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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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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渝] 赤雪情殤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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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4:08: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翻騰


  大雪初睛的隔日清晨,赤雪悄然消逝了蹤影。

  數日後,綠林沸沸揚揚地傳言」」霸天寨傾巢而出,追緝一名身著似血紅色衣飾的女子,誓殺其人。

  楓苑中的眾人聞言,皆各懷心緒,若霸天寨傾巢追殺赤雪,那即表示赤雪必是殺了霸天寨中極為重要的人,完成了冥皇子的使命。

  駱家兄妹不禁喜上眉梢,高興父母之仇終於得報。

  駱心柔笑得燦爛,柔若無骨的雪白柔師交握在胸前,「哥哥,爹娘在天之靈一定可以安息了,我們終於替他們報了仇。」

  她眨了眨濕亮的美目,語氣轉為感傷,甚至微微地顫抖,「天知道,自從爹娘遇害之後,我總在午夜夢迴時,夢見爹娘全身是血,哭叫著死不瞑目,然後每每被這樣的事驚醒,揪痛著心,恨不能馬上手刃惡徒,為爹娘雪恨……」

  駱心宇手搭上妹妹的纖肩,「放輕鬆,都過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噩夢糾纏著你。」駱心宇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戲謔地點了點她的鼻子,「都這麼大了,馬上就要嫁人,還有事沒事紅著眼,不怕你相公笑話你?要是我呀!就不要你這種淚人兒,不然家裡就會不時淹大水,多麻煩呀!」他存心逗她開心。

  駱心柔噗哧笑了出聲,綸起小拳捶打駱心字的胸膛,「哥哥,討厭啦!人家哪有那麼大的本事,紅了眼就淹大水,那不是比哭倒萬里長城的孟姜女還厲害了嗎?」臭哥哥,老是愛笑話她。

  「咳咳……咳……」駱心宇誇張地撫著胸,劇烈的喘咳,大叫:「哎呀!

  死人了,你不只愛哭,還是個粗暴的女人呢!」

  駱心柔舉著小拳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跺一下腳,轉身嬌羞地偎進了闇冥的懷裡了「冥,你看哥哥啦!」她撒嬌地址著闇冥的衣袖,要他主持公道。

  一直望著窗外銀白大地的闇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移開了視線。

  相較於他的漠然,在另一邊的武亟卻大聲地嗤笑了一聲,像是故意要讓他們聽見。

  好一個為父母報仇呵!替他們報仇的人賣血賣命,至今尚未回返,他們兄妹倆卻已在此笑鬧嬉戲,大肆慶祝了。

  武亟一向帶笑的眼,難得含怒地狠狠瞪視著駱家兄妹,暗諷:好一對有情有義的兄妹呀!

  駱心柔在他的憤怒下,斂起了笑,抖著身子縮進闇冥的懷裡。

  武亟,好像極不喜歡她……心高氣傲的駱心宇則是一抿唇,也皺眉反瞪他。他們駱家的事,武亟管得太多了吧!

  式亟冷冷地看著毫無一絲愧疚之意的駱心宇,不屑地重重的停了一聲,轉開視線。

  他擔心著師妹,霸天寨傾巢而出追殺師妹,那只表示師妹沒死在霸天寨中,但已經過了這麼多天,她卻仍毫無音訊,不知……斜睨著一直默默啜酒的皇子,武亟心裡對這個下令將師妹置於險地的幼時好友,他仍有著不能釋懷的忿然。

  為了紅顏,他竟讓師妹去送死,值得嗎?

  這些年來,師妹對皇子的情愫,他隱隱瞭然於胸,就算皇子不屑師妹的癡戀,犯得著將她折辱到這種地步嗎?

  唉!師妹若有個萬一……武亟猛地站起身,叫道:「我要去找師妹。」他沉不住氣了。

  突然,正要往外衝的身影頓住了只見一抹艷紅的身影緩步踏進廳堂,正是失蹤數日的赤雪,在她被凍得慘白的臉上,眸子異常地晶亮灼人。

  闇冥一凜,握著酒杯的手悄然地收緊。

  「皇子。」她在離闇冥數步之外微曲膝,低沉的聲音有些飄渺,「赤雪……回來了。」

  駱心宇迫不及待地搶口問:「你為我父母報了仇嗎?有沒有取下惡人的首級?」

  武亟惡狠狠的目光瞪向駱心宇。我父母?!哼!說得好聽,當初上門求師妹為父母報仇,等當真報了仇,脫口而出的話還不是將師妹摒除在駱家人之外!

  駱心宇在武亟狠瞪的目光下,有些窘迫,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武亟停了一聲,轉身面向赤雪,馬上換成一臉擔憂的神色,「師妹,你沒事吧?這幾天你一點消息也沒有,師兄很為你擔心耶!」

  自進門後,一直木然地看著駱心柔嬌羞地偎在闇冥懷中的赤雪,好似沒聽到他的問話,神色有些茫然……「師妹,你有沒有聽到師兄的話?」武亟在她面前揮了揮手,終於喚過她的一絲注意,緩緩轉頭看他,目光卻呈現渙散。

  武亟直覺不對,雖然赤雪看似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但她的神色卻失去以往的清明……「你還好吧?外頭雪下得大,你看看,衣服都濕透了,還不趕快去換件衣裡,杵在這裡……唔!」突地,他驚喘地梗住了氣。

  本來想推她回房的手,在握住她臂膀的瞬間,驚覺不對,只因手觸之處竟是一片濕熱,而不是寒刺骨的冰雪。

  他低頭一看,緋紅的衣擺汨汨滴下一攤艷紅……天哪!她正在流血。

  在他驚喘的瞬間,赤雪只覺眼前一黑,踉蹌一步癱軟在他的懷裡。

  燒紅的眸掙扎著維持最後一絲清醒,聲音低啞疲憊,「武亟……我……好累……」頭一偏,便軟軟的昏厥在他的懷裡。

  她的背後竟有一道極長的傷口,天哪!她竟然就這樣撐著回到了楓苑……不及多撇思索,武亟連忙慌張地抱起她,身影一閃,消失在廳堂上。

  光可鑒人的青石地板上,僅留一攤紅艷刺目的鮮血暗暗凝結……「啪!」在駱心柔嬌弱的驚呼中,闇冥捏碎了掌中的玉杯,墨穹眸子幽邃得今人看不透他的心意……

  「痛……」赤雪嘶聲低喘,如火燒灼般的後背,痛得讓她無法安眠。

  浮沉在半昏厥的夢境中,她只覺得房裡來來去去的人影不斷地穿梭,卻又朦朧地看不真切。

  有人在咆哮,聲音彷彿很著急……是武亟嗎?

  背上繼續淌流的黏濕,應該是她的血吧?

  痛……當全身的感覺都被椎骨的劇痛攫住時,為什麼不讓她昏厥?

  她低喘著想抬手摸摸背後,卻沮喪地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才一動彈,就被捉住。

  唉!何苦再折磨她呢?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還不放了她……武亟擔憂心慌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怒意,但她聽不真切……努力地凝聚昏沉的心力,也只模糊的聽到「放血……縫線……」隱約的字句。

  有人壓住了她的四肢,做什麼?他們要做什麼?

  「啊!」她拱身痛叫,鉗制住她四肢的力量更加施力地將她壓在床鋪上。

  有人翻起她的傷口,捏住了血肉,細細的針線穿透過皮肉,匯聚成如在傷口

  撒鹽的劇痛……她叫得慘烈,背後的動作卻沒稍緩,一針針地捏縫,一針針地穿透……她覺得牙關突然被撬開,塞進一個軟木,無法喊叫出聲的痛,讓一切動作更加令她難受,紅霧迷濛中,腥臭的血海如浪湧般淹沒吞噬她……在她無盡的翻騰掙扎中,似乎隱約聽見武亟著急的聲音又不知在對誰怒吼這世上,畢竟還有人關心它的死活呵!

  而她,也只剩下師傅和武亟了……這世間,好累……嘴角陡地浮出愴然的笑,她放棄掙扎,沮喪的投身在漫天的黑雲紅霧中,直至慈悲的黑暗奪去她的神志……

  再睜開眼時,她對上了武亟著急的眼。

  他正端著一碗草藥哺餵著她,但大部分的藥汁多是流下了嘴角,濕了胸前的布巾。

  「師妹,你醒了。」武亟呼出一大口氣,「你昏迷了近十天耶!嚇死人啦!」

  手裡餵藥的動作沒停,嘴裡叨念著,「拜託喔,以後打不贏人家,就回來討救兵嘛!師兄讓你當靠山,不然我這個師兄當假的呀?!

  「你的腦袋真不知是怎麼長的?老是一個死硬脾氣、不知變通,被人差點就砍成了兩截,還是這麼死撐著。嘖!可惜了你一身雪嫩肌膚,現在背後多了一條蜈蚣似的長疤,醜死了啦!

  「我看哪!你得自個兒再調些藥想辦法去掉這條疤,那個華疾還自稱是華陀的謫傳弟子咧!結果下手時也不知道要縫好看些,粗手粗腳的,真是個死庸醫……欸、欸!別想不喝這碗藥,你乖乖的張嘴喝了,別讓師兄我每次都喂得這麼辛苦,活像個老媽子。

  「有時我還真懷疑,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什麼,這輩子才老讓你這麼欺壓,連個屁都不敢吭一聲?好啦、好啦!算我倒楣啦!老頭子不在,當師兄的總要兄代師職照顧、照顧你嘛!不然別人還以為我這個師兄都只會哈拉過日子呢!」他叨叨絮絮地念了一堆,把一碗湯藥半喂半灌地倒進她嘴裡,直到滴涓不剩才停手。

  看著武亟下巴長出一片青髭,眼眶裡有著明顯的血絲,她知道他費了很多的力氣照顧她,只因為他知道,她不喜歡旁人碰觸到她,即使是在傷重昏厥時也仍是如此。

  她乾澀蒼白的唇瓣蠕動了一下,囁嚅一句。

  「啊?什麼?」武亟聽不真切,低頭靠在她嘴邊。

  「你……好吵。」她氣虛地指控著。

  武亟突地梗住了氣,瞪大眼瞅著她,食指指向她,不停地抖著。「你…………」他「你」了半天,卻說不出話。

  他狠命地猛吸了好幾口大氣,吸得胸腔都隱隱發痛了。風度、風度……他是個有風度的成年人,不要和小孩子斤斤計較。

  他假笑地咧著白牙,「好,很好,會抱怨了,那就表示有精神、有氣力了,很好……很好……」他惡狠狠地瞪著她的眼神,卻表明了他一點都不好。

  死孩子,一能開口就只懂得欺負他,一點都不懂得敬老尊賢的道理。哼!給他記住。

  「我現在極度確定、肯定了一件事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你滿天的債務,所以這輩子才會這樣讓你欺負。」他咬牙切齒地嘶聲道。

  無心的話語卻教趴趴在層層軟鋪中的身影驀地僵直了身子。

  上輩子?人的一生總是在紅塵情愛中癡纏翻騰,究竟是誰欠誰,又有誰能說得分明、理得真切?

  武亟以為她又不舒服了,「怎麼了?傷口又痛了嗎?」

  她那烏黑的長髮披散在床上,只露出半張慘白的小臉,看不出悲喜,掀起眼皮無神地瞅著他,卻幽幽地沒有焦距。

  「如果,你上輩子欠了我,那我這輩子欠了誰?」她喃喃地自問著自己。

  「我上霸天寨,只問誰下手殺了駱氏夫妻,除了龍二和幾個嘍囉外,我沒殺任何毫無干係之人。」

  「師妹。」武亟喚了一聲,對她的恍惚有些隱約的不安。

  赤雪緩緩舉起纖白的手,雙眼凝視著它。

  「我從不殺人,卻為了駱家夫婦沾染了一身血腥,那……是不是我欠他們的?龍二殺駱家夫婦,我殺了龍二,誰又會來殺我……」她的手指在光影中看似成半透明的纖白,這雙無瑕的手,如今卻沾染了腥臭的血腥……無神的眸轉向他,「你知道嗎?被我殺死的人,他們也都有親人。駱家為親人報了仇,霸天寨的人也會為他們的親人報仇,如果我也被殺了,誰會為我報仇?」

  「我,我會為你報仇。」武亟拍拍胸口,心裡卻有些氣悶,這麼多年了,他就不算是她的親人嗎?

  赤雪低低的笑了,嗓音沙沙啞啞地隱含淒楚,她搖搖頭,「不!冤冤相報何時了。」

  「你……」

  「如果我死在霸天寨手裡,是我欠他們的,本應該還,我不要你或任何人為我報仇,為了一個赤雪,不值得。相反地,我會很高興,就讓一切的糾葛在我身上結束,不要再為世間起紛爭,何苦再造殺孽……」在她昏迷輾轉的夢境中,駱家夫婦和龍二及其他被她所般的人,常化為鬼魅猙獰嘶叫,追趕包圍著她,不肯讓她有一絲平靜。

  她記起了霸天寨中的血戰,當她手中的長劍穿透龍二的身軀,噴濺漫天血雨時,其實她的心裡很明白,她將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所以,她在等……等一個能結束這一切的人。

  再次輪迴時,她情願喝盡孟婆湯,忘卻一切情慾愛恨,孑然一身,重新來過。

  似倦極地合上眼,「我累了。」她不想看見武亟欲辯的臉龐,她知道他會明瞭她的做法,即使他不贊同。

  武亟站在床前,想說什麼,但看見她閉上眼不想再談的神情,又只好將話硬生生地吞下。猶豫了許久,才推門離開。

  四周靜寂,俯臥在床褥問的赤雪,耳畔恍然聽見雪花片片墜落,碎裂一地。

  恍惚中再次轉醒,是因為頰上的輕撫喚醒了她。

  一聲低低的歎息幾不可聞,聲調卻是她所熟悉的。

  她蹙起眉,卻仍閉眼裝睡,不想面對他。

  來人移開夾住她身體兩側,防止她翻轉而扯到背傷的被褥,而後躺在她的身側;似怕驚動她,來人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輕輕的喟歎一聲。

  是闇冥先發現了她的清醒,只覺懷中的身子不似過去的柔馴。

  「你醒了。」他抬起她的小臉,不許她閃躲。

  赤雪輕顫著眼睫,睜開眼面對他。

  「皇子。」近在眼前的俊臉依舊神彩飛揚,這段時間裡,彷彿只有她憔悴心碎。

  像是不悅她喚得生疏,闇冥蹙起眉,道:「你……」話未出口,便又硬生生的打住,抿抿唇,一手轉而撫上她冰涼的粉頰,「還痛嗎?」

  在她療傷的過程中,他沒出現,只招華疾每日向他報告她的情形。

  可是,所有的言語皆還不及他初次見到她背後的傷口時的震撼。

  已縫合的傷口紅腫醜陋地如一條蜿蜒的蛇,自肩背到腰間,吐信盤踞著她的背。

  初見到她的背,他握著拳,幾欲咬碎牙齦,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在她承受這一刀時,砍入骨肉的利刃,拖出翻紅的血肉,噴灑出滿天血雨的椎心之痛……他怒極地暗中命人挑了霸天寨,他要傷了她的人付出千倍的代價!

  撫著她們無血色的臉頰,多日來的折磨,使她原就不豐腴的身體更為孱弱。

  赤雪斂下了眸,不語,只是暗暗地將他指尖的溫柔,細細地存留在心中。

  幽幽歎了一聲,像他這樣的男子,總讓人在恨著他時,又情不自禁、奮不顧身地撲向他這危險的火焰。

  就像飛蛾般,明知撲火的後果是灰飛煙滅,卻仍擋不住火光的誘惑。

  闇冥看著她露出幽茫的神情,瞇了瞇眼眸問:「為何歎氣?」

  她總是習慣壓抑,教人捉不住她的心意。

  她輕搖蒼白的小臉,只將臉更埋進他的胸前,貪婪地吸取他的溫暖。

  是她自己貪心,妄想能得到他的真情,所以注定要在這條情路上跌撞受苦。

  手指交纏過他的指間,與他的大掌對握,然後舉到她的頰畔輕輕廝磨,感受他溫熱的粗糙掌心,瞇起眼,她微微她笑了。

  「我喜歡你的手,溫熱寬大,又修長優雅。」小臉在他的掌心中微微磨蹭,神情滿足。

  闇冥挑挑眉,「那它是你的了。」小臉上的無慾淡然,觸動了他的心。

  不愛華服珠寶,不做他的闇妃,這樣的她,只愛他的手,這麼微小的願望,他給得愧疚、給得心疼。

  因為他的大方,赤雪笑了,小臉在他掌心中埋得更沉。

  即使明日他會用這雙手去撫慰別的紅顏,但在此刻,就算只是戲言,這手也是屬於她的,如此,她便心滿意足了。

  不當他的妃子、不做他的紅顏,她只是盡忠地護衛著他的生命,隱在角落裡,看著後宮的紛爭,冷絕的置身事外。

  她只是個赤雪,春天來時,就會融盡的赤雪啊!

  武亟對於駱家兄妹始終沒什麼好感,所以,當某個初晴的日子,駱心柔出現在赤雪的房裡時,他的臉色當場沉了下來。

  「你來幹嘛?來看我師妹死了沒是不是?怕萬一她不小心嗝屁,會化作厲鬼向你們駱家討命,是不是?」他的語氣極沖哼!還好他拚死拚活的把師妹從閻王爺眼一搶了回來,否則,現在哪會讓駱家兄妹在那裡逍遙?

  駱心柔害怕地縮了縮身子,輕聲細語地懾儒道:「我是來探望赤雪的傷勢的。」還指了指身後婢女手上提著的藥盅。

  武亟哼了一聲,「探望?真是委屈你了,要紓尊降貴地來這麼一趟。師妹自回來後,傷了大半個月,怎麼之前都不見你來?現在想到了,才來這麼一趟,幹嘛呀?顯示你的大肚量是吧?」

  他的冷嘲熱諷讓駱心柔的小臉泛起陣陣青紅,窘得快抬不起頭來,「我……」

  「你怎樣?有話就說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師兄妹在欺負你咧!」

  哼!他就是擺明了要欺負她,誰教她要姓駱,礙著了他的眼。

  「武亟。」一直沉默的赤雪突然出聲。

  武亟的臉色變得極快,馬上笑得溫柔的面對她,「幹嘛?」

  「拿著藥單去華疾那裡抓藥。」她說,見武亟臉一沉,一副老大不願意的樣子,圓滑的又加了一句,「拜託你了。」

  師妹都這麼說了,他只好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著藥單去抓藥,臨走前還警告地瞪了駱心柔一眼,提醒她別趁他不在時亂來。

  直到武亟嘮叨的碎念完全聽不見後,駱心柔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呼,好可怕喔!」她拍著胸口,俏皮地吐吐舌尖,一舉一動中有著說不出的嬌媚。

  在一旁的婢女喜兒可不高興地出聲了,「小姐,就叫你別來,你偏要來。

  瞧,這會兒被人奚落了吧!真是個狗奴才,竟對小姐這般無禮,回頭你定要叫冥皇子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武亟才是。」

  「喜兒。」駱心柔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衣角,眼角偷偷地瞥了一下床上的赤雪,暗示她別再多話了。

  喜兒哼了一聲,不情願地住了口。

  駱心柔挪身坐到赤雪的床前,柔聲道:「你的傷還好吧?」看著她上身纏滿了繃帶,可見傷勢一定不輕。初時,大家都還傳說赤雪怕是沒救了,直讓她愧疚不安。

  「赤雪賤命,閻王不肯收,多謝駱姑娘關心。」她冷冷地割開兩人的距離。

  她支開武亟,不是為了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姊姊,只是不願武亟為她而動怒,如此而已。

  駱心柔乍聽到她冷然的回答,愣征了一下,語氣畏縮地道:「對不起,我知道是駱家愧對了你,哥哥在你受傷後,也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卻一直不敢來看你,昨日離開時,還交代我要來探視你的傷勢。」她喚過喜兒,素手舀了一碗藥湯,湯味清香撲鼻。「這是我親手熬煮的青蓮雪蛤湯,還特地加了華大哥給的藥方,可以怯瘀通血、清毒補身,你試試。」

  小臉上有著怕被人拒絕的畏怯,彷彿若有所求地瞅著赤雪,端在空中的碗微微顫抖,直至赤雪接過了湯藥,駱心柔才放下心,綻開笑靨。

  「你在這裡過得好嗎?」她不善與人攀談,卻又不想讓氣氛就這麼尷尬沉默,隨口問了一個最安全的問題。

  似感受到她的善意,不再冷絕地拒人於千里之外,駱心柔受寵若驚地笑了,「很好,大家都待我極好。」

  喜兒插嘴道:「當然囉!小姐長得貌美如天仙,個性又溫和善良,大家都極喜愛小姐,尤其是其皇子,簡直是為小姐著迷呢!」

  「喜兒。」駱心柔羞紅了臉,害臊地經斥了一聲。

  主僕倆沒注意到赤雪舀著湯藥的手猛地僵了一下,半晌才又恢復常態。

  「呵……別害臊嘛!皇子寵愛你,是眾所皆知的,半個月後就要成婚了,小姐還常常在夜半不見人影,被皇子擄了去,想來皇子真的是極寵愛小姐啊!」喜兒掩著嘴,把小姐的私事全都抖了出來,這樣的小姐,可幸福了。

  赤雪拿著湯匙的手停在半空中,愣征地瞪著褐色的藥湯發呆。

  夜半不見人影……原來,他總在摟著駱心柔花前月下、耳鬢廝磨之後,才又來與她交頸而眠……「小姐,你怎麼啦?」喜兒突地驚叫,喚醒了她的失神。

  轉頭只見駱心柔慘白了俏臉,神色緊張。

  「喜兒,這種事咱們私底下主僕說說可以,只因我至今尚未進闇家門,要是讓人知道了,總是不好,你以後別再說了,知道嗎?」她嚴肅地扯喜兒的衣角,厲聲道。

  喜兒不知小姐為何會突然有這種反應,只好吶吶地答應,駱心柔這才放緩了臉色。、此時,武亟推門大剌剌地走了進來。

  「師妹,你的草藥回來囉!」回頭一見到駱心柔還在,不禁撇撇嘴,「你們還沒走呀?」

  赤雪望了武亟一眼,他一定是一路用輕功飆到華疾那裡,抓著華疾叫他立刻把草藥拿出來,再快馬加鞭的趕回來。

  駱心柔在他語氣不善的問話下,又畏縮了,「我才來了一會兒。」

  「還不夠久呀?!師妹現在受傷,沒辦法陪你閒話家常,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你的一會兒可是會累壞我師妹的。」言下之意就是叫她快走。

  喜兒實在看不過去,忍不住跳了出來罵道:「狗奴才,你叫什麼叫呀?也不知是打哪裡跑出來的雜種,竟敢對小姐這麼不客氣!我們小姐可是未來的闇妃,依皇子寵愛小姐的程度,闇後的寶座非我們小姐莫屬,你這狗奴才,別在這裡亂吠亂叫。」

  她又轉身向駱心柔,「小姐,再過半個月你就是闇妃了,可要拿出當主子的氣魄,別讓那些狗雜種爬到你頭上去了才是。」喜兒拐彎抹角地暗罵武亟是狗雜種。

  「你……」

  武亟話還沒出口,赤雪低低的嗓音便喚過眾人的注意力,「奴才自有奴才的本分,闇妃拿出當主子的氣魄,懲戒奴才是應當之事。但若闇妃的氣魄完全是由身邊一個卑下的奴才指使的,那就是奴才的不該,主人的無能了。」

  在眾人愣征之際,她倦極地拉下床帷,逕自躺下,「我累了,武亟,你送駱姑娘出去吧!」

  她沒有意識到眾人是何時離去的,纖手輕撫著枕畔闇冥曾躺臥的位置,幽歎了一聲,沉沉地闇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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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低歎


  黑夜來臨,闇冥如往常般來到赤雪房裡。她只是靜靜地偎在他懷裡,纖手自他平滑的額際撫過鼻樑,細細地將他所有的一切印烙在心裡。

  闇冥揚起眉,眼眸中閃著疑問,「怎麼了?」

  她溫柔她笑笑,撫著他類際一處幾不可見的淺疤,「這裡怎麼了?」淡淡的疤,顯示受傷的時間已遠,但仍可看出當時的傷口不淺。

  順著她的手摸了一下,闇冥揚眉笑了,「這個是和武亟打架留下的傷。」

  「武亟?」

  他點點頭,「小時候,我們兩個人不知為何,就是看不對眼,碰見了也都裝作沒看到,撇過頭各走各的。」

  「後來呢?」他們怎麼會變成好友的?

  「後來是薩喀爾德長老看不下去,因為他受不了武亟鎮日在他耳畔聒噪,某日就把我們兩個都叫了去,什麼都沒說,一開口就叫我們打架。」

  「你們一定是一開始都倔強著站在兩邊,誰都不肯先動手,後來一動手,就停不了了,是吧?」赤雪垂首笑了,腦中浮現武亟和闇冥小時候的倨傲模樣,和兩個打得傷痕纍纍的小泥人。

  「沒錯,武亟小時候可狠了,這個疤就是他壓著我,讓我撞到石頭上留下的。」

  「那他呢?」赤雪斜睨著他,知道闇冥也非和善之人,只怕武亟也討不了好才是。

  「他呀!」闇冥的唇色勾起笑,「耳垂上少了的那塊肉,就是被我咬下的。」

  兩人打到後來,根本顧不得什麼招式武功了,蠻纏到地上扭打成一團。

  不過,後來反而因為這樣,他們變成了好友。當初的互不對眼,可能是因為兩人都年少氣盛,見不得對方好吧!

  纖手順著他剛毅的下巴滑到頸項上,「這個呢?」淺淺的一道極細白痕。

  闇冥抿緊唇,「被指甲刮傷的。」

  赤雪嗯了一聲,想起應是前年闇冥與洛河畔的戲伶濃情蜜意時,所留下的傷疤。

  冰涼的纖指隨著細細的淡疤輕劃,抬眼看進他的烏眸,盈盈笑了,「我能不能也在你身上留個疤痕?這樣,你每見到疤痕一次,就會憶起我一回。」

  「傻瓜。」攏過她披散的發,闇冥輕敲她的鼻頭,笑了。

  他不知她是怎麼了,今天的她溫馴得惹人憐愛。

  赤雪抬頭,唇瓣輕輕貼上他的薄唇,輕聲喟歎,「傻瓜。」她的確是個笨傻瓜啊!素手纏進他頸背的長髮中。

  粉嫩的小舌繞著他的唇瓣劃過,伸進微啟的唇間,學他動作勾動他的靈舌,彼此文纏。

  闇冥因她的主動一愣,低吟一聲,抱住了她纖腰,卻聽到她突地痛叫。

  「我的背……」傷口剛收口,仍未痊癒,他剛剛碰到了她的傷處。

  闇冥低歎一聲,頹然地放下手。

  趴在他胸前的赤雪軟若無骨地爬上他的身,眼眸泛著異樣的晶亮,「我想要你。」濕潤的舌輕舔紅唇,看得他轉不開視線。

  「你的背……」他的理智還算清明,記得她的背上傷口未癒。

  紅唇緩緩揚起邪魅的笑,俯身輕啄他的唇,「對呀!要注意我的背。」

  在他恍惚試著捕捉她時,她竟將他的手腕綁在床柱的兩側,那原是在她昏迷時,怕她掙扎而綁上的布條,現在正好讓她利用。

  牢牢地綁緊他的雙腕後,赤雪抬眼笑了,「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能再弄傷我了,對不對?」

  闇冥一愣,看著自己被綁緊的雙腕,邪肆她笑了。他放鬆癱平在床上,「是,今夜我就隨你擺佈。」

  赤雪舔舔乾澀的唇瓣,他說,今夜,他隨她擺佈……看著躺在她床上的碩壯身軀,俯身卸下了他所有的遮蔽物,她想仔細的看看他。

  雖然已有過兩次的肌膚之親,但全只是痛與淚的記憶,連他的身子她都沒瞧得很仔細,便被掠去了童貞。

  隨著卸下的衣裳而寸寸露出的古銅肌肉,蘊藏著男性的美。她出神地望著他肌理分明的上身,忍不出伸手在他平滑的胸膛撫過,溫熱的肌膚下,包裹著似鐵的肌肉。

  順著胸膛滑過悍實的腰間,她略一遲疑後,拉下他的褲子。

  全身都是同樣健康的古銅色,她暗忖著,他是如何將他的隱密部位也曬成同樣的顏色?

  肚臍下開始有些粗硬的毛髮,往下匯聚在胯下,形成濃密的,棲在叢林中的男性象徵,溫馴而柔軟,根本不像是穿刺她的慾望。

  她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掌中的慾望突然一悸,嚇了她一跳,在她的凝視下,它緩緩充血脹大,直至形成巨大的血刃。

  第一次看到他亢奮過程的赤雪,愣征地微張著小嘴。

  她雖然學醫,也知道男人的生理現象,但第一回看到實際的情況,仍是令她驚訝得目不轉睛。

  「你打算一整夜就在那裡看著它發呆嗎?」闇冥的俊臉微微潮紅,笑謔道。

  天哪!他竟然只是被她注視著,就興奮得勃起,她還真是個魔女。

  赤雪臉一紅,乾咳了兩聲,「我好渴。」她慌張地轉身拿起床邊小几上的酒,仰頭就喝,卻慌張地潑濺了微紅的酒液在雪白的頸項上。

  「過來。」闇冥眸色深低,叫喚著她。

  赤雪乖巧地俯移過身去。

  「彎下身。」在她柔順地動作後,伸舌舔舐她順著唇色留至纖頸的酒液。

  濕滑的舌舔咬著她仰成弓形的頸項,仰起的雙峰抵在他胸前輕顫,形成一種折磨。

  赤雪白喉中發出輕吟,酥癢的感覺從他的舌尖竄過她的頸項,手一顫,又將酒潑灑在他的身上……闇冥渾身一顫,嘶聲道:「舔乾淨。」他要感受她濕嫩的唇舌在他身上滑動的感覺。

  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她知道自己一定羞紅了臉。微顫地深吸了一口氣,攏過頭髮,趴跪在他的腰間,伸舌舔吮著細碎的微辣酒液。

  隨著她的輕吮舔舐,唇下的肌肉慢慢繃緊,似蓄藏了莫大的痛苦而輕顫。舔淨了他的腹腰,便順著肌理膝到腹部中間,換了口氣後,伸舌探進他的肚臍,舔吮著彙集的酒液,細細啜吮,闇冥則因她的動作繃緊了肌肉,低聲嘶吼。

  吮淨了他身上的酒,赤雪坐起身,臉色潮紅,小手拉扯著罩衣,呢喃道:「好熱。」明明是雪夜寒天,怎會如火烤似的發熱?!

  「給我!」扯著腕上的束布,闇冥眸色狂亂地嘶聲道。

  赤雪瞅了他一眼,嘟起嘴,「你不是說今晚都任我擺佈的嗎?」怎麼還是霸道地命令著她?

  目光移至他昂挺的膀下,她對著每每撕裂她的碩大有著莫大的好奇,忍不住探出手輕輕握住了它,火紅的昂挺在她細嫩的掌間突地一悸,令她再度瞠大了眼,有趣地笑了。

  她好奇地用雙手捉住,上下摸弄,無心的舉動,卻惹得闇冥猛一抬臀,粗嘎地嘶吼出聲。

  「給我。」他眸中儘是狂亂之色,胸前滲出豆大的粒粒汗珠。

  赤雪噘了噘唇,微聳肩卸下了單衣與褻褲,瑩白的身軀在爐火的映照下閃著如玉的光澤。

  闇冥握緊了拳頭,額前沁出薄薄的細汗,困難地低語,「坐上來。」

  她那瑩白的身軀因羞澀泛起嫣紅,輕顫著照他的命令跨坐上他的腰間,雪白的小掌抵住他的胸前,下身輕顫著探觸他的碩大……已然濕潤的幽穴在他擎天的昂挺上輕摩,試著坐進,卻覺得有微微的撕痛,令她不禁咬牙低吟,頰邊沾黏著汗濕的髮絲。

  身下的昂挺僨張地躍躍欲試,沉浸在她幽穴潤澤中的前端,傳來絲絲快意,吶喊著想要進入她的溫暖境地。

  「不……不行……會痛。」輕喃低喘著,她仍是稚嫩的身軀根本無法容納它的碩大,就在她欲起身時,闇冥突地一挺腰,自動將碩大的慾望完全刺進她的體內。

  「痛……啊……」赤雪弓著身,痛得垂淚,小手握拳捶打著他胸膛,直想起身。

  為何他每回總不知憐惜地撕碎她的身體?為何他總不能多些溫柔?

  「噓……別動、別動……」闇冥皺著眉,似不忍見她因痛楚而顫抖,輕聲哄慰著她,埋在她體內的悸動之源不再動作。

  「靠過來。」他誘哄著她趴靠在他胸前,吮吻著她淚痕斑斑的小臉,濕滑的舌溫柔地竄進她的唇間,勾動著她,呢喃低語。

  慢慢地,感覺到她不再僵直身子,他才低聲地在她耳畔教導她如何扭動腰,以適應他的存在。

  剛開始時,赤雪仍是驚懼地不敢移動,但在他柔聲的撫慰下,才怯怯地半坐起身,在他身上緩緩地起伏款擺……幽穴裡脹得滿滿的碩大仍令她有些痛楚,但緩緩地,在款擺間,疼痛稍稍退去,一絲絲酥麻的快感自腹下竄起。赤雪咬緊下唇,全身泛出汗珠,隨著慾望本能加大了動作,也令酥麻的感覺益發強烈,指尖隨激情的上揚陷進了他的胸膛,喉間逸出不成串的嬌喘,和著他的粗喘,房內瀰漫著薰人的情慾……闇冥突地拱起身,繃緊了身軀,低吼催促著,「快一點……」

  赤雪攢著細眉,吃力地吞吐著他的碩大,乏力地喘息,呢喃求饒,「我不行了……你放過我吧……」

  闇冥眼一斂,突然用力地頂起下腹,在她的尖叫推打中,不住地向上頂起。

  在她的呢喃低泣中,他發出純然喜悅的咆哮,在她緊窒的體內噴灑出炙熱的種子,頹然癱倒。

  趴臥在他胸前的赤雪乏力地細喘,兩人都無力再動彈,許久後,直至燥熱緩緩退去,涼風吹過冒汗的身軀,竟帶來一絲冷意,她才抬頭解開他雙腕上的束縛,翻臥在他的身側。

  赤雪掩嘴摀住一個呵欠,抱怨道:「你總是對我不夠溫柔。」

  闇冥為她語中的含怨嬌嗔微僵了身子。

  赤雪挪動身子趴到他熟悉的懷裡,唇一吻上他的喉間,即沉沉地睡去,完全不知闇冥深邃的眸子正若有所思地瞅著她,並徹夜未眠……

  冬去春來,滿樹枯枝悄悄地冒出綠芽,闇冥娶親的日子也漸漸接近了。

  赤雪對娶親一事始終沉默著,只窩居在房內專心養傷,但恍惚的神情卻逐漸增加,孱弱的身子雖已經過連日的調養,卻仍蒼白地駭人。

  闇冥每夜仍到她的房裡,與她交頸而眠,也絕口不提他的婚事。因為上次劇烈激情的交歡,使得赤雪背上剛癒合的傷口又迸裂了,所以,他也只是夜夜讓她趴臥在他身上安眠,完全收斂起狂妄與霸道。

  赤雪一直靜默,偶爾半夜驚醒,在看見闇冥還在身邊後,便偎著他溫暖的胸膛,滿足地再度睡去。

  她偷取著最後的時光,沉醉在虛幻的幸福中。

  在楓苑和擎天鎮都掛起了紅綵球和雙喜字的那夜,赤雪悄悄穿起一身紅衣,淡掃蛾眉、輕點朱唇,布好一桌酒宴。

  坐在闇冥的懷裡,她笑得開懷,喝得狂爛,半醉半真地縱情放肆。

  闇冥對於她的異樣,並不言語,若著她醉眼迷濛的嬌態,只是淡笑,並不阻止。

  赤雪低喘地偎倒在他胸前,仍止不住傻傻地笑著,「啊!好熱、好熱,你熱不熱呀?」她用衣袖煽著風,說著也想幫他煽煽風。

  「我不熱。」他淡笑著阻止了她。

  赤雪頭一偏,又煽起自己。「你不熱呀?那我怎麼會覺得全身發燙呢?好奇怪喔!是不是又發燒啦?」她舉起手反貼著額頭,「還好呀!沒有發燒呀!怎麼會這麼熱呢?」百思不得其解地攢著眉,好不困擾。

  她難得露出的嬌憨,卻讓闇冥勾起了溫柔的笑。

  她探出手想拿水喝,卻哀叫了一聲,「糟糕!」她發現她的長髮和他的髮絲糾纏在一起了。

  瞇起眼,忙碌的小手努力地找出糾纏的源頭,卻找出一段糾葛得難分難捨的髮辮。她皺著眉想了好久,怎麼會有這麼一段髮辮呢?好奇怪喔……啊!她想起來了。「啊!糟糕,我剛剛順手綁髮辮,不小心就把你的頭髮也編進去了。」揚著手上的髮辮,她笑了,「你看,這樣像不像人家說的『結髮』。」

  看著他微斂的眼眸,陡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令她的笑容隱沒,心悄悄地揪痛了一下,慌張地垂下小臉,怕被他看出她心裡的慌亂。「你等一下,我馬上就解開。」小手卻顫抖得愈解愈亂。

  古銅色的大掌覆上了她的小手,制止了她的慌亂,「別急,那咱們就結髮吧!」

  棲在他掌中的小手顫了一下,沒抬起頭,低聲問:「什麼?」

  「當我的妃子。」他說。

  低垂的小臉未語,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不行的。」輕吐了一口氣,抬起的臉上笑意燦爛,眼角卻含著淚光,「我要離開了。」

  「為什麼?」闇冥瞇細了眸子,大掌攫住她瘦弱的細肩。「我不准!」

  赤雪搖搖頭,笑得有些哀怨,「不行的,我不能當你的妃子。我太愛你了,愛到自私心疼,你絕對沒辦法承受我對你的愛,你會因為受不了而另尋新歡離棄我的,而我則會夜夜揪著發,想著你人在哪裡。那樣我會瘋的,你知道嗎?我會瘋的!」

  「不會的!」闇冥吼出,「我不會讓你發瘋的,我愛你。」

  赤雪斂下眸,緩緩止住了笑,腮邊的淚卻不停地滴落,「你能愛到什麼時候?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那是不夠的,我要的是一輩子呵!這輩子我從來沒有真正的擁有過誰,父母、兄弟、丈夫、孩子……一個也沒有,所以我很貪心,我想要一份純粹的感情,但那卻是你給不起的。」

  他就要成親了,難道他對駱心柔的嬌寵呵護是假的?誰又能抗拒絕美嬌艷的溫柔女子?

  「你不愛我,你只是不甘心,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所以,你是不愛我的,你別騙自己,也騙了我。」她緩緩地凝眸望進他的眼底,「你親口承諾過,若我要離去,你不會阻止。所以,在我仍美麗時,讓我離去吧!這樣,無論在什麼時候,我在你心裡,永遠都是美麗的赤雪。」

  「不!我不准。」闇冥狂躁的脫口而出,「我還沒厭倦你,所以你不准離去!」他狂亂地揪起她的頭髮,吞噬她艷紅的唇瓣,卻在唇齒交纏間嘗到了鹼澀的淚水。

  赤雪無力地垂淚,「你會逼我自殘的。」

  他難道看不出來,她的愛太自私、太狂熱,不讓她離開,她會慢慢地自殘,既不能死去,只能留下一具再無魂魄的軀體……「無妨,只要我沒厭倦你,你就永遠是屬於我的人。」闇冥霸道地宣告。

  她永遠是屬於他的人,不准起私心離去,即使是自殘,她仍得留在他身邊。

  「我會瘋的……我真的會瘋的……」赤雪任他緊緊地抱著她,失神地呢喃垂淚,因為對他的愛,她終會瘋狂……

  相較於赤雪的漠然,駱心柔居住的廂房則是人來人往,為三日後的婚事忙得不可開交。

  伴嫁的喜兒鎮日穿梭,一心想讓小姐的婚事辦到盡善盡美。自前門接過送來的布料,她快步走過廳院,想盡快將布料送到小姐面前。

  「欸!你手上捧的是什麼?」她突地停下腳步,問一名錯身而過的小廝。

  小廝的手上捧著一個樟木大盒,隱隱散著芳香,是千年大樟雕刻而成的。

  「這是薩喀爾德長老送回來,要給赤雪姑娘的東西。」小廝回道。

  駱心柔即將要嫁作闇妃,喜兒的身份也隨著水漲船高,下人對她的問話幾乎都是有問必答。

  走到小廝身邊,她騰出一隻手摸了摸樟木大盒,撇了撇嘴,「喲!赤雪姑娘的師傅還挺疼她的嘛!」對上回遭赤雪奚落的事,她雖然不敢再多碎嘴,但心裡仍是有疙瘩。

  薩喀爾德長老是秦皇陵中出了名的高人,這東西想必是極為珍貴。

  喜兒心眼一轉,「打開來,讓我看看是什麼東西?」

  「這……」小廝面有難色。

  「別這個那個的,打開來讓我瞧瞧就是了。」她瞪起眼,看小廝是否真的不肯賣她的帳!

  小廝只好開了盒鎖,讓她瞧個仔細。

  一開盒,立刻自裡頭撲滾出一陣寒煙,一個偌大的瑩綠寒玉盒置在其中,是由整塊大玉精雕而成的,的確是人間罕見。兩人皆逸出一陣輕訝,好一塊無瑕的上好玉盒啊!

  看了半晌,小廝說:「喜兒姑娘,你看夠了吧!我得把這木盒送去給赤雪姑娘了。」說著,便蓋上盒蓋,卻被喜兒喚住了。

  「等等,我替你順路送過去吧!」

  「這……」小廝遲疑著。

  「別又在這、那的,我反正順路,就替你拿過去吧!說著,就把布料放到盒上,順手接過他手上的樟木大盒。

  「那就謝謝喜兒姑娘了。」小廝彎腰謝過她,轉身走了。

  喜兒抱著樟木大盒,但卻不是往赤雪的廂房走去,仍朝駱心柔的廂房方向邁步。

  哼!這麼好的東西給了赤雪,不白白糟踢了,應該留給小姐用才是。喜兒心裡打著工意。

  反正薩喀爾德長老也沒送禮給小姐,這就當作是送給小姐成婚的賀禮吧!赤雪?哼,滾一邊去吧!

  她心裡算計著,並快步地走回駱心柔的廂房。

  午後的晴空中,駱心柔的廂房內突然傳出驚懼的尖叫,劃破天空。

  半晌後,赤雪被請到駱心柔的廂房中。貼著囍字的房中,駱心柔全身泛黑地躺在床褥上。

  赤雪望了她一眼,拿出銀針探了探她的口鼻,微蹙起眉,起身問:「蛇呢?」

  驚懼得頻頻發抖的喜兒顫抖地指向桌上的木盒。

  木盒中的瑩綠寒玉盒半掀,裡面正盤踞著一尾渾身火紅、長滿赤症的斑斕小蛇,它已被寒氣薰得昏昏欲睡。

  赤雪冷眸睨過縮在角落的喜兒,「『赤煉火蛇』怎麼會在你這兒?」這玉盒是師傅為了捕捉性熱的火蛇而特製的,外罩樟木大盒是為免旁人被寒氣震傷,及因火蛇厭樟味而設。

  「我……我……」被眾人的眼光怒瞪的喜兒,終於忍不住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坦承是她截了薩喀爾德長老的東西,但她怎知玉盒中竟藏著一尾劇毒火蛇,害了小姐。

  「赤雪姑娘,求求你,救救小姐,求求你……」喜兒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她不想小姐就這樣被她害死了。

  赤雪微側開身,避過了她的大禮,斂下眸子,輕聲道:「赤煉火蛇除了同為天下二至寶的『天山雪狐』和『龍鯉魚』的內丹外,無藥可解。」不是她不救,而是無法救。

  喜兒一愣,哭聲震天,不一會兒便乏力地昏厥過去。

  「當真無法救?」聞訊而來的闇冥,挑眉問道。

  赤雪的視線略過他,落在他身後耀眼的大紅囍字上,紅艷的喜氣灼燙了她的眼。

  她低喃回道:「赤雪方才讓駱姑娘服了﹃鶴頂紅」,半個月之內應可抵住火蛇的劇毒。」

  「半個月之後呢?」

  「死。」她冷然地吐出這字。

  她只是一個渺小的赤雪,無力去負擔駱心柔的性命。

  闇冥敲著下巴,斂眸沉思。

  「如此一位絕世佳人就此香消玉殯,豈不可惜?」闇冥的幽眸看過駱心柔,轉到赤雪冰然的身子時,突地掠過一抹邪佞,「本王還未厭倦她,赤雪,本王命你全力拯救駱心柔,不得有誤。」

  明知這樣會傷害到她,但他仍是狠心地開口,因為他要她嘗到蝕骨的苦痛,放棄離開的念頭,就此馴服於他。

  纖弱的身影微微顫抖,背著他的眸子努力地眨下酸溜的感覺,厭倦……他可知他說了一句多殘忍的話……若他真喜愛駱心柔,何不就此慈悲地放她走?何苦留著她,凌遲著她早已殘破的身心?

  她顫巍巍地吸了一口氣,語氣苦澀,「赤雪遵命。」

  駱心柔有人憐惜,誰又來憐惜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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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4:09:4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澄澈


  紅囍字高貼的喜房裡,屈著身的高大身影難以置信地盯著床上毫無知覺的人兒。

  闇讋顫著手,撫過駱心柔泛黑且毫無生氣的臉龐。雖是如此,絕美的艷容依舊美麗得令人心碎。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他喃喃地問著自己。

  為了他母親的罪,他自願被軟禁在皇陵深苑,本以為會孤老一生,卻遇上了絕美嬌柔的駱心柔。

  心柔……人如其名,讓他乾枯的心再次有了生命。他愛她愛得心碎、愛得狂烈,因為愛她,所以他忍痛看著她披嫁衣,不願她背上不貞之名,只願她能享盡榮富貴。

  可是,為什麼?人在闇冥之處,仍是受到了幾欲奪命的折磨?!

  他的心柔……無辜良善的心柔呀!難道真是紅顏薄命?

  明滅的燭火在他們身上映出忽明忽暗的詭魅陰影,撫著她臉頰的手突然頓了一下。不!他不會讓心柔死的!

  紅顏絕不薄命!他要為她打造輝煌的未來,讓她享盡世間的一切美善!

  再抬眼時,哀慟的眸中掠過陰狠的光芒……縱使負盡天下人,他也只為他愛的女人!

  無月的夜晚,赤雪俯身探著駱心柔的經脈,微歎了一口氣,轉身拿過帶來的毒草,挑撿配製。

  良久,房中只有沉沉的搗藥聲迴盪著……細細地將毒草搗成汁,再混入毒丹磨成粉……她專心地有如這是世間唯一值得她注意的事。

  看著漿果和丹藥都在瓷缽中搗裂粉碎,她微微地恍惚了,如果,人心也能用缽桿容易地搗碎,那該有多好……碎了,就失去了哀痛的感覺;碎了,就不必去在乎一切的是非恩怨。

  因為人心是肉做的,所以會生厭倦,那闇冥何時會厭倦她?也許,即使他厭倦了她,仍會狂霸的不許她離去,徒留她在暗夜裡,任她被孤絕一點一滴地啃噬死去……歎了一口氣,她將缽中的粉未倒在杯中,加入烈酒混勻,然後托起駱心柔的肩膀,細細地灌下。

  赤煉火蛇是天下劇毒,若沒有天山雪狐或龍鯉魚的內丹,這些藥材都只是暫時壓住了她的毒性,根本解不了毒。

  闇冥……分明是為難她!

  若她能拖延一些時日,待師傅回來後,也許能想出解毒的方法,目前,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抽出手巾拭淨駱心柔的唇角,然後收拾藥箱,準備回房。

  背起藥箱,獨自一人走在無月的迴廊上,微冷的夜風吹得令人乍生惆悵。

  「唔……」忽然,她被蒙住了眼嘴,掙扎中有另一個人反捆住她的手腳,嘴中也被塞進一塊布。

  以往,她都會隨身撒著磷粉和暗器以自衛,但大病初癒的她,卻粗心地忘了防備,讓人輕易地擄了去。

  昏沉中,她覺得自己被抬進了一間屋裡,扔跌在地上,撞到泥地的膝蓋傳來疼痛,讓她蹙眉悶哼。

  木板嘎然作響,門扉被合上了。

  陌生的粗沉聲音自門屍後低聲傳來,「赤雪姑娘,皇子有令,唯恐你不盡全力救治闇妃,只好以你試藥,這全是為了皇子心愛的姑娘,得罪了。」

  被縛綁的赤雪愣征地停止了掙扎,皇子下令……試藥?

  她感覺到腳踝處突地滑過一倏冰涼的物體,纖弱的身影一僵,耳朵聽見火蛇吐信的嘶嘶聲。

  她的胸口悶塞地揪痛起來,闇冥……你果真狠心……她頹然地軟倒在地上,不再掙扎,散發下的臉龐已被滂沱的淚水佈滿……冰冷的蛇身盤上她的足踝,沙沙吐信,微粗的疣麟刮痛了她的小腿。赤雪被布堵住的唇淒然地綻出了笑,猛地抖顫膝踝,受驚的火蛇本能地咧嘴咬進她乳白色的肌膚……腿肚上的噬痛如刀割般馬上傳到她的四肢百骸,毒性在瞬間傳遍了全身。

  在心臟猛地揪痛間,她已分不清是毒發,抑或是情瘍,漫天紅霧裡,她笑著流下情份的淚……為了愛闇冥,她可以捨命;而闇冥為了愛駱心柔,可以捨棄赤雪的命……赤雪,終是冬日裡的一場虛幻,最後終究曾在春陽下蒸融殆盡……再也不復記憶……

  再醒來,她已躺在自己的房裡,若不是嘴裡漾著鶴頂紅的苦味,和自四肢百骸傳來的酸疼,她曾以為自己作了一場噩夢。

  她拉起裙擺,只見白嫩的腿肚上有四個深陷的血洞,張牙咧嘴地流著血絲。

  赤雪低低的笑了,笑聲漸揚,最後笑得狂亂且放肆……或許闇冥篤定她能再醒過來,為駱心柔試藥!她從未像這一刻,憤恨自己竟然不能就此死去!

  自小嘗毒試藥的身軀,硬是比人家賤命呵!被火蛇噬咬後,竟還能再度轉醒。

  哈哈哈……上天哪!你若有眼,為何不讓她就此解脫……她笑得狂烈,讓胸口都隱隱作痛。她撲跌到藥櫃前,倒出所有的丹藥,胡亂地塞進嘴裡,其他的還掉了一地……好!他要她試藥,她就試給他看!將全部的藥都試給他……「師妹!」聽到她不同於往常的狂笑,武亟聞聲推門進來,在瞧見她的模樣後,驚駭的大叫。

  她披散著發,笑得瘋狂,臉上儘是淚眼縱橫,跌坐在地上的身子還不時捉起地上的丹藥往嘴裡塞。

  武亟撲過去擒住她狂亂的雙腕,心慌的猛搖著她,「師妹、師妹……你醒一醒、醒一醒!」這樣的師妹,瘋狂得駭人。

  胃裡突地一陣翻滾,赤雪張開嘴,嘔出了所有的穢物,嘔得聲嘶力竭,即使已嘔出胃裡所有的東西,仍不住地乾嘔著,最後連酸水都嘔了出來……武亟擔憂地直拍著她的背,不知道她為何會突然吐得如此厲害。

  直至真的再也嘔不出任何東西,赤雪仍跪倒在地上嚶泣低喘……為什麼她要醒來?為什麼……看著她自殘地狼狽樣,武亟皺起眉,「你在搞什麼?就算是天塌下來,還有師兄替你頂著,犯得著這樣折騰自己嗎?」

  他彎腰抱起她,將她放到床鋪上,倒了一盆溫水,擰了布巾,有些生氣地大力擦拭著她狼狽的臉。

  「自小你要做什麼,師兄從來沒有反對過,可是你長大後卻愈來愈彆扭,搞到現在,竟然還玩自殘這套!搞屁呀!你把老頭子和師兄放到哪裡去了?啐,真是的!」他邊嘮叨,邊抹著她呆愣的小臉,氣她不愛惜自己。

  渙散的焦距緩緩凝聚,瞅著眼前叨念的武亟,赤雪木然地低喃:「為什麼我愛的人不是你?」如果她愛的人是武亟,她絕不會受這麼多的傷痛,也不會在情路上跌撞得滿身傷痕……武亟眼一瞪,謔笑道:「現在知道後悔了呵!沒愛上我這麼幽默風趣、威風凜凜、前無古人、後燕來者的曠世奇男子,真是你的不對!不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啦!但我將醜話先說在前頭,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可是不要。有辦法,就回復成以前那個尖酸刻薄、冷靜冰然的師妹,這樣,我就甘心接受你的愛慕,再好一點呢!說不定我還可以考慮讓你當我的老婆。」

  笨師妹,這麼好的師兄放在面前都不愛,偏偏要去愛別人,笨哪!

  酸澀的眼眸不自覺的又滴落串串珍珠淚,是呀!為什麼她愛的不是武亟?

  「師兄,謝謝你。」第一次開口喚他師兄,語氣卻是悲楚傷懷。

  乍聽她喊了他一聲師兄,武亟本該欣喜若狂,可是,他竟達一絲喜悅都沒有,反倒隱隱有著不祥的預感。

  「師妹。」他陡地攫住她的肩,「你……」他手下的觸感是真,可是……方纔他卻突然覺得師妹的身影倏地變模糊,像是隨時會消失……他無法解釋心裡那陡來的惶然是來自何處,只有難得地皺起眉,直盯著赤雪。

  「師兄,帶我去『虹瀑』,好不好?」復淚水浸得澄澈的眸,安靜地瞅著他要求道。

  說不出心中的隱憂,武亟咬咬牙,「好!我們去虹瀑。」他只直覺的道,師妹的請求他要為她完成,否則,怕以後再也沒機會了……抱起她輕若羽毛的身軀,武亟因她的孱弱而心酸。師妹……好輕,再多的補藥好像都補不起她殘破的身心。

  腳步還未踏出房門,兩人和闇冥正走進的身影打了照面。

  看著抱著赤雪的武亟,闇冥幽邃的眸子一斂,「師兄妹好大的雅興,不知你們要到何處去?」

  虛弱地蜷在武亟懷裡的赤雪,身子微僵,轉過臉深埋進武亟的懷裡,此刻,她不想見到闇冥。

  武亟只覺胸前一片濕濡,知道師妹正無聲地流淚。他蹙起了眉,腳步未停地走過闇冥的身邊,施展輕功而去。

  「等等。」微一躊躇,闇冥也跟隨在後。

  衣袂翩翩地落在虹瀑湖畔,碧綠潭水依舊,人事卻已全非。

  望著潭水幽幽,心裡浮起陣陣茫然,赤雪轉向武亟,呢喃道:「師兄,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他們再也回不去以往那種只練功鬥嘴的時光了。

  「師妹……」武亟皺眉,師妹的神色為何帶著中毒的病態?

  微風吹過,衣袂翻飛,武亟眼尖地撩起她的羅裙下擺,因那泛黑的蛇吻倒抽了一口氣。

  「赤煉火蛇!」他驚喘嚷道,中毒的不是駱心柔嗎?師妹怎麼會也被咬了?

  而且傷口仍新,怕是初中毒不久。

  他陰沉了臉,「誰做的?」見她的手腳仍有紅紫綁痕,必是被人挾持了。

  赤雪神情恍惚,只是搖頭,「無所謂了。」

  當火蛇咬進她血肉之時,也一併奪去了她的生命。愛情,沒有任何道理,而她只是愛錯了人。

  武亟這才明瞭心中的惶然是從何而來。

  他握緊了她的細肩,「別擔心,等老頭子回來,他一定有辦法救你。」

  赤雪只是靜默著,就算救回了她的身體,心呢?沒有靈魂的軀體,終究只是一具傀儡。

  武亟突地瞇細了眸子,凝神傾聽,「你在這裡等等。」他把赤雪放坐在大石上,身影一晃,往林間竄去。

  他聽到了打鬥聲,在奔入林間後,就看見闇冥正被人團團包圍,地上躺了好幾個屍體。

  「兄弟們,咱們一定要為霸天寨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呀!」蓄著長髮的漢子大喊,身上雖已血痕斑斑,卻仍舞著大刀虎虎砍向闇冥。

  霸天寨的餘孽狂吼著呼應,前仆後繼地撲向闇冥。

  武亟冷笑一聲,拔身跳入圍陣中,正好,他心中正有一口鳥氣沒處發洩……踢碎一個傢伙的下巴,翻身間反手抽出腰間的彎刀,刀刃泛著詭譎的藍光,一劈間砍了另一個傢伙的臂膀……在和闇冥錯身間,又互挑了對方身後的偷襲……「欸!先說好,我不是想教你,只是手癢想動動筋骨罷了。」武亟語氣刻薄,旋身又軟了一個傢伙的腦袋。

  「知道。」闇冥應道,翻飛中,把飛來的腦袋踢到個正揮著大刀的傢伙頭上。

  看到飛來的斷頭,拿大刀的傢伙慘叫一聲,就這麼被撞昏了。

  這群餘孽稱不上武功高強,但都是亡命之徒,各個不怕死地直撲而來,讓闇具和武亟一時之間抽不了身。

  時間一久,勝負漸漸明顯,霸天寒的餘孽終是抵不過闇具和武亟,一個個地倒下了……慌亂中,沒人注意到一個身影正畏畏縮縮地伏低身子,逃離了樹林。

  待闇冥劈撂倒了最後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虹瀑畔也傳來驚叫聲。

  「糟了,師妹。」武亟低叫了一聲,和闇冥飛奔而去。

  潭邊的大石上已不見赤雪的蹤影,兩人慌張地四下尋找,總在虹瀑半里外的懸崖壁上驚見被挾持的她。

  陳阿大全身顫抖不停,看見他們奔來,忙慌亂地架緊了她脖子上的大刀,「不要過來,你們再過來,我……我就殺了她。」他害怕得連聲音都抖了。

  他剛剛看見他們的功夫,就知道他們令天來都是送死的,可是他不想死,他是被弟兄們逼來的,他還想回家看老婆、小孩……赤雪慘白了臉,虛弱的身子在陳阿大粗暴的挾持下,微微輕顫,心裡暗忖:是她……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闇冥瞇細了眸,看陳阿大抖得在赤雪白皙的頸上留下滲血傷痕,輕幽幽地開口,但語氣中卻滿是噬血地威脅,「你敢傷了她一根寒毛,你就會知道什麼是比死還可怕的地獄。」

  陳阿大駭得退了幾大步,抵到懸崖邊,踢落了幾顆落石。「你們別過來,我不是開……開玩笑的,我真的會殺了她。」豆大的汗珠滴下,全身抖得更厲害了。

  「欸!欸!火氣別那麼大。」武亟受不了的翻翻白眼,「你要走,我們不會攔你,你不必挾持個弱女子嘛!你以為殺人很好玩呀!不殺人,我還樂得輕鬆咧!」

  「真……真的嗎?」陳阿大抖著聲音,不可置信地問。他們真的會不殺他?

  「對啦!對啦!」武亟無奈地擺擺手,叫他快滾,「反正你們霸天寨也不是什麼好地方,現在被挑了,你正好重新做人,回家種種田、養養豬,不是挺好的嗎?犯得著去和人家打打殺殺。搶劫殺人嗎?

  「做壞事的通常都沒什麼好下場,你看,像霸天寨無緣無故殺了駱家夫婦,然後赤雪殺了龍三一干人,你們則傷了師妹,闇冥又挑了霸天寨,然後霸天寨又來尋仇……哎喲!死了一大堆人,你說是不是壞事做太多,沒個善終呀!」

  「駱……駱家夫婦不是無緣無故死的。」陳阿大突然說。

  「啊?什麼?」他們不就是被搶劫的土匪砍死的嗎?「喂!要聊天可以,你先把我師妹放了好不好?你這樣挾持著她,我們大家都很難過,先放了她吧!」

  陳阿大看著武亟無害的笑臉,遲疑片刻,才稍稍鬆了頸間的大刀,卻在瞥見闇冥噬人的眸子時,心頭一跳,又架緊了大刀,「不,不行!我怎麼知道你們會不會像駱家夫婦一樣唬弄我們。」他不信任地捉緊他唯一的護身符。

  赤雪斂著的眸子掠過了一絲異芒。

  「駱家夫婦唬弄你們?」武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欸!說清楚些。」

  陳阿大嚥了嚥口水,有些氣憤,「咱們霸天寨做的是傷天害理的事,我阿大也知道,不過,雖然咱們兄弟並非善類,但那個駱家也不是什麼大善人!霸天寨的贓物就是由他們處理的,這些年來,也不知賺了多少黑心錢。有一回,他們吞了咱們一筆錢,還報官洩了咱們霸天寨的上山路,咱們老大才會砍了他們。什麼造橋鋪路、發糧賑災的大善人,我呸!」他氣得真的呸了一口口水。

  原來還有這層關係啊!武亟點頭,表示明瞭,可轉念一想」」

  啊……這……這不就表示,師妹根本是被人利用了!

  轉眼一看,赤雪的臉果然慘白得駭人,下唇還有一抹被咬出來的血痕。

  闇冥終於迸發出勃然怒氣,「是誰指使你們找到擎天鎮來的?」一個小小的霸天寨竟能找到擎天鎮,怕又是另一件陰謀。

  「是……啊!」話還來不及說出口,陳阿大突地捂著脖子,口吐白沫地倒下,喉間赫然插著一支餵了毒的飛鏢。

  身影一晃,赤雪被武亟從陳阿大倒下的身影下救出。

  「哈哈哈……」詭譎的笑聲傳來,自林中走出的人,竟是駱心宇!只見他的俊臉上一片陰沉扭曲,邪惡的說:「沒想到被你們發現了,讓本師爺這招借刀殺人之計失算了。

  「這些年,我在霸天寨裡調兵遣將,替他們撈了不少油水,只等老寨主一死,我就可以繼位,好讓霸天寨成為綠林最大幫派,但該死的爹娘竟然壞了我的大事,使得寨主也開始對我起了疑心,我只好找人挑了霸天寨,免得洩了我的底。」駱心宇陰邪的眸轉向赤雪,扭曲了嘴角,「沒想到,我的好妹妹竟然心軟,只殺了龍三,留下一群人渣未除,又再次壞了我的好事。」

  「所以,你就報路讓霸天寨的餘孽來送死?」武亟不齒地停了一聲。好個死狐狸,什麼跛了腳,瞧他現在根本是健步如飛,哪來的傷!

  「沒錯!」駱心宇坦誠道,「不論是霸天寨死絕,或更好的是他們殺了闇冥,只要心柔當上闇妃,我就能一直享盡榮華富貴。」

  赤雪銀牙咬得更緊,胃裡泛起一陣欲嘔的翻騰。為了榮華富貴,她一直是被犧牲玩弄的棋子。

  屈顫的身子被攬進一個熟悉的寬大懷抱中,並無言地摟緊了她。

  赤雪揪著胸口,閉起眼埋進闇冥的胸膛,她不想再聽到任何醜陋的消息。

  酸溜的眼眶關不住串串滴落的淚水,她緊埋在闇冥胸膛中無聲她哭泣……武亟冷哼,「榮華富貴?!你現在自己都把底揭了出來,哪還有什麼榮華富貴?作你的大頭白日夢咧!」

  駱心宇被羞辱,卻不動怒,邪笑道:「赤雪擅使毒,可是,你們不知道我也擅使毒吧!」他袖擺一晃,武亟靈捷的一閃,躲過一支毒鏢。

  落到地上的毒鏢四周,馬上呈現枯黃一片,可見餵上的毒有多歹毒。

  只要他殺了他們,再嫁禍給霸天寨,就沒人知道他駱心宇的過去了。

  武亟幾乎是動作極小地擺動著身軀,閃躲疾射而來的毒鏢暗器,口裡還戲謔地調侃道:「喲!動作還挺不錯的嘛!不過,老是差那麼一步,太慢了、太慢了,你的動作太慢了……」他狂妄地挑釁著。

  無視於身旁喧鬧的打鬥,赤雪哭得愴然……這世間,果真對她殘酷……漸漸麻痺的四肢,告訴她火蛇劇毒已開始腐蝕她的肉體。在闇冥無言的撫慰下,她堅強地止住了哭泣,推開他虛偽的懷抱。

  「怎麼了?」闇冥皺眉,對她突然的排拒不解。

  赤雪斂眸,悲然地飲泣,若他能狠心放蛇咬她,此刻又何必虛偽地假裝他仍關心著她?

  「赤雪。」闇冥想再擁抱她的手臂,被她虛軟地推開。

  澄澈的眸子幽幽,她撐著虛軟的身體乏力地低問:「你愛我嗎?」

  就算是虛偽也好,她想要聽到他說愛她。

  闇冥揚眉,低笑道:「傻瓜。」

  「是愛或不愛?」虛軟的身子無力地抵靠著他,晶亮的眸仍執意地想要一個答案。

  闇冥未答,仍是一句,「小傻瓜。」

  傻瓜……閉起了眸子,赤雪笑得苦澀,他連騙她都不肯,她終究只是個為愛癡狂的傻瓜……「小心!」赤雪陡地猛力推開闇冥,被駱心宇偷襲的毒掌擊得口吐鮮血,虛軟的身子滾落懸崖……「赤雪!」闇冥大叫,撲身捉住她的一隻手,被她墜落的力道拉落了半身,兩人懸在崖邊的身影岌岌可危……「吼」」」武亟爆出怒吼,翻掌截下駱心宇還欲偷襲的身影,出掌間運出十成功力;受不住他強勁內力的駱心宇,當場經脈暴裂,吐血身亡。

  武亟奔到懸崖邊,趴下身朝赤雪伸出手,「師妹,把另一隻手給我。」都怪他疏忽,只顧著玩耍似的躲銀標,讓賊狐狸偷得了空襲擊師妹。

  山風強勁地吹拂著,翻起她的衣袂。

  「赤雪!」

  「師妹!」

  看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赤雪笑了,腮邊滴落兩顆清淚……「師兄,告訴師傅,赤雪……對不起他老人家。」隨著下墜的重量,她的手漸漸地脫離了闇冥的大掌。

  「說這什麼鬼話!要說,你自己跟他說去。把手給我,快給我!」武亟氣急敗壞地大叫,師妹臉上的絕然,讓他的心臟又開始惶然不安了。

  縱使闇冥努力地往前探身,緊抓住她的手,但他發覺掌中的纖手卻以已認命,任指間的接觸寸寸流失,絲毫不肯施力捉緊。

  「赤雪,抓緊!我說過,不准你離開我,永遠也不准!」闇冥俊臉繃緊,深邃的眸子第一次出現失措與慌亂。

  赤雪斂眸,哀絕的低笑,「不行的!這次我要離開你,你再也阻止不了。」

  手指漸漸地完全滑落,只剩單薄的衣袖還握在他的掌中。

  「師妹!」武亟駭得大叫,緊張地探手欲抓住她。

  失血蒼白的唇瓣綻開淒美的笑意,清麗的小臉突然漾出絕艷的美。她緩緩舉起另一隻手,卻不是握住他們的掌,反倒在絕艷中,撕裂了衣袖,也撕碎了和他們最後的一絲牽繫……「不!赤雪!」

  「師妹!」

  急墜的身影,長髮翻飛,慘白的小臉上竟是滿足的笑靨,她如破碎的布娃娃般,猛力撞到巖壁上,噴吐出漫天紅霧,然後無力的掉進湍急的河流裡,剎那間消逝了蹤影……頹然趴在崖邊的兩人,茫然地看著湍湍怒江,不願相信,赤雪就此消逝了生命。

  闇冥木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中仍余留著她溫潤的觸感……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她的影像」」

  偷摘青蓮而落水的她……發著高燒卻仍倔強的她……寡言卻犀利,一句話就能堵住武亟的聒噪的她……總窩在他書齋捧著書冊的她……撿著棋子淡然說讓他再丟的她……穿著一身緋紅,紅唇帶冷的她……月光下婆娑起舞,笑得無憂的她……低泣著,承受他的怒氣與慾望的她……只為他一個撫觸,就能滿足的她……半醉著,結髮的她……揪著心,哀求離去的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啊!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完全地融入了他的骨血。

  「不!」他昂首怒號,「不!」她竟選擇了最激烈的方式離開他!

  他的赤雪!他火紅赤雪呵!

  武亟突然揪起他,眼瞳裡滿是激憤的血絲,「是你!是你將師妹逼上絕路的,都是你!」武亟不住地搖晃著他,甚至握拳一揮,打得他撲跌地上。

  武亟不停的揪起他,拳拳相向……「若不是你,師妹不會自殘;若不是你,師妹不會墜崖;都是你!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就偏要惹她,你又不愛她,把她逼上了絕路,都是你!」

  不……痛得昏然中,闇冥也開始反擊,反撲壓著他,猛力地出拳……「不!我愛她!你懂嗎?我愛她!」他狂亂地嘶吼著。「我愛她受到心碎,我不想逼她走上絕路的,我愛她!我愛她呀!」

  可是……已經太晚了,他的愛因為他莫名的傲氣,發現得太晚了……「屁啦!你愛她,卻受到將她逼上絕路?!」武亟擊黑他一個眼圈,拐倒他飽

  以老拳……這種愛,算是愛嗎?!如果可以,他會盡一切力量阻止闇冥的掠奪,好換回師妹。

  兩個人都已忘了什麼是武功招式,就如同回到了初識的時候,純然地發洩心中的怒氣與不滿……纏打著,直到許久後,晚霞滿天,兩人仍是糾纏混鬥著……直至月上東山……兩個身影仍是糾纏不清……而崖下的江水仍是滔滔滾向紅塵,帶走一切是非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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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4:10:02 |只看該作者
末語


  擎天鎮上鑼鼓喧天,大紅囍字和紅羅帳高掛,為冥皇子的繼位大典及成婚大喜大肆慶祝。

  酒樓老闆和三五熟客看著大衝上穿巡的迎親隊伍,碎嘴地議論紛紛……「冥皇子……不!以後要稱他為闇帝,闇帝這次可真是雙喜臨門,又是繼位大典,又是成婚大喜的,他可高興了。」

  「的確,而且聽說他那個新娘,可是人間絕色,美若天仙哪!」

  「咦?前陣子不是聽說被蛇咬了,慌亂地取消婚禮了嗎?」

  「曖!那是舊聞了。後來薩喀爾德長老自苗疆回來,把她給治好了。」

  「哦……不過,還是可惜了,她再怎麼美若天仙、傾國傾城,都當不上闇後,因為,這回闇帝娶親,是一次娶兩個呢!」

  「兩個?明明就只有一個新娘呀!哪來的兩個?」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闇帝這回娶的,有一個是冥婚。」

  「冥……冥婚?怎麼回事?怎麼會去娶了個……娶了個牌位呢?」

  「我說給你們知道吧!闇帝身邊原本不是有個貼身護衛,就是紅得艷人的那個嗎?」

  「是呀、是呀!赤雪姑娘嘛!」

  「就是她!聽說前些日子她為了救闇帝死了!闇帝對她可是有情有義,人死了,還執意要娶她,而且把闇後的位置給了她。你們說,往後即使有再多的闇妃,還不是都得望著佔了後位的魂魄空歎……」

  「唉!說的也是,活生生的人,再怎麼爭,也爭不過死人啊!」

  酒樓老闆講得熱烈,另一桌獨飲的身影側耳聽著他們的談話,唇色帶有一抹淡淡地悲慼的笑……似不知醉,他一盅一盅地獨飲,在眾人的喧鬧中,只是靜默著。

  身邊的人潮川流而過,直至日沒月出,他背起行囊,腰間勾掛著泛藍的彎刀,離開了酒樓。

  他漫步到虹瀑湖邊,還視四周不變的美景,順著河畔,舉步欲離去……「要走了?」闇冥自樹影後站出來。

  武亟停下腳步,「是呀!趁著年輕,想到外頭看看,看我這朵曠世奇葩能發光到什麼境界?」他揚眸而笑。「還沒祝賀你繼位和成親呢!恭喜你了。」

  闇冥扯扯唇角,臉上沒什麼喜色,「恭喜我繼位就夠了,成親就免了吧!」

  他娶駱心柔只是因為這是最能令闇讋痛苦的方式,既然他敢傷了他的赤雪,就要有能承受他報復的勇氣。

  摸了摸缺了一塊肉的耳垂,武亟笑說:「這倒提醒了我,以後千萬則和你結怨。」和這種以折磨人為樂的怪胎結怨,還不如自己先了斷比較好。

  自師妹墜崖那天和他打了一架後,他的腰腹到現在仍隱隱作痛。

  武亟抬眼看了看星空,「我該走了。」

  「不送。」闇冥倚著樹幹,若他瀟灑地踏著月色而去,心裡泛起淡淡地惆悵。

  他身邊的人,一個個地離去……最後只剩下他還留在原地。

  「對了!」武亟停住腳步,卻沒回頭,「我相信師妹還沒死。」他抬起手揮了揮,往前走去。

  闇冥黑黝的眸子一斂,唇色也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知道武亟方才是在告訴他,他會尋到赤雪,並帶她回來。

  幽幽地望向月空,閃爍的星辰中浮現一張清艷小臉……呵!他的赤雪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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