教她眼一花,頭一暈,再次陷入無知無覺的黑暗中──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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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7:38: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她還是沒有醒嗎?」臥房內的小客廳聚集了人群,嘈雜的聲音擾得人更加心煩意亂,但坐在床邊的範昊暘恍若未聞,只是一徑地望著陷入昏迷的「鄒琤」。

第一次鄒琤昏迷,醒來時成為文晴安。第二次文晴安昏厥,換回的是鄒琤。那麼,這一次呢?按照常理應該是文晴安,不是嗎?

帶著這微渺的希望,他在等待著。

他輕握著她的手,渴望是他愛的那一個、他願終生照顧、保護的那一個。

「各位,大家不要吵她,時間到了,她就會醒了。我們先下去等吧。」宋城飛看著範昊暘一動也不動的身影,只有當起維持秩序的糾察,將這群著急、關心的人請出房間。

眾人明白一群人擠在這裡也無濟於事,只能嘆氣地轉身離開,只是每個人在經過牆邊的畫像時,忍不住駐足,眼神無奈而感傷,再嘆一聲,才魚貫的走出房間。

眾人離開後,房間一時間變得好靜,靜得範昊暘覺得他都能聽到自己驚慌不定的心跳聲。

「晴安,晴安。」他俯身在她耳邊輕喚著她。 「回到我身邊,你一定要回到我身邊。」

蹲坐在床邊的唐朝,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安,輕輕地舔著他的手,圓圓的眼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範昊暘抬眼看著守在一旁的愛犬,輕撫它的頭道:「你也很想她是不是?我們一起等她回來,好不好?」

 唐朝無語的看著他。

範昊暘輕嘆一聲,苦笑道:「如果她再不回來,或許我就快瘋了,竟然會希望你能幫我救她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天色微熹,又一夜過去了,床上的人兒仍未甦醒。

房門輕悄地被推開,宋城飛應眾人要求前來探查情況,當他看見床上的人沒有清醒的跡象,忍不住開口道:「老大,你兩夜沒睡了,先去休息一下吧,鄒伯母要替你照顧她。」

自從施法之後,鄒琤就昏迷了兩日夜,而范昊暘也就這樣陪了她兩日夜,再這樣下去,文晴安還沒回來,他恐怕就先倒下去了。

範昊暘置若罔聞地痴看著她的睡顏,沒有回答。

「昊暘?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她不會這麼早醒的,你先去休息一下,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樣,就算她回來只怕也會被你嚇到……」宋城飛用力按他的肩,將失神的他喚回。

「不,我要在這裡。」範昊暘幹啞地回道。

「你在這裡又能幫她什麼忙?還不如先養精蓄銳等她醒……」

「不行,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範昊暘突然冒出一句話,讓宋城飛打住下面的話。

 「你胡思亂想什麼?!」

「我不能不想,因為這種感覺那麼清楚,清晰地知道我一走,她就不會回來了。」他抑鬱地低語。

「你振作點,法術不是成功了嗎?我相信文晴安會回來的。」宋城飛愈聽愈覺得毛骨悚然,他真的不敢想像若是文晴安沒有回來,範昊暘會變成如何,一個冰人崩潰?他連想都不敢想。

「真的成功了嗎?」兩日夜的等待,看不到未來的茫然不確定,宛如一張巨網將範昊暘狠狠的套住。

看著他未曾有過的頹然迷茫,宋城飛不禁心驚膽戰,氣急敗壞地朝他低叫:「你在說什麼?你知道你現在的模樣就像個未戰先敗的弱者嗎?你自己都失去信心,那文晴安怎麼辦?」

範昊暘被他一喝猛然清醒,眼色由茫然而清明,半晌才望向宋城飛,自嘲道:「你說得對,我太怯懦了。」

「雖然我希望你能人性一點,但看到你這種表現,我倒寧願你是個永不融化的冰人,那樣還比較不會讓我擔心。」宋城飛咕噥。

範昊暘撇唇給了他一個安心的淡笑。 「放心,我知道自己沒有脆弱的權利。」

宋城飛眉宇仍是緊蹙,望瞭望床上的人兒,祈求著法術一定要成功,否則冰人可能不是融化,而是碎裂不成形了。

範昊暘抬眼看他,淡淡地說:「你們都回家吧,等她醒來,我會通知你們。」

「你不會有事吧?」他仍然不安心地再問一次。

範昊暘微揚眉睨他,淡聲道:「我沒事。」

不過是一次的失態,他就當自己是個隨時會歇斯底里的男人嗎?

察覺他眼中的含意,宋城飛搔了搔頭道:「那……好吧,等她醒來我們再來。」

宋城飛離開後,又是一室的寂靜,範昊暘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低語道:「城飛說得對,我太懦弱了,但你是我唯一的弱點,又能怎麼辦呢?」

他輕嘆一聲,起身進浴室梳洗、整理自己。至少在她昏迷的期間內,他必須要振作,否則如何撐下去,如何能見她呢?

床上的人兒在他離開後,手指微微抖動,羽睫輕顫,緩慢地睜開了眼。

床上灑落的陽光,帶著暖意,一種慵懶的溫暖自她的四肢蔓延開來。她伸出手看著眼前展現修長而有力的手掌,眼眶突然間泛紅,手摀著唇激動的流淚。

 她回來了!她終於回來了!

文晴安止不住欣喜的眼淚,渴望見範昊暘的心情驅動她翻身下床,望著四下的環境,她在範昊暘的房間,走到小客廳,看著牆上的畫,不禁停步發起呆。

 多麼奇妙的事情啊!猶記這幅畫她才剛完成不久,誰知現下卻已歷經時間的洗禮,成為古老、遙遠的記憶。

浴室的門打開,梳洗完畢的範昊暘身著浴袍出來。墨黑的濕髮帶著鬈度,墨墨深邃的雙眸帶著悒鬱,整理過後雖然身體覺得輕鬆,但心理上的沉重感卻愈加難以承受。

當悒鬱的眼看到修長的身影背對他凝望著畫像時,一顆心猛地一撞,他緊緊的盯著她的背影,遲遲不敢開口喚人,只怕得到的是失望的回答。

似乎感受到灼熱的目光,文晴安回過神來,輕輕地旋身,當她望見他憂鬱的眼神時,忍不住眼眶又熱了。

範昊暘屏息,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看見她眼中浮起的霧氣,他的心跳完全亂了節奏。

他一步步走近她,抬手想要碰觸她,卻在碰到她的頰時定住不動。文晴安泛開一朵笑花,輕輕地伸手覆住他的手,眼淚在瞬間滴落。

「我回來了……」她的話尚未說完,隨即被他拉入懷中,緊緊的擁抱,幾乎讓她窒息,但她只是反手擁住他,淚水愈流愈快。

「真的是妳!真的是妳!」範昊暘倏地又拉開她,捧著她的臉,仔細、專注地望著她。

「真的是我。」她眨著迷濛的淚眼低笑。

「晴安……」他喚著她的名字,看著她溫柔的眼神和如水般的笑靨,一顆不安的心才真正安定了下來。

「昊暘,我真的好怕,怕不能再見到你……」她淚眼模糊地顫著唇說。

「不會有這種事,你回來了,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絕對不。」他吻著她的額、她的頰,吻著她的淚水和輕顫的唇瓣。

「昊暘……」她長睫輕顫,輕喃聲被他的吻吞沒。

無數的輕啄細吻,彷彿要將這些日子的思念、恐懼、不安、痛苦吻盡遺忘。

她修長的身子緊貼著他堅實的身軀,好似兩個半圓嵌合成一個完滿的圓。

療癒的吻到最後蒸騰成灼熱的火焰,範昊暘沿著她的細頸吮吻,留下一個個玫瑰般的紅痕,文晴安輕喘著盛接他的慾望,小手羞澀地撫著他敞開的浴袍下堅硬結實的肌膚,熱燙的溫度燒炙著她的手,她只覺得自己由腳到頭全熱成一片,膝蓋在他的手愛撫著她的背脊時癱軟,心臟差點自胸口跳出。

「昊暘……我們……不該……」文晴安呼吸急促、神情慌亂地想推開他,但虛軟的手卻抖得使不出力。

 「不該如何?」

他的氣息呼在她的唇間,望著他熾熱、充滿情慾的眸子,她到嘴邊的話全忘了,心抖動得幾乎喘不過氣,女子應有的矜持,如遇春陽的冰雪,化成一汪春水。

她的腦子一片氤氳空白,只能傻傻地望著他,蠕動雙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範昊暘眼色暗沉地凝視著她的臉,輕舐過她紅嫩的唇,狂烈的熱情燒灼她的口舌,她只能無助地攀掛在他身上低吟。

 「我要妳。」

輕柔的嗓音迷惑著她的神誌,深情、急激的眼神讓她無法思考,文晴安雙頰紅艷,悄悄地伸手攬住他的頸項,送上自己的唇。

一個小小的主動,將已焚燒的火焰擴成火海──

範昊暘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向床鋪。

在床上放下她前又用力的吻她,與她一同斜躺在床上,靈活的雙手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褪去她的衣服,愛撫著她細緻的皮膚。

衣服被脫去的瞬間,冷空氣觸碰皮膚讓她渾身的熱情稍稍冷卻,害羞的個性突地冒了出來,她困窘地瑟縮了一下,來不及伸手遮掩自己,他的唇舌已佔領她胸前的柔軟,再度將她拉回激情漩渦中,再也無力躲避他帶來的快樂……

 ☆ ☆ ☆

濃烈情慾因為得到紓解而暫歇,文晴安嫣紅著臉以背靠在他胸前,與他肌膚相觸的羞意仍在,但她已經乏力,無法移動自己,在他那樣徹底地「了解」她之後,再害羞也沒有意義了。

只是緊緊環抱在她腰間的大手,仍是熱得讓她臉紅心跳,當他的手指在她的腹部輕輕畫著圈時,一陣電流貫穿她的全身。她知道自己早已由腳趾紅到頭頂了。

當大手逐漸向上滑動,文晴安的臉更紅,小手連忙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轉移他的思緒地說:「昊暘,你知道嗎?我在離魂時看到鄒琤耶。 」

「哦!」他的手被她制止,反而伸張五指與她的小手交握,嘴唇則在她裸露的頸肩流連,吮吻、輕嚙。

文晴安覺得癢地笑著縮著頸項,閃躲他的攻擊。範昊暘微挑眉,眼神一暗,將她翻身向自己,用力吻她,直到吻得她氣喘吁籲、神智迷亂才鬆開她。

他抵著她的唇粗喘地道:「若不是你還不習慣,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感受到他仍昂揚的慾望,文晴安的臉更紅了。

範昊暘看著她羞赧得只差沒挖地洞躲起來,不覺地笑了,雖然他的慾望痛著,但他仍是體貼地按捺下慾望,翻身離開她,但雙手仍留戀的摟著她的細腰。

「你剛才說你見到鄒琤?」當文晴安回到鄒琤的身體時,他就知道這輩子她不會再離開自己了,法術徹底將兩個人的靈魂對調,上蒼仁慈地成就兩對情人的姻緣。

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要了她,讓她成為自己的人。

「我記不太清楚,但我確定見到的女子就是鄒琤,她回到過去,而我回來你的身邊……」她輕柔地說道。 「昊暘,我們真的不會再分開了嗎?」她的心仍有著恐懼,害怕有一天老天又會開玩笑地讓兩人的靈魂換回。

「不會了,張靈澈留下了古軸,記載了封印古鏡的方式。」範昊暘輕聲安撫她的擔憂。

「張靈澈?她竟然還留下古軸?」她訝然地問。

「幸好她留下古軸記載所有的過程,否則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為此,他對張家真是心存感激。

「沒想到她竟然會為我們做這麼多。」想起白髮、白眉、白膚的張靈澈,她除了感激外,更為她的奇特而感嘆。

「不提她了,你昏迷了兩天兩夜,餓了嗎?」他不想她為了一個遙遠的古人煩惱,遂放開她坐起身問。

經他一說,她才發覺自己的確有些飢餓感,小心地拉高被子遮住自己光裸的身子,她也坐起身道:「嗯,有些餓了。」

「我放僕人幾天假,恐怕你只有委屈吃我煮的東西。」

他笑著輕啄她柔嫩的唇,正起身披上浴袍,就听到房門被用力推開。

「老大,我帶東西來給你吃了,她醒了嗎……」宋城飛邊走邊說。

話未說完,他人已站在寢室門口,卻意外聽到一個女子羞澀的低叫,尚來不及看清楚怎麼回事,迎面就被一隻枕頭砸中。

「啊!老大!你幹什麼拿枕頭丟我?」他不解地大叫,還想抗議,就看到範昊暘披著浴袍,衣衫不整的怒瞪著他。

他的眼角自動移向床上鼓起的被子,楞了一楞,隨即會意,輕咳了咳,笑道:「看樣子人是醒了,真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只是擔心老大又會不吃不喝,所以送食物來給你,不過看起來你似乎已經不怎麼餓了……」

「你說完了沒有?」範昊暘顴骨上有抹可疑的暗紅,瞪著他低吼。

「好好,我說完了這就走,我先把東西拿出去,不打擾了。」宋城飛笑笑,識時務的轉身欲走,走沒幾步,又想到什麼似的說道:「文小姐,歡迎你回來。」說罷,滿臉笑容的離開房間。

文晴安臉色忽白忽紅,躲在被子裡不敢見人,但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時,神色緩和下來,輕輕地揚唇輕笑,逐漸擴張,最後逸唇而出。

 ☆ ☆ ☆

「你能不能不要笑成那副狡詐的模樣?」範昊暘八風吹不動的神情,遇到宋城飛那笑得曖昧的臉,仍不由得挑眉。

「老大,沒想到在我擔心你不睡不吃、精神委靡的時候,你竟然美人在抱,快活得很。」宋城飛趁著文晴安梳洗之時,故意揶揄他。

 「少胡說,張靈河呢?」

「為了怕文晴安沒回來你會殺了他,我特地送他去住飯店,隔離你們兩個。」

聽不出他是說笑,還是認真,範昊暘只是輕挑眉凝他一眼。 「晴安回來了,就剩最後一個步驟。」

「知道了,我會帶他過來。」宋城飛點頭道。

忽然間,他們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範昊暘立即警告他:「在晴安面前不要亂開玩笑,知道嗎?」

「愛妻如命,不知是不是你這種樣子。」他低聲嘲弄,在範昊暘銳利的目光下,他嘆口氣承諾道:「我不會亂說話的。」

話才說完,文晴安就出現在客廳裡,短髮微濕的服貼在頭頸上,秀氣的臉蛋仍泛著紅暈,飛揚的眼眸、嘴角如今多了一絲溫馴,淺笑如蓮地盈盈前行。

範昊暘朝她伸出手,她溫笑地走近他身邊,羞赧地將手迭放在他手上,任他將自己擁入懷中。

這種親熱她仍不習慣,尤其還有外人在,但她卻有逐漸上癮的趨勢,被人疼寵的感覺讓人沉醉。

宋城飛咋舌的看著她,外表雖然還是同一個人,但不過是換了個靈魂,她的舉手投足、眼波眉宇間就完全變了個人。依他看過的鄒琤,打死他都不相信她會這麼溫婉、小鳥依人似地偎在一個男人懷裡。

「文小姐,你好,我是宋城飛,老大的死黨兼可憐的屬下。」宋城飛知道要範昊暘介紹他們認識是絕無可能,只好自己開口。

「我知道,我們見過。」即便臉紅不自在,但她仍是有禮的回道。

「是啊,上次因為某人,所以我們沒時間認識彼此,今天就可以深入認識對方了……」宋城飛的話尚未說完,那個某人就打斷他的話。

「你餓了吧,我們先吃東西。」範昊暘拉著她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老大,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耶……」

「一堆廢話,不說也罷。」範昊暘冷淡睨他一眼。

「瞧,文小姐,這就是某人的佔有欲,你要小心別被他吃得死死的。」宋城飛快步追上他們,對著文晴安小聲咕噥。

文晴安靦腆地笑道:「我無所謂的。」

「啊!果真是天生一對,虐待狂遇上被虐狂……」

「你胡說什麼?!」範昊暘瞪他,將文晴安拉到另一邊,不受宋城飛的干擾。

 他們走進餐廳,落了坐。

宋城飛隨即笑道:「是是,我不胡說了!不過,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

 範昊暘瞥了他一眼。

宋城飛笑道:「這不是胡說的話題,是正事吧?更何況你都把人給吃了,總得快點把人家給娶進門吧!」

文晴安一聽到宋城飛的話,連耳朵都紅透了,只能不斷的吃著東西掩飾她的困窘。

「等事情結束,我們立即公證結婚。」

「公證?」宋城飛不以為然的笑道,一個身世顯赫、身價上億的男人,他可不認為公證結婚可以了事,至少他的黑幫父母、將軍外公、賭場大亨的爺爺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的終身大事。 「我是沒什麼意見,只要請我當伴郎、喝杯喜酒就行了。」

「少不了你的。」範昊暘撇唇笑道。

他們兩個大男人徑自說著結婚的事,文晴安愈聽臉愈紅。

 是嗎?她會成為這個男人的新娘?為他生兒育女?相互扶持?

「為了早些喝到你的喜酒,讓你將心思放在公事上,我現在就去把張靈河找來,徹底解決這件事。文小姐,我不打擾你們了,再見。」宋城飛起身,揮揮手,快步離開。

文晴安回過神,笑著點頭,之後,才偏首問範昊暘:「昊暘,你忘了這個身體是鄒琤……你要娶我……」

 範昊暘凝著她,眼神格外溫柔。 「在交換靈魂之前,我就向鄒琤說過會照顧她的父母,現在你將以鄒琤的身分在這個世界生活,成為鄒家的女兒,他們了解我們的感情,不會反對的。」

見他說得篤定,文晴安暗嘆一聲,「希望如此。」

 ☆ ☆ ☆

宋城飛帶回張靈河時,也順便通知鄒家的人靈魂交換已經成功,雖然這個消息對鄒家人而言亦憂亦喜,但對文晴安卻是衷心喜歡,也高興她與範昊暘有情人終成眷屬。

文晴安看著鄒父和鄒母,一顆心仍是忐忑不安,但見他們微笑地看著自己,她高懸的心才真正放下。

「伯父、伯母,我……抱歉……」

鄒母笑著輕拍她的手,「說什麼抱歉,我的女兒不也是佔了你的身子、你的身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鄒家的女兒,我們一家子都是你的靠山。」

聽見鄒母熱情而真摯的言語,文晴安紅了眼。 「伯母、伯父,謝謝你們……」

「都是一家人了,還叫什麼伯父、伯母,喊我們一聲爸媽吧,等你出閣時,我們一定會來。」鄒母笑著摟住她,親熱得彷如母女。

「當然,你們是晴安在這裡的家人,我們的婚事一定要請你們出席。」範昊暘攬緊文晴安的肩,輕笑道。

「嗯,當然了,老頭,晴安和范先生快結婚了,以後生了孩子也是咱們鄒家的孫子。」即使靈魂不同了,但身上流著的血仍是他們鄒家的血,也稍微平撫他們的心情。

文晴安心中滿是感激,鄒家的熱情,讓她在這裡仍有家人的溫暖。

張靈河枯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上演著皆大歡喜的戲碼,忍不住插嘴破壞溫馨的氣氛。 「我知道你們很高興,不過能不能把事情做完再高興?」

「就如張先生說的,我們先把正事辦一辦。」範昊暘淡淡的說,只要鏡子一日不封,他的心底仍是不安穩。

「沒問題。」張靈河說著由背包中拿出範昊暘交給他的雙龍白玉鏡。 「現在最後的步驟就是以血封印。」

「血?用誰的血?」範昊暘微蹙眉頭。

「當然是當事人的血了。」張靈河盯著文晴安道。

文晴安眨了眨眼,輕咬唇瓣柔聲道:「當事人是指我嗎?」

張靈河一雙眼好奇的看著她,「你真的是幾百前年的人嗎?」要不是剛才聽她說話、看她的舉止都秀氣得很,他絕不相信真有穿越時空這種玄怪的事。

「是,我叫文晴安,你是張公子吧?」文晴安柔笑著點頭。 「謝謝你的幫忙,才能讓我們重聚。」

「什麼公子不公子的,不用那麼多禮啦,反正我也不是白出力,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張靈河被她又是公子、又是道謝的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是純粹的好心,而是一場交易罷了。 「現在只要完成封印,你就能一輩子留在這裡。不過,你真的確定要留下來嗎?這個世界不同於幾百年前,可是複雜又混亂哦。」

「雖是如此,但這裡卻有我最重要的人,我甘願承受任何的磨難,只願求得與他相聚。」她堅定的眼神,深情無悔的話語,震懾在場所有人。

「啊!多感人的話啊。」鄒母感動得又熱淚盈眶,只祈求她的女兒鄒琤也能如此幸福。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們就開始吧,請將你的血滴到這面鏡子上。」張靈河將銅鏡放在桌上,又將準備好的長針遞給她。

文晴安接過針,走近銅鏡時,只見範昊暘臉色陰沉,不發一言。

「昊暘?」她楞了一會兒,不解地看著他陰鬱的表情。 「你怎麼了?」

「他只是心疼妳要受皮肉苦啦。」宋城飛揶揄地拍拍範昊暘的肩,「老大,稍微忍一下吧,一點小傷卻能讓你們相守一輩子呢。」

範昊暘被人說中心事,不免有些尷尬。

文晴安為他的憐惜而笑,拿起長針,毫不畏懼的用力往指頭刺下,霎時,豆大的血珠由指間溢出,滴落在銅鏡鏡面。張靈河照著古軸上老祖完留下來的封印法,用指醮血寫了幾個字,然後拿出前日請一位頗為著名的術士按古軸畫了一張天羅地網符咒,沾血貼在銅鏡上。

倏地,泛著幽暗光澤、仍可照人的銅鏡,遽然變成黑漆一片,再也無法映照人們的容顏。雙龍白玉鏡就好像失去生命、失去光澤,成了一面沒有光輝的古老鏡子,除了歷史外,再也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哇!還真的成功了!」張靈河看著鏡子的變化,忍不住叫出來。

原本他還在擔心自己萬一封印失敗,恐怕會離不開這個小島,想不到一試就成功,看來他還真的有天分,若是導演當不成,還能考慮轉行當道士呢。

封印成功,在場每個人皆百感交集,有人鬆了口氣,有人卻失落,但不論結果如何,這一面導致兩個靈魂交錯時空的銅鏡,終於在幾百年後完成它的使命──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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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7:38:3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文晴安低垂著薄施脂粉的螓首,白色雅緻的婚紗更加襯托出她柔美的氣質。望著戴著白色長手套交握的雙手,除了緊張外,更多的是喜悅與幸福。

穿越數百年時空尋愛而來,擁有了範昊暘的愛與疼寵,她真的無所遺憾。

緩緩的,結婚進行曲響起,休息室的門被打開,她抬起頭,望著由門外走進來的頎長身影,露出嬌羞的笑容。

範昊暘冷峻的容顏在見著披著白紗的嬌麗人兒,忍不住有片刻的震懾失魂。

文晴安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下,頰上的紅暈加深,卻沒有避開他柔情似水的眼光,這目光讓她知道她被深愛著。

範昊暘伸手輕撫她的眼眉,輕嘆道:「妳好美。」

文晴安臉上紅霞漸深,眸光流轉,勾引著範昊暘愈加靠近。

他低首輕吻她紅豔的唇,舌描繪著她的唇瓣,引得她不自覺地嘆氣輕敞,讓他能夠長驅直入,與她的舌糾纏廝磨。直到兩人的氣息愈加沉重,他才緩緩退開,望著被他吻褪的唇膏,他伸出拇指為她拭去殘紅。

文晴安羞赧地回他一笑,也舉手溫柔的為他擦去唇上的紅豔色彩。

「我說過愛你嗎?」不知為何,愈是見她,就像是醉酒般不醒,他沉淪得徹底,愛得深刻,無法自拔,甚至害怕失去她,到時不知他該如何活下去。

「嗯,可是我喜歡聽你說那一句話。」一大早就被他的吻喚醒,那三個字總是伴著她,無論沉睡或甦醒,她也由最初的不好意思,轉變成享受他說愛時的快樂。

兩人的眸光交流纏綿,愛情刻劃在他們的臉上。

範昊暘輕笑,抬起她的下顎,輕啄她的唇。 「我愛你,範太太。」

文晴安環抱他的腰,凝眸溫柔的笑著輕喃:「我也愛你,我的夫君……」

同一時間,山中的古寺在黃昏中傳來低沉悠遠的暮鼓。

古寺的一隅,被封印、收藏的雙龍白玉鏡,遽然閃過一道亮光,亮光彷彿想掙扎著由鏡中破鏡而出,卻被符咒緊緊的束縛著,好一會兒,光芒逐漸隱沒,幽暗的房間再度陷入黑暗中……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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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7:39:02 |只看該作者
冤枉啊!
飛上枝頭變鳳凰絕非她的人生目標
 桃花朵朵開也不是她所樂見的
要怪就怪她運氣「好」到教人眼紅
人家「母子情仇」要她做棋子背黑鍋
人家「兄弟鬩牆」由她擔任罪人開啟爭端
全然忽略她愛好和平追求自由的天性
原以為離開他就能找回冀望許久的平靜
誰知無論走到哪裡都躲不過他的影響
害得她除了必鬚麵臨不知名敵人的追殺
還得獨自面對芳心暗許這不容忽視的事實




 嗨!又和大家見面了,不知道親愛的讀者們有沒有覺得朱蕾頗有長進,出書的時間拉近了些?

其實是因為前一陣子休息了一、兩個月,所以集中火力的完成這本「地魔」,也幸好男,女主角很合作,沒有太折騰朱蕾已日漸稀少的腦漿,讓這本書能夠如願的完成。

有時候真的會想,如果有一天朱蕾的靈感泉源乾涸了該怎麼辦?

想著想著,就會抱著被子偷偷地哭泣。 (嗚……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人家就不能盡情的吃喝玩樂了。)

在創作的過程中,難免會對自己產生這種恐慌感,若真有這麼一天,朱蕾只好死心認命的當個純粹的讀者,偶爾對著寫出好作品的作者嫉妒一下、崇拜一下,然後再為自己的江郎才盡流幾滴眼淚。

不過,還好,以上所說,仍在未知之日,朱蕾還有些人物、故事想與大家分享呢!

胡思亂想夠了,現在再轉到正事。

一日一讀者們看到「地魔」的封面,應該知道這又是一本古代稿。而在朱蕾的上一本《柔情似水》的序中,我曾說想寫本現代稿,只是朱蕾又食言了。 (難怪愈來愈肥。)可是我真的本來想寫現代稿的,怎知一開稿,就看見地魔冷冷地瞪著我,用他那冷到骨子的聲音威脅我,若不讓他見天日,朱蕾恐怕會夜夜無好夢。

與其和貓熊當親戚,朱蕾只能認命的屈服於地魔的淫威之下,將他的故事先完成了。 (長嘆N聲。)不過完成一個故事後的心情,是說不出的輕鬆,然後會好一段時間腦子呈現空白的狀態,不想看、不想動,甚至不想開計算機。直到腦細胞修復得差不多,才會重新開張。

目前正在進行的仍是本古代稿(啊啊啊……我被古人附身了!怎麼回不到現代呢?),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很快可以與諸位見面,請各位耐心等候了。

現在就帶大家去認識那個威脅朱蕾的地魔,和一個可愛、溫柔的小丫頭秀秀吧!

楔子

從碎身崖往下看,只見雲霧繚繞,深不見底。往上走石階一百零二階,卻見一片寬廣的平台,上面豎立著一座琉璃九層塔,在金光照耀下,琉璃塔璀璨光華,逼人不敢直視。

經過琉璃塔,又是一條細窄的石子路,直上百公尺處的宮殿——秋水宮。

從秋水宮方向走來一名少年,面容俊秀,嘴角卻抿得緊緊地,雙眼有著過人的成熟和聰慧,只見他在前面走著,而後面跟著年紀更小的小男孩,嗚咽地追著前頭的男孩。

「哥……哥……你不要走……不要走嘛!」

前頭的少年對弟弟的哭聲無動於衷,冷淡得甚至連轉頭瞥一眼都不曾,更遑論是安慰了。

「哥哥,我……我會叫娘……讓你留下,你不要離開嘛!」

俊秀的少年終於停下腳步,但回頭瞪著哭泣小男孩的眼神卻是銳利而充滿譏諷。

「不用了,我不想見到那個女人。」

「什麼……那個女人……她是娘啊!」

「她是你的娘,卻不是我的娘。」

「我……不懂……」哭泣的小男孩睜著茫然的大眼看著哥哥。

 「等你長大就會懂了。」

「喔!哥哥,你要走的話,我也要跟你走。」小男孩的腦中依舊只有哥哥要離開這件事。

「你要跟找走?你娘不會答應的。而且我是去找我師父,帶著你,只會礙手礙腳。」俊秀少年冷淡地說,又繼續往前走。

 小男孩邁開腳步又往前追了去。 「不會,我會乖乖的,不會礙手礙腳……」才說著,腳下踢到石頭,身子一個不穩,直直地往前跌下去。

 「哎喲!」小男孩哭得更大聲。

俊秀少年面無表情地瞥著坐在地上哭的小男孩,冷冷地說:「你回去吧!再跟著我也沒有用。」

說罷,俊秀少年拋下小男孩,頭也不回地加快速度離去。不一會兒,整個人就不見了,只留小男孩坐在原地哭泣。

這一年,小男孩六歲,少年十二歲。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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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樂酒樓,是翠峰鎮上最大的客棧,而翠峰鎮則是南北陸路往來的一個小驛站,說大不大,說重要也不怎麼重要,但是在江湖中,卻是鼎鼎有名,因為碎身崖的高聳與秀麗,更因為碎身崖內的秋水宮。

秋水宮曾是名震天下,立於黑、白兩道之外的中立門派,只是在前任宮主樂天雲死後,其妻愛落萍代位,行事隱晦,極少與江湖人士打交道。

愛落萍在低調了十二年後,在今年廣發武林帖邀請江湖同道參加秋水宮新任繼承人的繼任大典,不止出乎眾人意料,更引發眾多揣測。

新任繼承人的大名是樂微江,年十八,卻即將繼任秋水宮宮主,讓人不能不好奇這名少年的一切。

在客棧中,多是來參加秋水宮新宮主的繼任大典的人,因而四起的討論與傳言更如雨後春筍地冒了出來。

「我聽說前任宮主樂天雲還有一個大兒子,怎麼不是那個長子繼承呢?」

「你的消息太不靈通了,那個長子不是愛落萍生的,是樂天雲在外面和人生的,生後才帶回秋水宮,自然不會是他繼承了。」

「錯了!除了長子是私生子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早在十幾年前就離開秋水宮,下落不明。」一名中年人聽著鄰桌的談話,忍不住加入討論。

「十幾午前?那不是還是個小娃兒嗎?是真的離家出走,還是被愛落萍趕出去?」好奇的人問。

「誰知道事情的真相,不過說真的愛落萍雖然孤僻,卻是個悍性子,想也知道樂天雲的私生子帶給她多大的震撼,自然是沒什麼好臉色給那個小孩看了。」

「真是可憐啊!」有人為那小男孩的際遇覺得不忍。

「你們切記,到了秋水宮,千萬別在愛落萍的面前提起那個失?的長子,省得被她趕下山,那可丟臉丟大了!」先前講話的中年人提醒大家。

「知道、知道。」眾人點頭齊聲道。

「如果繼任大典當天那個私生子出現了,不知局面會成什麼樣?」有人異想天開地問。

「這還用問,自然是亂成一團。」有人笑了起來。

「那孩子離開十幾年,要回來早回來了,不會挑這麼敏感的日子回來惹人厭吧!」

「那可說不定,說不定他聽到自己的位置要被弟弟坐去了,這才奪位來了。」

別人家的事,只見外人說得口水亂噴,不干他的事,卻又好事不已。

「真是那樣,咱們就有好戲可看了,不過前提是那個孩子武功要濟事,否則愛落萍一根指頭就可以把他戳死,那就太無趣了。」此話一出,又見眾人笑著大表贊同。

就在眾人笑談秋水宮的閒話時,一名可愛的圓臉姑娘走進春樂酒樓,只見掌櫃連忙迎上前,對女子殷勤地笑。

「咦?那個姑娘是什麼來路?掌櫃怎麼對她必恭必敬的?」有人眼尖看見掌櫃的態度,不免好奇起來。

「喔,掌櫃不是怕那個小姑娘,是怕她背後的勢力。」中年人眼一瞥,見多識廣地笑。

「背後的勢力?這姑娘是哪裡的人嗎?」

「你們瞧她左肩上繡著紅梅,那是秋水宮的標幟,她是秋水宮的人。」

眾人經中年人一點,才恍然大悟。有秋水宮的人在此,他們自然不再談論秋水宮的話題,省得傳到愛落萍的耳中,他們不要說上山,恐怕當下就被趕出翠峰鎮。

角落裡的黑衣男子將眾人的低語全收入耳內,冷冽的眼在得知女子是秋水宮的人時,特地睞了一眼,在見到女子交給掌櫃的一支玉釵時眉頭微皺,專注地盯著女子。

「你的意思是要我將這支玉釵掛在櫃檯前?」掌櫃看著玉釵,有些莫名其妙。

 「是的,就麻煩李掌櫃了。」

「不要這麼說,秀姑娘你經常光顧我的小店,這點小事絕沒有問題。不過……這支玉釵是少爺交代的嗎?」

 遲秀秀可愛的圓臉泛開笑容。 「我是誰的丫頭,自然為誰做事。」

「是,是。」李掌櫃連忙點頭,雖不知這支玉釵代表的意義是什麼,卻聰明得不再過問。

遲秀秀眼一眨,笑道:「事情既然辦完了,我也該回去了。李掌櫃,如果有人問起這支玉釵,一定要通知我們喔。」

「當然、當然,一定通知秀姑娘。」

「那就拜託你了。」遲秀秀說完隨即離開。

只見李掌櫃果真用絲線將玉釵高掛起來,引起客棧其他客人的注意。

「掌櫃,那支玉釵是什麼意思啊?」

 「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你也掛?」

「這是秋水宮的東西,我能不掛嗎?」李掌櫃反問。

「剛才那位小姑娘是秋水宮裡的什麼人?」

「你是問秀姑娘啊!她是秋水宮少爺的丫頭。」

「不過一個丫頭,你怎麼對她那麼鞠躬哈腰的?」

「各位有所不知,那位秀姑娘雖然只是個丫頭,卻極受樂微江的倚重。」

「倚重?那是不是表示她有機會成為秋水宮的少夫人?真是飛上枝頭當鳳凰啊。」有人起哄笑著,一名丫頭最後的目的不就是成為夫人或是小妾嗎?

「你不要亂說,秀姑娘不同一般丫頭,她不是那種女孩。」李掌櫃皺眉道。

「丫頭就是丫頭,還會有什麼不一樣?!」

「是啊!如果真成為秋水宮的夫人,那身分地位不可同日而語,有什麼不好?」

「我奉勸諸位一句話,在這裡最好不要亂說話,否則得罪秋水宮下場是很慘的。」李掌櫃搖頭丟下一句話就走向後面,不想再和這群江湖人說話。

黑衣男子耳聽著眾人和掌櫃的談話,嘴角始終掛著一抹譏誚的淺笑。

他再瞥一眼掛在櫃?前的玉釵,冷笑一記,放下茶資,起身離開客棧。

朝著碎身崖的方向追去,不多久,他就看見剛才那名女子的身影。

鵝黃的衣衫看來明亮青春,在翠綠林中格外顯眼。他沒有出聲喚人,只是深思地盯著女子,考慮著自己要不要現身。

只見她偶爾走走,偶爾停駐看看沿途的景色,悠哉愜意。

不遠慮,幾名華服裝扮,手持弓箭的男子恣笑的走了過來,一瞧見女子,狩獵之心隨即成了獵色之情。

「喲!這麼個荒山野外的,怎麼還有這麼個可愛的小姑娘呢。」雖然身材有些圓,但在這種荒山野嶺中,也不好強求了。

遲秀秀不答不問,想繞過他們,卻被他們圍成一圈攔下。

「不要不說話嘛,我們不是壞人,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大家聊聊嘛。」其中一名長相不惡,但眼中卻閃動著流氣的男子笑道。

遲秀秀不驚不慌的掃視眾人一眼,好心地說:「這裡是秋水宮的地盤,你們快點離開吧!否則被巡山的守衛看見,有你們苦頭吃的。」

「哈哈哈……沒想到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在威脅我們耶!」剛才說話的公子哥大聲笑了起來,眾人陪同著大笑。

「三公子,這個小姑娘可能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所以才會出言不遜。」有人笑道。

「小姑娘,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人?說出來包準嚇死你。他可是縣大人的三公子甄和玉,莫說是小小的秋水宮還是什麼的,全都不在甄公子的眼中。 」有人挑眉得意地簡述公子哥的身世,原想看遲秀秀花容失色的模樣,誰知她眉毛動也不動,只是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不相信我們說的話?」

「不是不相信,只是官府在對江湖人物時,也不會像你們這麼囂張狂傲。不過是個縣大人之子,有更多的王爺、官員都不敢看輕秋水宮的地位,你們這些不懂世事的公子們未免將自己想得太偉大了。」遲秀秀可愛的臉上滿是同情,對他們無知的同情。

「什麼秋水宮,本公子就沒有聽過!」甄和玉被她一頓搶白,神情不悅的說。

「哎哎!那該說是公子見識淺薄,還是說公子孤陋寡聞呢?」遲秀秀嘆著氣說。

「你這個不識好歹的丫頭,本公子紆尊降貴的跟你說話,你就該知感恩,卻還三番兩次的譏弄嘲諷我,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甄和玉再也忍不住地罵道。

「公子,我只是實話實說,並沒有嘲諷你的意思。」遲秀秀愈是一臉誠懇,那名公子哥愈覺得自己被譏笑。

「哼!現在才想求饒已經來不及了!去,把這個丫頭給我帶回去,看我怎麼整治她。」甄和玉指著同行中的其中一人,氣焰高張的說。

「是。」被點名的那個人立刻定向遲秀秀,手才伸向她,就見眼睛一花,眼前人不知何時已經閃到他的後面。

「你……別躲!」男子一火,轉身又想捉她,同樣地,他連遲秀秀的衣角都沒碰到,就看見她人已經離開眾人的包圍,笑嘻嘻地朝他們揮揮衣袖。

「妖女!她是個妖女!」有人叫了起來。

「什麼妖女?!她會武功!」甄和玉朝大呼小叫的人瞪眼罵道。 「沒用的傢伙!你們不都說自己武功多厲害嗎?怎麼連她一個女人都抓不住?!」

被斥責的眾人有的露出心虛的表情,有的則是氣怒的瞪著遲秀秀大喊:「不要走,有本事我們單打獨鬥。」

隱身在暗處看著這一出鬧劇的黑衣男子冷笑一聲,無趣地一縱身,斜臥在樹幹上,假寐等著這些繡花枕頭離開。

遲秀秀不理會眾人的挑釁,只是笑著搖頭道:「我不喜歡打架,諸位公子還是快點離開吧!」

「不准走!」一名男子衝上前,伸拳朝她揮去。

遲秀秀眉不挑眼不眨地一個側身閃過他的拳頭,腳一踢,將石頭射向男子的腰,男子吃痛叫了一聲,她又退了幾步。

「你們實在很纏人,不過我沒有時間和你們瞎扯,你們好自為之吧。」遲秀秀搖頭道,轉身就走。

「餵--」甄和玉氣惱地瞪著她的背影,還沒叫出聲,頭上?地一痛,他按著痛處,反射性地轉頭朝站在後面的眾人罵道:「是誰敢打我?」

「沒有啊!我們都沒有人動。」大夥面面相覷,不知道他的責罵所為何來。

「沒動,我的頭會被石子給砸了!你們快自首,否則我當你們全部有份!」

「公子,我們真的沒有動啊!我瞧這個林子挺詭異的,還是快點離開吧!」

甄和玉聞言,開始覺得林子變得陰暗起來,心中不免發毛,用力清嗓道:「算了!這種狗不拉屎的地方也沒有什麼好獵物,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一行人故作鎮定地匆匆離開。他們離去後,林子重新恢復闐靜。

隱身在樹上的黑衣男子嘴角掛著嘲諷的冷笑,輕鬆地落了地,沉思般的望著遲秀秀離去的方向,眸中好奇的光芒淡了,不再留戀地轉身離開。

遲秀秀剛走進秋水宮,隨即一個小丫頭迎上前急忙道:「秀秀姊,表小姐來了。」

 「喔!」遲秀秀點頭。

「現在少爺正陪著她呢,少爺吩咐秀秀姊回來立刻去見他。」

「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就讓少爺多陪陪表小姐。」遲秀秀搖頭笑道。

「怎麼行呢?秀秀姊一定要趕緊去,千萬別讓少爺和表小姐單獨相處。」小丫頭如萍緊張地低叫。

遲秀秀不解地望著她,「為什麼不讓少爺和表小姐單獨相處?」

「哎呀!你不知道嗎?表小姐喜歡少爺,如果你真讓他們單獨在一起,萬一少爺娶了表小姐怎麼辦?」

「少爺娶表小姐很好啊!有什麼不妥嗎?」

「當然不妥!那你該怎麼辦?」如萍瞪大眼看著仍是一臉茫然的遲秀秀。

「我?我還是少爺的丫頭,有什麼變嗎?」遲秀秀皺眉。

「當丫頭有什麼好的?!少爺依賴你、疼你,只要沒有第三者,少夫人的位置遲早是你的啊!」如萍幾乎想跺腳。

遲秀秀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萍想的是這回事。

「你不要胡言亂語了,我和少爺絕無主僕之外的感情,這話可不能亂傳,如果傳到夫人耳中或是表小姐那裡,會出事的。」遲秀秀趕忙澄清。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我寧可一輩子當丫頭,也沒有什麼心去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遲秀秀迅速打斷小丫頭的話,她才沒有那種力氣去當什麼少夫人,多累人啊。

 「秀秀姊--」

「如萍,這些話我以後不想再聽到了,知道嗎?」

「那不是太可惜了嗎?秋水宮的少夫人多光彩,何苦死守著丫頭的位置呢?」如萍不明白,也不了解,要是她有這個機會,早使盡渾身解數去勾引少爺了。

遲秀秀搖頭,「你還年輕,不會明白的。」

「說年輕,你也不過才大我兩歲,還不是很年輕。」如萍不服地說。

遲秀秀沒有反駁她,總之個人的想法不同,再爭辯也無用,只是浪費口舌罷了。

「秀秀姊,你回來了!我正想找你呢!」另一名小丫頭見著她連忙跑到她面前。

 「有什麼事嗎?甜兒。」

 「少爺在找你呢。」

「你瞧,不過一會兒工夫,少爺就派了兩個人找你,這還不明顯嗎?」如萍立刻瞥了眼遲秀秀。

「明顯什麼?」甜兒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好奇地問。

 「明顯的少爺喜歡秀秀姊呀!」

「如萍!」遲秀秀蹙眉低斥如萍的口無遮攔。

「秀秀姊不要罵如萍,我們都是這麼想的。」甜兒為如萍說話。

遲秀秀手擦著腰,瞪著她們道:「你們別胡思亂想了!什麼丫頭成夫人的故事全是騙人的,別被說書的騙了。」

「有人說書就表示真有這種事,我們絕對支持秀秀姊。」她們的願望就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麻雀變鳳凰,就算自己沒有機會,也期望同儕之間有人真能飛上枝頭,完成她們的私心願望。

遲秀秀除了頭痛外,就只能苦笑。

「你們要怎麼想隨你們,但是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既然少爺喚我,我就先走了。」

「對!決去、快去。」兩名小丫頭異口同聲的催促她。

翻了翻白眼,遲秀秀朝少爺樂微江的「聽雲樓」前進。

才進小花園,就听見一連串悅耳的琤琤樂音,她抬頭朝樓上瞧去,只見窗台下,一名美人正專注地彈著琴,而身旁站著的男子專注的望著美人。

 好一幅美人才子的圖畫。遲秀秀在心中驚嘆。

她和表小姐就像雲泥之別,根本比不到一塊去。如果她是男人自然也會喜歡才貌雙全的表小姐,怎麼樣也不會輪到自己,少爺該不會那麼沒有眼光吧?

她站在門邊,遲遲沒有上樓的動作,她可不想讓少爺埋怨她不識相,篤定地,她索性在樓前的台階坐了下來,一來欣賞秋花凋零前最後的燦爛,一邊聆聽著悠揚的樂音。

樓上的男子在琴聲漸歇後,才瞥到樓下坐在台階上的遲秀秀,扶著窗台喊道:「秀秀,你坐在那里幹什麼?快上來啊!」

遲秀秀起身拍拍屁股,不再拖延地上樓,一進花廳,即見到一名美人淡淡地朝她點頭。

美人帶著點冷,帶著些傲,一見就知道是個大家閨秀,雖不是虐待下人的主子,卻也會與下人保持距離。

遲秀秀明白千金小姐的脾性,不會特別親熱,只是福身道:「表小姐好。」

 表小姐輕輕地點頭,算是回答。

「表小姐這一來,少爺難得的高興呢。」

美人被這話題勾起了興趣,微笑地問:「是嗎?為什麼?」

「這些日子少爺為了繼任大典的事忙著,幾日沒得休息,但表小姐一來,他再忙都會陪著表小姐,這心情自然就輕鬆多了。」

「是這樣嗎?表哥。」美人向著樂微江,高傲的神情轉瞬變得柔媚。

樂微江笑道:「表妹來我自然要抽出時間陪陪你,盡地主之誼。」

 「只是地主之誼?」

 「當然不止了……」

遲秀秀還想加油添醋一番,就被樂微江斥住,「秀秀,不要胡說。我真是太寵你了,把你寵得無法無天!」

「少爺,就是因為你寵我,所以我才必須要為你分憂解勞啊,尤其是你心底事,我這個丫頭自然知道……」

「誰有什麼心底事!你這丫頭可別亂說!」樂微江拉下瞼。

遲秀秀眼一眨,伸伸舌不再多言。

表小姐一雙美目冷冷的看著遲秀秀,再移往樂微江不豫的臉上,神情更冷。

「我去見阿姨了。」表小姐咬咬唇,挺直背冷淡的說。

 「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找得到路。」表小姐朝他一笑,卻當遲秀秀不存在似地,不看一眼地直接越過她走出花廳。

遲秀秀不敏感,卻也感受到表小姐對她的怒意,不由得擔心自己在無意間得罪了她。

等表妹走遠後,樂微江一臉不悅的說:「秀秀,你是存心要撮合我們兩個嗎?」

「少爺,表小姐是個秀外慧中的好女孩,你難道不喜歡她嗎?」遲秀秀苦惱地在心中哀嘆她今天似乎是楣星高照,做什麼事都不順。

「我對她只有兄妹之情,再無別的感情。」

 「感情可以培養啊。」

「這麼多年,你對我的感情培養出來了嗎?」樂微江瞪著她收拾琴架,忽然問。

遲秀秀一震,迅速回頭看著他,呆呆地問:「少……少爺,你說什麼?」

「這麼多年,你對我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把我推給別人?」

「少爺,我……我不懂少爺的意思。」遲秀秀沒有想到樂微江會對她說這些話,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懂我的意思,你根本是故作不懂!」樂微江生氣的說。

「少爺!」遲秀秀瞧他朝自己靠近,連忙慌張地後退。

「不要叫我少爺!在你面前我只是個男人。」

遲秀秀臉色發白,眼底的慌張愈加明顯。 「奴婢心裡,少爺永遠是少爺。」

 「你說這話是想氣我嗎?」

「少爺誤會了,奴婢不敢,只是說實話。」她可沒那個膽子當什麼少夫人。

「你還說不敢,這話不就是在氣我嗎?」

「奴婢說的是真話,若真的惹惱少爺,就請少爺將奴婢換走。」

 「絕不!你不能離開我!」

「如果少爺不再說那種為難奴婢的話,奴婢自然服侍少爺,還會服侍少夫人、小少爺呢。」

「我不是說過不要把我推給別人!我喜歡的女人是你!」樂微江態度堅決。

「少爺,請不要開玩笑,我不過是個丫頭,配不上少爺。」

「我不管什麼丫頭少爺的,我只知道我喜歡你,等我繼任宮主之位後,我就?明娘娶你。」樂微江不顧她的反對,一意孤行。

遲秀秀被他的話嚇得一張臉忽白忽青。 「少爺,你是病了嗎?怎麼好端端地說些奇怪的話!」

「我沒病!我要娶你!」樂微江抓緊她的手,認真的說。

「少爺若沒病就不要再說那些話了,否則奴婢只有向夫人辭工,離開秋水宮。」遲秀秀掙脫他的手,害怕地說。

「你這是在威脅我?」樂微江氣急敗壞地叫。

「不是威脅,只是請少爺冷靜。」

「你……你就真的不喜歡我,這麼討厭我?」

「我不是討厭少爺,但是我對少爺絕無男女之情。」遲秀秀老實地說,她不想傷人,但也不想為此欠下情債。

「你好狠的心,好狠的話!」樂微江臉色蒼白的瞪著她,沒想到他一片真心卻被她棄如敝履。

遲秀秀沒有回話,只是斂眉垂首不願看他。

「我不逼你,但是我不會放棄你,不論等多久,我都會等著你。」樂微江深情地望著她,輕嘆道。

遲秀秀瞥他一眼,苦惱著事情怎麼和她想的截然不同。麻煩啊,真麻煩。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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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7:39: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將兩隻腳丫子泡在冰涼的湖水中,遲秀秀支著下頷,向來帶笑的圓臉露出少見的苦惱。

自從樂微江的示愛炸碎了她平靜的生活後,她就老是苦著臉,連微笑都覺得辛苦。

「完了、完了,我往後的日子一定苦了。真不公平,少爺的一句話,後果卻要我來承擔,真是不公平到了極點。」她用力踢著水,愁眉苦臉地說。

「若是被夫人知道少爺看上我,我不被大卸八塊才怪。」她向來怕夫人,那種冷酷無情的模樣和手段,她是打從心底發冷,更何況她又不想當什麼少夫人,她只想輕鬆、清靜的過一輩子,沒有男人來騷擾她,沒有孩子來折磨她,為什麼她就得不到她想要的安靜呢?

 哎!早知道當年就該往庵里去,而不是到這秋水宮來。不過當時她也是身不由己,誰教自己年紀尚幼就被前任宮主給拾了回來,等到想走時,已經走不開身了。

 怎麼辦?怎麼辦?裝傻嗎?好像不成,少爺已經把話挑明了,再裝傻就太遜了。

三聲無奈的嘆息,被突來的冷笑打斷。遲秀秀倏地收回腳,手一撐地躍離草地,回身盯著發出冷笑的男子。

只一眼,遲秀秀有些炫目,起初她以為是自己起身太快,所以頭暈,後來才發現自己屏息凝神瞪著男子,不止是他的俊美相貌閃了她的神,更奇特的是他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讓她瞪著他發呆。

當男子皺起眉盯著她,嘴角還微微上揚帶著冷笑時,她終於回過神。

「你是誰?這裡是秋水宮的地方,你不應該進來的。」

「哼,我想來便來,想走就走,誰能奈何我。」男子眼底的譏誚深濃。

遲秀秀只覺怪異,卻不覺得男於口出狂言。

「那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她打量著男子,好奇地問。他雖相貌不凡,卻是一身的落拓。

 「問你事情。」

「問我事情?請問我認識你嗎?你有什麼事要問我呢?」遲秀秀更加茫然。

「你不認識我,但你卻在找我。」男子冷淡地瞥她一眼。

「我找你?這位公子是不是搞錯了,我沒有在找你啊!」

「你忘記放在客棧裡的那支玉釵嗎?那不是要引我出來的信物嗎?」男子不耐地瞪著她,想不透這名看來靈活的女孩,怎麼會如此愚笨。

遲秀秀皺眉努力回想,突然間恍然大悟,前幾日少爺要她送玉釵到客棧,不就是想找人嗎?

「啊——」遲秀秀手指著他,驚訝地說:「是你!你是少爺在找的哥哥!」

男子眉頭攬得更緊,彷彿受不了她的反應,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樂微江看重這種丫頭,看來她也不怎麼聰明,他還是另想法子打探消息吧。

「等一等,別走啊!」遲秀秀見他頭也不回地走,心下一慌,腳下幾個步伐,竟趕到男子身後。她伸手想抓他,誰知才剛沾到他的衣袖,一眨眼,手中的衣袖不見了,男子反倒站在她的身後陰沉的盯著她。

「哇!你的動作好快。」她有些訝異,她即使使的是三腳貓功夫,但對自己的「迷?步」卻很有信心,向來別人追不上她,她可不曾輸過人,今天倒是頭一遭被人閃開了。

「你追我幹什麼?」男子沉聲問。

 「少爺……」

「誰是你的少爺!」男子不悅地打斷她的話。

遲秀秀不理會他的怒氣,仍是笑容可掬地說:「你是微江少爺的兄長,自然也是秋水宮的少爺,喊你一聲少爺不為過吧!」

「我不是秋水宮的人。」男子冷哼道。

「但不能否認你是微江少爺的兄長吧?」

 男子瞇起眼瞪她,沒有反駁。

 「樂微江找我做什麼?」

「少爺找你當然是思念兄長,希望你能回來參加他的繼任大典。」

「是嗎?他不擔心我回來搶他的位置?」

「剛才你說你不是秋水宮的少爺,自然無意秋水宮宮主的位置,是不是?」遲秀秀腦子恢復運轉,笑著說。

「原來你沒有那麼笨嘛。」男子毫不掩飾自己想法地諷笑她。

「雖然沒有人說我聰明,倒也沒有人說我笨過。」遲秀秀不以為忤地笑。

不知為何,她的笑臉讓他聯想到一個人,而且是個男人。

突然間,他的後腦勺發麻,警覺心告訴他趕快走,千萬不要和這個女孩扯上關係。上一次,當他遇見邢念眾時,他腦中的警鐘也響過,只是他未當一回事,結果就被那個男人拖著走;現在,他不會再忽略任何的警告,腳跟一轉,不發一言就閃人。

「餵!少爺,你別走啊!」遲秀秀見他突然就走,又是一怔,這個少爺怎麼脾氣怪得讓人摸不著頭緒? !

她不死心地追著他,雖然腳程沒有男子快,但始終保持一段距離。男子見甩不開她,臉色更加難看。

他突然停下腳步,扭頭瞪著她冷斥道:「你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

「跟到你決定聽我說話為止。」遲秀秀微喘地笑。

 「有話快說!」

「少爺,微江少爺一直掛念著你,你總該見他一面吧?」

「沒必要。」他天生冷情,可沒有多餘的感情給一個相處沒有幾年的兄弟。

「怎麼會沒必要呢?你們是手足,是親兄弟,他應該是你在世上最重要的親人啊!」遲秀秀皺起眉道。

「手足親人不過是血緣上的羈絆,於我,沒有意義。」他撇唇冷笑,說得極為冷淡。

遲秀秀凝視著他,眸中有著不贊同。 「也許你認為沒有意義,但對微江少爺卻有極深的意義,他念了你十多年,難道你不能為了他見他一面,了了他的心事?」

「你是他什麼人,這麼的為他著想?」他正眼看她,想起客棧中聽來的消息。

「我只是個丫頭,但從小服侍微江少爺,明白他有多麼想念你,自然希望他能夠得償宿願。」

「他想見我可以,但是我要他辦一件事。」男子突然改口。

 「什麼事?」

「我要他查出我母親葬在什麼地方。」

「啊?這個……」遲秀秀面有難色的看著他。 「恐怕有點難,夫人不准任何人提起有關姨夫人的事……」

男子冷笑道:「不要叫她姨夫人,我母親未入秋水宮的門,愛落萍沒有權利將我母親的事瞞著。」

「少爺……」遲秀秀入秋水宮時年紀尚幼,對前任宮主和兩位夫人間的恩怨雖有耳聞,卻不清楚,現下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告訴樂微江,想見我就把我母親的事查出來,否則我會直接找上愛落萍。」男子撂下話,冷酷的眼神讓遲秀秀打了個冷顫。

「少爺,你該不會想在繼任大典上鬧事吧?」

男子嘴角泛起一抹笑,邪俊冰冷得像是魔神,遲秀秀開始後悔叫住他。

「這也許是個好主意,在武林同道面前掀開愛落萍的真面目……」

「不行!不行!你不能這麼做,少爺會傷心的。」

男子眼神一閃,嘲弄地笑道:「你這麼擔心你的少爺,該不會是想當鳳凰吧?勸你一句,免了吧!」

遲秀秀睜圓眼,氣呼呼地反駁,「你不要冤枉我!我才不想當什麼鳳凰!」

「哼!女人只會嘴上否認,到最後還不是為了找個有名有勢的男人當丈夫。」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總會有不一樣想法的女人吧!」

 「有,但我沒見過。」

「少爺遇過這種女人,所以傷了心,是嗎?」

男子一怔,忽地仰首大笑,直到笑得遲秀秀紅了臉,才諷道:「你的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我不過說一句話,你就可以想像出一個劇情。怎麼,你以為我是被女人拋棄,所以憤世嫉俗?」

「我錯了。你才不會被人傷心,只會傷別人。」遲秀秀咬咬牙,小聲地低語。

「哼!只要不要惹上我,我才沒有那種閒情逸致去傷人。」她的聲音雖小,但難逃男子的耳力,他哼了哼道。

 「少爺……」

「鄔夜星。」他突然打斷她的話。

 「什麼?」

「我不是秋水宮的少爺,我是鄔夜星。」

「鄔……夜星?」遲秀秀低喃著這個名字,心裡不安又有些蠢動。

沒想到少爺的兄長,竟會是江湖有名的天僧地魔中的「地魔」鄔夜星。

地魔的名聲亦正亦邪,行事詭異、個性乖僻,但是她見到的那個男人,也許脾氣怪了點,但是他眉間眼底的滄桑和寂寞,她卻看到了。

 「遲秀秀?」

遲秀秀朝著聲音來源望去,瞬間臉色一白。 「夫……夫人、表小姐。」天啊!怎麼會在她發呆時遇上夫人呢?

愛落萍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那眼光是打量,是不解,更多的是不悅。

「你在這裡偷什麼懶?沒事好做了嗎?」愛落萍的口氣平平的,卻是不怒而威。

「奴婢正要去廚房為少爺拿晚膳。」

「你這個婢女是在做什麼,竟然到這個時候還沒有伺候少爺吃飯?」愛落萍一雙利眼瞇了起來,聲音陡然降溫。

「少爺剛練完功……」向來是這個時辰用膳的啊。

「那你還杵在這里幹嘛?快去備膳!」

「是,奴婢告退。」她鬆了口氣,正想離開時,又被喊住。

「等一等,我想還是憐兒辛苦一趟,去陪微江吃個飯。」愛落萍轉身對外甥女使個眼色。

辛憐兒美麗的臉龐染上一抹嫣紅。 「阿姨。」

「去吧,你和微江遲早要成親,服侍自己的夫婿沒什麼好害羞的。千萬不要讓不三不四的女人搞的小手段給比了下去。」說話的同時,還有意無意地瞥了遲秀秀一眼。

「憐儿知道。」辛憐兒紅著臉,嬌羞地離開。

遲秀秀聽著夫人冷嘲熱諷的話語,額頭開始冒汗,早說少爺的示愛會害死她吧,現在不就應驗了?不知道夫人是會直接將她丟下碎身崖,還是切成八段埋了?

 「遲秀秀。」

 「奴婢在。」遲秀秀立刻回道。

 「你服侍少爺多久了?」

 「回夫人的話,十四年。」

「十四年?」愛落萍盯著她,冷淡地說:「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二十。」

「二十歲了?看來是我疏忽了,讓你過了佳期。」愛落萍沉吟一會兒,繼續道:「我記得尤總管的兒子前年喪妻,在山下開了間小酒館,你也到適婚年齡了,就由我做主,讓你嫁他,到山下去生活吧。」

 嫁人?遲秀秀怔了怔,夫人不見血地就要除去她,當真是狠招。不過,她記得尤總管的兒於今年三十多了吧,還有個八、九歲大的兒子……

 「怎麼樣?你同不同意?」

「多謝夫人關心,但是奴婢不想成親。」想趕她走也不需要用成親這一招吧?她可不怎麼想當人家的老婆、母親、甚至是婆婆。

「什麼?你不嫁是什麼意思?」愛落萍的視線像冰般凍人。

「奴婢知夫人誤會我和少爺的事,奴婢發誓,我對少爺絕對沒有任何的企圖,請夫人放心。」

「放心?找不放心什麼?微江年輕,你是最接近他的女人,所以他才會產生錯覺,以為他喜歡你,等時間久了,他就會知道你這個沒長相、沒家世、沒才華,要什麼沒什麼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

既然如此,她又何需多此一舉地想把她攆出去?

「不過,現在他昏了頭,我不想節外生枝,所以,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總之我決定讓你嫁人,斷了他的念頭。」

「啊!夫人,我可以離開秋水宮,但是請不要讓我嫁人——」遲秀秀著急地說。

愛落萍不理會她的哀求,?自說道:「來人,把她關起來,明天就把她送下山去和尤總管的兒子成親。」

遲秀秀瞧見向她而來的兩名侍衛,當下決定腳下抹油,先溜為妙。

她的迷?步一施展,當下閃過侍衛,朝著大門跑去。

「往哪逃?!」愛落萍臉一沉,抓起侍衛的刀疾射向她的背後,眼見刀刃就要刺穿她的背脊,誰知刀兒一翻,改成把手撞向她的背,當下打得遲秀秀張口呼疼,幾把大刀瞬間就架在她的脖子上。

 哇啊!好痛啊!

「微江竟然教你迷?步!」愛落萍氣怒的看著遲秀秀,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秋水宮有三大武術向來不外傳,通常是由子傳其妻,迷?步就是其一。愛落萍作夢也沒有想到兒子竟然教婢女這門武術,而且由她使用的嫻熟度來看,學會的時間已久,這不正說明自己兒子對遲秀秀是認真的!

殺意在她心中扎了根,只要她一舉手,眼前的小女婢就會死在她的掌下;只是若兒子對她用情已深,一旦知道她殺了他的意中人,就怕母子反目成仇,淪為武林笑話?

遲秀秀不知道不過眨眼間,她的小命在閻王面前走了一遭。

殺不得、留不得,該如何處理她成了愛落萍頭疼的事。

 「來人,把她捉起來。」

兩名侍衛捉起遲秀秀,她一個掙扎,自懷中掉出一支玉釵。

遲秀秀一見玉釵,頭皮又是一陣發麻,這支玉釵是她早上才從客棧要回來的,據說是夫人最恨的人,也是鄔夜星母親的遺物。

愛落萍本來沒有註意到一支小小的玉釵,但是卻注意到遲秀秀的臉色有些發白。

 「來人,把那支玉釵撿起來。」

侍衛將玉釵拾起交給愛落萍,她隨意的一瞥,在看到玉釵上的牡丹圖案時,整個人一震。

「這方玉釵是誰的?」愛落萍瞪著遲秀秀怒聲斥問。

「這……是……」遲秀秀咬著唇,考慮著讓如何回答。

 「快說!」

「是少爺給我的。」遲秀秀不敵愛落萍陰狠發怒的表情,只有老實地回答。

 「他怎麼會有這支玉釵?」

 「嗯……奴婢不知。」

 「他給你這支玉釵做什麼?」

「因為少爺想尋找大少爺,所以命我將玉釵放在客棧……」

「住口!秋水宮只有一個少爺,哪裡來的大少爺!」愛落萍目眥盡裂的瞪著她。

「是……是……少爺想找鄔少爺……所以……」

 「鄔少爺?你見過那個雜種?」

 雜種?遲秀秀因這句話而皺起眉。就算再怎麼恨姨夫人,也不該遷怒到下一代身上啊。

「我問你是不是見過那個雜種?」遲秀秀的沉默更加深愛落萍的怒氣。

 「奴婢是見過鄔少爺。」

「好!果然沒錯!我就知道那個雜種想爭宮主這個位置,只有微江那個傻子才會自找麻煩!」愛落萍又氣又急地咬牙道。

「鄔少爺不是想爭宮主的位置……」

「你知道什麼東西?!不想爭宮主的位置他會回來?」

「他只是想知道他母親的墳在哪裡,並不是為爭位而來。」遲秀秀忍不住說。

「墳?哈哈哈哈……」愛落萍聞言揚聲大笑。 「我早把她丟到海裡餵魚了,要找她的墳,叫他去海裡找吧!」

遲秀秀驚駭地瞪著愛落萍,「夫人,你說的是真的嗎?」

愛落萍的笑聲戛然而止,一雙冰冷的蛇眼盯著她道:「真的假的關你什麼事?」

「奴婢知道不關我的事,但是鄔少爺若知道他的母親屍骨無存,只怕……」

「只怕什麼?怕他來鬧事?一個臭小子能奈我秋水宮千人如何?」愛落萍不屑地冷笑。

可你口中的臭小子正是人稱地魔的鄔夜星啊。遲秀秀想說,卻不知為何沒有說出口,是為鄔夜星母親的遭遇不平吧。

「你見到那雜種的事,微江知道嗎?」

「奴婢尚未?告少爺。」是來不及,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記住,不准在微江面前嚼舌。」

明天就要被押給人當媳婦了,她還有機會嚼舌嗎?

 「來人,放了她。」

 遲秀秀愣了愣。不是要她嫁人嗎?

愛落萍盯著她揚唇輕笑,「我突然發現你是一個很好的……棋子。」

 棋子?完了,當棋子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

「你對微江真的沒有任何的企圖?」

 「奴婢發誓絕對沒有。」

「好,只要你能謹守本分,等微江繼任後,我就放你自由,任你離開秋水宮。」

 自由?真的嗎?她的眼中進出光芒,她多想安靜的獨自在山林中過活,沒有任何煩人的人、事、物,甚至伴青燈古佛一輩子。

「奴婢一定謹守本分,絕對不會逾越權責。」

「不過……我擔心微江對你不會死心,所以有一件事你必須答應我。」

 「夫人請說。」

「你要成為那個雜……臭小子的未婚妻。」

 遲秀秀睜圓了眼。 「夫……夫人?」

「微江對那小子有莫名的崇拜,只要你成為那小子的未婚妻,就等於是他的嫂子,兄嫂不可欺,他自然會對你死了心娶憐兒,你說這豈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愛落萍的眼中閃動著算計的光芒。

「萬一這消息傳到鄔少爺耳中,他尋上門來怎麼辦?」她現在最害怕的是被鄔夜星認為她是個妄想當鳳凰的女人。即使是一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子,但不可諱言的,他還是秋水宮的大少-爺,兩人的身分地位根本是天差地遠。

「來了好,什麼事都可以解決得乾乾淨淨。」愛落萍皮笑肉不笑,硬是在她仍然美麗的臉上添加了一抹陰險。

遲秀秀將她的神情看在眼底,不禁暗嘆情字果真傷人,愛落萍正是個血淋淋的例子。二十多年過去,她的心中仍然充滿了怨恨,這個認知更教遲秀秀對感情敬而遠之。

「記住!不管微江怎麼問你,你都要說你是前任宮主為那小子訂下的未婚妻。」

 遲秀秀點頭,「奴婢知道。」

只是……用謊言堆砌出的拒絕,能夠阻擋得了多久呢?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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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7:40: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鄔夜星向來不注意傳聞八卦,但難得一次聽到的竟然是他自己的「終身大事」。幾時他有了「未婚妻」他自己都不知曉?

「你是說上次見到的那個丫頭是前任宮主為了他的私生子特別挑選的女孩?」

「是啊!據說那丫頭的生辰最適合那個私生子,娶了那丫頭,包準那私生子大富大貴過一生。」

「這麼說來,那丫頭有旺夫命了?」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只可惜她旺也只旺那個私生子,對其他人沒啥用處。」

 「此話怎講?」

「所謂特別挑選,當然是按著那私生子的生辰搭配選的,否則樂微江早就娶了她來旺自己了。」

「原來那丫頭算是樂微江的嫂子啊,難怪他會那麼倚重她。不過,話說回來,一個本該是少夫人命的女子,怎麼會成為丫頭?」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的夫婿離家出走,會不會回來都不一定,何況愛落萍對那個私生子本來就不容,連帶的討厭那丫頭也是可能的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

鄔夜星懶得聽那些人胡亂猜測,傳聞就是如此以訛傳訛,甚至變成真實。

再過三日就是樂微江繼任宮主的大典,愈來愈多的江湖人擠進這小小的城鎮,除了名重武林的耆老能夠住進秋水宮外,其餘的人只能在典禮當日進秋水宮觀禮。

望著近在咫尺的秋水宮,他沒有任何的想念,也毫無懷念之情,除了一個崇拜他的異母兄弟外,其他的都是不愉快的回憶,自然引不起他任何的感晴。

他撇唇冷笑,轉向當日見到遲秀秀的湖泊。這座湖有個很美的名字:鏡湖,也有個很美的傳說。傳言在鏡湖畔相遇的男女,感情會如鏡透明、清晰明白,兩人默契心思會如同照鏡子般彷若一人。但傳言終歸是傳言,事實上,他的父母在此相遇,結果卻是悲慘,他不以為只靠一個傳言就能夠美化愛情。所以,他不相信愛情。

兩道足音打斷他的沉思,他一轉身將自己隱入湖畔的雜木林。不一會兒,一名年輕男子和遲秀秀走了過來。

男子麵色不善地走在前頭,遲秀秀低著頭跟在後面,兩個人都不說話。

良久,男子才側過頭盯著遲秀秀問:「娘告訴我你和大哥的事,但是我不信,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遲秀秀眼神閃了閃,垂著頭道:「其實我那時還小,沒什麼記憶,不過夫人是曾這麼說過。」

「如果你真是大哥的未婚妻,娘怎麼會讓你來服侍我?」樂微江不信地低叫。

「大少爺離開後我也沒有什麼理由留下來,當個丫頭是唯一能讓我名正言順留在秋水宮的藉口。」遲秀秀將愛落萍準備好的台詞照著念出來。

「胡說!我不相信!」樂微江握緊拳頭,不肯相信自己喜歡的女人會是兄長的未婚妻。 「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對你表白,所以娘要你這麼說?」

 「不是。」

「我不信!一定是娘要我死心,所以才會編出這些謊話來欺騙我!」

「少爺,我曾說我對少爺沒有奴僕之外的感情,請少爺收回感情吧!」遲秀秀無奈地說。

 「我不信!」

秀秀嘆口氣,「我不信」似乎成了樂微江的口頭禪。

「少爺,你知道為什麼夫人會在這個時候揭露我和大少爺有婚約的事嗎?」

「沒有!你們沒有!」樂微江惱怒地反駁。

遲秀秀沒有理會他的喊叫,只是平靜地說:「在幾天之前,我已經見到大少爺了。」

樂微江渾身一震,白著臉瞪著她微顫道:「你……見過大哥?」

 「是。」

「他回來了?」樂微江茫然地問。

 「回來了。」

樂微江的神情忽喜忽憂,想他曾是那麼的想見大哥,但現在,他卻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想見到他。他的歸來,代表的是自己又將失去所愛的人,他不願,更不允。

 「他在哪裡?」

 「鎮上。」

 「他……至今還是不肯回來?」

 遲秀秀沒有回答。

 「秀秀。」

 「奴婢在。」

「我不會放棄你的,不論你是誰的未婚妻,就算是大哥的妻子,我也不會放棄你。」他深情望著秀美的臉孔,臉上洋溢著壯士斷腕的決心。

遲秀秀瞠日結舌的看著他靠近,除了頭皮發麻外,四肢更是顫抖不已。

「少……少爺!」看著少爺沉著臉朝她一步步接近,遲秀秀害怕的想,這個任性的少爺該不會在這個地方來個霸王硬上弓,將她給吃了吧?

就在她的腦中一片混亂,正想逃跑時,一聲冷笑阻止了樂微江的動作。

樂微江倏地轉身盯向笑聲的來處,一雙眼緊瞪著林子,而遲秀秀乘機往後退個老遠,連忙拍著胸脯安撫自己因為緊張而跳得過疾的心。

當她見到現身的鄔夜星,一時間血氣往頭衝,整個人紅得活像一尾蝦。一想到他聽到她自稱是他的未婚妻,羞愧困窘得恨不得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你是誰?」

「過路人。」鄔夜星挑眉,有趣的看著紅著臉的遲秀秀。

「是君子就不該偷聽別人說話。」樂微江不悅他看著遲秀秀的眼神,但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同時竄上心頭。

鄔夜星笑了,眼神冷冷的,不以為然地說:「我說我是過路人,沒說我是君子。」

「你……」樂微江瞪著他,愈見他愈覺得他面熟,不期然地,一張更年輕的臉孔與面前的男子重疊。他微微一震,不確定地問:「你是……大哥?」

鄔夜星瞥向他,扯動嘴角,給了他一個不算熱烈的淡笑。 「好久不見了。」

樂微江猛地轉頭看著不語的遲秀秀,誤將她尷尬心虛的臉紅當做是女子見到心上人的嬌羞,一顆心直往下沉。

 「我還以為你不肯回來。」

「我是不想,但是我還有事未完成。」

 有事?是指秀秀嗎?樂微江近乎恐懼地轉移話題。 「你住哪裡?」

 「鎮上的客棧。」

「你的屋子仍保留以往的模樣,回來住吧。」

鄔夜星挑眉盯著他,銳利的眼看穿他想破壞他和「未婚妻」獨處的企圖,但無妨,能夠達成他的目的,他不在乎被人當成敵人,即使是情敵。

 「好。」鄔夜星淡然地說。

遲秀秀聞言睜圓了眼,不可置信與擔憂浮現在她清亮的眸中,正好對上鄔夜星的眼。他譏諷地撇唇冷笑,笑她的緊張和不安。

「少爺,你不詢問一下夫人嗎?」完了,要是帶他回去,秋水宮豈不鬧得天翻地覆?

「大哥是秋水宮的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樂微江道。

 「可是……」

「你不歡迎我嗎?」鄔夜星懶懶地打斷她的話。

「怎……怎麼會呢,你是大少爺,奴婢怎敢不歡迎。」遲秀秀盯著他強笑。 「只是奴婢記得大少爺說過不回來——」

「我說過,但我也說過沒有得到答案,我早晚會找上門來。」他淡淡地回道。

「什麼答案?」不喜見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又似有默契的相望對答,樂微江不禁插嘴問道。

鄔夜星冷冷地挑眉,「你沒有把我的話告訴他?」

遲秀秀忍著在他目光下低頭的衝動道:「這不關少爺的事。」

「哼!你自以為是什麼人?一個婢女能夠為他決定所有一切嗎?」鄔夜星冷聲道。

 遲秀秀噤聲,咬著唇不答話。

「大哥,你在說什麼?秀秀不是一般的婢女……」

「當然不是一般的婢女,她是你最心愛的女人,是不是?」鄔夜星冷淡地說。

樂微江聽見他將自己的心事當著面說出,也不害臊的道:「沒錯,但是更重要的是她……她是你的未婚妻啊。」

遲秀秀被他的話嚇得抬起頭,手足無措地叫道:「少爺,你……不……」

鄔夜星忽地笑起來,一雙眼在痛苦的樂微江和慌亂的遲秀秀之間來回,心中有了惡劣的念頭,母親在三人情愛中輸給了愛落萍,現下,他有了一種想搶走樂微江喜歡的女人的衝動,將上一代的恩仇徹底了結。

「你知道她是你的『嫂子』,卻還喜歡她?」鄔夜星的話像把刀殘忍地刺進樂微江的心,讓他白了臉。

遲秀秀驚詫地望著鄔夜星,當她捕捉到他眼底的算計光芒,不祥的烏雲籠罩她。

「我喜歡她之前並不知道她是……」

「現在你知道了,就該放棄了吧。」

「大哥,我知道你和秀秀沒有感情,你……放了她,讓我愛她……」

遲秀秀瞼上一陣青一陣白,這兩兄弟當她是隱形人嗎?竟然在她面前談論她的「歸宿」。

鄔夜裡濃淡地說:「她和我沒有感情,卻有父母之命;而你,她並不愛你。」

「可是我們相處了十多年,她現在不愛我,但是我相信她總有一天會愛上我的。」

「十多年的時間都無法讓她愛你,我想你不用浪費時間了。」

 「大哥!」

「雖然我不明白她有什麼地方讓你著迷,但是,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沒有打算將自己的『未婚妻』讓給任何人。」他每次強調「未婚妻」,就讓遲秀秀心一顫。

樂微江抿緊唇,無法反駁、無法抗議,只能緊盯著神色自若的鄔夜星。

「大少爺、少爺,我想你們忘了我也在場吧?」遲秀秀忍不住開口道。

「喔!對了,正主兒在這裡,我們直接問她吧!」鄔夜星故意笑道,轉眸凝視著臉色變得驚惶不定的遲秀秀。

「咳咳!」被兩個大男人同時瞪著,那滋味可不好受。一個深情渴望的看著自己,另一個則似謔似嘲的睇視自己,彷彿在笑她將自己逼入困窘的處境。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為大少爺打掃屋子。」是懦弱,但是遲秀秀還是腳底抹油先溜了。

鄔夜星斜睨著樂微江失意的表情,嘴角輕輕地泛起一絲快意的笑容。

遲秀秀衝回秋水宮,忐忑不安的將樂微江邀鄔夜星回宮之事向總管報告,總管聽了臉色大變。

 「這事是真的?」

「是,我先回來打掃屋子,大少爺和少爺馬上就回來了。」遲秀秀無奈地說。

「怎麼會這樣?!」總管也亂了方寸,來回的踱步。 「我得趕緊向夫人報訊去。」

 「那我……」

「在夫人的命令下來前,你先去打掃房間,記住大少爺的房間是『無菸閣』。」總管交代她一聲,急匆匆地離去。

「喔!」遲秀秀可憐兮兮地看著總管離開。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她竟然從侍女變成了報馬仔,這新工作可真不是人幹的啊。

沒關係,為了她的自由,她只好撂下去了。

無奈地提著水桶,領著幾名侍女前往塵封已久的無菸閣,打開大門時,煙塵突地朝她撲了過來,惹得她打了幾個噴嚏,而落日餘暉將室內照得金紅,一種淒涼、寂寥的氣氛沾染了她。

遲秀秀呆站了一會兒,才和其他侍女一起清掃房子。在眾人俐落的身手下,無菸閣逐漸恢復往日的光彩。

「秀秀姊,為什麼要打掃這屋子啊?」忙了一陣子,有人問道。

 「大少爺回來了。」

「大少爺?」眾侍女異口同聲地叫起來。 「是不是那個和秀秀姊有婚約的大少爺?」

她們自然也聽過那個傳言,所以每個人的眼睛都閃動著羨慕和不安,羨慕遲秀秀終將成為大少奶奶,不安的是微江少爺對遲秀秀的情意會不會成為兄弟倆失和的導火線。

遲秀秀垮下臉,自行忽略掉眾人後面的問題。 「大少爺和微江少爺就快回來了,我們動作要快。」

「秀秀姊,大少爺回來,你馬上就要成為大少奶奶了,怎麼還做這些清掃的事?」其中一名侍女可沒有那麼好心讓她閃避話題,反而揚聲道。

「是啊!是啊!秀秀姊,請坐,這些工作我們來就好了。」一個侍女搶走她手上的抹布,將她推向椅子坐下。

遲秀秀的臉黑了一半,「你們不要在大少爺面前胡言亂語,我也不是什麼大少奶奶。」

「哎呀!你和大少爺有婚約的事是夫人說的,我們才不是胡言亂語呢。再說你不是大少奶奶,難不成是想當二少奶奶?」

遲秀秀聞言有口難辯,只覺得烏雲罩頂。

一聲冷笑,讓遲秀秀背脊發涼,她回過頭望著站在門邊的鄔夜星,臉上又微微赧紅。

「大……」在他銳利的瞪視下,她連忙改口,「鄔少爺。」

眾侍女在聽見遲秀秀對著門邊的男子的稱呼時,一個個都成了蚌殼,緊閉著嘴不敢出聲。

眼前的男子俊美得讓人臉紅,但是周身的陰沉、迫人的氣質,更讓人退避三舍,深恐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這男人冰冷的眼光凍死。

鄔夜星走進廳裡,不帶絲毫感情的看著這個舊居,即使清掃乾淨,但是久未人居的霉味仍飄蕩在空氣中。而這裡的一桌一椅,果然如樂微江所言,都還保留著當日他離去的模樣。

「鄔少爺,房間已經清掃完畢,請少爺先休息,奴婢們告退了。」遲秀秀暗覦他一眼道。

「你留下來,我有話要問你。」鄔夜星坐在椅中,淡淡地說。

遲秀秀的頭開始痛起來,尤其聽到身後那些侍女的竊笑聲,她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不一會兒,整個廳裡的人全走光了,只留下她和看不出表情的鄔夜星。

「鄔少爺,我知道你惱怒我成為你『未婚妻』一事,但我可以解釋,這個主意不是我的——」

 「我不氣。」

「是啊,我知道你很氣……咦?你說什麼?」她聽錯了嗎?

「我不氣你成為我的『未婚妻』,而且我想我還得謝謝你給我這個好機會。」他平靜地笑著。

「謝謝我?鄔少爺,你在打什麼主意嗎?」照她觀察他得來的心得,這個男人絕不會是被人利用還會感謝別人的人。

鄔夜星瞅著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揚眉笑道:「我不過是想探查我母親的墳在何處,又會打什麼主意呢。」

「真的只是這樣嗎?」她狐疑地看著他,心裡總是不安,切莫引狼入室才好。

「當然,不過我倒很想知道是誰讓你成了我的『未婚妻』。」

不是她多心吧,為什麼她總覺得他口中「未婚妻」三個字總帶著譏誚和不屑?

 「這……」

「不用你說我也能猜得出來,是愛落萍吧?」

遲秀秀心虛的眼神飄了飄,沒有回話。

「今天樂微江對你說的那番話恐怕不是第一次吧?」

話題突然轉到樂微江,讓遲秀秀尷尬得直想撞牆。 「什麼話?」

「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啊。」他揚唇諷笑。

 「咳咳,我想我該回去了。」

「你急著回去面對樂微江的嫉妒嗎?」

 嫉妒?好嚴重的話,嚇得遲秀秀瞪大眼望著他,乾笑道:「鄔少爺,你在開什麼玩笑啊!微江少爺怎麼會嫉妒我呢?」

鄔夜星用手揉了揉眉心,無力地說:「他不是嫉妒你,而是嫉妒我。」

 「啊!為什麼?」

鄔夜星深深地凝望著遲秀秀茫然不解的表情,忍住搖頭的慾望道:「你就算裝傻也太遲了,樂微江喜歡你,而你和我這個『未婚夫』獨處的消息只怕是傳到他耳中了,你想,他會不嫉妒嗎?」

遲秀秀縮了縮肩,被他這麼一說,她現在可不急著回去面對樂微江的妒意,那實在太危險了。

「那……鄔少爺餓嗎?我去廚房幫你準備晚膳。」她張著圓亮的大眼,冀求的說。

 「你怕他吧?」

「我……我怎麼會怕少爺,我自小服侍他,他的脾氣溫和、善良,從來不會虐待我們這些下人。」

「我說的不是下人對主子的怕,而是女人對男人的害怕。」他懶懶地笑,有意無意的挑弄著她對樂微江的恐懼。

遲秀秀再次瞠圓了眼,不知如何反駁,也是無法反駁。自從知道樂微江對她有意後,她就開始害怕和他獨處,因為他的感情讓她無法負荷,也無能回應。

鄔夜星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半晌才開口問:「我一直不明白,愛落萍知道樂微江喜歡你,怎麼只會編出這個謊言,而不是將你驅離秋水宮? 」

 「夫人明白我對少爺無意。」

「哼!」他冷冷地笑道:「明白是不足以平息她的疑心,她將你『許配』給我,目的不止是這麼單純,她是想藉由你讓我們兄弟反目成仇吧?」

遲秀秀迅速地望了他一眼,驚駭地否認,「夫人不會這樣做的!」

「不會嗎?」鄔夜星淡淡地睞了她一眼。會也無妨,反正他正有此意,對樂微江,他沒有什麼深厚的兄弟之情,倒是對愛落萍有著不淺的恨意,這恨,就足夠讓他拋去一切,包括一個手足。

遲秀秀望著他冷酷的笑容,腦中浮起夫人說過「來了好,什麼事都可以解決得乾乾淨淨」的話,莫非事情真如鄔少爺猜測的,她這顆棋子是被用來毀滅一切的?

在她怔仲之時,鄔夜星突然起身走向她,毫無預警地握住她的手,莫測高深地笑道:「來了。」

遲秀秀發楞地看著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茫然地問:「什麼來了?」

「吃醋的男人來了。」鄔夜星黑如星子的眸散發出嘲諷,低聲道。

「大哥!」樂微江臉色陰暗地盯著他們交握的手,悶著聲叫喚。

遲秀秀反射性地轉身看著樂微江,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撞進了鄔夜星的懷中,她的臉一紅,直覺地想站直身子,卻被他伸手按住雙肩,讓她動彈不得,只能維持原來的姿勢,一種曖昧的氣氛讓人臉紅。

「大哥,時候不早,我來接秀秀。」樂微江眼紅的看著靠在鄔夜星懷中的遲秀秀,語氣有著氣惱與矛盾。

鄔夜星眸中閃過挑釁,雙手扶著她的肩,淡然地說:「秀秀是你的丫頭,卻是我未來的妻子,你不以為我比較適合送她回房嗎?」

「大哥,你真的要娶秀秀嗎?」他不以為鄔夜星會朝著父親的安排走。

 「不行嗎?」

「你根本不了解她,你不是真的喜歡她!」

「對,我不了解她,所以我決定要將她留在我身邊,讓我們彼此了解,也許一旦我了解她之後,也會同你一般的喜歡她。」鄔夜星瞇眼微笑,似乎以挑弄樂微江為樂。

「秀秀是我的丫頭,我不准任何人有動她的念頭。」

 「誰說的?!」

冷冷的女聲由外頭傳來,須臾,愛落萍走了進來。

「娘!」樂微江沒有想到母親會出現,不覺訝然。

鄔夜星面無表情的看著愛落萍,從外表上瞧不出他的任何情緒波動,但遲秀秀卻從他握著她雙手的手倏地一緊,感受到他的怒氣與怨恨。

只是,他的力道強得讓她痛得真想哭出來啊!

「沒想到我們今生還能再見。」愛落萍望著像極自己丈夫的鄔夜星,壓在心中多年的怨懟如狂風在平靜的心湖掀起巨浪。那個女人生的兒子都比自己的兒子長得更像丈夫,那面貌、神態,遺傳了丈夫十成十,讓她更加怨恨。

「我並不想見你。」鄔夜星冷淡地回道。

「彼此彼此。不過,看在微江繼任宮主大典在即,我可以忍受讓你留下來幾天,等典禮一結束,你就帶著遲秀秀離開秋水宮。」

鄔夜星眼神閃了閃,嘴角噙著一絲諷笑地斜睇著低著頭的遲秀秀。

「娘,我不同意讓秀秀離開秋水宮!」

愛落萍不悅地看了兒子一眼,冷聲斥道:「秀秀是你爹當初為他挑的妻子,你憑什麼不同意?」

「我不承認!我絕不承認這件事!」樂微江固執地低嚷。

 「來人!送少爺回房。」

「是,少爺請。」兩名侍衛走近樂微江身邊道。

樂微江不理會他們,?自說道:「娘,這件事你沒有權利為她做主,你問過秀秀的意思嗎?你怎麼能如此草率的決定她的終生?這不公平!」

愛落萍惱怒的瞪著猶不死心的兒子,為了讓他死心,只有忍著氣將視線移向遲秀秀,「秀秀,少爺問你的意思,你說吧!」

遲秀秀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不自在的說:「奴婢沒有意見。」

 「秀秀!」

「少爺,奴婢與大少爺既然有婚約,自然是跟著大少爺。」她偷覬一眼撇著唇冷笑的鄔夜星,又小心地看向愛落萍,見她滿意的點頭才鬆了口氣。

 哎呀!真是難做人啊!說個話都得小心翼翼的揣測上意,否則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只怕離了人前,她的小命就會不保啊。

「你真的——」樂微江氣急敗壞的瞪著她,想罵又罵不出口。

「她的話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你還癡纏什麼?!」愛落萍斥道。

 樂微江咬緊牙,揮袖離去。

望著兒子傷心悲憤離去的背影,愛落萍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怒氣,這孩子什麼地方都不像他的父親,唯獨死心眼這一點像極了她那個丈夫。

她的眼角瞥到彷彿看好戲的鄔夜星,斂了怒氣,轉身看向他,「你配合我的說法有什麼企圖?」

 「真相。」簡單的兩個宇。

愛落萍微瞇眼,半晌,出聲摒退下人。

遲秀秀暗暗籲了口氣,悄悄地跟著眾人退出無菸閣。

 「你想知道你母親葬在哪裡?」

 「嗯哼。」

 「沒有。」她陰陰地笑。

「什麼意思?」鄔夜星沉下臉問。

「她死在海中,屍首早成了魚兒的餐點了。」

 「騙人!她是中毒而死!」

「沒錯,她是中毒而死,不過屍首我讓人丟到海裡了。」

「你……為什麼?你恨她恨到不肯讓她留個全屍?」鄔夜星厲聲問。

愛落萍平靜地望著他,像在談論天氣般的輕描淡寫道:「他們說要『生同衾,死同穴』,我偏不讓他們如願,我要他們一在地,一在海,生生世世不得聚首。」

鄔夜星閉上眼,壓抑著胸中的怒氣,好一會兒,才睜眼看向她,「毒是誰下的?」

 「你以為是誰下的呢?」

 「是你?」

「我很希望是我,可惜不是,毒是她自己下的。」

「胡說!她沒有理由自殺!」他的眼迸射出殺人的目光。如果目光能殺人,愛落萍現在早已四分五裂。

「她不是想自殺,只是作態罷了,誰知弄假成真,真的死了。」愛落萍每每想到這事,心情就很好。

 「她……為什麼?」

「女人想利用自殺來獲取的自然是男人的注意,只是她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婢女竟然害得她魂歸離恨天。」

 「婢女?」

「對,一個手段高超得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婢女。」

 「誰?」

「想報仇嗎?我勸你不要吧!」愛落萍淡瞥他一眼,輕笑。

 「是誰?」他冷冷地再次問道。

「平遠將軍最寵愛的三姨太秋艷水。」

 「平遠將軍?」

「一個標準的麻雀變鳳凰的例子,是不?」愛落萍涼笑道。不待他答話,隨即轉身離去。

鄔夜星木然地盯著前方,事實的真相讓他無法接受,多少年了,他一直認為母親是被害的,誰知她竟只是死在女人的作戲下,而該歸咎的也非他認定的愛落萍,而是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名字,一個……將軍之妾?

 但是愛落萍的話可信嗎?他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氣,不管愛落萍說的是真是假,他都會查清楚。不過,毀棄他母親的屍身這個仇他不會輕易放過,而報復愛落萍的最好方法,就是藉由她的兒子——樂微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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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4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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