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 愛得漂亮又gogo [全文完]

草薰風

天！她把這個男人給「姦殺」了嗎？
瞧他一動也不動的——臉上還有血！她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還是趕緊逃離現場再說……誰會相信——處女強暴男人？
他死了嗎？是因為「不濟」還是——
咦？現場——現場好像並不是在床上，而是轎車的後座。
轎車？有寬敞後座的轎車？她認識這麼有ＭＯＮＥＹ的男人嗎？
沒有沒有！除了那個林進——
啊！不會不會！她對他有意是沒錯，但不至於瘋狂到用「強」的……

草薰風

第一章


　　微微的風吹散了炎炎的暑氣。

　　站在「樂兒幼兒園」的大門口，商芷欣既緊張、又興奮地迎接新學期的開始。

　　當一個個穿著水兵型制服的小朋友用那柔柔軟軟的童稚嗓音對她叫著「老師早」時，她感動得想哭。原本一畢業，父親就要她進入家族企業任職，做--米蟲；但敵不過好友楚意涵的頻頻召喚和一顆喜愛小孩的心，就這樣，她成了這裡的一分子。幸好她來了，試想，讓一個幼保科畢業的人去從事商業決策，哈！無疑是瞎子點燈--白費！再說，她還是想在社會上做一個有用的人。

　　「天啊！他來了！」一陣驚呼引起商芷欣的注意。事實上，她想不注意也難，

　　因為引起老師群恐慌的兇手，是一輛堪稱古董級的加長型林肯房車--它正囂張又跋扈地停在大門的正中央，嚴重影響到他人的進出。

　　「誰來了？」商芷欣好奇地低聲問楚意涵。瞧身邊老師們的反應，轎車內的人物絕對大有來頭。

　　「我哪曉得！別忘了我跟你都是第一次當老師。」楚意涵莫宰羊地聳聳肩。

　　「喂！你有沒有搞錯？這個幼兒園是你家開的，你怎麼會不知……」商芷欣無法置信地叫道，但話未說完，只見轎車車門一開，一個物體像去垃圾般的被扔了出來。「啊！」當看清那安全落地的物體其實是一個穿著水兵制服的小男孩時，她不禁驚呼出聲地呆立原地。這……怎麼回事？

　　「乖乖在幼兒園待著！如果你偷溜回去或是故意跟老師、小朋友們搗蛋，我會把你給吊起來海扁一頓，林非凡，聽見沒有？」冷硬的威脅話語，清清楚楚地傳進在場諸人的耳中。

　　聽見小男孩的名字後，楚意涵立刻恍然大悟。難怪旅老師們對轎車後座的男子那堪屬虐待兒童的行為視若無睹，一副習以為常的神情。楚意涵準備向商芷欣說明，卻發現身邊已失去她的蹤影。

　　小男孩狼狽地掙扎爬起，商芷欣頓覺一把無名火燒上心頭。

　　「先生，你怎麼可以把小孩從車子裡丟出來？這是非常危險的行為，你知不知道？」衝到轎車邊的商芷欣，義正辭嚴地劈頭就說，壓根未會想到此舉是否會為自己惹來麻煩或禍端。

　　「你是誰？」冷硬、困惑的嗓音從車內響起。

　　「我是樂兒幼兒園的老師。先生，你……啊！」商芷欣火大地表明身份，卻在看見轎車內男子的面容時大吃一驚。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這都不像是會做出扔小孩這種惡劣行為的人該有的臉；那深遂的黑睜裡，閃耀著如春風般溫暖柔和的光采。啊……他張嘴時，雙頰浮現出迷人的小酒窩，潔白的牙齒中竟然還有兩顆可愛得過分的小虎牙。這麼儒雅俊逸兼具baby face可愛臉龐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扔小孩這種堪屬暴力傾向的事情來？不像不像，真是一點也不像！但轎車後座確確實實只坐了他一個人，容不得她不相信……難道這就是世人所說的「人不可貌相」？

　　「你是樂見幼兒園的老師？你叫什麼名字？」在商芷欣露出一副迷惘又困惑的神情時，男子略感好笑地詢問。他知道自己的長相對初見面的人會產生多大的錯覺，而這個老師……哈！她分明還只是一個小女孩。瞧她一頭時髦俏麗的短髮，清秀典雅的臉龐上洋溢著青春、活力與朝氣的光輝。唉！無疑是才剛從學校畢業的社會新鮮人。

　　「我叫商芷欣。」彷彿被催眠般，商芷欣不由自主地回答。在他溫柔的注目之下，她的雙腳一直有飄離地面的感覺；若非意識到尚身處大庭廣眾之中，恐怕她早已丟人現眼地趴在他的車窗上猛流口水……哇！他的眼睛散發出的溫柔眸光，是她生平所見最足以魅惑人心的強力電波。瞧，她竟已忘記他剛剛所做出的駭人行為--扔小孩，真是太可怕了！但話說回來，擁有這麼一雙醉死人不償命的「柔眼」，怎麼可能會扔小孩呢？嗯，或許他有啥難言之處，很可能是那個小男孩皮得不得了，但……再怎麼說也不能扔小孩吧？可她竟無法生他的氣，就連此刻，她的心仍為他剛才那一笑而如小鹿亂撞般的狂跳著；這古怪的情緒，加上她到處找借口來原諒他的惡行，難道……她愛上他了不成？

　　「商芷欣『老師』，你對我有何指教嗎？」瞧商芷欣一下蹙眉、一下茫然的癡呆神情，男子不禁納悶地問道。尚未看見他的臉時，她那副正義凜然的口吻都跑到哪去了？難道她喜歡上他了？

　　「指教？」商芷欣聞言，霍然驚醒。她是怎麼了？犯花癡嗎？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對一個初見面的陌生人產生不可思議的情懷！莫非這就是「一見鍾情」？

　　「林先生，真對不起！商老師是本園新請來的老師，若有得罪之處，就請您原諒。她年輕不懂事，希望您別跟她一般見識。」聞訊忙從園長室一路直奔大門的園長楚意婷，迅速將商芷欣給拉到身後，並惶恐地說。

　　「芷欣，你先跟我進辦公室。」楚意涵緊張地低聲道。

　　在看見商芷欣毫無反應的表情後，楚意涵趕緊將商芷欣給拖走；而未注意到林非凡在她們進入幼兒園時，亦悄悄尾隨於後。

　　「園長，你誤會了。商老師如此優秀，小犬若能在她教導的班上就讀，實在是他的福氣。」男子淡笑著說。撇開她是否「煞到他」的疑問，他對她先前的舉動確實激賞，畢竟在這種各人自掃門前雪的時代，她--委實難得。霎時，他發覺自己突然有一丁點兒欣賞她。

　　「呃……林先生，商老師尚未適應環境，所以目前只是先教才藝班。」楚意婷錯愕得懾嚅說明。哪按呢？這和她在園長室裡所接獲的消息，分明有著極大的出入。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園長，那我就不打擾你，我還有事得先趕到公司去。」

　　「林先生，您請別這麼說。是我佔用了您寶貴的時間，真對不起！」楚意婷擔憂地連忙道歉。

　　「那我先走了。小何，開車。」男子沉聲命令，同時關上車門。

　　小何聽到命令後，立刻發動引擎，轎車以極快的速度揚長離去

　　另一方面，被楚意涵給強行拖到辦公室的商芷欣，被這一連串的舉動給弄得一頭霧水，她有一點悵然若失的感覺。

　　「天呀！芷欣，你幹嘛去教訓林進安？你發神經啦！幸好有人去通知我老姊，否則事情可就大條嘍！」一踏進辦公室，楚意涵就忍耐不住地叫道。商芷欣是她的好朋友，她若出啥意外，要她如何向商伯父、商伯母交代？儘管那禍是商芷欣自找的，她仍然難辭其咎。

　　「林進安？誰是林進安？」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商芷欣費解地詢問。聽楚意涵的口吻，彷彿她闖下了滔天大禍似的。

　　「天呀！你居然不知道林進安是誰！」楚意涵無法置信地叫道。虧商家在南部還是有頭有臉的望族，商芷欣竟連和她家並駕齊驅……不，現在該說已過之而無不及的林家首腦人物也不認識，這像話嗎？

　　「啊！我知道了，剛剛坐在車子裡的那個男人就是林進安。」商芷欣頓時靈光一閃，欣喜地叫道。

　　「你知道就好了，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注視著商芷欣過度興奮的臉，楚意涵覺得她有點怪怪的，但哪裡怪，又說不上來。

　　「林游安……原來他叫材進安。」商芷欣開心地喃喃自語。她的腦海中無法克制地浮現他迷人的臉龐，一切已毋庸置疑--她愛上他啦！

　　「什麼？芷欣，你說什麼？」見商芷欣嘴巴一張一合的，楚意涵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意涵，我愛上他了！」商芷欣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宣佈。哦！愛神終於眷顧到她了。只希望愛神的箭有同時射中她和林進安，否則她豈不是有一場情仗要打？

　　「什麼！？你……你再說一遍。」商芷欣的話宛若青天霹靂，震得楚意涵的耳朵嗡嗡作響。不會吧？商芷欣竟然愛上了林進安！？一定是她聽錯了，一定是！

　　「我說我愛上了『林進安』啦！」商芷欣沒好氣地再大聲重複一遍。幸好辦公室內只有她和楚意涵兩人，否則被外人聽到的話，多不好意思啊！

　　「你愛上材進安？」楚意涵難以置信地盯著商芷欣認真的臉龐。My God！她的好朋友竟然愛上了林進安！這怎麼行？不行，說什麼她都得讓商芷欣知道她愛上的是個怎樣的人。林進安富有多金，長得也挺稱頭，但私生活卻爛到了極點；聽說在事業方面，他不知道用他那張如天使般無害的臉打敗過多少勁敵，所以靠船運為生的林家在他的領導下，一舉躍升為南台灣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嗯，我從來沒……」

　　「你瘋啦！才看他一眼，你就告訴我你愛上他？你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嗎？他的個性、習性、脾氣你瞭解嗎？你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就告訴我你愛上他？就算是吃方便麵，也得先把包裝紙撕開，注入熱水，再等上個兩、三分鐘後才吃呀！你不過才見了他一面，就說愛上了他……這簡直是在開玩笑嘛！」瞧商芷欣那雙迷迷濛濛、如墜夢中的眼睛，楚意涵就恨不得拿個大鎯頭往她頭上狠狠一敲，看是否能敲醒她的理智。

　　「意涵，你根本不懂。你沒有談過戀愛，不會明白我第一眼看到他時的那種感覺。天啊！那就像是……」商芷欣為之氣結地說。想不到她最最要好的朋友，居然一口就否決掉她對林進安的一見鍾情！而這也就算了，最令她氣憤的一點是--她的感覺楚意涵根本不予理會嘛！竟然拿愛情和泡麵來比較……嘖！這能相提並論嗎？

　　「STOP！你別告訴我什麼『好像上輩子就見過他似的』這種話。芷欣，這是個現實的社會，你別把小說裡方可能發生的情節給搬到日常生活中好嗎？我來告訴你，林進安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楚意涵忙伸手制止商芷欣繼續說下去。她有義務告訴商芷欣，畢竟……唉！誰叫她是自己的好朋友呢？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商芷欣飛蛾撲火吧！

　　「意涵，就算他是花花公子，我也愛他。」商芷欣正色聲明。外貌出眾的男人，身邊大抵都圍繞著鶯鶯燕燕，而太多的小說證明，花心的男人一旦碰上宿命中的伴侶，便會變得很專情，而她……或許就是他生命中的另一半也說不定；所以無論楚意涵說什麼，她都絕不輕易放棄。

　　「花花公子你還愛？你腦筋秀逗了！你知道嗎？林進安不只是個花花公子，他還是一個鰥夫，更何況他還曾經在報章雜誌上宣佈過這一生再也不結婚，你以為你會是他花心的終結者嗎？而且聽人說他根本就不碰處女，就算你想用最原始的那一招，你連上他床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你老爸，我敢發誓，你若向他開口說你要嫁給林進安，他會把你給關起來。」楚意涵猛潑冷水地說。糟糕！商芷欣不但愛上林進安，還愛得無藥可救，連他是一個花花公子也無所謂。這簡直離譜得近乎瘋狂，她必須拯救她！

　　「不會的，我老爸最疼我了。只要我開口，他一定會答應讓我嫁給林進安。」商芷欣自信滿滿地回答。事實上，老爸那她壓根兒也不擔心，如何接近林進安，才令她煩惱。

　　「好吧！撇開你老爸那一關，請問你要如何讓林進安愛上你？他單是聽到你只有二十一歲，而且一看就是處女的臉，再加上你還是他兒子就讀幼兒園的老師；你想想看，他會跟你交往嗎？別說交往，恐怕他遠遠看到你就嚇得抱頭鼠竄、敬謝不敏哦！」楚意涵極盡諷刺與挖苦地說。天可憐見，要不是為了打消商芷欣對林進安瘋狂的愛意，她不會說出這麼惡毒的話。

　　「意涵，你好殘忍！」商芷欣頗受傷害地說。

　　「實話本來就很殘忍。芷欣，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一點點的傷害。我相信你渴望的是一分真摯又有響應的愛情，但林進安根本給不起。如果你仍然執迷不悟地想和他交往，那我只能指望你作好了心理準備，因為，他光是目前的女伴就有十幾位了。」楚意涵語重心長地說。雖然愛情盲目又無理可循，但第一眼就把自己的終生訂給一個花花公子……乖乖！這不明勇氣，根本是「瘋狂」！

　　「意涵……」商芷欣怔忡地凝望著楚意涵。不可否認的，她原本的愛戀因楚意涵此刻的一番話而動搖，但不可思議的是--那林進安的身影就這麼牢不可破地佔據了她的腦海和心房。就連對心儀的偶像明星，她也從未有過此刻的感受，所以她很確定自己對林進安的心意，但好友對他的評價竟如此不堪……唉！她該如何是好？難道她真知楚意涵所言的「發瘋了」不成？或許她真的需要冷靜地想一想，畢竟--對方一點也不知情。

　　「芷欣，你好好想清楚，不管你作了什麼決定，我……還是會支持你的，但是有些話我還是得說在前頭。」楚意涵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該說的都說了，如果商芷欣仍無法覺醒，她也只有盡量讓她少受一點傷害。

　　「什麼話？」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楚意涵淡淡地撂下一句。

　　「什麼意思？」商芷欣聽得一頭霧水。怎麼會「熊熊」冒出這句話來？

　　「沒什麼意思。噓！有人來了，這個話題還是等你認真想過以後，再和我研究吧！」聽到辦公室外傳來的腳步聲，楚意涵慌忙結束兩人之間的對話，孰不知她們的對話早轉入了尾隨在後的林非凡耳裡。

　　聽完各級主管的營業報告，林進安神色凝重地環視全場；待接收到各級主管惶恐的目光時，他才不禁逸出一絲冷然卻滿意的笑容。畢竟「林盛船運」今日的業務和紅利已非昔日所能相提並論，光是造船的訂單就已排到大後年，而海運的貨櫃更是供不應求。事實上，這場會議正是為此而召開，因為林盛船運不只要稱霸台灣，更要稱霸全世界。

　　「總裁，公司目前的貨櫃已經不敷使用，如果業務繼續擴充下去，恐怕無法將貨如期運達。還有，香港方面因為九七的關係，要求調整合約，請我們派專員過去。」業務經理宋書航沉聲建議道。

　　「黃主任，你馬上聯絡鑄造貨櫃的相關公司，至於專員方面……就勞煩宋經理跑一趟吧！」材進安未多加思索，即果斷明快地下達命令。

　　「是，總裁。」沒有第二句話，宋、黃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在林進安的手底下做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能有任何的差錯或是推托之辭，除非你有一個非常好且能讓他信服的理由，否則就得捲鋪蓋走路；相對地，他所給的薪資與年終分紅亦是業界中首屈一指的。在林盛，有能力的人絕對會受到重用，所以林盛的員工肯為他鞠躬盡瘁；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總裁，一線電話。」秘書局巧茹略微遲疑地開口。明知天大的事情也得等開完高級幹部會議後才能開口，但攸關一條生命……儘管消息的可信度在她聽來是微乎其微，但擁有這條生命的主人，令她無法等閒視之。

　　「周秘書，你不知道我正在開會嗎？」林進安一挑眉，望向周巧茹。

　　「總裁，事關重大，您先接聽樂兒幼兒園楚園長打過來的電話好嗎？」周巧茹冷靜沉著地回答。

　　「樂兒……」林進安瀟灑的劍眉霎時糾結成團。他接起電話，但話筒內傳來的是電話切斷的嘟嘟聲。怎麼回事？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心頭。「周秘書，楚園長有說些什麼嗎？」

　　「總裁，她說您兒子爬上屋頂，揚言要自殺。」周巧茹一五一十地報告。一個年僅六歲的小男孩，竟揚言要自殺！這若不是惡作劇，就是這社會真的變了。

　　「自殺！？」周巧茹話才出口，全場一片愕然。有沒有搞錯？這項消息實在太誇張、大荒謬了！

　　「楚園長還有沒有說些什麼？」林進安臉色一沉地問。看來，林非凡是使出撒手鑭了。唉！這半年來，他為了想要一個母親，已不知鬧過多少瞥扭，而他的爭取手段，更是一次比一次激烈，現在居然要自殺！這小傢伙還真玩命。他不想再套進婚姻的伽鎖，可小傢伙竟以死要挾……這倒令他傷起腦筋來。

　　「總裁，她還說，令郎口口聲聲嚷著要找媽媽。」周巧茹心情略感沉重地據實以告。失去母親的小孩，委實令人打心底同情。

　　「總裁，會議已經開得差不多了，您還是先過去樂見幼兒園吧！」看林進安一臉陰鬱，宋書航不禁開口道。

　　「是呀！是呀！」現場眾人頓時紛紛呼應。會議再重要，也不如生命來得可貴，何況那揚言要自殺的人是林進安的獨生兒子--將來極有可能繼承林盛船運的少東啊！

　　「散會。」略沉思片刻，林進安邊站起身，邊宣佈。

　　好不容易爬到約有五樓高的屋頂上，商芷欣的雙眸簡直缺乏往下望的勇氣，因為，她有嚴重的懼高症。瞧她抖顫個不停的雙腳，一意識到所處的高度，就拒絕往林非凡所立之地爬去；可禍是因她而起，林非凡又是她單戀之人的兒子，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得把他安全地給帶回地面。唉！話說回來，她不該未瞭解情況，就出了那個鬼畫畫題目--我的母親。天呀！她哪曉得他失去母親兩年多，還如此容易受傷害呢？天可明鑒，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他就像發瘋了一般，衝出美術教室，並直奔樓頂……唉！說真的，當時她實在是嚇傻了！等她反應過來時，就成了此刻這種景象。

　　「你總算爬上來了。」穩穩站在屋頂上的林非凡，不甚愉悅地盯著臉色蒼白，且以龜速向他爬來的商芷欣。要做他林非凡的母親，一定要十項全能；瞧，她僅僅是爬個屋頂就臉色泛青，這膽量也未免太遜了吧！若非看在她早上見義勇為的分上，她哪配成為他新母親的第一號候選人。

　　「什麼？」正試圖讓雙腳照大腦意識行動的商芷欣聞言，不禁呆在原地楞望著一臉不屑的林非凡。此刻的他，一點也不像是厭世欲絕的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非是日頭赤艷艷，曬得她眼前出現幻覺？

　　「你還不快點爬過來！等一下我老爸來了，就來不及了。」林非凡不耐煩地低聲催促。兒子的救命恩人，做父親的多少都要表示一下，如此一來，商芷欣和他老爸就有相處的機會了。嘿嘿……有相處的機會，又有他在一旁穿針引線，還怕他老爸不上鉤嗎？

　　「什麼來不及了？」商芷欣完全聽不懂地邊問邊爬。身為幼兒園的老師，她赫然驚覺自己一點也不明白林非凡的心態。

　　「別過來！你們一過來我就跳下去，我只要商老師過來！」瞟到有人試圖爬上屋頂的林非凡，作勢欲往前傾，當下嚇得商芷欣爬行的動作猶如神速；而那欲爬上樓頂支持的人，唯有打消念頭地回到原位。

　　「林非凡，是商老師不對。拜託你，不要想不開好嗎？你才六歲，你的未來是一片……」商芷欣一爬到林非凡身邊，即牢牢地緊抱住他道。天可憐見，總算沒有造成遺憾，否則她真會良心不安；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林進安知道林非凡是因她而想不開，叫她情何以堪？

　　「我根本沒有想不開，我是替你製造機會。你喜歡我老爸對不對？」林非凡沒好氣地打斷商芷欣的話道。他還年輕，可不想這麼早死，他只是想要一個母親而已。此刻被她擁在懷中的感覺，就像是在母親的懷抱中般溫暖。啊！他多想在母親的懷中撒撒嬌。同學們都有母親，只有他……哼！自私的老爸，他身邊永遠不乏美女的陪伴與滋潤，而他呢？真是太不公平了！既然如此，他只有--自力救濟啦！

　　「你……你怎麼會知道？」商芷欣差點驚詫得說不出話來。林非凡居然知道她在暗戀林進安！這……這怎麼可能？

　　「你別管我為什麼會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只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嫁給我老爸，如果你想，我可以幫助你；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三個條件。」林非凡惱羞成怒又老氣橫秋地道。偷聽這種不入流的方法，他可說不出口。

　　「條件？等等，你是說……你爬到樓頂嚷著要自殺，不是因為我刺激到你，而是因為你要幫我跟你老爸製造機會？」商芷欣恍然大悟地叫道。敢情林非凡為了替她牽紅線，拿自己的生命來做籌碼？簡直是太瘋狂了！須知這樓頂是做成半傾斜式，只要稍一不慎，就可能摔得一命嗚呼。霎時一股熊熊怒火燃上心頭，為他如此輕忽生命……

　　「當然！我老媽都死兩年了，我哪還會受到刺激……哎呀！你為什麼打我？哎……病死我了，嗚……你別打了……好痛呀……嗚！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打我……我要我老爸不要娶你……嗚……」林非凡嗤之以鼻地聲明，但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商芷欣一把抓起，放置在大腿上。他尚未反應過來，屁股就捱了她好幾下重擊，那力道令他吃痛不住，且從未被人如此對待，一股委屈霍然湧上心頭……林非凡紅了眼眶地嚎陶大哭起來。

　　「還敢哭！你知不知道你嚇得我魂飛魄散？你知不知道我有懼高症？你知不知道你老爸若是聽到你要自殺，會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只要一個不小心，你很可能就會掉下去？結果你根本沒有要自殺，你……就算我再喜歡你老爸，我也不要你拿自己的生命來替我製造機會，你懂嗎？」看見林非凡涕淚縱橫的臉龐，商芷欣才不忍心地停下手來。

　　「嗚……老師，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林非凡硬咽地注視著商芷欣焦慮的臉龐，並拉著她的手請求道。雖然她打痛了他的屁股，但莫名其妙的，他竟然覺得自己很幸福；尤其是她仍緊抱著他，令他備感溫馨。

　　「你若知道錯了，老師怎麼會生氣？好了，我們快回教室去吧！」商芷欣憐惜地撫摸林非凡的頭髮並站起身，雙眼不經意地往下一瞄，就見黑壓壓的人群和一輛加長型的林肯房車--林進安！他來了！糟糕，她如此狼狽的模樣，豈能出現在他眼前？

　　「老師，老師……」見商芷欣俯望著地面發呆，林非凡好奇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待看見那輛熟悉又醒目的加長型林肯房車時，他不禁忘形地推推商芷欣。哈！他老爸果然來了。「老師，我老爸來了……」

　　「啊！」林非凡突如其來的一推，令沉浸在自身思緒中的商芷欣毫無準備地退了一步。當腳踩在傾斜的頂面時，商芷欣霎時頓失重心地往屋頂下栽去。

　　「救命啊！救命啊……」高正欣不禁驚呼出聲，而求生的本能致使雙手在栽落屋頂時，下意識地抓住邊沿。

　　「老師，我來救你！」看見商芷欣因他一推，而導致雙腳騰空地懸掛在屋沿，林非凡驚懼地企圖朝她爬去。

　　「不行！你拉不動我，你乖乖地在原地站好。」商芷欣阻止地叫道。這樣懸掛在半空中，她才明白地心引力的厲害。瞧，她的手臂已快支撐不住沉重得欲往下落的軀殼……天哪！誰來救救她呀？她快不行了！

　　「救命呀！誰來救救商老師呀？」林非凡惶恐地大叫，未發現一名男子正迅速爬上屋頂，朝他走來。

　　「我……不……行了……」無力的雙臂已負荷不住身體的重量，商芷欣絕望地閉上眼，任雙手滑落，準備--投胎！

　　驀然，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及時抓住了商芷欣滑落的雙手，並大力將她拉回屋頂上。商芷欣猛然睜開絕望的眼睜，凝望她的救命恩人--一個陌生卻孔武有力的男子。

　　「小何叔叔，你好棒喔！」林非凡開心地叫道。

　　「叔叔……林非凡，他是你叔叔啊？」從鬼門關前檢回一條命的商芷欣，雖整個人癱軟在地，但耳畔林非凡欣喜的讚美聲令她不禁開口問道。

　　「不是啦！小何叔叔是我老爸的司機。」林非凡搖搖頭道。他老爸跟他一樣，都是獨生兒子。

　　「司機……小何先生，謝謝你救了我，你的大恩大德，芷欣沒齒難忘。」商芷欣感激地道。多虧他在千鈞一髮之際拉住了她的手，否則她不蒙主恩寵，也得摔個重傷。

　　「商老師，你請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我還未謝謝你救了小少爺一命呢！」小何忙回道。他只是奉令行事，商芷欣口中的「大恩大德」，他可擔當不起。

　　「小何先生，你就別謙虛了！況且救林非凡是我的職責所在，你何須言謝。」商芷欣心中暗暗激賞地說。若非她已心有所屬，否則她還真會被小何此刻的言行舉止所撼動。

　　「不，商老師，你可是林家的大恩人……」

　　看著商芷欣和小何相互道謝的情景，林非凡心裡頗不是滋味。嘖！搞什麼嘛！這麼難得的英雄救美，居然被小何結捷足先登！瞧商芷欣的眼神和小何漲紅的面容……氣氛似乎有點不太對勁。糟糕！這小何該不會喜歡上商芷欣了吧？這怎麼行？她可是他「哮想」很久的母親頭號候選人呢！別的男人休想動她的腦筋。

　　「小阿叔叔，我爸爸人呢？」林非凡趕緊插話道。他必須破壞小何和商芷欣的相處機會，而且得不擇手段地破壞。

　　「喔！主人在和楚園長談話。」小何恭敬地回答。

　　「那我們趕快下去吧！這裡好危險。」林非凡佔有地握住商芷欣的手。

　　「好。哦，對了！商老師，你還能走嗎？需不需要我扶你一把？」察覺到商芷欣仍癱坐在屋頂，小何關切地邊說邊走向商芷欣。在經歷過適才的遭遇，她的雙腳極可能嚇軟了！

　　「小阿叔叔，我好怕哦！你抱我好不好？」林非凡迅速放開商芷欣的手，衝進小何的懷中。哼！開玩笑！他豈能讓小何碰到商芷欣的一根寒毛？門都沒有！

　　「哦！那商老師……」小何略顯猶豫地望向商芷欣。

　　「小何先生，你不用擔心我，我還走得動，你快將非凡抱下去吧！」商芷欣微笑著打斷小何的話。事實上，要是沒那樁意外，她絕不敢站在這屋頂上行走。唉！可憐她有懼高症哪！

　　「那我先抱小少爺下去了。」小何這才稍稍放心地抱起林非凡，卻未注意到林非凡臉上正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嗯。」商芷欣點點頭，羨慕地注視著抱著林非凡的小何往樓梯方向穩穩地步去。唉！如果她沒有懼高症，那該多好。現在她唯有用先前來時的方法--慢慢地爬向樓梯；或許她該開口請小何幫助她，但如今……

　　無奈地瞄瞄仍顯無力的雙腿和不住發抖的手臂，商芷欣不禁苦笑著垂下頭。當視線瞄到地面上那輛加長型林肯房車，她的一顆七又無法遏止地狂跳起來，腦海更是迥蕩著林非凡適才的言語。想不到林非凡居然要替她製造機會！結果假裝自殺的人沒事，她這個欲拯救自殺者的人卻差點做了冤死鬼，想想她還真遜！略搖一搖頭，商芷欣暗歎一口氣，準備朝樓梯的方向爬去。唉！畢竟她不能老呆在這兒不走啊！

　　

草薰風

第二章


　　坐在園長室的沙發上，林進安面無表情地聆聽楚意婷說明林非凡欲自殺的詳細原因——我的母親。哼！好一個「我的母親」。小傢伙的自殺分明是想要他來樂兒幼兒園一趟，可令他不解的是——小傢伙的動機與意圖究竟為何？若小傢伙真想要逼他出面，為何選擇在樂兒幼兒園？難道……

　　「林先生，真對不起！商老師不知情，才會出了那道畫畫題目，還請您原諒，下次……」楚意婷誠惶誠恐地解釋。唉！這個商芷欣還真是會製造麻煩！第一天上班，才半天的光景就連犯了兩次不知者無罪的禍事來；而這禍事的主角，又均是財大勢大的林家……唉！她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下次？」林進安眉一挑，盯著一臉忐忑不安的楚意婷。「怎麼？楚園長，你希望這種事再發生一次嗎？」

　　「不不……林先生，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楚意婷霎時花容失色，急欲解釋。

　　「夠了，這次我就不計較，倒是你說的商老師，是商芷欣嗎？」腦海猛然浮現一張清秀甜美的臉龐，林進安不禁微微地皺起眉頭。

　　「是的，不過她……」林進安不計較，使得楚意婷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但一思及商芷欣是楚意涵的好朋友，她又不得不為她關說。

　　「碰」的一聲，園長室的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

　　「爸！」林非凡臭著一張臉走進園長室。

　　「非凡，進來為什麼不敲門？真是一點禮貌都不懂，還不快向楚園長打聲招呼！」林進安臉色一沉地指責道。

　　「爸，我快氣死了啦！都是你害的！」林非凡嘟著嘴，相當不悅地瞪著林進安。兒子要自殺，做老爸的居然還有心情和別人講話！白白錯失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不說，還倒過來便宜了小何。

　　「你胡說些什麼？你給楚園長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自殺？你的膽子真是愈來愈大，回去看我怎麼修理你！」林進安冷冷地斥責。這小傢伙真是愈來愈無法無天！非但沒有基本的禮貌，還敢擺臉色給他看，不知道誰才是老子。

　　「爸，商老師為了救我，人差點摔下去耶！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你唯一的兒子，你怎麼可以對我和她這樣不聞不問？爸，你多少也該對商老師表示一下吧？否則她會認為你很沒有禮貌。」林非凡不甘示弱地駁斥，並不悅地指責與提醒。

　　「我哪有不聞不問？我不是派小何去救你了嗎？」林進安不以為然地說。瞧小傢伙左一句商老師、右一句商老師，看樣子，他的假自殺和商芷欣脫離不了關係。難道小傢伙……應該不會吧！他已三十五歲，而那個商芷欣頂多二十出頭……他可不想破人冠上老牛吃嫩草的稱呼。再說，他喜歡熱情如火的成熟女性，而非不解人事的青澀小丫頭，因為後者若處理不當，可是要負責任的。

　　「你怎麼可以派小何叔叔？爸，你應該親自來救我，這樣才顯得你有誠意。」林非凡氣嘟嘟地瞪著一臉無關痛癢的林進安。他可是費盡心機，且不惜冒著生命的危險，替商芷欣和他老爸製造機會呢！孰料，半路卻冒出了一個程咬金；而這個程咬金，還是他老爸安排的。嘖！簡直是要活活把他氣死嘛！

　　「誠意？怎麼？我沒有親自去救你，就是我沒誠意嗎？」林進安哭笑不得地瞅著一臉憤慨的林非凡。「好吧！楚園長，能麻煩你請商老師來這裡一趟嗎？我想親自向她道謝。」既然小傢伙想讓他見商芷欣，那他就見吧！好歹她也算是他兒子的救命恩人，同時他也想看看小傢伙究竟想搞什麼花樣。

　　「哦！好的。」楚意婷點點頭，轉身走出園長室。阿彌陀佛！事情總算都過去了。但為以防萬一，待會兒見到商芷欣，她非好好交代她不可，畢竟，她可不想未老先衰呀！

　　「來不及了啦！」林非凡仍不滿意地雙手抱胸。

　　「什麼來不及了？」林進安費解地詢問。說真格的，他是愈來愈不瞭解小傢伙的腦袋裡想些什麼了。打從他第一次開口跟他說要一個母親之後，小傢伙似乎就變了……但一次婚姻就夠他受的，他可不想再自找苦吃。

　　「英雄救美的機——」林非凡頓覺失言地停口。糟糕！他怎麼把自己的目的給說了出來？這下完了！對婚姻如此排斥的老爸，一定會將商芷欣給列入拒絕往來戶，然後那個小何叔叔再乘虛而入……不行！在他尚未找到滿意的二號母親候選人之前，他絕不放棄商芷欣。

　　「英雄救美？非凡，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跟你說過很多遍，這一生除了你母親之外，我是絕不會再結婚；至於那位商老師，她根本一點也不適合我。」林進安一挑眉地聲明，但在看見林非凡異常認真的堅定神情時，他不禁感到困惑與納悶。他和小傢伙都是在今天早上才認識商芷欣，沒道理才半天的光景，小傢伙就想替她和他牽起紅線啊？這個商芷欣究竟有何獨特的魅力？

　　「爸——」

　　「非凡，婚姻不是兒戲，你不要再說了，反正我會好好答謝商老師對你的救命之恩。」林進安不容分說地打斷林非凡的話。

　　「爸——」林非凡只說了一個字就霍然頓口，因為他老爸臉上的神情，已充分顯示出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哼！他可不會就此死心。反正來日方長，並不急於一時嘛！

　　好不容易從屋頂上爬下來，商芷欣甫一回到教職員辦公室，尚未來得及喘口氣以平復紊亂的心情，就被楚意婷所傳達的消息又給攪得心湖波濤洶湧。天啊！林進安要見她？在她這麼狼狽的時候？不行！她怎麼能見他呢？早上初兒的第一印象就夠糟的了，現在……無疑是雪上加霜。

　　「芷欣，芷欣……」交代了一大堆，卻發現當事人一副神遊太虛狀，楚意婷不禁蹙起眉，拍拍商芷欣的肩膀，以喚回她的神智。

　　「姊，芷欣剛剛差點掛了，為什麼還要她去見林進安？應該是林進安親自過來道謝才是。」楚意涵相當不以為然地說。兒子的救命恩人，做老子的不登門道謝，還要人家過去見他，哈！有沒有搞錯？這個林進安未免也太跩了吧！

　　「意涵，你不知道就別插嘴！」楚意婷輕聲斥道。

　　「本來就是嘛！」楚意涵不悅地回道。儘管林進安是樂兒幼兒園的最大贊助者，她老姊也犯不著對他一副畏首畏尾的表情吧！哼！他又不是耶和華！

　　「你還說——」

　　「楚姊，對不起，我人不太舒服，我想請假回去。」商芷欣遲疑地開口。她很想見林進安，但卻希望呈現自己最美麗的一面，現在……還是別見面的好吧！

　　「請假！？」楚意婷聞言一呆。

　　「芷欣，你哪裡不舒服？還是去給醫生看好了。」楚意涵焦急地問道，畢竟商芷欣掛在半空中的景象，可是眾所目睹，難怪她人不舒服；若換作是她，恐怕當場就嚇暈了過去。

　　「我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商芷欣苦笑道。林非凡的苦肉計的確有效，可惜她無福消受。唉！或許愛情不經一番寒澈骨，就體會不出它的可貴吧！

　　「但是，林先生想親自向你道謝……」楚意婷頗無奈地望著商芷欣。無論站在園長或私人的立場上，她都無權強迫商芷欣照她的意思去做，但是……

　　「楚姊，麻煩你跟林先生說，救林非凡是我的職責所在，請他別掛在心上。」商芷欣緩緩道。

　　「就是嘛！他如果真有誠意道謝，何必要姊跑一趟？」楚意涵不客氣地指責。有錢就了不起嗎？

　　「這位老師說的是，林某似乎太沒有誠意。」冷硬的嗓音霍然在教職員辦公室外響起，眾人不禁側轉過頭，注視著如玉樹臨風般出現在門口的林進安。

　　「你知道就好了，林先生。」楚意涵冷然地瞪著他。嗯！的確是英俊瀟灑，難怪商芷欣會對他一見鍾情。不過，像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人，她可不屑為之，但……誰叫商芷欣喜歡他呢？

　　看見林進安，商芷欣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完了！她此刻的模樣連自己都覺得糟糕透了，更別說要獲得林進安的青睞，恐怕他還以為她是哪間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婆子呢！她必須想辦法別讓林進安看見她。

　　「意涵，你怎麼可以對林先生說話如此沒有禮貌？」楚意婷大驚失色地責備道。

　　「姊——」

　　「沒關係的，楚園長。原來她是令妹，果然和你一樣美麗迷人。」林進安不以為忤地讚美。若非楚意涵冷艷惑人的臉龐上透露著一股稚氣，他恐怕會追求她。可惜！就連她的火辣脾氣，也挺合他的胃口。

　　「哪裡，林先生，您忒謙了！意涵口出無狀，還請您多多包涵。」楚意婷暗捏了一把冷汗，勉強地逸出一絲笑容。瞧林進安一雙眼辟緊盯著楚意涵的樣子，他對她八成是有意思；若是能和林家攀上親戚關係，那就太好了！

　　意識到眾人的目光皆集中在林進安和楚意涵身上之後，商芷欣悄悄地往大門緩緩移動，她必須在林進安注意到她之前離開。

　　「芷欣，你要去哪？」被林進安瞧得渾身不舒坦的楚意涵，在商芷欣身形一動時開口問道。奇怪？喜歡的人已出現在她面前，她居然一副「落跑」的神情，商芷欣究竟在搞什麼鬼？這種大好時機都不曉得把握，還想倒追林進安？

　　「啊！我人不舒服，先走了。」商芷欣聞言一征，拔腿就跑。無論如何，她絕不能讓林進安看見她糟糕的一面。

　　「商老師……」楚意婷的叫喚聲，霎時令林進安憶起他此行的目的；他聞聲望去，卻看見商芷欣如臨大敵般的奪門而出。一個不舒服的人，竟能跑得比飛的還快！她真的不舒服嗎？還是另有原因？若非在園長室等候過久，他決定親自走一趟，否則……他已準備回公司了。

　　「林先生，能借一步說話嗎？」望著置若未聞，匆匆逃逸的商芷欣，楚意涵無奈地暗自歎息。唉！她這個仔朋友可不是做假的；商芷欣笨得不會利用機會，她可不能白白放過。今天，她非讓林進安知道有個笨女孩愛上他的事情；當然，她已經猜到他會作何反應，不過……誰叫她說服不了商芷欣，所以還是讓男主角自己去告訴她吧！

　　「當然，楚老師。」林進安略感錯愕地注視著楚意涵那不以為然的眼神。與其說是不以為然，還不如說是莫可奈何中帶點敵意的眸光。敵意……他怎麼會用上這個形容詞？太荒謬了！他和楚意涵是第一次見面，他和她又沒有生意上的糾紛……但他的的確確可以自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一股不喜歡的強烈訊號，這究竟是為什麼？難道是他在無意之中得罪了她？

　　各懷心思的兩人相偕走出教職員辦公室，進入一間無人的空教室，楚意涵不浪費時間地開口道：「林先生，恕我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太過分了！」

　　「我太過分？」林進安聞言一愕。「楚老師，我不懂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會不懂？剛剛芷欣的反應，你應該看得很清楚。」楚意涵咄咄逼人地瞪著他。

　　「我是看得很清楚，不過那跟你說我『過分』有何關聯呢？」林進安簡直聽得一頭霧水。商芷欣莫名其妙地跑走關他什麼事？過分？真是話從何來喲！

　　「當然有！就是因為你太沒有誠意，才會傷了芷欣的心。你知道她為什麼甘冒著懼高症的危險，奮不顧身地去救林非凡嗎？」楚意涵臉色沉重地問道。唉！希望她的這番話能引起林進安對面芷欣的另眼看待，否則……商芷欣不殺了她才怪！

　　「令姊說——」林進安微蹙著眉欲回答。誠意？這句話他今天已是第三次聽到了。怎麼？他對兒子假自殺的救命恩人的表示，真的這麼沒有誠意嗎？

　　「我姊根本什麼都不懂。你知道嗎？芷欣愛上了你，只因林非凡是你的獨生兒子，所以她才會不顧自己生命安危地去救林非凡。」楚意涵沒好氣地打斷林進安的話道。說真格的，林進安的長相就是令人無法對他產生怒意。話說回來，這麼一張良善如天使般的臉，她老姊卻似乎怕得要命，這林進安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什麼！？她愛我！？」林進安驚詫地問道。商芷欣愛他？這……可能嗎？僅有一面之緣，她就愛上了他？這太令人難以置信，又委實荒謬得近乎可笑！驀然，一雙如夢似幻的眼眸竄入腦海，頓時，一股奇異的感覺緩緩湧上心頭。商芷欣愛上了他，這……

　　「請相信我，她千真萬確已經愛上了你，就連我告訴她你是一個大眾情人，她也不在乎。」楚意涵頗無奈地聲明。這點是她最想不透的，畢竟愛情的另一個元素就是——自私。愈相愛的人，眼裡愈容不下第三者的存在；而商芷欣卻不在乎，這……簡直說不過去嘛！

　　「是嗎？想不到我這麼有魅力。」林進安自我揶揄地嘲諷。如果他再年輕個十歲，亦或在他結婚之前，楚意涵的這一番話，或許會令他感動得和商芷欣交往，但如今……他只想離這個商芷欣愈遠愈好，因為年輕又純情的女孩，代表的就是他目前最不想碰的愛情責任。

　　「林先生——」

　　「楚老師，這就是你私下要跟我說的話嗎？就算商芷欣救了我兒子，我也不會因此就接受她對我的愛；不過這個恩情，林某一定會用心報答，這樣你滿意了嗎？」林進安打斷楚意涵的話，正色地說。愛情？他的愛情早就隨著妻子邱恬妮的死亡而終結，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再擁有什麼生死不渝的愛情；畢竟，一次就足夠了，不是嗎？

　　「你不用問我滿不滿意，我只希望你能讓芷欣對你死心；因為你並不愛她，而且愛情在你眼中不過是個遊戲。芷欣是一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女孩，雖然外表上她看起來很活潑、樂觀，但內心深處，她卻相當執著；她對你的一見鍾情，絕不是你所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你若真想用心報答，就別讓她再傻下去，趁著她對你那瘋狂的愛慕才剛萌芽……唉！希望傷害沒有我所想像的深。林先生，那就拜託你了。」楚意涵請求完，轉身離開教室，一顆心卻為商芷欣而沉重地擔憂著。事實上，林進安的回答早在她的預料中；但一想到商芷欣沒有結果的單戀，她就忍不住為她心痛。或許長痛不如短痛……況且，她才剛愛上他，傷痛應該很快就能平復。

草薰風

　　「楚老師……」林進安征忡地目送楚意涵的背影，緩緩逸出一絲苦笑。視愛情為遊戲？唉！商芷欣呀商芷欣，他的確是無法回報她的一見鍾情啊……唉！就由他來為她的愛慕畫上句點吧！

　　隔日，商芷欣精心打扮後才前往樂兒幼兒園。回想起昨日的臨陣脫逃，她就不由自主地臉紅。唉！待會兒若有幸見到林進安，她一定要表現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好彌補昨日她的冒失。

　　「商老師，早安。」值班老師曾雯雯含笑地對她打著招呼。

　　「早安，曾老師。」商芷欣緬腆地點點頭回道。昨天她八成也在場，唉！不知道在她跑走之後，情形變得如何？她應該沒替楚姊帶來困擾吧？林進安對她的跑走，又有什麼反應呢？

　　「商老師，你昨天走那麼急，真是太可惜了？」曾雯雯無限惋惜地擋在商芷欣欲前進的腳步前。這種好消息當然得讓全園的老師知曉，尤其這商芷欣和事件的女主角又是知心好友，說不定還可以從她身上聽到獨家消息呢！如此的大好良機，她豈能讓它錯過？

　　「哦？發生了什麼事嗎？」商芷欣不得不停下腳步，困惑地問道。昨天楚意涵沒有打電話給她，她也因為思緒過於紊亂而未打電話給她；但她走後，若發生啥特殊情況，照理說，楚意涵絕對會告訴她……難道是楚意涵出了問題？

　　「原來意涵沒有告訴你呀！哎呀！我還以為你跟她是好朋友，她一定會告訴你，原來是我誤會了。」曾雯雯相當失望地說。原想從商芷欣這裡套點獨家內幕，結果卻……

　　「意涵發生什麼事了？」見曾雯雯一臉失落的表情，商芷欣頓覺腦袋一片空白。天呀！楚意涵該不會出了意外吧？一股不祥的感覺猛然湧上心頭。

　　「你不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原來，林先生對她很有興趣呢！昨天你走了之後，意涵就約了林先生私下交談，看來，意涵對林先生也很有意思；你不知道楚園長有多開心哪！」曾雯雯將自己觀察到的，一口氣全說出來。

　　「林先生對意涵有興趣？意涵對林先生有意思？曾老師，你說的林先生是指林進安嗎？」商芷欣無法置信地問道。楚意涵跟林進安……這怎麼可能？瞧楚意涵昨天上午對他的評語，打死她都不相信楚意涵會對林進安會有意思，但，空穴豈會來風？難道……不！或許是另一個林先生，畢竟「林」這個姓氏在台灣是大姓之一。

　　「當然啦！不是他還會有誰？」

　　「這怎麼可能……」商芷欣無法接受地喃喃自語。她能接受林進安對楚意涵有興趣，卻不能接受楚意涵對林進安也有意思。楚意涵不是那種心口不一的女孩，如果她真對林進安有意思，絕不曾往她面前對他極盡侮蔑之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必須去問她，她必須現在就去……

　　「商老師，你說得太小聲，我聽不清……商老師，商……怎麼回事？她又跑走了。」見商芷欣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一點聲音，曾雯雯不禁好奇地追問。才追問到一半，商芷欣就突然拔腿跑進幼兒園內，這行為和反應和昨天是如出一撤……這該不會是商芷欣的習慣吧？曾雯雯困惑地思索著。

　　大氣不喘地衝進教職員辦公室，就看見楚意涵正在大口吃著早餐，並一邊看報紙，商芷欣不禁扯開喉嚨叫道：「意涵！」

　　「哦！芷欣，你來了。快點，早餐我幫你買好了，還熱著呢！」楚意涵的兩眼仍死盯著影劇新聞，未發現一臉激動的商芷欣正火大地瞪著那遮蓋她臉部的報紙。

　　「我現在沒有心情吃早點，你別看報紙了行不行？」商芷欣一把搶過楚意涵手中的報紙道。

　　「啊……你……那個來了啊？」手中的報紙突然被人大力抽開，楚意涵不禁訝異地抬眼，卻迎上商芷欣已然冒煙的眼眸。怎麼回事？她好心幫她買早點，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吧？更沒道理的是——她手中的報紙幾時得罪她了？如此說來，一定是她的「好朋友」來了，所以心情才會不好嘛！

　　「我那個才剛走啦！」商芷欣哭笑不得地宣佈。楚意涵就是有這本事，瞧，她才說了一句話，就使她激動的心情平緩下來。

　　「你那個才剛走？那你吃了炸藥啊？」楚意涵費解地注視著商芷欣。既然身體沒有不順，那她無端端地抽走她的報紙，又非常大聲地對她說話……這所為何來？

　　「曾老師說你對林進安有意思。」商芷欣開門見山地說，原本的激動全沒了。她突然覺得這項消息的可信度連百分之十都不到，試想，對花花公子相當感冒的人，怎會對自己口中的花花公子有意思？

　　「我對林進安有意思？」楚意涵難以置信地驚叫道。

　　商芷欣無奈地點點頭，她果然是誤會了她。唉！都怪那個曾雯雯，事清沒有證實逢人就說；而她更該死，她怎麼能誤會楚意涵呢？她真是太不應該了！

　　「是哪個查某亂散播謠言？誰對林進安有意思了？我可不是你，連對方是榜上有名的花花公子都不在乎。」楚意涵頓覺一股氣血直衝腦門。她對林進安有意思？哈！還不如拿一把刀給她算了。

　　「意涵，我知道你對林進安不會有意思，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商芷欣輕咬著唇瓣，一臉罪惡深重的表情。糟糕！楚意涵一旦發起火來，連鬼都懼怕三分。她得盡可能地安撫住她的怒氣才行，否則等她衝去找曾雯雯，事情只怕會變得很複雜。

　　「我怎麼能不生氣？可惡！你剛剛說的是哪一個老師？我非要她還我一個清白不可！」楚意涵忿忿不平地聲明。士可殺，不可辱！居然污蔑她「煞」到林進安啦！更令她火大的，竟是對林進安有意思的商芷欣來詢問她！嘖！分明是想挑撥她們之間的友情嘛！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意涵，人家會搞錯也是無可厚非的呀！誰叫你私下跟林進安交談。對了，你都跟他說了些什麼？」商芷砍傷腦筋地說。女人嘛！總是惟恐天下不亂，捕風捉影又算得了什麼。清白？一句閒話真有這麼嚴重嗎？反正那又不是事實，而且她相信楚意涵是清白的，那應該就夠了吧？更可況，去爭執誰對誰錯有什麼意思，豈不傷了同事之間的和氣？說什麼她都得阻止楚意涵的衝動，畢竟，禍是她惹出來的。唉！這一兩天，她怎麼老是在闖禍？

　　「我和林進安私下交談就是對他有意思？我和司機小吳也私下交談過，為什麼就沒人說我對他有意思？哼！芷欣，你別再袒護那個三姑六婆，讓我去跟她對質。」楚意涵怒焰難消地說。她對商芷欣不肯說出那個造謠者的姓名而感到些微的不悅，她可不想被商芷欣誤會。

　　「對質？意涵，你在說些什麼？對什麼質？別人愛嚼舌根就由她去，反正你對林進安沒意思就好了嘛！哎呀！別管那個三姑六婆是誰，你昨天到底和林進安私下說了什麼？我真的很好奇耶！意涵，他有沒有說到我什麼？」商芷欣忙不迭地移轉話題，她真的很想知道楚意涵究竟跟林進安說了些什麼。

　　「我跟材進安說了什麼？」楚意涵悚然一驚！上帝啊！她拜託林進安的事，豈能讓芷欣知曉？她必須想辦法搪塞過去。嘖！都是那該死的三姑六婆害的，閒來沒事就大嘴巴，唉！傷腦筋。

　　「我們沒說什麼。」

　　「意涵！你跟我說好不好？」商芷欣撒嬌般的哀求道。同窗五載，她太瞭解楚意涵吃軟不吃硬的個性了。哈！撒嬌功一出，就不怕她不說。

　　「我跟林進安真的沒說什麼。」楚意涵力持鎮定地回答。腦袋呀！快想個理由，好回答商芷欣屢試不爽的撒嬌功吧！

　　「意涵……」商芷欣仍不死心地繼續撒嬌。瞧楚意涵閃爍不定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有問題；而楚意涵愈強調和林進安沒說什麼，愈讓她相信一定有說什麼，而且她一定也牽扯在內，否則以楚意涵心直口快的個性，早就主動跟她說了。莫非是林進安對她有不好的印象，而楚意涵怕傷害到她，所以才隱忍不說？

　　「芷欣，我和林進安真的沒說什麼，你一定要相信我。」愈急著想理由，腦袋愈是一片空白。楚意涵懊惱地望著一臉狐疑，盯著她直看的商芷欣。糟糕！她愈強調，似乎愈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這……她必須說些什麼來彌補這個缺失。

　　「意涵，你不說我也明白。唉！我昨天莫名其妙地跑走，林進安對我的印象一定很惡劣。你真好，怕我知道後會傷心，所以不告訴我。不過你放心，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想辦法讓他對我留下好印象。對，我一定要有愈挫愈勇的精神！國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這一開始的印象不好算什麼？而且我還有你這個仔朋友，你一定會幫我，和我一起想辦法改變林進安對我的惡劣印象，對不對？」商芷欣充滿信心地凝視著楚意涵。有道是：「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雖然她們只有兩個人，但也勝過她自個兒孤軍奮戰嘛！

　　「沒……當然，我一定會支持你，不過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林進安並沒有對你印象不好，只是……」楚意涵頓覺良心不安地說明。上帝，請原諒她善意的謊言吧！她的出發點全是為了商芷欣好。商芷欣和林進安注定是沒有結果，還不如趁她未泥足深陷之前拉她一把，否則她所受到的傷害一定很重；明明已經看到結果，她絕不能讓它發生。她在內心吶喊著：芷欣呀！請原諒我無法眼睜睜看你去受傷害，無緣的愛還是別繼續吧！

　　「只是什麼？」

　　「你還是放棄追求林進安吧！昨天我就幫你告訴他你喜歡他了，但你知道他怎麼回答我嗎？」楚意涵沉重地道。

　　「你告訴林進安……我喜歡他？意涵，你怎麼可以……」商芷欣震驚萬分地叫道。天呀！林進安竟然已經知道她喜歡他！這……這叫她以後如何面對他？

　　「芷欣，我知道自己不該未得到你的允許，就將你的心意告訴他，但幸好我說了。你知道嗎？林進安說他對你的感覺，只是林非凡的救命恩人罷了，他——」

　　「夠了，別說了！」商芷欣心一涼地冷聲打斷楚意涵的話。兒子的救命恩人！在他的心目中，她只是他兒子的救命恩人。但話說回來，她和他充其量也只有昨天早上那幾分鐘的短暫接觸，他對她沒有啥特殊的感覺原本就很正常，她為什麼要放棄呢？

　　「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意涵，你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林進安知道我喜歡他正好。說實話，我還不知道如何跟他開口呢！現在我只要努力來改變他對我的感覺就好了。我跟你說，林非凡說要幫我和林進安製造機會呢！嗯，有你和他幫助我，我怎麼可以輕易就放棄呢？你說是不是？」商芷欣一番了悟地緊握住楚意涵的手道。她差點就錯怪了楚意涵，連她的用心良苦都體會不到……唉！她真糟糕！幸好她及時洞悉事情的原委，否則……

　　「是。」無法相信耳朵所聽見的話語，楚意涵呆愕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吐出一個字。哪按呢？她不惜說謊的用意，是要讓商芷欣對林進安徹底死心，結果卻反而讓她的意志更加堅定……她這不是弄巧成拙嗎？

　　「商老師！」熟悉的童稚嗓音伴隨著跑步聲，在教職員辦公室外響起。

　　「啊！林非凡，早安。」商芷欣聞聲側轉過頭，欣喜地打著招呼。哈！還真是說人人到哪！

　　「商老師，你……」無視於楚意涵的存在，林非凡一臉擔憂焦慮地欲走向商芷欣。

　　「林非凡，你怎麼沒有跟楚老師道早安？這樣是不禮貌的行為哦！」商芷欣微皺眉，打斷並糾正林非凡的話。

　　「哦！楚老師，早安。」林非凡不耐煩地打聲招呼後，旁若無人地走向商芷欣。一獲悉老爸並未如他想像中的和商芷欣有進一步接觸，乃是因她玉體違和而先回家休息去了，他就忍不住自責起來。如果不是那場意外，她就不會身體不適，他的計畫也可以因此而順利進行；現在……一切又得從頭開始，而且還得重新佈局。但問題是——他老爸已經起了疑心。唉！他的希望似乎變得難上加難哪！

　　「早安，林非凡。」楚意涵錯愕地回答。從不和人打招呼的林非凡，居然聽商芷欣的話向她打招呼！乖乖，看來商芷欣在林非凡的心目中，有著相當特殊的地位。咦？林非凡在林進安心目中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霍然，她覺得商芷欣會成功，只要善用林非凡。哈！要成為林進安的妻子，絕對是大有可為，但要擄獲林進安的真心與專情，則仍是一未知數。但人是感情的動物，日子一久，還怕他不心動嗎？當然，就怕狗改不了吃屎；不過事到如今，也只有搏上一搏了。

　　「商老師，我聽爸爸說你不舒服，你好多了嗎？」林非凡關心地望著商芷欣道。憑良心說，今天的商芷欣比昨天屋頂上的她不知美上幾百倍，一點也不像是個病人。

　　「我……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商芷欣聞言，差點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多體貼的小傢伙呀！簡直讓她打心眼裡喜歡起他來。「對了，林非凡，你那個小何叔叔走了嗎？」

　　「小何叔叔？他當然走了。」林非凡頓覺心中疙瘩直冒。嘖！商芷欣居然一開口就提小何叔叔，難道她不喜歡他老爸了？可惡！回去他非叫他老爸開除小何叔叔，誰敢跟他搶媽媽，他非給他好看不可！

　　「這樣啊……林非凡，你幫商老師一個忙好不好？」

　　「什麼忙？」

　　「商老師想請小何叔叔吃飯，麻煩你跟他說一下好馮？」

　　「為什麼要請小何叔叔吃飯？商老師，你為什麼不請我吃飯？」林非凡吃味地嘟嘴抗議道。他辛辛苦苦地替她和他老爸製造機會，她卻要請那個程咬金吃飯，真是太不公平了！

　　「因為小何叔叔是商老師的救命恩人啊！商老師不講他吃飯，就不好意思了，這樣你明白了嗎？」瞧商芷欣聞言後怔忡的模樣，楚意涵忙插嘴代答。唉！林非凡這麼會吃醋，那林進安妮？答案變得很令人期待。

　　「不明白。」林非凡把頭抬得高高的，藉以表示他的不滿。

　　「林——」商芷欣正欲開口，卻在接收到楚意涵「讓我來」的眼神後頓口。唉！想不到小孩子這麼容易生氣；剛剛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幸好有楚意涵。不過……她不能永遠依賴著她，她必須學著獨當一面。

　　「林非凡，虧你還是我們樂兒幼兒園最聰明的小孩子，這樣你都不明白？商老師把小何叔叔當外人，所以才要請他吃飯；而你是自己人，得跟商老師一起請小何叔叔吃飯，這樣你明白了嗎？」楚意涵微笑著解釋。哈！林進安，你的單身生涯恐怕要畫上休止符嘍！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做。」林非凡開心地猛點頭。敢情是他誤會了商芷欣？哈！小何叔叔是外人，他和她要一起請小何叔叔吃飯……哈哈！一思及此，他趕緊衝出教職員辦公室，往大門奔去。

　　「林非凡，林……」

　　「別叫了，他現在根本開心得聽不進去。」楚意涵好笑地搖頭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這麼單純方可愛。

　　「但是他說小何先生回去了。」商芷欣呆呆地說明。

　　「芷欣呀！他單純，你卻比他還單純。」楚意涵無奈地歎口氣，一顆心忍不住又為她擔心起來。這麼單純又執拗的商芷欣，能擄獲林進安的心嗎？唉！看來，她得多費心嘍！

　　「我比他單純？會嗎？芷欣不禁納悶地自問。林非凡才六歲，而她二十一歲耶！單純？這怎麼可能？」

　　楚意涵聞言，不禁暗暗搖頭。或許她還是別改變原意的好，但……唉！還好商芷欣身邊還有林非凡這個法寶，否則，希望還真渺茫呢！

草薰風

第三章


　　好不容易才從一群青年才俊中脫逃至陽台上，商芷欣鬆了一口氣地仰望星辰。一個無聊又煩人的宴會，可偏偏又躲避不了。唉！她情願躲在房間裡看書，也不願來參加這變相的相親宴會；真搞不懂她爸在想些什麼。她才二十一歲，又不是醜得找不到老公；偏偏她一畢業，老爸就幾乎每週舉辦一次宴會，而對像清一色是企業家的公子。這心思……還真是司馬昭之心呀！但她可不會就此屈服，因為她的一顆心，早就繫在林進安的身上……

　　「商小姐。」熟悉的男性嗓音，在沉入憧憬中的商芷欣身後響起。

　　「林進安！」如遭電極般的快速旋轉過身，商芷欣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男子，震驚得脫口叫道。天呀！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她正想著他，他竟然就真的出現在她面前；而重點是--他怎麼會出現在她家的宴會上？

　　「我似乎嚇到你了，真對不起！」商芷欣臉上毫無掩飾的「驚」意，令林進安不禁致歉。事實上，當他走進商家宴會廳，並一眼就看見被眾男子包圍的她時，他還真吃了一驚，想不到商芷欣居然是商鵬飛的女兒！若非為了「林盛船運」要擴張業務，他也不會和商鵬飛聯手合作，自然也不會想到商芷欣和執南部觀光業牛耳的商家會有關係。畢竟，他又怎會想到商家的千金大小姐，居然會放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舒服日子不過，而跑去幼兒園當老師。

　　「不，林先生，你沒有嚇到我，我只是驚訝會在這裡看見你，所以……我真是太失禮了。」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商芷欣忙不迭地解釋。意識到兩人獨處，距離又近在咫尺時，她的一顆心六神無主地狂跳起來；再想到他已經知道她喜歡他……霎時，她突然希望地上趕快裂出一個大洞，好讓她鑽進去。此刻的她尚未作好心理準備，叫她如何來面對他？儘管內心極度渴望和他獨處，但腦海卻……想逃。唉！想做且真的去做時，竟然是如此困難啊！

　　「不，是我太唐突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商芷欣臉上淨是明顯的愛意和逃意。愛意他能明瞭，且得視若無睹，但逃意……卻令他無法視而不見。她既然喜歡他，為什麼又想逃？

　　「不會……我是說林先生並沒有打擾到我，每個客人都可以到陽台來。」商芷欣囁囁地說，試圖令紊亂的思緒鎮定下來。唉！愈想鎮定心愈慌亂，眼睛也就更不敢直視他那暖如春陽、令人無所通行的眸光……她真的好想逃！

　　「我並不是到陽台上來透氣。商小姐，我有話想跟你說，不知道你現在方便嗎？」瞧她臉上益加強烈的逃意，林進安更加困惑了。但困惑歸困惑，在明白了她的身世之後，他是更加不可能去碰她；趁著此刻兩人獨處，他必須讓她死心。

　　「你有話想跟我說？」商芷欣只覺耳中「嗡嗡」作響，紊亂的思緒頓時變成一片空白。天啊！林進安有話要跟她說？他要說什麼？該不會是……鎮定！鎮定！該來的總是要來。無論如何，她必須讓他明白她喜歡他絕不是出於一時衝動，畢竟楚意涵代她說跟本人自己說，多少還是有點不相同。

　　「商……」一打定主意，林進安思忖著該如何讓她死心。

　　「我喜歡你！」深吸一口氣，商芷欣不顧三七二十一地宣佈。話一出口，她突覺勇氣倍增地抬眼凝視他……愛他又不丟臉，既然想和他交往，她何不大方地告訴他？反正，她就是愛他嘛！

　　「你……」詫異於她的直言不諱，林進安一時慌了手腳，手足無措地怔在原地。一向果斷明快又冷靜自持的他，第一次腦海一片空白地望著一臉認真、堅定神情的她。霎時，一股恐慌沒來由地湧上心頭，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但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也真的很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交往的機會。林先生，你……願意嗎？」商芷欣鼓起勇氣地開口。問話的同時，她只覺得臉部一陣滾燙。既然已表明了心跡，好歹也得替自己爭取一番。

　　「我……」尚未穩住心中怪異的情緒與感覺的林進安，再度被商芷欣大膽和勇於表達的言語給驚得不知所措。事實上，在聽到她這一番話時，他男性自大的一面感到非常驕傲，但良心的那一面卻感到非常害怕--害怕她的直率、她的執著，和她的純真；當然，最害怕的一點是--他已相當習慣的自由。

　　「林先生……」商芷欣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欲言又止。

　　「商小姐，你這番話令林某受寵若驚，但像你這麼年輕又善良的好女孩，值得比我好上千萬倍的男人來追求。」林進安清清喉嚨，調適好思緒道。自由一旦面臨危機，他就必須阻止商芷欣的愛慕，畢竟，商鵬飛若知道他寶貝女兒對他有意思，別說是合作計畫泡湯，他恐怕已被商家的保全人員給扔了出去。如果他真答應和商芷欣交往，相信合作計畫會變成政治聯姻。無論是哪一項，他都不願意，所以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讓商芷欣對他死了這條心；當然，她的大膽也實在令他不敢領教又敬謝不敏。

　　「為什麼？」

　　「原因非常多，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並不想負責任。」林進安逸出一絲苦笑地坦承。失去自由的另一個定義就是負責任，而今生他已不想再交出他的心。

　　「負責任？你和我交往就必須負責任嗎？」商芷欣費解地詢問。

　　「你不懂。在感情方面，我是一個聲名狼藉的男人，而你……純淨如一張白紙。你是一個好女孩，我卻是個壞男人，這樣說你明白了嗎？」好與壞和正邪不兩立是一樣的道理，若要好壞相融合，勢必有一方得有某程度的付出與犧牲；可重點是--他非常安於現狀，並不希望自己有任何改變。

　　「如果我不要你負責任呢？」

　　「就算你不要我負責任，你父親也會，所以請原諒我不能答應和你交往。」

　　「我明白了。」商芷欣霍然陷入沉思之中。愛情與責任，她寧願要愛情。既然關鍵在她父親而非林進安，那麼事情就好解決啦！

　　「你明白就好了。商小姐，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林進安頗滿意地逸出一絲笑容，準備離去。心想，幸好商芷欣不如他想像中那麼棘手。

　　「林先生，請等一下好嗎？」商芷欣慌忙叫道。事情尚未結束，他怎麼說走就走？

　　「商小姐還有什麼事嗎？」林進安不解地注視著她。

　　「林先生，如果我父親也不要你負責任，你會答應和我交往嗎？」商芷欣提出心中的疑惑。

　　「我……應該不會。」林進安只錯愕了一下即回道。他是個正值壯年的男人，純純的愛是無法滿足他正常男人的生理需求的，而商芷欣卻是毋庸置疑的處女。不碰處女是他的原則，因為處女無疑正代表者--責任。所以就算責任暫且別論，原則仍得遵守。

　　「這又是為什麼？」

　　「誠如我先前所說，你太純潔了，而我--」

　　「我明白了！只要我和你所交往的那些女人一樣，你就會和我交往。」商芷欣恍然大悟地打斷林進安的話，略顯興奮地道。純潔！楚意涵說的沒錯，林進安果然在乎她是一個處女。

　　「只可惜你不是她們，所以……」林進安狐疑地琢磨著商芷欣泛起光采的臉龐。奇怪？照理說商芷欣被他拒絕，就算無黯然神傷，也不該表現出一副中大獎的雀躍神情呀！難道她……不，這怎麼可能？她應該不可能會做出這麼瘋狂的行為來，畢竟……他的魅力有這麼大嗎？不可能！

　　「林先生，今天我如果和她們一樣，你就會答應和我交往嗎？」處女！處女！只要她不是處女，又不要他負啥責任，林進安就會和她交往；如此說來……商芷欣頓時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這……當然，但是……」林進安聞言一征，不安的感覺赫然湧上心頭。瞧商芷欣的神情和說話的語氣，彷彿……她真的會因為想和他交往而不惜毀了清白之身嗎？這……他應該沒有那麼偉大吧？無論如何，他還是再把話說清楚一點的好，否則……他還真覺得害怕呢！唉！想不到他林進安居然會害怕一個女人……不，是一個小女孩，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

　　「林先生，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再見。」有了承諾，商芷欣開心地握一下林進安的手，興奮地轉身離開陽台。

　　「什麼！？」林進安聞言一呆。說定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不記得有和她訂下什麼條件，莫非是……這怎麼可能？那是他拒絕她的理由，難道她把他的理由當作是條件，所以才一直追問他不願意的原因？一思及此，他視線猛然搜尋著商芷欣，而後者早已進入宴會廳中。糟糕！看來這個錯誤只有等到明天早上送林非凡去幼兒園的時候才能跟她說個明白，否則他安定閒逸的生活，勢必因她而大起漣漪。商芷欣呀……唉！還真棘手啊！

　　「什麼！？你再說一遍。」站在樂兒幼兒園大門口的楚意涵，難以置信地注視著站在她身邊的商芷欣，驚訝地低聲問道。昨天她們還在思索要如何引起林進安的注意，今天早上就聽到林進安願意和商芷欣交往的消息！？若非礙於幼兒園的規定，她早就將商芷欣拖到無人的一隅嚴加追問，而非此刻在眾老師之間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說林進安願意跟我交往。」商芷欣亦小聲回答。

　　「這怎麼可能？他難道一點也不在乎你是個……」楚意涵仍無法接受地猛搖頭。她的情報一向非常準確，何況這則情報還是眾所共知--因為幼兒園的老師裡曾經有人試過，所以才傳揚出來。如今林進安卻願意和商芷欣交往，這似乎有點詭異。瞧商芷欣的神情，雖然欣喜，卻帶著一絲憂慮……不對，事情絕非商芷欣所說的如此簡單，恐怕另有隱情。

　　「唉！他當然在乎。」商芷欣沮喪地歎口氣道。昨晚她就是因此而失眠；那一道薄薄的處女膜，攸關著女性的貞節和感受，但……她真的很喜歡林進安，如今好不容易有他親口承諾，她卻不知如何讓自己擺脫掉處女的身份。唉！真傷腦筋呀！

　　「什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既然在乎你是個處女，又怎麼會答應和你交往？」意涵費解地低聲追問，事情果然另有隱情。

　　「他還沒有答應，他只是願意。意涵，麻煩你仔細聽清楚好嗎？唉！我真的好煩哦！」商芷欣頭大地聲明。

　　「煩？不知道是誰說要倒追林進安？你若真的很煩，就乾脆地斷了這個念頭，我也樂得輕鬆。哼！你知不知道為了你這不可能的愛情，我死了多少腦細胞？煩啊……」楚意涵一挑眉，厲聲批評。哼！說到煩，還真不知誰比較煩。

　　「好嘛！好嘛！意涵，我說就是了。」商芷欣招架不住地高豎白旗，然後乖乖地將昨晚和林進安的談話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畢竟，她非常需要楚意涵的鼎力相助。

　　「你死心吧！我就說他怎麼會願意和你交往，他的條件你根本就做不到嘛！」楚意涵同情地盯著商芷欣。唉！住商芷欣多愛林進安，也不可能瘋狂到隨便將貞操獻給陌生男子。事已至此，也該告一段落；不過……她總覺得事情彷彿正揭開序幕而已，難道……哇！這怎麼行？瘋狂歸瘋狂，可不能讓她做出傻事來。

　　「意涵，我真的很喜歡他……」商芷欣囁囁地聲明。

　　「芷欣，你再喜歡他，也不能拿貞操來開玩笑吧？全世界又不是只剩下林進安一個男人，條件、長相比他好的男人隨手一抓就一大把，你又何苦死『煞』著他？我真不懂。唉！他是給你吃了符水，還是在你身上下了蠱，要不然你為什麼對他這麼死心眼哪？」楚意涵難以理解地問道。林進安的條件擺明了要讓商芷欣知難而退，可偏偏她卻為此而躊躇猶豫個不停。唉！這究竟是何道理？

　　「我……就是喜歡他嘛！」商芷欣無奈地低下頭。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身影，令她無時無刻想更進一步地親近他，但他的條件……唉！她該如何是好？

　　「你瘋了！喜歡一個人也該有個界限，難不成你真想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做那種事啊？」楚意涵火大地質問。她真不懂商芷欣的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了一個花花公子……這究竟是什麼心態？雖說愛情是盲目的，但也未免太盲目了吧！何況這樣值得嗎？唉！實在一點也不值得。

　　「噓--小聲點嘛！被別的老師聽到，那多不好意思。」商芷欣緊張地觀望左右，待發現眾老師的注意力並未在她們兩人身上，才輕聲道。

　　「你還知道不好意思！芷欣，清醒一點吧！就算你失去了貞操，也如願和林進安交往，但會有結局嗎？你真的只想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愛嗎？我告訴你，男人會娶來做妻子的女性，大抵都是處女，相信我吧！別告訴我什麼只在乎『曾經擁有』的屁話，那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話！別小看了那一層薄膜，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楚意涵語重心長地建議。談戀愛是女人一生中的大事，但像商芷欣這種走火入魔式的談法……唉！那可真是會要人命哦！

　　「那我該怎麼辦嘛？」商芷欣頹喪地叫道。

　　「中國有一句俗語：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無法強求，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容不得你胡來。」楚意涵拍拍商芷欣的肩膀，無奈地說。

　　「上天注定……對了，我去找個算命師……不好，我還是去廟裡求支籤……」

　　「芷欣，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你……」楚意涵頭痛地大力搖晃商芷欣的肩膀，因為她此刻的異狀已引起眾老師的關注。唉！看樣子，她的腦細胞又不知有幾千、幾萬個要陣亡了。她得想辦法轉移她們的注意力，否則商芷欣單戀林進安的事情遲早會被某三姑六婆給發覺，然後謠言就滿天飛，然後……天哪！這消息若傳到商鵬飛的耳裡，樂兒幼兒園不掀起一番驚濤巨浪才怪！如果真是這樣，她老姊不也殺了她才怪！因為在她老姊的心目中，樂兒幼兒園的地位可比她這個唯一的親妹妹高出數倍；當然，原因她非常明白，也相當能夠體會。試想，一個女人在犧牲了愛情與青春之後，事業怎麼會不成為她唯一所珍視與擁有的東西？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消息給走漏出去，但她該如何轉移她們的注意呢？

　　「來了！來了！」一位老師眼尖地扯開喉嚨叫道，眾老師的關注頓時被吸引了過去。遠遠的馬路上，只見一輛加長型林肯房車正風馳電掣地朝樂兒幼兒園駛來。

　　「呼！好險啊！」楚意涵聞聲鬆了一口氣。能吸引全園女老師注意的人物，也只有林進安啦！唉！想不到她今天居然淪落到要靠一名花花公子來解困，真是世事難料啊！

　　「吱」的一聲，林肯轎車依然跋扈地停在樂兒幼兒園大門的正中央。思緒陷入混亂的商芷欣，在聽到那刺耳的煞車聲時，猛然驚醒；待視線觸及那熟悉的轎車，一顆心頓時不受控制地上下「怦怦」狂跳個不停。

　　「意涵，他來了，他來了……」注視著一反常態地步下車的三人，商芷欣不禁緊張地拉著楚意涵的衣袖，喃喃自語。她又有想逃的衝動了，雖然她喜歡林進安，也已向他表明心跡，但每看見他卻總有手足無措之感，特別是怕那雙如沐春風的眼眸，常常會讓她忘了週遭的人、事、物……如今身處大庭廣眾之下，她還是別跟他正「眼」接觸，以免貽笑大方吧！

　　「安靜！你不是想給他個好印象嗎？那就表現得成熟一點。」楚意涵低聲斥道。說實話，有時她還真搞不懂商芷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孩。瞧，她明明非常有膽量地跟材進安說「I Love You」，現在只不過是看見他，卻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樣，這實在是矛盾得過分。

　　「可是……」

　　「商老師、楚老師，早安。」林非凡開心地拉著小何，走到商芷欣和楚意涵身邊。昨天早上雖然沒及時完成任務，不過下午回家就大功告成了。當然，為了以防萬一，今天他把人都給拖下車，好確定日期；但奇怪的是，他老爸竟然也跟著下車，而且一路上對他的聒噪還聽若未聞地保持緘默……這也就算了，更令他百思不解的是--他老爸居然沒打開公文包！乖乖！天是不是要下紅雨了呢？

　　「林非凡，早安。」楚意涵含笑點頭，然後用手肘碰碰快變成駝鳥的商芷欣。雖不明白商芷欣這莫名其妙的舉動，但瞧林進安的視線投注在商芷欣身上……看來，他對她並非全然無動於衷。嗯！想不到那愛的告白，對一個男人而言，即使是一個花花公子，或多或少仍然是有影響力，現在就差如何讓他忽視那一層薄膜……唉！這可難了。

　　「林非凡，早安。」勉強抬起頭，商芷欣極力讓自己的視線不要亂瞄地望著已走到面前的林非凡和一似曾相識的陌生男子。

　　「商老師。」屈服在林非凡的開除要挾之下的小何，尷尬地朝商芷欣叫道。想他堂堂五尺以上的男子漢，居然要讓一個女孩來請客！此事若傳揚出去，他不被他老爸、老媽給打死才怪！當然，若被他那一票好兄弟們知曉，他何英雄馬上就被取笑成何狗熊了。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說服眼前這個甜美可人的女老師--她請客，他出錢。

　　「啊！你是小何先生。」商芷欣恍然大悟地叫道。一抹腓紅瞬間染上整個臉頰。糟糕！她的救命恩人，她居然差點就認不出來，真是太丟臉了！

　　「是的，聽小少爺說，商老師要請我吃飯，所以……」小何不好意思地說明來意。他是不拒絕和美女吃飯，可付錢得由男子漢來付。

　　「那你星期六中午有空嗎？你喜歡吃中餐、西餐，還是日本料理？或者你想吃法國大餐也可以。」商芷欣未待小何說完就直接問道。她快受不了林進安那探索與評估的眼神了，所以她還是盡快和小何訂好時間、地點，否則她會喘不過氣來。

　　「我個人是喜歡吃中餐，不過我希望--」小何微蹙眉地回道，試圖讓商芷欣明白他的打算。

　　「那就這麼說定了。星期六中午十二點，我在常鶴樓大門口等你，千萬別遲到哦！」在懾人的目光下，商芷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地提醒著。請客一事，總算搞定。呼！那林進安應該要走了吧？

　　「不是的，商老師，我是說--」小何聞言，忙不迭地欲澄清來意。

　　「小何叔叔，別說了，我老爸等得很不耐煩了。」林非凡打斷他的話道。他老爸一直盯著他們看，看得他渾身不對勁起來。嗯，既然目的達成，他還是快把小何叔叔給打發走吧！否則妨礙到他老爸上班的時間，他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小何渾身一征，忙轉頭看著林進安。那一如往日的和悅面容，除了眼神略顯犀利，實在看不出有何不耐煩之處；不過俗話說的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此刻是他的上班時間，的確不宜在主子面前處理私事；雖說是奉了小主子之令，但罩子仍得放亮一點，因為，他還想吃這口飯呢！

　　「你們說完了嗎？如果說完了，我想請商老師借一步說話。」林進安打破沉默，沉聲問道。打從他步下轎車，就發現商芷欣如驚弓之鳥般的迴避著他的視線；卻在看見小何之後，露出嬌羞的神情。一個想法猛然竄入腦海，又迅速被推翻掉。可從昨晚就積壓在心裡的疑惑，讓他無法再繼續保持沉默。他不想傷害她，所以還是趁早把話說清楚，以免她做出傻事來。

　　「爸，你要和商老師講話啊？」林非凡問道，困惑地望向站在一旁的楚意涵。經過昨天的一番溝通，他們已成了最佳盟友。

　　「嗯，商老師是你的救命恩人，我還沒向她表達謝意。我太失禮了，還請商老師別見怪！」林進安凝視著商芷欣慌忙低下的螓首，深感困惑。搞什麼？地上是有黃金嗎？還是一夕之間，他在她眼中已成了洪水猛獸？唉！昨晚向他吐露愛意的大膽女孩，和眼前不敢正視他的羞怯女孩真的是同一人嗎？

　　「林先生，請別這麼說。救林非凡是我的職責所在，反倒是我還麻煩小何先生搭救，真是不好意思！」商芷欣備感汗顏地說明，當然，頭是愈說愈低，臉則愈說愈紅。唉！她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呀！

　　「才不是呢！是我不小心推了商老師一下，商老師才會掉下去的。」瞧商芷欣臉紅得像個熟透的大蘋果似的自嘲，林非凡頓覺良心不安地澄清。前天的那場意外多虧有小何叔叔，否則他的假自殺，可真會搞出一條人命來，那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什麼！？」林進安難以相信耳中所聽見的事實。敢情商芷欣的失足竟是林非凡一手造成？為了他想要一個母親而差點鑄成大禍……這小傢伙走火入魔了嗎？

　　「不是的！林先生，是我沒站穩，林非凡好心告訴我才碰了我一下，結果……是我太沒用了，不關他的事。」商芷欣忙不迭地解釋。林非凡是好心替她製造機會，況且她自己的確也沒站穩。唉！全怪那該死的懼高症，否則意外哪會發生！

　　「商老師，你不用再幫他說話，我會不曉得他的個性和脾氣嗎？林非凡，過來！」林進安臉色遽然一沉，冷聲命令道。以往他對小傢伙為了要一個母親而做出的種種惡劣行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連處罰都只是表面上的虛言恫嚇，現在讓他知道商芷欣失足的真相……今天，他這個做父親的若再不嚴厲懲罰，下回恐怕他得到少年觀護所去看他啦！

　　「你要做什麼？」林進安冷冽的嗓音令商芷欣猛然抬頭。當視線迎上林進安眸中那一抹怒焰，商芷欣的雙手反射性地拉住林非凡前進的身軀，並緊張地詢問。

　　「芷欣，你在做什麼？」一直保持沉默的楚意涵終於忍不住開口。眼前這幅景象，就像老鷹抓小雞的陣式；再怎麼說，林進安畢竟是林非凡的父親，商芷欣是無權過問林家的家務事的，但她的表現……唉！看樣子，商芷欣真把自己當作是林非凡的母親了，楚意涵頗感好笑地將視線移向林進安。胰？他怎麼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來，他對商芷欣的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商芷欣聞言一驚。老天！她在做什麼呀？林進安叫林非凡過去，她憑什麼阻止他且還質問他？瞧眾人困惑又好奇的眼光，商芷欣頓覺臉部一陣火燙，直視著林進安的眼眸，亦困窘地移開。

　　「林先生，真對不起，商老師又惹您生氣了嗎？」接獲消息的楚意婷從園長室直衝到大門口，待看見眼前的景象，霎時有昏倒的感覺。天呀！這個商芷欣真是惹禍大王，她已經千交代、萬囑咐地叮嚀她別和林進安正面接觸，結果她仍是不聽勸；她若再繼續待在樂兒幼兒園，她遲早會被逼出心臟病來。

　　「楚園長，商老師並沒有惹我生氣，請你不要誤會。」楚意婷的霍然出現，令林進安的心為之一沉。看來，今天非旦無法和商芷欣進一步交談，想教訓林非凡也得等到回家後。林進安略感沮喪地望著商芷欣那紅得不能再紅的臉龐，赫然發覺，在這短短的幾十分鐘內，她的臉一直呈現紅色……若有所思地端詳片刻，林進安的唇角不禁逸出一絲有趣的笑容。嗯！奇怪的女孩，不過看得出來，她是發自內心地喜歡著林非凡。若非他真的不想再結婚，相信她會是他考慮的第一號對象，畢竟她的外貌和家世並不遜於他。

　　「是這樣嗎？」楚意婷相當懷疑地盯著商芷欣。沒辦法，連日來的狀況已夠令她心驚膽跳，更何況，此刻的她極須林進安的金錢贊助，否則樂兒幼兒園極可能會關門大吉，那她這五年來的心血豈不是付之一炬？她的犧牲不就太不值得？

　　「姊，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責怪芷欣惹林先生生氣？你這樣--」楚意涵瞪著楚意婷，無法相信這一句話是出自她老姊的口中。

　　「意涵，別說了，是我給楚姊惹來太多麻煩，所以楚姊才會誤會。」商芷欣自責地打斷楚意涵的話。她不想惹事生非，可偏偏事情全因她而起，這究竟是為什麼？

　　「楚園長，請別誤會商老師，她是個非常優秀的好老師，我很高興她這麼保護我兒子。」看商芷欣愧疚的臉龐，林進安頓覺一絲不忍。雖然商芷欣無權過問，但她的出發點卻是為了林非凡。此情此景，還真像他第一次看見她的那一幕，當時她也是奮不顧身地糾正他。一個見義勇為、善良羞怯的小女孩，還敢於表露自己的愛慕，這樣的女孩想讓人不對她產生好感都難；不過這樣好的女孩，值得比他更好的男人去愛、去疼惜。

　　「原來如此。芷欣，對不起，是楚姊誤會你了，請你不要見怪！」楚意婷不好意思地致歉，眼角餘光則瞟到大門口已聚集了眾學生與學生家長。心中暗叫不妙！

　　「楚姊，你請別這麼說。」商芷欣不自在地回道，待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已圍了一大群人，而她正是他們眼中的女主角時……這一剎那，她真希望自己能消失於無形。瞧楚意婷略顯僵硬的臉龐，商芷欣赫然明白自己又替她帶來了困擾。天呀！事情怎麼會變成這種局面？一個簡單的邀請，卻惹來一大堆人的注目，這究竟是何道理？

　　「主人，再不走，早餐會報就要遲到了。」小何環視全場後，清清喉嚨地提醒。唉！商芷欣窘迫的模樣實在令他良心不安。都怪他不好，何必執著於今天就把目的說清楚，反正距離星期六還有兩天；況且就算沒說清楚，到時他只要把帳單收起來，或是到櫃台交代一番不就行了嗎？唉！剛剛他怎麼沒有想到呢？真是豬腦袋一個！

　　「嗯！」林進安望了一下手錶，即瞄向楚意婷道：「楚園長，給你帶來困擾，真是不好意思！」

　　「林先生，請別這麼說。」

　　「商老師，你下午有空嗎？我有一些話想單獨和你談談。」顧不得眾目睽睽，林進安正色地問道。

　　「我……沒空。」商芷欣如遭電極地呆望著林進安。她的心是猛點頭，但一張開嘴，「NO」就輕易取代了她心中的答案。

　　「笨蛋！」楚意涵低聲詛咒，這商芷欣也太不會把握機會了。唉！她要是倒追不上林進安，半點也恕不得人，標準的小白癡一個。

　　「哦，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呢？」林進安猶未死心地問道。

　　「我……」商芷欣正欲回答，孰料林非凡猛扯著她的衣角，令她不得不低下頭望著他。

　　「她明天有空。」看到盟友的傑作，楚意涵趕緊代答。

　　眾人訝異地望著楚意涵，惟獨楚意婷臉色一變地望著地面。原來林進安是對商芷欣有意思，那麼她的計畫不就泡湯了嗎？這怎麼行呢？她必須想想辦法。

　　「那就這麼說定了。」林進安納悶地望著楚意涵。她的表現和前天的她截然不同，不過……他的目的達成就行了。

　　林進安緩緩走進轎車內，隨手帶上車門，轎車迅速疾駛而去，觀望的學生家長亦跟著離去。不過對楚意涵代答一事，商芷欣正欲發言，卻被全園的老師給團團圍住……

草薰風

第四章


　　靜靜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旁，俯望著街道上過往車輛的林進安，不禁逸出一絲苦澀又帶點嘲諷的笑容。打從他離開樂兒幼兒園的那一刻起，腦海就不時浮現商芷欣的身影；而她連日來的言行舉止就彷彿錄像帶一般，一幕一幕在他腦海重複播映。甚至於他在召開早餐會報時，她的面容亦偶爾會竄進腦海，取代了工作的位置，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經驗。難道他被她給迷惑了--一個奇特卻純真善良的好女孩？不可否認的，他那猶若靜湖般的心田，正微微地為她泛起小小的漣漪……

　　「進安！」拎著旅行用的公文包步入總裁辦公室的宋書航，困惑地注視著落地窗旁那熟悉的背影，開口叫道。真是不可思議，素有工作狂之稱的林進安，居然會放下公事來欣賞窗外的風景！莫非是有啥大case困擾了他？但就他記憶所及，答案應該是「NO」。

　　「你怎麼會在這？」林進安一征，旋轉過身，相當訝異地望著他最得力的愛將兼好友。根據報告，此刻他應該在前往機場的路上，而非他的辦公室內。

　　「『總裁』大人，是你命令我到你的辦公室來的。」宋書航頗感好笑地回答。一個人連自己下達的命令都會遺忘，那九成九跟公事牽扯不上關聯。話說回來，究竟是什麼樣的私事在困擾他呢？他很好奇。

　　「我命令你到我的辦公室來？」林進安呆愕地脫口問道，隨即憶起自己曾在早餐會報裡下了一道命令。如今……話已出口，他不禁暗自詛咒。

　　「是的，就在十分鐘前的早餐會報裡，你應該還沒忘記吧？」宋書航好心提醒林進安，嘴角已忍不住地抵出一絲笑意。哈！有趣！若非急著趕去香港，他絕對要將林進安的失常給查個一清二楚不可，只可惜這得等他出完公差回來再說了。

　　「當然，你現在可以走了。」林進安一挑眉，從落地窗旁踱回辦公桌。瞧宋書航極力克制的笑意，和若有所悟的眼眸……嘖！他八成看出一絲端倪了；不過……他可不會告訴任何人吧！

　　「不會吧！你臉色沉重地命令我到辦公室來，就只為了說這句話？」宋書航調侃地注視著林進安已恢復往日從容不迫的模樣道。唉！不愧是從商的，只可惜他沒有多餘的時間來讓他招供，畢竟飛機是不等人的。

　　「不然你希望我說些什麼？祝你出差愉快嗎？宋經理。」林進安不動聲色地反諷道。

　　「你……OK！誰叫我只是一名小小的業務經理。那麼總裁，我走了，希望我出差回來時，你的私事已經解決，否則才三十五歲就得失憶症，公司可怎麼辦哪！」宋書航聳聳肩地建議。哼！居然拿上司的帽子來壓他！但私下獨處時，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對待他……可見這件私事相當嚴重。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你還是先把合約搞定後再說吧！」宋書航那股濃厚的酸味令林進安暗自發噱。唉！莫怪宋書航會「不爽」。以往他有啥問題都會和他研究，不過那些問題全未有女性介入，所以他怎能告訴他，他的失憶是為了一個小女孩……唉！宋書航不大肆取笑他一番才怪！

　　內線「嘟」的一聲響起，隨即傳來周巧茹甜美的聲音。「總裁，一線電話。」

　　林進安邊按下電話按鈕，邊用眼神示意宋書航他要開始工作，後者微皺著眉，並朝他投以「記住」的眼神，準備動身離開。

　　「林進安。」林進安報上姓名。看來，他非在宋書航回國前，讓商芷欣遠離他的生活不可。

　　「爸……嗚……哇……爸……」電話的擴音系統內，傳來林非凡嚎陶大哭的聲音。宋書航困惑地停下身來，並緊張地傾聽電話內容；他可是他的乾爹哪！

　　「非凡，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林進安焦急地詢問。自從他的妻子去世之後，小傢伙就未流過一滴眼淚；況且在樂兒幼兒園裡，一向都是他在欺負人。如今他非但打電話給他，還哭得如此淒慘，事情想必非常嚴重。

　　「嗚……嗚……」一聲強過一聲的哭泣，聽得兩個大男人相互交換擔憂的眸

　　「你別淨哭呀！快告訴爸發生了什麼事？」林進安心頭大亂地安撫道。小傢伙絕對是被人給欺負了，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欺負他？

　　「嗚……爸……商老……師……嗚……走了……哇……她……她不……要我……了……」林非凡硬咽地哭道。

　　「什麼！？商老師走了？」林進安一呆。敢情這洪水全是為商芷欣而流？

　　「嗚……爸……人家……不要……嗚……商老師……走……」林非凡哭著聲明。

　　「你先別哭，快告訴爸，商老師人呢？」林進安無奈地問道。女人的淚水他見多了，但小傢伙的淚水還真令他無所適從又心慌意亂。唉！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止住小傢伙的淚水……咦？這會兒該不會又是小傢伙在自導自演？

　　「嗚……爸……我怎麼知道……嗚……商老師在哪裡？我如果知道，還打電話給你幹嘛？嗚……爸……人家喜歡商老師，你幫我把商老師找回來……啊--」一聲驚叫之後，傳來電話的掛斷聲，此一變化令林進安霍然站起身。此時此刻，就算小傢伙是自導自演，他也顧不了許多，畢竟，他是他的獨生兒子，也是林盛船運未來的繼承人；當然，也是他在世上最親的人。

　　「等等，進安。」宋書航一把拉住林進安往外衝的身軀，叫道：「先打通電話去問問看，或許事情並不如你所想像的；況且非凡若真出什麼意外，你也可以藉由電話處理。」

　　「我邊走邊問會比較快。」林進安點點頭，迅速拿起公文包內的手提電話。在他欲往辦公室大門步去時，卻發現宋書航拎著公文包杵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倘不禁困惑地問道：「你還不走，真想趕不上飛機？」

　　「飛機？哦！我差點忘了，那我們一起走吧！」宋書航恍然大悟地趕緊跟在林進安身旁，兩人一同走出辦公室。

　　「總裁，您要去哪？十點半有一場會議……」看見自總裁辦公室疾步而出的兩人，周巧茹訝異地站起身，並趕緊出聲提醒。訝異歸訝異，但身為總裁的機要秘書，她最基本也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適時要告訴林進安一天的工作行程。

　　「周秘書，下午以前的行程統統延後或取消，公司若有什麼急事，就打行動電話給我。」林進安交代完，即頭也不回地往電梯方向步去，雙手同時不浪費時間地撥起樂兒幼兒園的電話號碼。

　　「進安，誰是商老師？」見林進安專注地按著電話按鈕，宋書航只得率先按下電梯按鈕；待電梯門開，兩人步入電梯內，他就忍不住地開口問道。

　　「該死！」完全沒想到宋書航會有此一問，林進安撥著號碼的手當下按錯一個鈕，他不禁火大地詛咒一聲，然後重新撥號。

　　「怎麼？我一問『商老師』，你就撥錯電話號碼啦！」宋書航饒富興味地戲謔道。哈！有意思！能看林進安一再出錯，就算趕不上飛機而被挨罵，也值得了。

　　「胡說什麼！她只不過是樂兒幼兒園的一個新老師罷了。」林進安沒好氣地反駁，偏偏樂兒幼兒園的電話占線中，令他的耐性與自持瀕臨崩潰邊緣。唉！不知道小傢伙究竟發生什麼事？

　　「是嗎？可她在非凡的心裡，應該不只是一名新老師吧？」宋書航笑著按下大廳按鈕，試探地問道。或許這就是林進安今天頻頻失常的原因吧！

　　「你究竟想說什麼？」林進安瀟灑的劍眉霎時高高揚起。

　　「我正在等你告訴我啊！」宋書航回以燦爛的一笑。獨處時，他可不吃林進安那一套。

　　「無可奉告。」壓抑住扁人的衝動，林進安冷冷地吐出四個字。原以為探人隱私是女人才會做的事，想不到男人也這麼無聊；更可悲的是，這無聊男子是他的知心好友。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也不奢求從你口中知道答案；不過沒關係，等我從香港回來，我再直接去問非凡好了。」宋書航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此時電梯亦抵達大廳。

　　「無聊！」林進安淡淡丟下一句，即邁步走出電梯，往大門步去；跟著走出電梯的宋書航，則不住地搖頭。無聊？唉！雖無正確答案，卻可知曉他已碰到問題的核心--商老師。等他從香港回來，他非會會她不可；一個能讓林進安在意的女子，絕對令人期待。

　　尖銳又刺耳的煞車聲，響徹雲霄地傳進正在樂兒幼兒園小操場上玩耍的師生們耳裡。當眾人的視線有志一同地落在大門口那輛熟悉不過的加長型林肯房車時，均不由自主地用眼神相互傳達一個訊息--又有熱鬧可看了。

　　「林先生，園長有事出去了，您……」值班教師曾雯雯邊打開大門邊說明，不忘展露出她最美麗的笑容。嘿嘿！她今天終於有機會和林進安獨自交談了。難道幸運女神眷顧到她了嗎？

　　「我不是來找園長的。這位老師，麻煩你叫我兒子過來這裡好嗎？」瞧樂兒幼稚園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看來是他多慮了，否則小傢伙若真出狀況，就不該是他自己打電話給他；但他的哭泣……還是令他不安哪！

　　「好的，林先生，您請稍等一下。」曾雯雯極其嫵媚地眨眨眼睛，嬌柔地回道，然後才風情萬種地扭擺著腰，欲往林非凡的教室走去。

　　「請等一下！」林進安忙出聲叫道。一路上困擾著他的問題，或許她能回答。

　　「林先生，您還有什麼吩咐嗎？」曾雯雯如獲至寶地柔聲問道。哦！My God！他發現到她的魅力了嗎？他想「把」她嗎？天啊！冷靜！她必須像個淑女啊……

　　「請問商老師在嗎？」若商芷欣在幼兒園裡，就表示他又被設計了，但隱隱約約，他又覺得是真有其事。

　　「商老師？她辭職了。」曾雯雯錯愕地回答。哼！又是商芷欣！難道林進安真的對她有興趣？可據她所知，那商芷欣是個如假包換的處女耶！

　　「辭職？她早上不是還有來嗎？」林進安詫異地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她為什麼要辭職？完全沒有理由嘛！

　　「對呀！真搞不懂現在的年輕女孩在想些什麼？真是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曾雯雯故作無奈地大肆批評。

　　「楚老師人呢？」想不到商芷欣真的離開了樂兒幼兒園，莫怪小傢伙哭得這般肝腸寸斷--希望人選沒了，焉有不傷心之理？話說回來，這商芷欣到底為何求去呢？實在令人好奇。

　　「我在這裡。」楚意涵故意擺出一張臭臉，緩緩地踱到大門旁。她上完第一堂課，回到教職員辦公室後，才知道商芷欣已經辭職離去的消息。當她衝進園長室欲問清真相時，卻撲了一個空；忿恨無奈之餘，看到哭得唏哩嘩啦的林非凡在打電話，傾聽了一下電話內容，一則計畫立刻竄上腦海。回到教職員辦公室，等候近三十分鐘後，林進安果然來了。

　　「楚老師，商……」在見小傢伙之前，他必須先查明商芷欣辭職的原因，而楚意涵無疑是回答的最佳人選。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別來問我。」楚意涵忙不迭地開口聲明。就讓他去想個過癮吧！哈！她老姊不在，想不出原因又無人可問的林進安，才可能會去找當事人問個明白；當然，待會兒林進安走後，她可得盡速聯絡商芷欣好面授機宜，畢竟，機會不能再三錯過呀！

　　「楚老師，我還沒請教，你就說不知道，看來你一定知道，你又何必讓我白跑一趟呢？」林進安苦笑著說。唉！現在的年輕女孩真是一個比一個棘手。如果他的生意對像個個像她們一樣，林盛船運恐怕難有今日的規模與發展了。

　　「天地良心呀！林先生，我大概猜得出來，可是『猜』畢竟是我自行臆測的，缺乏正確性；況且你有時間問芷欣的去意，何不先去看看你兒子？」楚意涵無辜地解釋並好意地提醒。當然，是她動用了園長之妹的權威，才未使消息走漏出去，否則園內公認的包打聽兼大嘴婆--曾雯雯，怕不早已告訴林進安？果真如此，她的計畫可就不太完美了。

　　「非凡怎麼了？」林進安的臉色遽然一變，望向一旁朝他猛眨眼睛的曾雯雯--一個顯然有眼疾的女老師。他又無奈地移轉視線望向楚意涵，這才發覺她從看見他之後，臉色就一直很難看；而且注視他的眼神還夾雜著埋怨與責怪之意，好似他又不知在何時得罪她……難道又是因為商芷欣？

　　「他躲在廁所裡不肯出來，好像在哭呢！」楚意涵用手指指廁所的方向。哈！沒想到一個六歲小孩，竟然如此聰明！她正要告訴林非凡她的計畫，他反而已準備就緒，看來這計畫想不成功都很難喲！

　　「他為什麼躲在廁所裡？」林進安不解地問道。此刻是第二堂課的時間，照理說班導師應該要設法將他弄出來，而不是任他繼續待在裡面哭泣，事情似乎有點奇怪。

草薰風

　　「我不知道。」楚意涵搖搖頭道。

　　「看來貴園老師有待我重新評估。」林進安淡淡拋下一句，隨即往廁所方向快步走去。

　　「天啊！意涵，林非凡躲在廁所裡哭，你為什麼不趕快告訴我？林先生生氣的話可怎麼得了？偏偏園長又不在，你真……」曾雯雯花容失色地責問。

　　「閉嘴！你以為你是誰啊？只管做好你分內的工作，否則小心我開除你！還有，不准你告訴我姊姊她不在時所發生的一切事情。」楚思涵臉色一沉地冷聲警告她。

　　「但是林先生……」楚意涵冷若寒霜的神色和語氣，當場令曾雯雯雙唇緊閉地猛點頭，但眼角餘光一掃射到林進安傾長的背影，她又忍不住大著膽子想提醒楚意涵。

　　「我會處理，不勞你費心。」楚意涵冷冷地丟下話，即趕緊跟上前去。她可不能錯過林非凡的精采表演呀！不過……他的表演到底行不行？糟糕！她剛剛應該先和他研究一下台詞，這會兒……

　　尚未走進廁所就傳來小傢伙的哭泣聲……林進安忙不迭地衝進廁所裡，只見一名女老師正一臉束手無策，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地在一扇緊閉的門前來回踱玻步。林進安正欲開口，就因聽見小傢伙哭聲中的話語而身形一僵。

　　「嗚……媽咪……嗚……商老師……嗚……媽咪……」

　　「啊！林先生，你……」發現林進安存在的女老師驚訝地叫道。

　　「你出去吧！」林進安面無表情的臉，令那位女老師不敢有第二句話地轉頭就走。反正該說的她都說了，就只差沒把門給拆掉；而林非凡不出來，她也「沒法度」。

　　「嗚……爸……」緊閉的門忽地打開，林非凡邊哭邊撲進林進安懷中叫道：

　　「爸……嗚……他們……笑我……爸……」

　　「乖，別哭！有爸爸在，沒人可以欺負你。」瞧小傢伙腫得如核桃般大的眼皮，林進安有說不出的心痛。可惡！究竟是誰取笑他？

　　「嗚……爸……媽咪為什麼要死？媽咪為什麼不要我？嗚……爸……是不是非凡不好，所以媽咪才要死……」林非凡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哭問道。

　　「胡說！媽咪是生病了才會死，非凡這麼聰明、這麼乖，媽咪怎麼會不要你？你知道嗎？你是媽咪的心肝寶貝。」強忍著錐心刺骨般的痛楚，林進安柔聲解釋。這一剎那，他突然覺得自己好自私，簡直不配做一個父親！這兩年來，他只顧慮到自己的心情，卻完全忽略了小傢伙真正的感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原就是需要母親的呵護與照顧，儘管他為他請了全天候的奶媽，也無法完全替代母親的地位--他錯了！

　　「真的嗎？爸，我好想媽咪哦！媽咪會陪我玩，會念故事書給我聽，還會教我寫一、二、三……嗚……媽咪，你回來嘛……非凡好想你……嗚……」林非凡漸止的淚水又霍然決堤。

　　「非凡，別哭……別這樣……」林進安心疼又自責得說不出話來。唉！他是一個失職的父親。這半年來，他對小傢伙希望有一個母親的想法就是感覺很煩，所以常常約會到三更半夜而疏於陪伴他，如今……他不能再自私下去。既然小傢伙想要一個母親，那他何不成全他？

　　「林非凡，辦公室有你的電話哦！是商老師打來的。」躲在廁所外偷聽兼偷看的楚意涵開心地叫道。想不到這林非凡還真不是蓋的，演技足以參選金馬獎；雖然她知道這一切全都是假的，但偷聽的那一刻，她的鼻頭仍酸酸的。唉！可憐哪！話說回來，連她這明白人都大受感動，當事人豈會無動於衷？瞧林進安一臉愧疚自責的神情……嘿嘿！計畫進行得相當順利。

　　「商老師……」林非凡驚喜地推開林進安的懷抱，即往教職員辦公室衝去；而未料到會遭受此待遇的林進安，一臉錯愕地怔在原地，呆望著小傢伙和楚意涵漸去漸遠的背影。這……這究竟是什麼跟什麼？商芷欣的一通電話，就令小傢伙眉開眼笑，且無視於他存在地離開……敢情他在小傢伙心目中的地位，遠不及那認識僅僅四日的商芷欣？嘖！想想還亂不是滋味的。還有，那楚意涵早先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現在卻又莫名其妙地出現。雖說是來傳達消息，但那笑瞇瞇的模樣，就好似目的達成一樣，委實令人感到心裡不甚舒坦。莫非他又被設計了？可就算被設計，某些事實仍無法抹煞。一思及此，林進安的嘴角不自覺地逸出一絲苦笑。誰叫他為人父親，而讓孩子正常地成長是他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林非凡一聽到有商芷欣的電話，就死命地往目的地跑去。在後頭拔腿直追的楚意涵，硬是在他快抵達教職員辦公室時抓住了他。僅是「快」跑這不及一條街的路，她就有雙腿發軟的感覺。唉！她真是老了。

　　「楚老師，你抓著我幹什麼？我要趕快去接電話，否則商老師會……」林非凡困惑地望著將他抓進一間空教室的楚意涵道。搞什麼？他急著「聽」到商芷欣的聲音哪！

　　「沒有電話。」楚意涵喘著氣打斷他的話道。她必須在林進安過來之前，將往後的計畫全盤告知林非凡，否則功虧一篢，豈非太「某采」啦？更重要的一點--若因此而造成林進安的誤會，她哪有臉去見商芷欣！

　　「沒有電話？」瀟灑的小劍眉高高揚起，神情像熬了某人。楚意涵點點頭，心中則暗歎：不愧是父子，表情如出一轍。

　　「你為什麼要騙我？」林非凡火大地質問。害他白高興一場，真是可惡透頂！而他最討厭有人騙他。哼！他可不是三歲小孩！

　　「別生氣，我騙你可是為了你的商老師好，你不是想要她做你的媽媽嗎？」楚意涵邊瞟向廁所，邊緊張地問。她必須趕快將計畫說出，否則就來不及了，畢竟廁所離這裡沒幾分鐘的路程。

　　「那跟你騙我有什麼關係？」林非凡餘怒難消，但口氣已不自覺地溫和許多。實在是……他想死了要商芷欣做他的母親，所以楚意涵的欺騙，可以暫時先不追究。

　　「關係可大了！我告訴你，你爸爸應該已經改變心意，想幫你找一個媽媽，所以……」

　　「媽媽！真的嗎？萬歲！萬歲！」等不及楚意涵說完，林非凡已手舞足蹈地叫了起來。媽媽！他終於要有一個媽媽了！

　　「安靜！我話還沒說完。」楚意涵不得不大聲地吼道。傷腦筋！計畫尚未進行，他就直呼萬歲……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哦！」林非凡被吼得一楞一楞的。楚老師好凶哦！看來還是商老師比較溫柔體貼，也比較有媽媽的味道。

　　「安靜聽我說。如果你想要商老師做你的媽媽，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行為都必須跟平常不一樣，而且當你跟你爸爸在一起的時候，你要盡量跟他說你和媽媽以前的相處情形；千萬要記住，語氣最好就像你剛剛在廁所表演的那樣，知不知道？」楚意涵臉色沉重地交代。因為林非凡今後的表現，決定著商芷欣能否和林進安結婚的命運呀！

　　「表演？」林非凡一呆。楚意涵神色駭人且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堆話，最後以一句「知不知道」作為終結……說實在話，他真的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特別是那句「廁所表演」。這究竟是什麼意思？要知道，他會跑進廁所完全是逼不得已。若非在聽到商芷欣離去的消息，一時之間過於驚訝又無法接受現實的幼小心靈，瞬間被「難過」這個情緒給佔領，眼淚就像潰堤般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於是他很自然地就打了一通電話向老爸哭訴，結果卻被「一群」小朋友們給看到……試想，一個平日在樂兒幼兒園作威作福且有混世小魔王之稱的人，竟然破人看到淚流滿面的模樣。天呀！還是一群人耶！他簡直沒臉見人，當場無法面對現實，拔腿就跑地躲進廁所裡。想到一世「威」名就此毀於一旦……唉！他能不哭嗎？再者，獨自一人待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前塵往事歷歷在目，今日的委屈皆因他失去母親之故，所以……接下來的事就甭說了，可這「表演」一詞所為何來？

　　「對呀！林非凡，想不到你這麼有演戲的天分。」楚意涵好生佩服地叫道。原本她還非常擔心，因為事先沒有商量過，沒想到……哈！結果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好呀！

　　「演戲？我……」敢情他的真情流露，竟被她當成是在演戲？

　　「太好了！這樣一來，你的希望很快就會成真耶！」楚意涵開心得不住點頭，她就不相信林進安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希望？楚老師，你是說商老師會……」林非凡一征，有點無法相信地望著楚意涵。他為此奮鬥了近一學期的光陰，如今只要他的眼淚就能達成目的嗎？他實在非常懷疑。

　　「當然！如果你照我說的去做，絕對沒問題。」楚意涵自信滿滿地回答。

　　「但是那個表演……」林非凡欲言又止地低下頭。他根本不會演戲，騙他老爸還沒問題，但要表現得像在廁所那樣……這無疑很難。「難過」的情緒不是說來就來，眼淚也不是想流就流，何況流眼淚多遜啊！但按照楚老師的說法，他不流眼淚，希望似乎就無法實現，這……他該如何是好？

　　「楚老師對你非常有信心。對了，我們還是快離開這裡吧……否則被你爸爸看見起了疑心，事情就很麻煩。」楚意涵微笑著拍拍林非凡的肩膀以示打氣，而視線仍停駐在廁所的方向。奇怪？她和林非凡這一番談話將近有十分鐘之久，為什麼仍未看見林進安從廁所裡出來？還是他已經出來，而她沒瞧見……哇！她和林非凡必須盡速撤離此地，否則……唉！她也不知道那後果會是如何？總而言之，先離開這裡絕對沒錯。

　　「哦！那我們快走吧！」一語驚醒夢中人，林非凡緊張地東張西望後，趕緊拉著楚意涵的手走出門外。他老爸的「精明」與「奸詐」，他可是領教多次。

　　楚意涵和林非凡兩人一走出空教室，林進安亦從廁所裡步出。遠處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不正是小傢伙和楚意涵嗎？奇怪？小傢伙去接電話，為什麼會和楚意涵從另一間教室走出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楚意涵和小傢伙聯手起來設計他？不對，楚意涵若有心幫商芷欣和他牽紅線，那天又為何要他……嘖！該死！他中計了，這分明是以退為進。這兩個小女孩的心機，深沉得令他心驚；可悲的是連小傢伙也參與其中……唉！好吧！既然要論心機，大家就來比劃幾招，他林進安「船王」之名可非浪得；當然，他會先查清楚商芷欣辭職的真正原因。俗話說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辭職離開樂兒幼兒園的商芷欣，正愁眉苦臉地站在對街明星幼兒園的大門旁。事實上，在她答應楚姊的拜託時，她就後悔了。原本想先和楚意涵商量，卻迫於楚姊的急切，她只好匆匆忙忙地來到這裡準備應徵--老師。說實在話，她真的不懂，兩家幼兒園是有什麼「天大」的恩怨需要她來當臥底？但她更不懂自己為何要答應這個有違她本性的請求。可當時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答應，只因那眼淚連鐵石心腸的人都不忍拒絕，更何況是她這種古道熱腸的人呢！可雙腳一走到目的地的大門，就好像生根一般，拒絕前進；沒辦法，當腦海一直下達排斥指令時，又焉能怪雙腳不繼續向前走。

　　「商小姐，你不是商小姐嗎？」驚喜的男性嗓音在商芷欣身後響起。

　　「你是……」商芷欣轉過身，困惑地注視著一張陌生的年輕男性臉龐。

　　「商小姐，你不認得我啦？我曾在你家的宴會中向你自我介紹過；當然，那時那麼多人，你不認得我也是應該的。我叫凌文生，你還有印象嗎？」凌文生略感失望，卻不以為忤地說。像他這種小企業家的繼承人，最大的願望，莫過於能娶個大企業家的千金小姐做妻子，以壯大自己將來的事業；而南部屬一屬二的商氏千金，自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妻子人選。可瞧商芷欣的反應，看來他的希望很渺茫。不過上天既然安排他在這個地方遇見商芷欣，就表示他是有機會的，只要他想辦法將她請進他好朋友所開的「懷春茶坊」。嘿嘿！還怕她不認命地嫁給他嗎？一思及此，凌文生的嘴角不禁逸出一絲他人難以察覺的淫笑，眼神瞟瞟不遠處的茶坊，腦海裡則思索著如何請君入甕……

　　「凌文生……」商芷欣努力地在腦海中搜索這個名字，但記憶中有關於男人的名字，除了她的家族成員外，其餘皆被林進安這個名字給霸佔。凌文生？她真的毫無印象，但對方一派斯文又誠懇的神情……這沒印象的實話，她還真不好意思說。

　　「沒關係，想不起來就算了。商小姐，你來明星幼兒園找人嗎？」商芷欣困窘的眼神，更加堅定他心中的意念。

　　「不是，我是來應徵老師。」商芷欣無奈地回答。答應楚姊的事，還是得盡可能去做，不過還是先等地調適好自己的心情再說吧！

　　「應徵老師？商小姐，請恕我冒昧地問一句。你既然是來應徵老師，為什麼站在這裡發呆？你有什麼困難嗎？」凌文生和善地問道。他必須讓商芷欣對他失去戒心，否則……

　　「沒有。不滿你說，我從來沒有應徵過，所以……」商芷欣沮喪地望著明星幼稚園的佈告欄。罪惡感真不容易調適……看來，她還是打個電話給楚意涵。

　　「哦！這非常簡單。明星幼兒園是我堂哥開的，只要商小姐願意讓我幫忙，要當老師絕對沒問題。」凌文生微笑著說，沒想到連老天爺都站在他這一邊。

　　「明星幼兒園是你堂哥開的？」商芷欣一征。臥底一事，就是為了查出明星幼稚園的幕後老闆是誰，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如此一來，她就不用去應徵，只要想辦法從凌文生口中問出即可。

　　「是呀！」凌文生點點頭，暗自揣測著商芷欣的震驚。奇怪？她似乎對他堂哥凌文軒很有興趣的樣子。

　　「凌先生，請問你堂哥叫什麼名字？他……」商芷欣急切地問道。

　　「我堂哥啊……商小姐，我和朋友約在前面那家懷春茶坊見面……不然這樣吧！你邊走邊問，我邊回答，那我朋友就不會等太久，好不好？」凌文生假裝看表，建議地說。哈！商芷欣如此急切，還怕她不上鉤嗎？

　　「哦！好啊！」商芷欣不疑有詐地同意。

　　她曾和楚意涵去過「懷春茶坊」，那是一間裝潢相當古典的兩層樓式茶坊，和大多數茶坊的設計沒什麼分別。於是她邁開腳步向懷春茶坊走去，卻未注意到一輛林肯轎車正緩緩駛達樂兒幼兒園大門口，而司機小何正一臉納悶地盯著照後鏡中那備覺熟悉的倩影。唉！他一定是看錯了，商芷欣怎麼可能會在上班時間和一名男士有說有笑地並肩走著？但下意識地，他的目光又趕緊追隨著那熟悉的倩影走進懷春茶坊……

草薰風

第五章


　　林進安一走出樂兒幼兒園，就看見小何背對著他，緊盯著對街的某處，其專注程度令他相當好奇。他已走到他的身邊，他卻未曾發覺……他究竟在看什麼？林進安不禁順著小何的視線望過去--對街並無特別引人注目的人事物呀！但瞧他一臉問號的神情，彷彿有某事正困擾著他。

　　「小何！」瞟瞟手腕上的表--十點五十五分。林進安微蹙著眉，提高音量叫道。趕回公司主持會議已來不及，不過中餐的約會倒無須取消。

　　「啊！主人，您出來了，我馬上開車。」小何聞聲一征，伸手欲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可這一拉--唉！他猛然憶起自己因貪看那熟悉的倩影，而順手鎖住轎車。

　　糟糕！他居然連林進安出現都沒注意到，這下代志大條了！

　　「小何，你是怎麼回事？慌慌張張還魂不守舍，這樣能開車嗎？」瞧小何倉皇從褲袋裡掏出一串鑰匙，林進安略微不悅地責問。

　　「對不起！主人，我只是……」小何自知有愧職守地道歉。先前他曾好奇地走到懷春茶坊，並看見那女孩的側影和穿著服裝；他愈看是愈覺得奇怪，因為她實在無一處不似商芷欣，但商芷欣此刻應該在樂兒幼兒園呀！

　　「只是什麼？」林游安一挑眉，注視著一臉欲言又止的小何。事實上，他也很想聽聽他究竟看到什麼，但站在近中午的酷陽下，使得之前在幼兒園內所產生的「郁卒」與「惡劣」的心情正緩緩燃燒起來，此刻的他只想盡快進入有冷氣的地方降溫。

　　「我……沒有。」冷例如刀的眸光，嚇得小何連忙吞下到口的疑惑！媽呀！幫林進安開這麼多年車，他還未曾見過他這種「凍死人」的眼神，他還是職相地閉上嘴吧！但酷似商芷欣的女孩……他總覺得很不對勁，好像有不祥的事要發生一樣。

　　「真的沒有嗎？」小何眼中那抹不安的神采，令林進安無奈地軟下聲問。瞧他那副心有旁驚的模樣，他還真擔心坐他所駕駛的車子呢！唉！太危險了。

　　「我……」小何一征。他真的能說嗎？瞧林進安一臉高深莫測的神情……他還是別找罵吧！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男子漢！」瞧小何一臉猶豫不決的神情，林進安極力壓抑著體內的怒火，沉聲斥道。

　　「是！主人，我只是看到一個女孩長得很像商老師，不過八成我是看錯了，商老師應該在幼兒園裡。」小何頓時抬起頭，從容就義地據實報告。開玩笑，他何英雄當然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漢！哼！說就說，沒什麼好害怕的。

　　「哦？小何，你知道那個像商老師的女孩去了哪裡嗎？」林進安略思索地即問道。那女孩絕對是商芷欣沒錯，但她辭職之後，為何仍在幼兒園附近徘徊呢？

　　「當然知道！她和一個男人在對街那家懷春茶坊泡茶。」小何一五一十地報告，沒想到連林進安都對那個女孩有興趣。

　　「什麼！？懷春茶坊！？」林進安相當詫異地脫口而出。這個店名他曾在某個女友口中聽過，而其營業項目，一樓是名副其實的茶坊，二樓卻是掛著羊頭賣狗肉的變相賓館。賓館！難道商芷欣真的因為想和他交往而做出傻事來？

　　「是呀！」

　　「糟糕！走，我們快去懷春茶坊。」林進安愈想愈不對勁，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俗話說的好：「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在道義上，他無法坐視不管。或許商芷欣和那名男子只是純泡茶，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必須親自走一趟，否則……天曉得她去懷春茶坊究竟所為何事。一思及此，林進安霍然快步走向對街。

　　「主……」小何目瞪口呆地望著已走到對街的林進安，拔腿追上前去。乖乖！這真的是那一向從容不迫的主人嗎？更令他訝異的是--林進安瞬間遽變的神情，就好像天塌下來了一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間懷春茶坊有這麼可怕嗎？

　　林進安一踏進懷春茶坊，即東張西望地尋找著商芷欣的蹤影。空蕩蕩的座椅顯示一樓並沒有客人，但一張茶几上卻留有一套顯然使用過的茶具，莫非……

　　「歡迎光……」櫃台裡的小妹一看見上門的客人是名帥哥，當場暗爽在心中，逸出甜美的笑容招呼，同時人亦準備走出櫃台。

　　「該死！」林進安低聲誼咒，往樓梯口衝去--他顯然來得太晚。唉！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阻止。

　　「什麼？喂！先生，你不能上去，先生……」被罵得莫名其妙的小妹，在看見林進安轉頭就走向樓梯時，不禁緊張地欲追上前去。

　　「看住她！」瞄見小何出現的林進安，邊走上樓梯邊命令道。

　　甫踏進懷春茶坊的小何，被急速從櫃台衝出的小妹給撞了個滿懷，同時耳邊亦傳進林進安交代的話語。雖未知真實情況，但照做準沒錯，於是小何乾脆將懷中的女孩給緊緊抱住。小妹被孔武有力的小何給抱住，只能眼睜睜看著林進安瀟灑的身影走上二樓，卻完全莫可奈何地完了、死了，想不到便衣刑警居然會來臨檢一家茶坊。啊！難道那個女孩是女警？天呀！代志大條了！她的下場會是如何？知情不報、袖手旁觀且兼把風……哇！這得坐上幾年牢？她還是轉做警方證人，這樣或許能減刑，搞不好還不用坐牢……一思及此，她張開嘴自動招供。

　　另一方面，踏上二樓走道的林進安，全神戒備地觀察四周的地形與擺設。古色古香的裝潢，實在令人無法想像這會是一間掩人耳目的色情賓館；而廂房內除了多幾個座墊與抱枕之外，和一樓幾乎毫無區別。待視線觸及牆壁上的材質，林進安頓時明瞭地冷哼一聲。普通茶坊哪需要做隔音設備，懷春茶坊果然有問題；他猛然朝走道的前方步去。

　　驀然，前方的廂房走出一名男子，林進安頓時快步衝上前去。當男子意識到有人，倘來不及有所反應，便被正中目標的迎面一拳擊倒在仍未關上的房門正中央的地板上。

　　「小賀，怎麼……啊！你是誰？」凌文生從床上彈坐起身，待看見站在門口的林進安和欲掙扎爬起的好友賀伯雄，一顆心頓時往下沉。

　　「你這該死的禽獸，竟敢強暴她！」林進安咬牙切齒地望著廂房內的木床上顯然昏迷不醒卻玉體橫陳的商芷欣，兩大箭步就衝到木床旁，對著那赤身裸體的男子就是好幾下的左右勾拳。哼！對社會上的犯罪者，他最不恥的就是姦淫婦女的強暴犯。像這種豬狗不如、人人得而誅之的壞胚，今天他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更何況這被強暴的人，還是他所認識的人。一思及此，林進安出拳又更加不手下留情，而狠狠爬起的賀伯雄在望見此一情景，立刻腳底抹油--溜了！

　　「哎呀……救命……先生……我……吸呀……我沒有強暴她……我只是脫了她的衣服……拍了幾張照……哎呀！救……」男子--凌文生吃痛不住地大聲疾呼，試圖用眼神向賀伯雄求救，卻發現他已不知在何時「落跑」了。天呀！這下他完了，非但身敗名裂不說，監獄大門還在等著他哪！但無論如何，他可不想被這「狂人」給打成內傷呀！

　　「你竟敢拍她的裸照！他媽的，你這個變態色情狂！」林進安聞言，又海扁了他幾拳。呼！幸好未鑄成大禍，當然，也幸好商芷欣被迷昏，否則這件事不在她心中留下陰影才怪！「照片呢？」趁著她仍昏迷之際，他必須盡快將此事給處理掉。

　　「在窗台上。」凌文生哀叫道。老天，再打下去鐵定會死。事情到這般田地，他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少涯一頓K才是真的。

　　「人渣！還不快給我滾出去！」林進安邊罵邊將床單蓋在商芷欣的身上。若非不願商芷欣的清譽受損，他不報警處理才怪。哼！真是便宜了這個敗類！

　　「是！是！」凌文生慌忙拾起地上的衣物，頭也不回地衝到走道上，狼狽地穿著衣物。天曉得他若待在廂房內穿衣服，還會不會被K？

　　「主人，你在哪？這邊還有一個。」聽完小妹的招供，小何立刻毫不猶豫地報警。剛報警完，就看到賀伯雄神色倉皇地從二樓跑下來；而小何當然很英勇地將他制伏住，並五花大綁後才走上二樓，孰料，一上二樓即看見衣著未整的凌文生。哈！不用想也知道他是餘黨之一，當下一個小擒拿，小何就輕鬆地箝制住凌文生。

　　「我不……哎呀！痛死人了！輕點，輕點。」以為逃過一劫的凌文生，哀號地叫道。唉！他今天是走啥楣運？真是禍不單行呀！

　　「小何，快去把車開過來！」尚未替商芷欣穿好衣物的林進安，聞聲忙到走道命令著。

　　「主人，警察待會兒就來了。您放心，這些壞人一個也別想逃。」小何正義凜然地報告。嘿嘿！今天他可立了大功。

　　「警察？該死！你居然報警……快，快去把車子開過來！」林進安聞言，差點沒暈過去。此刻不是昏倒的時機，他必須在警察來之前帶她遠離此地，否則他和她可會牽扯不清呀！

　　「那他……」小何困惑地望著被他抓住的凌文生。奇怪？他抓到犯人，怎麼主人好像不甚開心？

　　「把他打昏就行了。」林進安火大地撂下一句，即走回廂房內火速替商芷欣穿好衣服。同時耳邊亦傳來「碰」的重物倒地和某人的跑步聲時，他不禁無奈地長歎一口氣，且注視著商芷欣昏睡卻泛著紅彩的面容。而那紅彩……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他竟覺得那紅彩有逐漸增紅的模樣！怎麼回事？商芷欣應該只是被迷昏吧？但為何他總覺得她似乎不太對勁……嘖！他還是先把她送回家去，幸好這裡離她家僅有二十幾分鐘的車程。

　　伸手將她輕輕抱起，林進安大步邁出廂房，即看見昏倒在地上的凌文生。唉！原想放他一馬，豈料他仍是難逃法網？莫怪人云：「舉頭三尺有神明」。做壞事的人一定會有報應，畢竟，人在做，天在看。

　　感慨地走向樓梯，甫到一樓就看見綁得像個大肉粽的賀伯雄正怒瞪著改過自新且負責看守的小妹，林進安不禁暗自搖頭朝大門走去。

　　「主人。」小何將林肯轎車駛達懷春茶坊大門口並從駕駛座走下來，即看見林進安抱著商芷欣走出大門。

　　「小何，這裡就交給你處理，我先把商老師送回去。記住！千萬則跟警察提到商老師。如果有什麼問題，就打我的行動電話。」林進安邊吩咐，邊將商芷欣給放置在後座，人亦走進駕駛座。

　　「是的，主人。」小何點點頭，目送著轎車離去。幸好上天保佑他們及時趕到，否則商芷欣就被玷污啦！

　　熱！熱！

　　體內如萬馬奔騰般的熱意令商芷欣難受得張開雙眼，並用雙手扯開身上的衣物，但手一觸及胸脯，一股火辣辣的快感直衝腦海與四肢百骸，並聚集在下體時，她不禁發出一聲喘息；一股緊繃的感覺像炙火般的在體內流竄、燃燒……她覺得疼，但又不真的疼，而隨著手到之處，均有難以言喻的狂喜與刺痛感等待舒解。

　　「商小姐，你醒了。」聽到後座傳來的喘息聲，林進安透過照後鏡觀看臉紅得如關公的商芷欣。待發現她居然在脫衣服時，他猛然踩住煞車，並伸出手來制止她的行為。嘖！這是怎麼回事？幸好轎車已駛離市區，並離位於澄清湖後方的商家不到五分鐘的路程。這一段路少有人煙，否則這商芷欣在轎車裡羅裳盡解，怕不給人看光了才怪，而他則是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啦！

　　「嗯……」林進安抓住商芷欣的手時，她只覺得一股清涼感拂過全身。哦！她需要更多更多的清涼，來澆滅體內那股莫名其妙的酷熱，她需要……她需要……

　　「商小姐……商……」當商芷欣坐起身，用面頰來磨蹭他的手臂時，林進安大吃一驚地欲抽回手，卻赫然看見商芷欣狂亂中常著淫慾的眸光。這眸光他並不陌生，但其所代表的意義卻是兒童不宜。難道商芷欣是吃了春藥，而非迷藥？或者是兩者皆有？就在他分神之際，被慾火燒得迷失心智的商芷欣，乾脆整個人爬到駕駛座，壓在林進安身上，享受那無與倫比的清涼。

　　「不行！商芷欣，你清醒一點，商……」林進安未料到商芷欣會衝到駕駛座，一個措手不及，她已跨坐在他腰上。他的視線非但與那渾圓飽滿的乳房相接觸，就連臉龐，亦因她瘋狂擺動的身軀而無可避免地kiss到；同時，他發覺自己的身體立刻起了化學反應……哦！天可憐見！他終究只是個普通的正常男性，商芷欣處女的芳香與赤裸的曼妙胴體，再加上她毫無經驗的扭動，林進安頓覺理智漸漸被衝動給取代。

　　「嗯……好熱……我要……」商芷欣炙熱難當地低喃道。當她發覺那能令她涼爽的物體正死命地想逃離她時，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阻止它；下意識地，她伸手摸索能制伏住物體的工具。當手觸及一個長形且略沉重的金屬物品，她當場毫不猶豫地拿起就往物體重重擊去；待物體發出慘叫聲，且動也不動地靠在椅背上，她才滿意地扔掉手中的凶器，剝掉阻擋她清涼的衣物後，又瘋狂地扭動身軀……

　　興奮的身軀和亢奮得急欲紓解的下體，使被擊昏過去的林進安僅昏迷了數分鐘即清醒過來。昏沉沉的腦袋和身體的原始反應，使他顧不得額頭上所流下的腥熱液體，就自然挺腰進入那一直挑逗著他的女性幽谷。當穿過一層薄薄的膜，耳邊傳來女子的尖叫聲時，昏沉的腦袋如遭一桶冷水當頭兜下，卻為時已晚。令他感到可恥的是，當他進入那緊繃如天鵝絨般的信道時，一股巨大的狂喜就像電流一般貫穿全身；而他的思維則一直吶喊著「勇往直前」……唉！他不但未停止動作，反而反客為主地更加賣力地運動，因為商芷欣的淫叫聲、瘋狂的扭動，以及狹窄的空間……說實在的，這種經驗和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而那話兒更是如受鼓舞般的猛抬頭挺胸，理智早就給遠遠拋到九霄雲外去……

　　隨著數番雲雨，藥效逐漸退去的商芷欣，在極度不適的酸痛中緩緩清醒。待視線觸及裸露的男性胸膛和赤裸地趴在男人身上的自己時，宛若青天霹靂，整個人如被火燒著般的爬離駕駛座，並火速穿好衣物。此刻，一具染有血跡的行動電話映入眼簾，商芷欣忙不迭地側轉過頭，卻赫然發覺那男子整臉都是已乾涸的血漬。恍恍惚惚中，她似乎有拿某物狠狠地敲擊……天呀！她該不會把這男人給……姦殺了吧？

　　此一認知，令商芷欣頓覺腦袋一片空白，「逃」的想法竄上心頭，本能地打開車門拔腿就跑。由於她心慌得只想盡速逃離現場，因此未發現這輛車是她所熟悉的林肯轎車。

　　轎車的關門聲驚醒了因過度運動而沉睡的林進安。當車窗外那跑得飛快的背影映入眼簾時，下意識地，他準備打開車門就追；待發現自己未著寸縷，他唯有打消念頭，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視線中，無奈地尋找自己的衣物。商芷欣！他愈不想與她有所牽扯，卻偏偏愈無法避免地和她接觸。如今……看來他只有認命地接受這個事實，反正小傢伙非常喜歡她，而他……至少並不討厭她。

　　林進安微歎一口氣地抬起頭，視線迎上照後鏡中所呈現的面容。My God！他的臉上怎麼都是血？看來，商芷欣是被他這副尊容給嚇得逃之夭夭。唉！幸好這裡離她家並不遠，不過他現在得先回家一趟才行，因為他的衣服已皺得無法見人，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做過啥事；雖說他一開始是被強暴的受害者，但那也僅僅是一開始。唉！男人哪！那話兒脆弱得根本無法抗拒誘惑與逃逗；當然，他若沒被敲昏過去，事情或許就完全不一樣。現在，他還是先回家再說吧！

　　「什麼！？你殺了人？還強暴人？」楚意涵難以置信地盯著一臉灰白的商芷欣。當她一接到商芷欣的電話，就急忙向老姊請假奔回家中，並把等候多時卻臉色發青、一身狼狽的她給帶回臥房。如今，尚來不及查問她辭職的原因，即被她所宣佈的消息給震懾住。

　　商芷欣罪惡深重地點點頭。事實上，在她跑離犯案現場時，她才突然想到那被她打得頭破血流的男子或許尚未死亡，不想回頭……最後僅只是打電話通知醫院。此刻，真不知他是生是死？但話說回來，她明明是在懷春茶坊裡和凌文生泡茶，怎麼會變成全身赤裸地在一輛轎車的駕駛座裡？她努力地想喚起記憶，無奈腦袋卻一片空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芷欣，你……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楚意涵無法接受地問道。一個處女去強暴男人……這點她能「勉強」接受，因為商芷欣原本就打算找個男人「破功」，但殺人……這怎麼可能？

　　「意涵，我看我還是去警察局自首好了。」商芷欣沉重地說。犯了罪理應接受法律的制裁，而那男人……此刻回想起來，她竟有種面熟的感覺。呀！他該不會就是凌文生？想她最後的記憶就是跟他在一起，而且當時她逃離轎車的位置亦在她回家的道路上……嗯！那男人九成九是凌文生沒錯。但她為什麼會想殺他還強暴他？她明明是在茶坊和他泡茶、聊天哪！

　　「自首？不行！事情還沒弄清楚，那男人到底有沒有死也不曉得，你幹嘛急著去自首？」楚意涵不以為然地反對，因為，她總覺得此事大有蹊蹺。商芷欣在茶坊喝茶到轎車裡的這一段時間竟毫無記憶，難道是她所喝的茶有問題？懷春茶坊的老闆是此地公認的大好人之一，照理說，茶水應該是沒有問題……莫非是那凌文生暗中動了手腳？他若真動了手腳，又怎麼會把車停在商芷欣回家的路上而非賓館呢？這點姑且別論，商芷欣的強暴應正合他意，但他又為什麼掙扎反抗呢？簡直說不過去嘛！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但是……」

　　「芷欣，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楚意涵愈想疑點愈多。但若想瞭解這整件事的真實過程，恐怕只有那生死未卜的受害人最清楚；當然，她敢肯定商芷欣絕對是被人下了藥，否則她好端端的，怎麼會毫無記憶？還強暴人呢？

　　「是很奇怪，可是我--」

　　「別可是了，你趕快打電話去那家醫院問，看看他究竟死了沒有。」楚意涵猛然打斷商芷欣的話並催促著。畢竟這事情的過程，還沒有殺死人來得重要，而強暴……說真格的，應屬女人較吃虧吧！

　　「哦！」商芷欣拿起電話撥號，待電話接通，便直接詢問，而所得的結果令她相當納悶。說了聲「謝謝」之後，她若有所思地掛上電話。

　　「怎麼樣？他死了沒有？」楚意涵焦急地問。

　　「我不知道。」商芷欣茫然地搖搖頭。

　　「你怎麼會不知道？哎呀！醫院那邊究竟跟你說了什麼？你快說呀！」楚意涵氣急敗壞地追問。人命關天，她可不願意自己的好朋友去蹲苦窯。

　　「意涵，你別急嘛！我說就是了。」商芷欣忙安撫她。說實在話，在聽到醫院的回答後，她的思緒益加紊亂，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卻緩緩平靜下來。

　　「那你快說呀！」楚意涵心急如焚地猛翻白眼。唉！皇帝不急，倒急死太監！瞧，她擔心死了那男子送醫後的結果，而商芷欣反倒一副悠哉的神情。嘖！她這是為誰操心為誰煩喲！

　　「他們說救護車抵達現場時，壓根兒沒有看到傷患，害他們白跑一趟。」商芷欣困惑地說明。她走了將近十幾分鐘的路程，才有一家商店願意借電話給她；若那男子自行清醒，除非他家亦和她屬同一方向，否則他回市區，絕對會經過這家商店哪！雖說她「落跑」時沒注意看他的轎車型式，但在商店門口站了近三十分鐘，卻未見那輛轎車從她眼前經過，所以那男子應該是仍「昏」在失事現場，可是……現在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難道他真的就住在她家附近？但先前在茶坊聊天時，凌文生表示他並非住在澄清湖附近……那男人究竟是誰？

　　「太好了！那他應該沒死，你也不用去督察局自首啦！」楚意涵開心地拍手叫道。還好，總算雨過天青。她就說嘛！沒道理失了身還得被抓去坐牢，那也未免太「衰」了……驀然，一個想法竄上腦海，她不禁害怕地叫道：「芷欣！你強暴那個男人的時候，有沒有做什麼避孕措施？」

　　「避孕……天哪！我不知道。那時昏昏沉沉……我應該沒有做避孕的……意涵，我該怎麼辦？我會不會中標？我……完了……」一語驚醒夢中人，商芷欣頓時驚慌失措地叫著。剛剛淨顧著那男人的死活，壓根兒忘記自己可能會面臨的遭遇。

　　天哪！她該如何是好？

　　「別慌，冷靜一點。你應該沒有那麼倒霉，就算你真的那麼倒霉，還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別擔心。」楚意涵趕緊抱住商芷欣，輕拍著她的背部，並柔聲安撫。

　　「你是說墮胎？天啊！那怎麼行？意涵，那可是一條小生命耶！」商芷欣震驚萬分地抬起頭，她無法相信好友會如此殘忍地暗示她。

　　「難道你想做未婚媽媽？還有，你不是喜歡林進安？你若大著個肚子，你想他會跟你交往嗎？芷欣，你別傻了！你知道嗎？林進安好像已經改變心意要娶老婆，而你可是最有希望的新娘人選哪！」楚意涵試著點醒她。唉！好不容易事情出現轉機，偏偏商芷欣發生這種事。男人對女朋友和妻子的要求可是截然不同的，林進安會娶一個失貞的女人來做妻子嗎？她實在無法樂觀。

　　「新娘？我……」商芷欣難以置信地望著楚意涵，再比比自己，後者則回以堅定的笑容。

　　「芷欣，你先別想這麼多，反正你有沒有懷孕現在也無法得知，你還是先想想如何追求林進安。對了，他不是說你若不是處女，他就願意和你交往嗎？」楚意涵故作輕鬆地說。事實上，她一點把握也沒有，畢竟她不是林進安。雖然她覺得商芷欣和林進安可能沒有結果，但事情已努力到這個地步，說什麼都不能輕易放棄，搞不好林進安並不在乎妻子是不是一個處女也說不定。

　　「是呀……不行！」商芷欣輕咬著唇瓣，沉重地說。她愛林進安，原本她是抱著失去處女之身好與他交往的心態，但真的失去貞操之後，她發覺自己好航髒、好污穢……她根本無顏見他，更遑論和他交往，或做他的新娘；一個不純潔的女人如何能穿上潔白的新娘禮服？她不配！

　　「不行？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楚意涵一頭霧水地問道。難道商芷欣不是喜歡林進安嗎？不然這「不行」所為何來？她簡直被搞糊塗了！

　　「我不能跟林進安交往。」這句聲明狠狠刺痛了商芷欣的心。唉！她錯了。莫非她腦袋裡一直存有失去貞操的念頭，所以天罰她真的失去貞操？這是報應呀！報應她對那一層薄膜的不尊重，如今後悔也為時已晚了。

　　「你不能跟林進安交往？」楚意涵驚詫地重複問道。是她聽錯了？還是商芷欣真的這麼說了？

　　「嗯。」商芷欣沉重地點一下頭。想不到她的單戀竟是因此而宣告終止，更可笑的是，她原想以此來發展她的戀情……她真的好喜歡林進安，好喜歡好喜歡，如今只能將這分愛意深埋在心中。

　　「為什麼？」她沒聽錯，楚意涵錯愕地問道。那個對林進安一見鍾情的商芷欣，真的是她眼前的這個商芷欣嗎？

　　「因為我已不是處女。」商芷欣哀傷地側轉過臉，淚水無聲無息地自眼角緩緩流下。哦！她的心好疼哪！為什麼一說要放棄林進安，她的心就好像被某物給緊緊糾結住？

　　「你不是處女？那不是正如你所願嗎？」楚意涵困惑地注視著潸然落淚的商芷欣。早上的她還困擾著要如何擺脫處女之身，現在願望真的達成，她反而像烏龜般縮回殼去……這豈非自相矛盾？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我……意涵，你不懂啦！」商芷欣難過地搖搖頭，淚水更加無法遏止地狂流。

　　「我是不懂，但你哭就有用了嗎？前幾天是誰告訴我要傚法國父十一次革命的精神，遇到困難會愈挫愈勇，絕不輕易放棄？現在眼看著事情燃起一絲希望，你居然要放棄！原來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林進安，都是騙人的！」楚意涵火大地斥責道。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很喜歡他，可是……」商芷欣聞言，忙不迭地申訴，但話到舌尖又苦澀地嚥了回去。唉！這實在是一大諷刺，叫她情何以堪？

　　「別可是了。芷欣，你聽我說，現在的醫學非常發達，你大可再造處女膜，反正你失身的事除了我和那個男人之外，別人都不曉得；只要我們不說，林進安絕不會知道的。」楚意涵正色地建議。

　　「不行！這是欺騙的行為。」商芷欣一征。處女膜可以再造，但她的心呢？

　　「好吧！就當我沒說。反正是你喜歡林進安，要放棄他，也是你的自由。」楚意涵火大地聲明。她和林非凡費盡心機才改變林進安的想法，如今沒有了女主角……早知如此，就該貫徹自己的決定別幫助她。唉！最可憐的就是她失去的腦細胞同志，就這麼白白地犧牲了。

　　「意涵，我--」

　　「我不想聽，反正那已成為過去式，現在你還是想想自己吧！」楚意涵無奈地打斷商芷欣的話。老實說，商芷欣放棄了也好，畢竟一開始她就認為他們兩人不會有圓滿的結果。況且，林進安似乎對商芷欣也興趣缺缺，就算她真的嫁給林進安，她會幸福嗎？

　　「我……我不知道。意涵，我的心真的好亂。」商芷欣煩躁地用手臂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哭」的確無法改變事實，但她控制不住呀！

　　「芷欣，你先好好休息，或許等你充分休息後，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瞧商芷欣一臉彷徨無助的神情，楚意涵不忍地建議。一個好女孩就這麼毀了，哼！她絕對要把那個下藥的男人給揪出來不可！

　　「哦！」楚意涵此言一出，商芷欣頓覺一股濃濃的疲倦感湧上四肢百骸，而趕緊爬上床。經過一下午的體力透支與精神緊張，當她的身體一接觸到柔軟的床時，立刻就人事不支地昏睡了過去。

　　望著商芷欣沉睡卻顯得疲倦的容顏，楚意涵愈看愈心疼，也愈火。沒人可以欺負她的好朋友，這件事她絕對要查個水落石出，好還商芷欣一個公道，犯人休想逍遙法外！一思及此，她迅速離開了臥房……

草薰風

第六章


　　坐在轎車裡舒適的沙發椅上，林進安透過車窗，神色凝重地注視著沿路的街道，頓時陷入沉思。

　　昨天下午，他才剛回家換好衣服，且請家庭醫師縫好頭上的傷口，就被周巧茹一通急電給火速喚回公司；等事情處理好，已是月高高昇。待他打電話到商家，卻獲悉商芷欣在朋友家過夜時，腦海中無法克制地浮現出中午歡愛的情景……那瘋狂又火熱的曼妙胴體，讓他嘗到欲仙欲死般的狂喜。當然，她會強暴他，一定是受到藥物的影響，不過……被強暴的滋味還真不錯；但相對地，他必須負起責任。唉！也罷！最起碼娶了她，小傢伙這半年來的革命就會到此告一段落，那他的犧牲還算值得。

　　說到小傢伙……林進安赫然發覺這一路上，林非凡竟安靜得離譜。瞧他一臉落寞又黯然神傷的模樣，看樣子八成是楚意涵教的；不過能讓聒噪如麻雀般的他閉上尊口，由此可知，小傢伙想要一個母親的渴望是多麼強烈。

　　「非凡。」他輕叫一聲。看在小傢伙這麼「努力」的分上，他實在不忍心讓他「痛苦」下去；不過，嚇一嚇他仍有必要，誰叫他竟和外人聯手來設計自己的親爹呢？

　　林非凡哀怨地望了一下林進安，然後緩緩移開眼眸。天呀！若非昨晚臨時看連續劇惡補，他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和平常不一樣；當然，只希望他犧牲了最愛看的卡通影片的代價是值得的，否則……

　　「非凡，爸爸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訴你。」壓抑住滿腔的笑意，林進安正色地說。

　　「什麼好消息？」林非凡提不起勁地問。這一路上的無聲，簡直令他痛苦到了極點。唉！只希望趕快抵達樂兒幼兒園，他好恢復往日雄風，暢所欲言。

　　「你不是想要一個媽媽？爸爸決定完成你的願望。」林進安神色自若地宣佈。

　　「爸，你……你說的是真的嗎？」林非凡如遭電極地迅速抓住林進安的手，難以置信地大叫。

　　「當然是真的，爸爸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呢？」林進安無奈地笑著說。

　　「爸，你真好，我好愛你喲！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林非凡欣喜若狂地抱住林進安，撒嬌地連聲讚美。哈！聽楚老師的話果然沒錯；瞧，這成果簡直快得驚人，實在令他好生佩服。

　　「非凡，你覺得楚老師如何？」小傢伙的舉動令他有片刻的良心不安，但一想到連日來的被設計，說什麼他也得討回一口氣。

　　「楚老師？她很好呀！」林非凡開心地回答。

　　「哦？那她做你的媽媽……你認為如何？」林進安好整以暇地問道。說實在話，楚意涵的外型較吸引他，只可惜……

　　「楚老師做我的媽媽？爸，你是在開玩笑嗎？」林非凡呆愕地緊盯著林進安看似認真的臉。天呀！他老爸似乎是認真的。雖然楚意涵的聰明令他佩服，不過她的「凶」也是有目共睹……開玩笑！他需要的是溫柔又疼愛他的好媽媽，而不是一個極可能會虐待他的「恰查某」呀！

　　「怎麼了？你不是說楚老師人很好，那她做你的媽媽有什麼不對嗎？」林進安故作不解地問道。想那楚意涵和商芷欣，一個就像嬌艷的玫瑰，一個則像清新的海芋；憑心而論，海芋是較玫瑰適合持家，莫怪小傢伙一心向在商芷欣身上。若非佔有了商芷欣的童貞，論私心，他或許會全力追求楚意涵；不過，和商芷欣做愛的感覺倒滿令他回味無窮……想不到在那純真的外表下，竟有一超強火辣的胴體。嘖！人還真是不可貌相呀！

　　「當然不對！爸，楚老師她人是很好，可是她很凶耶！我不要凶媽媽，我不要！」林非凡焦急地聲明。媽呀！若真要楚意涵做他媽媽，他寧可保持現狀；反正這兩年來，他也習慣得差不多了，只不過內心仍有一絲遺憾。

　　「哦，原來楚老師很凶呀！可是我看你好像常常跟她黏在一起。」瞧小傢伙一臉惶恐至極的神情，林進安不禁揶揄地提醒他。看樣子，他若再「努力」一下，他們兩人的合作關係不破裂才怪！

　　「才沒有呢！我是跟商老師常黏在一起，而不是楚老師。」林非凡極力撇清。這攸關他未來的幸福生活，說什麼他都得將楚意涵給三振出局。

　　「商老師呀？她人是很好，可惜……」林進安若有所思地頓口。事實上，他雖決定娶商芷欣，但商鵬飛那一關不好過；若讓他知曉他已佔有他寶貝女兒的童貞，他不將他挫骨揚灰才怪。唉！單瞧他每週為商芷欣開的相親宴的名單中，均無他的分即可知。一個鰥夫，而且又聲名狼藉……唉！他可以想見自己去提親的結果。

　　「可惜什麼？爸，人家喜歡商老師，人家要商老師做媽媽啦！爸，求求你，爸……」林非凡忙拉住林進安的手臂，撒嬌地猛搖個不停。敢情商老師也在他的母親名單中？

　　「非凡，商老師的家世並不亞於我們，所以你想要商老師做你的媽媽，恐怕……」林進安微蹙著眉解說。他該如何讓商鵬飛點頭答應這門親事？恐怕得費一番心思。

　　「爸，我知道你最行了，沒有任何事可以難倒你；爸，我說的對不對？」林非凡大灌迷湯地讚美。無論如何，他就是認定了商芷欣做他的母親。

　　「非凡，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林進安促狹道。唉！他的右手臂簡直快被搖散了，小傢伙啥時也學會這一招？

　　「爸，我沒有拍你馬屁，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爸，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最棒的，所以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對不對？爸？」林非凡臉不紅、氣不喘地盯著林進安面無表情的臉。哼！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這麼拚命地讚美，老爸仍完全無動於衷，實在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而他的這一番話，不知道起了作用沒？

　　「是嗎？不過何必要這麼麻煩，楚老師……」林進安故作不解地道。唉！他到今天才發現，小傢伙有一張比蜂蜜還甜的小嘴。

　　「爸，人家喜歡商老師嘛！」林非凡緊張地大聲宣佈。糟糕！雖然他的希望能實現，但人選卻和他所想的有著極大的出入。楚意涵……敢情他老爸喜歡凶女人？嘖！這品味委實有待商榷。

　　「你這麼堅持要商老師，那爸爸就考慮考慮好了；喏，幼兒園快到了。記著！千萬別再惹事生非，否則我就不考慮了，相信你應該聽得很明白。」林進安淡笑著警告。這小傢伙！才認識商芷欣數天而已，一顆心就全懸在她身上。嗯，想想還真令他吃味。但話說回來，這或許就是緣分吧！

　　林非凡聞言，欣喜地猛點頭。他老爸肯考慮，就表示商芷欣有希望；不過為以防萬一，到幼兒園之後，他必須和楚意涵做個溝通才行。

　　轎車緩緩駛達樂兒幼兒園大門口，林非凡火速拿起書包，打開車門就往大門衝去。

　　「小心點！」林進安又好氣、又好笑地叮嚀，也跟著走下車。他還有些事要找楚意涵，畢竟商芷欣昨夜極有可能就留宿在她那兒；相對地，昨天下午的事情，商芷欣也極可能告訴了她。

　　「爸，你為什麼下車？你不是要上班嗎？」眼角餘光瞟到尾隨於後的林進安，林非凡狐疑地停下腳步。奇怪？他老爸怎麼也跟著下車？莫非……

　　「我有事要找楚老師。」林進安環視站在大門，呈一列的老師們道。奇怪？楚意涵人呢？

　　「什麼！？你要找楚老師？」林非凡大吃一驚地叫道。完了完了，他老爸喜歡楚意涵的程度比他想像的還多一點。事到如今，他唯有和楚意涵劃清界限，以示他不喜歡她的決心。唉！為了商芷欣，他只有暫時對不起楚意涵了；等到商芷欣真的做了他媽媽，他再和她重修舊好，相信時間應該不會很久。

　　「林先生，楚老師今天請假呢！」曾雯雯巧笑倩兮地回答。嘖！這林進安不是找商芷欣就是找楚意涵，難道幼齒的真這麼受歡迎？

　　「請假？」林進安略一思索即走回轎車，林非凡則安心地鬆了一口氣。

　　上天保佑！楚意涵請假，他老爸只有乖乖回去上班；當然，他想和她劃清界限的事必須等到明天。明天他又能見到商老師了……哦！真希望明天趕快來。

　　拎著兩份早點的楚意涵，困惑地注視著正停在她家大門前的加長型林肯房車。這輛車她並不陌生，可令她不解的是--林進安為什麼會到這裡來？他是來找人的嗎？

　　「楚小姐。」已走出轎車的林進安沉聲叫道。看來，他的運氣不錯，才剛抵達楚家，就遇見楚意涵買早點回來，省去他等候之苦；當然，若她合作一點，或許他還能及時趕回公司主持早餐會報。

　　「林先生，真巧啊！」楚意涵狐疑地打聲招呼。

　　「巧？楚小姐，我可是專程來找你的。」林進安苦澀地回道。在發生昨天那件事之後，他必須盡快見到商芷欣，畢竟，她「落跑」時的神情令他相當困擾；況且，既然決定要娶她，速戰速決和不擇手段，向來是他一貫的作風。

　　「專程？哦！那可真不敢當。不知道林先生專程來寒舍有何指教？」楚意涵錯愕地回道。乖乖！她是不是聽錯了？林進安居然專程來她家找她！有沒有搞錯？說實在話，她和他根本一點交情也沒有，專程？她還真有點被弄糊塗了。唉！幼兒園正式開課也不過數日的光景，她身邊就接二連三地發生驚奇事件……雖然她不是這些事件中的女主角，但亦無法置身事外，誰叫她是事件女主角的好朋友。不過這些事件之所以會接二連三地發生，經她思來想去的結果，都是面前這個「俊男」禍根害的；若沒有他，生活想必會太平許多。

　　「我不想拐彎抹腳，商芷欣人在貴府吧？」林進安開門見山地說。

　　「芷欣！？你……你是來找她的嗎？」楚意涵一征，相當難以置信。林進安居然專程來找芷欣！這可能嗎？如果可能，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事情似乎有點詭異。

　　「她果然是來找你了。」林進安緩媛道。奇怪？瞧楚意涵的反應，她似乎並不曉得他和商芷欣昨天下午發生過的事，否則以她火爆的脾氣，剛剛她就極可能會炮轟他；但直到此刻，她仍然是一點怒意也無。

　　「芷欣是來找我沒錯，不過……」楚意涵納悶地頓口。林進安來找商芷欣，代表他們的關係有可能進一步發展；但此刻的商芷欣卻不宜見林進安，畢竟商芷欣內心的創傷不是短時間就能痊癒的。相對地，她若讓他們兩人接觸，事情很可能就到此告一段落，這……

　　「楚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麻煩你開門讓我進去好嗎？」林進安沉聲請求。

　　「不好。很抱歉，芷欣現在不想見客，請你回去吧！」楚意涵搖搖頭，下逐客令。無論如何，她都得想辦法撮合商芷欣和林進安，所以在說服商芷欣改變心意之前，她不能讓他們兩人見面。

　　「楚小姐，她會願意見我的，麻煩你轉告她一下好嗎？」林進安微蹙眉地說。奇怪？照理說，楚意涵和小傢伙聯手設計他的目的，就是想撮合他和商芷欣。如今他自動送上門來，為何她卻不讓他見商芷欣呢？

　　「芷欣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林先生，我老實跟你說，芷欣昨天發生了一點事，心情一直很糟糕，所以……還是請你先回去吧！」楚意涵頗無奈地說明。唉！老天也真會捉弄人。若商芷欣昨天沒發生那種事，相信林進安今日的來訪，會使兩人的關係大有可為；如今……只有將時間往後延嘍！當然，這段時間請保佑林進安別看上某位女性，否則……

　　「她有沒有告訴你她發生了什麼事？」林進安了悟地問道。看來，楚意涵並不知曉是他奪走了商芷欣的貞操，欲知曉商芷欣昨天發生了何事。但令他猜不透的是，商芷欣為何要隱瞞他的姓名？她又是如何向楚意涵述說事情的經過？

　　「林先生，恕我無可奉告，你還是改天再來吧！」楚意涵臉色一沉地道。開玩笑！那種事她能明白地告訴他嗎？話說回來，林進安的來訪實在非常奇怪。昨天的他還一副急欲和商芷欣劃清界線的模樣，今天卻專程到此要見商芷欣，這究竟是為什麼？而昨晚她趕去懷春茶坊，卻只看到督察查封的條子，而撲了一個空……這種種的疑惑，是否有某方面的關聯呢？

　　「楚小姐，既然你執意不肯為我傳達，那就算了。不過有一句話，麻煩你轉告她--事情總要解決，逃避不是辦法。」林進安不以為忤地交代完，即轉身步入轎車內。當轎車緩緩向公司方向前進，他的思緒卻陷入一團混亂中……

　　另一方面，楚意涵見轎車駛離家門，她即慌忙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一路直衝臥房。甫衝到臥房門口，房門卻毫無預警地由內往外打開；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楚意涵當場尖叫出聲，手上的早點也差點甩飛出去！

　　「意涵，發生什麼事了？」商芷欣一打開臥房門，就被楚意涵高分貝的尖叫聲，以及偌得臉色微白的模樣驚得擔憂地問道。

　　「沒……沒事，我是被你突然開門嚇到。」楚意涵驚魂未定地說明。媽呀！人嚇人，還真是會嚇死人！

　　「我突然開門……」商芷欣一呆。她開個門也能把她嚇成這副德性，她長得有這麼可怕嗎？

　　「哎呀！別研究那個，你知道我在大門口遇見誰了嗎？」楚意涵趕緊將商芷欣拉回臥房，並神秘兮兮地說。事實上，林進安要她傳達給商芷欣的話，她還真是有聽沒有懂。什麼事情總要解決，逃避不是辦法？這句話的含意，分明是兩個人之間有著恩怨倩仇嘛！但據她所知，這「怨」、「仇」應不可能，至於「恩」嘛……這恩需要用到「解決」這個字眼嗎？若是「情」，昨天之前，她敢用項上人頭擔保林進安對商芷欣壓根兒一點男女之情也無，如今他非但專程來此找她，還撂下那些令人百思不解的話……這其中必有緣故。難道商芷欣並未對她說實話？不，不可能！同窗五載，她太瞭解她的個性了。天呀！她真的被弄糊塗了！

　　「遇見誰？劉德華嗎？」瞧楚意涵晶亮的眼睜，商芷欣邊拿起早點，邊隨口回道。心情是很糟糕，但五臟廟可不能忽視。

　　「若是劉德華，這方圓百里早擠得水洩不通啦！哎喲，我告訴你吧！是林進安。」楚意涵無趣地宣佈。真遇見劉德華，她不衝上去要簽名照才怪！天王巨星耶！可惜她是遇見林進安。不過話說回來，商芷欣一出社會就遇見心儀的男人，而她的白馬王子卻杳無蹤跡。唉！她的要求也不高，無須帥哥俊男之貌，只要老實正直，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看得順眼；瞧，這麼簡單的擇友條件，愛神或月老竟不成全。唉！枉費她平日還滿欣賞衪們，如今看來，得打點折扣嘍！

　　商芷欣剛咬一口早點，聞言驚詫得欲開口；孰料食物順勢滑入喉嚨，便在食道中，當場頓覺吞嚥困難地用手抓著脖子叫道：

　　「唔……唔……」

　　「芷欣，你別嚇我！」楚意涵見狀，忙大力拍著商芷欣的背部，緊張地叫道。哪按呢？吃個早點也會噎著，由此可見，林進安對她的影響力有多大。

　　「唔……咳……咳……」背部遭受的重擊，使梗在商芷欣食道中的食物因震動而往下滑落。獲得自由的咽喉在接觸到清新的空氣後，無法遏止地咳嗽起來。

　　「芷欣，你……」看著咳得滿臉通紅的商芷欣，楚意涵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天呀！她還是盡快將她送去醫院，否則有個閃失，她還真擔待不起。

　　「咳……我……我沒事。」商芷欣邊咳邊說。

　　「你真的沒事嗎？」楚意涵相當懷疑地說。

　　「真的啦！」咽喉終於恢復順暢的商芷欣，忙擠出一絲笑容宣佈道。呼！若無楚意涵那及時的一拍，她恐怕已一命嗚呼。

　　「真的嗎？」楚意涵仍然無法放心。沒辦法，商芷欣這五天來所發生的意外，比她認識她這五年中加起來的還多，而且都非常嚴重，所以叫她怎麼放心嘛！

　　「哎呀！別管那個，你剛剛說你在門口遇見誰？」商芷欣迫切地問道。此時此刻，林進安的消息比她的死裡逃生要來得重要許多；雖然她已無資格去獲取他的青睞，但愛他的心依然不變。

　　「劉德華啊！」楚意涵沒好氣地揶揄。莫怪有人云：「有了異性沒了人性」；她為商芷欣差點翹辮子的事是心急如焚，到頭來她卻惦念著「查甫的代志」。哈！敢情這五年來的友誼，竟比不上一個僅認識五日的男人？男人！哼！

　　「意涵，你別這樣嘛！我是……」瞧見楚意涵的「臭」臉色，商芷欣暗叫糟糕地準備解釋。

　　「行了，我不過是開開玩笑，瞧你這麼緊張！沒錯，我在門口遇見你的白馬王子--林進安了。」楚意涵暗歎一口氣，才打斷商芷欣的話。嘖！她什麼吃味？友誼與愛情，原本就不能相提並論。

　　「林進安！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大門口？」商芷欣納悶地詢問。事情似乎有點奇怪？難道他是來找楚意涵？畢竟這裡是楚家。

　　「那就要問你啦！」楚意涵「莫宰羊」地聳一聳肩，並將問題丟還給商芷欣。老實說，她也好奇死了，正等著當事人來滿足她的疑惑。

　　「問我？」商芷欣莫名其妙地瞪著她。她有沒有聽錯？她又沒遇見林進安，問她？唉！她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楚意涵分明是在尋她開心。

　　「對呀！他跟我說他是專程來找你，不過我想你心情惡劣，所以就把他趕走了。」楚意涵三言兩語就交代完畢。當然，她還有話未說，那得等瞧過商芷欣的反應與神情後才能公佈，因為，她想看看商芷欣究竟有無隱瞞部分實情。

　　「他專程來找我？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他為什麼會來找我？」商芷欣難以置信地反問自己。他對自己前晚的示愛備感困擾，現在卻又專程來找她，這究竟是為什麼？

　　「對了，芷欣，他還要我傳達一句話給你。」商芷欣一臉迷惘。她無須問也明白商芷欣並未對她有任何保留，想到自己適才欲試探的心，她就感到汗顏。

　　「什麼話？」她想破了頭，也不明白林進安為什麼會「專程」來找她？是為了把拒絕的話說得更仔細嗎？真要拒絕，有必要如此刻意嗎？這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他說『事情』總要解決，逃避不是辦法。」楚意涵緩緩轉述林進安的話。說實在的，在看了商芷欣的反應後，這番話是愈聽愈令人百思不解。商芷欣和林進安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竟嚴重到必須立刻解決的地步？還有，他的「逃避」一辭所為何來？商芷欣的逃避是因為發生了那種事，難不成林進安也知道商芷欣發生了那種事？不，這怎麼可能？根據商芷欣的說法，除非是當事人，林進安壓根兒不可能會知道，除非他就是那個被強暴的男子……荒謬！她怎麼會把他跟那個受害人聯想成同一人？但林進安的家就在商家附近，而昨天他離開幼兒園的時間也滿符合商芷欣失去意識的那一段時間……但是林進安應該不知道商芷欣人在懷春茶坊，可他所說的話……唉！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啊！

　　「我和他的事要做個解決？天啊！他那麼在意我想要和他交往的事嗎？」商芷欣錯愕地叫道。儘管她覺得林進安不是為這個原因而來，但她實在想不出她和他之間有什麼事？她的逃避非針對他，在發生昨天那種事情後，此刻的她的確無法面對他；當然，從今以後，她會將對他的愛意深埋在心中。

　　「林進安不是那麼無聊的人。若真只是因為你想和他交往，他哪會專程來此找你，現在可是他的上班時間呢！」楚意涵不以為然地搖頭否決。

　　「對呀！他怎麼會知道我住在你家呢？」商芷欣費解地問道。

　　「芷欣，你想不想知道答案？」楚意涵低頭沉思一會兒後，嚴肅地望向商芷欣。與其在此臆測，還不如直接去問林進安。

草薰風

　　「當然想呀！」商芷欣困惑地猛點頭。有關於林進安的事，她都很有興趣，更何況這事還有她一份。唉！可悲的是--她這個當事人竟不知他所為「何事」，真是天大的笑話啊！

　　「那就去找林進安當面問個清楚。」楚意涵正色提議。唉！一大堆的「為什麼」已把她搞得頭昏腦脹，當然，好奇心亦多得極須滿足。

　　「找他……不行啦！」商芷欣驚慌得猛搖頭。她的不純潔就像一枚針般，既狠又毫不留情地刺穿過她的心，明白地提醒她是一個失貞的女人，所以她絕對不能去找林進安，她不能……

　　「你現在當然不行，等你心情平順一點再去找他。對了，你明天請小何吃飯的事，還去不去？」楚意涵瞭解地點點頭。

　　「去呀！是我開口約他的，況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去多不好意思。」商芷欣無奈地說。說真格的，在經過昨天那種事之後，她實在不想去面對別人。當時她整顆心全懸在那生死未卜的受害人身上，而未會想到自己；如今……想愛的人無法去愛，一剎那間，人生似乎沒了意思。但有些事她仍必須去做，譬如：請小何吃飯，以還他的恩情。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楚意涵若有所思地問道。商芷欣異常冷靜的臉龐，令她心裡直發毛，彷彿某種不祥的事即將要發生一樣。是她多心了嗎？商芷欣提到林進安時，臉上雖有濃厚的悲傷情意，但閃耀著希冀的眸光，卻透露出並未死心的意味。儘管商芷欣嘴裡一直強調自己不能愛他，不過內心深處……她深信商芷欣並未放棄，所以應不至於會做出厭世的傻事來；但她還是把她盯緊一點，以防萬一。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商芷欣未多想就回道。不知何故，她覺得好累、好累！一想到那被她強暴的男子，她就有種熟悉的感覺；甚至那強暴的經過，她非但無一絲痛苦，反而覺得愉悅。當時人雖處渾噩之際，不可否認，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欣喜……天呀！哪有人強暴人之後竟還想再來一次。嘖！她真可恥呀！

　　「好啊！」楚意涵點點頭。沒關係，到時她只要偷偷跟去就行了，當然，她會特別交代林非凡。說到林非凡，不知道他進行得如何？林進安的來訪跟他有關嗎？嗯，她得打通電話給他，畢竟原先所擬定的計畫得稍作調整了。

　　商芷欣擔憂地瞟瞟愈見陰暗的天空，腳步則不自覺地加快。唉！本想藉著散步的方式來釐清心中的煩絲，可沒想到老天爺變臉比翻書還快，原來的萬里晴空，瞬間密佈滿烏雲。媽呀！若真要下雨，也等地到達目的地--「常鶴樓」餐廳之後再下吧！否則被雨淋成落湯雞，不就糗大了？

　　雨一滴接著一滴地落了下來，商芷欣暗自詛咒、低頭疾走……看來，老天爺並未眷顧她，眼看著雨愈下愈大，而目的地僅差一條街，這……唉！拼了！

　　正欲拔腿狂奔，一輛林肯轎車卻發出尖銳的聲響，緊急煞車地停駛在街道邊。一看見從駕駛座快步走下的男子--林進安，商芷欣愣了一下，即拔腿就跑。My GOd！原以為是小何，孰料……她不能見他！

　　「商芷欣，別跑！」林進安略冒火地追上前去。搞什麼？在雨中追人他可是頭一遭，更悲慘的是，這場雨竟該死地「大陣」。等他抓住商芷欣的手臂時，兩人的模樣都已是名副其實的「落湯雞」了。

　　「林先生，你追我做什麼？」被林進安拖向林肯轎車的商芷欣，倉皇失措地問道。上帝！她壓根兒沒有料到會見到他，特別是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當然，他的外表比她好不到哪去，可仍無損於他俊逸的面容……唉！都什麼節骨眼了，她居然還在研究他的容貌。更傷腦筋的是，在看見他之後，規律的心跳速度就失控啦！尤其是他的手抓住她的手臂時，她的心彷彿就要跳出胸腔似的。

　　將商芷欣押在轎車前座上，並關上中央控鎖後，林進安才注意到商芷欣身上那一襲白色雪紡紗的短洋裝，早已被雨水浸濕。曲線畢露的胴體呈現在眼前的效果非但驚人，還令他腦海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前日下午兩人歡愛的畫面，難以克制的衝動令他想重溫舊夢；但滿佈在商芷欣臉上的驚懼神情卻像一桶冷水，當頭淋下，他不禁「努力」將慾望緊緊壓住，並戲謔道：

　　「我追你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女人跑得愈快，男人就追得愈急？」

　　「林先生，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商芷欣「霧煞煞」地反問道。什麼女人跑、男人追的？她連聽都沒有聽過。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現在對你非常有『性』趣。」林進安自嘲地說，嗓音卻因極力壓抑而略顯沙啞；天曉得要壓抑住那話兒是多麼不仁道的一件事。

　　「什麼！？」商芷欣目瞪口呆。這……這林進安居然說對她有興趣！？天老爺呀！一定是她的耳朵出了毛病，否則他怎麼會跟她說這種話？或者他是在跟她開玩笑？但他的臉……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讓人實在看不出任何想法；而最吸引她的一雙柔眼，此刻卻閃耀著一簇炙人的火花，那火花彷彿要把她給吞噬……慌張的商芷欣反射性地低下頭，以迴避那雙令她心悸的眼眸，卻赫然發現自己春光外洩的身軀。她當場驚呼出聲，雙手迅速遮掩住私人禁地，而一張粉臉成了十足十的關公臉。

　　「有必要遮嗎？反正你的身體我早就看過，也領教過了。」林進安頓感好笑地提醒她。瞧她整個人縮成個蝦球，還是個煮熟的蝦球呢！

　　「什麼！？你……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商芷欣聞言，驚詫地問道。領教過？他在影射什麼？難不成他跟她……這怎麼可能？

　　「看來你倒是忘得一乾二淨，好吧！麻煩你看看這個。」材進安略沮喪地用手撥開覆蓋在額頭上的瀏海。通常他習慣將瀏海用發油梳理至腦後，因為這樣能使他的臉稍具威嚴性。如今為了遮醜，且不願引起他人的臆語和關注，他不得不改變造型。

　　「啊你的頭怎麼受傷了？」順著他的手望夫，一道約五公分長的傷疤像蜈蚣般怵目驚心地盤據在林進安的額頭上，商芷欣不禁納悶又擔憂地問道。

　　「這得感謝某人的傑作。」林進安逸出一絲苦笑，凝望著她毫無造作的臉龐。唉！敢情她對前天的事一點印象也無？他每望及額頭上的傷痕，腦中就會自動出現兒童不宜的限制級畫面，而她……怎會毫無印象？

　　「你是說有人打傷你？他為什麼要打……」商芷欣無法置信地叫道。是誰如此殘忍地打破了林進安的額頭？姨？林進安的額頭是被打破的，情景為什麼如此熟悉？難道……不！這怎麼可能？但他先前影射的話，此刻想來卻彷彿在明示她……天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就是那個被她強暴的受害人？可能嗎？她實在難以相信，但他額頭上的傷痕又符合她記憶中那殘存的印象……

　　「這就要問她啦！不過她可真是個殘忍的小東西，居然用我的行動電話打破我的頭，只因為我不想讓她得逞。當然，她還是得逞了，而我也只有接受這個事實。唉！更沒想到她得逞之後就……」林進安不勝唏吁地調侃道，眼眸則緊盯著臉色遽變的商芷欣。

　　「你別說了！」商芷欣難以接受地大叫道。她竟然強暴了自己最心愛的男人，還打傷了他！這真是一大諷刺，而他想必是更加厭惡她……喔！想到他對她的看法，她恨不得撞牆自盡；無奈車門反鎖，暫時由不得她。

　　「為什麼別說？那可是事實呀！」林進安揪著一臉悔恨、窘迫的商芷欣，淡淡笑道。對他的這一番話，看來，她全想歪了。

　　「事實……林先生，你究竟想怎樣就直說好了！」商芷欣難堪地大吼。林進安的冷嘲熱諷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她心口上。天呀！他為何如此對待她？莫非這是前世債、今生仇嗎？

　　「我想怎樣？應該說是你讓我想這樣。」林進安手隨話落地將完全毫無防備的商芷欣給擁進懷裡。

　　「啊林先生，你想做什麼？」商芷欣頓失重心地驚叫道；待她倉皇失措地抬起頭，卻迎上一雙柔得猶如黑夜子星的烏眸。那黝暗的深瞳發散出強大的磁力，深深地懾去她的魂魄；這一剎那，言語、思維統統遠離心中。眼前除了他之外，再也無法容納別物；宛若催眠般的她，不由自主地輕啟唇瓣……

　　「你這個熱情如火的小東西……」林進安輕聲低喃，無法抗拒眼前這昭然若揭的「性」邀請。事實上，那話兒已壓抑得欲揭竿而起，所以商芷欣的動作正合他的意。林進安緩緩低下頭，飽滿的雄唇狂猛地攫住那紅灩灩的櫻唇，如獲甘泉般的恣情吻著、吸吮著，一雙修長的手，亦不安於室地在她火熱的胴體上瘋狂地四處遊走。

　　「嗯……」商芷欣無法遏止呻吟出聲。哦！她好熱……林進安的手所到之處，均泛起一股疼痛般的喜悅；尤其是他改由唇舌代替他的手撫觸她的乳房時，她幾乎無法承受那欲仙欲死般的快感，而忘情地用手撕扯著他烏黑柔亮的頭髮，希冀著更多……更多……

　　「嗯……呼……不行，我們不能在這裡……做……」被扯痛的頭皮喚醒了林進安脆弱的理智。嘖！轎車停靠的位置是市區裡車輛繁多的大馬路之一，若非此刻下著傾盆大雨，想必已引來多事人的注意。所幸附近就有一間汽車旅館，否則那話兒不「捉狂」才怪！不過，他得先阻止商芷欣的進攻才行，但說真格的，一張清秀純真的臉，原就易令正常男子亢奮；而那如蕩婦卡門般的妖嬈身軀，無疑是男人理智的最大考驗，特別是得中途喊停的狀況下……痛苦呀！

　　「嗯……我要……」那帶給他全身巨大喜悅的唇、舌、手一停止，宛如萬蟻鑽心的疼痛與緊繃感，使得商芷欣如逢世界末日般的呻吟哀求著。

　　「忍耐點，汽車旅館就在前面；當然，等你成為我的妻子之後，我隨時都能滿足你。」望著如八爪章魚般緊貼在他身上的商芷欣，林進安微喘著氣聲明，同時伸出手試圖將她拉離身上，畢竟他的意志與忍耐力早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嗯……什麼……妻子！？林先生，你剛剛說什麼！？」排山倒海的欲浪霎時風平浪靜，清醒過來的商芷欣惶恐又詫異地驚問道。顧不得人還緊抓著對方，她迫切地希望趕快獲得答案。妻子……她真的聽到了這兩個字嗎？唉！剛剛是意亂情迷兼慾火焚身的情況，她實在無法確定。

　　「汽車旅館就在前面。」林進安揶揄地重複。瞧那雙清澄的弱水秋撞，不消說，他的目的已無法完成。唉！男人與女人最大的差別，就是一旦興奮之後，可不是喊停就能輕易停止，看來，他的痛苦還……真痛苦哪！

　　「不是這句啦！我明明聽見……啊！」商芷欣焦急地說明，卻赫然發現自己半裸地跨坐在林進安身上，當場猶如被火燙著般的爬離他身上。羞死人了！她竟然像個蕩婦淫娃般不知羞恥地「貼」在男人身上；雖說林進安是她所愛的人，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呀！

　　「聽見什麼？」林進安失笑邊整理衣物邊問。這商芷欣還真會臉紅，已有好多年未曾看過如此容易害羞的女孩；而此刻的她和五分鐘前的她，若非親眼所見，實在讓人難以相信是同一個女孩。

　　「林先生，請讓我下車好嗎？」商芷欣囁嚅地請求，一顆頭羞得抬不起來。天呀！若林進安的眼神中有一絲鄙視，她會活不下去。

　　「當然……不好。芷欣，我們的事還沒完呢！」林進安微微一笑，緩緩發動引擎。

　　「林先……」商芷欣猶未死心地開口，頭仍缺乏勇氣地低垂著。

　　「唉！該改口了。」林進安柔聲打斷她的話並輕踩油門，瞧向車上的時鐘--十二點十分。既然無法做愛做的事，不妨就先填飽肚子，順便告訴她他的決定，然後思索如何讓商鵬飛答應他的提親。

　　「改口？等等！林先生，你要載我去哪裡？我和小何先生約好了，林先--」瞟到轎車快速駛過「常鶴樓餐廳」，商芷欣才憶起今日的行程而緊張地抬起頭叫道。糟糕，小何和林非凡還在那裡等著她呢！

　　「叫我進安，或是安也行。」林進安挑眉聲明。這商芷欣仍搞不清楚狀況嗎？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還先生長、先生短地稱呼個不停。

　　「咦？」商芷欣一呆，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進安？安？

　　「我已經告訴他們你不會去赴約，現在我要帶你去吃飯，或者你想去汽車旅館我也奉陪。怎樣？你選擇哪一個？」瞧商芷欣一臉呆愕的神情，林進安略感沮喪地說明。也罷，「操之過急」乃兵家大忌。

　　「吃飯。」商芷欣再度呆愕得反應不過來，等她張開嘴，「吃飯」兩個字自動從唇內迸出後，但她仍是……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