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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黑呼呼又醜不拉幾的黑蟋蟀懶洋洋的窩在紅色錦盒內,似乎很不滿新主人把牠從睡窩中挖起來。「還會唱歌?」會唱曲的鳥他是聽過不少,倒是沒聽說過蟋蟀會唱歌!
「就是,你也覺得奇特對不對?所以我一早喚你來,就是想要小修子聽上一曲,誰知道你的身子骨這麼不爭氣,居然錯過這樣好的機會,虧我天還沒亮,就跑到古玩舖老闆那千求萬求,從他手中要了來……」
一聽及那個沒灑個百兩是出不來的古玩舖,莫修猛嚥口水,搖頭道:「停停停!妳不要再說下去,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妳亂花銀子的敗家事蹟。」
黑白分明的眼珠閃過一抹惡劣的光彩,「放心,比起你弄壞我的寶貝風鼓,這隻蟋蟀要不了多少錢的。」語畢,錢府小姐更是故意的把錦盒往莫修的手中一塞。
小修子最讓她看不慣的一眼就是老愛稱她為敗金女,嫌她的行為不好,認定她買來的寶貝是垃圾,真讓她不滿。
好笑!給他看寶讓他開開眼界他也嫌,她花的可是她錢府的銀兩,是靠她的能力所換來的銀兩,他憑什麼指責她不對!
若不是看在自己寶貝丫鬟的夫婿是這男人的大哥,她早一腳把莫修給踢出府,不對!是狠狠踩在腳底板下,再重重踩上幾腳。
從小到大,沒一個人敢嫌她不好,這傢夥打從第一次見面就直呼錢府有多奢侈,說她有多跋扈驕縱,惹得她耳根子不舒服,才會每每故意整這傢夥。
「好好欣賞我的山大王,牠可是值五百兩呢!」錢府小姐涼涼說完,坐回自個兒的暖墊上打算看好戲。
果不其然,莫修整個臉瞬間爆紅,多半是氣到紅的!
「妳妳妳是腦袋有問題嗎?花五百兩買一隻蟋蟀!五百兩,妳知道五百兩有多少嗎?」筷子讓人扔到一角,莫修咬牙大斥,淩厲的眼神活像是想把她這個無可理喻的女人給拆吃入腹。
「不過是小零頭而已。」她滿臉的不在乎,卻目不轉睛盯著那直顫抖的身子。
「小零頭?五百兩可以買上堆成一座山這麼多的蟋蟀給妳!」莫修雙目瞪得都快掉出來了。
「來來來,莫公子,你先歇口氣,別氣、別氣,要是又氣昏了怎麼得了!」金梓一臉同情的送上一杯茶水。
瞧瞧這莫公子氣得整個人搖搖欲墜,八成沒多久就要倒了。
嘴裡的茶水才嚥下,他整個人倏地一怔,頓時忘了自己還在火氣頭上,直盯著掌中的瓷杯。
好茶!入口毫無澀感,且香純帶甘,唇齒間還有一股澹澹的香味。
「怎樣?我千挑萬選的雪蔘葉搭配冬霜冰露水,滋味不錯吧?告訴你,光茶葉就值百兩,好好珍惜你喝的那一口,嘖嘖!好幾兩是跑不掉的。」像是怕某人刺激不夠,錢府小姐還壞心的火上加油。
鏗鏘一聲,原本讓人拿在掌中的茶杯鬆落墜地,跟著砰一聲,一個重物也著地。
金梓搖了搖頭,不悅的瞪向自個兒的主子一眼,非得鬧得最後莫公子撐不住,小姐才滿意是吧!
「這個小修子,怎麼說倒就倒?哎呀!可別壓扁了我的山大王!」錢府小姐從椅子上彈起,首件要事就是拾起寶貝錦盒小心檢查。「還好、還好,我的山大王還在,要是有什麼閃失,我看小修子怎麼賠得起!」
錢府小姐一臉心疼的把錦盒收好,期間只對地上才需要同情可憐的男人掃過澹澹的一眼。
「小姐,妳別老欺負莫公子嘛!明知道他的小氣是出了名的,卻還刺激他,比起一個月前,莫公子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好可憐喔!」金梓彎下腰盯著地上可憐兮兮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老覺得小姐是故意加惡意的在整莫修,可是當莫修倒下了,她也沒見到小姐有多開心呀!除了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外,小姐並沒有特別快樂呀!
「明明就是他自己不禁嚇,哼!居然說我的山大王一點用都沒有。」錦盒交給下人收好,錢府小姐旋身,甩著兩條辮子,假裝不經意地晃到金梓身邊,跟著一蹲,睜大眸打量著那張原本稱得上俊逸的臉龐,想看看他到底憔悴了多少分。
「小姐本來就不對,哪有人為了賭氣,故意把人給激暈,其實莫公子的話也沒錯,何必花費這麼多錢去買隻蟋蟀呢!」
「妳這丫頭的膽子怎麼變大起來,居然敢嫌我太浪費?」錢府小姐斜睨了一眼過去,「是誰前日才跟我在古玩舖一同買了對大小竺葵球,我瞧妳買東西的時候也沒多顧忌什麼呀!」
臉皮薄的金梓讓人這麼一說,臉瞬間漲紅,「那……那是因為我看小姐妳很喜歡呀!況且我的話哪有分量,到頭來還不都是小姐妳說了算,每回想買什麼也都是妳作主。」真的跟她一點都沒關係。
「小金呀!我瞧妳是錢府住膩了,想回將軍府是吧?也是啦!畢竟嫁出去的丫頭如潑出去的水,這錢府充其量不過算妳的娘家,怎麼好讓妳一直待在這,要是妳夫婿跟我要人,妳說說,我該怎麼辦呢?」
提及讓她害怕的將軍府,金梓一顆頭立刻搖得跟搏浪鼓一般,「別、別趕我回去,大、大不了我以後什麼都不說了,小姐愛怎麼欺負莫公子也隨便妳了。」金梓偷偷瞄一眼地上男人,偷偷在心底道歉。
小姐的威脅當頭,只有犧牲你了!
隨便扯了個藉口,金梓裙襬一扯,火速逃離,免得小姐心血來潮,突然趕她回將軍府。
「這丫頭,我要她辦事也沒跑這麼勤快!」盯著金梓落荒而逃的背影,錢府小姐嘴不免噘了起來。
回眸低望臉色慘白的莫修,心中不知怎麼著,為了那緊蹙的眉宇感到非常的不快,尤其那張下垂的嘴角,看了讓她感到極度礙眼,怎麼看就是怎麼不對勁。
跟月前的他相比,那張俊逸的臉還真是消瘦不少哪!
下人說,莫修昏迷的時間總是多於清醒的時間,這似乎不是個正常人該有的現象。
「怎麼著,在我錢府待著真讓你如此痛苦是嗎?」手往腰際的荷花袋裡摸索,她掏出一個精緻小瓷瓶,拔開頂上塞蓋,一陣清新澹雅的香味瀰漫出來。
瓶內的液體晶瑩剔透,倒了一點於掌心中,雙掌跟著摩擦起熱,錢府小姐往地上一坐,把那顆頭搬移到自己腿上,溫熱的雙掌貼服在男人目穴前,輕輕按摩著。
「真是麻煩的傢夥,我不該管你的死活才對,可又不能對不起小銀,誰教你是她的小叔,玩歸玩,可不能把你小命玩完。」
終於,那張苦瓜臉逐漸有了轉變,原本低垂的嘴角緩緩往上勾起,似乎挺享受這種突然降臨的溫柔對待。
錢府小姐心頭那股不搭和不適感,也隨著莫修臉色恢復了點正常血色而消逝。
「小藍!」
一聲呼喚,一道身影緩緩現身,他知道,自己又要來做搬運工了。
「把他帶回去。」
「是。」把地上無力動彈的「屍體」像扛布袋一樣甩上肩,藍翼扭頭便要離去。
「等一等!」
藍翼遲疑的旋身,肩上「屍體」因他粗魯動作一頭撞上門板,發出好大的叩一聲,就見錢府小姐難得蹙了彎眉。
「難怪小修子的後腦腫了個大包,我說小藍呀!你就不能好好的把他像個人一樣帶回房嗎?」這種背法,腦袋瓜朝下,全身血液都逆流沖腦,恐怕身子要好才難吧!
藍翼聳肩,他一向都是這麼把暈了的莫修帶回房,簡單迅速,以前可沒聽小姐抱怨過。
把莫修放下,一手搭起莫修的胳膊撐著他,藍翼前腳才一踏,後頭又有聲音。
「等一等!」
今兒個的小姐問題還真多。
「吩咐下去,今後膳房多準備一點補血氣的湯藥,小修子醒來就送過去,還有,把他房裡那些花瓶繡屏,一堆有的沒的飾品全撤了。」
藍翼怔愣,偷覷了正擦拭雙手的小姐,面帶古怪神色地攙扶莫修離開。
算妥協嗎?為了避免莫家二公子的「毛病」發作,小姐居然要撤去下人房的擺設,除了自家人外,小姐可從來沒這麼替人著想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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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十個月長,眨眼間也過了九個多月,他莫修還能活到現在,真是祖上積德、祖先庇祐。
只記得某天醒來,後腦的腫包就此消失蹤影,而且不知是不是錢府裡的僕役看不下去,常常私下遞給他滋補強身的湯藥,甚至有人偷偷在他房內點燃那種聞了便讓人感到精神舒暢的精油,雖然他一點都不希罕用錢府的花精油,但聞了身心舒暢也是不錯。
不是他自誇,臉上的消瘦全在這段時日內補了回來,俊俏風采又回到了他身上,錢府裡的小婢女見了他還會臉紅呢!
當然啦!除了偶爾被那敗金女氣上一回外,他吃好睡好,還有賞心悅目的姊姊、妹妹可以談天,這錢府的日子倒也沒過得那麼令他待不下去。
碰巧這段時間,錢府裡外發生不少大事,好比錢府兩婢女之一的金娃娃,一下子由身世牽扯到狂囂的山賊頭子,這會兒又扯上鄰國的叛賊頭,人還被綁到蠻夷地去!搞得錢府和將軍府是雞飛狗跳。
反觀錢府上上下下都正為金娃娃被叛賊頭綁走而憂心忡忡,莫修倒像個局外人般,每天啃啃瓜子,聽聽下人的小道消息,反正人家的家務事他管不著,在一旁看好戲就得了,再撐十日,他就可以從敗金女手中解脫了,整個錢府以後跟他都毫無瓜葛。
早放棄當初立志要糾正敗金女的雄心壯志,只要她不來招惹他,他也過得輕鬆自在得多。
好比現在,酒足飯飽後,拿著偷懶用的竹帚坐在樹下曬著入春第一道暖陽,倒也逍遙。
暖呼呼的陽光碟機走寒意,不免就想闔眼小眯一會兒,徐風吹來,鼻間似乎聞到了繚繞在屋內的精油香氣,夜夜待在屋內,衣袖上要不沾染也難。
忽地,一股熱氣和粗喘聲從他的臉上傳來,莫修半睜了眼,當下被臉前龐然大物嚇得整個人彈起,鑽到大樹後。「我的天!這這這……哪來的狗?」
三隻面如夜叉的黑色巨犬,一副就是盯著獵物的興奮表情,咧著陰森森的白牙,對著莫修直淌口水。
「不會吧!沒死在敗金女手中,卻死在這三隻畜生嘴裡,我的命也太坎坷了吧!」對方對著他嚥了嚥唾液,他也不自覺的一嚥,恐懼成分居多。「我的好大哥們,錢府不是你們的地盤,奉勸你們別衝動行事,認清楚這裡誰是老大……等等,你們別再靠近我,我……我小時候可是個打狗高手,你們要再靠過來,我……我就不客氣囉!」
對狗打交道,聽得懂才怪!
見龐然大物逐漸逼近,莫修左顧右盼,怪了,不是說錢府裡高手雲集,養了不少身手絕佳的護衛,怎麼這會兒需要急用時,卻不見任何人出來制止?
就在他準備吊高嗓子喊救命時,帶頭的那隻很不客氣先將他撲倒在地,齜牙咧嘴的整顆頭貼近他,淌著口水這邊嗅嗅、那邊聞聞,像是想找塊可口處下嘴。
「我、我說好大哥呀!我……我只是開玩笑的,我小時候可是狗的好夥伴、好伴侶,從來不曾打過狗……我對自己的頸子很滿意,不打算換一個,可不可以請你尊口大移,這樣……真的很危險耶!」任狗宰割的莫修很沒種的開始討饒。
大狗兇狠一瞪,他眼一閉,咬牙等著疼,不料頸部卻傳來濕熱的感覺。
偷偷覷開一眼,不會吧!這野狗……在舔他?
不會是想在咬前,先試試味道吧!就在他懊悔昨晚不應該洗個香噴噴澡的當口,不遠處傳來呼喚聲──「原來你們都跑到這裡來啦!我才回頭跟小藍講話,你們這幾個傢夥就給我跑得不見蹤影,真調皮。」
不過眨眼工夫,原本壓在他身上的大狗轉移了目標,開心的在來人面前打轉,先前兇狠的模樣,這回全轉成了吐舌扭尾巴的討喜模樣。
原來狗也有見風轉舵、諂媚的時候呀!
莫修狼狽的從草地上爬起,拍去一身泥土,順便瞪了來者一眼。「這是妳的狗?」他從不知道錢府敗金女養了狗。
「對啊!大香、二香、小香,還不快過來坐好。」
狗兒們乖乖圍著辮子姑娘坐好,一個個乖乖仰著頭,享受主人溫柔的撫摸,錢府小姐獻寶般開始介紹,「牠們三個是我從西域帶回來的嗅香犬,一雙靈巧的鼻子,即便是千里之遠,也有本領幫你追蹤到你要找的東西,厲害吧?」這是她為了尋找遭外族人劫去的丫鬟金梓而買回來的。
「嗅香犬?」他不以為意道:「我看妳又亂花錢在無用的地方上,別人怎麼說妳就怎麼信,狗鼻子本來就很敏銳,但千里之遠,哼!我說妳是被人騙了。」
「不會呀!我倒覺得挺有用的。」拍拍狗兒頭,笑咪咪的錢府小姐將掌中藏好的香囊往腰際一放。
方才讓狗兒湊鼻一聞,只是小小測試一下,不就找著了躲在角落偷懶的男人。
「有用個屁!」他嗤之以鼻,卻愈想愈不對,光聽那三隻畜生的頭銜好像就不是等閒之輩,隨隨便便從路邊就可以撿回來,「等一等!妳別告訴我妳又去亂灑錢了!」
「還記得上回我從大裏商人那買來的古鐲吧?」
莫修重重的抽了氣,鼻間突然竄入一股屬於女子的香氣,他駭然往後一退,怪了,那女人明明站離他五步之遠,為什麼他可以聞到那股伴隨她的氣味呢?更可怕的事是,那股香味像極了夜夜睡夢中纏繞著他的香氣……
晃了晃腦子,他一吼,「不要告訴我這三條狗跟妳買那個垃圾手鐲一樣,要五萬兩!」
「不,怎麼可能五萬兩!」錢府小姐秀出三跟指頭,「五萬兩只能帶回一隻,三隻應該是十五萬兩。」
「十、十五萬兩!」莫修狂喘氣,這女人、這女人……「妳用十五萬兩買這種路邊隨便都有一堆讓妳撿的畜生!妳妳妳……有本事掙錢又怎樣?毫無節制到這種地步,以後哪個男人娶到妳,哪個男人就倒楣!」
為免氣到吐血,他閉上眼,安慰自己,「還好、還好,我就要離開了,以後眼不見為淨,我可以解脫了。」
錢府小姐的聲音冷颼颼的傳來,「別說我沒警告你,你腳邊這一簇花草,可是我遠從關外花了不少箱金子才買回來,用天山泉水栽植它兩年,你要暈也別倒在這上頭,我怕你賠不起,得再簽個十月賣身約。」
眼一凸,莫修直瞪著眼前的惡女,緊咬牙關移動腳跟,擠出吃奶的力氣轉身便跑。
盯著男人甩頭離去的背影,錢府小姐嘴角邪惡的上揚起來,小修子可真是愈來愈放肆,她可從沒讓小修子在這裡挨餓,他那急欲離開的模樣實在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不但把她說得一文不值,還嫌她沒人要,哼!也不想想是誰這幾個月來半夜溜進他房裡替他按摩眉穴,好讓他精神恢復得這麼快,真是白做了!
很好,等她解決小金的事情後,看這男人還得不得意得起來,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是吧?那她就就讓他一輩子都離不開錢府。
驀地,遠方傳來好幾陣尖叫和呼喊。「小姐、小姐,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吵?」
「那頭……那個……莫公子跌進水池裡了!」
「什麼?」還以為他今天的抵抗力強了點,能夠神色不動的鎮定離開,誰知道仍是紙老虎一個。
「……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莫公子先是問我們這花園裡哪一處是錢府花最少銀兩打造出來的?我不過是隨手比了一下池塘,結果……莫公子突然晃了幾下就跌進池子裡了……」
「那個笨蛋!」錢府小姐又好氣、又好笑,卻仍掀了裙襬火速朝婢女所指的位置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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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莫修歡天喜地收拾包袱,打算趁著敗金女不在府中時,連個衣袖也不揮的偷偷閃人。
太好了!他終於不要再為那女人這裡痛、那裡也痛,以後眼不見為淨,天下太平也!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以為自己就要解脫的同時,他早已被錢府小姐出賣,由皇帝指婚──一支從京城急招出發的迎親隊伍正浩浩蕩蕩的朝莫月山莊出發,守候這位御賜准新郎倌的歸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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