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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胡鱈]惡魔狂想曲 之 明日驕陽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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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6 12:34: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集 第二章
    那一夜,雪是越來越大了,四周的能見度相當低,白茫茫的天地間,每個生命都如螻蟻般渺小且微不足道。

    我們蹲在地上細心觀察著獵物所留下的痕跡,記得當時殺豬刀疑惑的對我說:「搭檔,我懷疑獸人發現我們了,你看這個腳印,好像專門留下來誤導我們的。」

    我仔細觀察四週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點頭道:「確實有點不妙……」

    風雪這麼大,無論氣味還是腳印,都會迅速淡去,更何況暴風山脈中的獸人習慣小心謹慎,像面前這麼明顯的腳印,實在太像是一個帶有誤導性質的陷阱了。

    我低聲說:「還跟嗎?對方很可能是強手……」

    如果獵人在追蹤途中,被獵物反跟蹤的話,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那意味著你隨時有可能被一枝冷箭射穿心臟。

    殺豬刀猶豫了一下,還是狠狠地說:「狂……狂妄的開膛手,我們都追到這個地步了,哪能眼睜睜看著到手的獵物飛走,我建議繼續!」

    想起過去五天裡風餐露宿,以每天三小時睡眠時間為代價,好不容易才追到離獵物近在咫尺的位置,放棄確實可惜,於是我同意了,我們交換意見後,排除掉一些獸人故意留下的錯誤信息,繼續往極寒地帶追去。

    路上我們更小心了,因為到了這一個地帶,隨時都有可能和大型冰系魔獸遭遇上,這些大塊頭往往很不好應付,最重要的是,它們的頭顱遠遠不如獸人值錢,武力又遠遠在獸人之上。

    雪更大,但風卻小了下來,天色慢慢陰沉,這意味著四周能見度更低了,我們小心翼翼地前進,堤防敵人會提前給我們預備陷阱。

    忽然,東北方向傳來了一下淒厲的尖叫聲,聲音之淒慘,實在令人頭皮發麻,但我們仍然保持原來的節奏,一步接一步地往那個方向靠去,過分的好奇心會令暴風獵人陷入萬劫不復的困境,誰知道那裡是不是正有一個陷阱在等待著我們,而那下尖叫聲說不定正式敵人的誘餌。

    到了近處,我們匍匐前進,剛好風向開始變了,慘叫聲更是越來越清晰,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卡嚓,卡嚓」的聲音,仔細辨別,原來那是魔獸牙齒在嚼食物時所發出的聲音,不過聲音如此之大,由此可以推算那些魔獸一定擁有驚人的體形。

    我們在一塊巨石後隱藏好身形,才敢慢慢探頭出去查看,入目的情景時在觸目驚心……

    回憶著那個血腥的風雪之夜,阿倫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他舉杯呷了一口葡萄酒。

    艾波琳藉著這個停頓的時間,壓低聲音,唯恐破壞緊張的氣氛,輕輕問道:「祖賓大叔,是不是你們追蹤的獸人遭遇上魔獸了?」

    阿倫搖了搖頭,緩緩放下杯子,苦笑道:「並不是他們,而是另外兩隊暴風獵人。因為當時所見實在太過血腥,而在座的美麗小姐恐怕也不樂於聽聞其中的噁心情形,我還是簡單點說吧!我根據所見的場面來判斷,有一隊人類的暴風獵人和另一隊獵人在此遭遇了,他們實力相當,火拚了一場後,過半人身受重傷,但這時,他們已經被一群『雪蛇』盯上了……」

    賽瑞格低聲問:「祖賓大叔,雪蛇是什麼東西來的?」

    阿倫頂了頂鼻上的眼鏡,解釋說:「它們的外形與平常我們所見的蛇差不多,不過體型大上許多,而且通體雪白,很容易隱匿於雪地之中,最可怕的是,他們往往是群體出動,一旦鎖定了獵物,往往不死不休。」

    愛莉婭皺了皺眉頭,疑惑道:「根據書籍記載,它們的身段比巨蟒還要大上幾倍,那真實情況?」

    阿倫淡淡一笑,撫摸了一下下巴的假鬍子,說:「大概五倍吧,一般雪蛇群都由一條『皇后』帶領,皇后的體積長度才是真正的驚人!」

    他抬頭望了望頭頂金碧輝煌的天花板,指向那盞離地近二十米的大型吊燈,說:「當皇后直起身體,扁起蛇頭準備攻擊敵人的時候,差不多就是到吊燈那個位置。」

    在座的小姐都不是欠缺想像力的人,阿倫的解釋頓時惹來了一陣「嘖、嘖」的驚歎聲,一條巨大無匹(匹?!囧")的雪蛇皇后領著一群雪蛇向渺小的人類攻擊的情景,頓時活生生地浮現在她們腦海。


    阿倫苦澀一笑,說:「雪蛇群也屬於冰系魔獸族群,它們的名氣僅僅次於冰系魔獸的王者『冰猿』,但因為它們喜愛群體出動,所以在暴風獵人裡面,都流傳了一句『寧願碰上冰猿,切勿撞上雪蛇』。」

    他又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沉聲繼續說:「兩隊不同種族間的獵人火拚,最後沒有一個勝利者,他們不幸地遭遇上了雪蛇群,我和殺豬刀觀望的時候,恰恰看到這個悲劇的尾聲,絕大半獵人都倒下了,已經有雪蛇開始迫不及待地啃著他們的屍體,還有個別武技高強的獵人,幸運砍了一兩條雪蛇的蛇頭,但馬上又遭遇到了其餘雪蛇施下的毒手。」

    「有一個速度特別快的獵人死的最為悲慘,他妄圖想利用自己的身手脫離出包圍圈,結果被皇后一口就生吞進了肚子。他在那一剎那的驚叫聲,至今仍凝固在我的腦海……」

    「我和殺豬刀艱難地著口水,強控住急速的呼吸,目睹著這一幕幕慘劇的發生,那是我們第一次遇見傳說中的雪蛇,心情恐慌得有點難受,但我們不想成為它們的食物,所以只能選擇忍氣吞聲,不敢輕舉妄動。」

    「各位美麗的小姐,它們吃東西的模樣實在太過噁心了,恕我不詳細描述這個令人難以愉快的過程了,反正我們震驚過後,也不敢再多看,只想靜悄悄地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大風狂刮而過,吹散了面前的雪霧,大大增加了視野範圍內的能見度,於是,我們立即看見了那兩個獵物,也就是那兩個追蹤已久的獸人。」

    「他們竟然就在我們的同一側,大概兩百米以外的另一顆巨石背後,幾乎是同時,他們也發現了我們。看得出來,他們和我們同樣恐慌,但看到對方後,眼神中同樣射出了仇恨的目光,不過,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甚至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畢竟一旁還有一群可怕的生物正在享受著它們的晚餐。」

    「雪蛇刺耳的嚼動聲迴盪在耳邊,我和殺豬刀很默契地伏下身子,慢慢沿著周圍的障礙物,緩緩向那兩個獸人靠去。而那兩個獸人明顯也是獵人裡面的行家,絲毫不見混亂,只盯著我們漸漸靠近。」

    「各位美麗的小姐,假如哪個神剛好從蒼穹中看下來,那麼所看到的場面一定是相當有趣的,兩個渺小的人類正匍匐靠近獸人,他們互相瞪著對方,卻一言不發,而在他們不遠處,雪蛇正盡情地享用著他們的同類,完全無分種族的將它們的同類吞進肚子哩,並肆無忌憚地發出一聲聲難聽的卡嚓聲響……」

    阿倫輕輕搖了搖長腳杯,杯中的葡萄酒蕩起圈圈漣漪,彷彿正如當年那個莫測的夜晚,他以平淡的語調,繼續敘說。

    「有位資深的暴風獵人曾經這樣說過,當可怕的敵人就在面前,無論你如何警惕,也總有一些你無法預測的變化出現。我們當時所遇到的情形,大概也是這樣吧……」

    「那兩個獸人擁有著驚人的默契,竟然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同時踢出一腳,將腳下的一塊巨石踢得翻滾而起,直朝我們奔襲而來,兩人出腳的角度、力量配合得恰到好處,巨石雖高速翻騰,卻無聲無息,但我們知道,假如硬將這塊石頭擋下來的話,肯定會發生驚天巨響,勢必驚動附近那群龐然大物。」

    「幸好我和殺豬刀也是撘檔多時的戰友,而且對於力量的使用,也有一定程度的認識,我們肩膀一撞,稍稍拉開據哩,同時出拳,力量先柔後剛,這樣把巨石的衝勁化解後,還能把這份禮物又再無聲無息地送回去。」

    「那兩個獸人眼見那塊巨石又被遣返了回去,也沒有太過驚慌失措,又一次同時出腳,力量把握得絲毫不差,竟然將巨石再次踢了過來,而我們只好故技重施,再次揮拳,又把巨石給打回去……」

    阿倫苦澀一笑,說:「假如哪條雪蛇剛好轉過頭,一定能看見這個有趣的現象--一塊直徑將近兩米的石頭,在虛空中飛來蕩去,卻無半點聲響。但我們身在局中,就完全感覺不到有趣味的成分了,因為在這一場無聲的較量中,對方已決心和我們耗上,巨石飛來的角度越來越刁鑽,拋物線越來越詭異,有時還加進前螺旋力、後旋轉力,我們當然還以顏色,比的就是耐力,還有對力量的認識。」

    「誰要是發出半點聲響,那引來的就是群蛇洶湧!只在瞬息之間,巨石已經飛了上百個來回,其中凶險我們雙方都心知肚明,只要哪一邊的組合默契不足,造成力量不均,巨石肯定會轟然而碎,這又關係到對自己搭檔的瞭解程度,還有雙方配合程度,假設你認為搭檔這一拳應該後勁不足,那就必須使用同樣後勁不足的力量,才能做到無聲無息地把巨石送回去,一個錯誤估計,都會差之毫釐,那麼,結果,只有敗亡一途……」

    艾波琳等人聚精會神聆聽時,艾利婭卻心中暗凜,她深知阿倫和怒浪的實力,更清楚狂風怒浪在暴風山脈裡的地位,竟然有另一對獸人組合和他們鬥得旗鼓相當,這可是一件相當令人震驚的事情……

    阿倫用手指在面前輕輕比劃了幾下),沉聲道:「那塊被當成皮球的巨石,來回了無數個回合之後,我們都開始累了,但我們都深信對方一定好不了多少,咬牙堅持下去,務必要對方成為先倒下的那一組。」

    「聽到不遠處『卡嚓』聲開始低沉下去,我知道雪蛇快吃完它們的晚餐了,對殺豬刀打個眼色,比劃了幾個我倆之間的暗號,他先是震驚,接著用力地點了點頭。」

    「各位美麗的小姐,這是一個大膽而瘋狂的計劃,我們要讓巨石在我們手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其中軌跡會掠過雪蛇群視線的所及範圍,然後終點將是那兩個獸人的位置……」

    艾波琳說:「這,聽起來好像很不容易呀!」

    塞瑞格虛畫出一條弧線,也插口道:「這應該很難很難呀!祖賓大叔,你和殺豬刀應該都是難得一見的頂尖高手吧?」

    狂風怒浪到底算不算是頂尖高手呢?阿倫乾咳兩聲,敷衍道:「這個,還行吧,哈,暴風獵人的實力都不錯的啦……」

    雖然明知到祖賓大叔能安然無恙坐在這裡,這個計劃想必是成功了,但喬安娜還是忍不住輕聲說:「祖賓大叔,請繼續你的故事呀,你們成功了嗎?」

    「失敗了!」阿倫淡淡一笑,說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我們的力量使太大了,那塊石頭確實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不過正正砸在了雪蛇皇后的腦袋上……」

    「啊!」眾位小姐不由得輕輕驚呼了一聲。

    阿倫自嘲一笑,說:「不得不說一句,幸運女神在那個時候,確實在偏袒我們。這樣糟糕的效果,竟然等同於成功了,因為巨石是旋轉前進的,所以飛濺而出的碎片幾乎射向了同一方向,恰恰正是那兩個獸人的藏匿地點。」

    「那兩個獸人想必在那一刻被嚇壞了,因為皇后立即發現了他們,它勃然大怒,發出低沉的咆哮,龐大的身軀迅速衝他們游去,而它身後那群雪蛇也同時暴起,緊隨其後。」

    「群蛇洶湧的場面實在壯觀,但我們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那兩個獸人震驚過後,立即選擇逃亡,而且最鬱悶的是,他們逃亡的方向,恰恰是我們這邊!哈,這兩個傢伙反應也算快了,他們大概在想,就算死也得把這兩個該死的人類一起拉上。」

    「這個時候,我們可以選擇迎上去放倒他們,有雪蛇在後夾擊,相信他們也擋不了幾個回合,但如果這樣選擇的話,我們的命也得搭上了。只為了一時的勝負而付出生命,這種選擇是愚蠢的,所以我和殺豬刀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立即拔地而起,往遠方射去。」

    「速度是我們的強項,也是我們保命的最大本錢,雪地雖然坑坑窪窪,濕滑難行,但在生存的壓力下,我們亡命狂奔,四蹄如飛,呵,應該是兩腳如飛,反正跑得比任何兔子都要快,快如閃電,往白茫茫的世界飄射而行,嘿嘿……艾波琳小姐,你怎麼了?」

    艾波琳正拖著香腮,怔怔地看著阿倫,一對大眼睛微微濕潤了,這令阿倫實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講述一個悲天憫人的悲劇故事。

    艾波琳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沒什麼啦,祖賓大叔。不過你剛才說話的神情,還有使用的語句,都令我想起了過去那位好朋友……」

    一旁的塞瑞格輕輕拍拍艾波琳的後背,溫言安慰。

    愛莉婭則皺起了眉頭,在餐桌下不輕不重地踢了阿倫一下,警示他說得太過投入,太過眉飛色舞,把平常的神情、語句都用上了。

    阿倫無奈地歪了歪腦袋,表示自己一定會收斂,他注視著艾波琳,安慰說:「艾波琳小姐,請相信神的公正,他一定厚待善人,你那位朋友,一定正在天涯某處,和你一樣,正渡過同樣美麗的時光,享受著同樣美味的菜餚!唉,思念的感覺是動人的,但你千萬別讓這份動人的感覺成為負擔呀!」

    艾波琳皺起鼻子笑了笑,說:「要不是祖賓大叔這麼老氣橫秋,我真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娜娜扮的,連安慰人的時候都喜歡把神也牽涉進來。」

    「娜娜?」祖賓大叔一臉茫然。

    「也就是我那位好朋友啊,大叔真笨。」

    「呵呵……」祖賓大叔敦厚的笑了,心裡卻想,如果你把大叔的眼鏡摘下來,還會發現他們還擁有一模一樣的藍色眼睛。

    談笑幾句後,喬安娜忍不住說:「大叔,繼續故事吧,還沒到結局……」

    但阿倫哪裡還有說故事的心情,眼珠轉了轉,以沉重的語調說:「哎,後來我和殺豬刀跑得連影子都沒了,哪裡還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呢?只記得身後白茫茫的世界裡寫有一個白茫茫的句號……黑嘿,故事講完了。」

    結果當然是噓聲一片,年輕的小姐們毫無掩飾的表露出她們失望的心情,哪裡想到大叔的故事結局是這麼無趣的。

    塞瑞格不滿地說:「怪不得大叔和殺豬刀在暴風山脈裡沒什麼名氣啦,你們的故事和狂風怒浪他們的故事根本無法比較呀……」

    祖賓大叔的臉龐在明亮的燈光下成熟厚重,意味深長道:「現實是現實,故事是故事,現實雖然無趣,但暴風山脈那樣可怕的土地上,這樣的無趣卻可以令人活得更長久一點。」

    但年輕的小姐們大多搖頭,表示無法同意,傳奇的暴風故事裡面應該是充滿浪漫和個人英雄主義的,只有喬安娜小姐輕聲說:「祖賓大叔,是不是本來結局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阿倫頂了頂鏡框,心想和你們相處還真不容易,口中答到:「是啊,是啊,我還忘記補充,我們跑了一段路後,殺豬刀一個失足,差點就掉到了懸崖下面去,幸好大叔我力氣大,一把就把他拉了回來,哈!他用感激的眼神看著我,連聲說『好險,好險』。」

    「然後呢?」艾波琳眼睛一亮,又恢復期待地注視著阿倫。

    「然後?然後我們當然繼續逃跑了,哈!」

    無奈阿倫的答案令她們繼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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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6 12:35: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集 第三章
    晚宴結束了,客人們揮手告別,雖然祖賓大叔的故事很無趣,但客人們都表示她們度過了一個十分愉快的夜晚希望以後還能多聚會。

    愛莉婭表現得就像最體貼的妻子,為阿倫整理好衣裝,又為他披上了一件夏日披風,然後挽著他的手臂,輕聲告訴他,約會的時間到了,

    天空之城入夜的風,清新中帶有一份柔柔的溫心,將自由天堂浪漫的情懷送向都市的每一個角落。

    馬車上,愛莉婭為阿倫添上了一杯清茶,微笑說老公,今晚你所講的那個故事,後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阿倫很是困惑地轉過頭輕聲問開膛手和殺豬刀的那個故事?」

    「對啊!」愛莉婭愉快地說:「怎麼樣,這個組合的名字起的不錯吧?」

    「確實不錯,很有殺氣!」阿倫肯定的點了點頭,又把頭轉向窗外,「所以相關那個故事的種種,你應該去問開膛手或者殺豬刀才對。」

    「哈哈,有人不高興我起這麼難聽的名字呀!」愛莉婭樂呵呵的笑了,接著神色一變,探手在阿倫大腿上狠狠地揉捏起來,狠聲說:「有個混蛋答應和我單獨燭光晚餐,轉身就帶了一群關係曖昧不清的女性回來,哼哼」

    阿倫立即單手舉起,正容道,「親愛的愛莉婭小姐,我想起來了,那個故事結局確實不是那樣的。」

    愛莉婭笑咪咪的縮回了手,說:「你和怒浪根本沒跑掉,對嗎?」

    阿倫撫摸著大腿的痛處,歎道:「本來確實應該跑掉的,畢竟任何暴風獵人都有失手的時候,怒浪那時真的是滑了一跤,我把他扶起來後我們已經被追上了雪蛇皇后那時剛好攻擊那對獸人,他們閃開了,於是雪蛇皇后那個巨大的頭顱就掠過他們直衝我們而來,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我們只能選擇抽出武器還擊,那對獸人很快作出了非常聰明的抉擇,他們並沒有趁此機會偷襲我們,同樣攻向雪蛇皇后。說出來真是諷刺,為了生存前一刻還千方百計致對方於死地的種族敵人,這一刻已經很有默契地聯合起來」

    他敲打著椅子上的雕飾,回憶道:「風雪越來越急,生存的壓力下,我們的動作也越來越快,那條雪蛇皇后受了幾處傷後,終於發覺面前這四個渺小的生物並不是那麼好對付,它拚命往後縮去,向從後趕上的雪蛇群匯合,群體攻擊才是它們的強項。」

    眼見逃跑的機會出現,我和怒浪二話不說,馬上轉身就跑,那對獸人也往另一個方向逃去,但他們之中一個人的大腿被皇后咬了一小口,紫黑色的血正潺潺流出,艿貌⒉豢歟謔俏業筆輩虜猓蟾乓業裊?

    當我和怒浪跑上一個小雪峰再回頭望時,發現他們竟然也跑掉了,雖然有點狼狽,但另外沒受傷的獸人真夠有情義,竟然冒著被群蛇趕上的風險,硬是把對方扛到肩上,亡命地往雪林的方向跑去。」

    「眼見他們慢慢消失在視野,雪蛇群也慢慢往原路退了回去,我和怒浪立即下了峰,方向當然就是那片雪林,種族間的仇恨,並不是一點點憐憫和賞識就能遮蓋的。」

    講到這,阿倫忍不住吧了口氣,像正為過往某些情感而慨歎,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愛莉婭親手泡的清茶。

    愛莉婭輕輕道,「是不是他們已經死了?」

    阿倫不由得看向愛莉婭。這位未婚妻確實擁有著敏銳的觀察力和一顆聰慧的心靈,他牽了牽嘴角,說:「對!三天後,我和怒浪找到了他們的屍體,他們相擁而逝,令我們意外的是,原來受傷的那個獸人,竟然是雌性,這兩個獸人的關係,原來是戀人」

    「哦?」愛莉婭也忍不住輕輕驚歎了一聲,暴風獵人中,罕見女性,無論人類還是獸人。

    阿倫繼續說道:「根據周圍的蛛絲馬跡推斷,那個女獸人應該是中了皇后的毒牙後,沒有機會及時外理,很快便生命垂危,而那個男獸人竟然不顧一切地為她將毒液吮吸出來,不過已經太遲了但,當時我真的很奇怪,為什麼男獸人也會中毒身亡,難道他笨到沒有將那些毒液吐出來嗎?」

    愛莉婭插口道:「我猜他見愛侶活不過來了,選擇殉情!」

    阿倫詫異地看了看愛莉婭,緩緩點頭道:「後來我從他們身上搜出了一本小筆記,回到人類世界後,出高價找人把這些獸人文字翻譯了出來,呵,怒浪那時候還嘲笑我真夠無聊,其實筆記裡的內容不多,但我從中得知他們是獸人世界裡一對頗有名氣的組合,他們的夢想就是賺夠了錢,然後回到遙遠的故鄉,生幾個孩子,買幾塊田地,然後開心快活地過一輩子呵,是不是和許多人類的夢想也差不多呢」

    「而我們遭遇他們的時候恰恰正是他們準備退休準備永遠離開暴風山脈的時候

    獸人臨死前,在筆記上寫上了這麼一句話:幸福可遇不可求,沒想到我一生最燦爛的幸福之光,始終離不開這片我最想離開的土地。」

    阿倫彷彿被牽動了某種情懷,他端起杯子,將杯中清茶一乾而盡。

    愛莉婭默默地為他將茶重新倒滿,評價道:「最極端的地方往往能醞釀出最極致的感情,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

    她輕輕歎了口氣,說:「獸人最後那句話,令我聯想起許多,假設那對獸人並沒有遭遇上你們,沒有被逼進那片危險地帶,你說他們未來會如何?」

    阿倫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天空之城的夜晚繽紛迷人,馬車正穿過一條繁忙的夜街,充滿了商業氣息的街道上,穿梭而過的人群中,洋溢出勃勃生機,他輕輕答道:「大概正如他那本筆記所說,回家平靜、幸福的度過一生吧!」

    愛莉婭柔聲道:「其實燦爛的幸福之光,無論是瞬間,還是永恆,只要曾經點燃,也無悔此生當幸福成為生活中的全部時,它就不再是幸福了。」

    阿倫眼睛頓時一亮,說:「那麼,它將變成了什麼?」

    愛莉婭微笑說:「變成習慣,一種自然到極至的習慣,就像呼吸一般自然。」

    阿倫頓時明白愛莉婭正用她特有的方式來安撫著他這顆容易動盪且脆弱的心靈,他不由得也微笑道:「當幸福成為習慣,變得呼吸般自然,那該說這是遺憾,還是該說這個念頭實在是多麼奢侈呢?」

    愛莉婭盈盈而起,從後摟著阿倫的脖子,茉莉花的清香頓時化作一隻隻甜蜜的精靈,無孔不入地鑽進了阿倫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她輕輕柔柔地說:「就算這也能成為遺憾,這也算是奢侈,老公,我未來的目標就是讓我們終生『遺憾』,永遠擁有這份『奢侈』,我前方的光華永遠因你而點燃」

    動人的香唇,代替了接下來動人的話,動人的柔情立即將阿倫層層包圍,並迅速將他的靈魂融化其中。

    他一直承認愛莉婭的魅力,但從未想過她的魅力可以動人至此,放下往事枷鎖的她,全心全意向著一個人的時候,這份柔情恐怕令頑石也為之動容。

    她聰慧,狡黠,美麗,這樣一個妻子,她能在你失落的時候安慰你,她能在你困惑的時候指引你,她還能在你跌倒的時候鼓勵你,幫助你

    這一剎那,阿倫由衷地感受到一陣莫名的感動,這份感動正用最輕柔的方式,撼動著他的靈魂,在飄來蕩去中,他感到絲絲暈眩,卻又沉醉其中。

    原來,一直以來,最容易打動他,最容易走進他錄魂深處的,並不是鳳雅玲,也不是繆諾琳,而是這位一開始便定下名分的愛莉婭。

    或許,其實她一直都站在最接近阿倫心靈深處的位置,只不過,他始終沒有發覺罷了

    無論何時,天空聖堂總能散發出光明的神聖氣息,夜色下,這座帶有傳奇色彩的古老建築,就像一位正立足於蒼茫大地,虔誠地向眾神祈禱的修行者。

    因為愛莉婭身份特殊,馬車直接駛進了聖堂之中,在穿過大門的剎那,阿倫感到一陣難言的舒暢,光明的力量竟然能為他帶來舒適,這對於過去來說,根本是無法想像的,對於任何一個亡靈而言,更是匪夷所思。

    正當阿倫細細琢磨其中的緣故,愛莉婭在一旁柔聲說:「老公,在你被困的時候,以洛塞夫大主教為核心的天空聖堂多次向神龍的女皇施壓,質疑約修士的去向」

    一想起神龍皇廷,阿倫不屑地牽了牽嘴角,說:「鳳慕雪那婆娘肯定一口咬定約翰那傻子已經不辭而別了,假如約翰已重回聖堂,哎呀呀,那還請大主教告知一聲,另外,再次向天空聖堂及其約翰修士致上最高的敬意!」

    愛莉婭笑了,說:「差不多是這樣子,不過說得比你動聽,言辭懇切得令人動容,連大主教的修養也動了氣,這個婆娘仗著她神龍千年根基,太不將自由天堂放在眼裡了,哈,總有一天我要讓她知道,什麼叫經濟決定政治」

    阿倫心中暖了暖,在自由天堂這片美麗的土地上,無論愛莉婭,還是洛塞夫大主教,始終對已抱有一份最真摯的感情。

    但阿倫這份由衷的感激,很快就轉達化成了淡淡的哀傷。

    洛塞夫病了,而且看得出來,他病得不輕,令人不禁想起,他已經是一位超過三百歲的老人,一位和漢弗裡同一時代的人物。

    在這樣一個年紀,有時一點點病痛,都可能令生命回歸星辰。

    雖是炎炎夏日,但會客廳裡的火爐卻點燃了,洛塞夫正安坐在軟椅上,儘管笑容仍如往日一般的慈祥,但憔悴的神態、蒼老得令人心碎的面容,卻出賣了他身體的真實狀況。

    「大主教,你……還好嗎?」愛莉婭搶前幾步,單膝跪倒在洛塞夫的身旁,緊張中帶有一絲慌亂因為過分關切,聲線明顯顫抖了一下,畢農離去後,洛塞夫便成為她在世界上唯一親近的長輩了。

    洛塞夫平靜、祥和地微笑著,如枯木一般的手輕輕撫上了愛莉婭的長髮,說:「孩子,病痛同樣是神賜予我們的,它和健康、快樂一樣,同樣可以令我們從中享受生命,感受生命每一段旅程帶給我們的意義。」

    洛塞夫龍鍾的聲音嗡嗡響動,阿倫心中不禁也為之一顫,這樣的感悟之語,大概是必須經歷過命運的千錘百煉,精神世界經歷了無數次洗禮後,才能擁有這般雲淡風輕的灑脫吧!

    愛莉婭眼睛開始晶瑩,但她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強顏笑道:「愛莉婭真笨,忘記了大主教本身就是最出色的醫者,病痛確實是感受生命意義的一種方式……」

    洛塞夫平靜地微笑著,半開半合的眼睛望向了阿倫,似乎閃過了一絲神采,說:「是藍雪雲先生嗎?」

    對於洛塞夫一眼便能看穿自己的偽裝,阿倫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他解下茶色眼鏡,深深躬身,說:「藍雪雲向大主教問好!因為多種原因,不得不以這副怪模樣來拜見大主教,還請見諒!」

    洛塞夫微笑搖頭,表示並不介意,說:「藍雪雲先生,看得出來,命運在你身上開了許多惡作劇般的玩笑,很高興你仍能保持如此高雅的從容,風采更勝從前。」

    得到這樣的誇獎,阿倫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的假鬍子,謙虛道:「命運女神或許只是讓我明白,正是因為這個世界不停地玩我,我才會覺得這個世界非常的好玩。」

    洛塞夫大主教十分愉悅的笑了,悲觀主義和樂觀主義這對矛盾異常諧和地出現在這一個年輕人的身上,他柔聲說:「都坐下吧,陪我聊聊天,無論是夢想,還是生活,我都樂意去分享……」

    儘管會客廳裡的溫度有點偏高,但這絲毫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友善交談,如果說每個人都是一本書,那洛塞夫大主教肯定是一本充滿睿智色彩的哲學小說,他會用寬容的角度和有趣的小故事去詮釋出一個個關於生命的觀點,令人獲益良多。

    時間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流逝,每一人都能在溫暖中度過了一段愉快的時光。

    不過阿倫並沒有忘記他此行的目的,他試探性的詢問:「大主教,我遺失的力量,能在神的光輝下重獲嗎?」

    洛塞夫緩緩地搖了搖頭,惺忪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疲倦,他說:「藍雪雲先生,我樂意為你提供任何幫助,但這一次,我也無能為力,是物質世界禁錮了你,令你失去了原有的力量,那你只有在物質世界裡尋找途徑,精神世界只能給予你精神上的支持。」

    阿倫聽得為之苦惱,大主教的大概意思應該是指元氣鎖是物質問題,他老人家只是精神專家,對此無能為力,只能給予精神上的支持……連洛塞夫大主教也無法解決的難題,阿倫忍不住又一次親切地問候神龍的歷代先王。

    洛塞夫微微一笑,說:「藍雪雲先生,請來到我身邊吧!」

    隨著阿倫的靠近,一股聖潔的力量慢慢滲近了他的體內,醒酬灌頂般沖刷著他的靈魂,令他沉浸在懶洋洋的舒暢中。

    洛塞夫平靜地說:「藍雪雲先生啊,太古曾有一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又好比煮水,火焰黯淡了下去,水沸騰的時間,也自然會延遲,這也並非是件不好的事啊……」

    阿倫微微皺了皺眉,心想原來洛塞夫的精神支持是可以具體化的,他已瞭解自己在神龍所發生的一切?難道……繆諾琳真的猜對了,他想憑一己之力,改變自己的體質……

    愛莉婭則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她到底聽明白了多少。

    洛塞夫又道:「命運的軌跡是一條奇妙的弧線,藍雪雲先生啊,你可曾想過,其實你和克洛諾斯、愛莉婭他陣一本該是童年玩伴啊!」

    這句話不但令愛莉婭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也令阿倫怔了怔,他感受著光明力量帶來的聖潔,低聲道:「大主教,你的意恩是?」

    洛塞夫微微笑著,但笑臉中罕見地呈現了一份不易察覺的痛苦,他說:「奧丁先生是我生命裡一位重要的好友,我和他的友誼超越了年齡,也超越了宗教,在那一年,他和妻子領著唯一獨生子來到天空之城求見,但我早已下了命令,在那段時間不會見任何客人,所以他等待多天後,想必是帶著遺憾和困惑,靜靜離去了……後來從他留下的書信才得知,原來奧丁先生想將他的獨生子托付於我,他將要北上飛龍沙漠,執行一個十分危險的任務……」

    阿倫心靈劇烈的顫抖了起來,眼眶迅速濕潤,以致洛塞夫後面陳述著什麼,他也無法聽清……奧丁!這是他父親的名字,一個深深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名字,多年以後,沒想到被一位長者重新提起,更沒想到,他和這位長者之間,曾經有過這麼一段他不曾知曉的淵源。

    愛莉婭輕聲問:「大主教,在那時,你為何會不見任何客人呢?」

    洛塞夫無聲的歎了口氣,說:「孩子啊,那時剛好是你和克洛諾斯鬧翻那次,然後雙雙失蹤,我得親自出門把你們給尋回來啊……」

    洛塞夫對阿倫柔聲道:「不管如何,命運這條奇妙的弧線最終還是令你們走在了一起,我這個垂暮的老人,也找到機會為當年的過失,提供一份微不足道的補償……」

    天空之城夏日的氣候千變萬化,前一刻猶是星光燦爛的夜空,這一刻已飄下瀝瀝細雨。

    告別洛塞夫後,尊重阿倫的意願,善解人意的愛莉婭留在了天空聖堂,讓他獨自踏上了拜訪希拉女巫的道路。

    紛飛的細雨中,貧民區中閃爍著點點燈光,大街兩旁的攤子都搭起帳篷,遮擋風雨,小販們吃喝叫賣著他們的廉價商品,不時還和身邊的同伴說笑幾句,他們雖身處於社會的最低層,但他們樂觀,容易滿足,所以能在這片燈光不夠明亮的世界裡,快樂的生存著。

    阿倫撐著傘,漫步在這條貧民區的主幹道上,四周人們歡快的笑容多多少少感染了他,他盡力將記憶中的哀思一點一點地揮退,漸漸成熟的個性令他臉上可以在自自然然間,慢慢也掛上了一絲微笑。

    祖賓這位華服中年人的到來,引起了街道兩邊小販們的關注,他們以為這是哪個家族的老爺來這裡進點便宜貨去倒賣了,於是便拉開嗓門的大聲叫賣,只可惜這位大叔只是用淡淡然的眼神打量一下他們的商品,接著又灑洒然地走過了。

    眼看著這位大叔走向了閃爍著黃色光芒的區域,小販們失望地歎著氣,原來又是一位好色的中年大叔來這裡尋樂子的。

    貧民區的深處,一束暗黃色的燈光投影在淡紅色的招牌上,上題「心靈港灣」,那位自稱能佔卜未來,嗅覺比野狗還要靈敏的希拉女巫,就定居在這棟算不上光鮮的屋子裡。

    一群從事服務性行業的職業女性馬上滿面堆歡地湧了上來,庸俗的脂粉氣味中,她們以非常專業的口吻向阿倫闡述著自己的優勢。

    阿倫輕輕掙脫了她們的糾纏,淡淡的說:「不好意思,我找人。」

    「呵呵,大叔呀,來這裡的每個男人都是找人的啦!大叔,你找誰呢?」職業女性們仍擁著阿倫,這樣的雨天裡,可是難得有一個客人上門呀!

    阿倫眼珠一轉,低聲說:「希拉,我是她的熟客了!」

    這個帶有魔力的名字頓時令她們的手立即縮開了,阿倫惡作劇地笑了笑,平靜地從她們之間穿過,走出好幾步後,妓女們才敢開口討論。

    「天呀,希拉那怪物也入行了嗎?」

    「嘿,虧她平常還裝出一副清高的模樣,原來還不是和我們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她可能早就入行了,怪不得不時會有男人來找她。

    「對啊,而且那些男的一般都長得不錯。」

    「有時還有女的……」

    「天啊,這個怪物連女人生意都接……」

    ……

    阿倫在內心愉悅一笑,希拉女巫呀。你過去預言錯的一些事情,令我滿懷期待的心一次次的落空,我今天就開個小玩笑作為回報吧!

    四樓四號房,希拉所居住的地方。

    這一次,阿倫連門都不需要叩,門就打開了,焦頭爛額的希拉女巫低著頭從門後走出,口中還喃喃細語著什麼,阿倫探頭望向門後,只見房間內狼籍一片,七彩斑斕的藥水灑滿了一地,中間還夾雜著玻璃的碎片。

    廢墟般的場景牽動了阿倫的回憶,應該剛好又碰上希拉女巫的化學試驗失敗了,不過運氣還不錯,起碼是在她失敗後,自己才來到的。

    希拉女巫的頭快要撞上阿倫的胸膛時,她才猛然醒覺面前有人,她勒住腳步,抬頭疑惑地盯著面前這個中年男子,質疑道:「喂,陌生的中年大叔,為什麼你滿臉幸災樂禍地站在我房門前啊?

    「這個……在下僅僅是有點慶幸,遠遠談不上幸災樂禍啦,希拉小姐!」阿倫苦笑著回答。

    希拉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臉色的疑惑立即轉化成了驚喜,笑道:「哈,好色的年輕人,原來是你呀!兩年不見,你怎麼老了這麼多呀,還長胖了,該不會是……」

    阿倫怎麼看也察覺不到希拉在損自己,只好苦笑說:「希拉小姐,我僅僅是偽裝了一下外貌而已啦,這是生活的需要。」

    畢竟有求於人,阿倫態度誠懇得就像一位前往拜訪上司的下屬,希拉眼睛一亮,似乎洞察到了他的內心,輕聲說:「年輕人,是不是經過當天的相處,你開始慨歎命運弄人,慢慢發現已無法自撥地愛上了我,所以在這兩年裡不斷地磨練自己,只為令自己變得更成熟,只為與我更相襯嗎?你好傻啊……」

    阿倫不禁張大了嘴巴,聽著希拉還在喋喋訴說,他立即道:「希拉小姐,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了……」

    「傻孩子,姐姐都明白!唉,其實姐姐不適合你啦,哦呵呵,但你執意要選擇姐姐,我也會考慮給你機會的,緣分是無處不在的……」

    阿倫暗叫救命,剛才那個失敗的試驗該不會是把這個瘋婆子給炸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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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第四章

    阿倫哭笑不得時,希拉女巫已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傻瓜,逗你玩啦,看你一臉期待的樣子……嗯,跟我來吧!我等你很久了……」

    「到底誰期待了……」阿倫嘀咕了一句,不禁又瞥了一眼那廢墟般的房間,更是確認了先前的猜想,這個神經兮兮的女巫正處神經狀態下。

    希拉領著阿倫來到長廊中段的一個房間,推門而進,她變出了一件披風為自己披上,順便打了響指,房間燈火全亮,阿倫的眼睛也頓時瞪大了,只見裡面的牆壁上密密麻麻的掛滿了皮鞭、鐵鏈、長短不一木棍等等各式各樣的工具,牆角還放著一籮筐各式各樣的蠟燭。

    阿倫嚥了一下口水,希拉女巫回頭道:「好了,年輕人,脫衣服吧!」

    「喂,你想……怎樣啊,我可不是這麼隨便的人……」阿倫瞥見了天花板上還懸掛著一根凹凸有致的巨棒,不禁踉蹌後退了兩步。

    「喂,喂,喂,年輕人,你想到哪裡去了?愛莉婭早就來信告訴我具體情況了,元氣鎖對嗎?我是幫你解決問題的。」希拉又「哦呵呵」地大笑了起來,儘管笑得有點詭異,「快點把衣服脫掉!」

    「是這樣嗎……」阿倫仍不無疑惑地四處打量,十分緩慢的動作解開上衣的紐扣。

    希拉不耐煩地打了個呵欠,說:「年輕人,動作快點吧!告訴你呀,我除了是一位名動天下的預言師,還是一位真正太古魔道的天才,只要相關太古魔道,在我手上,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愛莉婭那丫頭的太古魔道,正是從我這裡偷學去的,她確實是位天才,但在這個世界,天才裡面還有天才,譬如我……」

    耳邊聆聽著希拉女巫的自吹自擂,阿倫的信心多少增加了一點,解紐扣的動作也相對快了許多。

    希拉忽然把上身探前,目光灼灼地盯著阿倫,胸前那對巨峰立即就頂到阿倫的胸膛上,她沉聲道:「喂,年輕人,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打算趁你最虛弱的時侯,藉機制服你,再強暴你,然後再用滿屋子的道具,和你玩盡所有的變態遊戲,將你盡情蹂躪吧?」

    阿倫斜著眼瞥了一下波濤洶湧的地帶,尷尬笑笑,說:「哈,沒有那樣的事啦,希拉小姐你多心了……」

    「不過……我倒真有這麼想過,尤其看到你這麼白白嫩嫩的肌膚,真是讓人流口水呢!和你這樣的尤物玩變態的滴蠟遊戲,哦呵呵,想想就叫人興奮……」

    希拉溫柔的笑了,嚇得阿倫把剛解開的紐扣又重新扣上。

    「喂,只是見氣氛太過沉悶,開開玩笑啊!選擇這個房間,僅僅是因為這樣的環境能對人造成壓力,我習慣在壓抑的環境下去解答最困難的難題!啊哈,你的眼神又期待,又變態,真沒禮貌,快點脫啦,趕時間啊……」希拉恢復一臉肅容,無辜外加沒好氣地盯著阿倫。

    「……」對於這個神經女巫的飄忽言行,阿倫徹底無言了。

    阿倫身上只剩下貼身的內衣,還有那套精緻得令人心動的黑色枷鎖。

    希拉嘖嘖驚歎地鑒賞著這套枷鎖,口中不時發出由衷的讚歎聲,「這可是太古末期,奇跡時代使用的原料啊,沒想到我在有生之年能親眼目睹……」

    阿倫呆呆地坐在凳子上,自我感覺就像是一塊砧板上的肥油,而希拉女巫就是那個準備動手的廚師,一邊磨刀霍霍,還一邊對材料肆意點評。

    他見希拉在他身後不停撫摸著脖子的圓環,良久不發一言,心中一動,低聲問:「希拉小姐,你看出關鍵了?」

    「對!」希拉以讚歎造物主神奇的語氣感歎,「這確實是一套無懈可擊的藝術品,矮人的工藝加上精靈族的咒文,硬是將奇跡時代的工藝完美再現,起碼能賣五百萬金幣,金幣啊……,,

    「希拉小姐,你的太古技術方面的知識令人讚賞,但你僅僅是鑒定它的年代構成,是無法幫我解決問題的……」阿倫感到腦袋的溫度開始升高了。

    「唉,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年輕人,請不要生氣。」希拉搖動著鏈子,怎麼聽也聽不出她正表示著歉意。

    阿倫苦笑道:「希拉小姐,假如你真能把它解不來,我把它贈送給你又如何呢!

    「好,就這麼說定了。」希拉對於此,也不意外,她愉悅一笑,取出紙和筆,開始飛速記錄若鏈子上的咒文。

    這個過程漫長且乏味,當阿倫覺得自己暫時無法提供任何幫助時,意識便漸漸往朦朧的深處中去。

    「叮——呤——」悅耳異常的音樂聲,將阿倫從深沉的睡眠中喚醒了過來。

    他睜開慢松的睡眼,望向窗外,天已經慢慢亮了,不知不覺中,一個晚上過去了。

    希拉正用一根同樣畫滿咒文的符棒輕輕敲打在鏈子的各個位置,那異常清脆的樂韻竟然就是從其中發生。

    聆聽著動人悅耳的樂聲,阿倫心中一喜,希拉果然有點門道,已經找到解除元氣鎖的關鍵了嗎?誰能想到這鏈子上的不同部位,代表著不同的音階……

    但樂聲很快就戛然而止,希拉挺直了身,用符棒輕輕敲打著自己的腦袋,喃喃道:「不對啊,這裡接不下去了,是哪裡錯了呢……」

    阿倫微微皺眉,低聲問道:「希拉小姐,哪裡出問題了,希拉小姐?」

    當他把話重複第二次的時侯,希拉才愕然轉過臉,問:「呵,年輕人,你醒啦,怎麼了?」

    阿倫滿懷期待的問:「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希拉笑道:「我發現……你睡覺的樣子就像豬一樣呢!」

    「喂——」

    「好啦,我發現這些精靈咒文根本沒有規律,就嘗試用音樂的方式去解釋它們。」希拉撫著下巴,若有所思。

    阿倫疑惑道:「你精通精靈語?」

    希拉說:「我略懂一二,但每一個字的意恩,都有專家翻譯給我,所以我也不需要懂太多。」

    阿倫驚訝道:「哪個專家看過這些咒語呀?」

    「克洛諾斯啊,他的信比愛莉婭的信還早一天寄到。」希拉理所當然的回答。

    「啊,怒浪他什麼時侯……」

    「你應該問他,不應該問我。」

    希拉這時轉到阿倫的身後,停了下來,又在脖子的部位敲了敲,發出了一個清脆的音符,接著她就搖頭道:「不對,不是這裡……」

    阿倫心中一動,輕聲道:「希拉小姐,你不妨將前面的曲調敲打一次,說不定我能推敲出後面的音符呢!」

    「嗯,你也懂音樂?好啦,別這樣瞪著我,我滿足一下你就是……」

    阿倫無暇計較希拉話語中的褒貶,閉上了眼睛,一個個動人無比的音符輕盈地響起,縈繞在他的身邊,彷彿在訴說著一個個故事,又像是低誦著一個個詩篇。

    樂聲再一次戛然而止,阿倫細細回味著整首樂曲,它並不屬於以往聽過的任何一個音樂派系,自成一格,又渾然天成。

    好一會過後,他才伸出指頭,在腳鏈的第六個扣環上重重一彈,「叮」一聲過後,阿倫頓時詫異地睜開了眼睛,因為發出的那下聲音有點啞澀,遠遠沒有了前面那種能滲透人心的空靈音符。

    希拉女巫卻是眼睛一亮,也用符棒在同一個位置敲了一下,悠然的聲音頓時揚起,她立即用紙筆把這個位置記錄了下來。

    阿倫疑惑道:「為何……」

    希拉神秘一笑,晃了晃那根畫滿咒文的符棒,說:「在太古魔道的世界裡,它是一根萬能鑰匙!假如你用手指或其他什麼工具來彈動元氣鎖的鏈子,有些位置能發出原音,但有些位置就不行,而這根棒子,就能代替本來元氣鎖的鑰匙,令每一個位置都能發出本來的聲音!」

    阿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過希拉那根無論怎麼看也不能聯想到鑰匙身上去的符棒,從頭到尾地將那串枷鎖掠過一遍,記憶好每個位置所發出的準確聲音後,才接著在鏈子從頭到尾地將那串枷鎖掠過一遍,記憶好每個位置所發出的準確聲音後,才接著在鏈子上的好幾個部位分別敲打了一下,那種渾然天成的音樂再次出現!

    驀的,阿倫停了下來,不過僅僅是思考了一會,又接續敲打了下去,靈動的音符一個接一個地飄然逸出,恰恰正接上了希拉前面所敲打的那首樂曲。

    希拉開始僅僅是兩眼快速眨動,很快就張大了嘴巴,等到阿倫第三次停頓的時侯,她才急忙迅速記錄下那些音符,並發出罕見的讚歎,「年輕人,原來你並不僅僅擁有好色啊!可見神賦予你一個缺點的同時,也會賦予你另一個優點……」

    正如哲人所說,沒有難題是解決不了的,但解決的過程水遠不會一帆風順。

    希拉女巫的誇獎反倒令阿倫完全停頓下來,他在同一個音節上連續敲擊了三次,才皺眉道:「希拉小姐,能否將這些精靈咒語的譯文拿來參考一下?」

    怒浪的字體不敢恭維,而且譯文內容也根本沒有什麼邏輯可言,但阿倫相信怒浪一定是把元氣鎖上的精靈文字準確地翻譯了出來。

    希拉在一旁解釋著,「這一句是脖子上的扣環,而這一句是腳鐐上的鏈子,後面那句是左手和左腳間的……」

    末了,她點評道:「它表面看似咒語,其實應該是一篇古老的精靈散文,並非詛咒,我們這個時代很難將早期精靈文化還原了,只能從文字的大意中揣摩出這篇散文的用意,它表達了一種對藝術的高度讚美,表達了對生命的嚮往,對人世間虛偽的厭惡,其中還夾雜著一些音樂符號……」

    希拉一邊陳述著自己的見解,一邊用手指點出譯文中的關鍵地方。

    「一般抓拿犯人,整套枷鎖應該先鎖住犯人的雙手,提防對方反抗,接著是雙腳,最後才是脖子上的鐐環……所以,根據這個順序來推敲,這些譯文的順序就變成了這樣,我已盡量編寫出原文,然後按照那些音樂符號,組合出前面我敲打的曲子……」

    希拉翻到了譯文的第二頁,一篇相對而言順暢了不少的詩篇出現在了阿倫面前。

    「陰雨綿綿時,想一想雨過總會出太陽。悲觀只會令我們迷失陽光的方向,悲觀只會令我們丟失音樂的靈感。我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去創作,用靈魂的曲調演繹出某個平常的道理,這是高尚藝術所應該幹的事情嗎?如同用一個華貴的盒子去包裝一顆普通石頭一樣,實在無意義至極點。簡簡單單、開開心心是最好?或是迷迷惘惘、憂憂慼慼是最真?忽然間,我只想找回最初的方向和靈感。漫長的思考過後,漸漸明白,最原始的方才是最真實的,牢記我們第一次聆聽音樂的感動,牢記我們第一次感受陽光的快樂。音樂,好比陽光,是一種語言,一種無分種族的語言。我努力還原童年時最美妙的夢想。」

    通篇看完,阿倫的眼睛亮了,不無敬意和感激地看向希拉,這個神經兮兮的女巫竟然能將這麼多雜亂無章的文字重新拼成文章,這份耐心和智慧實在令人讚賞,更何況自己只是與她見過一面的陌生人,但她竟然全力以赴的幫助自己,她隨隨便便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熾熱的心靈……

    面對阿倫深深的注視,眼眶也微微濕潤了,希拉頓時笑了,說:「無論克洛諾斯,還是愛莉婭,來信中都指出元氣鎖的驚人價值,哦呵呵,其實不用他們說,我也知道啦,心想這回發了,於是我就天天等著你這傻小子上門,要是以我的手段都破解不了,哼哼,我就採用暴力破解法,把你手手腳腳都砍下來,哦呵呵,這寶貝還不是同樣到手……咦,年輕人,你竟然笑了,還笑得這麼難看?別害怕,事情大有轉機,沒到必要時,像我這麼美麗的小姐,也不會幹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來……」

    希拉的喋喋不休中,阿倫腦海卻忽然閃過一道靈光,突轉想起當日被押送往涅盤之地途中,侍衛長曾經說過的話——「大人的動作太快了,一氣呵成就將你套上,不過順序嘛,應該是從你脖子上的鐐環開始的」。

    然而,現在希拉的組合順序,是按正常的手鐐開始的。

    阿倫深吸一口氣,打斷了希拉的話語,沉聲說:「希拉小姐,我明白為什麼用你的音符無法連續下去了,因為你的順序是錯誤的。」

    「哦?!」

    阿倫翻回第一頁,細心對照枷鎖每個部位的文字,再經過良久的推敲,用符棒在鏈子的各個部位敲打了無數次後,終於抬起頭,用不無激動的語調說:「希拉小姐,我想……我已經找出正確順序了!」

    同樣滿懷期待的希拉,正用一條本來是懸掛在牆壁上的黑色鞭子輕輕的摩擦著自己的脖子,在阿倫面前緩緩踱步。

    阿倫看了看現在自己的模樣,再看希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暖昧行為,不由得抗議地咳了兩聲。

    他很快又集中心神,符棒已按照音階,重重地敲打在了脖子鐐環左側的部位,輕靈的調子油然而起,美妙的音符一個接著一個跳動而出。

    曼妙的前奏過後,阿倫按照重新組合出來的詩篇,輕輕吟唱了起來。

    「我們費盡九車之力去創作,用靈魂的曲調演繹出某個平常的道理,這是高尚藝術所應該幹的事情嗎?實在無意義至極點。如同用一個華貴的盒子去包裝一顆普通石頭一樣,簡簡單單、開開心心是最好?或是迷迷惘惘、憂憂慼慼是最真?忽然間,我只想找回最初的方向和靈感。音樂,好比陽光,是一種語言,一種無分種族的語言。陰雨綿綿時,想一想雨過總會出太陽。悲觀開會令我們迷失陽光的方向,悲觀只會令我們丟失音樂的靈感。漫長的思考過後,漸漸明白,最原始的方才是最真實的,牢記我們第一次聆聽音樂的感動,牢記我們第一次感受陽光的快樂。我努力還原童年時最美妙的夢想。」

    動人的樂韻、直指人心的詩篇,配合阿倫忘情的歌唱,這棟標記著「心靈港灣」的破舊樓房周邊,人們的動作也為之停頓了剎那,音符突破了希拉所布下的結界,也突破了人與人的界線。

    街道上的老漢停止烤玉米餅,他身邊的流氓停止了收保護費,推車而過的小販也駐足仰望,樓下的嫖客停止了劇烈運動,職業女性也停止了虛偽的呻吟……

    每個人都側耳聆聽著這一段自然至極點的樂曲和歌聲,每個人都忘記了自己的煩惱和境況,沉浸於這些迷人的音符之中,只覺這些聲音能洗滌自己靈魂,重建自己童年最真最純的夢想。

    只可惜,只是短短光景,樂聲已戛然而止,於是每個人也迅速還原為原本的模樣。

    街道上的老漢繼續烤他那塊已經微焦的玉米餅,他身邊的流氓繼續收他的保護費,推車而過的小販繼續走過,樓下的嫖客重新開始劇烈的運動,職業女性也連忙喊出虛偽的呻吟……

    在這段時間裡,奇妙的事情同樣發生在了阿倫身上,那套禁錮他多時的元氣鎖開始漸漸脫落,先是從腳上的鐐環,再到左手,再到脖子……

    丁零噹啷的鐐環落地聲過後,阿倫也慢慢從歌聲的沉醉中脫離了出來,接著他終於無盡歡喜的發現,久違的力量已重新歸來,洶湧澎湃的迴盪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就像舊友重逢一般,與他打著最熱烈的招呼。

    接著,他發現希拉女巫正怔怔地站立面前,一雙眼睛就像浸入泉水裡的雨花石。

    阿倫想起剛才自己唱出子一生中最動人的歌曲,希拉這副模樣,也不足為奇,他湧起知音的感動,洋洋微笑說:「希拉女巫,我也只是唱得一般啦,你不必如此感動的……」

    希拉強忍熱淚,俯下了身,拾起那套元氣鎖,顫聲說:「我高興的是,奇跡時代的傑作,我終於拿到手了,但……失望的是,還有一個右手的鐐環,竟然還扣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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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第五章
    第五章~作者:胡鱈

    阿倫低頭一看,不禁也驚了驚,漆黑的鐐環仍緊緊環抱右手,所幸的是,鏈子已自然脫離了出來,要不然首先就得煩惱拖著這麼重一堆東西,如何行動自如。

    他拿起符棒再撩撥一下那元氣鎖,發現聲音粗糙,再無原先半點的輕靈動聽,他不敢再看希拉的面色,心知肚明這把元氣鎖已經給毀了,元氣鎖不太可能是一次性,這只能說明他彈奏出的音階也並沒有完全正確。

    阿倫盡量以愉快的聲調打了個哈哈,小心翼翼地將符棒放到鎖鏈上,說:「希拉小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也別太在意,嘿嘿,我先告辭了。」

    當阿倫快步走到門前時,希拉忽然以不冷不熱的語調說:「喂,年輕人,你也別高興太早,元氣鎖在某種意義上,仍銬在你的身上……」

    阿倫看了看手腕上那個精緻的漆黑手鐲,微笑道:「希拉小姐,我會將它看成是最昂貴的飾物的!」

    希拉終於也笑了笑,她撥了撥蓬鬆的頭髮,說:「不過還是恭喜你,在我智慧之光的指引下,終於重新找回了自信和力量。」

    阿倫微笑擺手,大步往樓梯的方向走去,他對希拉的印象不錯,但前提是相處的時光不要太過漫長,尤其是還毀掉了她志在必得的元氣鎖的時侯,但當他踏下樓梯時,希拉又大聲喝停了他。

    希拉從門後探出半邊頭顱,高聲問:「年輕人,兩年前占卜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阿倫稍稍愕了一下,那個可怕的預言畫面草已探探烙印進他的腦海裡,怎能輕易忘記?

    他回過頭,用眼神代替了語言。

    希拉正容道:「年輕人,改變命運的軌跡,是勇者的權利,那一次轉折離你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願你的勇氣在晴朗的天空下翱翔!」

    阿倫牽了牽嘴角,微微躬身表示謝意,默默往樓下繼續步去。

    命運無常,阿倫早已體會到其中的深刻意義,但多次風雨之後,心中絢麗的彩虹漸漸成形,習慣將負面的情緒壓到腦後,才能迎來愉快的心情。

    為了一個未必會發生的可怕將來,實在不必將自己愉悅的心境壓抑在此,所以當他走到樓下,臉上已很自然地掛上了爽朗的笑意。

    繆諾琳曾經對他說過,自信是建立在力量的基礎上的,假如失去了力量,自信也將大打折扣……或許小師妹真的說對了,感受著體內充沛的氣息,阿倫覺得某些久違了的動人感覺,又重新回到身上。

    雨後的街道充滿了清新的味道,坑坑窪窪的地上形成了一個個小水池,每一個水池都映出了一個太陽的影子,阿倫隨意飛起一腳,踢在其中一處積水的地方,水珠四濺,盤旋飛舞。

    阿倫滿意地檢查著每一滴水珠的軌跡,他的武技終於不但恢復到了最巔峰的狀態,甚至還尤有過之,父親當年傳授的口訣,那部分陽光的力量,此時也能自然而然地融合使用了。

    那幾個正在樓下收保護費的流氓被這些污水賤得滿臉都是,一個個憤怒地轉過了頭,發現肇事者竟然是個弱不禁風的中年人,好像還是剛才從「心靈港灣」裡面走出來的,他們頓時換上了準備施展暴力前的張狂笑意。

    不過,令他們感覺到意外的是,這個中年男人笑得比他們還要愉快,還很自覺地走進了一條陰暗的小道,邊走還邊回頭看他們,一副猶恐他們不跟上的模樣。

    接著沒過多久,貧民區深處就傳出了連綿不絕的淒慘叫聲,恢復力量後的惡魔得到了一次盡情的宣洩。

    但附近的居民都皺起了眉,哪戶人家這麼早就開始殺豬呀,還一次殺這麼多頭……

    阿倫的康復令愛莉婭欣喜若狂,主動送上最熱切的香吻後,還用最熱烈的動作將阿倫拉進了臥室。

    最情到濃時,最如箭在弦的時刻,愛莉婭再一次情深地問出了那個令阿倫為之頭痛的問題。阿倫早已決心一定要給愛莉婭一個滿意的標準答案,但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再一次猶豫了剎那。

    僅僅是因為這一個瞬間,阿倫立即被愛莉婭毫不客氣地攆出了臥室之外,為這個幸運日添上了一點小小的遺憾。

    但不管如何,中部地區的雨季已告一段落,艷陽高照的盛夏正式降臨在天空之城。

    這是一個快節奏的城市,塞木家族作為一個商業家族,自然得跟上這樣的城市節奏。

    阿倫這位未來家主,不得不以懶洋洋的步伐,追逐著這樣的生活節奏。他開始融入進塞木的家族環境之中,陪同著愛莉婭處理每天堆積如山的文件,陪同愛莉婭會見不同的客人和貿易夥伴,出席一些必須出席的重要酒會……

    漸漸的,塞木家族也開始慢慢接受這位祖賓大叔的存在,他話雖然不多,會議上還經常打磕睡,但在經濟貿易上,他確實是位罕見的天才,他能一針見血地指出每一份貿易方案的毛病,還能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去補救這份方案,他茶色鏡片背後的瞳孔往往能一眼看穿你內心的真實想法,瞬息之間就能判斷出每件事的真實情況。

    對比起愛莉婭另一位已逝的畢農叔叔,這位祖賓大叔實在強勢太多了,他從來不喜歡長篇大論的發表言論,每次都是惜字如金地下達著每一個精確指令,他也沒有畢農那種虛偽的寬容,對於任何錯失,都將根據錯失的程度而遭受懲罰,相反的,獲利後的獎金,也遠遠高於畢農當家的時代。

    因為愛莉婭小姐對這位祖賓大叔的言聽計從,開始時家族一眾元老敢怒不敢言,但到了後來,對祖賓的憤慨慢慢變成敬畏,又從敬畏慢慢變成了由衷的佩服,這個壞習慣多多的大叔,確實正一步步引導著塞木家族重新回到軌道上,盈利額飛速回升。

    在這段時間裡,艾波琳、喬安娜等三位小姐與阿倫他們又進行了幾次愉快的聚會,直到星雲重新開學,她們才與祖賓大叔依依惜別,並約好下次假期的重聚。

    就在她們走後不久,塞木家族迎來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危機,因為塞木的重新成長擴張,影響到不少家族的商業利益,好幾個老牌家族聯合起一些新興家族,欺負愛莉婭這個太過年輕的新家主,一起壓制塞木的復興。

    但塞木已經不是昨日的垂暮太陽,它背後還隱藏著一位可以令自由天堂戰慄的絕世強者,那位失蹤多時的狂風藍雪雲,重新現身自由天堂,一夜之間,連挑了七個塞木敵對家族的總部,不過狂風閣下還手下留情,各大家族的成員無一死亡,但這份驚世武力,足以令自由天堂為之震動。

    原來狂風並沒有忘記他和愛莉婭小姐的婚約,他又重新回來,還以實際行動,表示了他對塞木家族和愛莉婭小姐的支持。

    愛莉婭小姐當然也不是一個筆易忘清的人,她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對外宣告恢復藍雪雲的未婚夫身份。

    沒有人敢得罪一個懷有敵意的絕世強者,塞木家族那些敵對勢力紛紛低頭,並以最快的速度向愛莉婭小姐表示了最實質性的善意,超過二十個對塞木家族百利而無一害的貿易合作方案在第二天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愛莉婭小姐的辦公桌上。

    狂風藍雪雲的名聲慢慢洗掉昨日的惡魔之名,西郊水晶礦坑那一日的真實面貌慢慢呈現在了世人的面前,民眾的情緒是容易煽動的,狂風的名聲漸漸從地獄裡重新走向了天堂。

    但愛莉婭覺得這樣還是不夠的,她找第三方情報組織出面,收買了好幾個自由天堂邊緣地帶的盜賊團伙,總人數共五千多人,約定在一個暴風驟雨的下午,聯合進攻天空之城。

    那幫烏合之眾可是高效率的情報組織精挑細選出來的菜鳥,他們的整體武力恐怕連六百正規軍都不如,在金錢的誘惑下,一個個樂得真以為自己能洗劫天空之城,傻乎乎地湧向了這座商業之都。

    於是,阿倫的表演時間到了,他換上了狂風藍雪雲標誌性的服飾,戴上了那副在民間聞名遐邇的大號墨鏡,還專門把「飄零」也挖了出來,然後在城樓駐軍的目睹下,單槍匹馬地衝向了盜賊團伙。朦朧的風雨之中,阿倫血腥的一面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洩,面對一群武力不比平常人高出多少的惡棍,他殺得痛快淋漓,左衝右突,每一劍都能收割一條罪惡的生命。

    等暴雨過後,天邊掛上彩虹時,天空之城外的土地上已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藍雪雲策馬來到城樓下,面對著所有滿臉崇敬,躬身行禮的士兵,他高聲呼喊:「從今天起,我藍雪雲將視自由天堂為我第二故鄉,我願以我的生命,守衛這片繁榮美麗的土地!」

    說罷,狂風閣下就十分瀟灑地轉身離去。

    看著地平線上慢慢遠去的偉岸身影,士兵們熱淚盈眶,漢弗裡伯爵倒下以後,經過飄搖陰霆的兩年,終於又有一位絕世強者站在了自由天堂,一個同樣耀眼奪目的名字,狂風藍雪雲!」自由天堂新一代守護者出現了!」

    這一次,不單自由天堂的輿論炸開了,整片阿蘭斯人類土地的輿論也炸開了,無疑,愛莉婭精心策劃、阿倫傾情投入的這一幕表演,效果是驚人的,一位被尊崇為守護者的絕世強者,對於每一個人類的意義都是非凡的。

    狂風的惡魔之名以最迅猛的速度得到平反,自由天堂新一代守護者狂風之名迅速傳播向阿蘭斯的每一角落,而且不少人類媒體還一口咬定,狂風的武力尤在劍客漢弗裡之上,因為伯爵大人當年只剿滅了四千賊人,而藍雪雲閣下起碼多出了一千個,事實說明一切啊……

    尤其得到愛莉婭好處的自由天堂媒體,更是極力渲染,就像親眼目睹那樣描述著藍雪雲大人如何如何和盜賊們搏擊、如何如何浴血奮戰,甚至還穿插著這位偉人在戰鬥中的心理,是何其的偉大和悲天憫人,概括來說,人類武者金字塔上的第一人,始終傲立在自由天堂……

    歷史的真相水遠被湮沒在最表面的現象中,這個時期的每一篇報導都將成為未來歷史的最基本依據。

    狂風捍衛了自由天堂的和平是無數人親眼目睹,世人皆知的,而那群盜賊團體、那群烏合之眾為何會集體失心瘋去進攻天空之城,理由將永遠埋葬在最不為人知的角落。這裡面,有人為因素,也有非人為因素!」

    無論如何,狂風藍雪雲又一次成為了人類世界裡的風雲人物,不過這一次,他是人們膜拜的對象,一個最正面的人物,邪惡圖騰變成了正義圖騰,光芒四射得令人肅然起敬!」

    當祖賓大叔哈哈大笑閱讀著媒體誇張描述時,他還收到了幾封遠方的來信。

    來自北方的信箋說:「搭檔,幹得太漂亮了!你洗刷了狂風的不白之名,重新令狂風怒浪站回到原有的歷史高度,不過下次有這樣的演出,一定要叫上我,我披星戴月也會趕來聯合會演……」

    來自雷諾的信箋說:「阿倫,繆諾琳永遠以你為榮!」我已全力策動雷諾的輿論,為自由天堂新一代守護者喝彩造勢……此時此刻,我已改為嫉妒愛莉婭小姐了,替我向她致意問好。」

    來自疾風的信箋說:「戰友,這一票做得出色!堪稱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一次造星運動,哈!」我已在認真考慮是否借鑒了……同一片天空下,我們正創出不同的輝煌,期盼再度並肩作戰的一天!歷史,正注視著我們!」

    摯友們的問侯能為人帶來暖意,但阿倫卻隱隱湧過一陣失落,內心深處更是充斥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惆悵,鳳雅玲並沒有來信,甚至連字條也沒有半張。

    根據情報,她現在正身處於不朽之巔,神龍女皇雖派人嚴密保護她的安全,但並沒有完全禁錮她的自由,難道連一封問侯的信件都吝嗇嗎?她可是知道狂風藍雪雲和自己是同一人的……

    莫非昨日的緣分和愛意,就因為皇權,就因為她母親的霸道,在時間的流逝中,全部被沖刷得一乾二淨了嗎……

    正當阿倫愁懷難解間,愛莉婭興沖沖地闖進了書房,滿臉燦爛的笑意,說:「老公,又有好消息了!」

    阿倫最近已經習慣了愛莉婭陽光明媚的俏麗模樣,畢竟一個人類的守護者特別眷顧著塞木家族。他轉過椅子,以微笑等待著愛莉婭的答案。

    愛莉婭摟著阿倫的脖子,坐在他的大腿上,在呵氣如蘭的氣息中,輕輕道:「哈!神龍的大軍在疾風境內停止了前進,鳳慕雪這婆娘正式向自由天堂各大家族發出邀請,希望能進行一次貿易會談。」

    阿倫眼睛一亮,說:「神龍出問題了?難道是糧草……」

    「對,正是糧草!」」愛莉婭甜美的笑容中滲出一絲報復的快意,「更重要的是,雷諾軍隊的動向十分不明朗,這迫使神龍必須正視戰線太長,糧草補給的問題。」

    阿倫撫摸著下巴,思考著其中的關係,波特和繆諾琳肯定曾在暗地裡簽訂過某些協定,這兩個可怕的野心家聯合起來的效果是可怕的,而最近大半年裡,神龍國師樊帝靈一次又一次地在公開場合指出,前雷諾守護者是個獸人,這可是激怒了不少老一輩的雷諾重臣,再加上鳳慕雪的野心正慢慢暴露在世人面前,雷諾可要擔憂神龍踏平疾風之後,下一個目標會不會選擇自己……綜合種種原因,那麼雷諾隨時掉轉槍頭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三個月前,雷諾統帥率領的大軍被波特大敗,幸好拜倫王子接應及時,才沒令軍隊損失慘重,這令拜倫的聲望也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點,如果那位雷諾原統帥再碰巧出了點問題的話,拜倫王子很可能會接過臨時指揮的旗幟……從這個角度看來,雷諾和疾風再次聯盟的機會實在太大了……

    阿倫閉上眼睛,模擬著戰場上的局勢變化,好一會後,才緩緩道:「鳳慕雪有難了,只要一個失誤,神龍都會因為這場戰爭而元氣大傷,從此一蹶不振……愛莉婭,你所準備的方案是?」

    愛莉婭站了起來,指點著阿蘭斯人類地圖微笑說:「神龍的糧草問題,說不定一開始就出現了,只不過戰爭開始階段,冰風和雷諾都暗中支援這位臨時盟友,現在戰線越來越長,問題自然越來越明顯。這婆娘曾經這樣陷害我老公,現在還想求助於我。哼哼,我一早就說過,要她見識一下,何謂經濟決定政治!」

    阿倫笑了笑,心中湧起柔柔的感動,這是一個將自己的榮辱看作是比她自身榮辱更為重要的女子,經歷多番風雨過後,她始終堅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邊,無怨無悔,當年星雲上的訂婚恍如昨日,段段誓詞再次迴盪在耳邊。

    「藍雪雲先生,你可願意愛莉婭小姐成為你未來的妻子,在未來漫長的人生旅途中,都像堅定的燈塔般閃耀著愛莉婭小姐前方的道路?」

    「我願意!」

    「那愛莉婭小姐,你可願意藍雪雲先生成為你未來的丈夫,以你的意志和力量,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有那份義務和責任去追隨他呢?」

    「我願意!」

    想起當日愛莉婭毫無羞澀的得意神情,阿倫笑意更濃了。

    或這真的是一段神鑒定過的愛情,緣分的分離與重逢、生命旅程和重聚,

    這一段感情,瀝瀝風霜過後,或許,現在終於已經到了成熟的時侯……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立在愛莉婭身後,柔聲道:「愛莉婭,等此事一了,我們,完婚

    吧!」

    愛莉婭整個人頓時凝固剎那,她慢慢轉過頭,以帶著驚訝、激動、喜悅,又有點不敢相信的眼神望向阿倫,阿倫此時的眼睛填滿著柔情,蔚藍色的瞳孔中閃爍著他們間交往的幕幕故事。

    愛莉婭的香肩終於無法抑制地顫動了起來,她抿緊了嘴唇,清麗的水珠自眼角溢出,終於,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嚶嚀一聲投進了阿倫的懷內。

    這是一句她等待已久的聲音,阿倫的求婚說明在這場無聲的愛情角逐中,她再一次領先在了鳳雅玲的前面,她終於獲得了夢寐以求的愛情,但她還是有點無法盡信這一切。

    她以激動得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阿倫,你……可否將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阿倫緊緊地將她擁進懷內,深情道:「愛莉婭小姐,請嫁給我吧,我願意像堅定的燈塔,始終照耀在你前方的航線上!」

    天空之城的夜空中群星閃爍,它們正眨動著美麗的眼睛,見證著人世間一段段動人浪漫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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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6 12:37: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集 第六章
    德薩雷納,疾風東北部的一座重要城鎮,它現在已經被踏在神龍的鐵蹄之下,並成為了神龍在疾風土地上的臨時指揮中心。

    神龍對外邀請的貿易會議,也是在此舉行,因為御駕親征的女皇,正君臨此地。

    塞木家族正處於復興階段,愛莉婭留守在總部,阿倫微笑擔任了這次出使的任務。

    在愛莉婭小姐看來,女皇陛下將有求於人,對於一個曾被她陷害的人來說,應該十分樂於看到她窘迫的境況,甚至還能找到機會奚落她幾句,這將是一件美妙和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塞木雖然還遠遠沒有當年最輝煌時代的財力,但它的影響力已經令它隱隱成為了自由天堂中的頭號家族,因為自由天堂的新一代守護者,曾用行動來證明,他不單在守護著橄欖旗幟下的樂土,還將守護著他未婚妻的家族。

    自由天堂的長老會已經決定,只等藍雪雲大人再次現身,將頒發一系列榮譽勳章和伯爵頭銜予這位偉大的先生,所有一切,就如同當年的漢弗裡伯爵所獲得的一樣。

    任何人都不會懷疑,藍雪雲已經成為了阿蘭斯最具影響力的一個人物,最能代表他的塞木家族,在這次貿易會議前放言:「正如同過去一個月裡所做的那樣,我們必須盡力在經濟上打擊神龍侵略者的不義行為,他們正破壞阿蘭斯真正的和平,誰知道明天他們的利劍會不會揮到我們頭上,本次貿易會議,一切以大局為重,不為小利所動,絕不助紂為虐」。

    愛莉婭小姐正義凜然地揮舞著大義之旗,只重利益的商人們並不是很敏感這個,所以愛莉婭小姐很嚴肅的補充,這是藍雪雲大人的意見,他的睿智正指引著自由天堂前進。

    於是,自由天堂的新舊家族立即達成共識,絕不在商業上支持神龍的軍事行動——沒有子民願意得罪他們的守護者,尤其事實表明,這位守護者還有一定程度的暴力傾向。

    德薩雷納的城鎮會議大斤中,沉色的會議長桌前,自由天堂各大家族的代表紛紛到場就座每個人的表情都不算輕鬆,畢竟按照塞木家族和長老會或明或暗的指示,自由天堂很可能要和神龍這個人類第一大國打一場貿易戰,今天這場會議很可能將成為正式開戰的導火索。

    未來的藍雪雲伯爵,現在的祖賓大叔,正安坐在會議桌的左側首位,他是會議室中看起來最輕鬆的一位,一邊懶洋洋地和進場家族代表打著招呼,一邊還有閒情修著指甲。

    這多多少少也令各大家族的代表們心情放鬆一點,畢竟根據外界小道消息傳聞,這個祖賓大叔其實就是藍雪雲大人的養父,十幾年前還和藍雪雲大人在貧民區居住過一段時間,剛好那裡有好幾個大娘也說祖賓大叔看起來很面熟……

    有這樣一位人物在場,等會神龍女皇要忽然翻臉也得考慮一下後果。

    今天這個貿易會議,凌蒂絲小姐也來了。

    經過多年的努力,這位自由天堂的超級巨星燃燒了最光輝的青春年華後,她家族的債務終於償還了過半,而愛莉婭當家後,給予了凌蒂絲最大的幫助,終於提前令她和她的彩虹家族走出經濟的陰霾期。

    現在,舞台對於凌蒂絲來說只是興趣了,出於個人意願,現在她將更多的時間放在了彩虹家族的家族復興上。

    無數歌迷失望於以後不能常常看到凌蒂絲小姐的表演之餘,也深深祝福她終於完成心願,過上自己嚮往的生活.

    此時,凌蒂絲小姐正走到阿倫下首的一個位置,她的美麗更勝昨日,談藍色的秀髮在腦後隨便打了個髻,蒼白的膚色中摻出令人無上憐惜的病態美,鼻樑上架了一副金色眼鏡,令這分清純無比的美麗中添加上一份成熟的嬌媚。

    在座每個男子因為她的到場,都安靜剎那,大行注目禮,下一個瞬間,才重新恢復他們之間的正常交談,

    凌蒂絲顯然已經習慣了身為焦點的感覺,她面帶淡淡的笑意對每一個熟人打著招呼,對比起過往阿倫印象中的冷漠,她在外交方面己大勝從前。

    當她的目光落到阿倫身上時,她停頓了一下,眼睛彷彿還亮了一亮,躬身道:「凌蒂絲向祖賓大叔問好!凌蒂絲最近在邊境地區忙碌於家族俗務,一直未能拜見大叔,實在慚愧……」

    阿倫微笑應對,同時用不無提示的眼神望了望坐在右邊的一位老頭,這位老頭心領神會,頜首低聲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站了起來,禮貌地表示願意和凌蒂絲換一個位置。

    凌蒂絲稍稍推辭後,抵不過老頭的熱情,也不再客氣,帶著一陣清麗的蓮花芬芳,盈盈在阿倫身旁坐下,微笑道:「祖賓大叔,當冬天離別的風雪過後,再度重返自由天堂,感覺一切可好?」

    阿倫的心咯登了一下,凌蒂絲所使用的字眼令人遐想,上一次與她見面,恰恰正是隆冬時節啊……她的目光難道如大主教般銳利,還是她也擁有希拉女巫那樣野狗般的嗅覺呢……

    凌蒂絲微微一笑,說:「祖賓大叔,愛莉婭來信說你本來就是天空之城的一員,難道不是嗎?」

    阿倫看著凌蒂絲自然得不帶一絲瑕疵的笑後,只得呵呵兩聲,回應道:「唉,生命無常,我本來以為我的黃昏將如秋季的落葉飄蕩,幸好還有愛莉婭這個小侄女惦念我這副老骨頭,才終能落葉歸根,漂泊大半生後,回歸原點,這是緣分,也是命運。」

    凌蒂絲的笑意更深,低聲說:「祖賓大叔啊,始終牢牢惦記著你的,或許並不止愛莉婭一人,如果當年的一切一切,也能回到原點,說不定命運和緣分,都會走向不同的方向。」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似乎正有深深的情感在其中激盪,阿倫心中一顫,此時凌蒂絲純潔得不帶一絲雜質的眼眸中,閃爍出一絲狡黠,彷彿在嘲諷阿倫想信口雌黃欺騙自己,但眸子的更深處,蕩漾的卻是阿倫曾經熟悉的動人柔情。

    既然已經被識破,阿倫也不否認,抿了抿嘴唇,苦笑道:「凌蒂絲小姐,你的智慧絲毫不下於你的容貌,我有點好奇你為何能這麼肯定將我認出來。」

    說出這話時,阿倫不單壓低了聲音,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不過各大家族代表並沒有特別注意他們。

    凌蒂絲微笑著,輕聲道:「在世界生活久了,每個人都會慢慢習慣以自我作為中心,對於別人的事,除非有利益關係,或者感情牽連,要不然都不會特別關注。祖賓大叔忽然跟隨愛莉婭回到自由天堂,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關注,因為對於一個大家族而言,每天都會有大量的人員加入,其中不少也是有血緣關係的,這並不是希奇的事情。但我注意到了,因為愛莉婭的親人並不多。」

    「接著第二天,愛莉婭就建議我到邊境地區處理幾宗重要交易,因為塞木家族現在是彩虹家族最重要的戰略夥伴,我無法拒絕她友善的建議,立即便起行,但那時,心裡已起了點疑心,畢竟從小到大,愛莉婭一般都很樂意有我在她身邊。」

    「沒過多久,狂風藍雪雲就重現在人間,還創出了傲視整個阿蘭斯的驚人記錄,成為自由天堂新一代的守護者……」

    「這些事情綜合聯想起來,我慢慢猜測出一個驚人的答案。剛才看到你,我再無懷疑,儘管你故意穿起臃腫的衣服來偽飾自己,但你改變不了靈魂深處的氣質,因為……你的影子已烙印進我的靈魂裡!」

    最後那句話,聲音更輕柔了,但其中的深切情意,令人為之動容,猶如一個驚天巨浪,重重拍打在阿倫身上,拍打在他靈魂深處,並迅速將他吞沒其中——愛一個人愛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以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如此震撼靈魂的字句。

    阿倫忽然感到眼睛有點朦朧,原來被愛也能令人如此心神顫動,神剝奪走了他許多,但同時也給予了他許多……

    在這一個剎那,裝飾堂皇的會議室、正嗡嗡交談的人們,似乎也在眼前斂去了,只剩下面前這位動人清麗的癡情女子,她以平靜的微笑詮釋出了一種愛的境界。

    恍惚之間,凌蒂絲又輕輕道:「愛莉婭這小妮子的心思我很明白,但我還是欺騙不了自己,所以還是忍不住離開了原來位置,搶過了彩虹家族的代表權,來到這裡,看看你……」

    在某種程度上,這是否算是一種表白呢?阿倫年輕的心不禁開始有點陶醉了,這是一份歲月沉澱過後,經受得起考驗的感情,尤其現在相互間的背景和關係,這一份感情完全可以擁有將來。

    富於想像的他,甚至還為未來勾勒出一幅美妙的畫面:自由天堂的藍天大道,一位年輕的伯爵大人,牽著兩位妻子的手,漫步在長街之上,她們一位是太古魔道的天才,另一位是人類首屈一指的明星,都是那樣的清麗動人,美得不可方物,同時對自己又是那樣的情深似海……長街兩旁夾道相迎的人們,正仰視他們,並向他們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

    任何人都有虛榮心,阿倫也不例外,他有點因這想像中的虛榮而心馳神往,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必須說上些什麼,免得對方以為自己是個無動於衷的冷血男兒,他輕咳了一聲,低聲說:「凌蒂絲小姐,我……」

    但凌蒂絲小姐卻領會到不同的意思,她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柔聲打斷了阿倫,說:「其實你什麼都不必對我說明,我瞭解你的心意,也明白愛莉婭的想法,對於未來,神會給予我們最公正的答案。

    阿倫的嘴巴彎成了「O」型,對方將相互間的緣分想得太過浪漫,他很想說「用不著神他老人家動手,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個公正的答案」,但這樣的直白對話,是否會破壞凌蒂絲想像中的完美呢!

    這時,門外傳來了輕靈的琴聲,會議室中慢慢安靜了下來,阿倫和凌蒂絲旖旎的交談,也不得不隨之告一段落。

    大門敞開,神龍女皇鳳慕雪面帶微笑,神采飛揚地走進了會議室之中,她身後還跟著六位財經貿易方面的臣子,同樣掛上微笑,盡力營造出一派平易近人的形象。

    沒想到這個貿易會議竟然是鳳慕雪親自主持,自由天堂的代表們不禁受寵若驚,紛紛起立,躬身向鳳慕雪陛下致上敬意。

    鳳慕雪盡顯渙渙大國的國君風采,一一點頭回禮,恰到好處的風度間,她的目光落到了阿倫身上。

    阿倫不動聲色,以更親切的微笑,滿臉慈祥地回以注目禮,心裡問侯神龍先皇的同時,細細觀察著鳳慕雪的神色。乍眼看來,她仍如過去那樣明艷照人,但眼神深處中的焦慮、眼角新添的條條魚尾紋,還有夾雜在青絲中銀灰色的頭髮,都出賣了她目前的真實狀況。阿倫甚至能想像,在進來之前,鳳慕雪應該還用熱毛巾敷過臉,以此營造良好的精神狀態。

    鳳慕雪的目光慢漫從阿倫身上移開,來到主席位前坐下,微笑道:「諸位請坐,朕代表神龍,歡迎諸位先生女士們的到來。」

    她稍稍舉手,門外的侍者們魚貫而入,為代表們換上熱茶,並在他們的位置前放上一份精心包裝過的金色文件,閃閃發亮得很,裡面應該記錄的是會議的議程和大體內容。

    看著如此奢華的包裝,阿倫冷冷一笑,低聲向凌蒂絲評價,「不要相信謊言,哪怕它是用金片堆砌而成。」

    正拿起文件翻閱的凌蒂絲抿嘴一笑,不無警惕地瞥了一眼神龍女皇,發覺對方的眼神正有意無意地飄了過來,她立即在台下用腳尖輕輕撞了撞阿倫,勸他小心言辭,畢竟他們坐在最靠前的位置。

    阿倫卻茫然抬頭,迎上鳳慕雪的目光,很沒深度的咧嘴笑了笑。

    鳳慕雪只得維持風度,禮貌地回以一笑,眼神更深更沉了。

    等到所有人的手中都持有文件之後,鳳慕雪正容道:「諸位來自自由天堂的先生女士們,千年以來,神龍帝國與自由天堂始終保持著良好的貿易關係,我們的政體雖然不同,但是經濟上千絲萬縷的關係,令神龍和自由天堂始終緊密的聯繫在一起,這也是經濟一體化的結果,這樣的趨勢,對於我們的未來,都是大有裨益,希望在以後的日子,我們在經濟上能繼續保持著共同進退的步伐,取得更大的成就!」

    她輕輕頓了一頓,會議室中響起了一陣敷衍的掌聲,鳳慕雪環視四周,發覺大多數人都有點心不在焉,她心中湧起一陣不悅,尤其塞木家族的祖賓,竟然在細心研究自己的掌紋,實在漫不經心至了極點。

    鳳慕雪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躁動的心情能保持平靜,繼續道:「但最近的一段日子,神龍和自由天堂之間,相互的貿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但邊境運輸出現了問題,連好幾個大型的商業投資計劃也停止了下來,在文件第二頁,有相關的詳細說明……朕猜想,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誤會,現在要請教一下諸位睿智的先生女士,對類似事件的看法,畢竟延緩了神龍和自由天堂間的經濟往來,對我們的人民都是損失巨大的。諸君請暢所欲言,爭論是友誼的表現,是我們前進的動力,無論此次會議結果如何,都不會影響神龍和自由天堂的友好外交關係!」

    最後一句話無疑在表示神龍的磊落,絕不會用武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請各位放膽直言。

    代表們得到這樣的表示,心中輕鬆不少,但也面面相窺,個個心知肚明,藍雪雲大人和塞木家族打算和神龍進行貿易戰,準備帶領自由天堂在經濟上徹底制裁神龍,這種來自幕後的聲音,女皇又怎麼可能不略知一二,但她老人家現在要擺到檯面上談判,叫人如何應對?

    不少目光都投到了祖賓大叔身上,希望能從他的神態中得到一點啟示,但祖賓大叔卻打著呵欠,滿是倦意地抹著來自眼角的眼屎。

    一位年邁的老者重重的咳嗽了兩聲,沉聲打破了這種沉悶的氣氛,「尊敬的女皇陛下,誤會只是暫時的,神賜予我們智慧讓我們分辨真偽,洞悉錯誤,明辨是非,相信所有的難題,我們都能根快從其中找出解決的辦法,太古哲人就曾說過,錯誤只能一時,只

    有真理才能長存……」

    這位老者是卡氏家族的代表,索賽克先生已經成為了一個現實的商人,同時明白進退之道,他清楚瞭解守護者藍雪雲大人的指示後,知道這次貿易會議可能不會帶來任何好處,便連參加的興趣也欠缺了,乾脆派出了這個外務部的老油條,此君的特長是擅打官腔,可以連續說廢話說上幾個小時也不會疲倦。

    規在這位老者就十分洋洋灑灑的說了十分鐘,才意猶未盡地以一句「神指示我們,要相信未來」結束。這樣的發言,基本上算是說了等於沒說,但阿倫卻很愉快的笑了,於是大多數代表都從祖賓大叔的笑意中捕抓到回答女皇這個問題的關鍵,人人開始爭先發言,從各個不同的角度論證這一系列貿易誤會,從哲學上竭盡全力地剖析著這些誤會的最表面原因,一個個說得天花亂墜,口若懸河。

    阿倫笑容的弧度更大,但鳳慕雪的微笑卻有點僵,因為這些言論都有一個共同特點——無聲勝有聲,也就是不說好過說,全是一堆華麗的廢話。

    經濟會議與女皇陛下平常熟悉的政治會議不盡相同,尤其自由天堂這群精明的商人,很難從他們華麗的廢話中取得什麼突破口,女皇陛下不得不嘗試仔細詢問最近雙邊貿易為何停頓下來的一些具體問題。

    又是從卡氏那個老者開始發言,然後商人跟風而上,這個說雨季對貿易的影響只是暫時,每年都會有,只是今年特別嚴重,那個說家族體制正進行深層次改革,所以拖延了粗鹽運輸的進度,還有一個婦女說她的菲菲死了,她這段時間無心打理家族生意,影響了貿易進度,她對不起家族和自由天堂啊,但實在太過思念菲菲啊,嗚嗚,白頭人送黑頭人啊……說到後來,她因為太過動情,而老淚縱橫,人人為之動容,這令女皇忍不住出言安慰,到最後才發現菲菲不過是那女人養了十幾年的寵物黑豬,差點令鳳慕雪勃然大怒,祖賓大叔卻笑得更歡快了——和商人們一起會議是愉快的,他們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能將一件平凡的小事說得天花亂墜,能將枯燥的貿易說得妙趣橫生,但前提是他們正站在你的那邊,為你的立場說話。

《 本帖最後由 mkoijn 於 2010-3-16 12: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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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第七章
    鳳慕雪苦惱地揉捏起眉心,現在已經由她身後位資深財務大臣來和自由天堂的代表們開始討論了,神龍的大臣們總想將討論的方向引去大局觀的高度,要從長遠的角度來考慮,但自由天堂的代表們總有辦法將話題引回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些無關痛癢的原因,強調的是目前,時間嚴格控制在近期範圍,過於健談的他們還常常因此而跑題,好幾回議題還變成了鳳凰城雨露香水為何價格波動、邊緣部落的毛織品今年的產量,甚至哪裡泡溫泉才更適合身心健康。

    整個會議室鬧哄哄一片,神龍六位大臣面紅耳赤地和一些德高望重的代表爭論著,大臣們一向高高在上,習慣自己的主意就是未來的方針,一旦平起平坐的討論問題,哪裡是這些老商人的對手,就算明明自己有理,在辯論中卻發現道理硬是莫名其妙地站到了對方的陣營當中去,其中佼佼者當數卡氏的那老頭,不斷以模糊的概念轉移焦點,避重就輕,激昂言辭。

    不少人已在下面私自聊了起來,因為代表們開始露出商人本色,和身邊另一個具有商人特質的代表討論起合作的可能性,畢竟對方忽然提出來的某些項目是相當具有建設性的。

    阿倫和凌蒂絲也不例外,他們竊竊私語,談起塞木和彩虹的合作,也談起了藝術對貿易帶來的影響,總能在投契中找到共鳴,而且令凌蒂絲感到驚喜的是,藍雪雲對經濟的瞭解十分深刻,正如外界傳聞的那樣,塞木復興,並非只是愛莉婭一個人的功勞,她背後的祖賓大叔對貿易的操控,甚至猶在家主愛莉婭之上。

    神龍女皇慢慢睜開了眼睛,淡淡地環視了一圈全場,眼中不易察覺的慍怒隨時噴發,她咳嗽了兩聲,又不輕不重地拾了幾下會議桌,人們慢慢安靜了下來,神龍女皇的威嚴是不容置疑的,鳳慕雪恰到好處地表示了她的不悅,令商人們意識到自己正身處於對方的地盤上,不能太過放肆。

    但令鳳慕雪感到更為惱怒的是,似乎並沒有太多人給她面子,以塞木家族的祖賓為首,好幾個中老年人竟然打起了呵欠,那位卡氏的老頭還舉手往門外揮了揮,表示要加茶。

    鳳慕雪深吸一口氣,將胸中的悶氣暫壓,微笑道:「陰雨時,我們嚮往陽光。神龍與自由天堂的貿易正處於歷史的最低谷,但我們相信,陰霾只是暫時的。為了令陽光更快出現,朕覺得有必要為神龍和自由天堂的人民做些事……」

    她有意頓了一頓,讓聽眾的注意力更為集中,才繼續道:「朕決定,明年全年,神龍帝國對自由天堂的出口關稅降至零,所有神龍官員都將為自由天堂的貿易或商業投資盡可能打開便利之門……」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話語,會議室裡頓時「嗡」的一聲炸開了,零關稅對於商人意味著什麼,那代表可以省下大批的金錢,代表擴大經營,代表自己家族更美好的未來。

    鳳慕雪身後有兩個年紀稍長的官員踏前了一小步,正想向她進言,但他們的女皇左手微舉,阻止了他們,繼續朗聲道:「朕知道,這樣做,神龍在未來一年將承受巨大的損失,但為了雙邊貿易關係的照常運行,神龍向自由天堂表達了充分的誠意,希望在座諸位能認真考慮個中利害關係……」

    阿倫盯著侃侃而談的鳳慕雪,心中一片雪亮,神龍物資調動方面出現了非常嚴重的問題,她必須犧牲神龍的利益,以此借助自由天堂的物流能力,解決軍隊供給問題,不過從中可見,鳳慕雪對疾風戰爭必須進行到底的決心。

    鳳慕雪一番陳詞下來,親口提出了糧食、油、鹽等物資的貿易物流要求,甚至還隱晦地暗示以塞木為首的幾大家族正大量囤積起這些民生必需品。

    一番慷慨陳詞下來,她見眾人在議論中仍滿臉猶豫,不少人還偷偷看向塞木家族的祖賓,便悶哼一聲,又道:「另外,朕提出一項更令諸位心動的建議!」

    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緩緩道:「關於人類與獸人之間的和平協定,相信諸位早就風聞,但因時機未到,還沒有任何國家正式文件向世人陳述此事,民間裡傳聞很多,但幾乎沒有一種說法是正確的。朕在此告訴諸位,人類與獸人所劃分的界線是在烈陽湖,細節不多談,只強調一點,人類已經可以和獸人進行貿易了……」

    鳳慕雪開始諄諄引導眾人的思維,強調人類與獸人多種物姿的物價差,一旦貿易,將會為商人們帶來了多少多少的利潤,直說得一眾商人兩眼發光。鳳慕雪又補充,假如自由天堂願意與獸人交易,神龍可以出動部分暴風要塞的士兵為他們護航,還可以幫他們尋找翻譯,並且承諾最低關稅……

    如果鳳慕雪前面所提出的條件足夠動人的話,那現在這一個條件可以誘惑任何正常商人為之瘋狂,各大家族的代表們完全安靜了下來,挺直了腰,細細聆聽著神龍女皇口中發出的每一個誘惑之音。

    「請等等,陛下……」一把滄桑而富有磁性的嗓子打斷了鳳慕雪的演說。

    鳳慕雪眼中再次閃過強烈的不悅,臉上維持著從容的微笑,轉向祖賓,說:「不知祖賓先生有何高見呢?」

    阿倫很沒禮儀地掏了掏耳朵,才淡淡道:「女皇陛下,據我所知,人類與獸人一旦發生貿易關係,那將是全人類的事,其中的利益收入,該如何分配呢?就拿關稅來說,是交給神龍呢,還是平均分給人類所有國家?」

    鳳慕雪的笑容斂了斂,緩緩道:「關於這一點,朕自然會安排妥當,將會由神龍合理地分配給各國。」

    阿倫盡量不讓自己笑得那麼嘲諷,說:「女皇陛下,何為合理,何為不合理?祖賓很想問陛下一句,關稅的制訂、分配的方案等相關事項,陛下有沒有和人類諸國商量過?還是……僅僅是陛下你的一家之言呢?」

    鳳慕雪玉容微寒,笑容完全消失無蹤,她冷冷道:「祖賓先生,你可知道你正在說什麼?」

    阿倫優雅一笑,微微躬身道:「草民自然清楚知道,只是提醒陛下,陛下現在的做法已經違反了當日人類內部間的協定,草民不想讓陛下你成為背信棄義的國君啊!更何況,自由天堂真按陛下所言,東出神龍與獸人交易,將來人類諸國追究起其中的利潤,神龍難道肯一肩承擔所以責任?這勢必會為自由天堂帶來無窮無盡的後患!」

    他輕輕感歎一聲,又道:「陛下,你多次倒行逆施,或許是想你的名字能永載青史,但恐怕最後事與願違落個暴君之名,博來千古罵名!」

    全場死寂一片,掉針可聞,在場眾人嚓若寒蟬,暗暗替祖賓捏一把汗,觸龍之逆鱗,後果難測。

    鳳慕雪死死盯住了仍是一臉從容平靜的阿倫,眼中填滿了難以置信,同時又滲出一絲理所當然,無法抑制地急促呼吸著,雙手在台下緊握成拳,小腿微微顫抖了幾下。

    一會過後,她才漸漸平靜下來,緩緩道:「沒想到祖先生竟然能獲知這樣機密的資訊,實在令人震動,如果先生不嫌棄的話,可否與朕私下一談,讓朕可以更深入的瞭解先生高見?」

    她身後的六位大臣頓時面面相覷,曾幾何時見過女皇用這樣謙卑的語調和人說話,尤其還是在對方如此張狂的言辭之後。

    阿倫微微一笑,說:「陛下該不會又想使用非常手段來達到目的吧?前車可鑒,草民不敢輕易造次了。」

    鳳慕雪逸出一絲苦笑,說:「凡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先生大可放心。」

    「那好吧,我也想聽聽陛下的真實想法。」阿倫洒然一笑,長身而起。

    看著女皇陛下親自將祖賓大叔領出了會議室,神龍的大臣們也紛紛離去後,自由天堂的代表們馬上關起門熱烈的討論了起來,從祖賓大叔和女皇兩人不無暖昧的對話中,他們以豐富的想像力勾勒出一個個故事,最有說服力的一個版本就是:兩人其實是舊識,其中還一定發生過一些不尋常的關係,看看他們最後時刻在針鋒相對間眉宇傳情,可見一斑。嘿嘿,現在神龍女皇還準備利用不尋常的曖昧手段,來達到目的,嘖嘖,祖賓大叔可真有魅力啊,希望他把持不住,翻雲覆雨過後,答應神龍那一大堆有利無害的建議,那大伙的好日子就來臨了。唉,不過話說回來,大叔還真艷福不淺,陛下雖然上了年紀,但看起來還是水靈得很呀……

    只有凌蒂絲若有所思地望著門外,在記憶中串聯往事,猜測著最符合真相的事實。

    德薩雷納會議大斤頂層架建的空中花園中,瀰漫著浪漫、神秘的氣息,盛夏的花兒盡情綻放,萬紫千紅地鋪滿了視野之間。

    鳳慕雪揮退了所有的隨從官員,與阿倫漫步在園林之間,阿倫也不避嫌,大大咧咧地和女皇陛下並肩而行,就像前面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若無其事地和神龍女皇探討著園林和人文間的哲學。

    但阿倫感到驚訝的是,女皇身邊那群影子竟然一個都不在,莫非鳳慕雪真打算與自己開心見誠一談,特別以此來表達誠意……

    兩人直走到空中花園的邊緣處,眺目遠方,可見城市邊緣的天然湖,午後的細白沙灘,椰影婆要,湖邊的水田中三三兩兩的高腳屋,正訴說著德薩雷納的古老傳說。

    面對美麗的自然風光,兩人難得默契的安靜了下來,定定打量著這富有傳奇色彩的古老都城。

    好一會過後,鳳慕雪彷彿無聲的歎了口氣,才道:「約翰,狂風藍雪雲也是你吧?」

    既然已經識破了,阿倫也不打算掩飾,淡然道:「陛下目光如炬,不過……雅玲沒告訴過你嗎?」

    鳳慕雪黯然一笑,說:「朕和這個女兒,已經越行越遠了……」

    阿倫平靜地說:「這恐怕,不是雅玲的責任吧!」

    鳳慕雪說:「當雅玲日後在朕的位置上,她便會漸漸明白了,為君者,又豈能盡如人意的……」

    阿倫冷冷一笑,也不應答。

    鳳慕雪頓了頓,又道:「朕接密報,聞知你已逃出涅盤之地,接著沒多久,自由天堂便出現了新的守護者——大名鼎鼎的狂風藍雪雲,朕就曾懷疑過那是不是你,還專門找人調查了塞木家族的近況,發現其中又多了一個祖賓大叔。剛才重遇你,朕疑惑更甚,直到你指出人類關於獸人和談的內部協定,這樣的最高機密,哪有這麼容易外洩,朕再無懷疑,原來已在不知不覺間與你再度相逢……」

    阿倫笑道:「沒想到陛下對我如此關注,實在受寵若驚啊!你是怕小弟回來報復,還是怕我再次接近雅玲,以我不世出的男色去誘惑她,然後再一展宏圖,染指你們鳳姓江山,篡位竊國?」

    鳳慕雪平和一笑,就像絲毫聽不出阿倫語句中深深的嘲諷,淡淡道:「朕確實曾經害怕因為你而令神龍易姓,畢竟野心是和能力成正比的,你年輕、睿智、武技驚人,未到弱冠之齡的風度已能折服唐磺、雲飛這樣飽歷世情的重臣,你叫朕如何不比……不過現在,朕已經改變了這個看法,相信你確實是個沒有野心的人,朕不該以常規方式來衡量你。」

    阿倫為之啞然失笑,說:「以陛下的聖明,怎麼會輕易改變自己的看法呢?該不會是我已從涅盤之地跑了出來吧,哈!」

    這句話說得放肆無禮,明目張膽地嘲諷鳳慕雪不過是忌憚他已恢復武力,還近在咫尺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但鳳慕雪仍是絲毫也沒有動氣,淡淡道:「因為朕已經見過老師,他談起了你,談了很久,談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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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第八章
    東帝天,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無論他是一個人類,還是成為了亡靈,這個名字都具有相當震懾力,更何況阿倫和鳳慕雪還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弟子。

    兩人都安靜了下來,很有默契地懷著某種虔誠的敬意,默默向這位恩師致敬。

    帶著熾熱氣息的夏風拂來,阿倫在無聲中歎了口氣,淡淡道:「陛下,你說我還應否相信你?」

    鳳慕雪正容道:「我從不敢歪曲與老師相關的任何事情!」

    阿倫不由得牽了牽嘴角,說:「老師對你還真是與眾不同,什麼事情都能對你坦誠相告。」

    鳳慕雪微微垂首,低聲歎道:「這是我一生最大的榮幸……」

    阿倫暗暗觀察,只見鳳慕雪低回不已,真情流露,心中不禁感觸了一下,東帝天老師,你到底有沒有發覺這個神龍女皇對你的特別情懷呢……

    前面雙方緊張的氣氛,因為一個名字而緩和了下來,鳳慕雪也不自覺地將「朕」改成了「我」,但阿倫的聲音仍是平淡如水,轉了個話題,問:「陛下的銀色沸騰點是什麼時候呢?」

    這樣平靜的語氣更像是在問對方的服飾是在哪裡裁剪,而不像是在問對方的死期,但鳳慕雪面不改色,也是很平靜她回答了這個問穎,「最快三個星期,幸運三個月。」

    阿倫失笑道,「這樣的情況下,陛下還想踏平疾風國土,是不是太過狂妄了呢?」

    一回到這個話題,鳳慕雪玉容立即轉寒,說,『約翰,太古曾有一言,『生有何懼,死有何哀』,正是因為我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我才要為我的子民爭取利益,不然,回歸星辰後,朕如何面對神龍的列代先王啊!」

    阿倫說:「哈!陛下大過主觀了吧,似乎只要你願意,疾風就是你囊中之物。只怕你眼中的綿羊最後變成了狼,令你措手不及,尤其你還有隨時駕崩的可能,到時神龍軍隊倉皇后撤,漫長的戰線將躺滿了神龍將士,對方還不依不饒,踏進神龍土地窮追猛打,到那時,傷了國之根本,陛下才難以去面對神龍歷代先王啊!」

    他的聲音抑揚頓挫,令聽者眼前彷彿真的浮現出神龍倉皇撤退,死傷慘重,千里戰線上鋪滿將士的屍體,夭空迴盪著傷者哀號的隆烈場面。

    這令鳳慕雪臉上泛過怒色,井助戴道:「約翰,要不是你控制的塞木家族屢屢向疾風提供情報和廉價的資源,又策動整個自由天堂不惜一切代價在經濟上制裁神龍,朕現在又何以會陷入這樣一個窘迫境地?」

    阿倫又笑了,淡淡道:「陛下似乎太過注重客觀原因了吧,別總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我可不堪重責呀!誠然,我確實有報復之心,但陛下何不先自我檢討一下呢?神龍出兵倉促,開局雖是頻傳捷報,但那時疾風正內鬥的高潮時期,冰風和雷諾也按協定出兵相助,神龍才能勢如破竹般插進疾風領土!」

    「但現在,疾風已經慢慢穩住陣腳,新一代的領導班子已慢慢形成,克德傑是一個操控輿論的高手,輕而易舉就將這場戰爭描述成疾風偉大的衛國戰爭,波特因為在戰場上多番大勝,又在國內施行仁政,已隱隱成為了疾風新的精神領袖,民心所向,軍隊士氣自然大增。」

    「反觀神龍,糧草問題已令人心開始惶惶,阿蘭斯的人類土地上久未戰爭,和平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將士,思鄉之情也分外嚴重,神龍開進疾風長長的戰線上,相信每夜都能聽到神龍國土內不同地方的民謠,軍心已是大大不穩。再看陛下的盟友們,冰風已陷進皇權戰爭的漩渦之中,無力再戰,而雷諾動向詭異,隨時會與舊日盟軍再度結盟,反咬今天的盟友一口……多種因素下,神龍開局的風光不再,現在敗因已定,只看陛下能否果斷的抽身而退,保住國之根本。」

    阿倫話說到一半,鳳慕雪的呼吸已越來越急促,但阿倫仍是慢悠悠地把話說完,絲毫不介意鳳慕雪因此勃然大怒,殺機再起。

    話畢,阿倫由得神龍女皇情緒激昂,淡然自若地望著藍天上遊蕩的白雲。

    良久後,鳳慕雪的呼吸終於慢慢平緩下來,說:「約翰,朕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能很正確地評價你,沒想到還是低估了你,你所講的,有些是朕已經想到的,但有些話、有些事情,確實是朕忽略了,朕謝謝你,你提醒了朕……」

    她探出纖手,輕拍圍欄,說:「正是因為局勢嚴峻,朕才需要你的鼎力相助,朕思考了很久,已有了決定,朕……決定把雅玲托付予你,她將成為你的妻子,你將成為神龍的親王,輔助神龍皇朝,以你的才華,將注定成為一個被萬世歌煩的人物!」

    鳳慕雪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再無往日閃爍的矯情,末了,她似乎想起了過去的欺騙,又低聲補充了一句了,「假如你覺得朕誠意還不夠的話,我願意以神龍歷代先王和老師的名義去立誓!」

    阿倫笑了,先是嘴角微微向上彎曲,接著一發不可收拾,化成響亮的哈哈大笑,笑得是如此的放肆、如此的狂妄,絲毫也沒顧及神龍女皇的情緒,他雙手緊抓圍欄,令自己不要因為笑聲而顫抖得太過厲害。

    鳳慕雪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因為耳邊這陣笑聲中,並沒有夾雜著絲毫的歡欣喜悅,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一會過後,阿倫好不容易將笑聲止住,輕喘著氣,說:「陛下啊,我當然能看出你此時此刻的誠意,對於此,我絲毫也沒有懷疑。但你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出這樣的建議,是你仍如昨日般主觀,還是認為我還是昨日那個情難自控的約翰?哈哈,陛下在皇廷中生活太久了,什麼事情都想當然,什麼事情都以自我為中心,小弟可不想再吃你這一套啊!」

    鳳慕雪怒氣上湧,但她努力壓制住負面情緒,沉聲道:「約翰,這可是一宗對雙方都有利的交易,請你再三恩量,再作回答如何?」

    阿倫忍不住又笑出聲來,冷冷地說:「交易?陛下大概將自己的女兒看成是貨物或者籌碼了吧,這不單侮辱了她,也侮辱了我!」

    他抬頭看著藍天上自由自在白雲,淡淡地說:「誠然,當日我送雅玲回到神龍後,確實有過這樣一份妄想,就此屈身於神龍,當一個小小的親王,守護雅玲,守護自己心愛的人,就此一生……」

    「但是……」阿倫轉過頭,看著神色陰霾的神龍女皇,「陛下無情地敲碎了我這個小小的幻想,也敲醒了我那顆被愛情蒙蔽的頭顱,喚醒了我自由的心靈,現在陛下還想以昨日的枷鎖套住今天的我,是不是太過可笑了呢?」

    這番不留情面地數落著神龍女皇的劣跡,鳳慕雪臉色數度變幻,最後是放下傲氣,放緩呼吸,也放低了聲量,說:「約翰,雅玲正趕來此地,我已經派出身邊所有的影子侍衛前往沿途保護,以護她周全,你是否該見她一面,才作最後的答覆呢……我現在僅僅需要自由天堂和神龍能恢復往日貿易關係,這樣的要求,並不算太過分吧?」

    想起與鳳雅玲往日的種種情誼,阿倫輕輕歎了口氣,說:「陛下,我與雅玲的感情是一回事,神龍與疾風的戰爭,或者神龍與自由天堂的關係,又是另一回事,你又何必混為一談呢?這份感情確實是一個很重的砝碼,足夠傾倒天平,所以我不能再將它放落在談判的天平之上。」

    他深深注視著這個權傾神龍的女人,繼續道:「陛下偷偷派人東出暴風要塞,與獸人商旅進行貿易,嘗到甜頭後,情況就越演越烈,還抽調大量暴風士兵來作人類商人的護衛團,以其利潤來填補戰爭所造成的財政赤字,來保證神龍經濟仍如往年般穩健增長,這些事情,陛下恐怕以為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這幾句話令鳳慕雪頓時面色失變,回望阿倫的目光也變得犀利起來。

    但阿倫面不改色,說:「但陛下有否深思過,萬一獸人忽然出現在暴風城樓下,到時可有足夠的兵力去阻擋這群可怕的外族?暴風一破,不單神龍,那可是全人類的災難啊!陛下只為一己之私,就甘冒大險,這實在令人難以認同!自由天堂對神龍的經濟制裁,並不單單是小弟的私仇,也在警醒陛下該停止戰爭,以免在暴風的缺口上越陷越深!」

    鳳慕雪提高了聲音,冷然道:「約翰,朕在人類的新土地上,佈置了大量的崗哨,獸人憑什麼能穿越這麼毛多崗哨,出現在暴風城下?」

    「哈!」」阿倫愉快地笑了,「原來陛下已經在考慮將整片談判所得的新土地並進神龍了,陛下對土地的野心還真是熱情無限啊!不過,崗哨雖多,有何用處?分散開了兵力,當獸人大軍真的揮軍西來,還不是席捲殘雲般把它們撥掉!陛下安置這些崗哨,只有唯一用處,那就是建立在雙方確實是在和平的誠意下,它們的存在僅僅能安撫一下陛下你那自欺欺人而且脆弱的心靈!」

    「你……」鳳慕雪怒不可遏,這番話一針見血地刺進了她的內心,以致一時間也找不到任何言辭來做一個體面的反駁。

    兩人正針鋒相對至高潮階段,又是一陣熾熱的夏風拂過,一個皇室侍衛托著一個金色盤子走進花園,上面擺放著雕塑造型的水晶杯,他遠遠立定票告:「陛下,親王大人命我將藍梅湯送來了。」

    鳳慕雪控制住情緒,盡量以高傲平淡的語調道:「送過來吧!」

    侍衛按女皇的指示,將兩隻水晶杯放在圍欄之上,又慢慢退了下去。

    阿倫絲毫不顧及鳳慕雪的負面情緒,笑道:「正好說得口渴了,就有藍梅湯喝,親王大人可真是體貼。」

    鳳慕雪強顏一笑,維持基本的風度,說:「這是邊境運送過來的藍梅子精製而成,由雲飛他親自監製,甘甜中略帶酸楚,味道相當不錯,不但可以解暑,還可定神,朕一直很喜歡,你也來嘗嘗。」

    哲人曾說,喜歡觀察的人,總能在最平凡的事物中發掘出不平凡去處。

    阿倫打量著鳳慕雪這份笑容,何嘗不是甘甜中略帶酸楚,他忍不住問:「陛下,有些話本不該問,但好奇心作祟,還是讓我忍不住多嘴一句,你將如何對待憐雲飛大人呢?」

    這句話問得有點刺耳,甚至有點放肆,假如鳳慕雪死後,神龍皇廷中,父壯女幼,很可能出現由攝政王獨攬朝政的局面,以鳳慕雪久居宮廷的心機,不可能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只看她如何去處置了。

    鳳慕雪嘴巴微微一張,立即又閉上了,接著才道:「朕自然會妥善處理。約翰,如果你肯進入神龍皇廷,輔助雅玲,那就可以起到一個制衡的作用。」

    阿倫淡淡一笑,說:「就算如此,這恐怕也作用不大吧!陛下是過來人,肯定清楚個中因由,陛下該不會打算……嘿嘿!」

    憐雲飛在神龍從政多年,皇廷上下各方面的勢力早已經佈滿了他的棋子,又豈是一個新的親王可以制衡的。

    鳳慕雪掀開杯蓋,濃濃的梅子芬芳頓時撲鼻而來,她喝了一口,冷冷道:「約翰,你該不是連朕的家事也想過問吧?」

    要想改變父壯女幼的不利局面,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在自己駕崩之前將憐雲飛處死!鳳慕雪惱怒阿倫看穿她的想法,聲音不禁再次轉冷。

    阿倫牽動嘴角,說:「哈!陛下無須介懷,我也是隨口問問罷了。」

    他揭開水晶雕塑杯的蓋子,一陣冰涼的水氣立即冉冉升騰,在夏日中,確實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款客佳品,但阿倫剛湊到淺藍色的液體上,嘴巴就馬上離開了杯沿。

    鳳慕雪見阿倫如此,不禁疑惑道:「怎麼了?」

    阿倫皺了皺眉,又小心翼翼地湊前少許,再仔細看看聞聞,立即把杯蓋重新蓋上了,轉頭緊緊盯著鳳慕雪。

    鳳慕雪冷笑道:「不必擔心,沒毒,朕也不屑於此,更何況現在是非常時期。」

    阿倫首次放下雲淡風輕的自若姿態,正容問:「陛下,你喝這種藍梅湯喝多久了?」

    鳳慕雪怔了怔,很快便把握到阿倫所指,沉聲道:「今年入夏後,朕一直喝它,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雲飛還沒有這個膽子……」

    阿倫為之搖頭,這個女人的自以為是已經到了一個境界了,他說:「陛下,如果我沒辨別錯的話,這藍梅湯含有少量百屍草的成分,對於常人無害,但對於擁有銀灰色血液的亡靈惡魔來說,可以加快血液的循環,激化一時的活力,換而言之,就是加快銀色沸騰點的到來。」

    百屍草,一片土地上埋葬太多屍體後,將草木難生,只有一種罕見的植物在這樣的環境下穿出土壤,茁壯成長,稱之為百屍草。傳說它是吸取屍體的血肉來作為養份,以供自身成長,往往頻繁出現在戰爭年代。

    鳳慕雪當然聽過這種罕見的植物,卻不懂如何辨別,更不知它竟能刺激惡魔血液的循環,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但又不無疑惑地看看那杯藍梅湯,又轉頭看看阿倫。

    阿倫補充道:「陛下每十年只能見到老師幾天,而我整整跟了老師五年,聽到的、看到的,自然也比較多,他教過我如何辨別百屍草,一種催化潛能,加速死亡的藥物!」

    說到最後那句話,他的目光很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鳳慕雪仍端在手中的杯子上。

    鳳慕雪的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了,心神已由前面的雙方貿易,轉移到神龍內部的皇權鬥爭上,她緩緩放下了那杯慢性的催命毒藥,忍不住又觀察了一下阿倫,看看對方是否在危言聳聽。

    阿倫的神態卻恢復了輕鬆,淡淡然地說:「不過我已經很久沒見過百屍草了,判斷錯也是有的,陛下不必如此驚慌。」

    鳳慕雪沉重地搖搖頭,說:「怪不得朕入夏後,精神竟出奇的好,開始還以為到了迴光返照的階段,沒想到竟然是雲飛下的手,朕還沒騰出手對付他,這狗賊已經迫不及待地來對付朕了,他……什麼時侯開始知道朕血液的顏色了……」

    阿倫為之無言,這個女人好像只允許她害別人,而不許別人害她呀,可笑之餘,復歎可悲。不過,憐雲飛掌管著皇室近衛的大部分力量,一旦背叛,後果將是相當嚴重的。

    他懶得再去看鳳慕雪的神色,憑欄低望,神龍皇室衛兵正在進行交班的工作,但阿倫觀察著他們,卻皺了皺眉,低聲道:「陛下,你們神龍換班可換得真勤快呀,記得五分鐘之前才換過一次。」

    鳳慕雪已無暇去顧及阿倫在滔滔不絕的交談中,還能不定時偷閒觀察她神龍衛隊的軍容,她搶前一步,也往下看去,面色頓時變得一片死白,身軀也輕輕顫抖了兩下

    阿倫反倒笑道:「該不會是憐雲飛大人的親衛隊接的班吧,陛下呀,你的丈夫可真是一位有心人啊!」

    憐雲飛的親衛隊全面接管這裡的保衛系統,事前又役有得到鳳幕雪的同意,按下來的事情已可呼之欲出了。

    鳳慕雪萬萬役有料到,這位一直以來始終在她監控之下的丈夫,僅僅是利用一個貿易會議抓緊自己防禦最貓弱的時候,就找到了謀反的時間和空間。看情形,還是一場蓄謀己久的叛亂,憐雲飛一定是收買了神龍在此駐軍的將領,誅殺自己後,有足夠的把握穩定住局勢,從而掌握大權。

    他肆無忌憚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更換衛士,一場動亂已經近在眼前了!

    鳳慕雪敗就敗在她從未想過這位幾十年來從未在自己面前抬高過頭顱的丈夫,竟然敢背叛自己,而且是如此的突然,事前連半點預兆也沒有……

    阿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淡然道:「陛下,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恐怕關係到你的家事,草民不便參與,就此告辭啦!」

    鳳慕雪急忙轉過身,緊緊拉住了阿倫的衣袖,就像溺水的人緊緊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低聲說:「約翰,這一次,無論如何,你要幫我!」

    阿倫失笑道:「陛下似乎完全忘記了往日你是如何對我的了,竟然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呀!」

    鳳慕雪一念及自己的身體不適宜再動用武技,再推算等會有可能發生的各種可能,她首次用上乞求的語氣,低聲道:「約翰,請看在老師的份上、雅玲的份上,在接下來的時間,站在我身邊,好嗎?你可知道,一旦讓雲飛這狗賊軾君成功,以狗賊的野心,雅玲雖是他的親生女兒,但也未必能穩坐在皇座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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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第九章
    阿倫皺眉轉身,奇道:「陛下,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渴望權力,對於雅玲來說,不做神龍的女皇,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呢!」

    急促的腳步聲遠遠傳來,可見有大批的衛兵正踏上螺旋樓梯,向空中花園逼來,鳳慕雪也加快了語調,沉聲說:「約翰,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最後是另一個人登上神龍皇座,你猜雅玲的下場將會如何?畢竟到了那個時侯,她犯下最大的錯誤,就是曾為神龍繼承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阿倫眉頭皺得更深了,低頭望去,大隊士兵密密麻麻包圍樓下,他淡淡道:「這個時候,我也不好離去了,但也並不打算站在你身邊。」

    最後一個字吐出時,他身形一閃,已到附近一裸最粗壯茂密的榕樹下,右腳輕輕一蹬,已隱匿在樹冠的深處中。

    這時,久違了的憐雲飛大人剛好踏進花園大門,身後還跟著大隊武裝好的衛士。

    他春風滿面,一副運籌帷幄的風範,領著衛士們遠遠行君臣之禮。鳳慕雪也收起了原先的些許慌亂,恢復了高貴從容的僅態,揮手讓他們平身,再傲然轉身憑欄觀望。

    憐雲飛讓他的親衛隊停在百步以外,自己大步向鳳慕雪走去,姿態間少了幾分往日的誠惶誠恐,多了幾分掌控一切的自信。

    阿倫從高處可以清晰看到,空中花園的外圍已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可見憐雲飛對鳳慕雪的武技相當瞭解,並且也已將隨時動手的可能性計算在內了。

    「陛下,塞木家族的祖賓先生呢?」憐雲飛在鳳慕雪身後立定,像是隨意的問了一句。

    「他在十分鐘前已經離去了。」鳳慕雪冷淡回應。

    「哦,這也無不可……」憐雲飛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

    阿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對同床異夢的夫妻,心中不禁生起對皇室婚姻的厭惡,同時也把握到了憐雲飛這句話問話的深意:如無意外,祖賓大叔將成為替罪羔羊,這個塞木家族的驕橫中年男人與女皇談判不和,竟然出手殺死了高貴的神龍女皇……當然,憐雲飛在放倒女皇之後,將充分製造出祖賓和女皇曾經搏鬥的所有痕跡。

    想到這,阿倫情不啟禁地打了個呵欠,真是一場乏味的皇權爭鬥戲劇啊,自己卻不得不擔當一個可有可無的觀眾……

    鳳慕雪冷冷地問:「雲飛,你出動大批自己的親衛隊來此處,所為何事呢?」

    憐雲飛優雅一笑,隱約中帶著一絲淒然,說:「陛下啊,其實事情到如此田地,你我都心知肚明將會發生什麼事了……但你我夫妻多年,看在這份情誼的份上,我一定將所有的事交代得明明白白!」

    他慢慢踏前一步,肆無忌憚地輕輕摟上了鳳慕雪的纖腰,恍如當年熱戀時的一般情景,喟然歎道:「慕雪,你還記得嗎?當年我們初次相見,鳳凰城首都百花盛開,群芳爭艷,但你行走其中,令百花也黯然失色,那份驚世的清麗將所有人都震懾住了,在那一刻,我熱血沸騰,我告訴自己,此生非你不娶……」

    「我放棄了鳳凰城儲君的位置,毅然入贅進神龍,只為能成為你的丈夫。在第一次擁抱你的時侯,我感覺到了生命的意義,感覺不枉此生,那時我立下誓言,要用盡生命所用的力氣,只為守護你!」

    高處的阿倫凝固住了呵欠,憐雲飛這番話彷彿靈魂深處的傾吐,分外有一股打動人心的力量。

    憐雲飛自然不知道附近還有阿倫這位聽眾的存在,他仍是深深地注視著鳳慕雪,繼續述說著,「我們在一起沒多久,你便懷上了雅玲,就在我以為自己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時,事情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開始了變化,你的病越來越重,誕下雅玲後,生命更如風中之燭,隨時熄滅。我天天對著龍神祈禱,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你的生命,奇跡終於出現了,你神奇般的完全康復,但……」

    「你的性情也從此大變,我們過往的親密關係彷彿就在一夕間蕩然無存,你對我的態度冷漠得就像一位臣子,就像身邊的一位內侍,但我仍是默默忍受,為你打理朝務,照顧日常,只為有一天能幸福再現。然而,驚人的變化開始出現,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我,洗滌了我那顆抱著幻想的幼稚心靈!」

    他說得是如此的用力,就像是用全身的力氣去傾訴著自己的昨日。

    阿倫在聆聽間也輕輕皺起了眉,這位從來都風光人前的神龍親王,內心想必經過了無數次的洗禮磨練。

    只有鳳慕雪仍是一臉冰寒,就像聽著一個與己絲毫不相關的故事,但憐雲飛顯然已習慣於此,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仍保持著激烈的情懷,繼續沉聲說:「慕雪啊,你一定以為你體內流淌著那些可怕的亡靈惡魔血液,一定瞞過了天下人,但你怎麼可能以為瞞得過我呢?我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同時也是最關心你的人,你病忽然變好後沒幾天,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並親手殺死了那個告密的內侍!」

    「慕雪啊,其實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應該告訴我,讓我為你分擔!哪怕是這樣可怕的事情,我也一樣可以體諒你,包容你……你何必疏遠我呢?最可恨的是,你還背著我幹出令我無地自容的事情!」

    「你竟然在一年後誕下了雅煙,你可知道,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房事了,雅煙到底是何人所出呢?最可怕的是,雅煙竟然也和你一樣,流淌出銀灰色的血液!」

    最後那句話,令樹上的阿倫也為之震驚。鳳雅煙,那個天生多愁善感的絕色女子,竟然也是亡靈惡魔,而且還是天生的亡靈!」天啊……原來鳳慕雪的情愫並非來之無由,老師與她竟然有過一夕情緣,嗯……甚至還不止一夕,老師到底是一時衝動,還是深思熟慮後的行為呢……

    鳳慕雪終於神色大變,她憤然轉身,目光先是不經意地掠過阿倫所在的巨木,才狠狠地落到憐雲飛的身上,厲聲道:「憐雲飛,你休得胡言亂語!你無非想謀朝篡位,直接動手就是,何必這麼廢話!」

    憐雲飛哀然歎道:「慕雪,這裡只有我們兩人了,難道你以為百步以外的士兵也能聽到我們間的對諾嗎?到了此時此刻,為何仍不能開心見誠地交談一次……」

    鳳慕雪瞥了一眼阿倫所在的位置,悶哼了一聲,這個約翰是她所倚賴的奇兵,又怎可輕易告訴憐雲飛。

    阿倫默默歎了口氣,搓了搓鼻子,心想老子也沒興趣聽你們的家庭倫理悲劇呀,我也是逼於無奈。

    憐雲飛苦澀一笑,又道:「鳳雅煙的出生,令我倆的關係進一步疏遠,我們再也沒有往日的親密,你看我的目光中只有厭惡,沒有愛情!你還常常對著黑夜中的明月歎息,低回不已,你可知道,每次看見,我的心彷彿都被利刃刺割,漸漸的,我也開始變了,刻骨銘心的愛情漸漸變成了刻骨銘心的憎恨,我恨你如此對我,絲毫沒顧及我的想法和心情,我恨你忘情負義,改對他人相思!」

    「我有想過揪那姦夫出來報復,但可恨並無線索,直接報復於你身,我那時還沒有那樣的決心,於是,我的目光落到了你所誕下的那個孽種身上,做了一些你永遠也無法想像出來的事情……,,

    鳳慕雪冷冷盯著這個名義上的丈夫,雙手緊握成拳,憐雲飛見於此,眼中閃過快意,他面容扭曲剎那,獰然一笑,沉聲說:「你還記得嗎?十四歲那年,雅煙不是莫名其妙的大病了一場嗎?從此以後,性格就變得越來越怪癖了……」

    「哈哈……」憐雲飛得意的狂笑了起來,「因為在那一年,我曾在某夜餵了她大量的春藥,令她春情大發,變得比一隻發春的母狼還要可怕,而我就及時出現,充分地滿足了她……那可真是一個銷魂至極的夜晚呀!」

    「你混帳!」鳳慕雪終於忍無可忍,身形往前一閃,舉起右手就往憐雲飛胸口的要害拍去,但揮出的拳頭輕飄飄的,並無力氣。

    憐雲飛輕輕巧巧就避開了,續道:「慕雪,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發生這樣的事,雅煙也不來告訴你呀?讓我來告訴你吧,因為她從此迷戀上情慾遊戲,不能自撥!但每次得到充分滿足後,她又會無比失落,痛恨自己的脆弱,性格從此就變得越來越消極,越來越怪癖,哈哈,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可悲的野種啊!」

    想像當中發生的細節,阿倫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副淫亂的畫卷之餘,也毛骨悚然,遍體發寒,誰能想到高貴的神龍皇室中,曾經發生過這樣淫亂至極點,亂倫至極致的可怕事情。

    看著憤怒無比的女皇,急喘著氣偏偏使不上半點力氣,憐雲飛那雙細長的眼睛興奮得閃閃發光,報復的快意醍醐灌頂般衝擊著他的靈魂,他的身軀甚至為此而顫抖了幾下。

    只聽他柔聲道:「那一年之後,我對你的報復之意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強烈了,我開始在神龍的各個位置上安插自己的棋子,開始收買人心,擴大自己的影響力,我知道你最重視皇權正統,期望純正的神龍血統能千秋萬世延續下去,而我偏要毀掉你,毀掉你這個最美好的願望!」

    鳳慕雪怒不可遏,腳下重重,期望能催發身體中最後一絲力量,但只能換來一聲慘哼,膝蓋不堪重壓,竟跪倒在地。

    眼看尊貴無比的神龍女皇竟然在自己面前跪下,憐雲飛更興奮了,他以高昂的聲調,說,「慕雪啊,你聽說過百屍草嗎?容我向你簡單介紹吧,它可是可怕的亡靈殺手,能令亡靈本來就不該存在的生命,提前到達終點!你入夏以來,一直都在服用它呀……」

    憐雲飛提起了鳳慕雪那只御用的聖盃,舉到她的頭頂,就這樣傾倒而下,夾雜著百屍草的藍梅湯傾灑在鳳慕雪韻秀髮上,滑落到她的臉龐上,濺落到她名貴的衣裳上,往日高高在上的女子,在這一刻,受盡了凌辱。

    憐雲飛並沒有因此而放過她,口中繼續道:「到了今天,我在杯中放下了最大劑量的百屍草藥粉,為了避免你駕崩前的反撲,我當然不會忘記再加上無色無味的龍蜒,來麻痺你的身體,按時間計算,你應該快聆聽到死神的腳步了!」

    神龍女皇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但她越是掙扎,力量更是流失得越快,本可咬緊的牙關也開始軟弱起來,本是烏黑亮麗的秀髮,開始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慢慢花白,歲月從未在她臉上留下過痕跡,但此時就像一次性報復似的,條條皺紋慢慢從臉龐,從全身每一個角落慢慢湧起,本是無瑕疵的臉龐開始長出斑點,爬出皺紋,一點一點地脫離出了美麗,直往她的真實年齡延伸而去……

    對於鳳慕雪的身體變化,憐雲飛早在預料之中,但真可目睹時,他還是無與倫比的狂笑了起來,直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才道:「慕雪啊,讓我為你勾勒你駕崩後的種種場景吧!原本的第一繼承人,我倆的女兒鳳雅玲將無故失蹤,你和姦夫所生的野種雅煙將順理成章的登上皇座,接著在登基那天,她將會在世人面前暴露出她的真面目———個不但無比淫蕩,而且還流淌著銀灰色血液的亡靈惡魔。接下來,原本的神龍皇室顏面掃地,在無其他正統繼承人的情況下,我將正式登上神龍皇座,從此,神龍江山也因此易姓!哈哈……」

    這時,鳳慕雪的絕色容顏已退去大半,亡靈殺手的藥力令她容貌迅速超過了本來的年齡,轉瞬間已變作了一個老態龍鍾的高齡老婦,她艱難而緩慢地狠狠道:「憐雲飛,你這混帳,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放過嗎?太古曾有一言,『虎毒不吃兒』,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

    「現在當然還沒怎麼樣但當慕雪你駕崩後,雅玲她將會追隨你的腳步,同歸神的懷抱,令你在星辰深處,也不至於太過寂寞!」憐雲飛以愉快得無以復加的語調將這番話說出,絲毫不像是一個打算親手殺死女兒的兇徒。

    鳳慕雪的臉上已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皺紋,滄桑無比,此刻皺成一團,全是痛苦之色,她嘴巴微張,似平想說點什麼,但只能發出「啊,啊!」的嘶啞聲音。

    憐雲飛微微俯身,神秘兮兮從衣服中抽出一面鏡子,怪聲怪氣道:「陛下,此時你一定很想看看自己的模樣吧?你不是一直很自負美麗動人嗎?可是現在,嘿嘿……」

    眼看那面光潔的鏡子越來越近,鳳慕雪意識到某些可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她驚駭欲絕地往後縮去,目光慢慢上移,移到阿倫所在的那裸巨木,以阿倫從未見過的哀求目光,搜索著阿倫所在的位置。

    憐雲飛無比愉快地笑了起來,也不在意女皇游離的目光,他不著急,一點一點地把鏡子往鳳慕雪那蒼老得心碎的臉龐靠去,就像一隻並不飢餓的貓逮住老鼠後,並不急於殺死,而慢慢戲謔一般。

    但憐雲飛得意、愉快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一道灰色的影子從天而降,僅僅在眼前花了花,已來到他身邊,影子的左手輕描淡寫地撞了撞憐雲飛的手腕,憐雲飛在毫無提防的清況下,手腕頓時脫臼,鏡子從他手中滑落,「鏹」的一聲清脆響聲,已化成萬千碎片。

    憐雲飛在慘哼聲中駭然倒退,心想到底是什麼人,出手速度竟驚人至此,恐怕比起當日那個狂人約翰,面前這人還要快上幾分。

    他強忍疼痛,右手按向左手的手腕,希望能立即接上,但影子緊緊貼住了他,淡淡道:「憐雲飛先生,她畢竟曾經是你最愛的女人,你何必狠毒至此呢?」

    話末,影子的右手已再次出手,往憐雲飛脫臼的痛手拍去。憐雲飛瞇著眼睛,勉強辨別著對方如閃電一般的動作,將痛手縮回,右手出擊格擋,無奈對方就像算準了一樣,手掌輕輕一轉,已準確地抓住了他的右手,再輕輕一扭,又輕描淡寫般,將他的另一隻手也扭脫臼了。

    影子終於停下腳步,冷冷看著憐雲飛,淡淡地說:「憐雲飛先生,追求自我慾望,報仇雪恨,篡奪皇權,為此付出努力,精心佈局,這對於任何一個權臣來說,對我的道德觀而言,都是無可厚非的。但你竟滅絕人性,姦污自己名義上的女兒,用最殘忍的手段對待君王妻子,甚至還準備殺死自己的親生女兒,你如此忘情絕意,不覺得已經太過份了嗎?」

    憐雲飛終於有機會看清楚影子的模樣,這是一個長相相當文雅的中年男子,那副茶色眼鏡後面的眼睛,彷彿正用看破世情的睿智,鄙夷地看著自己。他腦筋急轉,馬上從此人的外貌朕想到此人的身份,並從其驚人的武技推測出一些難以想像的可能。

    憐雲飛控制心神,強忍手腕傳來的痛苦,擠出一絲笑容道:「原來是塞木家族的祖賓先生,請不要干涉神龍內政好嗎?只要祖賓先生你能立即離去,並當什麼也沒有看見,我承諾免除塞木在神龍境內的十年商業稅,並在神龍土地上盡量給予塞本家族所有的方便。要不然,祖賓大叔此時的魯莽行為,恐怕會導致塞木家族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呀!」

    阿倫嘲諷一笑,憐雲飛確實非常人,就算在驚變之時,他還能盡量開出令對方滿意的條件,順便還虛言恐嚇,如果真傻到答應他的條件,那代價肯定是無比慘重,他恐嚇的內容也將成為事實。

    他聽著身後急促、密集的腳步聲,漠然轉過了身,大群眼見主子危險而洶湧撲至的衛士們,正急速靠近。

    就在阿倫看似轉身份神的剎那,憐雲飛立即凝聚出生平所學的武技精華,右腳猛的往上一抬,如同一道霹靂般,狠狠地往阿倫的後腦勺踢去。

    阿倫絲毫不見慌張,漫不經心地側了側身,已躲開了憐雲飛的雷霆一擊,順便伸指一彈,憐雲飛右腳腳腕也不能倖免地脫臼了。

    在憐雲飛痛苦的悶哼聲中,阿倫笑道:「憐雲飛先生,對於你說出的優厚條件,我本來已經很心動了,可惜卻感覺不到你的誠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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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第十章
    話音未落,阿倫身形一閃,衝在最前面的幾個侍衛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已整齊地倒飛而回,連續撞倒了身後的幾排侍衛,才止勢跌下,每個人的下巴竟然都整整齊齊地被踢得歪成一團,而無一人斃命。

    一陣慘呼聲中,無人再敢向前一步,並非因為眼前這位大叔的武技驚世駭俗,而是阿倫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已在瞬息間飄回到憐雲飛身邊,這時腳腕剛剛脫臼的憐雲飛還尚未站穩,阿倫的食指已頂在他的咽喉上,指甲因為微微刺入了他的皮膚,殷紅的血液頓時緩緩滲出,在脖子上畫出一條血線,流淌而下。

    「憐雲飛先生,如果你還想談談的話,就快叫你的敢死隊退回原來的位置!當然,如果你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本人也不介意玉石俱焚!」阿倫平靜地微笑著,語調平緩無波,絲毫不像正主宰著他人生死。

    生死之間,憐雲飛到底是經歷過無數風浪的人物,他強忍疼痛,勉強單足立地,沖那群蠢蠢欲動的侍衛喝道:「退回百步以外,我要和這位先生談判!」

    侍衛們如臨大敵的緩緩後退,儘管神色猶豫,但最終還是沒敢違背命令,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阿倫沖憐雲飛嘉許地笑了笑,轉頭往鳳慕雪望去,心頭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那面跌落在地的鏡子,化作萬千碎片,鳳慕雪跪倒在地,低頭看著地上萬千個蒼老得無以復加的自己,竟像雕塑一般怔住了,只有眼角默默墜落的淚水,提醒著人們她依然生存。

    一個曾經絕色傾城的女人,一個曾經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女皇,現在只是一個不能接受轉瞬紅顏的可憐蟲。

    阿倫從內心深處湧起一道深切的哀傷,這哀傷正用最陰柔的力量衝擊著他的靈魂最深處,他分不清楚這是憐憫,還是兔死狐悲的悲哀,或是同病相憐,他的腦海難以抑制地升起這樣一個念頭:到將來有一天,我的銀灰色血液也到達沸騰點的時侯,是否也會像她那樣悲慘……

    阿倫沉重地合起了眼睛,緩緩將頭轉了回來,才重新將眼睛張開,恰好碰上憐雲飛那對精光閃閃的細長眸子,看樣子就知道他又想藉機反擊了,但最終還是沒有那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這令阿倫柔和地笑了笑,說:「憐雲飛先生,我很遺憾你始終沒有做出錯誤的決定!」

    憐雲飛勉強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說:「祖賓先生,你的武技已經到了我所能想像的極限,我想閣下就算在絕世強者當中,也已經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了,我又豈敢輕易造次呢?

    這頂高帽多少也包含有憐雲飛的真實心情,阿倫牽了牽嘴角,滿是苦澀,數一數二的佼佼者,那可未必,但就算到了自己這個地步,又如何?這個過程付出的代價是何其的沉重,失去了親情,接受過背叛,靈魂和肉體都遭受過無窮無盡的洗禮……

    他腦海裡揮之不去地晃動著鳳慕雪那滄桑、淒涼的身影,這更是未來一天,他很可能要面臨的同樣事情,這是將靈魂交給魔鬼,套上銀灰色的沉重枷鎖,才能換來的驚世艷才,這,是輝煌的代價!

    冷雲飛見阿倫黯然不語,不禁又試探道:「祖賓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告訴我,你需要什麼,或者,我能幫助你什麼?」

    阿倫淡淡一笑,說:「憐雲飛先生,我想要的,你永遠都給不了我。假如你不想立即與死神見面的話,請安靜地站在原地吧!」

    他探手進腰間的布囊,取出一個藍色的煙花筒,高舉立頭,手腕一抖,一道艷麗的焰火直衝雲霄而去,在蔚藍天空上綻放出一個絢麗的圖案,經久不息。

    冷雲飛不禁重重地皺起了眉,但他的目光很快又落在阿倫的手腕上,一隻烏黑光亮的手鐲正緊套其上,但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這更像是一個被切斷了鏈子的鐐環。

    冷雲飛立即聯想到了一個最驚人的可能性,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你……是約翰?」

    阿倫也不掩飾,淡然自若地將手腕收回到袖子裡,但另一隻手始終緊緊地指在憐雲飛脖子的動脈上,淡淡地說:「親王大人好眼力。」

    冷雲飛立即加快了語調,說:「約翰,我自問一向待你不薄,現在你為何要置我於窘迫之中?」

    阿倫嘲諷一笑,說:「憐雲飛大人,你確實是個珍惜人才的伯樂,而且表面人情做得十分到位,說句實在話,過去我並不討厭你,不過我在涅盤之地,曾經遇上過前所未有的危機,大概,是大人你暗中下的命令吧?」

    冷雲飛急道:「約翰,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我是毫不知情,你切勿誤會!」

    阿倫觀言察色,發覺他說得真切,不像虛偽,心裡懷疑的名單中便暫時劃去了他的名字,口中又道:「不過親王大人,你不要忘記,你在不久前還曾說過要殺死你的親生女兒的,我想我並沒有聽錯。」

    憐雲飛臉色黯淡了一下,沉聲道:「約翰,我知道雅玲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我也承認為了計劃,曾打算將她犧牲,但假如能爭取到你,我願意完全改變原來的計劃,保全雅玲。我雖有豺狼心腸,但說出的話,一定算數,假如約翰你能加入到我的陣營,任何條件,都可商量!」

    阿倫哈哈一笑,說:「憐雲飛大人,你的心腸狠毒至此,假如我真成為了你的左右手,有哪一天我遭遇了不幸,大概就會像垃圾一樣,被你狠狠拋棄吧,我可不願意冒這個險呀!」

    憐雲飛深吸一口氣,真誠道:「約翰,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的誠意妮?」

    阿倫微笑不答,抬頭望向天邊,一大團烏黑的濃雲正往他們的方向翻滾而來,本是風和日麗的天氣立即染上一份陰霾,眼看一場暴風雨將襲至此地,他輕輕感歎道:「風雨將至啊……憐雲飛大人,一切都太遲了,煙花噴出後,誰也無法改變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正如誰也無法改變這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憐雲飛疑惑道:「煙花?」

    阿倫說:「對,那是代表神龍裡發生叛亂的煙花。」

    憐雲飛皺眉道:「約翰,你憑什麼知道我會叛亂?」

    阿倫淡淡笑道:「憐雲飛大人啊,當我遇上過不少挫折後,人就學得聰明多了,我這次可是帶了不少的煙花筒,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個可能,有被神龍軟禁、挾持、武鬥等等可能,神龍內部叛亂,那是最壞的一種可能,畢竟神龍女皇隨時駕崩,誰知道那個不幸的消息會不會恰逢貿易會議期間,從而引起內鬥的,當然是作好這個準備為好……我只是沒想到,局面竟然是這樣,幸好,這束煙花將會改變結局。」

    憐雲飛沉聲道:「那道煙花代表什麼?」

    阿倫說:「它將命令塞木家族附近的駐守人手,立即到十里以外的唐氏軍營裡報信,就說女皇垂危,需要唐氏立即勤王!」

    憐雲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問:「唐氏家族憑什麼就相信你?」

    阿倫柔和一笑,迎生鵝毛刃:的目光,說:「他們會相信的,因為報信者將使用自由天堂守護者的名義!」

    最壞的可能出現了!阿倫這句話幾乎摧毀了憐雲飛的意志,他腳下一軟,再也無法憑單足站立,狼狽的跌倒在地。恰好看見淚流滿面的鳳慕雪仍怔怔趴在原地,他內心深處莫名地閃過一絲歉悔之意,但很快又抬起了頭,無比怨毒地瞪向阿倫。

    阿倫將憐雲飛的神態一一收進眼裡,恰逢暴雨劈里啪啦的落下,他迎著大風,感受著雨點在四周不規則的飄蕩,淡淡道:「憐雲飛大人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為何人在沒落的時侯,才會想起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唉,如果你不選擇提前動手的話,說不定一切都按你的計劃進行,但你偏要親手報復,硬要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受盡肉體和精神的折磨才肯罷休,才會落到不可收拾的下場。喂,你不要這麼盯著我,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一個衝動就會忘記你曾經的恩惠,將你折磨至死。」

    他抬眼望著濃雲翻滾的天空,又道:「我老師曾經對我說,世界其實是由無數偶然構成,人們常常說,『當時如果不是……就不會……』,如果長久觀察歷史,我們將會發現,所謂的湊巧是愚人安慰自己的謊言,無數偶然的沙土堆積在一起,必然的大廈就建立了!由此可見,本人恰好遭遇你逼宮是偶然,但如果沒有這個偶然呢,想必定會有另一個偶然出現,來導致你這次不能成功篡位的必然……」

    憐雲飛怒道:「你放屁!休得侃侃而談,約翰,難道你就不怕我玉石俱焚嗎?」說著說著,他猛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提高聲量說話了。

    阿倫親切一笑,說:「憐雲飛大人,你那群手下死忠於你,我絲毫不懷疑會出現玉石俱焚的可能,所以在你喝退他們之後,我指在你喉嚨的手指,已經順便破壞了你的聲帶,實在抱歉。」

    憐雲飛眼中的憤然轉作決意,他暴喝一聲,忽然把脫臼的左手狠狠砸向地上,力量用得雖猛,但準確的使力方位,還是讓他脫臼的手撞回復位,但巨大的痛苦令他禁不住又慘哼了一聲。

    目睹憐雲飛做出如此剛烈的行為,阿倫微笑說:「憐雲飛大人,莫非你還想拚死一搏?我很歡迎,反正還有些許時間,我正愁不知如何打發呢!」

    憐雲飛無比怨毒地瞪向阿倫,冷冷道:「約翰,並不是封住了我的聲帶,就能控制我麾下的鐵衛!」

    阿倫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暗叫不好,閃前一步,但已經慢了一拍。

    伴隨著天空中道道閃電,憐雲飛的左手竟然狠狠地插向自己的心臟,不過死意並不夠堅決,也高估了自己的勇氣,只插進了少許,感受到那錐心的痛苦、死亡的壓力時,就再也不敢多用半分力氣了。

    但僅僅這麼一下,也夠他好受了,洶湧而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巨大的疼痛令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癱倒在地。

    巨大的雷聲中,阿倫憤然道:「憐雲飛大人,你可真混帳,自己死定了,還想拖我一起下水,我現在這套衣服是花了上百金幣做出來的,等會鐵定要被鮮血染紅,你叫我以後還怎麼穿……」

    憐雲飛聽得怒急攻心,一口淋漓的鮮血從口中噴出,遠處的士兵終於騷動了。

    「親王大人正被那個賤民折磨?」

    「天啊,親王大人好像死了……」

    「為大人報仇!」

    「嗚……殺了那個該死的賤民!」

    「衝啊……」

    阿倫正想俯身看看憐雲飛到底有沒有死透,身後的弓箭已經密密麻麻地射了過來,他獰然一笑,聽著哀兵們的呼喝聲,心中的暴戾之氣夾著憐雲飛的當面自殘,也隨之冉冉升騰而起,他右腳輕輕點地,身體已往後劃出一條弧線,恰恰避開第一輪箭雨,落在正往前衝鋒的衛士的前面。

    雙拳化成比雨點還要密集的攻勢,瘋狂地往憐雲飛的親衛隊攻去,最前列的士兵根本沒有機會還擊一下,甚至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拳頭已由小變大,正正砸在了自己的臉上,跟著發現自己已重重地往後跌去,從背後強大的阻力可以知道,一定是撞倒了不少的衛士,眼角的餘光還可瞥到不少同伴正遭遇到和自己同樣的事情,接著才感受到鼻子崩塌掉的疼痛、臉部凹進去的痛苦,生命被死神漸漸抽離的剎那,只思考著一件事:這是魔鬼嗎?同一時間內怎麼可能揮出這麼多拳,將這麼多人同時擊倒……

    血花噴湧之間,阿倫靈敏的嗅覺為他點燃了最嗜血的一面,他衝進了這群不懂得愛惜生命、只知道愚忠於憐雲飛的暴亂者中間,用順手搶過的長刀隨意揮舞,一個個生命在刀鋒間被掠奪而去,欣喜若狂的死神感受到惡魔的暴戾之氣,飛奔追隨其後,用漆黑的鐮刀去驗證今天的收穫成果。

    淋漓的鮮血如同噴泉,一道道噴湧而出,在風雨中射向四方,包圍在樓下的叛軍們終於嗅到了這不祥之氣,在他們隊長的帶領下,也如狼似虎地衝上了空中花園。

    這時樓下會議大廳的自由天堂家族代表們,一開始還在熱烈的討論,直到衝殺聲實在太大,凌蒂絲皺眉提醒是不是神龍發生什麼變故了,一個大膽、年輕的代表才去打開門偷看,發現大隊大隊的衛士們正洶湧上樓,慌忙又關上了門,免得殃及池魚。

    一聽到確實是有變故發生了,凌蒂絲念及阿倫的安危,死活都要出去看看,但精明的自由天堂商人們趕緊將她拉住——下著暴風雨的時侯,想觀望天色,最好還是等到雨停的時侯。

    在此同時,空中花園裡的阿倫正殺得興起,眼見漆黑天空中的閃電不斷,而眼前的衛士又是源源不斷的湧上來,乾脆使起了亞特拉克的絕技,將雷電召喚到此地,可惜他學藝不精,沒有一道是能召喚到自己身上來使用的,但這也夠叛軍們好受了,因為道道閃電全部劈在空中花園的四周,大群大群的叛軍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雷電劈成了一塊塊焦炭。

    阿倫嘴角邊的獰笑之意更深了,因為他發現這門元素學更具屠殺功效,更是發盡全力來演練獸人老師的這門驚世絕技,可憐密密麻麻的神龍叛軍儘管有了心理準備,但因為站得太過密集,明明知道雷電就要往自己劈來,卻連閃躲的空間也沒有,只能在臨死前詛咒今天的雷神是不是發神經了,為什麼總劈在這一帶。

    如果亞特拉克在此觀望,肯定會無言以對,因為阿倫這樣的使用方式完全違背了他所創的這門元素學的原則。

    彷彿是理解到亞特拉克的心情,一道巨大的閃電劈過漆黑的天空,阿倫終於成功將它召喚到武器上,閃出無比絢麗奪目的光華,但這無比巨大的元素力量,他不敢再按老師的方法去慢慢消化了,立即就全部釋放了出去,以自己為中心,飛速旋轉一圈,雷電的威能頓時向叛軍狂湧而去。

    攻得最近的叛軍踉蹌後退,但根本沒有延緩他們的死亡時間,電能穿體而過,而叛軍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加上暴雨滂沱,雷電的威能以阿倫為中心,傾灑而出,空中花園中的所有叛軍,無人能夠倖免,全部因為人與人之間的導電,在瞬息間變成段段黑炭,層層疊疊地鋪在了阿倫四周。

    眼見如此,阿倫忍不住哈哈地仰天狂笑起來,沒想到亞特拉克這門元素武技竟然強勁至此,可能他老人家也沒有發現,雷電術是最適合用於被千人圍毆的情況,但他無論是人類,還是獸人,都身份高貴,哪有機會去體會被圍毆的滋味呢……

    空中花園入口處還站著一群神龍叛軍,他們親眼目睹了這個惡魔大叔竟然秒殺了好幾百人,一個個口瞪目呆,停住了恩考,誰也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了。

    阿倫樂呵呵地踏過段段黑炭,步回到憐雲飛身邊,笑道:「憐雲飛大人,不要裝死了,剛才我看到你有睜開眼睛看的啦!」

    阿倫斂住笑容,獰然的神色浮上臉龐,「喂,你再裝死,我可要你生不如死了!」

    冷雲飛艱難地睜開眼睛,眼裡滿是驚懼地望著阿倫,顫聲道:「你不是人,你是惡魔!」

    阿倫牽了牽嘴角,銀灰色的血液因為過分的殺戮,終於開始慢慢平靜,他淡淡道:「呵,惡魔嗎?你也不是第一個這麼稱呼我的敵人了,我並不喜歡這個稱號,但如果你確實在讚美我,那我說聲謝謝。」

    他留下滿臉怨恨和恐懼的憐雲飛,大步在鳳慕雪的方向走去,這個神龍女皇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蒼老至極點的老婦人,她在阿倫殺戮間,終於恢復了神智,離開了那滿地的玻璃碎片,以無比蹣跚的步子,走進了近處的一座小亭,取出一片白布、一盒小胭脂,以手沾胭脂,在白布上書上一份殷紅色的遺詔。

    漆黑色的天空閃過一絲曙光,雷電慢慢平伏,雨點漸小,這一場暴風雨,來勢兇猛,但去也匆匆。

    下期預告

    鳳慕雪的遺囑裡會有什麼驚人內容?阿倫會服從死者意願,還是當一個提筆篡改歷史的叛逆者……

    面對將來有可能成為禍根的光海庭,阿倫會如何處置光悅影的這個遺孫?

    阿倫再度與鳳雅玲茫然重逢,恍如隔世間,還能否憶起昔日情懷?

    隨著獸人戰爭的爆發,阿倫終於面臨希拉女巫所預言的人生危機,他能否平安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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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6 12:58: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集 第一章
    德薩雷納,一個注定被寫進歷史的名字,因為這裡發生了一場神龍歷史上罕見的叛亂,並且將有一位神龍國君暴斃於此。最為重要的是,德薩雷納這個名字,本來並不屬於神龍。

    天空的烏雲彷彿被一雙神秘的手慢慢撥開,露出恍如藍絲絨一般美麗的面目,遠方傳來了鳥兒的鳴叫,歡頌著暴風雨的離去,撲面而來的涼風清新自然,無奈其中夾雜著一份濃濃的血腥味,提醒世人此地不久前發生過的慘劇。

    對於這份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息,阿倫不以為然,他依舊平靜地呼吸,踏過叛軍的屍體,來到鳳慕雪的身畔。

    婦女皇這份遺詔已寫到結尾,她用顫抖著的左手慢慢探進胸口,又在顫抖中慢慢伸出,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小小的印章,印章雖小,但它代表著神龍最高的皇權。

    阿倫看著那印章沾上胭脂,重重地往遺詔上蓋去,無奈鳳慕雪的體力已經到了透支階段,手又是一顫,本該蓋到落款處的印章,最後只落在整篇遺詔的開篇處。

    做完這件事,鳳慕雪彷彿已經用光了畢生所有的力氣,身體一軟,重重坐倒在石椅上,急促且毫無規律地呼吸著,讓人絲毫不懷疑,任何一個瞬間,都將是這位神龍君主的最後一秒。

    隨著鳳慕雪身軀的顫抖,阿倫內心也不由得顫動了幾下,面前這個女人,畢竟同樣是流淌著銀灰色血液的同族,畢竟是同一個老師的弟子,畢竟同樣經歷過心靈上的無數次煎熬……但現在,她將永遠消逝在自己的生命裡,從此以後,她的音容笑貌,只能在記憶中去尋覓。

    無聲歎息間,鳳慕雪艱難地穩住了呼吸的節拍,以無比老邁的聲線,顫聲道:「約翰,騰要死了……聯這一生,還沒求過什麼人……但,聯現在求你,求你答應,遵從遺詔上的內容……」

    阿倫的目光慢慢從鳳慕雪那張蒼老得無以復加的臉孔上移開,移到那份由胭脂書寫的遺詔上,那殷紅的色彩,彷彿是鮮血塗抹上去一般。

    聯,駕崩前立詔。

    將神龍皇座傳位於大公主鳳雅玲,任命祖賓,即藍雪雲,為攝政王,輔佐君王,領導群臣,振興神龍。

    新皇未正式登基之前,神龍國事,改攝政王之藍批暫代皇帝之朱批,由攝政王決策一切國事。

    雅玲已到大婚之期,騰欽定藍雪雲為神龍親王,與雅玲結成連理,新任女王與親王,必須繼承聯之遺志,對疾風之戰爭進行到底,務必要將疾風忘義之旗幟,自阿斯蘭抹去,將其土地,納入神龍之版圖。

    另,二公主鳳雅煙犯下叛逆之罪,立即賜死,不得有誤!

    遺詔的最後,筆鋒已遠遠不如開始般順暢,可見鳳慕雪已到油竭燈枯的地步,或許,也與最後那句話不無關係,那可真是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啊……

    阿倫迅速閱覽完畢,不由得為之震撼,這位神龍女皇,就算到了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時候,仍不忘對土地的野心。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曾經對自己猜疑至此的神龍女皇,如今對自己信任至此,竟然在臨終前,將自己推到神龍自女皇以下的最高地位。

    不過,最令人難以相信的是,鳳慕雪竟然在臨終前賜死鳳雅煙,難道鳳雅煙不是她和老師的親生女兒嗎?神龍女皇是不是在臨終前看穿了什麼,想明白了什麼……

    她是打算犧牲雅煙來保住雅玲的皇權,還是因為老師的存在……

    再或是,她正用另一種方式來保護鳳雅煙的周全,賜死鳳雅煙,老師就會出現將她帶走,讓她永遠離開皇權的漩渦……阿倫心潮起伏間,身後傳來了陣陣騷動聲,遙遙已可聽聞兵刃相撞的搏擊聲,看來唐氏的救兵,已經適時趕到了。

    嘈雜的聲浪之中,阿倫迎上鳳慕雪無比期待的目光,暗暗歎了口氣,輕輕道:「陛下的遺詔,我可以答應的地方,實在不多啊……」

    鳳慕雪的聽力已經大幅度下降,她彷彿聽到的是另一個答案,竟欣然一笑,頭慢慢垂下,目光最後自然而然又落回到憐雲飛所在的方向。

    這位神龍君王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眼神中已沒有了任何的怨恨,在雙眼合攏前的一剎,剩餘的,只是深深的歎息,隱約間,還有一絲絲說不清的抱歉。

    相比而言,憐雲飛的眼神就豐富多了,他至死雙目仍未閉上,緊緊盯著對面這位曾經情濃半生的妻子,道不盡的愛與恨,完全凝固在這剎那的眼眸之中。

    阿倫又再苦澀地牽了牽嘴角,緩緩地搖了搖沉重的頭顱,盡力將心底那份惆悵揮去。抬眼望天,天色已萬里放藍,身後的喊殺聲也漸漸低沉,可見這場忽然而來的叛亂,也同不久前那場暴風雨般,轉眼即逝。

    他低頭重新看向那殷紅遺詔,腦海忽然轟了一下,這裡並沒有第三者見證女皇書寫遺詔,假如自己將其更改,那神龍的歷史,甚至整個阿斯蘭的歷史,將因此而改寫。

    阿倫側耳聆聽,身後遠方的腳步聲重新整齊,可見皇室護衛軍的秩序正在重新建立,假如自己這個大膽的念頭真要實行的話,那必須當機立斷了。

    剎那間,阿倫的腦海裡,掠過了無數人的影子,掠過了無數往事的畫面:在疾風的歲月,平原上世代在此耕作的人們,那一張張淳樸得不帶一絲一毫雜質的臉孔,鳳雅玲傾城絕色的一顰一笑,鳳雅煙那雙彷彿被鋪墊上層層煙雲的眼眸。

    恍惚之中,他發現自己的的頭已落在「雅玲已到大婚之期,騰欽定藍雪雲為神龍親王,與雅玲結成連理,新任女王與親王,必須繼承聯之遺志,對疾風之戰爭進行到底……」這句話上面,輕輕劃過,直到白布的末端。

    手批量再重重一轉,女皇遺詔中最重要的一段,已經斷裂出來,接著隨風而起,在藍天白雲下,化成萬千碎片,飄向遠方。

    阿倫用力抿了抿嘴唇,心裡重重地悸動了一下,畢竟這一段內容裡,曾經有他最甜美的夢想,娶到那位夢寐以求的妻子,成為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這個夢想從當年的遙不可及,到今天的觸手可及,由他親手編織,也由他親手粉碎。神龍皇座的主人不可能和別人分享同一個丈夫,但他已經對怒浪和愛莉婭許下了最為鄭重的承諾。

    將來有一天,美夢的碎片或許有機會能重新拼湊在一起,但或許,這永遠也只是一個「或許」。

    鳳慕雪已經永遠閉上了雙眼,嘴角邊掛著永遠凝固了的欣慰笑意,阿倫卻不得不撬開她的手,用她的手指點在那盒用來書寫遺詔的胭脂上,不輕不重地抹在了「藍雪雲」這個名字上,還沒到恰當的時候,他並不願意讓世人知道祖賓和藍雪雲是同一個人。

    雖然這個名字具有相當的震懾力,但也會為他帶來許許多多不可預測的麻煩。

    「陛下,雖然我不可能長期待在神龍,甚至不知道會在攝政王這個位置上待多久,但我一定盡我所能,保護神龍新女皇的安危,讓神龍子民安居樂業……其餘的,只能對你說聲抱歉了!」阿倫慢慢放下那盒記錄歷史的胭脂,輕輕地向鳳慕雪的遺體躬身,致上歉意。

    花園大門外已經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阿倫轉過身去,便可看到護衛軍長長的隊列,他們的兵刃上,猶掛著未干的鮮血,一個個神情肅穆,似乎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某些重大不幸的發生。

    令阿倫意外的是,領頭的竟然是光海庭,這位神龍皇室近衛軍團長之一。

    難道他並沒有加入到憐雲飛這次叛亂,反倒成為了臨鋮護國的救國功臣?

    作為保護女皇親征的近衛軍大頭目之一,今日又是留守在此地,憐雲飛並沒有收買他?還有以他和鳳雅煙的關係,此人不參加叛亂的機率,實在微乎其微……

    不過很快,阿倫心中便一片雪亮,跟在這近衛軍後面的,正是以忠誠聞名於阿斯蘭的唐氏軍團,相貌威武的唐璜此時臉上一片凝重,遠目眺望間流露出的憂慮,可見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因為發現唐氏軍團的疾速趕至,光海庭敏銳地發覺到憐雲飛大勢已去,立即倒戈陣營,想必還使用不光彩的方式偷襲了別的叛軍,才令戰局這麼快穩定了下來。

    阿倫自問這個猜測離真相十之八九,心中不禁默默冷笑,好個光海庭,不愧是光悅影這隻老狐狸的嫡孫啊,能在瞬息之間,看清形勢,馬上從罪臣變為功臣。

    這樣一個人,假如在和平時期,他能成為光氏一族的領導者,確實能夠制衡其他勢力,但在非常時期,以此人的心機、眼光、野心,勢必成為未來女皇的絆腳石,遲早總會鬧出亂子啊……

    一念及此,深沉的殺機頓時從他腦海一閃而過。

    皇室和唐氏的軍團分別列隊,唐璜和光海庭相互點了點頭,在平亂的戰鬥過後,他們也是首次照面。

    阿倫慢慢迎了上去,以很平淡的語調,向他們大概述說了這次叛亂的經過,只是省略掉了女皇的銀灰色血液,將驚雷剛好完全打落到這一帶的現象描述成天象奇跡,這是天祐神龍的神跡。

    話畢,他就避開女皇的遺體,遠遠站到花園的另一角,憑欄觀望,由得他們去調查、去分析他們想像中的真相。

    只聽身後的將領軍人嚎啕大哭,哭得驚天動地,也不知幾個虛偽做作,幾人真正傷心。

    身後的哭聲隨著時間的推移,還越來越大,看來附近駐紮各大營的將領都紛紛聞訊趕來了。

    阿倫不由得捏了捏眉心,站在現在的位置,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良久過後,以唐璜、光海庭為首的一眾高級將領慢慢向阿倫圍了過來,個個神情悲慼,隱約中還透射出對阿倫的隔膜和戒備。

    阿倫能夠體會他們的心情,遺詔竟然要一個外來者來當神龍的攝政王,而這個外來者在今年以前,還是一個聞所未聞的中年人,而在未來,卻要成為他們的上司。最可恨的是,遺詔上的筆跡確實是鳳慕雪的筆跡,難以偽造,他們不得不遵從先皇的遺願。

    唐璜無聲地歎了口氣,率先單膝跪下,用沙啞的嗓子說:「屬下唐璜,拜見攝政王大人!」

    這個以忠義聞名的唐氏家主第一個承認了阿倫的的身份,立即有好幾人也跟著單膝跪倒,和聲參拜,但仍有不少人面帶猶豫,一位陌生的外來者忽然成了他們的攝政王,一時半刻難以接受,阿倫細心地留意到,其中就有眼神閃爍的光海庭。

    這時,一陣涼風吹過,彷彿已經提前帶上了幾分秋天蕭索的寒意,他們當中立即有人縮了縮脖子,顯然正聯想到逆旨的後果,稀稀拉拉地又跪倒了好些人。

    對峙間,終於有一個鼓足勇氣,顫聲道:「敢問祖賓先生,先王遺詔上為何有個地方模糊不清,而且……而且遺詔的言辭……最後似乎意猶未盡,我懷疑……懷疑先王遺詔曾有被篡改過的可能!」

    這幾句話頓時令整個氣氛變得凝重冰冷起來,每個人都死死盯著未來的攝政王,看他如何應對。

    阿倫淡淡看著那人,看服飾,他也應該屬於皇室親衛隊派系的將領,真要細分,相信是光海庭派系的吧!

    阿倫平靜地問:「這位將軍,你剛才這話,不單是在質疑本人,也是在褻瀆先王啊,在先王屍骨未寒之際,你說這話,恰當嗎?」

    阿倫的語調平靜得彷彿是閒話家常,眼神平和得恍如友鄰,但出言質疑的內容,還有嘴角邊詭異的的弧度,都令獎領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就像有一盤冰冷無比的水從他頭顱灌溉而下,令他遍體發寒。

    只見那名將領挺了一下胸膛,提高聲量,說:「祖賓先生,末將只是說出心中疑惑,沒有褻瀆先王的的意思,你……你休得胡言!你……」

    「閉嘴!」唐璜喝道:「王雷,你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嗎?竟然敢在先王遺體前肆意放言!先王如此器重祖賓大人,臨危前將重任托付,以先王之睿智,必有她的道理,又豈是你我可以輕易猜度的……」

    說到此,唐璜忍不住望了阿倫一眼,察覺對方平靜得就像一個毫不相關的外人,實在難以看穿。

    而對望間,阿倫也能從唐璜眼中清清楚楚看到一絲揮之不去的疑惑,可見那個叫王雷的傢伙所提出的疑問,同樣存在於唐璜的心中。

    阿倫想,他此時全力支持自己,不單因為遺詔確實是鳳慕雪的筆跡,一切當以大局為重,更因為此人的胸襟氣魄,還有流淌在唐氏一族身體裡的忠誠熱血,只要能讓正統登位,現在的一切,都是其次的。

    唐璜移開目光,重新盯向王雷,繼續道:「祖賓大人或者另有身份,但先王既然抹去了那一筆,我們任何人都不該再質疑,至於你說遺詔尚有另外內容,根本是妄自猜度,褻瀆先王,這可以死罪啊!你還不快快跪下向祖賓大人謝罪!」

    面對唐璜的嚴厲言辭,還有唐氏一族將領的冰冷注視,王雷的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他此時已經將自己和光海庭的結盟關係遠遠拋到腦後,心裡只想著自己的身家性命,顫聲道:「祖賓大人,末將失言了,請大人恕罪。」

    阿倫溫和一笑,很仁厚地說:「雖然我心裡不太樂意,但恕你無罪就是。」

    聽得眾將不禁面面相覷,這位大人說話,還真夠直接的,完全不加修飾。

    得到唐氏的承認,也就是獲得神龍最大一個派系的支持,就算事實不是如此,那都將成為事實。

    眼見一向硬朗的王雷都屈服了,光海庭派系的將領一個個暗自分析個中利害,紛紛跪下,阿倫這個攝政王的位置,是基本定下來了。

    在此過程,阿倫相當留意光海庭的表現,他雖然也磨磨蹭蹭地跪下了,但他游移的目光,低垂的眼皮,著實令阿倫感到一陣不舒服。

    記得老師東帝天曾經這樣問過他,「一個封閉的密室裡,一頭兇猛的魔獸被人用鐐環禁錮,而你剛好也被關在這間密室中,你會怎麼做?」

    「我會嘗試和他接觸,說不定能降低它的敵意……」

    「阿倫,你的想法太純樸了,把你養成的劣性思維給收起來。最好的做法應該是馬上幹掉它!與其提心吊膽,時時警惕,倒不如直截了當地解決問題!」

    「可是……」

    結果當晚,阿倫用身體去難了東帝天的正確,那一間密室,他也終身難忘。

    阿倫心不在焉地接受眾人的正式參拜後,他親自將唐璜等重臣扶起,權當做表面功夫。

    唐璜藉機沉聲說:「祖賓大人,先王已經走了,國喪需要籌備,雅玲陛下尚未歸來,新皇登基需要籌備,還有與疾風家族的戰爭到底是戰是和……遵先王遺詔,新皇未登位之前,神龍國事,改攝政王之藍批暫代皇帝之朱批,這些大事,都等待攝政王來決策了……」

    他看了看阿倫的反應,恰好碰上這位新任攝政王心不在焉的眼神,還大大地打了個呵欠,只好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不過祖賓大人,你要處理的第一件事,便是叛軍俘虜,共三千餘人……」

    阿倫腦筋頓時醒了醒,他捏了捏鼻子,心想怪不得人這麼喜愛權力,竟然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了幾千人的生死,他沉吟道:「唐璜大人,關於此,你有什麼建議嗎?」

    唐璜微微地垂下了頭,沉聲道:「按照慣例,叛亂犯上者,該處以極刑……」

    對於這個建議阿倫立即搖了搖頭,鳳慕雪在暴風要塞已經埋下了禍根,此時正是用人之際,久經訓練的老兵,死一個就少一個了,他稍稍提高聲量,說:「唐璜大人,現在是非常時期,當用非常處理方式,將這三千多叛軍全部分到暴風要塞的各個隊伍裡面去,讓他們戴罪立功吧!」

    「攝政王仁義處事,屬下遵命。」唐環等將領立即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阿倫淡淡地環視周圍每一個正在細心聆聽的眾將,又道:「先王已逝,國喪當前,雅玲陛下又尚未正式登基,國內外一切事務,當穩妥處理。第一,暫時不能洩漏先王的死訊,直到雅玲陛下平安回國;第二,立即與疾風家族談判,停止戰爭;第三,我將親自親自帶領精銳,前往星雲,將雅玲陛下迎回神龍繼位……」

    他眼角瞥過光海庭,閃過不易察覺的森嚴殺機,淡淡道:「光海庭大人有勇有謀,迎接女皇陛下歸來一事,當陪我一同前往,其餘精銳,將在唐氏家族中挑選!」

    阿倫不理面色變得非常難看的光海庭,又轉向唐璜,鄭重道:「唐璜大人,在此期間,由你負責神龍的外務了!」

    「是,大人,屬下定不負你重托……」

    交代完具體事務後,阿倫一陣疲憊,權力在手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為什麼世人這麼熱衷其中……

    他走回一樓的會議廳,自由天堂的各代表一個個誠惶誠恐,正望穿秋水地等待他歸來。

    阿倫漫不經心地告訴大家,停止與神龍的貿易戰,一切經濟秩序回復以往,但大家還沒來得及歡呼,阿倫又補充說,女皇已經反悔許下的條件,一條都不能實行。

    這令自由天堂的商人們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失望的神色,有人還暗自猜想,祖賓這老傢伙自個兒爽完了,肯定因為兒女私情就不理會大伙的利益了。

    阿倫可不理會他們的感受,再簡單地交待幾句,便表示各位可以自便了,最後對凌蒂絲打個眼色,逕自走出門外。

    大樓外的廣場一角,阿倫回頭仰望,視線剛好接觸到那充滿古典風情的空中花園,心中不禁一陣感傷,因為鳳慕雪,這裡勢必將被歷史記住,千百年後內們只會知道這裡的凶邪,而無法瞭解到這裡的美麗。

    這時,廣場邊緣上剛好有一群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的遊蕩者路過,階層們用沙啞的嗓子歌唱著阿斯蘭中西部的一首古老民謠。

    「苦難是一種力量,是千錘百煉後提煉出來的力量!

    它給予我們踏平陰森荊棘的勇氣,

    它給予我們翻越陡峭山崖的魄力,

    它能令我們走過血雨腥風也能保持從容,

    它透析出人類的千姿百態!

    如果幸福可以品嚐,十個人能品出一百種不同的滋味,

    如果苦難可以品嚐,一百個人也只能品出一種味道,

    那就是痛苦!

    哎呀喲,痛苦何時才是盡頭……「

    韻曲悲涼,這種富有感染力的歌唱方式,令阿倫不禁為之恍惚,他淡淡苦笑,輕聲自言:「你們的苦難快要告一段落了,而我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再回首,發覺凌蒂絲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正和自己看著同一方向,聆聽著同一首疾風民謠。漸漸遠去的歌聲小了,兩人仍默默聆聽,內心又一次因為音樂而無聲共鳴。

    每個人心裡面都有一根弦,它能彈奏出令你靈魂也為之顫動的樂韻,只可惜它並不輕易彈動。

    阿倫望向凌蒂絲時,恰恰迎上她溫柔如水的目光,阿倫心中一動,他忽然意識到,她的手,正按在自己內心深處那根心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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