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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9 18:44:3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團圓-莫顏

文案
鍾依依始終沒忘記接近君家的目的是為了尋父,
只是在認親之前,她更好奇──
像父親的保鏢原御影這樣歷經滄桑、冷靜如常的男人,
一旦釋放熱情會是什麼模樣?
她決定誘他失控,直到把他吃乾抹淨,
再腳底抹油讓他追著跑!
呵,他該感到榮幸的……身為最出色的保鏢,
上刀山下火海,什麼陣仗原御影擺不平?
唯有遇到鍾依依這小女人,
他竟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有被氣到缺氧的份!
對他而言她是道謎,她散發的危險氣息讓他懷疑她的身分,
偏偏目光已被她鎖住;
心中漸生的情感讓他忍受她老愛吃他豆腐的習慣,
而最後,他才發現她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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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9 18:44: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偌大氣派的廳堂上,左右兩排各立著全台灣最精壯的護衛,每一名護衛皆擁有魔鬼般的結實體格,恍如銅牆鐵壁般佇立不動,嚴肅的神情及令人膽寒的氣勢,凸顯了他們多麼訓練有素。

  這些,全是原御影精挑細選的精壯隨扈,而身為他們的首領,身手更在他們之上。

  二十五歲的原御影,擁有自己的組織,手底下的人過去並不光彩,有的有前科、有的是道上的流氓。其實他們的本性並不壞,只因年輕氣盛,一時做錯事、走偏了路,經過原御影發掘網羅之後,接受一連串嚴格的訓練,儼然成為令人望而生畏的軍隊,一支只屬於他的軍隊,只效忠他、只為他賣命。

  當原御影出現,立即得到護衛們崇敬的注目禮,同樣是冷酷的神情,但他那渾然天成的氣勢凌駕於所有人,濃眉挺鼻,銳目如鷹,深邃立體的輪廓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使他看來格外冷峻沈毅。

  越過兩排人牆,原御影朝盡頭的房間邁步而去。過去,他曾是一國元首的隨扈,而現在,他只守護一個人。

  當腳步止於門口,不意外聽到門裡傳來如雷的咆哮聲,這是一向的慣例,現在正上演,以後也會持續發生。原御影搖搖頭,不禁為主子感到同情。

  打開門,他無聲地進入,依目前的局勢,他也只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由於他的主子—君任翔,也就是他誓死保護的恩人發生了許多「意外」事件,君家長老們除了加派人手保護之外,更汲汲營營進行留「根」計劃,生怕一脈單傳的香火斷了,落了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罪名,對不起君家的列祖列宗。為了預防萬一,凡事未雨綢繆總沒錯。

  「你到底要娶哪一個?」見主座上的男子沒開口,五位長老終於沈不住氣,非要逼出一個答案不可。

  君任翔俊容上的濃眉微擰了下,銳利的眼神故意慵懶地來回掃視那三張照片,照片分別由三名僕人持著立在面前,好讓他品評欣賞。

  「很難抉擇,我可能還要再和她們熟悉幾個月,才能看出誰最適合君家長媳這個位置。」

  「你已經熟悉三個月了,還不夠?」

  「選未來的妻子,怎能馬虎?」

  原御影濃黑的劍眉似有若無地揚了下。依他對主子的了解,在辯論上,君家長老們完全沒有勝算,主子又在利用「選媳婦不能馬虎」的弱點,與他們頻打太極拳了。每次的結果都是長老們妥協,到頭來仍是不了了之。

  他同情主子,翻開君家這一代的族譜,有關係的族親共有十八條支系,身為主系長子的君任翔遲遲未有子息,加上近來屢次受到匪徒襲擊,致使長老們火燒屁股地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為了維持君家百年大業,必須逼迫主子盡快確立繼承人,長老們直接挑出三名門當戶對的候選新娘,要主子再從中挑一個正選。

  雖然主子交了一堆紅粉知己,成天周旋在女人身邊,風流韻事不斷,甚至上了八卦頭條,但原御影明白,這全是主子在故佈疑陣,目的在轉移長老們的注意力。主子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這件事便是他此刻站在這裡的原因。

  「不分上下,全娶好了。」君任翔不改吊兒郎當的態度。

  「不行!只能選一個!」

  「只選一個,能保證留得下種?」

  「任翔!正經點。」

  「我是很正經,是你們太嚴肅了,既然不能全選,無論我選哪一個都會得罪其他兩個,不如不選。」

  他站起身,決定結束這場無聊的選美會。

  「站住!任翔!」

  「你們不就是想要一個繼承人嗎?君家子孫上百,何必屈就我君任翔一個,如果我這輩子無後,那麼君家大業豈不是後繼無人了?」

  他離開議事廳,不理會長老們的咆哮。三十五歲的他,不可能還像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乖乖任他們宰割。

  「去他媽的傳宗接代!」滿腹的怨憤讓君任翔低斥一聲。

  原御影沈默地跟著主子,他明白主子的心事,生長在這種大家族裡是悲哀的。主子不幸身為獨子,背負了傳宗接代的重任,等於是這個家族的生產機器,因為體內流的是正宗君家的血液,所以長老們處心積慮要他結婚生子,好延續君氏家族百年大業。但對王子而言,這是非常可笑的執著。

  原御影始終沈默地跟在主子身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誓死保護君先生的性命,在未查出是誰想加害主子之前,只能盡全力保護他。

  來到君氏大樓三十層高的空中花園,君任翔煩躁的心暫時得以喘口氣,十二月的寒風將兩人身上的風衣吹得颯颯作響,他看向身後從剛才便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原御影,低問:「有消息嗎?」

  「根據可靠資料,您確實曾停留京都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的時間,可有其他人陪伴我?」

  「這點尚未確認。」

  是嗎?他難掩眼中的失望之情,夕陽餘暉染得天邊格外燦爛奪目,晚風吹開了君任翔額前一綹瀏海,現出一道三公分長的疤痕。他輕輕撫著疤,與此相同的疤痕在身上也有幾處,但帶給他的困擾都不如額前這道疤。

  他在意的並非破相,而是這道疤代表了一段他失去的記憶,他隱約感到不尋常,尤其這幾個月來受到不明人士的狙擊,更加深了他的疑慮。難不成想殺他的人就是造成他失去記憶的主兇?雖然長老們說他的失憶是車禍所致,但他十分懷疑,總覺得他們還隱瞞了一些事。既然長老們不肯說,他決定自己查個清楚,不過,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

  「每當看到這樣的夕陽餘暉,我的心口總會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似乎有個我很懷念的人在哪裡等著我……如果不能查出那段失去的記憶是什麼,我有預感自己會後悔一輩子。」他堅信這一點。

  「抱歉。」

  君任翔看向聲音的來處,笑道:「御影,為何道歉?」

  「我辦事不力,到現在仍一無所獲。」

  「不關你的事,你能查到我停留過日本,已經不簡單了。」君任翔曾利用君家的人脈,動用警界的力量、又聘請國內外知名的私家偵探調查,但到目前為止皆無斬獲,御影幫他查到這個線索,已屬難能可貴。

  「待在我身邊,可惜了你這樣的人才。」

  「這是我的榮幸。」

  「你應該選擇大人物,據我所知,菲律賓總統一直希望你去。」

  「除非君先生嫌棄,否則我不會離開。」原御影語氣堅定,這是他對自己的承諾,除非自己身亡,否則無人能撼動他的決心。

  君任翔是他的恩人,三年前他在美國因受雇保護證人而與恐怖份子發生槍戰,由於對方人手太多,他雖然保住了證人的性命,自己卻受重傷倒在夜晚的街上,要不是正好君先生的車子經過,對他伸出援手,他也不會活到現在,從那時開始,他就把生命交給了君先生。

  「我雖然救過你,但不希望因為這原因綁住你一輩子。」

  「我知道。」

  君任翔讚賞地看著眼前的小老弟,年輕有為、英俊不凡,不苟言笑的神情,散發著一股不容小覷的銳氣,有御影在,總讓他逢凶化吉,好幾次平安度過鬼門關,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大好處。

  「其實你在我身邊倒是讓我受惠不少,至少那些女人就轉移了目標,不再只騷擾我了。」

  原御影擰眉。「君先生說笑了。」

  「既然知道我說笑,你該笑笑才對,到目前為止我從沒看你笑過。」

  他這麼一提,其他尾隨的貼身保鏢也抬起頭來。的確,他們跟著首領這麼多年,沒見他笑過,也因此大夥兒一致地盯著首領,希望自己三生有幸,得以見到「奇蹟」發生……

  風兒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地上幾片落葉被捲飛上天際,直到葉子飄回地上,一切才又歸於寂靜。

  五道目光盯著原御影,還在等待奇蹟。

  「饒了我吧。」面對緊迫盯人的目光,原御影不禁冒冷汗告饒,他臉上的肌肉實在無法做出「笑」這個表情。

  君任翔忍不住失聲笑出,拍拍他的肩。「走吧,晚上陪我一塊參加鴻門宴。」

  原御影皺眉。「孟市長夫人的生日晚宴?」

  「是的,我不去,她會覺得沒面子。」

  「她有兩個女兒。」誰都知道孟夫人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她曾公開向媒體宣稱,希望能與君家聯姻,君先生應該很清楚這事,否則他不會戲稱這是一場鴻門宴。原御影並不想干涉主子的事,但他覺得有提醒的必要。

  君任翔明白御影對於自己決定出席這場宴會不以為然,笑道:「我知道她有兩個女兒,不過她們不會看上我。」

  「何以見得?」

  「因為你在。」

  「呃?」

  「她們會看上你,你是我的免死金牌。」

  面對主子的調侃,原御影額上緩緩地出現幾條小九子的黑線。不用問也知道,主子又想犧牲他這個保鏢的色相了,唉——





  「媽咪~~我這樣美不美?」大女兒孟波波嘍聲嘍氣地問母親,試圖將禮服的領口拉到最低底限,可是仍舊嫌胸前不夠波濤洶湧。

  「媽咪~~我應該戴哪條項鍊才好?」二女兒孟咪咪還在為黃金跟珠寶傷腦筋,兩種都亮眼奪目,難以抉擇。

  飯店的總統套房內,孟夫人正忙著為兩個女兒打扮。她為了今晚的生日宴會可是耗盡了苦心,除了要幫丈夫拉攏下一任市長選舉的票源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便是與君家繼承人君任翔聯姻。

  三十五歲尚未娶妻的君任翔,聽說最愛美女,既然她生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怎能不趕快推銷出去?想她相了好久才相中了這麼個「金光閃閃」的財神爺,以君家的財力,加上她孟家的政壇勢力,結合後鐵定能在政商界呼風喚雨。

  為了老公的政治前途,她需要君任翔這頭肥羊的幫助。

  孟夫人一邊幫大女兒把胸前風光弄得更波瀾壯闊些,另一方面又幫二女兒選了黃金項鍊戴上。

  「波波,妳今天美呆了,待會兒就這樣利用妳的嗲功,把君任翔迷得死去活來,還有咪咪啊,記得嘴巴不要笑太大,男人最喜歡女人含羞帶怯的樣子。」

  「媽咪~~那君任翔是不是真的很帥?」

  「不是帥哥我不要喔。」

  兩個女兒一左一右地黏著母親,滿懷期待地問著。

  「記住我的話,帥不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有錢,整個君氏王國足以撼動台灣這座小島,而妳們其中一人有可能成為王后,給我放機靈一點,知道嗎?」

  大女兒波波嘟著鮮紅小嘴不依地抗議。「聽說他很花心呢,跟好多女人交往,他這麼色,要是見了我,怕不把我給吃了,人家好怕喔——」

  「我才怕呢,而且他三十五歲了,好老喔,比人家大了十七歲,老牛吃嫩草,我就是那一株『幼咪咪』的嫩草。」二女兒孟咪咪長嘆一聲,她想嫁的是像電影明星那樣的帥哥,才不要什麼成熟穩重。

  兩位十八姑娘一朵花,攬鏡自憐的同時,不禁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麼要嫁這麼老的男人。

  一句悶笑聲傳來,孟夫人怔了下,左看看右瞧瞧,問:「誰在笑?」

  「沒有啊。」大女兒否認。

  「不是我。」二女兒忙著為十根手指頭選配金光問問的戒指。

  是她聽錯了嗎?孟夫人疑神疑鬼地望了望四周,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搖了搖頭,可能是自己多心了,繼續那唸不完的叮嚀。

  「他花心,是因為他還沒見過我兩位女兒,三十五這個數字不算什麼,財產數字多才重要,千萬給我記住,多用美色,少開口講話。」

  「少開口講話怎麼談情說愛呀?」

  「難道當啞巴?」

  兩姊妹不解地看著媽咪,就見孟夫人語帶曖昧。「讓他們只用下半身思考就行了。」

  兩姊妹笑成一塊兒,還三八地推了彼此一把。

  「好了,時間不早了,走吧。」孟夫人拉起兩個女兒走出房門,三姑六婆的吵鬧聲逐漸遠去,一切又歸於平靜。

  此時,天花板輕輕傳來女子銀鈴般的嬌笑聲,嗓音甜美,彷彿天籟。

  「那兩個就是傳聞中胸大無腦的交際姊妹花?」

  回答她的女子同樣也有著黃鶯出谷般的優美嗓音,但顯得沈穩許多。「可能吧,別管那麼多,妳剛才差點被人發現知不知道?」

  「誰教她們那麼花癡,害我差點沒笑到跌下去。」有著清脆聲音的女子模仿那對姊妹花的撒嬌語氣說道:「媽咪呀~~男人是不是真的只用下半身思考啊?」

  「要問妳爹地才知道。」

  「可是他腦子撞壞了耶~~」

  「大頭壞了,小頭可好得很。」

  「咦?妳在吃醋呀?」

  「臭丫頭,快辦正事!」

  幾番嬉鬧竊笑後,一切又歸於寂靜。





  冠蓋雲集的宴會上,四周全部置了原御影的手下,所有可能埋伏狙擊的地點都經過仔細清查,以防歹徒侵入。今晚的宴客名單已在原御影的腦子裡,個性極為謹慎的他正一一核對,絕不允許有任何閃失,為了保護君先生的安全,他小心提防任何一位企圖接近的女子。

  對君任翔而言,有這麼一個可靠的保鏢跟著是很好啦,不過若他可以稍微再和藹一點會更好。

  「別板著臉,笑一個。」君任翔提醒他,這是個充滿歡樂的地方,相對於宴會場裡每位嘉賓臉上堆滿的笑意,御影嚴肅的神情,就像被千年冰雪冰封住似的。

  「人太多。」原御影提出了隱憂,這種人多的場合,是有心人下手的好機會。

  「孟夫人交遊廣闊,加上她有心先為孟市長下一屆選舉造勢,所以該請的富商名流她全不放過。」其實託御影的福,有這一尊門神在,許多有心上前搭訕的女士們皆因此卻步,為他免去不少鶯鶯燕燕的糾纏。

  任何人想不識相地纏著君任翔,就要有能耐忍受原御影那銳利如刀刃的目光;當然,也有不少女子在一旁偷偷欣賞著原御影,為他從頭酷到腳的神態心生愛慕,但卻只敢遠觀而已,這就是身為保鏢的好處,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特權。不過,儘管一般人都因為這位冷面保鏢散發的氣勢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但還是有例外的。

  孟市長兩位胸大無腦的女兒,一見到原御影,就像蝶沾了蜜猛黏著他不放。

  「君先生你好,我是孟波波。」花癡一號當仁不讓地率先展現自己傲人的身材,一見帥男猛送秋波。

  「我是孟咪咪,你好啊!」花癡二號不讓大姊專美於前,擺出最嫵媚動人的笑容與姿態。

  原御影掃了姊妹倆一眼,望著一旁猛偷笑的君任翔,冷冷的開口。「妳們認錯人了,隔壁這位才是君先生。」

  來不及阻止兩個笨女兒的孟市長夫婦,尷尬地把女兒們拉回來訓斥了一番,連忙熱情招呼道:「不好意思,君先生,我這兩個女兒沒見過世面,連鼎鼎大名的君先生都會認錯,都怪我們平時很少帶她們出來。」

  天曉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舉凡大宴小酌,孟夫人鐵定帶著這對姊妹花掃街,表面上交際,實際上炫耀,暗地裡推銷,就為了給人機會探聽女兒們的終身大事。

  雖然姊妹花的美貌是名傳千里了,但鬧出的笑話也是名揚萬里,讓人不得不承認,上帝是公平的。

  君任翔謙虛地寒暄。「兩位小姐貌美如花,久仰。」

  「我女兒可不只是貌美,還很賢淑喔,我從小就訓練她們學習身為女性該有的一切美德,女人不只要有外在美,內在美也很重要哪——」孟夫人當然不放過任何可以吹捧自己女兒的機會,這話匣子一開,就算講上三天三夜也不覺累。

  她這兒自吹自擂,兩個女兒卻猛朝原御影放電,一點也沒有孟夫人說的含蓄害羞,也沒有所謂的對君先生的滔滔景仰,外人一眼即知,她們哈的,是君任翔身邊這尊門神。

  不遠處的一角,鍾依依粉雕玉琢的美麗臉龐,幾乎要破功失笑了。

  交際姊妹花果真名不虛傳,適才她與母親沿著天花板的密道潛入飯店時,見識到她們悶騷的功力,害她笑得差點掉下來;現在又看到這麼爆笑的畫面,她幾乎忍不住想撲倒在地上大笑。

  不行!她現在演的角色是氣質典雅的大家閨秀,可不能因為眼前一場好笑的劇碼而躺在地上沒氣質地大笑,而且難得她打扮得如此妖嬌美麗,可不能糟蹋這身昂貴的絲綢花裙。

  她可是有「任務」在身的,原御影被兩位花癡女纏住了,正好方便她行動。

  根據媽咪的判斷,不法份子有可能會趁今晚行動,為了保護君任翔,她和媽咪兩人分頭進行搜查,混進這守衛嚴密的會場,目的就是要在壞人下手之前趕緊阻止對方。

  越過重重人群,纖細的身影一閃,晃進了黑暗的角落。她已經觀察這個位置好久了,怎麼看,都覺得如果要狙殺君任翔,這裡是最有利的地點,當然還有另外兩處地方也在優級評等之列,這三個地點有個共通點,便是很好脫身。

  她撩起裙襬,露出白玉凝脂般的美腿。如果有男人看到這幅美景,肯定當場會因流鼻血過多而暈厥,她摸摸藏在大腿內側的匕首,確定它不會鬆脫,這是用來自衛的,為了以防萬一。

  放下裙襬,拉拉美美的絲裙,她有些捨不得,萬一無法避免與歹徒發生衝突,希望這件禮服可以倖免於難,不過,這是她異想天開。

  聳聳肩,才一轉身,她不由得倒抽了口氣。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立在她面前,華麗明亮的燈光投射在他倆身上,照出了她微微失色但仍舊美麗的容顏。

  在他犀利如鷹的目光注視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無所遁逃。

  老天!他沒看到吧?剛才她是背對著他的。

  鍾依依極力想恢復鎮定,心慌反而容易遭人懷疑,她的確吃了一驚。明明一分鐘前還在宴會廳上的人,怎會突然像個鬼魅似的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後?

  「有事嗎?」她力圖語氣平穩,讓自己表現得自然點。

  原御影緩緩打量她。綰起的秀髮繫著淡粉紅的絲帶,幾綹垂下的髮絲令她顯得格外性感,兩邊漂亮的耳垂各戴了一只粉紅珍珠耳環,細緻的頸項在燈光下更是晶瑩剔透,露肩的小禮服恰如其分地包裏著玲瓏有致的身材,窈窕的小蠻腰點綴著一只珍珠結成的蝴蝶,華麗的絲絨垂至絲裙的下襬,襯托出修長的小腿白皙如玉……

  從頭到腳,無一不美。

  打量的目光最後停在那神秘的臉蛋上,靈秀慧黠的大眼睛,眼波流轉中散發迷魅人心的魔力,水誘的唇透著嬌豔欲滴的光澤,宛如月光下的小妖精。

  原御影不動聲色,看似平靜無波的星眸裡,燃著不被人察覺的闇黑之火。

  這女的很可疑!

  他深奧難測的雙眸射出一道令人心顫的眸光,盯得她全身警戒。

  「這樣盯著人看不太禮貌吧?」鍾依依將腕上的披肩拉起,蓋住被他引出寒意的肩膀,忌憚那穿透人心的犀利目光,大腿內側有些見火熱,還真擔心被他透視到藏在裙裡的匕首。

  「這兒人煙稀少,淑女一個人待在這裡不太好。」他沈沈地開口,連聲音都蘊涵著懾人的威嚴。

  「就是因為人少,我才來這邊透口氣,人多味雜,我聞了有些暈。」她轉開視線,揮揮玉手作態握涼。

  冷漠的面孔,陰沈的神情,酷寒的冰眸,這人比傳言中更令人感到有壓迫感,希望沒被看出什麼蛛絲馬跡才好。

  「我沒見過妳。」

  「這很正常,地球上有五十億人口,你沒見過的可多了。」

  她的幽默只換來對方無動於衷的沈默。好冷!她冒起一陣雞皮疙瘩,覺得自己好像在對冷氣機說話。

  她聳聳肩。「不好笑就算了,當我沒說。」

  沈默之後,冷氣機緩緩地開了口。「妳不在宴客名單上。」

  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燈,幸好,她是備油而來。擺好架勢,來個即興演出。

  「你怎能確定我不在宴客名單上?也許漏掉了,也許弄錯了。」

  「我從不弄錯。」

  呵——挺臭屁的嘛!她移了個位置,斜靠在他身後的欄杆上,以四十五度的角度望向那冰雕似的臉孔,回以明媚十足的笑臉,舉手投足間揮灑著迷人的風情。

  「那我倒是考考你,一樓大廳裡正在跟孟市長說話的黑衣女子是誰?」

  「德慶財團的負責人白女士。」他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

  喲?!不錯嘛,她挑了挑黛眉。

  「拿著酒杯跟人乾杯的胖男人呢?」

  「西洋衛視的董事。」

  「再往左邊數第三位穿旗袍的女子呢?」

  「警政署長的夫人。」

  哼哼,有兩下子,她就不信他全記得,一定是因為她挑的人正好是大人物的關係。

  她決定改挑不起眼的人,但是一連下來不論她怎麼考他,原御影都能立刻說出那些人的身分,毫無片刻的猶豫,這人的記憶力簡直好到令人咬牙切齒。

  「如何,滿意嗎?」

  「呵呵……」她現在的笑容可沒先前那麼亮麗了。

  忽爾媚眼一溜,她抓住一位經過的侍者,氣勢如虹地問:「他呢?我就不信你連端盤子的侍者也認得。」這飯店裡的工作人員,少說有上百位。

  原御影沈默片刻,沒有答話,只是瞇細了眼,眸光莫測高深。

  ㄏㄡ~~ㄏㄡ~~ㄏㄡ~~難倒你了吧!才要享受專屬於勝利者的驕傲,那邊卻撥來一頭冷水。

  「他不是飯店侍者,是『誑』週刊的記者。」

  ㄏㄡ~~ㄏㄡ~~ㄏㄡ~~編這種爛謊話,我戳!

  「你以為隨便唬爛一下我就會信?喂!告訴他你的身分!」她對男子命令,一副當家作主的架勢。

  男子搔搔頭,陪著心虛的笑臉坦承。「真不愧是原御影先生,這樣也被你識破,嘿嘿。」

  鍾依依怔愣住,狐疑地問:「你真是記者?」

  「是呀是呀,這是我的名片,諸多指教,不知小姐貴姓啊?」能被這麼美的小姐勾纏住,豔福不淺哩。

  她啞口無言地瞪著名片。這人當真是記者?一股火氣衝至她腦門。

  「既然是記者,沒事打扮成飯店人員做啥?」

  「小姐妳有所不知,一般名人對記者都會有警戒心,這樣探不到內幕的啦,裝成飯店人員,比較容易接近那些名人,也可以偷聽到一些八卦消息咩。一身為狗仔隊的一員,必須具備十八般武藝,「變裝」是最基本的招式,所有的讀者都要靠他們才有八卦可聽。

  男子還在洋洋得意地解說自己偉大的事業,不知何時左右已被人挾持,他渾然不覺。

  「請他出去。」原御影冷冷地命令,一聲令下,兩個高大魁梧的鐵漢一提,像拎著一包垃圾一樣,將男子給拖了出去。

  不速之客的下場便是如此,鍾依依打了個冷顫,如果原御影知道她沒在受邀賓客之列,恐怕也會把她扔出去。

  很有可能,這人看起來就是一副「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的面孔。

  唯今之計,只有見機行事。

  「你好討厭喔,什麼人都記得,卻偏偏把人家的名字給漏記了。」她不依地嬌嗔,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改怪起他來了。

  「如果有,我會記得。」

  這話有些曖昧,挺像是搭訕的詞令,要不是那張臉太過陰沈,她會以為對方是來搭訕的,還怪得很,心口沒來由地怦怦直跳。

  真是的,她在想什麼!人家可不是來搭訕,而是來調查她的。

  如果被他查出她的可疑之處,她豈不是沒戲唱了?得想個法子躲開麻煩,她作狀拿出一條絲絹擦擦小嘴兒,腦子裡努力地轉呀轉的,假裝一個不留神,絲絹讓風給吹了去。

  「哎呀,我的手絹。」她輕叫。

  巾帕隨風飛去,掠過他身邊,眼看就要飄出陽台莎喲娜啦了,他突然快手一伸,抓住了手絹,一回頭,嬌人兒也不見了。

  原御影低斥了聲,四處梭巡,連個影子都沒有,他盯著手中的絲絹,清幽的淡淡香味瀰漫鼻間,他清楚了解,要不是自己有一秒鐘失了神,就不會讓她跑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消失得無影無蹤,絕非一般人。

  她果然可疑!心中再一次地肯定。

  原御影傳令下去,要大夥兒更加提高警覺,只要那女的還在這棟大樓裡,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然而,心下一塊幽暗的角落卻期待著,但願她不是包藏禍心的不法份子,不知怎麼的,他希望她不是。

  絲絹緊握在手,淡淡的幽香再度襲來,月光下那朵空谷幽蘭,悄悄烙進腦海裡,竟讓他失神了。直到一記槍聲猛然響起,劃破長空,人群瞬時陷入慌亂。

  他的心,也沈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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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9 18:45: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她的傷勢嚴重嗎?」

  君任翔審視床上昏迷的女子,極為關心地問向一旁的主治醫師。

  「子彈擦肩而過,一點輕傷,休養幾天就好了。」

  君任翔鬆了口氣,隨即又問道:「她為何昏迷?」

  醫生也很迷惑,想了下,推測道:「我想……她是受驚嚇昏過去的,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

  是嗎?床上的人兒悄悄睜開一點眼縫。這表示她不能裝太久,否則會被識破的。好死不死,又給她瞥見那陰魂不散的原御影,正守在君任翔的身邊,這人肯定上輩子是賣牛皮糖的。

  她趕忙閉上眼,生怕被他發現自己裝昏,雖然騙過了普通人,但她可沒把握一樣能騙得過原御影。

  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總覺得他灼灼的目光在盯著她。

  實際上,原御影的確在盯著地,她的出現及事後的行為都令他困惑,原本以為她是行兇的狙擊手,但沒想到……

  「沒事就好,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她有什麼閃失,這輩子我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好好醫治她,一切費用算我的。」君任翔正色地叮嚀醫生,並轉向御影。「查出她的身分,好盡早通知她的家人。」

  該是醒來的時候了。

  「嗯……」鍾依依發出微弱的呻吟,電視上常演,病人甦醒的時候都要嗯啊幾聲以告策人,自己當然也不能例外嘍。

  「她醒了。」

  看吧,總會有人說出這三個字,就不能怪連續劇的台詞老是這麼八股。

  「這是哪裡?」她虛弱地開口,表現得一臉惶恐。

  「小姐別怕,這裡是醫院,之前妳受到槍傷昏倒了,記得嗎?」君任翔溫和的為她說明。

  鍾依依撫著心口,微顫地點頭。「我怎麼樣了?」

  「別擔心,妳只是受了點輕傷。」

  「我想起來了,當時我看到有人用槍指著你,一時情急就……」她裝出一個餘悸猶存的表情,因為當時情況的確危急,要不是她反應快,子彈再偏個一公分,她就蒙主寵召了,思及此也不禁膽寒,因此這弱女子的角色演來特別入木三分。

  「謝謝妳救了我,君某十分感激。」

  她紅了臉,蟯首輕搖。「沒什麼。」心想對方應該被抓了吧,好奇地問:「歹徒抓到了嗎?」

  「抓是抓到了,可惜已經自殺。」

  「怎麼會?」她做出受驚的樣子,心下卻憤恨不已。該死的!這下幕後主使者的線索又斷了。

  她這細微的神情變化,旁人沒有察覺,但在一旁靜靜觀察、始終不發一語的原御影卻眼尖地捕捉到,銳利的星眸開始閃爍著更深沈的警戒。

  「妳住哪?有沒有家人的電話?」

  她靈機一動,神色立刻黯淡了三分,好一副孤苦無依的神情,連聲音都淒楚無比。「我是孤兒,昨天才從南部上來,本打算到飯店裡找份工作,不過現在看來沒那麼順利。」

  「喔?那麼妳住哪?我送妳回去。」

  「我沒有家。」說這話的同時,神情更是惹人憐惜的落寞,讓眾人見了不由得為這美麗帶點哀愁的女子感到同情,只有一個人例外——原御影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說詞,他相信主子也不會這麼容易受騙,但情況卻出乎他預料之外。

  「既然如此,如果妳不嫌棄,可以暫住我那裡。」主子的話讓他錯愕。

  好耶——鍾依依在心中歡呼。

  「君先生。」原御影終於打破沈默,上前表示自己的不認同。

  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實非明智之舉,君先生應該很明白目前的處境,他不懂主子明明知道,卻又為何如此輕率?

  他的態度表現得很清楚,不贊同主子的決定。

  鍾依依搶在原御影之前先開口。「這樣不好吧,無功不受祿,去住你那兒會給你添麻煩的,不用了,我……我會想辦法找任的地方。」說著,又裝出一副黛玉美人般柔弱無骨、隨時要餓死的樣子。

  她這麼委屈,反而顯得大男人小家子氣了,放著這麼個水靈秀麗的弱女子不管,非紳士之作為,何況人家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君任翔當然不會恩將仇報。

  「就當我是報恩,請妳一定來寒舍住下,生活上的開銷不用擔心。」

  「君先生,我認為這事不妥。」原御影依舊堅持,這女的身分可疑。

  不妥什麼!你閒著沒事跟本姑娘作對幹麼?欠扁啊!她在心中大罵著,臉上依然保持可憐兮兮的神態。

  「放心,這事我自有定奪。」君任翔笑得神秘,平淡的語氣中似有什麼暗示,令原御影十分納悶。

  見他沈默,君任翔就當他是默許了,轉而誠心地邀請救命恩人到府上作客,於情於理,他有責任照顧她。

  鍾依依很滿意這個結果,不過她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努力維持著含蓄的美德,百般推託後才終於首肯,答應讓對方暫時照顧她。能夠成功進駐君家宅第,受這點小傷也算值得了。

  「妳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我叫鍾依依,二十三歲。」她嬌俏地眉開眼笑,看著君任翔的俊容,雙眸時而羞怯,時而閃著詭譎之光。

  君任翔命人安排她的出院事宜,而他必須先走一步,避開那些一聞風而來的記者群。離開病房後,跟在身旁的原御影低聲問:「這樣好嗎?收留一個身分不明的女子?」

  「我了解你的擔憂,但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有種直覺告訴我她不會害我,她給我一種像老朋友重聚、難以割捨的感覺,因為這份直覺來得特別,所以我決定收留她。」

  「她有可能是不法份子派來的。」原御影提醒。

  「你該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就像我第一次看見你一樣,放心吧,她不會害我,真要害我,何必費那麼大的功夫為我擋子彈?」

  原御影沈默了,這一點他無法解釋。

  「你也想不出理由是吧?」

  「說不定她藉故纏著你,就像其他有心接近你的女人一樣。」

  很有可能,以君任翔的身價,太多女人不擇手段想嫁給他。

  君任翔開玩笑地道:「真是如此,我也樂觀其成,肯有女人為我而死,那我實在太感動了!」

  原御影心頭震了下,一股異樣的窒悶感壓著心口,很怪!

  他不明白這莫名的沈重感因何而來,君先生一向喜歡漂亮的女人,眼前的女子又秀色可餐,正常的男人都會被她吸引,只不過,自己為何感到不快?

  異樣的情愫使他冷硬的心閃過一瞬的悸動,很快便消失於無形,他對手下低沈地開口。

  「去查鍾依依這個人。」

  「是。」手下立刻領命離去。

  絕豔的花朵總是多刺,笑容越美的女人越會咬人。

  原御影相信她是可疑的,就算所有人都被她的笑靨迷惑了,也絕不包括他,一旦給他查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他會不客氣地揪出這女人的狐狸尾巴。

  腦海裡再度浮現她那嫣紅絕豔的笑容,星眸中的璀璨深幽被一抹凌厲所取代,他絕不會被迷惑,絕不會!





  一間三十坪大的套房,附設一整套德國製的按摩衛浴設備,以及個人專屬更衣室。不過一天的時間,鍾依依需要的衣服、化妝保養品,全都準備妥當,看得出君任翔對女人很大方。

  鍾依依側躺在貴妃椅上,像隻慵懶的貓兒享受冬日午後的暖陽。她身上穿著白色絲質連身複,裙擺讓入窗的涼風微微撩起一層層的波浪,露出了修長粉嫩的雙腿,姿態婀娜多姿。

  貴妃椅旁的圓木桌上,擱著僕人為她泡好的薰衣草花茶,為免涼掉,特別放置在保溫瓷盤上,茶杯及茶盤旁還妝點了幾朵玫瑰,真是貼心。

  搭配花茶的,是一碟精緻的手工蛋糕,上頭點綴了幾顆新鮮藍莓,內館是酥軟香鬆的鮮奶油包著一層入口即化的布丁,而中間一層則是瑞士頂級巧克力,淡淡的苦味與甜味比例配合得剛剛好,這種大廚特製的甜點平常百姓可吃不到。

  她只咬了一小口,便回味無窮到現在,捨不得吃太快,任其在口中化開,香濃的口感,令她通體舒暢。

  有人說,甜點就像女人的初戀情人,總是令她們回味無窮。

  落地窗外的陽台種著各式各樣的花朵,台灣四季如春,紅花點綴的景致一年到頭不變,而以花朵為框,襯托的是陽台外那片台北都會看不到的翠綠,果真是花花世界,令人不由得陶醉其中了。

  如此奢侈又高級的下午茶,怎不勾起人們天生的懶性,讓她忍不住要假想自己是城堡裡的公主,獨自偷得一日的愜意。

  可惜的是,她的清閒日子沒有太久。還在閉目養神的她,敏銳地感覺到一抹黑影掠過眼前。

  有人來了,她知道。

  隨著身影的接近,好聽的嗓音也隨之傳來。「臭丫頭,妳以為在大飯店度假哪?」

  一名絕美的女子冷不防出現在陽台上,貴妃椅上的鍾依依沒有如預期的訝異,似乎早料到了此名女子會出現,只不過,對方來的比自己預料得早。

  唉,她的美夢才作到一半呢!

  鍾依依慵懶的睜開美目,伸了個懶腰,語氣帶著撒嬌意味。「媽咪~~人家難得可以穿這麼漂漂,又這麼悠閒地喝茶嘛!」在絕美女子面前,鍾依依自然流露出小女孩兒的撒嬌樣態,一改先前的性感成熟。

  「枉費我這麼擔心妳,原來在這當大小姐給人伺候。」輕責的語氣中,滿是疼愛與關心,神秘女子掀開窗帘輕步移入。她是鍾晴,有著與鍾依依同樣傾國傾城的相似美貌,沐浴在柔和的陽光下,嫣紅的嘴角彎起燦爛的笑容,足以融化任何冰雪風霜。

  與其說她倆容貌相似,不如說鍾依依遺傳自她。鍾依依的美貌、聰明與機智,全傳承自鍾晴,就連靈活的身手也是鍾晴一手調教的,只因為,鍾依依是她心愛的女兒。

  為了混進君家,鍾依依刻意裝扮成熟,但少女特有的青春氣息還是會不經意流露。而鍾晴則不同,見著她的人實在猜不出她的年齡,由於一向不施脂粉,歲月的厚待,沒有在她臉上刻下任何紋路,只留給她歷經滄桑後獨特的成熟嫵媚。

  鍾晴坐到她身旁,一手撥開左肩的衣領,輕撫著貼了紗布的傷口。

  「疼嗎?」她輕問。

  「只是一點皮肉傷,放心,不會留下疤痕。」

  「那就好。」她稍微寬了心,撫著傷口的手改移至自己的左胸,那裡有一道永不磨滅的傷痕,跟了她十七個年頭。「別像我一樣,留下永不滅的烙印。」

  鍾依依收起頑皮的笑容,一手也跟著覆上母親的手背,正色道:「我一定幫妳報仇。」

  鍾晴搖頭。「就算要報仇妳也不能那麼魯莽,知不知道當時我的心被妳嚇得差點停掉?」

  「還不是那個原御影害的,幸好我夠機智,不然肯定被他壞了大事。」想到他那張撲克臉就有氣,她長嘆了一聲。「可惜開槍的歹徒自殺了,不然……」

  「我知道,只是……」當時鍾晴也埋伏在人群中,宴會場上的防衛比她想像得還嚴密,也因此歹徒一暴露行蹤,潛伏在四面八方的保鏢立即有如甕中捉鱉,輕易便逮住那人。

  「歹徒不是自殺的。」

  「什麼?」鍾依依驚訝地瞪著母親。「媽咪的意思是——」

  「我檢查過屍體,是他殺,致命點在後腦勺一個極細微的針孔。」也就是說,對方一發現派出的殺手行動失敗,為了不讓機密洩漏,於是立刻將手下做掉,手段極為冷血。

  鍾依依感到洩氣。這次她和媽咪一路從日本到台灣追查「他」的下落,目的就是要查出十七年前差點害死媽咪與「他」的人到底是誰,但是線索偏偏斷了。

  鍾晴看出她的苦惱,安慰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依依眼睛為之一亮。「喔?怎麼說?」

  「從傷口判斷,要讓開槍的歹徒迅速斃命,必須在近距離下才能下手,表示接近過他的人都有嫌疑,只要我調出昨晚宴會的錄影帶,清查所有宴客名單,應該就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這件事鍾晴已在進行當中,不過她今天並非只為此事而來,話鋒一轉,進入正題。

  「好了,現在輪到妳給我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解釋什麼啊?」依依裝糊塗的本事一向很好,可惜鍾晴的記性更好。

  「還裝蒜,我才不會笨得以為妳只是喝個下午茶就走人,妳打算住下來?」這與她們原先的計劃不同。

  「這是個大好機會呀,待在君任翔身邊也許比較容易查出可疑份子,說不定想殺他的人是君家自己人,要確定這一點只有潛入這裡才行。」鍾依依說得頭頭是道,意圖合理化自己先斬後奏的行為。

  「但這裡卻是最危險的地方。」打斷她的話,鍾晴沈下了臉色。「別忘了,那些人還會有所行動,而且他身邊的原御影也非等閒之輩。」

  鍾依依嘟起櫻桃小嘴,抱著鍾晴撒嬌。「我會小心啦,妳不也常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混進來還不是為了妳好,待在他身邊才能伺機而動,而且我可以跟妳理應外合啊,妳也希望十七年前的謎團趕快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嘛,對不對?否則我們幹麼辛苦這麼多年?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妳別擔心啦。」其實她還另外有個目的,就是「看管」君任翔,別讓不三不四的女人有機可乘,搶走君家夫人的寶座。但她不敢說,否則媽咪絕不會答應。

  鍾晴厲色稍緩,深深嘆了口氣,愛憐地摸摸她的頭,知道依依說得沒錯,待在君任翔身邊,的確比兩人在外頭瞎子摸象好,而且也許……

  她搖了搖頭,想用開腦海裡可笑的想法,少女情懷不再,一顆心應該早已死去了,當年那個到日本留學並自稱是窮學生的大男生,如今不但是台灣屈指可數的富豪,還是風流多情的花花公子,不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人了。她來台灣,只不過是想對依依有個交代,依依是她的全部,她不能失去她。

  「他不是笨蛋,而那個原御影更是來頭不小。」鍾晴嚴肅地提醒,依她看,女兒行事太過魯莽。

  「我也不是好惹的,因為我是妳一手調教出來的優良品種嘛。」媽咪是柔道高手,而她當然也不含糊,除了學劍道之外,還是體操社的社員,俐落的身手連媽咪都讚不絕口。

  鍾晴笑了,依依的聰明伶俐不亞於當年的自己,而且她膽識過人,昨天的表現就足以證明這孩子已經可以獨當一面,讓她待在這裡也許真的可以查出什麼。

  「答應我,一定要小心。」她不再反對。

  「我知道,別太操心。來,喝茶吃蛋糕,別糟蹋了美食。」

  鍾晴愛憐地撫著依依的臉,她們的談話沒有持續太久,兩人同時察覺到門外有腳步聲急速逼近,她們同時站起身,神色也同時凝重了起來。

  房門被倏地打開,沒有敲門,沒有知會一聲,原御影犀利的目光環視每一處角落,雖然眼前空無一人,但他知道有人闖入,而且極可能還藏身於此。

  沒有片刻耽擱,他打開每一個衣櫃及每一扇門,不放過任何可疑之處,但皆未有所發現。

  桌上的花茶還是溫熱的,杯子裡的茶灑了一點出來,落了幾滴在地毯上,被咬了一口的蛋糕是倒著的。

  人還在,他知道。能夠藏人的地方,只剩下——

  毫不猶豫地,他一把揮開更衣室的簾幕,卻赫然發現鍾依依不著寸縷的站在裡頭。

  「呀——」她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連忙以手遮掩身子。

  原御影很快背過身,他沒料到自己會瞧見一幅如此惹火的美人圖。

  「對不起。」他背對她生硬地開口。

  「你想做什麼?」她拉過簾幕包住自己。

  「有不速之客闖入,妳有沒有見到可疑份子?」

  「我沒見到什麼人,色狼倒是有一個,我都被你看光了啦!」

  「我沒看清楚。」

  「才怪!進來也不敲門,你是何居心?我警告你喔,你要是敢非禮我,我就大叫!」

  「我懷疑有可疑份子藏在這裡。」他不打算走,甚至還想繼續搜查。

  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讓他得逞呢!

  「你才是可疑份子呢,走開啦!再不走我要叫人了!」

  他不為所動,反而更加仔細搜查,根本視她為無物。

  好呀,這個目中無人的傢伙,是他先惹她的!運起丹田之力,她尖叫——

  「救命呀!色狼啊——唔——」下一秒,她的唇已遭他一手摀住,小蠻腰落入他強而有力的臂彎中。

  她睜大眼睛瞪著他,心如擂鼓般地狂跳著。她只是想嚇走他而已,卻沒料到落得這步無助的田地,被他摀著的唇,以及困住的腰間,都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她這輩子,沒跟男人這麼親密過。

  他好壯,在他結實的鐵臂裡,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抵著他堅硬的胸膛,兩人呈現一種極度曖昧的姿勢。他的樣子好像要吻她似的。

  會嗎?他會吻她嗎?

  雖然只隔著一層布幔,但原御影可以感受到臂彎裡的玲瓏曲線,他本來要走的,卻因為她的叫聲一時亂了分寸,反射動作下就這麼制住她,他不是故意要對她無禮,一切都是反射動作使然。

  這麼做,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像闖入的色狼。

  他應該立刻放開她的,只是肢體的碰觸卻令他產生了莫名的依戀,她的身子好軟,腰也好細,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是那種會刺激男性分泌荷爾蒙的香味,而她的臉蛋,此刻羞紅得令人想多看幾眼。

  他們彼此的視線膠著,時間彷彿也在這一刻停滯。

  猛地,他放開她,頭也不回地離開,因為發生得太突然,害得她身子一晃,差點站不穩。

  她甩甩頭。怎麼回事啊?臉好熱喔。

  「這不是一個好方法。」躲在簾幕後的鍾晴,一臉的不認同。用這種方式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實在太大膽了。

  「卻是讓妳逃過一劫的唯一法子。」她躲開鍾晴審視的目光。剛才真是千鈞一髮,在無處可躲的情況下,她能想到的引開注意的方法也只有犧牲色相。

  「這人果然很難應付,我這麼小心還是被他發現了。奇怪,他是如何察覺有人闖入的?」鍾晴懊惱著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如果這麼小心都會被原御影發現,那麼下次就很難再潛入,因為原御影肯定會防守得更為嚴密。

  「妳快走吧,我擔心他再來,趁現在快離開。」其實她是怕被鍾晴瞧出自己的臉紅。

  「有什麼事,隨時保持聯絡。」

  「我會的。」

  兩人相擁一會兒,叮嚀幾句後,鍾晴俐落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陽台盡頭。

  鍾依依左右張望了一會兒,確定沒被別人發現後,快速關上落地窗,回想適才那一幕,忍不住低咒一聲。那個該死的原御影,肯定是個冷血木頭人,見著了本姑娘曼妙的身材居然無動於衷,這可是她的處女秀耶!

  當然,她也不稀罕他什麼,只不過自尊心不允許美好身材被人忽視。站在鏡子前,望著鏡中赤裸裸的自己,她自認身材不錯,發育良好,胸部稱不上壯觀,但也算「風光明媚」,想到他視若無睹的神情她就嘔,氣死人了!

  有機會,她一定要給他好看!

  走在長廊上,原御影所經之處,讓向來沒有太多表情的手下們,幾乎一致地呆愣住。

  「首領。」

  他瞪!熊熊目光掃去,殺傷力不小,讓叫住他的手下有些遲疑。

  「什麼事?」連語氣都蘊涵了危險。

  「您……流鼻血。」

  大夥兒更膽怯了,因為看得出來,這句話讓首領很不悅。

  「大驚小怪。」扔下一句,原御影迅速離去,留下議論紛紛的手下們,彼此交頭接耳了起來。

  「首領最近心情似乎不好。」

  「可能火氣大的關係。」

  「是呀,不然怎麼會流鼻血?」

  眾人討論後得到的結果,便是皮繃緊點,招子放亮點,頭腦機靈點,否則惹火了首領,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而此時,殺進洗手間的原御影,正一邊擦鼻血、一邊逼自己冷靜。

  該死的!她果然是小妖精!

  他應該繼續搜查的,怎麼想都覺得她嫌疑最大。

  沈住氣,他大大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想迷惑他,沒那麼容易!

  想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只不過是——兩朵綻放的粉紅蓓蕾,嬌豔欲滴得令人腦充血——

  媽的!又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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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9 18:45: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對於原御影一年到頭惜笑如金、神情總是嚴肅正經,君任翔早已習以為常,但當原御影一言不發地在辦公桌前站了十分鐘時,他也察覺到不尋常,因為在君任翔辦公時,通常原御影不會打擾他,除非有重要的事。

  「有事?」他笑臉依舊地開口。

  原御影無言地將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他的回答都在這份調查報告上。

  君任翔仔細將文件審閱一遍,皺起了眉頭。「這資料可靠嗎?」

  「我訓練出來的人,不會有錯。」

  君任翔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資料顯示是真,他的確該弄清楚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按下對講機向秘書交代取消下午的會報,拿起外套走向電梯,原御影的手下已等在電梯門口,從他離開辦公室一直到上車回到家,都在滴水不漏的保護下。

  此刻的鍾依依正在房裡擬定計劃。她本來想利用整個上午的時間,將君家的地理環境及攝影機位置、守衛交班的時間全都模個清楚、記錄下來,好方便以後辦事。

  不料僕人的通報聲打斷了她的工作。君任翔要見她?

  怪了,白天日理萬機的人,怎麼有空突然回來探望她?難不成是太想她了?鍾依依偷笑了下。誰教她長得這麼討人喜愛,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呀,正常!正常!

  一進大廳,怪怪!十幾個隨扈左右一字排開,個個面目猙獰,活像衙門辦案的差爺,氣氛不妙呢,她嗅到了不懷好意的味兒。

  這陣仗就像古代的大人升堂審案,不知道這些人等會兒會不會喊出「威武」兩個字?而中間的主位坐著君任翔,就是縣官大人嘍,旁邊的原御影就是捕頭嘍,而自己則是被帶上公堂問話的犯人,那是不是該表現得誠惶誠恐,喊一聲「大人冤枉啊」!

  由於想像力太豐富,她又想笑了。不行,忍著點,得裝柔弱點才行。

  「君先生,你找我?」

  「請坐。」

  還好,不是要她跪著。偷瞄了原御影一眼,鬼靈精的心思打轉著。這臭男人又想幹什麼!

  君任翔沈吟了會兒,緩緩地開口。「我就開門見山問了,妳到底是誰?」

  這一問,她心下有了底,但仍舊表現得一臉茫然。「我不懂君先生的意思。」

  「我想知道妳的真實身分。」

  「我叫鍾依依,是個孤苦無依的孤兒。」

  在君任翔的示意下,原御影上前質問,不過他的語氣可就沒主子那麼和善了。

  「我調查過,沒有鍾依依這個人,如果不是戶政事務所少打了妳的名字,那麼就是妳根本不叫鍾依依,妳混進君家有什麼企圖,最好說實話,否則——」

  他還沒恐嚇完,只見她的淚花已在眼中飛轉,表情驚惶地大喊。「啊!你想密告對不對?沒錯,我是偷渡客,花了所有積蓄飄洋過海來打工,只想找個落腳的地方,內地同胞吃香蕉皮哈樹根的日子你一定不知道有多辛苦,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你卻要破壞,想密告讓我被公安抓回去,然後被送到天寒地凍的東北接受勞改,啊~~你好沒天良,這樣欺負我這個淪落天涯的苦命女,我只是圖一口飯吃,又沒礙著你,你又何苦逼人走絕路呢!嗚~~夭壽喔~~我又沒惹你~~何苦處處相逼~~」

  她撲倒在地,無助地倚著沙發哭泣,低頭很努力地沾著口水塗眼睛。緊急時刻,不把眼睛揉紅不行!

  「妳是偷渡客?」君任翔頗感意外。

  「有什麼證明?」原御影質問。

  「沒有身分證已經很難生存了,你還跟我要證明?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我真歹命啊~~嗚嗚~~」

  原御影面有難色,一時之間,很難拿出什麼舉證證明她有問題,在台灣根本查不到她的資料,說是偷渡客,這點的確說得通。

  她悄悄吐吐舌頭,更加賣力地演出。「嗚~~我歹命~~」

  一隻手溫柔地撫著她柔軟的秀髮,君任翔低聲安慰。「別難過,妳放心,不會有人傷害妳的。」

  她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迎向君任翔和藹的湛眸,他誠懇的態度給人一種安全感,摸著她頭的手掌傳來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鍾依依癡癡地呆望著他,一股暖流煨著她的心頭。

  「你會保護我嗎?」

  「會的,妳就安心待下來吧。」

  「可是,我是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你不怕嗎?」

  「我相信妳是個善良的女孩。」

  她耳根一熱,害羞得臉紅了,嫣紅小嘴一抿,忍不住撲向他寬大結實的懷抱。她早想這麼做了,十七年來,她一直就想見他,想倚偎在這胸懷裡,感受他的心跳與溫度……在他懷裡,她乖巧得像隻饜足的小貓咪。

  她的大膽令眾人詢異,但是君任翔並不排斥,也順勢摟著她輕輕拍撫,連他都覺得奇異,這女子讓他覺得很親切,令他有種想保護、想疼愛她的慾望。

  原御影下意識地別過頭,窒悶感再度襲來,沈重地壓著他的心口,他試圖甩開這股鬱悶感,努力忽略自己的在意。

  眾人都看得出來,這女子對君先生而言是特別的。

  君任翔接受了她的解釋,她看來這麼嬌弱無助,像飄泊的浮萍,需要一個棲身之處,君任翔向她保證,在這裡她不但衣食無缺,也可以得到最完善的照顧。

  「有君先生的承諾,我絕對放心,可是……我怕他……」這個「他」,指的當然是原御影,而他也回以冷酷嚴肅的神情。

  那目光比紫外線還毒呢,她又故意不小心地跌回君先生的懷裡,表現得楚楚可憐。

  「御影,別嚇壞依依,對她溫和點。」

  「是。」他恭謹地頷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最後仍是選擇了沈默。

  一抬頭,與她的鬼臉對個正著,一時呆愕住。

  她沒事似的回復柔弱的淑女樣,在君任翔的攙扶下緩緩地起身。從這點足以證明,她已經完全得到君任翔的信任,如此一來更確保了她在君家的地位,沒人動得了她。

  嘿嘿,原御影還能奈她何?能讓那一成不變的表情變臉真好,挺有成就感的。

  「中午我們一塊兒用餐,我帶妳去一家很有名的日本料理店。」

  「您怎麼說怎麼好。」她藉故倚偎著他,抓著他的手臂不放,暫時成了黏人的牛皮糖,悄悄享受著被疼寵的感覺。

  望著君任翔英俊的面孔,她沈浸在這美好時刻,心中滿溢著幸福感;而後頭的原御影,此刻心情更沈重了。





  鍾依依堂堂住進君任翔別墅裡的消息,老早傳進君家長老們的耳朵裡,不但他們要問清楚此事,連心儀君任翔的女人們也想問清楚,畢竟這太不尋常了,家世背景不明的鍾依依,憑什麼賴在君任翔身邊不走?

  就算她是君任翔的救命恩人,供她吃喝玩樂一個月也算夠本了,繼續白吃白住下去,說不過去吧!

  為了這件事,長老們開了會,並把當事者叫來。坐在中間的君任翔,被五位最有分量的長老重重包圍著,可謂四面楚歌,腹背受敵。

  「聽說你收留一名來路不明的女人。」

  「這麼快就傳進你們耳朵裡。」他一點也不意外,並好整以暇地等著他們的炮轟。

  「你打算如何處理她?」

  「處理」這字眼頗有鄙視的意味,他可不認同。「她是我府上的貴客。」

  「貴客?你不會打算留她一輩子吧?」

  「有何不可?」

  長老們一陣騷動與議論,顯然這種大逆不道的決定有辱君家的門風,平凡女子想跨過君家門檻已是妄想,更何況還是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君任翔平日風流花心沒個定性,他們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次竟把女人帶回家,還打算長期包養可就太過分了。

  只有身家清白、家世顯赫的女子才可以成為君家繼承人的正室,依照長久以來的規矩,結了婚,君任翔想要有三妻四妾,在外頭金屋藏個一嬌、二嬌都無所謂,但前提是,他得先找到君家的女主人,而這個女主人則需要通過長老們的認可。

  如今讓來路不明的女子大剌剌地住進來,成何體統!

  其中最德高望重的長老開口訓誡。「你成天在外頭與女人鬼混,我們都沒說話,但是把女人帶進君家就太過分了,對外人而言這意義可不同,我們不能放任你這樣胡作非為。」

  「我和她是清白的。」

  「我不管清白與否,她不能住進君家本宅。」

  君任翔臉色開始不悅。這些死守傳統的老人家,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連他要招待什麼人都得經過他們的允許,他已經受夠了他們的干涉。

  「既然我是君家正統繼承人,就有權力決定誰可以作我的貴客,這件事恕我無法照辦,如果沒別的事,討論就到此為止吧。」

  他的強硬態度引起長老們的憤怒,在他離開後,撻伐之聲仍舊持續著,意見也形成兩派激辯。

  有人建議繼續勸說,對君任翔動之以情,讓他了解尊重君家正統族法是身為繼承人的義務;比較強硬的則認為不能放任他為所欲為,必要時應該聯合所有親族施加壓力。

  但君任翔不是毛頭小伙子了,大家看著他日漸成長,在商業管理方面的表現優秀、無人能及,是最好的繼任者,卻也桀騖不馴,無人可以駕馭得了。

  這樣兼具才華及霧氣的人才,讓君家長老們又愛又恨,拿他沒轍。

  在他還是少年時,便已經展現了天生的領導能力,在當時他們還勉強能掌控他;而現在,他已是君家完全的統治者,長老們只能用家族禮法為由牽制他的某些決策,卻無法左右他。

  「這孩子越來越難駕馭了!」有人提出了隱憂。

  「不可否認,這樣的人才最適合管理君家大業,軟弱者只會被人控製。」另一個聲音客觀地提醒。

  「他在事業上當然可以展現強硬的態度,但可不代表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也可以任他隨心所欲,他肩上承擔的可不只他一人,而是整個君家呀!」

  話是這麼說,但他們又能如何?君任翔不肯安分娶妻,除非是他中意的。可他中意的女子那麼多,桃花朵朵,讓他們看得眼睛都花了,聽說他帶回來的那個叫鍾依依的女子,也是個美人胚子,深得他心。

  這孩子似乎從那時候開始變得花心的。其中一人提起一個眾人許久不曾談起的禁忌話題。

  「你是說……十七年前那個女人?」

  「是的。」

  「他應該不會記起來吧?」

  「天曉得,我慶幸他失去了那段記憶,但願他永遠不會想起來。」

  「說得是,君家的繼承人怎麼可以愛上那種平凡的女人。」

  「據說……那女人也傷得很重,會不會……」「死了」這兩個字,無人說出口,卻是大家心中一致猜測的結論。還記得那一年任翔遇劫,他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將他帶回台灣醫治,並從此嚴密保護著,平安地度過這些年。

  一位長老也深有所感地嘆道:「雖然當年我們秘密將重傷的他帶回台灣,並對外封鎖消息,不過自從那件意外發生,他個性也變了,不但更頑固,還更花心。」

  「總比讓他對一個家世背景平凡的女人癡心好,花心總有一天會膩,癡心卻很麻煩。」

  「那麼他對鍾依依那個女人也會癡心嗎?」

  「最好只是暫時的興趣,否則可麻煩了,我不希望他再重蹈覆轍,十七年前我們可以阻止他愛上不該愛的女人,現在卻未必。」

  眾人忍不住長嘆,遲遲沒個結論,而在暗處的一角,始終靜默的一人緩緩開口。

  「不如另擇繼承人,君家十八條支系,青年才俊輩出,並不遜於任翔。」

  一這個建議引起其他長老的反彈聲浪。

  「萬萬不可!別忘了族法規定,繼承人必須是長孫,若讓其他旁系的子孫繼承,只會引來爭議和沒完沒了的鬥爭。」

  「是呀,咱們家族之所以能夠延續百年不衰,就是因為有族法存在,破壞了還得了,以後繼承順位沒個準則,只會讓君家分崩離析。」

  總之,長幼有序、嫡庶分明,如果可以僭越輩分,那還需要族法做啥!長老們堅持正統族法,除非他們進了棺材,或是繼承人有了意外,否則絕不更改序位。

  君家上百子孫,十八支系的後代再如何有才華,也只能遵循祖先留下的族法守其本分,不可做任何非分之想,傳統禮法比什麼都重要。

  建議者不再說話,只是隱藏在陰暗的角落,目光閃爍著無人察覺的邪惡心思。

  「不如以女人來制女人,找出適當人選,讓任翔將注意力從那女人身上移開,他再花心,總會有其他一見傾心的女人可以迷倒他。」

  「可行嗎!先前不也試過。」

  「那些純粹是花瓶,我們之所以失敗,是因為我們只注重女人的外在美貌,卻忘了內在的智慧也很重要,這樣的女子才留得住任翔。」

  「有理,值得一試,但……人選呢?」

  「會有的,我們一直只注意那些名媛淑女,反而忽略有些頗富才華的千金小姐,不見得常出入上流聚會,這事需要費些心思打聽。」

  深長老頻頻點頭,認為這個法子很值得一試。

  「就這麼辦,與其提心吊膽怕他娶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不如由我們來培養君家未來的長媳。」

  結果出爐,眾長老獲得一致的共識,要對付女人,找女人就對了。

  各方討論身中,在角落那一頭,一名男子緩緩地露出了奸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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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君任翔的風流韻事又添一樁,他到任何地方,身邊總倚偎著美麗動人的女伴,而這次的女伴鍾依依也引起許多人的猜測與遐想,傳言說她手段高明,是君任翔的新歡,而神秘的身分,也成為眾人的話題。

  君任翔的花邊新聞不少,但讓女人近水樓台住進君家卻是頭一回,據說她有可能是君任翔結婚的對象。

  公益活動向來是公眾人物打知名度的最好時機,君任翔並不熱衷此道,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身為名人,除了平日忙於公事,行程上難免也會安排參與一些重要的公益活動,豔遇的機會自然也多。君任翔從不拒絕女人花心思在他身上,每個試圖接近他的女人,都能得到他的禮遇,花心之名由此傳開,大夥兒說這是風流瀟灑,只因為他是君任翔,上流階層中的上流,風流便成了一種美名。

  鍾依依得到他的關注,惹得其他女人又妒又羨。為了參加今天的慈善拍賣會,特意打扮的依依穿了一襲鵝黃色禮服,成熟中帶著嬌貴,與她白裡透紅的膚質相當搭配。她全身上下的行頭,全是君任翔所贈予,由此可見他對美人的慷慨。

  她挽著君任翔一路接收妒羨的目光及眾人的打量,有她把關,其他女人別想接近君任翔,原御影則跟在另一側,他們三人俊男美女的組合,形成一幕如詩如畫的完美畫面。

  主辦這次慈善拍賣會的德慶財團負責人白女士,特來向君先生打聲招呼。

  「感謝君先生熱情的參與,人家說君先生身邊有位形影不離的美女,想必就是這位了。」

  「妳好,我是鍾依依。」她伸出纖手寒暄,表現得落落大方。

  「鍾小姐果真令人驚豔,連身為女人的我,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哪裡,您氣質高貴且才華洋溢,依依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了,能認識您是依依三生有幸。」

  白女士開心地對君任翔道:「這女孩嘴巴真是甜到人心坎裡。」

  「這可不是恭維之詞,眾人向來都很景仰您,這是實話。」

  白女士終其一生將自己奉獻給各項公益活動,幫助了不少弱勢團體及貧苦居民,只要是她發起的公益活動,總是能得到廣大的回響,待會兒的慈善拍賣會就是其中一個例子,拍賣結束後所得的收入將捐給全國的植物人安養院。

  拍賣會即將開始,在此之前出席的社會名流四處寒暄是例行公事,聊的話題也挺無趣,在得到君任翔的首肯後,依依自己四處遛達。

  別看她活潑可愛、健談大方,其實她喜歡一個人躲在遠處,靜靜觀察人生百態,每個人的穿著打扮、說話的樣子及臉上的表情,都可以成為她觀察的焦點,這些一般人不大注意的小地方,對她而言樂趣無窮。

  她脫下銀白色的高跟鞋,好讓有些紅腫的腳跟能乘機舒緩一下,其實裝淑女挺累的,不但要隨時注意形象,還要抬頭挺胸,真不知道發明高跟鞋的人是啥心態,非要女人踮著腳尖走路,簡直折騰人。

  她跳坐在陽台的雕花欄杆上,一雙玉足晃呀晃的,卸下盛裝打扮的成熟外表,她只是個隨心所欲的裸足天使,這一面全看在原御影眼底。

  鍾依依抬眼迎視他的目光,有了先前的經驗,對於這男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已習以為常。

  「稀奇呢!平日跟君先生形影不離的人,居然有閒情逸致來此偷閒,貼身保鏢不是應該貼著人保護嗎?」

  「這個地方全在我的掌控之下,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那可不一定喲,說不定有不肖歹徒老早混進來了,你不擔心?」

  「如果有,絕對瞞不過我的眼睛。」他犀利的眸子鎖住她俏麗的臉蛋,彷彿在警告她才是這個會場裡最可疑的人物,而他也擺明了在監視她。

  「哎呀,好可怕喔,笑一個嘛,老是緊繃著臉不累啊?」

  「只有逮住犯人的時候,我才會笑。」

  「是嗎?」這話可是意有所指哪,她清楚得很,他是來警告自己的。

  她自認人緣很好,才一個禮拜便把君家上上下下的僕人都搞定,大夥兒都喜歡她,唯獨他一天二十四小時冷著一張臉,這人要不是童年失歡,就是更年期到了。

  「你好像對我很有意見,我有得罪你嗎?」

  「我的敵意只針對會對君先生不利的人。」

  「喔?好個忠心耿耿的保鏢,令人肅然起敬呢!」原本拉著欄杆保持平衡的雙手突然放開,十指相扣往前伸了個懶腰,她這麼做,等於讓自己置身於掉下陽台的危險之中。

  看到她的動作,原御影瞬間繃緊了神經。萬一強風吹來,很容易失去平衡的,這裡可是五樓的陽台,她知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

  冷然的表象下有著抑不住的擔心——為她。

  鍾依依依然故我,甚至抬起頭,甩一甩輕如絲、索如水的秀髮,任其隨風飄揚,摩擦著白皙無瑕的頸項,沐浴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下。她最愛冬天的暖陽了,因為天冷,所以更凸顯溫暖的可貴,絢麗的陽光照亮了她姣好的臉蛋,禁不住閉上眼細細享受微風親吻臉龐的感覺,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詮釋了心裡的滿足。

  小小的滿足便是一種幸福。

  原御影看得癡了,冰冷的黑眸閃著熾烈的火,為這一瞬間的美麗畫面而燃燒。

  她……真美!

  驀地,她失去平衡往後倒去──

  見到這副景象,就算他的臉是千年冰山雕成,也為此瞬間失色,一個箭步上前,圈住那細不盈握的腰往自個兒的懷抱攬,她就這麼落入了他寬大的臂彎裡。

  遙遙相對的兩人,這會兒可是零距離呢,被他緊抱在臂變裡,她感覺自己輕得像羽毛,而這個角度,讓他得以將她雙頰泛紅的美顏盡收眼底,在他的凝視下,依依的表情變化無所遁逃。

  「謝謝喔。」頑皮的笑容中沒有一絲驚恐。

  他眼神含著微怒。「妳是故意的。」

  「你的表情好像巴不得我消失,我只不過做些讓你稱心如意的事,你怎麼反而生氣了呢?捨不得我?」最後的話語有點挑逗意味,但她說出口卻一點也不害臊。

  這女人竟敢公然對他調情,未免太不安分,在君先生面前撒嬌討好,卻在背後勾引別的男人,看不出來她天使般的笑容下其實存著魔鬼的心思……所有人都懼怕他三分,只有她敢捋他虎鬚,還笑得這麼開心。

  他該生氣的,但卻無法真正對她發怒。

  「妳以為這很好玩。」

  「是很好玩啊!」她一點也沒有悔改之意,被他抱著也不覺得受到威脅,這種高度剛剛好,索性玩起他的頭髮。

  這人不但做事一絲不苟,連髮型也是規矩得很。突然覺得手癢,把他原本往後梳的頭髮,玩著玩著,不知不覺玩成了瀏海,還故意忽略那足以把人嚇出心臟病的熊熊目光。

  她把十根纖纖玉指插入他濃密的黑髮裡,大肆整頓一番,不是她自誇,對於整理頭髮她可是很有一套的,趁此機會假想自己是髮型設計師,正好有個現成的模特兒讓她實驗一下。

  一顆上好的頭顱,咻咻咻!改頭換面!

  「哇——帥呆了!」她像小女孩般的驚呼出聲,志得意滿地欣賞起她的芭比娃娃。

  髮型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感覺,幾綹瀏海垂在額前的他看起來酷斃了,配上炯炯有神的俊眸,威嚴中帶點冷傲不羈,好像3D動畫遊戲裡絕酷的戰士。

  原御影原本抹上髮油往後梳的髮型,在她放肆的糟蹋下全走了樣。

  這女人不但無視於他的威脅,還敢壇自動他的頭髮?!

  「妳實在應該受到教訓。」

  「你這樣真的比較帥嘛,不騙你喔,不信的話你可以去照照鏡子。」她很認真地建議。

  這女人真是太放肆了!他雖憤怒,卻不明白自己幹麼還在這裡與她攪和。

  見他不語,她偏著頭看他,眨了眨明媚大眼。「咦?真的生氣了啊?你的樣子像是要吃人似的,怕怕呢。」

  她抬起頭與他平視,兩張臉格外靠近,溫熱的氣息吹在他臉上,像一層薄紗輕拂著,撩撥著他敏感的感官神經,使他內心升起一股熾熱的衝動。此刻他的確想吃了她。

  突然,他放開了她,轉過身背對著。

  鍾依依突然感到有些失落。這人怎麼說放就放呀,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差點沒站穩呢!坐在他手臂上還挺舒服的,真是可惜。

  因為背對著,她看不見原御影臉上的表情,只聽到依舊冷酷的聲音傳來。

  「一這次我不跟妳計較,下次不准再玩我的頭髮。」語畢,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鍾依依朝他扮了個鬼臉,聳聳肩。芭比娃娃跑了,真沒意思!拎起長裙,對了!她還得找回她的高跟鞋呢,踢到哪去了?傷腦筋。

  原御影直驅長廊,一路上引來不少手下們的目光。

  「首領。」

  他怒瞪!銳利的眼神射去,相當於子彈的殺傷力,讓叫住他的手下嚇得差點忘了呼吸。

  「什麼事?」

  這一嚇,連要說什麼都忘了。「那個……沒事。」

  「沒事就回到你的崗位上。」

  首領一轉身離開,手下們立刻群聚議論紛紛起來。

  「首領什麼時候改了髮型?」

  「我也不知道,差點不認得了。」

  「不過那樣子倒挺帥的,不知是在哪家美容院做的髮型?」

  眾人討論的結果,一致認為首領的新髮型超炫!

  而此時,衝進洗手間的原御影,髮油沒帶在身上,只好用水潑濕頭髮,不過動手前,他盯著鏡子遲疑了一下。

  這樣真的比較帥嗎?

  他從正面看看,又從側邊瞧瞧。

  嗯……似乎真的比原來好看點……可惡!他在想什麼呀!

  不能被迷惑!不能!

  她來這裡必是另有目的,不能相信她!

  潑著冷水讓自己冷靜點。該死!要如何讓頭髮恢復原狀?

  這個髮型二十幾年來從沒變過,也毋須大費周章整理,現在可好了,被她這麼一搞,反而教他無從著手。

  他手拙,反而越弄越糟,越撥越亂,越整理頭髮越不聽使喚!

  最後,成了雞窩頭。





  台北的冬天,雖見不到飄雪,但它特有的潮濕,卻讓冬天格外寒冷刺骨。氣象預報說過,兩天後第一波冷氣團即將來襲。

  原御影已經習慣了,每到冬天,主子總會顯得若有所思,桌上擱著看了一半的公文,王子的視線凝望著窗外滿天的白雲,看樣子已陷入了好一陣子的沈思。

  君任翔之所以還單身,是因為他深信在那段消失的記憶裡,一定有位令他刻骨銘心的女子,佔據著他的心神。他雖然失去了記憶,卻仍保有思念,因此他執意要調查出事情的真相,想盡各種辦法追根究柢,只為確認心中多年的牽掛,這也是他至今仍保持單身的原因。

  面對長老們的逼婚,最好的方式便是風流,周遊在不同女人的身邊,讓他們如同霧裡看花,摸不清他的心思,也無從逼迫起,這樣一來,他才能有更多的時間查出真相。

  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查出當年加害他的人是否與最近幾次的狙擊案有關。君家樹大招風,商場如戰場,想要明哲保身很難,不經意與人結怨是難以避免的,如果對他不利的是外人,也罷!但若是自己人,他絕不可能坐視不管。

  雖然大部分的報章雜誌傳言是黑道所為,也有媒體猜測是一些專走旁門左道的生意人,在幾樁建築工程上,因為競爭不過君家而萌生恨意,所以派殺手來報復。警方也推測,幾次狙殺行動都是經驗老道之人所為。但……

  在深思的同時,他不禁摸著左額上的疤痕,平常因頭髮蓋住並不明顯;其實家族的人曾建議他去美國動去疤手術,但他並無此意,留著疤,總覺得還有一線希望,希望他夢中的女子能來找他,如果,她真的存在於現實世界的話……

  終於,他注意到站在門口的御影,維持著一貫的冷峻與內斂。

  「我敲了門,您沒聽見,看您在沈思,所以不便打斷。」

  「坐。」君任翔與他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助理立刻端來南洋上好的研磨咖啡。

  茶杯清一色是高級的銀製品,全是向專門的師傅訂作的。使用銀製的杯盤喝咖啡的確怪異,只因為要防人下毒。

  君任翔喝了一口咖啡後,才說明找他來的目的。

  「最近大家似乎變得很有朝氣,感覺不一樣了。」他話中意有所指,保鏢們跟以前一樣威嚴,唯一不同的是髮型,一個個酷得像電影 Ton Gun裡的捍衛戰士。

  他往後靠向椅背,手中轉著名貴的鋼筆,打探著原御影的眼神充滿玩味。

  「我也很想看看你上次的髮型,聽說你是大家起而效法的第一位。」當他聽保鏢們說御影換了個超酷的髮型時,還挺訝異的,從認識他開始,別說是看他笑過,連服裝打扮與表情一樣也是終年不變,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據說之所以還分兩種顏色,是要區分哪一件穿過該洗了,免得搞不清楚。

  只可惜參加公益活動那天,他忙著交際應酬,錯失了欣賞的機會,當時只覺得御影頭髮怪怪的,表情也怪怪的,事後一問才知,原來他的頭髮曾遭依依「設計」過。

  自從依依來了之後,這個家變得很有朝氣,向來緊繃的氣氛融入了些許柔和。年關將近,保鏢們也開始煥然一新,不過他最期待的還是御影,真想看到他有些改變,無論什麼改變都好。

  原御影臉色很不自然,那天,因為整理不好頭髮,又有職責在身,只好硬著頭皮頂著雞窩頭,忍受一路上投射而來的驚異目光。

  他可以用生命保護主子,為他赴湯蹈火也毫不猶豫,但是要他再弄個火雞頭,還是免了吧!

  「可能要令您失望了,我還是習慣原來的髮型。」

  「真可惜,大家對你新髮型的評價很高呢。」君任翔大大嘆了口氣,還一副希望他回心轉意的神情。

  主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拿他開玩笑,並以看他的反應為樂,跟鍾依依一樣,以前他只需應付主子心血來潮的頑皮,現在又多了一個鍾依依,更是令他頭大。

  為了轉移主子的注意力,他岔開話題。

  「您找我來,是否有要事吩咐?」

  「沒事。」

  沒事?這個回答幾乎令他哭笑不得。

  君任翔聳聳肩,還是一副期待的語氣。「不過想問問你何時要再弄個新髮型,好讓我參考參考。」快過年了嘛,外表也得除舊佈新一番。

  原御影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差點沒當場變形,在他印象中,日理萬機的主子,雖然偶爾會消遣他,但可不曾無聊到這種地步,而且還是在辦公的時候。

  君先生會這樣,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被鍾依依給帶壞了。

  門外突然傳來機要秘書的通報,說是有貴客到訪,原御影稍微鬆了口氣。這表示君先生又有的忙了,沒時間消遣他。

  趁他忙,原御影找了個理由退出辦公室,在長廊與兩位來訪者擦身而過二位他認得,是君氏家族理地位頗高的長老,而另一位則是一名陌生的女子,雖然他只瞥了一眼,卻清楚地瞧見她秀麗的容貌。

  原御影站定,盯著那位女子好半晌。

  「哇……是個美人呢!」負責守在門口的年輕保鏢阿豪,忍不住讚嘆了一聲。

  原御影的視線始終走在那名女子身上。女子與長老一同進了辦公室後,他駐足良久,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阿豪盯著首領,滿臉疑惑。

  稀奇咧!想不到首領也會對女人有興趣。

  「那女人很美吧,是不是呀首領?」

  原御影收回眸光,改盯著阿豪,嚴肅的神情讓阿豪趕緊收回笑容,恢復認真執勤的模樣。

  算你還有點警覺性!他瞇細的眸光如是傳達。

  適才那名女子八成又是長老帶來想引進公司的,與她擦身的同時……有股說不上來的異樣感,是自己太神經質了嗎?自從鍾依依出現,害他每每見到徘徊在主子身邊的女人時,就變得比以往更為謹慎。

  他瞄了下阿豪那一頭最新的髮型。以前阿豪也跟他一樣,用髮油將頭髮往後梳得油亮亮,現在則是往前梳了個很有個性的髮型。

  一般來說,他不會規定組織裡的弟兄該梳何種髮型,只會要求他們定期操練,二十四小時保持警戒,並遵守戒律,而弟兄們崇拜他、尊敬他,所以大部分都會跟他一樣擦髮油固定頭髮,沒人會在髮型上花太多心思。

  而如今,瑞奇馬汀頭、布萊德彼特頭、湯姆克魯斯頭一一出現,與眾人相較之下,反而顯得他的髮型很土。

  對他而言,一個男人的評價不能只看髮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又不是女人,成天在髮型上花時間,成何體統?

  「首領,小武的老婆快生了,要請四天假,這幾天要派誰頂他的位子?」鐵炮跑來,朝他敬禮並恭敬的稟報。

  鐵炮是組織裡最沈默寡言,也最嚴守紀律的一名弟兄,他高大壯碩,身高一九○,體格粗壯雄偉,兇惡的面目總讓敵人還未攻擊,便已退避三舍,所以綽號叫鐵炮。

  原御影抬頭望著阿諾史瓦辛格頭,一陣沈默無語。

  「你也去理容院?」

  「依依小姐幫我設計的,說很適合我。」

  又一陣無語。

  她可真閒,把他所有弟兄改頭換面,這房子裡所有男人的頭髮,都被那一雙柔嫩白皙到不行的巧手給摸過。

  鬱卒,沒來由地惱人!

  「首領?」是他敏感嗎?總覺得首領似乎不太高興。

  靜默一會兒,原御影才緩緩地開口。「就由你頂替吧。」

  「呃?可……可是……」輪到他明天開始休假哩,這樣豈不是沒假可放了?

  「有問題嗎?」銳利的眸子閃著危險之光。

  「沒有。」

  「很好。」

  待首領大步離去,阿豪走上前,望著一臉欲哭無淚的鐵炮。

  「向你致上我最高的同情,嘿嘿。」他拍拍鐵炮的肩,同時慶幸自己沒被颱風尾掃到,鐵炮怨恨的眼神瞪著他,這個幸災樂禍的傢伙!

  原御影突然去而復返,讓兩人立刻反射性地立正。

  「我差點忘了,輪到鐵炮休假是吧?阿豪,你分擔兩天。」

  「啊……是!」

  這個颱風,可真大……

  鐵炮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向你致上我最高的憐憫,嘿嘿。」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才是好兄弟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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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女人是誰?

  鍾依依瞪著君任翔身邊柔若無骨的女子。何時冒出這個狐狸精來著?想不到才三天沒盯著,就有狐狸精乘虛而入了。

  「依依?怎麼突然到公司來,有事?」君任翔滿懷笑容地站起身迎接她。

  「我想找你一起吃飯嘛。」君任翔這幾日加班不見人影,她乾脆叫司機老林載她到公司,還自己親手做了便當,別小看她,她手藝可是很好的。

  「她是誰呀?」黏上君任翔的手臂,她故意用著嬌滴滴的語氣撒嬌地問。

  「這位是我的新秘書,叫羅采妍。」

  「我記得你不缺秘書的。」她的表情很天真無邪,但隱藏在如花笑靨面具下的敵意可濃烈了。

  「采妍是我祖父好朋友的一位遠親,她是本著學習的心態,來公司見習的。」

  鍾依依不悅地瞇起眼。要見習自己不會花錢去補習,幹麼賴在她的人身邊!

  羅采妍笑容可掬,溫柔地道:「我聽說任翔家裡來了一位嬌客,想必就是這位鍾依依小姐吧,長得好漂亮呢!」

  「哪裡,哪裡。」依依燦爛的笑容也不遑多讓。知道就好,識相的就別打他的歪主意。

  「別客氣!第一次見到妳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仙女下凡。」君任翔笑道。

  「啊,討厭,你取笑人家。」羅采妍頓時羞紅了雙頰,對於君任翔言語上的讚美顯得有些羞澀,清純的模樣有如一朵清新脫俗的蓮花。

  「臉紅的樣子更美。」

  「別說了,我會不好意思的。」

  「不臉紅就沒意思了。」

  「好啊你!」她忍不住握拳輕捶他,被君任翔笑著躲開。

  咦?耶?啊?兩個人居然打情罵俏了起來,完全把她忽略了。

  鍾依依臉色越來越難看,但她控制得很好,沒讓不悅的心思表現出來,只是臉上不再有笑容。

  不行!!她得扳回一城!

  「我不知道羅小姐在,只準備了兩個人的便當呢!」哼!就算事先知道,她也不會準備第三者的分,這可是她精心烹調的美味便當,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當然得和心愛的人分享嘍,外人等著流口水吧,呵呵。

  扮無辜、裝柔弱她最會,假仙教主在此,其他人都得靠邊站。

  只是羅采妍不但不識相地退出,反而一臉訝異。「咦?任翔沒告訴妳嗎?」

  告訴我?啥事?

  「感謝妳的心意,可是待會兒下班後,我與采妍還得一同參加一個說明會。」

  什麼?!依依瞪大眼。這事她怎麼不知道?

  「對不起,真不好意思喔,依依。」

  「不關妳的事,是我忘了告訴她。」君任翔溫柔地安慰著羅采妍。

  他們兩個一塊兒去?開什麼玩笑!一向是她排第一順位的,怎麼——

  「我也去好不好~~」她不認輸地巴著他的手臂撒嬌。

  「今天的場合不適合妳。」

  「不就是交際應酬嘛,有什麼不適合的,一向都是我陪你去應酬談生意的,你也誇我學得很快,好嘛~~讓我去,求求你~~」看她使出絕世武功「雙龍吐珠」——三秒內流下兩滴好大的淚珠,而且還不能掉下來,只能在眼眶裡打轉,才能達到感化人的最高境界,這一招她可是練了好久說,擠出淚珠的最快紀錄是兩秒半。

  「這……」君任翔有些動容。

  「任翔,不然讓她跟著去吧,她看起來好可憐呢。」羅采妍也巴著他另一隻手臂,語氣柔軟地央求著,美眸中閃爍的淚光,比她還動人。

  哇咧,這個死狐狸精!這麼一來,好像功勞都是她的,而自己反成了被施捨的小可憐!依依十分不甘心地暗中瞪她。

  「既然妳也這麼說,好吧!」君任翔終於首肯。

  累積的不悅幾乎要爆發了……依依極力想保持平靜,很快地用笑容掩蓋真正的情緒。

  「我這就回去換衣服,很快趕到。」

  「別急,我會叮囑司機,讓他直接載妳到飯店跟我們會合,這樣妳也有充裕的時間好好打扮。」

  「你真體貼。」她送給他一個最迷人的笑容,意在向那女人炫耀,而後走出辦公室,直到離開他倆的視線,馬上拎起長裙火速衝向電梯。

  事態嚴重,有狐狸精入侵,開什麼玩笑!她處心積慮混進君家,除了保護君任翔外,更要防止其他女人接近他,奪走當年她媽咪的位子!為了喚回君任翔的注意力,她這次一定要打扮得傾國傾城,穿上最性感的禮服,非把那臭女人給比下去不可。

  為了節省時間,鍾依依直接衝到禮服店,君任翔交遊廣闊,曾帶她到公司附近一家有名的服裝店逛過,老闆娘也認得她,一進門,她要老闆娘將最新的行頭全都拿出來讓她挑選。她要盛裝打扮,成為今晚天上最耀眼的一顆星,餐桌上最美味的布了,男人眼中最哈的尤物。

  在老闆娘的建議下,她選中了法國設計師的新作品,一襲珍珠白的晚禮服,雖然她喜歡蓬鬆的公主裙,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性感成熟,貼身的緊身禮服比較適合,尤其是背部鏤空的設計,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胸前幾朵淡雅的小白花交織在雙峰匯聚的山谷間,一只蝴蝶別針點綴其中,頗有凝聚焦點及招蜂引蝶的雙重暗喻,優雅又不失性感,除了凸顯玲瓏有致的三圍外,也更襯托了修長的身段。

  這一身所費不貲的行頭是否值得,看男人的反應就知道。從她修長白皙的美腿踏出車外開始,一票男人立即睜大眼流口水,目不轉睛地跟隨著她的身影移動。

  瞧,吸引別人的目光對她而言輕而易舉,不過她最終的目的,是要挫一下對手的銳氣,好讓對方羞愧得無地自容。

  飯店侍者殷勤地為她開門,她一腳才剛跨出,就被過長的荷葉邊裙襬給絆了一下,眼看整個人就要往大理石的地板親下去——

  噢不——戲碼不該這麼演的,她是來表現自己的魅力,可不是來鬧笑話的。

  這一摔之後她肯定無顏見江東父老,就在心想完了的同時,一隻強有力的臂膀突然攬住她的腰,另一手則握住她的手幫助她平衡,耳邊也傳來一聲低沈的熟悉男音。

  「小心。」

  她下意識地抓住對方,管他是誰,只要能挽救自己不出醜,投懷送抱也行。

  好不容易穩住腳步,她模樣嬌羞地抬起頭。「多謝……啊?」原御影俊逸的臉孔近在咫尺,連溫熱的鼻息都能感覺到。

  「好巧喔,你又救我了一次。」既然是他,這舒服的胸懷她就不客氣地享用了,兩手繞上他的肩,身子還貼著他,一點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她竟公然吃他豆腐,還表現得理所當然的樣子,真不像話!

  「放開。」他命令。

  「是你先抱住人家的耶,人家不過配合你罷了。」

  「我抱妳是防妳摔倒。」

  「所以我『回報』你的大恩大德呀,人家的初吻差點被地板給奪去耶,也不安慰人家一下,還這麼兇。」她一副怪對方沒良心的表情。

  她又在戲弄他了,他該板著臉嚇退她才對,但就是無法真正硬下心腸,明知兩人這樣不合宜,他卻有心動的感覺,甚至對懷中柔軟的身子有了依戀……

  他突然回神,驚訝自己竟在胡思亂想!到現在他還不能完全信賴她,紅顏禍水,她有可能是包藏禍心的禍水。

  「我美嗎?」她突然一問,打斷他話至嘴邊的訓斥。

  「我美不美嘛?」她不死心又問了一遍,轉個一圈,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吝賣弄風情給他一個好看,少有男人不為這般絕色傾倒。

  原御影收回心神,硬生生擠出兩個字。「可以。」

  什麼可以不可以的,又不是問他是非題,鍾依依用食指點著他的胸喔道:「讚美女人,你還得再學習,算了。」豆腐吃了,遊戲也玩過了,她還有正事要辦,今天就饒過他,等下回再好好迷死他。

  為免再摔倒,這次她記得拎起裙襬,搖曳生姿地步入花叢裡翩翩舞到君任翔身邊。從他讚賞的眸光,她知道自己令他驚豔。

  「久等了。」她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莊模樣,水汪汪的美眸裡暗藏著滿滿的自信。

  「妳看起來比任何人都明豔動人。」

  「因為我不想讓你丟臉呀,羅小姐呢?我想跟她打個招呼。」其實是想給她個下馬威。

  「她一來就被一群男人包圍住了。」

  憑她?哼,那種小角色頂多吸引兩、三隻蒼蠅!依依勾著君任翔的臂膀,嘴角掛著嫵媚的笑容,一邊接收周圍送來的妒羨目光,一邊進入大廳。有她在,其他女人最好識相點,別妄想跨雷池一步,而現在,她要去挫挫羅采妍的銳氣。

  君任翔領著她往一群男人堆走去。依依看到這麼多男人圍在一起,不禁納悶。是哪位政壇名人還是知名藝人也出席盛會?

  「對不起,我來找我的女伴。」君任翔一接近,人們立刻禮貌地讓開一條路。

  有如眾星拱月一般,那位被圍在中間的月光女神正是羅采妍,她緩緩地轉過身,姿態優雅得如出水芙蓉,一襲紅色晚禮服,沒有複雜的花樣和綴飾,只有簡單的設計與貼身的剪裁,在燈光下閃著淡淡的銀光,展現了典雅的氣質,尤其在紅色的襯托下,珍珠白的膚色更加耀眼,男人的目光全被她所吸引。

  羅采妍見到君任翔,立即倚煨上來,羞澀地道:「幸好你來了,這麼多人,我差點應付不來呢。」

  「妳太出色了,大家爭相想認識妳。」

  「因為其中有些人是你重要的客戶,不然我也不會與他們談這麼久。」

  「委屈妳了。」

  她搖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美麗的眸子往旁邊瞟過去,她輕笑道:「依依也來了。」

  哼,別叫這麼親熱,我跟妳又不熟!

  因為不想輸給她,鍾依依擠出一個十分嬌美的笑容,可是她不得不承認,羅采妍的確很出色,連身為女人的她在見到對方的剎那,都有驚豔的感覺。她吞著口水,瞪著那呼之欲出的胸部……起碼是D罩杯。

  輸了……

  君任翔陪了她們一會兒後,便留下她們兩人作伴,自己則與幾位大老闆到一邊商議事情。

  羅采妍將她從頭到尾仔細打量過一遍後,瞇起了眼眸,臉上的笑容,令人很不自在。

  「笑什麼?」依依不客氣地問。

  「沒什麼,只是……這衣服很美呢。」

  當然了,花了她好多錢呢,還好記的是君先生的帳。依依得意洋洋之際,羅采妍又接了下句。

  「不過……太美的衣服,會搶了個人的鋒頭,反而讓男人只注意到衣服。」

  鍾依依止住了笑,警覺地觀察起這個女人,覺得她話中有話。「什麼意思?」

  羅采妍輕笑了下。「我只是想好心地告訴妳,男人想看的是女人的『內在』,而不是外在華麗的包裝,我的衣服雖然沒有妳的美,卻滿足了男人的目光。」

  鍾依依冷冷地瞪她,反駁一句。「我可不是來賣肉的。」

  「但這裡也不是服裝發表會呀。」

  鍾依依怒紅了臉。這女人太失禮了,君任翔一不在,她便露出了真面目,還向自己示威呢!

  她的憤怒只引來羅采妍的失笑,低聲在她耳邊輕語。「知道我為何穿紅色嗎?因為紅色會引起男人征服的慾望,而白色,是幼稚、不成熟的女人才會穿的。」

  依依驚愕地瞪著羅采妍,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女人跟之前那些胸大無腦的美女不太一樣,女人天生的直覺,她嗅到了邪惡的味道。

  「我還得去幫任翔的忙,少了我,他很難搞定那些大老闆,失陪了!」

  鍾依依氣得發抖。什麼嘛!跩個二五八萬,竟然看輕她!然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瞪著羅采妍離去,卻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胸大無腦的女人不可怕,胸大又有腦筋的女子才真正難纏。

  直到看不見羅采妍人影,她才恍然大悟,不能讓羅采妍一人佔盡好處,想獨佔君任翔,沒那麼容易!拎起長裙,人也立刻跟去。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心情真差!

  一大早,鍾依依就一肚子煩悶,很想找個人來開刀。

  接連幾次對陣下來,羅采妍魔高一丈,讓她恨得咬牙切齒,這股怨氣一直擱在肚子裡沒被消化,再不想辦法發洩,她會是全世界第一個便秘身亡的人。

  目光一掃,狠狠相中了目標,俏辣的身影,咚咚咚地來勢洶洶,站定。

  「你幹麼一直瞪我?」她,雙手插腰,高傲的抬起下巴,理直氣壯地質問原御影——這個一看就有氣的木頭人。

  原御影劍眉微擰。「哪有?」

  她拿出鏡子推到他面前,鏡裡的撲克臉就是現成的證據,別想賴掉。

  他瞄了下那可愛的粉紅鏡,焦點不聽使喚地移至她纖細小巧的粉指上。女孩子的手都這麼細嗎?不禁瞧得呆了。

  「你還沒回答我。」收回鏡子,她繼續插著腰,發現這氣勢比他雙手橫抱在胸前的姿態弱了些,也不甘示弱地雙手橫抱,與他較勁。

  原來她就連生氣的樣子也很迷人……一臉莫名其妙的原御影,眼裡只看得見她紅撲撲的臉蛋。

  「我沒瞪妳。」他回答得一本正經。

  想賴,她可沒那麼好打發!依依開始指著他的鼻子數落罪狀。

  「看看你的樣子,目光兇惡,眼神冷漠,面目可憎,嘴角兩端永遠朝著地心引力的方向彎,隨便找十個人,都不會有半個人認為你這不是瞪!」

  是嗎?他有這麼可怕?

  原御影還真的向一旁的十名手下詢問。

  「你們說,我剛才有瞪她嗎?」

  十名同樣一臉嚴肅的護衛,你看我、我看你,回答首領的答案很一致。

  「沒有。」

  他朝她揚起眉。看吧,別人也認同他。

  鍾依依大大地翻了個白眼。真是馬不知道自己的臉長,烏龜不知自己的腿短,豬更不認為自己很肥,和他們這種人辯等於浪費口水。

  算了!何必跟外星人說話,只會惹得自己更氣!她來回踱步著。羅采妍這女人是夠奸詐,釣男人的手腕也很高竿,再這樣下去,只怕君任翔真的會被她迷住,得想個辦法才行。

  她從東邊走到西邊,又從西邊踱回東邊,走廊兩旁護衛們的眼珠子也跟著她的倩影來回移動。瞧她一臉鬱卒煩躁的樣子,看在別人眼裡,以為她正因為自己失寵而焦躁不安。

  阿豪平常受她照顧很多,忍不住上前安慰道:「依依小姐,君先生和羅小姐只是朋友,妳放心,君先生還是最疼妳的。」

  鍾依依轉過頭,狐疑地問:「你怎麼曉得?」

  「君先生和其他小姐傳出緋聞是家常便飯,頂多維持三個月。」

  另一名叫小武的護衛也跟著幫腔。「是呀,依依小姐,君先生雖然紅粉知己滿天下,但妳是最特別的一個,也是唯一住在府裡的人。」

  「真的?」

  「不騙妳,我們保護君先生這麼久了,知道得最清楚。每個跟他傳過緋聞的女人都很漂亮,可是君先生都只跟她們保持君子之交。」

  對厚~~這四天哥們二十四小時跟在他身邊,當然最了解主子的習性,要打聽,找他們就對了。鍾依依先前沒想到,是因為她一直以為這些人跟原御影一樣,是不說話的木頭,就算死纏活纏,也吐不出半個字,不過現在看來,她這些日子的辛勞總算沒白費,他們都把她當成了自己人。

  她撫著臉龐,佯裝可憐地嘆了口氣。「可是君先生這陣子都跟她在一起,我好擔心,她很美呢。」

  「只有美麗是沒用的,女人要可愛才行。」

  「我們還是覺得依依小姐最可愛。」

  「沒錯,沒錯。」

  眾人同聲附和。依依小姐對他們很好,他們當然不會見風轉舵,這樣太不講義氣了,而且依依小姐真的很親切,沒有一般大家閨秀給人的疏離感,這不是說那些千金小姐不友善,其實是因為生長環境的不同,即使她們親切有禮,也總給人高不可攀的感覺。不像依依小姐,擁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之外,還同時具備男人的豪氣,對待他們就像自家兄弟一樣,除了會幫他們縫補上衣的釦子,還會給他們許多意見。

  例如守夜時,他們是絕對不進食的,以避免食物中被人下藥的可能性,但沒想到有次阿豪守夜,隔天她就體貼地燉了一鍋精力湯,給阿蒙補元氣。

  鐵炮這傢伙塊頭很大,卻偏偏有個喜歡收集小熊玩偶的怪癖,依依小姐不但沒笑他,還幫他找到不少各式各樣的小熊玩偶作為驚喜。

  還有小武的老婆剛生產完,身子較虛,依依小姐都會買一些補品叫小武帶回去給老婆補補身子;另外阿剛暗戀一位青梅竹馬的女孩子很久了,在依依小姐的鼓勵及作戰教學下,終於追到了對方。諸如此類的小事不勝枚舉,卻讓大夥兒心生感激,早已將依依小姐視為自己人了。

  她率直不做作,又關心大夥兒,有她在氣氛便不同,她總能帶給他人好心情。

  「謝謝你們,聽大家這麼說,我好高興喔,不像某人,老是擺臉色給別人看,壞人心情,哼!」說著,目光看向原御影,她怨的正是他,心情不好,外加諸事不順,他成了她的出氣對象。

  「妳瞪我做什麼?」原御影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不明白她對其他人和顏悅色,為何獨獨對他例外。

  「你哪隻眼看到我瞪你了?」她語氣輕柔卻充滿威脅,還步步逼進,姿態很挑釁。

  他似有領悟。她是在報復嗎?但導致她心情不好的始作俑者可不是他。

  「妳這不是瞪,是什麼?」

  「哎呀,你可以這樣看我,卻不准我這樣看你,欺負人嘛你!大家評評理,剛才他也是用這種表情看我,卻辯說不是瞪,現在換成我這樣看他,他反而誣賴我在瞪他,你們說,他是不是很霸道?」

  「呃……」這問題很敏感哩,不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是根本不能回答,除非皮在癢了。大夥兒很有默契地一致裝啞巴,什麼話都不敢說。

  「你們說話呀,怎麼不說了?」沒人回應,她的箭頭再度指向原御影,罪加一等地指責。「都是你,害大家不敢說實話,你一定常威脅他們是吧?!我就知道,你威脅我就算了,還威脅自己的弟兄,真是冷血、無情、沒良心。」

  無端又多了三條罪狀,擺明了借題發揮,把他當出氣筒。原御影懶得跟她計較,依照過去的經驗,他回一句話,她可以用十句來堵死他,不管他怎麼辯解,她就是得理不饒人,不得理更欺人,簡直就像小孩子在要脾氣,實在讓他哭笑不得。

  其他人見了,不免為依依小姐捏了把冷汗。在他們心目中,原御影就像神一般地位崇高,他是大家的恩人,也是組織的首領,眾人對他都又敬又畏,不敢有任何無禮,但依依小姐卻將首領罵得狗血淋頭,萬一首領生氣起來還得了?

  眾人屏住呼吸,即使心裡很擔心,卻沒人敢當和事佬。

  出人預料之外的,原御影不但未發怒,反而像在哄小孩子一樣處處禮讓。

  「好啦,我不瞪妳,行了吧?」

  「不行,道歉!」

  「對不起,行了吧?」

  「不行!你沒誠意,哪有人用這種臉來道歉的!」

  啥?這樣也有罪?「我本來就長這樣。」

  「你可以笑啊,為什麼不笑?」

  一談到笑,他的額前多了好幾條小丸子的黑線。

  「喂,別太過分。」

  「是你自己說要道歉的,你笑一個我才相信你的誠意,否則就是你看不起我。」

  天哪!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這個練武的人遇到女人,也只有逃命的分,他決定閃人。

  「我很忙,不跟妳辯了。」

  「啊!你想逃?好奸詐!怎麼可以賴皮?姓原的,你給我站住!」

  原御影前腳抹油一溜,鍾依依後腳立刻追了上去。

  堂堂護衛首領,不怕小人,卻怕女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逃了?

  大夥兒全都看傻了眼,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天塌下來,首領也絕對會是第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就算泰山崩於前,首領也絕對是面不改色的勇者。

  可是,面對依依小姐,他卻逃了?

  一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老大,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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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9 18:46: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姓原的,你別逃!」

  君家僕人目瞪口呆,爭相遙望兩團塵煙呼嘯而去。

  「喲?那不是原隨扈和依依小姐嗎?」其中一個修剪樹枝的園丁甲驚訝道。

  「他們在競走嗎?!」在底下負責掃枯枝落葉的園丁乙好奇地問。

  「我倒覺得像是官兵捉強盜哩。」整修圍籬的園丁丙也來湊上一嘴。

  「被追的是誰?」乙、丙又同聲問向樹上的甲,他站得高,看得較遠。

  「嗯……是原隨扈。」甲回答。

  三人互望一眼,工具一丟,趕去看好戲,這可是一票難求的獨家新聞哩!

  兩個男女一前一後地走過,原御影裝聾作啞,鍾依依則不死心地緊跟在後,一張嫣紅小嘴仍滔滔不絕地罵著。在君家,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奇觀,每年年底,君家的僕人都會忙著在過年之前將毛第整個清掃一遍,然而此刻,本來正忙著打掃、擦玻璃、澆花的僕人,全都定格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盯著那兩人,甚至還有人油漆塗錯了地方也渾然不知。

  好稀奇,大家敬畏有加的原隨扈被依依小姐追著跑耶!

  一傳十,十傳百,沒幾分鐘,這事已經傳遍全宅,前院有人為了看好戲,還特地跑到後院來。

  「喂!木頭人!你聾了還是啞啦?要不要我比手語?別以為裝聽不見就可以敷衍了事!」

  僕人們認異的訝異、竊笑的竊笑,全都本著看好戲的心態在偷瞄。

  原御影臉色越來越難看。想他堂堂男子漢,經歷了多少大風大浪,吃過的苦絕非一般人能忍受,遇到再大的危險或難題也能處之泰然。但是現在卻被一個女人追著逃,一朵他隨手一捏便會折枝的玫瑰,竟將他刺得滿頭包!

  搞不懂他幹麼怕她,只不過是個任性的女人罷了!這樣下去,他大丈夫的顏面都被她丟光了!

  「原子小金剛,你電路秀逗了是不是,走那麼快幹麼!」

  驀地,他轉身一把抓住她的雙臂拉向自己,兩人的鼻息僅一吋之隔,瞪著地的眸光熾烈而危險。

  「不准叫我原子小金剛。」他咬牙切齒地威脅道。

  「你不喜歡?不然叫原子彈,夠炫吧?」

  「不行!」

  「原子能呢?代表強大的能量。」

  「不准!」

  「原子筆?」

  他的臉皮在抽動,眸中的怒火噴之欲出。

  「好吧,原始人。」她已經盡力了,夠意思吧,其實她比較喜歡原子小金剛說。

  原御影差點沒氣結,她以為在上國文課嗎?竟把他的姓拿來造句!

  「我的名字是原、御、影!」他一字一字地嚴重警告。「妳敢再亂叫,小心我——」

  「原、御、影。」

  在狂風暴雨來襲前,嬌弱的小花吐氣如蘭,輕輕唸著地的名字,以柔克剛,化解了一場風暴,讓原本要發飆的他突地啞口無言,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喚他的名字。

  「原、御、影。」她又唸了一遍,嗓音甜美而輕柔,像是咒語般地有種四兩撥千斤的力量,每一次叫著他的名字,他的怒氣就又減少了一分,直到他的綠臉變成了西瓜紅。

  鍾依依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的表情變化,好似發現了新大陸。他也會臉紅?好玩耶!

  彷彿罩門被重重地戳了一記,他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怎麼可以在這時候臉紅!他男子漢的面子要往哪擱?

  「御影,你幹麼轉開臉?」她乾脆連姓都省了,好親密地喚著。

  他想逃開,才發現她的動作比他快,早抱住了他一隻手臂不放。

  「御影~~幹麼不理人家嘛~~」

  冷酷的面具快被那銷魂蝕骨的嗲音給打敗,努力死撐著。

  她摀著嘴,阻止自己快要笑出聲音來,隨後深吸一口氣,用著最奪命的嗲聲再喚——

  「御~~影~~兒~~」

  抓狂了!抓狂了!他的手勁一緊,把她的手捏得好疼。依依忍不住低吟一聲,想抬頭抗議,不料正好對上一雙憤怒的眸子,害她嚇了一跳。老實說,他兇的時候,怪可怕的。

  「夠了!」他警告。

  手部的疼痛令她下意識地開始掙扎,但是越想掙脫,他就抓得更緊,她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不夠。」她抬高下巴,擺明了找碴。

  「敢惹火我,我就——」

  「你就怎麼樣?」威脅的話聽多了,她又不是被嚇大的,哼,就不信他會吃了她。

  「別激怒我。」

  「你不知道蠻橫是女人的專利嗎?這麼兇幹麼,想打我?」

  他眼神底閃過一道厲光。「別以為我不敢。」

  她心一驚,料不到他的回答竟是如此,被他嚴厲的氣勢所震懾,她忍不住退縮了,只能沈默地望著那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眸。他是認真的嗎?他竟捨得打她?竟然捨得……

  眼眶一熱,她用力推開他,頭也不回地朝屋內奔去。

  看見她受傷的神情,原御影的心頓時揪緊,揉著深鎖的眉頭,內心湧上一股想扁自己的衝動。他剛才說了什麼呀!

  他想追回她,卻又掙扎不已,內心有兩股力量在交戰,追與不追,似乎都不合宜。

  「你還是去追她吧。」

  「不行。」他搖搖頭。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他呆住,誰在講話?

  「男生不可以欺負女生喔。」矮樹叢裡一顆頭顱語重心長地說道。

  「是呀,小倆口鬥鬥嘴,無傷大雅咩。」垃圾筒居然會講話。

  「男子漢大丈夫,讓她一下又不會死。」維納斯雕像何時多了兩撇鬍子?

  「想追就去追嘛,硬撐會得內傷的。」夜燈竟然有眼睛。

  「沒錯、沒錯,尤其對男人『那個』不好喔。」連屋頂上的忍者也來湊熱鬧。

  這些閒著沒事幹的僕人甲乙丙放著正事不做,竟全躲在四周看熱鬧!

  「你們……想找死?」他握緊拳頭發出卡吱卡吱的聲響,抽動的嘴角預言著即將來襲的風暴。

  眾人面色一凜,哪裡還敢繼續長舌,戲看完了,趕緊散場才是。一陣騷動,各自竄逃,徒留落葉紛紛,一切又歸於寂靜。

  原御影揉著疼痛的眉心。趕走了閒雜人等,但趕不走心底失落的感覺,他想告訴她那不是自己的真心話,但理智阻止了他,這樣也好,就讓她討厭自己吧,她是君先生的人,不是他可以有非分之想的。或許是這份認知導致他適才的出言不遜,這樣威脅一個女人不是大丈夫所為,他平常不是這樣的人。

  她性感而嫵媚,但有時候,那不經意展露的小女孩行徑又令他迷惑,她很特別,也很率真,在大家閨秀的外表下,擁有一顆頑皮的心,常搞得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必須強逼自己,才能阻止目光不隨著她的倩影移動。

  仔細觀察下來,她不像是會對君先生不利的人,疑心消失了,但隨即又被另一種疑慮取代。如果她不是對方派來的臥底,又為何處心積慮接近君先生?還將君宅附近地形觀察了一遍,把每一處警衛值勤的時間做了統計,甚至夜晚潛入君先生的書房偷取資料,影印好了又放回去,而且他知道,每隔一段時間,她會定期與某人連絡,不過對方的身分他尚未查探出。

  若說她是商業間諜又不像,她對君先生的關心絕非出於虛假,君先生打個噴嚏都讓她緊張不已,有時君先生熬夜晚歸,她都要等到他回來才能放心地回房睡覺,甚至親自檢視每一餐的菜色和營養,不准君先生挑食。

  一個打算對對方不利的人,又怎麼會在乎對方有沒有挑食?

  排除了她是敵人派來臥底的可能性之後,剩下的謎團又該怎麼解?這些都是困擾原御影的問題。

  在思考的同時,他的警覺性可沒降低,一股異樣的存在感出現在他身旁,這和剛才那些看熱鬧的人不同,而是別有居心的偷窺,即使對方很小心,但只要心懷不軌,絕對逃不過他訓練多年的敏銳感覺。

  「誰?」

  很明顯地,對方也怔了下,不一會兒,從橡樹後緩緩地走出一道狐媚的倩影,是羅采妍。原御影打量著她,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對不起……我打擾了你嗎?」她一臉歉意地說。

  「羅小姐有事?」客氣,但疏離,這是他對君先生的客人一貫的態度。

  「我正愁找不到商量的人,不知原先生可否幫我個忙。」

  「請說。」

  她欲言又止,羞澀的神情有種曖昧的感覺,對一名保鏢展現此種態度並不合宜,她應該明白的。

  原御影保持沈默,沒有點出。

  「我跟在君先生身邊不久,很多事情還在學習,可是……不知我哪裡惹依依小姐不高興,她好像很不喜歡我,常常刁難我,剛才我發現放在桌上的皮包被人破壞了……」隨後她又慌張地解釋。「別誤會,我並不是說那是依依小姐做的,只不過……我實在很害怕。」她雙臂環著自己,模樣楚楚動人,將那弱者的角色詮釋得十分完美,但對別人也許有效,不過對原御影卻造成了反效果,一抹深沈的心思不著痕跡地閃過他的黑眸。

  「我懂了,這事情我會處理。」

  「啊……我並不是怪依依小姐,我只是覺得害怕,你別去責備她。」

  「妳誤會了,羅小姐。我不認為這是依依小姐所為,她不是這種人,這件事我會派人調查,我還有事,先告退。」從頭到尾,語氣始終冷漠,他對美人的我見猶憐視若無睹,還給她難堪。

  鍾依依不是這種人,不等於說她存心誣衊人家?在他走後,羅采妍發出兇狠的眸光。這個原御影,對她的獻媚竟然不動心,真是可惡至極!剛才她也這麼對君任翔說,君任翔卻笑稱這絕不是鍾依依做的,還想再買一個新皮包送她便打發了事。

  這屋子裡的男人都怎麼搞的,放著她這麼楚楚動人的美女不管,全都護著鍾依依!

  望著君家大宅,鮮紅的嘴唇勾起邪媚的笑容。她不會就這麼屈服的,走著瞧!





  這幾天屋裡的氣氛有些凝重,大夥兒都察覺到,依依小姐與護衛首領原御影之間的氣氛很僵,保鏢們也發現依依小姐都不跟首領講話,當然,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溫柔親切,可是絕不跟首領講話。

  「郭『原御』的餅乾,難吃死了!」依依放下女僕送來的餅乾,推到一邊。

  「依依小姐,這不是郭元益的。」

  「是嗎?」

  「是的。」

  「對不起,我弄錯了。」她呵呵直笑,拿起一塊餅乾吃了一口。「其實仔細嚐嚐,挺好吃的。」

  她再拿起一顆圓巧克力球,佯裝不小心掉在地上,然後二話不說,踏扁!

  女僕呆望著她,就見她呵呵笑道:「我最喜歡把『圓』的東西踩扁,真抱歉,一時忍不住。」

  眾人望望依依小姐,再瞄瞄另一頭的原隨扈,兩人吵架了,大夥兒心知肚明,但絕沒有人敢自作聰明上前勸解,免得被當成炮灰。

  「君先生什麼時候會出來?」她在書房外等了快一個小時,君任翔正在接見一位重要的客人,命令不准任何人打擾。

  等會兒她一定要勸勸他,假日就應該好好在家休息,而不是像便利商店一樣全年無休。

  她看了一下椅子,怨道:「你知道嗎?我最討厭『原』木做的椅子,坐起來一點也不舒服;這枝『原』子筆好爛,寫沒幾個字就斷水了;還有,這裡應該多裝一些燈,不然『御影』(陰影)太多,讓我很不舒服。」

  她每說到與原御影相關的任一個字,語氣就故意加重。最年輕的保鏢阿豪偷偷問向其他弟兄。「是我敏感嗎?總覺得依依小姐似乎話中有話?」

  大夥兒一致回以冷眼,表情上寫著——你還真遲鈍。

  依依小姐不理首領,首領看似無動於衷,但跟隨首領多年的他們,能感覺得出首領心情不好,其實大家看得出來,首領對依依小姐很有好感。那是當然的啦!依依小姐像天使一樣,有誰願意被天使討厭?

  終於,書房那頭有了動靜,君任翔打開門,依依立即欣喜地站起來,滿心期待他的叫喚。

  君任翔對她笑了笑,但找的卻是原御影。「你進來。」

  「是。」原御影轉身進書房,卻不自禁感到背後升起一陣寒意,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在詛咒他。

  冤有頭,債有主,他是招誰惹誰了?

  書房內,除了君任翔,還有一名美麗幹練的女子,女子一見到原御影,性感的紅唇綻開笑顏,立刻起身走上前,伸出手與他握手寒暄。

  「好久不見。」女子笑看他嚴肅正經的神情。這麼多年來他一點也沒變,見到老朋友還是一樣不苟言笑。

  「只有妳一人?黑鷹呢?」

  「他接了一件追緝恐怖份子的案子,人還在南美。」

  「謝謝妳來。」

  沈若冰嫣然一笑。「你也真厲害,竟能查出我的行蹤,當我在南美接到你的電報時,還真嚇了一跳呢!」

  「若不是對你們夫妻知之甚詳,恐怕也無法查到你們人在哪,光是打聽你們的行蹤就花了我半年的時間,幾乎尋遍了半個地球。」

  沈若冰不好意思地揮揮手。「你也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仇家太多,行蹤一定要神秘,不讓朋友知道,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

  「我了解。」原御影點頭。

  「我已經和君先生詳細談過,這件事放心交給我吧。」

  「拜託妳了,保護人我沒問題,但調查案件卻不是我的專長,只好求助於名偵探。」

  君任翔也說出肺腑之言。「能認識名偵探沈若冰,是我的榮幸。」

  「彼此彼此,御影是遨遊天際的蒼鷹,從不在一處停留長久,能留住他的人想必是一位可敬的人物。」

  「不敢當。」

  「如何跟妳連絡?」原御影問。這很重要,除非沈若冰主動與人連絡,不然要找到她太難了。

  她笑得神秘。「每個禮拜日都會有小販經過君家門口叫賣,聽到時,記得出來看一下。」

  三人繼續秘密會商。沈若冰是偵探界的傳奇女子,她不但絕頂聰明,又會易容術,有她幫忙無異是如虎添翼,君任翔額上的疤痕、失去的記憶,以及看不見的敵人,找出真相的機率更大了。

  只是書房外有個人早已等得煩躁不耐,深鎖的娥眉可以夾死好幾隻蒼蠅,嘟起的小嘴兒上頭足以放一枝原子筆。

  大夥兒偷瞄著依依小姐越來越冒火的臉蛋,心想她與首領之間的仇結得可深了,不免為首領的前途擔憂起來。好心的小武試圖幫首領說話。「依依小姐,君先生找我們首領,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等談完了,一定會很想見依依小姐的。」

  阿豪也附和。「是啊,君先生找首領是公事,辦完了公事,私下就會找依依小姐的,安啦。」

  「他也可以找我談公事呀!為什麼重要的事情就要把我排除在外,只有不辦公的時候我才見得到他?原御影可以二十四小時陪在他身邊,真不公平!」

  「那是因為你們身分不一樣啦。」

  「哪裡不一樣?」美麗的眸子冷不防射來一道厲光。

  小武與鐵炮同時摀住阿豪的嘴。這個不會講話的傢伙,只會越描越黑,越幫越忙。

  「他的意思是指職務,不是身分,這傢伙國文一向很爛,哈哈……」小武很努力地解釋。

  她冷冷地瞪了大夥兒一眼,轉開頭,沒再刁難,大夥兒才鬆了一口氣。

  鍾依依命令女僕。「凡是『圓』形的餅乾全拿走!換掉這張『原』木椅,再把這枝『原』子筆給我切成三段丟掉!」

  女僕依令照辦,其他僕人們則偷偷躲到一旁竊笑到不行。

  自從這個家裡多了依依小姐,變得有生氣多了,就連她和原護衛吵架的劇碼,也成了僕人們彼此茶餘飯後的話題。

  阿豪猛地恍然大悟,擊掌道:「哈!我懂了,依依小姐是把跟首領名字有關的東西拿來出氣,哈哈,真鮮。」他得意洋洋地告訴大家這個大發現。

  大夥兒回以他不屑的目光,臉上寫著——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遲鈍。

  開門聲又響起,鍾依依立刻跳了起來,像隻興奮的貴賓狗,滿懷期待地等著主人的呼喚。

  君任翔給她的驚喜,卻是伴隨而出的美麗女子,害依依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她的雷達生鏽了嗎?有女人闖入,她竟然毫不知情!

  君任翔依舊對她笑笑,然後和原御影交談了幾句,便與美女一同走向大門,看來是要一塊兒出去。

  她火速跳上前,死抱住原御影的手臂。「她是誰?」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放手的表情。

  經過三天的不理不睬,她終於跟他講話了,雖然是質問的語氣,但他很高興。

  「君先生的客人。」

  「我當然知道,我問的是他們之間的關係!」

  凝望她在乎的神情,原御影輕嘆了口氣。「放心,她已為人妻。」

  「喔?」她的眉頭開展,愉悅的心思全寫在臉上。「結婚了,那就好。」不然她可受不了又多一個敵人要應付,有一個羅采妍已經夠她煩的了。

  原御影心裡一沈。她的每一個表情皆點點滴滴收藏在他心頭,倘若她吃醋的對象是他的話該有多好。

  「放手吧,我還得跟去保護君先生。」

  經他提醒,她才想到自己竟然像無尾熊一樣地攀住他的手臂,三天沒跟他講話,老實說,還真有點悶耶!

  「我警告你喔,好好保護他,千萬別讓他受傷,不然唯你是問。」

  他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沒有回話,正要離去時,背後又傳來她的聲音。

  「還有,你……你自己也要小心,如果敢受傷,就扒你一層皮,哼!」她試圖維持高傲的姿態,表現得平常而自然,卻在他灼灼的目光盯視下禁不住臉紅,有些兒氣羞。

  「看什麼看,還不快去!」

  她關心他?原御影的心中頓時火熱了起來。原來她也有害羞的時候,印象中的她不但鬼靈精怪、驕縱刁蠻,還臉皮厚得可以把死的硬掰成活的。雖然他硬逼自己對她心如止水,但只要她輕輕一撩撥,又會讓他內心掀起波濤浪潮。

  「知道了。」

  她傻傻地瞪著原御影遠去的背影,呆愕了好半晌,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的嘴角好像朝上彎了一下下,又好像對她笑了一下下,是真的嗎?!他對她笑呢!奇怪,為何臉頰這麼燙呢?就算他真的對她笑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呀!

  她撫著燒燙的兩頰。要死了!才笑一下就把她迷得七葷八素,他是對她下了什麼蠱呀,身子感覺好熱。

  她甩甩頭,讓自己回復理智,現在不是發春的時候,她得想辦法解決羅采妍這難纏的狐狸精,她很明白,自己不是那女人的對手,這樣下去難保君任翔不會被羅采妍搶走,可是她該怎麼辦呢?

  事到如今,只有求救兵了,要制裁狐狸精,得請出比狐狸精更厲害的人。

  她頑皮一笑,此時心中有了決定,最厲害的當然是九尾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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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咖啡廳裡,一位臨窗而坐的美人托著香腮,姿態悠閒地品嚐著拿鐵咖啡,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熙來攘往的人群。冷氣團襲來,街上的路人都成了裹著厚重大衣的愛斯基摩人。

  她是鍾晴,溫柔似水的容顏,看不出年紀已三十有五,任誰見了,都會以為她還不到三十歲,只是偶爾,她一對清冷的眼眸裡會閃過一抹歷經風霜的世故。

  「不行。」

  鍾晴冷淡地拒絕,雖然這回答早在依依預料之中,但她還是照樣呼天搶地。

  「都什麼時候了,妳還在鬧彆扭?妳再不出面的話,他可能就要被那狐狸精給拐騙去了!」

  幾位客人好奇地往她們這兒瞧來。

  「小聲點,人家在看呢!」

  「我這麼緊張,妳卻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鍾晴冷哼。「的確事不關己啊。」

  依依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地道:「要吃醋也得先讓他知道妳的存在呀,他什麼都不記得,當然會和那狐狸精約會嘍!」

  「我才沒吃他的醋。」鍾晴嚴重抗議,突然激動起來的態度活似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是強辯,越顯示她有多麼在意,卻還死撐著。

  女兒促狹的表情,令鍾晴備覺狼狽,面色一凜,改而質問女兒。「妳說是為了查出可疑份子,我才答應讓妳待在他身邊的,怎麼現在反倒管起這些雜七雜八的閒事?」

  「這不是閒事,是『家務事』!」她才要抗議咧。

  「關我什麼事!」

  「當然有關!我可不要『爸爸』娶個來路不明的狐狸精!」

  詭異的寂靜,瀰漫在兩個美麗的女人之間。是的,君任翔是她爸爸,大老遠飄洋過海來尋父,好不容易尋著了,怎可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其他女人勾去?媽咪明明到現在還深愛著爸爸,卻偏偏死鴨子嘴硬不承認,讓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她今天來,下定了決心不達目的勢不罷休,就算軟硬兼施,也非說動這個任性的女人不可。

  鍾晴自知理虧,卻依然倔強地把羞紅的臉轉開,緊抿著唇不置一詞。

  依依不死心地哀求。「那個叫羅采妍的狐狸精我對付不來啦,只能求妳出馬了。」

  「不要。」

  「別這樣嘛,又不是什麼血海深仇,要計較也得先趕走那狐狸精再說。」

  「我不在乎。」

  厚!這女人一拗起來,固執的心簡直比頑石還硬!她當然知道媽咪在氣什麼,媽咪氣當年爸爸騙她說自己只是一介窮學生,事實上,爸爸出生豪門之家;媽咪還氣心愛的男人突然消失,這麼多年以來,留她一個人吃盡苦頭養育孩子。可是爸爸失憶了呀,情有可原嘛!不過媽咪最氣的是爸爸的風流帳,這一點,做女兒的勸也勸不動,雖然她相信爸爸一定有他的苦衷,但——唉~~解鈴還需繫鈴人哪!

  這樣裝哭都不行,依依心思一轉,不跟她辯了。

  「算了,當事人不急,我這個旁觀者急什麼,就讓他娶別的女人好了。」

  「激將法對我沒用。」鍾晴睨了她一眼。

  依依故意嘆了好大一口氣。「我只是很好奇,這麼英俊、身家背景又顯赫的男人,女人當然是隨時招之即來,不過這樣的男人當年卻獨對一個女人癡迷,我猜呀,這個女人不是施了法術,就是要媚的本事絕不在我之下,也許更勝一籌呢,妳說是不是啊?」

  「我怎麼知道,他本來就好色。」

  「但是我在他身邊這幾個月以來,看到引誘他的女人是不少啦,不過他定性很夠,沒有亂來哩。」她又偷瞄了鍾晴一眼。

  「那又如何?」她的語氣冷淡,不過心下卻有絲喜意。

  「這表示他沒遇到真正喜歡的女子,外表看似風流,卻不亂來,一心一意守著貞操,等待他的真命天女出現。」

  真的嗎?他……是這樣想的嗎?芙蓉般的臉蛋,緩緩地浮現兩朵紅雲,原以為老早化為一攤死水的心湖,被一陣春風輕輕拂過,畫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那段美麗的過往,只有她曉得,其中的甜蜜,曾經燃燒著她的生命,那般刻骨而銘心……

  依依雙手撫著臉龐,瞧著兀自沈浸在過往的鍾晴好一會兒了。含情的眼、含笑的唇,就像含羞的少女,回到初戀的十七歲,沐浴在幸福的世界裡。

  「妳在發春嗎?」

  「胡說什麼!」這般露骨的形容詞引來鍾晴雙頰臊紅的抗議。

  「別不好意思嘛,妳這樣子很嫵媚耶,比那個羅采妍還迷人。」她促狹地逗著媽咪。

  「好啊!妳在指桑罵槐,說我是狐狸精。」

  依依趕緊求饒。「冤枉啊,人家哪敢罵妳是狐狸精!」

  「這還差不多。」

  「是九尾狐才對。」

  「好啊妳——」她作狀要打地,依依趕緊告饒,真要打起來,她哪裡是媽咪的對手。

  這番說詞似乎對媽咪起了作用,得再接再厲!依依故意嘆了好大一口氣,一臉遺憾地說:「只可惜,爸爸在那奸險的女人算計下,恐怕晚節不保,可惜哪!」

  鍾晴故意面無表情。她當然明白依依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所以她力求表情平靜,但卻無法阻止自己不去在意,一時之間,感情與理智在內心交戰著。

  她心中充滿矛盾。大老遠來到這裡,說不想見他是騙人的,但見了之後又如何呢?她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懷春少女,保養得再好,也難比那些正值青春貌美的女子,因此,當她見到被群芳圍繞的君任翔時,氣他的花心,更氣他的改變,他不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癡心漢了,而是成天在女人堆裡鬼混的花花公子。

  一個人再如何失憶,也不會變了本性。一想到他動不動就與女人搞出花邊新聞,鍾晴不由得火冒三丈。

  「他喜歡被女人勾引是他的事,就算被騙也是他咎由自取,我們來台灣可不是為了做他的愛情顧問,等事情了了就回日本。」

  她絕對不會心軟,絕不會原諒負了她的男人,管他是失憶還是未失憶,都不能抹去他花心風流的事實,哼!

  「依依?」一聲熟悉的男性嗓音從她身後不遠處傳來。

  鍾晴整個人震了下。她認得這聲音,就算事隔十幾年,她也忘不了這聲音。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可能的,除非——望著依依的眸子,射出了危險的銳光。

  依依裝傻沒看到,連忙向君任翔招招手,高聲道:「我在這裡!」

  原本神色自若的鍾晴這下可慌了,突然要面對思念了十七年的人,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除了瞪著依依,她什麼也不能做。

  君任翔瀟灑地出現,而他身邊則跟著原御影,鍾依依瞄了他一眼,四目交會的瞬間,含情的美眸傳遞著傾慕,原御影沈著地收回目光,對主子低聲道:「我去外邊守著。」

  君任翔點頭,他便轉身離開,依依暗暗不悅,發現他存心躲她。

  「抱歉,耽擱了點時間,依依,這位是……」

  「我新交的朋友。」

  鍾晴瞪了她一眼。死丫頭,竟敢算計她,原來今天約她出來是有目的。

  「妳好。」君任翔很紳土地問候。

  這下子,鍾晴不與他面對面也不行了。她強逼自己鎮定,沒因為快速跳動的心律亂了分寸,抬起頭面對他。「你好。」

  君任翔的眼中霎時出現了驚豔的光芒,定定地凝視了她好一會兒,心中再度湧上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一般來說,他不會這般無禮地盯著淑女看,尤其是第一次見面,但眼前這女子卻深深地吸引住他,似乎兩人之間有某種熟悉的情愫牽絆。

  他瞇著眼打量。「妳……我們是否曾經見過?」

  「怎麼可能?我很確定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在冷靜的外表下,她心跳得好快,她應該是恨他的,卻無法抑制心中的悸動,就像十七年前初次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湖總是輕易被他擾亂。

  「請問芳名?」

  「她叫鍾晴。」依依替她回答,惹來她目光的指責。怎麼可以把她的真實姓名報出來,連讓她編假名的機會都不給?

  君任翔在鍾晴的對面坐下,若有所思的目光始終盯著她,而鍾晴努力低著頭,讓垂落的頭髮遮住自己一半的臉,也隱藏那已經染上紅暈的燥熱雙頓。

  這家店裡的咖啡種類繁多,他故意也點了一杯拿鐵,與她相同。

  「真巧,妳們兩個同姓。」

  「所以我們感情才會那麼好啊,對不對啊~~鍾晴~~」

  死丫頭!還故意叫她的名字,非要對方記住是吧!

  「而且,妳們倆長得很像。」

  「是呀是呀,看過的人都這麼說呢~~」

  鍾晴恨不得把女兒吊起來打屁股,竟敢設計她娘!

  「鍾小姐是哪裡人?」君任翔很感興趣地問。

  「她是日本華僑,最近才回國的。」

  這會兒,鍾晴的眼珠子差點沒朝依依射出火來。她要抖出她多少秘密啊!

  「喔?鐘小姐住在日本?」

  鍾晴敷衍地應了一聲,表現出明顯不太想搭理人的態度。

  她這麼冷淡,一旁的依依可緊張了,開始計劃把氣氛炒熱,否則若是君任翔覺得自討沒趣而離開的話,她苦心設計的這個局就功虧一簣了。

  「我也常去日本,不知鍾小姐住在哪個城市?」

  「不一定。」

  不一定?他不是很明白地的意思。

  「我從不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鍾晴冷道。

  「她父母雙亡後,就居無定所。」依依在一旁很熱切地補充說明。

  「那麼鍾小姐打算在台灣待多久?」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依依瞪大雙眼,臉差點沒綠掉。這種帶刺的女人肯定會把男人嚇跑!不過出乎她預料的,君任翔不但不生氣,反而談笑依舊。

  「因為我想知道,是否有機會請妳到寒舍作客。」

  鍾晴立即想開口拒絕,但依依哪裡肯給她機會,率先搶聲道:「好啊、好啊,我正打算這麼做呢,有她陪伴,我就不會無聊了。」

  「房間很多,隨便挑一間。」

  「她跟我住就好了,反正房間大嘛,天冷,一起睡也比較暖。」

  「那麼我叫江媽準備大一點的棉被。」

  「好啊,好啊!」

  鍾晴不敢相信,這兩人竟然一頭熱地討論起來,完全沒問她本人願不願意。

  「我沒說我要去。」她在一旁抗議。

  「反正妳居無定所,一起住沒關係啦!」依依揮揮手,隨意打發她。

  「誰說我居無定所!」她嚴正聲明。

  「妳總不能把飯店當『家』吧?」

  依依刻意強調了「家」這個字,鍾晴不禁一時語塞。這就是她一直覺得理虧的弱點,因為她始終沒能給依依一個完整的家。

  「我那兒比飯店還舒服。」君任翔熱誠地補充說明。

  她回瞪他。「為什麼我一定要去住?」

  「妳怕什麼?」

  鍾晴大聲反駁。「誰說我怕了?」

  「妳的樣子,好像怕我吃了妳。」

  「笑話!我才不怕你!」這話讓她火氣更大。

  「那就別吵。」依依揮揮手一副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的態度。

  哎呀,這個死丫頭,誰是大人,誰又是小孩呀!

  她想反對,卻不經意對上君任翔深邃的眸子,他正毫不掩飾地凝視自己。

  她冷漠地別過頭,不明白自己為何一見他就不自在了起來。從剛才到現在,她沒給他好臉色看過,但他卻總是笑臉迎人,好似被罵是一種幸福,而她,經不起那笑容的誘惑,為了怕被他察覺自己的臉紅,只好別開臉,免得被發現。

  「不如待會兒我帶妳們去吃飯,吃完飯後看兩位小姐是要去逛街還是看電影,我很樂意奉陪。」

  「你不是晚上還有飯局?」依依記得君任翔今晚的行程可是排得滿滿的。

  「妳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怎能怠慢呢?」

  「好耶!」這麼好的決定怎麼可以不給點熱情的歡呼?依依舉雙手贊成,偏偏有人猛潑冰塊。

  「你不用雞婆,我們自己吃就行了。」

  依依摀住她的嘴,嬌笑道:「她就是這樣,明明開心得要死,卻偏偏死不承認。不好意思,我們去一下洗手間。」在君任翔有禮的微笑下,依依硬拉著母親往洗手間閃去。

  一進洗手間,鍾晴立刻板開依依的手,氣沖沖地興師問罪。「為什麼我非得去他那裡作客?」

  「妳理智一點好不好?要成大事就要不拘小節,他請妳去他那兒作客,表示他對妳印象很好!」

  「他對我印象好不好又如何?我又不在乎!」

  依依終於受不了地搖搖頭。這個女人呀,分明是還在生七百年前的氣,氣對方忘了她,氣自己這麼深情的付出之後,對方消失得無影無蹤,害她等了他十七年,為他吃盡了苦頭。而再次見面他卻連地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這也難怪,女人嘛,總是比男人愛計較一些,尤其是愛得很深的時候。

  「妳沒看到他剛才見到妳的時候,眼神瞬也不瞬地盯著,肯定是被妳迷住了。」

  鍾晴臉蛋微紅,但語氣仍不改倔強。「這個色狼。」

  「那可不見得,我跟著他的這陣子,他身邊總是美女如雲,大腿如林,但他僅是抱持著欣賞的態度,從未真正出手過。依我的判斷,他並不如外傳的風流花心。」

  所謂風流花心,是要真的與女人有糾纏牽扯,但他根本不曾碰過任何女人,在依依看來,君任翔私底下是個很嚴謹的人,那些風流韻事只不過是傳聞罷了。

  鍾晴不吭聲,但從她出神的表情看來,依依知道她意志有些動搖了,不禁嘆了口氣。這個紅娘可不好做,不過沒關係,困難度越高越有成就感,她的鬥志正熊熊燃燒著。

  反正呀,她非撮合這對離異多年的夫妻不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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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9 18:47: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君任翔從沒如此積極過,尤其是對女人。

  自從昨天見到鍾晴之後,心中一股狩獵的慾望被激起。男人對女人心動有時候是沒有道理可循的,他很清楚的知道,她若見到他,肯定不會擺出好臉色,但很奇妙,她對他越不屑,就越刺激他勇往直前。

  昨天鍾晴拒絕到他家裡作客,並堅持離去,不過他不氣餒,反而有股躍躍欲試的鬥志,派人送佳人回飯店的唯一收穫,就是至少知道她住哪了。

  整個下午,他的心思都在鍾晴身上。鍾晴的出現令他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昨日,他看得出來依依介紹鍾晴給他認識是另有用意,如果他猜得沒錯,這其中必有蹊蹺。

  「這是上個月的報表,我已經核對無誤,銀金堂企業的草擬合約已經傳真給對方,下午三點對方會回覆。」羅采妍將一份資料呈放在辦公桌上給君任翔過目。

  君任翔的思緒拉回到眼前,將資料大致瀏覽一遍。

  「萬揚土地開發案呢?」

  「對方同意由我方承接的意願很高,有意派人過來商談此事,我已經安排好會面的時間,相關資料全在這裡,律師也連絡過,至於價格方面,對方最低底限我已打探出,另外我還列了各家的明細作比較,相信足夠說服他們。」

  君任翔點頭。「妳做得很仔細,連我的助理都自嘆不如。」

  她略帶害羞靦觀地低下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妳做得如此鉅細靡遺,看來我的一切妳都瞭如指掌。」

  她怔怔地抬起頭,對上他一貫內斂沈穩的目光,見他微笑如常,並無異樣。

  是她多心了嗎?剛才還以為自己無意間洩漏了什麼。她是被派來監視他的,成為他得力的助手是取信於他的手段之一,其實她最主要的任務是成為他的妻子,並生下君家繼承人。

  羅采妍對自己很有自信,她受過最嚴格的商業訓練,精通英法日三國語言,除了足以當一個稱職的秘書外,也很懂得如何討男人歡心,不過這必須在兩人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後,才發揮得了作用。

  問題是她要如何引誘君任翔對自己採取更進一步的行動?一般男人老早採取行動了,君任翔卻遲遲沒有動靜,這令她不禁開始焦急,懷疑自己是不是暗示得不夠明顯,還是這男人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好搞定。

  她不能先行動,因為君任翔絕不是喜歡女人積極主動的那一類男人。

  「今晚有沒有安排行程?」

  他的問話打斷了她的思緒,連忙回答:「有個電子新產品發表會,不過可以推掉,如果你不想去的話……」

  「推掉。」他毫不猶豫地命令。「我想好好吃一頓真正的晚餐,而不是在用餐時還得想一堆言詞乏味的客套話。」

  羅采妍眼睛一亮。「我馬上去辦,你想吃西餐還是中餐?」

  他深邃的目光移至她羞紅的臉上,若有所思地問:「妳覺得哪個好?」

  「都好,只要你喜歡,我沒意見……」她不好意思地回答,內心可是無比雀躍。

  「不如訂個燭光晚餐。」

  「好的。」她內心怦動不已。

  「請人在一旁拉小提琴製造氣氛。」

  「好的。」她的身子逐漸熱了起來。

  「妳喜歡玫瑰還是百合?」

  「玫瑰。」心花怒放!心花怒放!

  「是嗎?不過我覺得她可能會喜歡百合。」

  「呃……她?」

  「還是買百合好了,向花店訂一束最貴的香水百合,然後訂凱悅飯店七點的燭光晚餐,今天我要早退,有什麼事叫劉總經理代為處理。」他站起身,拿起西裝外套擱在肩上,看來一副心情極好的樣子。

  眼看他就要走出辦公室,羅采妍趕忙追上前。

  「任翔!」

  他停下腳步回頭,揚起眉等著她問問題。

  這一定是哪裡弄錯了,他要約會吃晚餐的對象居然不是自己,他們一向是一塊兒吃飯的不是嗎?她以為任翔是喜歡自己的。

  反射性的叫住他,當羅采妍迎向他內斂深沈的星眸時,才警覺自己適才的行為太過失態,忙恢復淑女的羞澀。

  「還有什麼問題?」他問。

  「我以為……我不知道你約了人吃飯。」

  「臨時起意的,事情辦完的話,我允許妳早退。」語畢,離開辦公室,逕自進了電梯。

  「你要和誰吃飯?」她追出去,明知自己不該再追問的,這麼做只會讓自己惹人心煩,但不安的預感讓她沈不住氣。

  君任翔瞇起了俊眸,微笑中有著冷淡。

  「這不是秘書應該過問的。」

  按下按鍵,電梯門闔上,將她隔絕在心門之外。





  如他所料,從鍾晴的表情,看得出他是多麼不受歡迎。

  「是你?」

  「是我。」

  她問得眉頭緊皺,他答得笑容滿面。

  「你來幹麼?」

  「看妳。」

  「我們好像還沒熟到你能來看我的程度吧?」照道理來說,他們昨天才見第一次面,哪有人臉皮厚到隔天就登門拜訪的?

  「不請我進去?」隔著門縫,實在無法將她妍麗清秀的臉蛋欣賞個過癮。

  「君先生,你好像搞錯順序了吧!」

  「怎麼說?」

  「如果你想追我,應該先從打電話或寫信開始,至少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等咱們夠熟了,我才能決定要不要請你來作客。」

  「不妥。」

  「什麼?」她愣住。

  「打電話,妳未必接、接了也會馬上掛斷;寫信嘛,無法真正傳達我的心意,而且我不確定妳是否會看信,更別談等妳回覆要等到何年何月。我是個重效率的人,親自拜訪才是我的作風。」

  鍾晴瞪了他好半晌。這人的自傲一點都沒變,經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這性子,對於自己認定要做的事,總是自信滿滿,一如當年他追她的情景,臉皮厚得令人生氣,但同時也讓人內心怦動不已……

  不行!!她不能這麼容易就妥協——

  「既然你認為我會掛斷電話,也不會回信,表示知道我並不喜歡你,那就識相點,別厚著臉皮來碰釘子。」

  「我很好奇妳為何對我有成見,如妳所言,我們才見過一次面。」

  「討厭就是討厭,沒有理由,總之,你請回吧!我沒那個美國時間跟富家公子玩遊戲。」話落就要不客氣地關上門,但君任翔阻止了她,鍾晴冷冷回瞪。

  「請把手拿開。」

  「我不是在玩。」他毫不妥協,俊朗的微笑依舊,卻含著不容質疑的認真。

  「是不是在玩我不在乎,告訴你,我對你這類的男人沒興趣,別以為錢多就可以砸死人,每天穿得西裝筆挺,開賓士、住別墅,泡馬子當娛樂,我最討厭你們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說到這裡,她才發現君任翔居然一身平民打扮,沒有穿昂貴的亞曼尼西裝,反而只穿一件很普通的長袖襯衫加夾克,壓根兒連上班族的打扮都不像,更遑論是貴為君氏企業的最高領導人。

  「當有錢人可真好,閒得發慌便來泡女人,可惜我沒那個時間陪你說廢話,坐上你的高級轎車回去吧!」

  「錯了,我是坐計程車來的。」

  她呆愕住,一臉狐疑。「你坐計程車?」

  「是的。」

  鍾晴冷嘲一句:「帶著大批保鏢坐計程車?」

  「妳又錯了,我只有一個人來。」

  她的臉色驀地慘白。「別開玩笑了。」

  君任翔聳聳肩,好似這沒什麼大不了。

  「約會不適合帶太多電燈泡。」

  鍾晴這會兒的表情可不是「花容失色」四個字形容得了。她急忙將他拉進房裡關上門,又立刻將室內所有的窗戶鎖上,並拉上窗帘,等到確定安全了才氣急敗壞地指責他。

  「你瘋了!竟然一個人出門,難道不怕被人暗算?」

  「別緊張,我是從公司後門溜出來的,穿成這樣也是為了掩人耳目,任誰見了都不會想到我是君任翔。」

  「壞人可沒那麼笨,你運氣好沒在路上遭到意外,真不明白你那些保鏢是幹什麼的,老闆出門竟然沒人發現,真該好好罵罵他們!」

  君任翔揚著眉。這語氣可一點也不像剛認識不久的人會有的,她的態度讓他更加確定心中的猜測,他不著痕跡地觀察她,表面上仍裝得若無其事。

  「我只是偶爾出來走走,沒那麼嚴重。」他很技巧地拉近兩人的距離,手腳開始蠢蠢欲動。

  「怎麼不嚴重!有人想殺你,第一次不成功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無數次,只要一天沒抓到對方,你便處在危險之中,而你竟把生命當玩笑,要是真的出事怎麼辦!你忘了上次孟市長晚宴的狙擊案嗎?你差點死在獵槍下耶!」

  「別生氣,我只是想來看妳。」他的手悄悄攬住她的細腰。

  「要看我也要視狀況而定呀!你被狙擊了那麼多次還學不會保護自己!對方隨時都在找機會要對你不利,你至少為別人的心臟想想,不要那麼任性好不好?」他就是這樣,老是讓人提心弔膽,要看她也不必連自己的生命都不顧啊!

  「好好好,別氣,我錯了。」

  「認錯有什麼用,要改!下次不准你再擅自行動!」

  「遵命。」

  她生氣的樣子簡直美上了天,罵人的話在他耳裡像音樂般悅耳動聽,也因此她越罵,他就越高興,極盡寵溺之意地任她罵。

  有沒有搞錯?她在罵人耶,他卻笑得像彌勒佛,好似被罵得很爽。

  瞪著那笑臉,鍾晴這才發現兩人的距離似乎太近了點,目光往下一瞧,他大公子的雙臂何時圈住自己的腰?

  「誰准你抱我的!」現在才發現會不會太慢了?他的手臂比鐵鍊還牢,圈得她動彈不得,一顆心小鹿亂撞。

  「我好高興妳這麼關心我,這感覺就像——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當他說這句話時,盯著她的眼神無比犀利詭測。

  鍾晴心下一驚,猛然警覺自己無意中已洩漏太多情緒,雖然她很快地恢復鎮定,但適才不小心洩漏的慌亂還是被他銳利的眸子給捕捉到。

  「放手啦!」

  「不放。」

  他竟然拒絕?他憑什麼!好可惡!她開始掙扎,但每碰觸他結實的肌肉一次,身子便感到隱隱發燙,令她突然意識到他不再是十七年前的輕狂少年,而是三十五歲的成熟男子,膽大妄為,但也心細如髮,抱著她時的態度,除了沈穩內斂,更充滿了自信與霧氣,令她害怕,卻也心動。

  未經允許摟著她已經很放肆了,而這人還輕薄她的下巴,在他手指剛中帶柔的施力下,她細緻的臉蛋被堅定地抬起,她不得不迎上那灼熱的眼神。

  「妳對我的事好像很了解。」

  她強裝鎮定,試圖讓自己氣勢強硬。「你是名人,還常上新聞頭條,大街小巷誰不知道你的事。」

  「連對方用獵槍的事也知道?」

  她暗責自己的粗心,隨意編了個謊。「依依告訴我的。」

  「喔?」他點點頭,神情更加疑惑。「奇怪,我好像沒告訴過她。」

  鍾晴暗自叫糟,這傢伙何時變得這麼敏銳?

  「真高興妳這麼在乎我。」

  「少臭屁,我才沒有,你別自作多情!」

  「欣賞妳生氣的樣子也是一種享受。」

  與她打情罵俏讓他心情很樂,他這樣有點像吃人豆腐的色狼,他平常對女人不會這樣的,但對象若是她則變得樂此不疲,一種懷念的感覺又襲來。真奇怪,他們昨天才認識,他卻覺得兩人好像認識了很久,有沒有可能……

  「妳答應跟我約會,我才放開。」

  「你敢威脅我?」

  「是請求。」

  「這哪叫請求,分明是乘機佔我便宜,我警告你,再不放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的警告,君任翔只當成耳邊風,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還得寸進尺地撫上她的臉,視線落在那秀色可餐的唇瓣上,居心很明顯。

  「你敢!」她嚴重警告,這人色膽包天,還意圖吻她?

  「你一直盯著我看做什麼?放開啦!」

  君任翔沒有回話,揚起眉,目光別有深意地在她臉上來回欣賞。他的確想吻她,有何不可?

  男人有時必須強硬點,尤其是對這麼不馴的女人。

  不過這次他低估了她的能耐,迅雷不及掩耳的,她反手一撥,輕易掙脫了他的箝制。他瞬間怔愣住,一個不留神,下腹突然一陣劇痛。

  他的肚子,被踹了一腳!

  「妳怎麼踢我?」他抱著肚子,料不到她竟是個練家子。

  「哼,我早警告過你了,誰教你不聽。」

  君任翔不信他會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何況她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乘其不備,他靠近她,想給她來個出其不意,不料卻連根寒毛都沒碰到,胸膛又硬生生地吃了一拳。

  「哼,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死心吧。」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笑,在挨了兩拳之後,能博得美人一笑也算值回票價,雖然那是個挑釁的嘲笑,仍然美得驚人。

  鍾晴沒想到,她這一笑激起了君任翔天生馴服獵物的鬥志,他的逼近讓佳人的笑容漸斂,轉成警戒。

  「你還來?」

  「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天生賤骨頭,不但越挫越勇,還越打越強。」

  他堅毅的神情與氣勢讓她神經緊繃,語氣也有些不穩。

  「你別過來喔,我……我不會手下留情喔!」

  「我也會全力以赴。」嘴角揚起俊魅的笑容,眼中閃著勢在必得的銳光,她是個值得讓人冒險的女人。

  他拚了!

  一個飛撲,將她壓倒在沙發上,左勾拳和右勾拳也隨後送來,打得他疼痛也痛快,身手雖不如她,拚毅力絕對贏她。

  任憑女人像虎豹,男人可是隻連虎豹都敬畏的豺狼,因為他夠難纏。

  一番打鬥,令兩人的身子纏繞在一起,犧牲打的結果,他成功地箝制住她的雙腕,為了防止下腹受擊,雙腿夾住她不安分的兩腳,貼合的兩副身軀因掙扎而摩擦。他像一頭極富爆發力的野獸,身下的柔軟馨香帶給他征服的慾望,他可以感受到那飽滿的渾圓是如此有彈性,每磨蹭一次就像觸電一樣。

  鍾晴真的慌了。他結實的胸膛貼著她敏感的雙峰,男性的氣息包圍著她,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想逼自己冰冷,卻反而更為火熱。

  「妳別亂動,否則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她每掙扎一下,只會帶給他更強大的刺激。

  在他提醒下,鍾晴不敢亂動了,因為她也感受到他身子的緊繃,某一處的堅硬正抵在她女性最柔軟的地方,她滿臉臊紅,貝齒不自覺地咬著唇瓣。

  她這樣只會讓人更難抗拒誘惑。既然他贏了,勝者就有權力索求一吻作為犒賞。不料他的唇罩下來,她努力地躲開,頑強得不肯認輸,反而讓兩頰成了犧牲品,印下他點點親吻。

  「你……可惡!」她羞死了,不敢正視他的眼,深怕洩漏了自己的怯懦,君任翔反而笑得樂不可支。

  他在欺負她,他的確在欺負她,如果輕薄她的後果可能換來更多的瘀青,那又何妨哩!

  君任翔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逼她的臉面向自己,閃著掠奪的目光,目標——進攻誘人的雙唇。

  他烙下了吻,掠奪那唇瓣裡的香蜜,恣意深嚐。

  當兩唇相接,激情一觸即發,她的唇比他想像中的更為甜美,香舌超乎預料地柔軟,原本只是帶點惡作劇的吻,現在卻不是了,好似吻上一個世紀也嫌不夠,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才罷休。

  她由一開始的極力反抗,到逐漸迷惘,然後四肢無力,整個人暈陶陶地,在他的強取豪奪中迷失了自己,只因這個男人十七年前奪取了她的身心,十七年後依然霧氣地索求,她無從抵擋,任由他親吻自己的唇、頸項,以及被悄悄解開的襟口下,那呼之欲出的雪嫩渾圓,在他技巧的含吮逗弄下,發出醉人的呻吟。

  幾乎,他逐步佔領了她;幾乎,他就要長驅直入了,游移的手探入她裙下最後的防線,觸碰那濕濡的柔軟——





  門外,一道黑色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時,原御影靜靜地等待,直到門那一頭有了動靜。

  看著主子一臉滿足的笑容,原御影向來冷硬無表情的面孔上,顯現出怪異的神色。

  「等多久了?」君任翔笑問。

  「從你進去到現在。」

  「還是逃不過你的法眼。」還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躲過了所有人,卻還是被原御影識破。「既然知道我在裡面,為何不救我?」他一副怪對方沒天良的表情。

  原御影臉上浮現好幾條黑線。怎麼救?明明是主子先欺負人家,還敢怪他,這情景讓他想起某人,那個鍾依依也常來這一招,做賊的喊抓賊,欺負人的先喊冤,老實說,他們兩人在這方面的劣根性可真是一模一樣。

  「我以為君先生樂在其中。」看看主子,全身傷痕累累,尤以左臉頰上的五指印最為可觀,沒見過有人被賞了五百還這麼得意。

  君任翔摸摸被賞了一巴掌的左臉。剛才差點盜壘成功,就差那麼一點,真可惜!不過還是很滿足。

  看著小老弟一臉怪異的神情,君任翔拍拍他的肩,一副過來人的語氣。「你也該談個戀愛,享受一下這種打是情、罵是愛的滋味,包你上癮。」

  「我對女人沒興趣。」

  「那是因為你還沒遇到一位令你傾心的女子,一旦遇上了,你想戒掉都不行。」

  他沒做任何評論,只知道主子瘋狂愛上了那名叫鍾晴的女子,令他訝異的是,向來對女人持著應付態度的主子也會如此強勢?還是愛上一個人之後,性情也會跟著改變?

  腦海禁不住浮現鍾依依的容顏,心口無端升起一股灼熱,他不動聲色,小心地不讓自己洩漏多餘的情緒。但對他知之甚詳的君任翔,已察覺他不同以往的神色變化。

  「怎麼了?」

  原御影遲疑了會兒,才開口。「我以為君先生喜歡的是依依小姐。」

  「我是很喜歡她。」

  原御影沈默不語,保持一貫的低調。這不是他該過問的事,也無權過問,但卻不得不擔心,君先生愛上了別的女人,那麼她呢?她知道後會作何感想?恐怕很傷心吧!何時開始,他變得如此在意她了?

  透過電梯裡的鏡子,君任翔將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全看在眼底,俊逸的面容揚起會心的一笑。其實他早發現御影對依依的在意了,向來將感情封鎖在內心深處的男人,一旦動了真情,要人不察覺很難。君任翔是情場老將,不管御影如何封閉自己,都逃不過他明察秋毫的慧眼。

  御影雖然是武術高手,對於手下領導有方又知人善任;但在感情方面卻很笨拙,這麼多年沒見他對女人動心過,說真格的,原本還懷疑他是對女人沒興趣,如今答案揭曉,不是沒興趣,是還沒遇到剋星。

  御影對依依……嘿嘿,有趣!

  「你覺得我該娶依依?還是娶鍾晴?」

  「我沒意見。」他的面色比剛才更凝重了些,甚至可說是僵硬。

  「我看呀,乾脆兩個都娶回家,鍾晴做大,依依做小。」

  他再偷瞧御影一眼。臉色不只僵硬,還很陰沈呢!

  「找個時間去買只鑽戒向依依求婚,她一定很高興。」

  偷瞄著御影那恍若世界末日快到的蒼白面孔,他幾乎快忍不住衝動,捧腹大笑了。

  走出電梯時,他再度拍拍小老弟的肩膀,笑得很賊。「能發現你的弱點真好。」

  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原御影,直直地瞪著主子,始終一臉迷惑,只覺得背脊發涼。君先生剛才那笑容十足的不懷好意,希望……呃……希望君先生不要又打什麼鬼主意來消遣他。

  但是可能嗎?想起君先生累累的前科……那是不可能的。

  唉,前途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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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9 18:47: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回到君宅,君任翔立刻把鍾依依叫到書房裡,不准閒雜人等打擾,兩人在裡頭待了好幾個小時,連晚餐都囑咐傭人直接送進房裡。依依小姐住進君家已經一個月了,可從不見他們兩人單獨相處過,而現在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難免引起僕人們的議論。君先生終究還是喜歡上依依小姐,容許兩人有更近一步的關係了。

  本來嘛,這也是眾人預料中的事,依依小姐人見人愛,個性好,又善解人意,再加上近水樓台,朝夕相處下難免日久生情,依依小姐能成為君家的女主人,是每個人都期待、也舉雙手贊成的事。

  「好啦,我都已經告訴你她喜歡吃什麼、討厭什麼、有哪些興趣、有多少人追她了,你還想知道什麼?」坐在沙發椅上的依依,一邊享受著人口即化的義式鮮奶布丁,一邊主持有問必答節目,十足愛情顧問的架勢。

  竊取了一吻,對君任翔而言是不夠的,紳士的外表、彬彬有禮的態度只不過是與人交際應酬時的面具,少有人知道面具底下的他其實狂野霸氣,尤其在商場上打滾多年,他的利爪已經磨得更利,心思也更為縝密。

  龐大的君氏企業是他的責任,應付對他示好的女人們是一項義務,除了不做對君家不利的事情外,其他的事按部就班處理即可。人們讚譽他是成功的企業家,羨慕其尊榮的地位與身分的同時,殊不知他其實從未真正流露出野心,他的心從來就不在君家富可敵國的產業上;而如今,一個女人的出現,讓他埋藏的野心勃勃燃燒起來。

  當他對一件事全力以赴時,就要小心他的敏銳了。

  「我要知道,她為什麼生我的氣?」

  「生氣?有嗎?」盯著他臉上壯觀的五指印,依依忍不住偷笑,卻又故意裝糊塗。含下最後一口布丁,心中忍不住讚嘆:這麼好吃的甜點,她應該把作法學起來,然後去沿街叫賣,肯定賺錢。

  「打從第一次見面,她便總是板著臉,好像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女人總是比較矜持嘛,害羞的時候容易講反話,你想太多了啦。」她意猶未盡地舔著湯匙上殘餘的乳香味,一臉期盼地問:「還有嗎?」

  君任翔按下對講機,不到一分鐘,甜點師傅又送來一盤,讓她高興得不得了。

  「妳和鍾晴是怎麼認識的?」

  「唔……打工認識的。」她隨意瞎掰,嘴巴正忙著吃。

  「在哪打工?」

  「嗯……餐廳。」一口接一口地。

  「哪家餐廳?」

  「我忘了。」美食當前,問一些不需要動腦筋的題目好不好?

  她的湯匙繼續進攻那一盤可口的義式布丁,卻撲了個空,原來盤子到了他的手上,高舉在半空不讓她吃。

  「喂,我還沒吃完呢,別拿走呀!」

  「先回答我的問題。」他認真道。

  依依挑了挑黛眉,調皮地盯著他的表情失笑道:「不過就一個女人嘛!你急什麼?這樣子可不符合大情聖的形象喔。」

  「妳明知我對她的態度不同。」

  「哪裡不同,我看不出來耶!」她故意調侃。

  君任翔無奈道:「我沒那麼花心,妳了解的。」相處這些日子以來,他與依依無話不談,兩人有某種程度上的默契,有時無需言語,依依便能了解他需要什麼,這種貼心的感覺,讓他自然而然地對依依疼愛有加。

  「哼!我以為羅采妍才是你的最愛。」

  敢情她是在計較先前受到了冷落?他最近的確因為羅采妍而甚少陪她一塊兒吃飯……沈吟了一會兒,他開口。「妳這麼聰明,應該清楚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和美人約會是不得已?」

  「她可能是別人派來的一顆棋子。」

  依依睜亮了眼,一改調侃的口吻,面色轉為驚異。「你是說,她可能是想殺你的人所派來的奸細?」

  「只是推測,也有可能是家族長老們特地選出的候補新娘,故意安排在我身邊,妳也知道,他們巴不得我趕快『播種』。」

  「然後春天發芽,秋天收割,篩選優良品種,貼上正字標記?」

  「我這麼正經,妳還消遣我。」

  依依笑倒在沙發上,然後很努力地閤上嘴巴,只剩粉嫩的兩腮還在抽動,笑眼瞇成了月牙兒。

  不能笑!不能笑!話題正精彩呢,她做了個深深的吐納後,了然道:「所以你將計就計,表面上傾心於羅采妍的美貌,其實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他輕點依依的鼻尖。「沒錯。」

  「早說嘛,害人家擔心了好久。」

  「擔心什麼?」

  「擔心你被狐狸精騙呀,我不好好盯著,怎麼保護你?女人心海底針,只有女人最瞭解女人。」

  「所以妳故意讓我認識鍾晴。」

  「是呀——啊……」她有上當的感覺。

  「既然是妳起的頭,就有責任全程幫我,妳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我不懂耶。」一直表現聰明伶俐的她,現在才裝糊塗會不會太慢了點?

  「妳的出現不是偶然,妳是故意接近我的吧。」當他嚴肅時,自有一股不容小覷的威嚴。

  在他嚴厲的目光逼視下,依依有些心虛。原來君任翔老早就心裡有數,只是沒點破罷了,她一方面心喜,一方面又憂心。

  「我不會害你。」

  「我知道,所以才會留妳在身邊,否則妳一點機會也沒有,我也不會跟妳說這些了。」

  依依轉憂為喜。他信任她,真好!她好開心!

  「不過妳必須跟我坦白,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孟夫人生日晚宴那天,對於狙擊我的殺手,妳又知道多少?妳早就知道有人要狙殺我,所以才特地來救我的,對不對?我已經給妳夠多的時間決定要不要坦白了。。」

  平日輕鬆吊兒郎當的態度已不復見,在她面前的是別人所沒見過的君任翔,犀利而難測。

  依依放下湯匙,突然警覺到,桌上這一盤人間美味,莫非是君任翔為了降低她的心防而準備的?不會吧,他城府這麼深?

  「妳遲早要說,何必猶豫,跟在我身邊近一個月,難道只為了白吃白喝?」

  依依躊躇著該不該說,因為結果只有兩種,一種是好,一種是壞,她不確定君任翔是否可以接受,畢竟……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妳並不是大陸偷渡客,妳曾待過日本。」這是名偵探沈若冰最新傳來的調查報告。

  她暗暗吃驚,君任翔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這件事說來話長,當初偷渡的時候,我不小心坐錯了船,結果跑到日本去了,歷經千辛萬苦才流浪到台灣。」

  「妳以為我會相信?」

  「當然不會,我在拖時間。」

  厚——真被她打敗了!

  君任翔雙臂交疊在胸前,擺出嚴厲的神色質問:「妳早就認識我了,對吧?」

  「我……」她不敢看向那璀璨逼人的目光,其實她一直期待今天,但關鍵時刻卻又顯得不知所措。

  「我要知道真相。」

  依依有些退卻,別看君任翔平日談笑風生,斯文可親,一旦板起面孔,那氣勢可嚇人的呢!讓她想含混過去都沒辦法,原來她平常可以唬弄打混,那是君任翔不願逼她,才由得她在君宅騙吃騙喝了一個月。

  若不給一個明確的解釋,他好像不會死心,可是她不能說呀!鍾晴會掐死地的。

  「妳該明白我遲早查得出來,如果妳不對我坦白,恐怕我也無法再留妳了。」這是最後通牒!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叫我怎麼解釋呀?」她知道君任翔是認真的,不免急了。

  「妳知道我失去記憶的事?」他訝異,這個秘密除了家族內幾位長老知道外,沒人曉得,再次肯定了他心中的疑慮。

  依依暗自叫糟,一時說溜了嘴,這下很難自圓其說了。

  君任翔望著她,他一直覺得奇怪,初見依依時便有種熟悉的感覺,這想不通的一件事令他困惑至今。

  「依依。」他嚴厲地逼問,不准她打混。

  依依掙扎了一會兒,懊惱地抱著頭。「我答應她不說的,別問我。」

  君任翔沒有思考太久,立即說出肯定的答案。「鍾晴?!」

  啊慘!這人沒事反應那麼快幹麼!

  很好,鍾晴也有分,那他更要知道真相不可!「我要知道我和她之間有過什麼,告訴我。」他命令。

  「好啦好啦,我說,可是你要有心理準備,而且一定要相信我喔,還有,不能被嚇到喔!」

  事到如今,看來她只有招供一途了,這事說來話長,想長話短說還不行呢!

  這一夜,依依將所有事情娓娓道來,敘述一件長達十七年的秘密,以及十七年來的思念。





  今日的清晨,對鍾依依而言具有特別的意義。

  從君任翔的房間走出來的她,顯得分外嬌柔美麗,經過這特別的一夜,她與君任翔的關係已經大不相同。

  站在房門口,兩人依依不捨地相擁著。

  「您先休息吧,別累壞身子。」她輕道。

  君任翔點頭。「妳也是,一夜沒睡,好好補個眠。」

  「晚安,不……應該說早安。」她輕笑,在君任翔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一個人影怔住,意識到自己打擾了他們,一時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出聲,而他們也察覺到有人經過,同時轉過臉看向人影的來處。

  君任翔溫和地笑道:「御影,這麼早就起來了。」

  「君先生,早。」內斂的目光改移至那張俏麗的臉上,低聲道:「依依小姐,早。」

  「早安。」她回以一個甜美的笑。

  那張染了兩朵紅雲的麗顏,看在原御影眼中,令他心口有說不出的沈鬱。他沒再開口,識相地退開。

  君任翔了然地低語。「他好像誤會我們了。」

  「是嗎?」她的目光依然追隨那遠去的背影。

  「不告訴他我們的事嗎?!」

  「先不要。」她回過頭來,臉上顯現俏皮的神色。

  「為什麼?」

  「他知道就不好玩了。」

  君任翔很快了解她的用意,頗有同感。「說得也是。」

  兩人很有默契地露出賊賊一笑。

  「別把他整得太慘。」

  「我知道。」

  給君任翔一個擁抱後,她朝原御影的方向輕快地跑去。

  「原~~子~~彈~~」她一邊追、一邊喚著他的綽號,這綽號的發明人當然是她。

  他沒反應,一逕地往前走,假裝聽而不聞。

  「等我啊,元~~旦——」

  他依舊不理人,走一步等於她的兩步,她要用跑的才追得上他,索性跳上前抱住他的腰。

  「妳這是幹什麼?」他驚愕。

  很好,總算有反應了。

  「誰教你不理我,還走那麼快。」她的小嘴嘟得半天高。

  「依依小姐,請自重。」

  「我不重啊,很輕的。」她的笑靨像春天初綻的花朵,為寒冷的冬天添了抹暖意,即使他的態度冷得像冰塊,也輕易讓她給融化。

  他舉手投降,無奈地問:「什麼事?」

  「剛才叫你,為何不應我?」

  「你叫的是原子彈。」

  「那是我幫你取的綽號啊,怎麼可以忘記呢?」不行喔,打屁股!她振振有詞,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元旦』並不是。」他嚴正抗議。

  「那是暱稱,討個吉利嘛,把原子彈的子去掉,不就成了元旦。」呵呵,很有創意吧。

  原御影僵硬著表情,真不知該怒還是該哭,他永遠說不過她,還是走吧!

  「你要去哪?」馨香柔軟的身子又自動黏了上去。

  「晨練。」

  每天清晨五點,天未亮之前,是原御影去練功房定期操練的時間,冬天也不例外,這時君家上下,除了準備早點的廚子及值夜的保鏢之外,都還在睡夢當中。

  依依好奇地跟著他一路走到練功房,練功房裡除了完備的健身器材之外,還有拳擊練習場、柔道場、射箭場及室內靶場,他在拳頭纏上一圈又一圈的護套,看樣子是要練拳。

  她坐在一旁欣賞那魁偉的英姿、結實的臂膀和鐵一般的拳頭,每擊中一次沙包,皆發出厚重的響聲,顯示出那力道有多麼強大。不過最吸引她的,是那只著一件單薄背心的胸膛,隱約可見壯碩的胸肌與腹肌,這是長期定時鍛鍊下才有的身材。她不愛肌肉男,太過誇張的肌肉反而噁心,他的則恰到好處,每一塊肌肉都是力與美的結合,好一幅賞心悅目的風景,讓她癡癡地盯著,捨不得移開眼睛了。

  冷不防地丟來一句讚美。「你身材不錯。」

  他的拳頭差點打偏,怒瞪著她的笑臉,臉上閃過一絲靦腆,但很快地又被冷靜取代。他是身經百戰的男子漢,怎能因區區一個女人的一句戲言而輕易受影響。

  繼續練習,警告自己,不管她說什麼都不要理會她。

  依依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逗他成了自己最大的樂趣,欣賞完了上半身,目光毫不收斂地往下瀏覽,很仔細地欣賞品評。

  「嗯!你屁股也很漂亮。」

  他揮出一個空拳,沙包沒打中,俊俏的臉反而被沙包的回彈力給擊中,狠狠地跌了個四腳朝天。

  「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有沒有受傷?!」她連忙過來關心,一副好心疼的模樣。

  「妳……想幹麼?」

  「看你有沒有受傷呀?別這麼冷淡嘛。」唉,好無情喔!她表現得很委屈。

  「被打到的是我的臉,妳為何摸我的胸?」

  她的雙手,不但貼在他的胸膛上,人還順勢壓在他身上,怎麼看都像是女色狼在佔他便宜。

  她不但不思檢討,還振振有詞。「我擔心你有內傷啊,要是不趕快檢查,延遲了,後果可不堪設想。」說完立刻付諸實際行動,白皙玉滑的雙手在他身上摸呀摸的,可謂吃盡了豆腐。

  她知不知道這麼做等於在玩火!被那十指碰觸,令他的肌膚就像被火燒著似地燥熱了起來,極力保持的冷靜一點一滴地被啃蝕殆盡,每一根神經都因她的撩撥而引燃灼燙的熱力。

  抓開那不規矩的柔荑!沒想到因為動作太過猛烈,她整個人反而失去平衡,身子就這麼往他懷中倒去,看起來就像是他在侵犯她。

  這絕非他本意,他發誓他不是故意的!

  「討厭。」她嬌嗔了一句,帶著足以融化冰心的柔情蜜意,乾脆就順水推舟,送上一個親親。

  他恍如被下了定身咒,全身僵硬,呆愕地瞪著她。

  老天!她……她在幹什麼?!

  嘿,他也有反應遲鈍的時候呀?也好,方便她再親一個。

  他硬生生地隔開兩人的距離,臉孔燒得跟猴子屁股一樣。「住手!」

  「我的手被你抓著呢!」她不依地反駁。發現了能讓他失去冷靜的方法,真好!

  「別玩了!」

  「誰跟你玩了,人家是認真的。」

  瞬間怔愣住,這番大膽的剖白幾乎要淹沒了他的理智,然而腦海裡晃入的影像,卻令他隨即又沈下了臉色。他可不會忘記,這女人剛從君先生的房裡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令人不難想像。

  她怎麼可以和別的男人親熱之後,一轉過頭,又來誘惑他!

  「我對妳沒興趣。」冰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溫度,他推開她,無情地轉過身。

  依依很不服氣,剛才明明捕捉到他眼中的熱情,她就不信這人對她完全無動於衷,想打發她,沒這麼容易。

  「我們來比射箭,我輸了就不打擾你,如果贏了,你得吻我。」

  他冷冷哼了一句。「荒唐!」

  「你不敢?」

  「我沒閒工夫陪妳玩。」他連應付都懶得理,轉身離開,伸手去拿掛在牆上的外套。

  一支冷箭,越過他的側臉釘在牆上,連同外套,還削掉他鬢角幾根毛髮。

  原御影緩緩地轉過身,迎上她那困充滿自信而閃閃發亮的眸子,他的臉上有著不可置信。

  「怕了吧?」她高傲地抬著下巴,言語中的挑釁意味可濃烈的呢!

  他單手握住箭柄,一使勁,深入牆裡的箭輕易被拔起,丟在一旁。

  「無聊。」

  依依瞪著大眼,俏麗的容顏爬上憤怒的火紅。死原子彈,居然瞧不起她,好!她生氣了!

  「原御影,你給我站住!」

  他不理會,鐵了心腸逕自往柔道場走去。

  「你再不站住,我以後一輩子都不理你——唔——」猛地,她感到肩膀一陣刺痛,人也跪了下來。

  伸手一摸,是一根針,她立刻變了臉色。

  突然沒了聲音,原御影好奇地回過頭,卻驚見她痛苦的臉色,並轉身衝向屋外。

  他立即察覺有異,人也隨後追了出去,她的速度夠快的了,但是原御影比她更快,沒幾步,他追上依依,還把她拉回身邊。

  「你快放手呀!」她慌張地掙扎。

  「妳受傷了?」她蒼白的臉色令他眉頭深鎖,嚴肅的面孔比閻王還嚇人。

  「別拉著我,我現在沒空理你!」再不追上去,那個人就要跑了。

  「妳中毒了!不能亂動!」

  習武多年的他,也精研病理把脈,發現她唇色泛紫,額頭還泌出了汗。

  「別纏著我,再不趕快……」她頭一暈,整個人癱軟在他懷中。

  他驚愕地發現在她脖子下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處瘀紅,似乎是被什麼針類的東西給刺了,從她蒼白的臉色判斷,必須馬上急救。他抱起她,就要往屋內走——

  「別管我,先救他!求你……有人要對他不利!」即使中毒,她最擔心的仍是君先生,淚眼閃爍地求他,連自己的生命都不顧了!

  「別低估我的能力,在這裡,沒人能傷得了君先生。」他咬牙道,手下們早已嚴陣以待,敵人妄自行動,不但傷不了君先生,還等於把自己推向火坑,與君先生相較,此時她的處境才是最危險的。

  抱著懷中嬌小的身軀,沈著冷靜的心,第一次感覺到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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