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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原本以為,一旦答應,成為他女友後,那些熱烈積極的追求,就會趨於和緩
。
沒想到,熊鎮東並不就此滿足。
他只是換了台詞,改問她另一個問題。
「妳願意嫁給我嗎?」
這次,宜靜並沒有回答,也沒有告訴他,她需要時間考慮。
事實上,她被這個問題嚇著了。
答應熊鎮東,成為他的女友是一回事。
但是……但是……嫁給他?她雖然已到了適婚年齡,但是,這些年來總忙於工
作,從來不曾考慮過終身大事。
她的世界,從未讓一個男人涉足得這麼深,而他卻步步進逼,才剛成為她的男
友,就想娶她為妻。
宜靜的沉默,並沒有讓熊鎮東死心。
追求行動沒有中止,反倒愈演愈烈,三餐甜點外加鮮花,照樣往她的桌上堆。
他仍舊接送她上下班,就算非得出勤務,也會要屬下代班,全飛虎隊上上下下
,全都乖乖改了口,開始稱她一聲:嫂子!每天,他都會重複這個問題。
「妳願意嫁給我嗎?」
就算是辦案當中,只要覷了空,熊鎮東也會厚顏無恥,大剌剌的公器私用,拿
著警用電話打給她,用期待的口吻詢問:「妳願意嫁給我嗎?」
為了加強攻勢,他還絞盡腦汁,幾乎說破了嘴皮子,說盡結婚後的好處,努力
說服她。
「結婚後,妳搬來跟我住,房租當然就省啦!」
他說。
「我在台北,有房子、有車子……呃,只是車子老在維修……」
他說。
「我爸媽都在南部,老早說了,不想上台北住,只想在鄉下養老。
我有三個兄弟,爸媽老是碎碎念,說要是有了媳婦,一定當女兒來寵來疼。」
他說。
「妳可以不必煮飯,咱們三餐都吃外頭。」
他說。
「我會幫忙做家事。」
他說。
「天氣開始變冷了,一個人睡,會冷嘛!」
他說。
「我體溫高,能幫妳暖被子。」
他說。
「回家後,我幫妳放洗澡水。
當然,最好是咱們兩個一起洗。」
他說。
「妳工作太累的話,我可以幫妳按摩。」
他說。
總之,各式各樣的理由,熊鎮東每天都能掰出好幾個來。
他就像是趕不走的蒼蠅,逮著了機會,就在她耳邊叨念。
這些有如滔滔江水,洶湧澎湃、連綿不絕,多到讓宜靜考慮,要拿膠帶,把他
那張大嘴封起來的勸說,只會在某個時刻,才暫告平息--那就是,當他的嘴,正
在忙著「其它」
事的時候。
在送她回家的深夜,她下車的前一刻,他總是激烈的吻她,輕啃她敏感的頸,
大手肆意在嬌軀上遊走,愛撫著、尋找著,逐吋逐吋的探索著。
幽暗的車內,呼吸化為喘息,在玻璃上化為霧氣。
她對於男女情慾太過生澀,遠遠不及他,有好幾次意亂情迷,在他的誘惑下,
險些就要「擦槍走火」
……每一次,先停手的都是熊鎮東。
縱然被吻得唇兒微腫、雙眼迷離,甚至衣裳都被脫了一半的她,清楚的看到、
摸到、感覺到,他有多麼想要她。
但他仍會守住最後「防線」,抵著她的額,忍著磨人的慾望,再問一次。
「妳願意嫁給我嗎?」
她清晰的感受到,這個粗野的男人,有多麼重視她。
打從初見的那天起,他的眼裡像是只容得下她,再也看不見其它女人。
日復一日,熊鎮東的猛烈攻勢,長達三個多月,仍然不見疲態,而她的防守卻
已經愈來愈薄弱。
直到那天,宜靜接到通知。
先前,她所做的犯罪剖繪,幫了FBI大忙,給了他們較為明確的方向,那樁
懸宕多時的連續殺人案,終於宣告偵破。
見到宜靜表現如此優異,署長樂得很,決心獎勵她,還要她走一趟警政署。
既然是長官的命令,她只能無條件服從。
只是,當她來到警政署門前時,卻赫然發現,署長就站在大門前。
那張一瞧見她就笑咪咪的臉,這會兒卻鐵青著,雙手疊在胸前,火冒三丈的在
訓人。
那個正在挨訓的,不是別人,正是熊鎮東。
他拿著一張紙,舉到眼前,滿臉不甘願,不知又闖了什麼禍,正被罰著當眾念
悔過書。
「我,熊鎮東,飛虎隊隊長,編號TPLC77289,對今日毀壞公務車、
破壞公物行徑,深感後悔。
從今以後,將--」
「聽不到。」
署長冷冷的說。
「這次不算。
重來,大聲點。」
熊鎮東把牙齒咬得嘎嘎作響,深吸一口氣,才用更大的聲量,開口又念:「我
,熊鎮東,飛虎隊隊長,編號TPLC77289,對今日毀壞公務車、破壞公物
行徑,深感後悔--」
「重來。」
「為什麼?」
「沒有理由。」
署長揮手。
他喃喃咒罵了兩句。
署長耳尖,厲聲追問:「你說什麼?」
熊鎮東立正挺胸,毫不遲疑的回答:「我是說『署長英明』!」
瞧見他說謊不打草稿,就連被訓示時,還能隨機應變,站在一旁的宜靜,忍不
住輕笑出聲。
兩個男人同時回頭,署長的臉色,稍微變得好看了些;而熊鎮東,卻是一瞧見
她,大嘴就開開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宜靜,妳先上樓。
我處理完這傢伙,就會上去。」
署長說道。
「是。」
她輕盈的走上階梯,經過熊鎮東身邊,眼神莞爾,似笑非笑。
那陣淡淡的髮香,飄過他的鼻端,讓他心裡更加騷動。
那個擱在心裡,原本想等到晚上,兩人獨處時,再慎重提出的要求,突然化為
一股難以克制的衝動,逼得他不吐不快,非得現在開口不可。
「報告署長,我可不可以暫停一下?」
熊鎮東提出要求。
署長挑起眉頭。
「暫停?」
「是的!」
「暫停是可以。」
署長摸著下巴。
「但是,先前念的,就算作廢。」
「是!」
署長露出訝異的表情。
他罰這傢伙,念上一百遍的悔過書,如今都念了八十幾遍了,眼看懲罰即將結
束,有什麼事情不能忍到念完,非得現在中斷,讓這桀驚不馴的傢伙,甘願再念上
一百遍?「准你暫停。」
署長說道,心裡也有些好奇。
「謝謝署長!」
熊鎮東大喜過望,把悔過書往口袋裡一塞,接著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絲
絨盒子。
他轉身,對著尚未踏入警政詈的纖麗背影,用最大的聲量喊道。
「丁宜靜!」
這三個字,可喊得驚天動地,在大門內外走動的員警,全轉過頭來。
樓上還有不少人也聽見這聲呼喊,紛紛推開窗戶,探頭往下瞧。
宜靜則是嚇了一跳,本能的回頭,困惑的望著他。
就在這萬眾矚目的時刻,熊鎮東單膝著地,對著她當眾跪了下來。
四周先是靜默,接著就陡然喧鬧起來,原本安靜的警政署,瞬間變得鬧哄哄的
,有人錯愕、有人大笑。
只是,不論是什麼反應,他們全都沒忘了,要瞪大眼睛,直盯著兩人瞧,關注
這場難得好戲。
「丁宜靜,請妳嫁給我。」
熊鎮東堅定的說道,黑眸筆直的注視著她。
天啊!她作夢也想不到,他竟會做出這種事來。
眾人的注目,讓宜靜手足無措,粉嫩的小臉,因為窘迫,以及其它原因,暈染
成一片酡紅。
聽不見她的回答,熊鎮東心裡焦急,也不顧有人聽、有人看,他一心一意,只
想傾訴對她的愛意。
「我這一輩子,就只愛妳一個。」
他保證著。
宜靜咬著唇,臉兒更紅,聽著他說了一句又一句。
「妳是我的空氣、我的水、我的呼吸……」
那些肉麻的句子,不知怎麼的,這會兒念出來竟這麼順口。
「我發誓,絕對不會有外遇。
皇天在上、署長聽見、兄弟們看見,我,熊鎮東今天在此發誓,這一生一世要
是對不起丁宜靜,就遭天打雷劈、萬人唾棄,全警署都可以當證人。」
她該轉身走開,對他不理不睬,懲罰他的莽撞。
或者,她該開口,斥責他的大膽,責怪他把這件事情,弄得人盡皆知。
但是,一陣好暖好暖的甜意,正隨著他直率的字句,點點滴滴滲進了她的心,
軟化了她最後的防備。
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
小女人的心思轉折,他這個大男人,哪裡猜測得到?熊鎮東等啊等,卻遲遲等
不到宜靜開口,他咬咬牙,決心豁出去了。
「妳要是不答應的話,我就跪在這裡,不起來了!」
為了抱得美人歸,他連耍賴的手法也用上了。
她卻還是不回答。
眼看兩人僵持不下,也連累了警政署上上下下,為了苦等結果,全荒廢了工作
。
署長只能走上前來,開口問道:「宜靜,妳覺得呢?」
粉臉更紅,唇兒卻仍緊閉著。
署長若有所思,先看看熊鎮東,再看看宜靜,客觀的說道:「宜靜,雖然這傢
伙投訴率第一,前途堪慮,但是看得出來,他真的很愛妳。」
加入警界至今,熊鎮東可是頭一回,聽見長官替自己說話。
他簡直不敢相信,還要拍拍耳朵,確定自己不是耳朵有問題。
不過,署長又說話了。
「宜靜,妳不用為難。
要是妳不想答應,我可以派鎮暴警察,立刻把這傢伙扛走的。」
熊鎮東怒叫一聲,對著長官齜牙咧嘴。
「喂,好歹我是你的學生啊!」
以前在警大,他還上過這老傢伙幾堂課。
署長保持鎮定,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說出心中藏了很久的秘密。
「我一直很想忘記這件事情。」
他至今不願意相信,竟會教出這種學生!確定署長幫不上忙,還很可能壞事時
,熊鎮東決定只靠自己。
他雖然不能當場挖出心給她瞧瞧,證明他的真心誠意,但他仍不願意放棄。
「宜靜,嫁給我。」
他打開絲絨盒子,裡頭是一枚精緻的鑽戒。
「結婚後,妳搬來跟我住,可以節省房租。」
他把這三個多月來,在她耳邊叨念過無數遍的理由,再度搬了出來。
「我有房子、有車子。」
她知道,還記得,他的車子總是在維修。
「我爸媽在南部養老,老是在碎碎念,說要是有了媳婦,一定當女兒來寵來疼
。」
聽見兒子有了對象,他父母還特地北上,和藹的老人家,瞧見她就喜歡極了,
握著她手噓寒問暖、問東問西。
拿著絲絨盒子的他,仍在說著,那些她早已聽進耳裡、聽進心裡,背得滾瓜爛
熟的話語。
「妳可以不必煮飯,咱們三餐都吃外頭。」
「我會幫忙做家事。」
驀地,那陣甜甜的暖意,湧上喉問,凝化為一個字。
「好。」
她說他沒聽清楚,還在滔滔不絕。
「氣象局說,天氣要變冷了,兩個人睡,總比一個人睡來得暖和。」
「我體溫高,能幫妳暖被子,要是妳冷的話--」
他突然停頓下來,表情變得極為謹慎,一字一句的問道:「妳剛剛說什麼?」
宜靜沒有回答,清澈的眸子望著他,只有嬌紅的粉靨,以及羞怯的笑意,洩漏
了她的答案。
熊鎮東屏氣凝神,只覺得狂喜的情緒,正沖刷著他每個細胞。
他百分之百確定,在半分鐘之前,他真的親耳聽見,她說出那個讓他渴望到幾
乎要忘了心跳的字。
他迫不及待的起身,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她面前,握緊她的小手。
「妳剛剛說好,是嗎?」
下一秒,欣喜若狂的呼吼,在警政署前響起。
「我聽到了,妳說好!妳說好!」
熊鎮東狂喊著,將她攬進懷中,放肆的吻著她,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
熱烈的吻,讓宜靜目眩,險些無法呼吸。
下一瞬間,他竟還抱起她,手舞足蹈的在原地轉了起來。
「丁宜靜,我愛妳!」
熊鎮東呼喊著,聲音不但傳遍警政署內外,甚至連幾條街外都聽得見。
她羞紅了臉,小手推著他寬闊的雙肩。
「快放我下來。」
樂昏頭的熊鎮東,卻拒絕從命。
他太高興了,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此刻的快樂;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這
個小女人,終於願意嫁他為妻。
「不要,我不放妳下來。
我要再喊一次。」
他抱著她,轉著轉著,直轉得她頭昏腦脹、目眩神迷,耳中只聽得見,他反覆
呼喊的誓言。
「丁宜靜,我愛妳,我絕對不會讓妳後悔嫁給我!」
不會後悔?軟軟的紅唇上,噙著一絲冷笑。
有時,她真痛恨自己的記憶力,兩年前的種種,至今回想起來,仍是歷歷在目
。
她記得他每個表情、每個動作、每句誓言……「宜靜?」
低沉的聲音傳來。
「宜靜?」
那聲音像是投入水面的石子,讓回憶的畫面,逐一凌亂破碎。
她回過神來,視線從手腕上的紅痕移開。
「怎麼了嗎?」
厲大功問,察覺到她的失神。
「沒什麼。」
她恢復鎮定,鏡片後的雙眸,不再流露出半點情緒,纖細的手指,開始在鍵盤
上飛舞,匯整各類資料,把回憶拋到腦後。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對她來說,不論是熊鎮東,或是那樁婚姻,都是她該快快遺忘,別再想起的人
與事。
他們的婚姻,只持續了一年多,這樁美女與野獸的結合,還成為警界歷年來的
七大不可思議之一。
但是,就在三個月前,婚姻破裂,兩人協議離婚,她帶著少量的行李,離開了
熊鎮東,也拔下了手上的婚戒。
雖然,回憶還殘留在心上,但總會有淡去的一天。
就像是她指上的戒痕,也將一天比一天淺淡。
這些痕跡,在將來的某一天,就會完全消失,再也看不見了。
深夜。
暗巷。
寂靜的夜,響起一陣槍聲。
鐵皮屋裡燈光亂晃,子彈呼嘯而出,屋內的對話,夾雜著槍聲,依舊隱約可辨
。
「怎麼回事?!」
「他媽的,被包圍了!」
「條子!到處都是條子!」
裡頭的人嚷叫著,語氣驚慌,早已亂了手腳,抓著手邊的槍,往鐵皮屋四周掃
射。
十幾公尺外,在鎮暴車的掩護下,厲大功領著飛鷹特勤小組,佔了最有利的位
置,圍困住這群歹徒。
「裡頭有三個人,火力並不強大。」
在槍林彈雨下,宜靜的態度,仍是鎮定從容。
「其中一個,是陳逵的合夥人孫一彪。
根據線報,他今晚將跟陳逵碰頭。」
「先逮住孫一彪,然後就能循線找到陳逵。」
厲大功點頭,神情嚴肅,銳利的雙眼,始終注意著鐵皮屋的動靜。
「飛虎的線索,搜羅得這麼齊全?竟連孫一彪的落腳處,還有雙方碰面的日期
,都查出來了。」
林傑滿臉好奇。
清澈的眸子,從鏡片後,淡淡掃了他一眼。
「沒有。」
宜靜語氣平淡。
「他們還沒查到這裡。」
事實上,飛虎隊移交的線索,亂得讓人摸不著頭緒,虧得她匯整能力極強,又
利用線民的情報,審慎調查之後,才得知孫一彪,只帶著兩個小弟,就躲在山區的
鐵皮屋內。
林傑握著槍,瞇眼看著鐵皮屋。
「他們火力不強,我們乾脆落得輕鬆,就在這裡守株待兔,等這些傢伙把子彈
都用完了,再--」
話還沒說完,槍聲陡然轉為劇烈。
黑暗之中,槍聲呼嘯,子彈從另外一個方向飛竄,毫不留情的轟炸鐵皮屋,沒
一會兒就以強大火力,取得壓倒性的優勢。
「隊長,有另一組人馬!」
林傑大叫。
所有人臉色一變,心裡同時浮現,某位仁兄的大名。
槍戰激烈,子彈滿天亂飛,一輛藍色轎車,在夜色掩護下,以高速衝出掩蔽的
草叢,直直朝鐵皮屋撞去--轟!一聲巨響,鐵皮屋塌了大半,十來個黑衣男人,
身手矯健的衝進屋裡。
緊接著,又是一陣槍聲大作。
「逮住那傢伙!」
粗野的呼吼,清晰的傳進每個人耳裡。
槍聲乍停,裡頭砰砰亂響,有咒罵聲、有扭打聲,還有槍械被繳,子彈退膛落
地的聲音。
厲大功皺著眉頭,猜出這群程咬金的身份,也知道這次的目標,已經成了別人
的囊中物。
他舉手示意,全隊放下武器,拿出警燈。
頓時,警笛大作。
他走出鎮暴車的掩護,揚聲對屋裡喊話。
「熊隊長,這裡是飛鷹--」
砰!槍聲響起,子彈擦過厲大功耳際。
所有的組員,立刻繃緊神經,子彈紛紛上膛。
最衝動的林傑,已經迫不及待,扣住扳機,預備要還以顏色。
厲大功卻又再度揮手,甚至更往前走了幾步。
「熊隊長,這裡是飛鷹特勤小組。」
這次,他終於能把話說完。
鐵皮屋裡,走出幾個黑衣人,朝飛鷹組員揮手致意。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帶著藏不住的得意。
熊鎮東則是跨開雙腳,插著腰,面有得色的看著飛鷹組員,只差沒有當場哈哈
大笑。
「喂,厲隊長,真抱歉啊,我們動作快了點,把事情都解決了。」
他把手上的槍插進後腰皮帶。
副隊長黃彥走過來,低聲報告。
「隊長,問出陳逵藏身的地方了。」
飛虎隊的問話方式,雖然比飛鷹粗暴得多,但是無疑的,也有效、迅速多了。
熊鎮東保持笑容,表情沒多大改變。
「你帶幾個弟兄,先過去埋伏。
我應付這群人,等一下就趕過去。」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親手逮住陳逵。
黃彥點頭,轉身又走進鐵皮屋裡。
倒是小柯瞪大眼睛,連退了好幾步,有些不安的說道:「老大,嫂子來了!」
喊慣了的稱呼,他一時還改不過來,就瞧見,夜色之中,一身黑衣的宜靜,俏
臉凝霜,一步一步的,筆直朝熊鎮東走了過來,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下腳步。
他低著頭,擰眉看著宜靜。
「妳--」
才剛說了一個字,她已經揮出一拳,重重朝他左眼揍下去!全警界都知道,號
稱警界女諸葛的丁宜靜,可是知書達禮、氣質高雅、冷靜理智。
她總是從容,鎮定,甚少發脾氣,對每個人都沉靜有禮--唯一的例外,就是
熊鎮東。
這一拳她可是用盡全力,熊鎮東痛得大叫,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的左眼會被
她打掉。
「媽的,妳做什麼?」
他咆哮著,一手摀著左眼。
宜靜瞪著他,表情冰冷,眼裡卻冒著怒火。
「明明知道是我們了,你們為什麼還要開槍?」
「黑成一片,誰知道是誰啊?」
她更氣更惱。
「厲隊長按照程序,先鳴笛,才表明身份,為什麼還有人開那一槍?」
熊鎮東摀著左眼,低咒了幾句。
「那、那是一時收不及嘛!我已經偏掉了啊!」
他振振有詞的回答。
「不然,憑我的槍法,他活得到現在嗎?」
要不是考慮到,事情不能鬧得太大,不然,他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想,趁著
一團混亂的時候,把厲大功一槍幹掉,讓這位「全民英雄」,光榮的因公殉職的!
宜靜眼前一黑。
「那一槍是你開的!」
「是我開的又怎樣?」
他存心耍賴。
「反正,又沒傷到他。」
「這不是重點!」
「不然,重點是什麼?」
他瞪著她,存心挑釁。
「妳會心疼嗎?」
轟--怒火在她腦子裡炸開,她閉起眼睛,深吸一口氣,克制著不要理會,他
毫無理性可言的挑釁,把注意力拉回工作上。
「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冷聲質問。
「我們整隊出來喝酒啊!看到可疑人物,就跟過來啦,對不對?」
他轉頭挑眉,站在旁邊的小柯,立刻用盡全力的猛點頭。
「出來喝酒,會帶著全部的裝備嗎?」
「呿,我們飛虎隊破案無數,不知多少下三濫想找我們麻煩,我們當然得隨時
抱持著警戒狀態。」
熊鎮東聳肩。
根本是胡說八道!這種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的謊言,他竟也能說出口?!
宜靜捏緊拳頭,幾乎想再給他一拳,把他的右眼一併打成貓熊眼。
「署長已經下令,把陳逵的案子,移交給我們了,你卻還故意插手。」
「喂喂喂,請搞清楚,誰故意了?我都說了,這是巧合嘛!我只是見義勇為,
順手幫你們一個大忙。」
「別再跟我兜圈子了。」
她冷冷的點破。
「你根本沒把線索全部移交給我們!」
在她所收到的線索中,根本沒有這個合夥人的名字,更沒有落腳地點。
今晚的一切,是她靠線報,匯整得知的。
飛虎隊卻能在同一時間趕到,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暗槓了某些線索。
就算被人當面點破,臉皮厚如銅牆鐵壁的熊鎮東,只是再度聳聳肩,表情更加
無辜。
「大概是移交時,不小心遺漏了吧!」
「熊、鎮、東!」
宜靜氣得怒叫出聲。
「你就算要搶功,也用不著編這些拙劣的借口!」
終於,熊鎮東臉色變了。
「等等,妳有沒有搞錯?搶功?!
是誰在搶功?這件案子本來就是我們在辦的!」
清澈的眸子,從鏡片後睨著他,秀麗的小臉上,漸漸沒了怒氣,取而代之的,
是比冰山還冷漠的神情。
這個人根本無可救藥了!宜靜再度明白,跟熊鎮東爭吵,純粹只會浪費時間。
要他心生悔意,或是承認錯誤,根本就是緣木求魚。
看清事實後,她轉身就走,懶得再跟他繼續爭論,甚至連看都沒再看他一眼。
她的態度讓熊鎮東更火大,當場就嚷了起來。
「喂,咱們話還沒說完耶!妳要去哪裡啊?!」
就算是吵架,也得吵出個輸贏吧!眼看她頭也不回,愈走愈遠,他連聲咒罵,
邁開步伐就想追上去,質問她怎麼可以臨陣脫逃。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小蔡剛好從鐵皮屋裡,匆匆奔了出來。
「老大!」
小蔡高聲喊了一句,接著咚咚咚直跑到熊鎮東面前,才壓低了聲音報告。
「副隊長他們,已經找到陳逵的落腳處了。」
這麼快?熊鎮東擰起濃眉。
這麼說來,陳逵那傢伙,所待的地方,離這裡並不遠。
辦案最忌打草驚蛇,一切都講求速戰速決,不能拖拖拉拉,讓敵人有時間加強
防備。
既然知道了陳逵的下落,隊員們也已埋伏妥當,那他也得立刻趕去,才有機會
逮住那條大魚。
為了趕去逮人,熊鎮東迅速下了決定。
他心有不甘的,再朝那修長的背影,看了一眼之後,才轉過身,跨出大步,一
面沉聲喝令。
「咱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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