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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胡鱈]惡魔狂想曲 之 明日驕陽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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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6 12:58: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集 第二章
    涅盤之地,一片永遠只代表孤寂和絕望的土地,最近卻添上了生機。

    只因新任監獄長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蓄謀已久的一個主意,全體犯人停止了白玉礦坑的開採工作,全部統一進行軍事訓練,原來各個大隊現在改編製為各大軍團。

    腦瓜不笨的人都聯想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像他們這樣一群強人假如訓練成軍隊,那是何等可怕的一種戰鬥力。這位監獄長大人到底想幹嘛啊,難道他想造反?

    但沒有犯人敢公開怨言半句,除了因為伙食改善了,衣物也比過去充足,更因為這位監獄長有著出奇驚人的戰鬥力和極為喜怒無常的個性。

    在過去短短的半個月,他放倒了十幾個涅盤之地裡的著名老大,其中兩人死亡,通常起因往往是一言不合。

    最可怕的是,這些涅盤出了名的強者,通常在他手下都是一擊則倒。

    前任監獄長那張「我代表法律」的字條已被他撕毀,他在內部會議裡公開表示,這句話太霸道了,做人應該寬容一點,所以,現在辦公室門口換成了「本人可隨意秒殺任何絕世強者,歡迎同僚囚徒上門挑戰」。

    對於自己實行大規模的內部軍訓,這位膽子不是一般大的監獄長還公開放言「訓練過程中,表現好的,可或減刑」。

    他沒有空口說白話,確實以實際行動來證明了他的豪言,而且很豪爽,每次都為你減十年八年,儘管對於總刑期過百年的犯人們來講,意義不算太大,但始終是多了一分希望,

    有個別年長的官員暗中向他進言,勸他不要玩過火了,讓上面知道,後果難料啊!

    對於此,監獄長大人只是淡淡回應,涅盤之地不是對外封鎖嗎?除了部分高級官員之外,誰有資格對外通風報信,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你老小子是不是打算去告密了?喂,不要用這麼畏懼的眼神看著我,我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殺人滅口的!哈哈……另外,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麼身份了,鳳凰城的大王子,大王子呀!知道這個頭銜有多大了吧……好了,不多說了,出事前會拉你墊背的。

    聽聞此言,官員們都會立即乖巧地閉上嘴巴,皇族見多了,張揚的不少,但像他這麼張揚的,動不動就把自己身份掛在嘴上的,確實罕見。

    監獄長辦公室已經改造過一番,遠比過往舒適豪華,剛剛檢閱完犯人操練的怒浪,正打著哈欠坐在寬大的軟椅上,隨意批閱著監獄相關文件。

    這時,屠裡奧送來了遠方寄來的書信,他在敬禮後,瞇起小眼睛辨認一下監獄長大人此時的情緒,才嚴肅的報告:「報告大人,第匹軍團有兩個小隊長又打起來了,禍及雙方士兵,不過這次參戰人數不算多,僅僅是兩百人牽涉進來。」

    「屠裡奧啊,為何由你報告的消息總能令我虎軀一震呢?那些士兵感受不到我的王者之氣罷了,但你可是長期感受的,應該在呼吸間把我的王者之氣吸收一點,用來震懾那班該死的犯人,哦,不是,是那群桀驁不遜的士兵……嗯,這一次,我交給你全權處理,要狠狠修理他們……好了,把信件放下,你出去吧!」

    揮退了滿臉興奮殘忍之色的屠裡奧,怒浪很是慎重的拿過那疊信件,這是捏盤之地監獄長的特權,每個月只能對外聯繫一次,以此保證涅盤之地正處於正常運作中,不過怒浪已經把這特權無限放大,隨時對外聯繫。

    「狂風這小子,總算明白我的心思了……」怒浪一邊讀信,一邊喃喃地自言自語著,他緩緩轉動椅子,面向南方,低聲道,「那麼,衷心祝願你們能幸福啦……」

    他翻到了下一封信,上面署名是希拉女巫,怒浪辨別了一下信封的形狀和上面的圖案,便把那封信放到了一邊,自嘲般笑了笑,自語道:希拉女巫啊,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加入了這個見鬼的神聖聯盟,自然竭盡所能,要不為何要這麼西哭去訓練這幫亡命之徒呢?梅吉納這個婆娘這麼有錢,該贊助點軍費了……

    看了看信封上的日期,怒浪忽然心中一動,撥開了排在上面的幾封信,便發現墊在最底的一封信箋上面,赫然烙印著黑夜星星的圖案,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那是暗夜調查協會的標記,退會前他曾向會長交涉過,如無緊急情況,不再和他進行任何聯繫。

    現在對方來信,只能說明一件事,有緊急狀況發生,並且來信的還是知道他身份的會長。

    他切開了信封的封口,一張血紅色的信紙迫不及待地從中滑落。

    這一種比任何血液都要鮮紅的顏色,那是SS級危險信號!

    暗夜調查者協會,在他們近千年的歷史裡,SS級信號只出現過兩次,一次要追溯到幾百年前,他們滅會前的求救信,另一次,就在面前!

    怒浪不禁屏住呼吸,按捺住加速跳動的心臟,慢慢翻開那血紅信紙,上面只簡簡單單地寫了幾句話:

    九月十四日,獸人大軍忽然出現在暴風要塞城樓下,人類第一要塞,驚惶!同日,獸人大軍聯合黑夜人軍隊,駕千萬船隻渡過沉寂之海,第一站目標,星雲山脈,不朽之峰!全民戒備!

    轟……怒浪只覺自己的腦海中彷彿響起了一聲驚雷,彷彿看到了暴風城樓下看不到盡頭的獸人軍隊,還有在沉寂之海上,那不計其數的獸人和魔獸正駕船而來的瘋狂畫面。

    獸人第二次戰爭,竟然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突然爆發了……

    一個時代結束了……

    當他緩住呼吸時,發覺自己已經站了起來,正用雙手撐住桌面,八月十四日,兩天前的事情,可見暗夜已經第一時間通知了他……

    怒浪沖出門外吼道:全軍集合,我要訓話,準備加大訓練強度!

    聆聽著門外忙亂的腳步聲,怒浪調整著呼吸,望向南方,暗道:狂風,時代已如暴風山脈裡的氣候,瞬間變幻,你可得要撐住了!

    寂靜時代晚年的鐘聲,終於響起!

    大時代,已經來臨了!

    九月十四日,一個在過去任何一年看來都是平凡無奇的日子,卻在這一年,成為阿蘭斯人們永遠銘記的一天。

    作為獸人入侵的日子,作為獸人地二次戰爭的開端,這一天也用最大號的字體刻進歷史。

    在這一天,暴風城樓上出現了千年來罕見的慌亂。

    最先發現地平線盡頭出現獸人的偵察兵隊長,從本來挨著石頭打瞌睡到連爬帶滾翻聲上馬,射出第一到戰爭煙花。

    接下來,潘多拉平原上氈房出朵朵詭異的煙花,很快,這些煙花延續到暴風城樓的上空,沉寂千年的戰爭烽火終於點燃了。

    連綿不絕的戰爭號角聲中,大群的信鴿紛紛振翅而起,每一個士兵急促的腳步聲中,還伴隨著他們急促的呼吸聲。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習慣了和平,但戰爭卻選擇了他們,時代也選擇了他們。

    與此同時,星雲學院也轟然炸開了,最先騷動起來的是靠海那一側的教室,一個女生的一聲尖叫劃破了本來的寧靜,本想責罵的導師還沒來得及責備,卻在轉頭的剎那,張大了嘴巴。

    沉寂之海的海平線,那層層霧氣的盡頭,一列漆黑的巨艦正緩緩駛出,但這僅僅是開始,在它們身後,無窮無盡的巨艦緊隨其後,伴隨著著無盡的震撼力,衝擊進人們的視野。

    驚慌的疑問在星雲之顛上傳播開了,沉寂只海根本無法行駛任何船隻,哪怕一根小小的羽毛也無法在它上面浮起來,這已經是人類根深蒂固的共識,就像白天會出現太陽,晚上會出現月亮一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但現在這種「規律」似乎已經完完全全被打破了,數之不盡的船隻正穩穩當當的駛於海面上,這對於人們的衝擊,無疑白天出現月亮,黑夜出現太陽。

    難道這是星雲最大的奇觀——夢幻仙境?可是夢幻仙境這一個太古時代被稱為海市蜃樓的奇觀,可是四年才出現一次的啊,難道今天它提前出現了?是真實,還是我的眼睛欺騙了我?

    騷動的星雲之顛尚未完全平復,新的一輪騷動又從北面響起了,神龍東南方的防禦站,烽火台上竟然點燃了烽煙,點燃了平息千年之久的烽煙。

    那只能說明一件事,人類與外族的戰爭,已經爆發了!

    夢幻仙境,不會提前出現,海市蜃樓,也不會同時出現在兩個不同的方向,既然眼前的都是事實,那結合起來,只能得出一個最合理的答案——獸人入侵了!在人類已經完全適應了和平那份恬靜時,他們帶著千萬大軍,浩蕩地闖進了人類的視野,以他們特有的囂張氣息,衝擊著人類脆弱的心靈。

    他們的出現,會使每個人的命運,都將與這場改寫寂靜時代的戰爭,緊密相連!

    當星雲的學員帶著慌張和彷徨,迅速逃離教室,洶湧趕向下峰地點時,卻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下峰管理處已經人去房空,星雲巨臂本來的位置只剩下空蕩蕩的一片,探頭望下去,僅有絕望的白雲在團團飄蕩。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星雲巨臂就是下山的唯一通道,一時間,怒罵聲、吼聲、哭聲等等聲響混雜在一起,匯聚成一首絕望的交響曲,響徹不朽之峰。

    而在這個時候,阿倫正帶領著神龍的衛士,剛剛進入星雲山脈的地帶。

    「為了避免有意外發生,從今天開始,我們斷絕與外界的聯繫,不再放出任何信鴿,不能使用任何通信工具,直到將女皇接回神龍為止」阿倫以懶散的語調下達著命令,一邊啃著乾糧,一邊有意無意地看向光海庭。

    表面看來,光海庭和其餘三十神龍精銳並無二樣,轟然應諾,一副忠心耿耿、惟命是從的模樣。

    臨別前與唐璜的對話不禁浮現出阿倫的腦海。

    「……光氏一族是神龍老牌家族之一,歷來忠於皇室,表現十分良好,到了這一代,本來的家主光悅影是個人物,只可惜心眼太多,不為先皇所喜,最後更是死於非命,現任家主是光海庭竟軍的父親,只是個平庸之人,歷來身體不好,相信整個光氏家族,很快就會交到光海庭竟軍手裡……」

    當時阿倫淡淡地說:「唐璜大人,有事不妨直言」

    唐璜抬頭看了一眼阿倫,又垂首道:「光氏一族的族人、門人分佈神龍各地,勢力可算根深蒂固,假如光氏未來家主發生什麼意外,整個光氏一族將會分崩離析,整個神龍的政治勢力,都將會重新洗牌,勢必造成混亂,對於現在極為不穩定的政治局勢,是件相當不利的事情!此地與不朽之峰旅途遙遠,屬下只是希望女皇陛下、攝政王大人、光海庭將軍都能平安歸來,那可真是我神龍之服了!」

    阿倫不由得牽了牽嘴角,他點名要光海庭隨行,肯定被唐璜留上心了,這場叛亂來勢洶洶,以唐璜的老練,哪會沒想過光海庭也曾是叛亂者中一員的可能性,所以唐璜專程提醒自己,就算猜想是事實,但一切當以大局為重。

    可是他想到的僅僅是目前的局勢穩定,自己著眼的是神龍的局勢平衡,以光海庭的心機和野心,總有一天會成為掙脫枷鎖的凶獸,禍起蕭牆——切膚雖痛,但卻能根除毒瘤。

    不過,唐璜說得也不無道理,除掉光海庭一事,到可以留到雅玲回到神龍之後,現在的局勢,確實不適宜更亂了。

    於是,阿倫正面回應了唐璜的請求,正容道:「唐璜大人,你對神龍的忠誠。天地可鑒,祖賓在此,向你致上最深的敬意!」

    ……

    「攝政王大人,今天的信鴿似乎比以往多了許多啊……」

    衛士長唐仁的東西稟告,將阿論的思維拉回星雲山脈。

    阿倫抬眼望天,陰霾的的午後無一絲陽光,恰好又有兩隻雪白的信鴿結伴從上空掠過,他點了點頭,此事他也早已留上心了,甚至開始思慮是不是該射一隻下來看看到底有什麼緊急時間發生。

    「我們和總部最後一次聯繫是什麼時候?」他低聲詢問唐仁。

    「半小時前。」

    阿倫暗想,難道真有什麼了不得的緊急軍情發生了,差不多每隻信鴿的腳上都多綁了一條紅繩。以防紙條脫落,莫非,是獸人戰爭爆發了?

    他為這個想法而戰慄了一下,不禁瞥了一眼光海庭,光海庭同樣眉頭深鎖,或許也正思考著同樣的問題。

    光海庭現在與唐仁幾乎形影不離,顯然對這位新任攝政王大人提防至級,即使自己遭遇不測,也有個目擊者做證明,阿倫對此報以冷笑,假如真想現在對付光海庭,他做什麼防衛自我保護措施都是徒勞的。

    阿倫又啃了一口乾糧,沉聲到:「唐仁,射一隻信鴿下來」

    沒用多久,綁在某只不幸信鴿腳下的紙條已經交到阿倫手上,阿倫迅速攤開,上面寫著一行細字:神龍與疾風今日議和,神龍大軍即日撤出疾風國土,女皇鳳慕雪不見蹤影,綜合近日種種,初步疑為暴斃——楓葉調查協會

    阿倫不禁輕鬆了口氣,只要不是獸人入侵,那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沉聲下令:「繼續前進,六小時後務必進入到星雲山脈中段,再做休息。」

    命運,是由無數個偶然組成的,沒有偶然,那就不叫命運。

    假如唐仁射下的是另一隻信鴿,阿倫看到的是另一張紙條,那麼,或許,命運就會走向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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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6 12:59: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集 第三章
    爭秋奪暑的時節,星雲的氣候會分外的潮濕和悶熱,彷彿空氣中也滲滿了煩躁的氣息。

    由攝政王大人率領的衛隊另辟新徑,走進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山道。

    這條路,阿倫曾經走過一次,那時背著高燒中的艾波琳,身後還有十姐妹盜賊軍團的追殺,獸人強者亞特拉克出現,領著他們走出了一條並沒有畫進星雲山脈地圖的捷徑。

    現在,阿倫準備再走一次,看著印象模糊的景物,他不由得輕輕感慨世情變幻,物是人非,當年世人眼中嬌滴滴的女生,現在已成位高權重的中老年人云

    蒼穹中的神靈彷彿感受到阿倫的觸動,適時降下一陣小雨,洗去星雲山脈不少落寞和壓抑。

    阿倫仰天感受著雨絲的清涼,輕聲下令道:「加快腳步,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個山洞,我們到那裡再暫作休息!」

    星雲山脈的夜,寧靜而空靈。

    雨點剛剛停歇,點點星光就已靜悄悄地爬上了漆黑的夜空,更為這一個古老的所在添上一份神秘。

    阿倫踏足山洞外那片小平台上,仰望星空,回憶著當年的歲月,就是在同一個地方,他曾因為艾波琳而天人交戰,就是在這塊平台上,他曾一人獨對十姐妹盜賊軍團的千軍萬馬

    身後傳來陣陣均勻的呼吸聲,衛士們大多已熟睡,經過特殊訓練的他們,並沒有發出令人難以容忍的呼嚕聲。

    光海庭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慢慢向阿倫靠近,這多少令阿倫有點意外,難道他忽然放下懦弱,改為主動出擊了?

    他故意不動聲色,甚至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令他更意外的是,光海庭走到他身畔就停了下來,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大人,來根煙嗎?」

    這多少勾起了一些往昔親切的回憶,阿倫很自然便笑了笑,說:「好」。

    光海庭為阿倫把煙點上,阿倫注意到,光海庭今夜收起了平常的拘束謹慎,神色動作都自然了許多。

    光海庭似是看穿了阿倫的想法,平和一笑,說:「下官平常恭謹,是裝給他們看的,既然大人不是平常人,那我大可真情流露了」。

    他用同一根火柴也為自己點燃了一根煙,補充道:「這是獸人帝國裡偷運過來的煙,味道特別濃,也特別辣,另有一番風味」。語態就像和友人交談般平和,沒有刻意的奉承,也沒有特別的恭敬。

    阿倫深吸了一口煙,默默聆聽,忽然間,他有了剎那的錯覺,站在身邊的並不是光海庭,而是友人波特,於是,他情不自禁地把波特和光海庭比較了一下,拋開實力,就心機而言,這兩個人都擅長利用混亂的局面來上位,隨機應變,並不會特別忠誠於某一個人。

    他們確實有相像的地方,只可惜,光海庭碰上的對手是自己,他勝出的機會微乎其微。

    光海庭並沒有因為阿倫的沉默而沉默,他繼續道:「攝政王大人,下官自小就在爾虞我詐的家族環境中長大,心機深沉者確實見過不少,但從未見過像大人這樣無從猜測的」。

    阿倫不禁為之苦笑,從來只有他默默評價別人的心機,沒想到在別人心中,自己同樣是個心機深沉的人。

    光海庭頓了一頓,又說:「我唯一能猜出的一點,便是大人打算殺我,而且是下定了決心,定要置我於死地」。

    阿倫終於回應,微笑道:「既然是這樣,貴官還敢站在這裡,要知道,他們都睡著了,貴官意外墜崖的可能性可是相當高的」。

    說出這話的時候,阿倫的心已經躍躍欲試,把這心術厲害的傢伙幹掉,倒是一了百了,無需再諸多的煩惱。

    光海庭平靜分析道:「但大人連續幾天都沒有任何動作,只能說明大人只是動了殺機,還沒到動手的時候,我想我們將雅玲陛下接回神龍,等到局勢穩定下來後,那就是我光海庭必死無疑的一刻吧!」

    此人的語氣平靜得根本不像是在分析自己的生死,難道這才是光海庭的真正面目?怪不得他能和鳳雅煙走在一起,因為,她也是那種能直言生死的人。

    光海庭又頓了剎那,為阿倫點上第二根煙,才繼續道:「大人,光海庭在此請求,請大人不要殺我!」

    面對光海庭忽然而來的直率,阿倫滑稽之餘也不無警惕,他不再修飾,淡淡問:「理由呢?」

    光海庭迎上阿倫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理由,就和當年先皇不該對付約翰一樣」

    阿倫的心不由得為之顫動了一下,當年鳳慕雪傾盡全力也要殺死自己,是畏懼自己的能力會令神龍易姓,現在光海庭拿自己和約翰比較,難道想表明他也不是那種會謀朝篡位的人。最關鍵的是,難道他已經看穿約翰和祖賓是同一個人

    面對阿倫疑惑不定的眼神,光海庭坦然道:「因為雅煙的關係,皇室系統已經視我為一分子,所以我認得神龍元氣鎖,也知道它是絕無僅有的唯一」。

    說著這話時,他的手有意無意地指向了阿倫的右手,那裡還有元氣鎖的一個扣環並未脫落。

    阿倫牽了牽嘴角,喃喃道:「這鬼東西還真多人認識,可不能再把它當超昂貴裝飾品來看待了」

    光海庭又道:「我只想能在盛世神龍下好好生存,在未來的日子,不會威脅到神龍的統治,也不會影響到大人的利益為了更能坦誠相對,我要向大人道歉一件事,在去年,我曾偷偷潛進先皇的書房,利用魔法烙印向涅盤之地發送過不止一條命令,都是要求對方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誅殺大人!」

    阿倫早就懷疑此事是光海庭所為,沒想到他自己先把這件事坦白了。

    光海庭繼續說:「我不求大人原諒,只希望大人能明白我當時的立場,雅煙假如能登上神龍的皇位,我的生存就有了最大的保障,但假如大人能逃出涅盤之地的話,那將成為雅煙登基的最大障礙,我們就會被視為叛逆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大人已經改寫了歷史,但既然這一切都已經成為事實,我向大人保證,我會安分守己,同樣是為了好好生存!」

    話末,光海庭為阿倫點燃了第三根煙。

    阿倫默默吐出幾口煙末,再次仰望星空,群星一眨一眨,似在友善微笑,又似瞇起眼睛,朝弄著人世間種種爾虞我詐。

    無可否認,光海庭是個出色的說客,為了自己的小命,他使出了渾身解數,但假如他說的一切都是違心之倫呢?那滔滔不絕的謊言也無法改變真正的事實啊!

    阿倫牽了牽嘴角,淡淡說:「我覺得,我很難信賴你。」

    光海庭苦澀一笑,說:「下官明白,我說了這麼多,僅僅是希望大人不要這麼快殺我,就算回到神龍後,也給予時間來考察下官,下官所渴望的,僅僅是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又沉聲說:「為了爭取到更長的活命時間,我告訴大人一個從未對人言的秘密!」

    阿倫見他說得慎重,不禁勾起些許好奇,應道:「哦?」

    像是想起了什麼,光海庭肩膀輕微顫抖了一下,低聲說:「鳳雅煙,神龍二公主,是一個幻術師,或許,還是阿蘭斯大陸上最強的幻術師!」

    阿倫見他說得神秘,結果這個秘密聽起來卻如此荒誕,不由得啞然失笑道:「啊!真是一個驚人的秘密啊」

    光海庭微微提高了聲量,不無惱怒道:「大人,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她當日這樣對我說的時候,我也和大人一般反應,但她讓我親身體驗過之後,我才瞭解,世上竟有人能使用出強大如斯的幻術。她能令人完全混淆時間,空間,迷失在真實與虛幻之間!」

    阿倫細細地觀察光海庭的神色,確實不像作偽,當他把話說到後面的時候,表情自然而然流露出一份不易察覺的旖旎,旖旎過後又有一份道不清的深深顫慄。

    阿倫心中一動,假如光海庭所說的話是真實的,那就耐人尋味了!

    那麼相關鳳雅煙的種種信息,都有可能是虛假!無論光悅影,再或是憐雲飛,都以為牢牢掌握住的一顆棋子,說不定一早已經在棋盤之外,成為鳥瞰一切的旁觀者!

    亡靈惡魔血液會帶來無盡的變化,鳳雅煙算是個純種的亡靈惡魔,她能使用幻術,就血統而言,倒是一件有可能的事情

    等等,假如憐雲飛看到的銀灰色血液也是幻術的一部分

    一陣夜風拂過,已夾雜有秋的寒意。

    阿倫沉聲問:「光海庭大人,依你看來,鳳雅煙是個怎樣的人,具體來講,她有野心嗎?」

    光海庭說:「回大人,下官看來,雅煙根本不在乎平常人所在乎的權勢,金錢,她更喜歡研究一下虛無縹緲的理論,譬如時間,又譬如生命嗯,按照我們常人角度,她是一個根本沒有野心的人!」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但阿倫還是皺眉再問:「你確定?假如」

    光海庭馬上領會到阿倫的意思,苦澀笑道:「大人,和雅煙相處,根本無從分辨哪一刻是真實哪一刻是虛幻,剛才下的定論,僅僅是我一直以來的感覺」

    意猶未盡間,可以清楚嗅到光海庭對風雅煙的敬畏和仰慕,阿倫心中一動,假如和一個人相處,根本無從分辨什麼時候是真實,什麼時候是虛幻,那這樣的幻術,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

    兩人默然了一陣,阿倫歎了口氣,淡淡說:「光海庭大人,休息一會吧,到黎明時刻,我們還要繼續出發」。

    「是,大人。那麼」光海庭望著阿倫,欲言又止。

    阿倫終於點了點頭,微笑道:「是的,你已經贏得了生存的時間,不過,僅僅是暫時」。

    本該寧靜的夜晚,卻在黎明前奏響了插曲。

    啟明星街未閃耀夜空,而星光正漸漸黯淡下去,天地最漆黑的時分,遠方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如此輕微的聲音,平常人很容易就忽略過去,但守夜的是阿倫,他立即從假寐狀態中驚醒過來,在黎明前也趕路的人,除了有萬分緊急的要事,還說明這些人很可能是見不得光的。

    曾在暴風山脈裡狩獵的經驗告訴阿倫,這些腳步聲是如此的熟悉和刺耳,又有獸人出現在星雲山脈了?

    他在地上輕輕敲響了兩短三長的聲音,這是告訴同伴,有敵人正迅速靠近。

    神龍的精兵都養成了側躺的習慣,耳朵貼近地面能令他們可以迅速捕抓危機和第一時間收到同伴的信息,他們立即從熟睡中驚醒,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音,一個個悄然無聲地拿起武器,向阿倫靠攏。

    遠方腳步聲更近了,阿倫打出手勢,讓眾人潛伏到各個伏擊點。

    赤色的月亮,墨色的星雲山脈中,一聲慘叫劃破了深沉的寂靜,接著更為慘烈的叫聲,兵刃碰撞聲交替響起,但很快一切又戛然而止,一切重新歸於寂靜。

    阿倫清楚地看到了整個過程,確實是兩個獸人士兵潛伏進了星雲山脈,其中一人中箭後,另一個獸人立即搶過中箭同伴的包裹,接著才和人類兵刀相交了幾下。當獸人們發現箭頭上有麻藥,搶過包裹的獸人竟然突襲中箭的同伴,一刀將對方的腦袋砍了下來,然後自己一縮身體,就這麼滾出山道,往深淵翻落下去。

    「報告大人,有兩獸人出現在星雲山脈,與我隊遭遇,一獸人被當場擊斃,另一獸人一翻出山道,掉落懸崖,相信也不能倖免」唐仁第一時間跑到阿倫跟前報告。

    「瞭解了,清理現場吧!」

    士兵們打起魔法燈細細打量地上那具獸人的屍體,獸人的模樣對於他們而言,還是首次看見,一個個好奇地弓下身子,有個士兵更是把玩著手上的匕首,躍躍欲試,大概沒有攝政王大人在場的話,他立即就當場解剖這個獸人了。

    「為了保住那個包裹不落入敵人手裡,不惜馬上把同伴殺掉,包裹裡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情報資料吧」光海庭低聲分析。

    阿倫先是點點頭,接著又皺起了眉,緩緩地搖了搖頭,也不知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唐仁虛心請教道:「大人,莫非你已經看出關鍵了,你的意思是?」

    阿倫曲起食指頂了頂鼻子,將自己從思考中跳出,平靜道:「裡面,說不定是滿滿一袋紅寶石」。

    光海庭為之無言,攝政王荒謬的一面又表現出來了。

    唐仁卻疑惑道:「那他為何要殺死同伴呢?」

    阿倫沒想到真有人和自己認真討論,沒好氣道:「那他就可以確保少分一份了!」

    「但是」

    「別囉嗦了,再喋喋不休就派你下去搜尋那具屍體來確認我的觀點!全體集合,準備出發!」

    「是,大人!」

    星雲山脈中遭遇獸人的事件,或許觸動了人類士兵的神經,也提高了阿倫的警惕,但過往相似的經歷令他認為,這兩個獸人只是個別偵察兵小隊,無關大局,雖然他也曾聯想到最壞的那個可能,但很快又否決了,卻沒料到,最壞的那個可能,已經成為了現實。

    於是,他走進了命運安排的圈套,繼續按照原定路線走進星雲山脈。

    但,偶然永遠與命運相隨,當年拜訪希拉女巫的那次偶然,令他提前見過一次所謂的命運,於是,命運的軌跡就會變得多元化起來。

    或許,命運的軌跡本來就是多元化的,能不能改變,一直都在一念之間。

    當阿倫帶領神龍精兵,從山道攀爬,繞向另一邊山洞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情,士兵們都不明白攝政王大人為何要走這麼一條偏僻,雜草叢生的道路,只有阿倫明白,但他無法說明。

    他們的腳下確實有一條貫穿群山的甬道,但在這一邊山洞是無法打開那條甬道的,而只有到達另一邊山洞,才能走上亞特拉克曾經帶他走過的捷徑,這也是阿倫真正用心記憶過的一條捷徑,它可以用最短的時間到達不朽之峰。

    「大人,隊伍已經連續前進超過十二小時了,我們午休就在前面的峽谷吧,你看如何?」唐仁恭敬的請示。

    看著前方那條彷彿被蒙上一層灰濛濛煙塵的峽谷,阿倫沒由來地湧起一股涼意,血液中似乎有一絲絲冰涼的氣息正洶湧而起,令他感到心慌和急躁,他控制住自己的心神,細察四周,從戰略上講,那個峽谷並無半點問題,隱蔽與群山之中,罕有人跡。

    他隨口應了句:「原來走這麼久了,雖然還不累,不過還是休息吧!」

    唐仁已經習慣了阿倫的說話口吻,應諾一句,就去安排。

    看見前方的偵察兵打出了安全的手勢,唐仁回頭說:「大人,可以前進了。」

    但阿倫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慌卻更甚了,他甚至湧起了一陣令他惶恐的似曾相識,前方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呼喚著他,而他自己的內心深處,正奮力抵抗。

    「大人,你怎麼了?」光海庭見阿倫停下腳步,疑惑的問。

    「沒什麼,陽光有點刺眼」阿倫一咬牙,大步往峽谷走去。

    但來到峽谷口,阿倫又一次停下了腳步,理智戰勝了那無比強烈的好奇,他抬眼望了望天空中盤旋著的幾隻烏鴉,揮手招下了那個探路兵,沉聲問:「峽谷裡面有什麼?」

    「回大人,裡面沒什麼」。

    「我是指,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嗎?譬如說,奇怪的樹,或者石頭什麼的」

    「對了,峽谷中央有一顆出奇高大的楓樹,長滿了紅色的葉子,遠看火紅火紅的一片」。

    阿倫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他知道他遭遇上什麼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棵巨木他曾經見過一次,那是在希拉的水晶球裡,今年十九歲,正是希拉口中無法看清他命運的那一年,難道這老巫婆真的預言中一次了

    不能落入命運的陷阱,聰敏的逃避並不是懦弱的行為,還是我忽然逃避,才恰恰落入到命運的圈套之中

    阿倫飛速運算著命運和自身偶然行為的邏輯關係,忽然發覺,唐仁等人都關切地注視著自己。

    光海庭低聲問:「大人,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難看」

    阿倫深吸一口氣,用力的捏了捏眉心,咬牙切齒地說:「各位同仁,我想我中暑了,我選擇在峽谷上訪一側的岩石群裡避暑!」

    面對阿倫的口不擇言,唐仁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愕然問:「大人,既然裡面有樹,不是正好遮蔭嗎?」

    阿倫蠻橫的回應:「因為老子喜歡曬太陽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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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6 12:59: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集 第四章
    上面的路會難走許多,尤其頭上還頂著下午的太陽,但士兵們並沒有怨言,只是臉色有點異樣,因為號稱中暑的攝政王大人無須擔抬,還一馬當先地走在最前面。光海庭緊隨其後,小心翼翼地問:「大人,下官見你不斷眺望,是不是發覺到什麼不妥之處?」

    阿倫的動作凝了一凝,以罕見的認真,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擔心看到一棵更高更大的、火紅色的巨木,正生長在岩石群的一側。」

    面對攝政王嚴肅的回應,光海庭為之默然,他感到自己又被這位大人愚弄。

    阿倫又回頭補充了一句,「因為這一次,我的對手是命運,我已經聆聽到他毫無節奏的呼吸聲。」

    光海庭只能苦的臉回應:「明白了,大人。」

    深褐色的岩石一側,並沒有想像中的參天巨木,只有許多高大的雜草生長其中,令人不得不感歎野草生命的頑強。

    阿倫神經質的鬆了口氣,揮手示意原地暫休,自己變走向捱邊,小心翼翼的往峽谷深處看去。

    體內的血液,也順時凝固剎那。

    在正下方的峽谷中央,一棵火紅巨木佇立其上,他曾經在阿倫腦海裡盤旋過千百回,他曾經令阿倫對命運的力量感到徬徨,他恰恰正是曾在希拉女巫水晶球裡看見過的那棵,代表死亡,充滿絕望的氣息。

    以鳥瞰的角度,能看見他火紅色的樹冠,有大群的烏鴉正七席其上,偶爾發出一兩聲淒厲的鳴叫。

    如果按照原來的步伐,他們此時已經來到巨木下,驚動棲息中的烏鴉,令他們滿天盤旋淒鳴。

    再這一個瞬間,阿倫忽然有了種時空錯亂的幻覺,曾經在希拉水晶球裡看見過的畫面是如此的真切,完全烙印進了他的腦海哩,現在這畫面已活生生的呈現面前,讓他親臨其境,區別只在於,他本來應該在下面,現在卻跑到了上面。

    思索間,光海庭已經來到阿倫身邊蹲下,好奇心令他又一次出言詢問:「大人,你心緒好像有點不穩,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直覺或者預感,下官也很相信人對危機的預感,所以,大人不妨對我直言,下官雖才智淺薄,但願為大人分擔……」

    阿倫撫摸著下巴,轉頭看了看光海庭,目光又投向了峽谷的另一個方向,肅容問:「那好,以你的淺薄才智看來,那邊忽然出現大群獸人的機率有多少?」

    光海庭為之一窒,哪有人將對方的謙辭不加修飾地反彈回來的,但一想起這個攝政王對自己的利害關係,他沒半點脾氣的回應:「大人,我看機會實在微乎其微阿……是不是前兩天遭遇獸人的事件,令你……」

    阿倫毫無表情的揮了揮手,一付跟你無法溝通的樣子,光海庭馬上乖巧的閉上嘴巴。

    鑒於他的乖巧表現,阿倫牽了牽嘴角,又石破天驚的爆了一句,「光海庭,我說,你仔細聽,我懷疑,獸人戰爭已經爆發了!」

    「……」

    光海庭無言以對了,他有點後悔走過來和阿倫拉關係,攝政王現在確實不在正常狀態中,或許應該想想,他是不是真的中暑了……

    但就在他這個想法剛剛升起時,視野所及的盡頭、遠方的叢林中驚起了群群鳥兒,緊接著,火紅巨木上的大群烏鴉也在一片片鴉鴉聲中驚起,峽谷另一邊的盡頭處浮起一層淡淡的塵埃,恍惚間,已可隱約聽見遠方傳來的腳步聲。

    這代表,那個方向有起碼過萬人正在行進,才能造出這聲勢。

    很快,這陣帶有壓迫感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正佈置簡易帳篷的神龍精兵們紛紛停下動作,不無驚慌地看向同一個方向,星雲山脈裡罕有出現正規軍的時候,尤其這裡還是一處特別荒涼的地帶,出現正規軍的可能性幾乎是零,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阿倫回身低喝:「馬上把東西收拾好,不要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再過來我這邊!我們極有可能,遭遇獸人大軍了!」

    儘管攝政王大人的話聽起來有點危言聳聽,但沒有人敢輕忽半點,畢竟在這個地帶遭遇友軍的可能,同樣接近零!

    阿倫選的位置不錯,背後有幾塊特別高大又往外傾斜的褐色花崗石做為遮擋,四張有到膝蓋高的雜草,眾人匍匐下來,並不會輕易被發現,患而言之,正處在正常人視線的盲點。

    從他們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對方到底是哪路人馬。

    當真的看清對方長相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到抽一口冷氣,祖賓大人竟然不幸言中了,獸人!

    有大規模的獸人軍隊進入星雲山脈,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暴風城破,另一種是他們度過了傳說沒有任何船隻可以度過的沉寂之海,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令人不寒而慄!

    在戰爭年代,每個人都會被捲入顛沛流離的時代之中,更何況他們這些軍人,一時間每個人的臉色都變的比紙還要蒼白。

    三個獸人偵察兵先後從對面的山上穿過去了,最後一個還指向他們的方位比著各種手勢,但沒有人敢動彈半分,因為稍稍回頭,就能看到他們這邊的岩石群高處,也正站著另一個獸人偵察兵,以手勢回應著對面同伴。

    沒過多久,在峽谷的另一端,人數約五百人的獸人重甲兵正隆隆踏進,一直來到它們下方那棵火紅的參天巨木下,其中過半人洩下行哩,開始搭建構火堆,另一小半人踏步往峽谷的另一方向,佈陣守衛。

    阿倫不禁咬了咬下唇,有一隻數量驚人的獸人部隊竟然看中這裡作為臨時據點,如果按原計畫進入到峽谷,那嚜自己將陷入死戰之局,希拉沒騙我,她預言的東西,總算有一次是真的了……

    相比起阿倫還算鎮靜的心情,士兵們的心情就起伏多了,他們是唐氏一族的精英士兵,在神龍與疾風的戰爭裡,他們只需要比值佔在後方,就能平安度過了,但現在,只要一個差錯,那每個人都要面對千軍萬馬。

    沒有人敢喘半口大氣,眼睛更是半開半合,避免敵人中有強者高手發覺。

    士兵們也第一次對阿倫產生感激之情,幸好攝政王說中暑硬要到上面來,不然真在下面樹蔭休息,後果已不堪設想了。

    「大人,看陣勢,這些只是先行部隊,趁他們大部隊沒到之前,我們是不是該離開這裡?」唐仁低聲請釋,畢竟是和平年代裡成長的將領,一聯想到未來有一場種族大戰即將在阿蘭斯展開時,他連聲音也變的沙啞了。

    阿倫緩緩摘下了那副厚厚的茶色眼鏡,用位藍色的瞳孔默默將四週一切收近眼哩,這個時候,任何一個視線的盲點,都可能造成他們全員的死亡,他不可以有半點書呼。

    「大人,你的眼睛……」光海庭注視著阿倫的雙眼,低聲道。

    這樣純淨的蔚藍確實罕見於阿蘭斯人類世界,阿倫計算著對面山頭獸人哨兵的動作,口中隨口應道:「怎麼了?」

    光海庭輕聲讚歎:「很漂亮,這是我生平見過最美麗的一雙眼睛,比雅煙的眼睛還要漂亮……」

    阿倫沒好氣道:「光海庭大人,這個時候你仍可以保持一棵平常心來拍我馬屁,這份功夫也是我生平罕見呀!」

    光海庭訕訕一笑,還沒答話,阿倫已低聲下令道:「我們的偵察已經告一段落,現在是離開的時候!各位注意了,對面山頭有七個哨兵,他們所在的位置(novels.tryall.原創),估計和我們這邊山頭哨兵所在的位置相差不遠,要離開這哩,首先就要考慮如何引開他們的視線!」

    他從唐仁箭囊中抽出一支箭,低聲說:「我把箭點燃,射向樹冠,當他們忙著救火,最混亂的時候,就是我們離開的時機!」

    「這樣,他們會發現我們的位置嗎?」唐仁謹慎的提醒。

    「只要箭的速度夠快,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的。」

    「……」

    「大人,你不需要用弓嗎?」

    但很快唐仁便發現自己這句問話是多餘的,攝政王手中的半截斷箭已經猛然出手,速度驚世駭俗至極點,幾乎是剛一出手,那只帶著烈火的利箭已經設進了火紅色的樹幹之中。

    天氣本就乾燥,又是下午時分,一點點火星就能釀成火患,更何況是一團烈火撞進了乾燥的枝葉之中,火紅色的樹冠很快就變成了火紅色的烈焰,四周的獸人立即騷動了起來,機基瓜瓜的獸人與下面此起彼落,亂成一片。

    眼見對面山頭上的哨兵也跑了六個下去救火,剩下的哨兵也低頭觀望時,阿倫沉聲道:「獸人的警惕防禦已經降到最低,走,就在現在!」

    眾人彎著身體,慢慢往後移動,直退到岩石處,才敏捷翻上,阿倫的身形驀然一閃,已射到某塊不顯眼的岩石後,躲在那裡的獸人哨兵還沒反應過來,已永遠停止了呼吸。

    看見獸人脖子上留出的鮮血,阿倫不禁舔了忝乾裂的嘴唇,回頭揮手,「快,馬上離開這哩!」

    士兵們先是一呆,但馬上跟上阿倫的腳步,躬身迅速前進,他們大多數人腦海豬都浮現出這樣一個問題:擁有這樣驚人的速度,攝政王大人到底是人還是鬼……

    「停下,對面的哨兵看過來了。」阿倫領著眾人躲到一塊巨岩背後,壓低聲音命令。

    唐仁等人用力的深呼吸著,不但因為前一課的劇烈運動,還因為他們首次離死亡如此接近。

    阿倫牽了牽嘴角,說:「緊張只會令你們和死神拉近距離,過分的恐懼只會把你們投進死神的懷抱,跟隨我,我必能帶領你們遠離死神!」

    這平淡的語氣中包含有深深的自信和過人的傲氣,目睹過阿倫實力,現在得到它的激勵和承諾,士兵們都挺了挺胸膛,多多少少回覆了一點士氣。

    「大人,你認為獸人大軍從何而來呢?」光海庭輕喘著氣問,他的表現勝不了唐仁多少,就武技而言,他恐怕也只是個普通的高手。

    阿倫觀察著眾人的表顯,發現這個問題令所有人都釘了過來,這問題關係到這件事的嚴峻程度,儘管大多數人都絕望的認為暴風城已破,但仍是期望著看這位攝政王,希望這位與眾不同的祖賓大人能說出一個與眾不同的答案。

    在這一點上,阿倫倒沒有令他們失望,隨口答道:「十有八九是沉寂之海,他們度過了沉寂之海,先行部隊急行軍,來到了這裡。」

    這個說法就如以往任何一次說話那樣石破天驚,沒有人質疑,只有更為急促的呼吸聲,他們都在聆聽。

    光海庭皺眉思索,又問:「大人,那們獸人大軍忽然出現星雲山脈,你認為他們的目標是?」

    阿倫答道:「不是你們神龍,就是自由天堂!前者可能性最大。」

    「我們神龍?」唐仁奇道,在他心目中,祖賓大人不正是神龍統帥之一嗎?

    阿倫顯然還沒習慣將自己和神龍綁在一起,尷尬一笑。

    幸好光海庭為他解除了窘境,問:「為什麼呢,大人?從這個方向過去,也有可能是疾風平原的。」

    阿倫苦笑道:「因為他們真的是從沉寂之海過來,首先要佔領的,肯定是神龍,肯定是暴風要塞,因為那裡能和他們國土接壤,可以大大啦短軍隊的補給線!那嚜,為什麼還有可能是自由天堂呢?那就是另一種可能,我們遭遇的這支部隊是專門去牽至人類其餘各國勢力的敢死隊,為的就是讓暴風城樓得不到及時的支援,盡快被攻破。自由天堂是人類的經濟中心,與各國命運息息相關,他被侵略的話,很多人都會很頭痛阿……」

    「挨,再或者,現在已經不只有一支授人部隊前進了星雲山脈,他們身負著不同的使命,幸好最好不要這樣,要不然,我們恐怕……」

    阿倫梅把話說下去,只是輕輕歎了口氣,還有一個更壓抑的問題他並沒有說出來,獸人如果度過了沉寂之海,那麼不朽之峰肯定成為前哨站,身在星雲學院的鳳雅玲,此時恐怖正處於極大的危機之中。

    他探頭出岩石邊撇了一眼,喝醒仍在思考的眾人,「繼續前進!」

    繞過這一對獸人軍隊後,已是黃昏時分,絢麗的晚霞飄逸在西面的天空,但這種迷人的絢麗,此時對於種人來說更像是一塊妖異的畫板,尤其天空深處那份嫣紅,更令他們聯想到無窮無盡的鮮血。

    站在高峰回頭俯瞰,那群起碼超過五萬人的獸人部隊恍似螻蟻一般鑽進星雲山脈,但阿倫很擔心,這群螻蟻鑽進人類藉後會化作洪流,狠狠地將整個人類世界的文明做一次殘酷的清洗。

    他心中忽然湧起一個極為古怪的念頭,獸人入侵人類世界,它可以完全站在一個人類的角度去思考,去捍衛人類的尊嚴,但假如是亡靈大軍入侵,他將如何應對呢?一邊流淌著銀灰色血液,一邊和另一群同樣流淌著銀灰色血液的亡靈惡魔去戰鬥嗎?

    哈,那未免也太過諷刺了,當戰鬥雙方都看到自己血液的顏色,恐怕他永遠也無ˊ法站立在任何一個種族陣營之中,人類視他為可恨的敵人,同類視他為可恥的叛徒……

    他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將這些惱人的雜思揮至腦後,舉起水囊灌了幾口水進喉嚨,恰恰看見西面的天空正變換著屬於他自己的魔術——迷離的晚霞正如他迷離的過去,正映照著他的臉龐,他未來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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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6 13:00: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集 第五章
    哲人曾經說過「命運就像家裡被寵壞的孩子,當它執意要與你開玩笑的時候,你是怎麼躲也躲不過的。」

    阿倫正是碰上這樣一種情形,當他們的暫休還沒結束,又有一隊人數更為龐大的獸人大軍正往他們的方向行進而來,而且,先行的千人部隊,恰恰選中了他們休息的那座高山作為臨時指揮部。

    於是,厄運在他們剛剛逃過大難後靠近,並且露出了猙獰的微笑。

    晚霞尚未散去,夜色正峭然降臨時,兩隊八人一組的獸人偵察兵,分別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往阿倫他們所在的位置靠去。

    阿倫第一個從假寐中驚醒了過來,他迅速警醒剛剛進入睡眠狀態的同伴,打手勢喚回仍茫然不覺的哨兵,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竟然選中了一條獸人大軍的行軍路線,這麼快就迎來了獸人的第二路軍隊,而且看這批哨兵的素質和陣容,很可能還是碰上獸人指揮官之類的大人物將進駐這一帶。

    呵,如果有一支敢死隊在手,現在又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辦,刺殺這個獸人指揮官到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這個充滿殺氣的念頭才剛剛閃過腦海,阿倫立即感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向了他們的方向,雖然相隔很遠,但阿倫感應到了對方的存在,正如對方感應到了他的剎那殺機。

    阿倫趕緊收斂氣息,現在與這個獸人強者衝突,並非什麼聰明的做法。

    「大人,怎麼了?」

    「壓低聲音,有十六個獸人偵察兵來了,不過他們只是幌子,還有一個真正的高手躲在他們後面。」

    阿倫緩緩解釋,對於大多數士兵而言,根本還沒聽到任何異樣的聲音,他們僅是茫然地隨著阿倫看向同一方向。

    「我們要立即走了!」阿倫低聲下令,偵察兵裡面也隱藏有獸人世界的絕世強者,恐怕等會上來的是獸人世界裡重量級的大人物。

    他們從另一個方向輕手輕腳地下山,現在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令他們置身於被兩支獸人部隊夾擊的險地。

    夜色已經悄悄降臨在他們頭頂,月亮擦著惺忪的睡眼爬上了天空,一陣輕風吹過,帶來了初秋的寒意,阿倫皺了皺眉,那個獸人強者竟是個擅長跟蹤的獵人,竟然從後面追了上來。

    但他顯然沒弄清楚自己的實力,竟然妄圖憑一己之力來擺平這裡所有人。

    阿倫停下了腳步,沉聲道:「那個獸人高手已經追上來了,你們繼續前進,我留下殿後,我會盡快追上你們……假如我掉隊了,你們不需等候,按照原計劃,由唐仁指揮隊伍,將女皇接回神龍!」

    「大人,這樣……」光海庭痛心道,彷彿生離死別。

    「走,立即!」阿倫沒好氣地道:「要不,留你來殿後!」

    「是,攝政王大人!我等一定不負使命!」一聽有可能換人殿後,大伙立即沒有了扭捏作態度惡劣,唐仁帶領所有軍人鄭重行軍禮,轉身繼續前進。

    阿倫目睹著他們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默默評估著雙方實力,如果留下唐仁他們,像對方這種級別的絕世強者,勢必發現己方的埋伏,而自己獨立面對他,會增加風險,但卻更有可能無聲無息地幹掉他。

    對方或許是一個出色的獸人追蹤者,但自己卻是一個屬於黑暗的暗殺者,命運的天平上,阿倫放下了自己的籌碼。

    他輕輕躍到旁邊一棵槐樹的樹枝上,樹枝輕輕晃動了一下,並沒有驚醒鳥巢裡熟睡的鳥兒。

    阿倫將呼吸放到最慢,將自己和四周的樹木、石頭、泥土溶為一體,緊緊盯著漆黑的下方。

    沒過一會,一道魁梧的身影從遠而近,彷彿一陣風似的,不作任何停頓,已迅速從阿倫腳下掠過。

    阿倫暗讚一聲,這個獸人的速度在獸人裡應算數一數二了,想必在他們的世界裡,應是個名動一方的狠角色。

    阿倫上身一側,已落到樹下,那根樹枝又是輕輕一晃,始終沒有驚動那幾隻熟睡的小鳥。

    他完全屏住呼吸,身形緊貼地面,如閃電一般追在那獸人身後,每一步都剛好與獸人同時起腳,又同時落地,區別是阿倫每一步都跨得更遠,迅速拉近著雙方的距離。

    阿倫默默計算著對方的呼吸節拍,要麼不動手,一動手務必是雷霆一擊,不能讓對方發出任何求救的信號。

    絕世強者間的對決罕有出現秒殺,但阿倫相信這會是其中一次。

    但那個獸人強者顯然也是個習慣漆黑的暗殺者,單憑本能的直覺就察覺到身後的危險,他並不敢回頭察看,而是選擇忽然加快腳步,極盡全身所有力氣往前疾衝。

    阿倫雖然意外這個獸人的機靈,但他毫不猶豫地跟上了對方的腳步,如果這樣都讓對方跑掉,那他在暴風山脈的日子算是白混了。

    四周的樹木山石見證著這兩個種族強者間無聲無息的較量,他們像風一樣一漆黑中穿梭,穿過任何障礙和羈絆,不作絲毫停留。

    阿倫不禁有點佩服這個獸人的心智,死亡的陰影已經完全將他籠罩,但他仍能保持鎮靜,腳步不見絲毫慌亂,最難得的是,他始終沒有回頭看過一眼,甚至沒有發出求救的信號。

    只要他敢稍稍放緩一下速度,阿倫都有信心立即將他置於死地。

    兩人的距離再次慢慢拉近,其實那獸人的內心遠不如阿倫想像中那般鎮定,他額角已經滲出了冷汗,但無數次出生入死的經驗告訴他,現在絕不能露出絲毫破綻,不然很可能會倒在死神的懷抱中。儘管對他而言,他聽不到身後有任何呼吸聲或腳步聲,不過經驗告訴他,死神正在緊緊尾隨。

    獸人想,恐怕只能驚動他們了,雖然一定會被他們恥笑,但總好過莫名其妙送命……

    阿倫袖子裡的匕首已經無聲無息地滑落到手中,他已經到了可以勉強出手的距離,但他俘在等待,等獸人換氣的那個剎那,面前這個獸人強者催逼自己的潛力來狂奔,氣力衰竭的那一刻很快就會來臨。

    他打算跑回到山頂找救兵嗎?太天真了,上坡路段更消耗體力,他這樣做是提前自己的死亡時間……阿倫牽了牽嘴角,嘲諷地想著。

    但很快,他嘴角邊的嘲笑消失了,前方不遠處竟然有極為輕微的氣息,大約有兩個人,但竟然能令自己來到這麼近才發現對方,這兩個人恐怕也在絕世強者的行列之中。

    準備到那山頂駐紮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獸人大人物啊?竟然引這麼多獸人強者保護在他周圍……

    還有,面前這個獸人的一舉一動都落在我眼中,他到底什麼時候發現求救信號了,甚至還能做出溝通,十分合理地做出了反伏擊計劃。

    阿倫十分清楚面前已經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拚著受傷也要宰掉這個獸人,另一個選擇就是馬上轉身離去,以他的速度,沒人能追上來。

    他很快就選擇了前者,前面這個獸人是個罕見出色的追蹤者,說不定他們這群人類的氣味已經落進他的鼻子裡被他牢牢記住,萬一他尾隨追來,恐怕只有自己一人能生離星雲山脈。

    利用獸人薩滿的心靈捆綁,獸人之間的心靈可以進行簡單的溝通,但這一項發明於寂靜時代的咒語會耗費大量的能源石,並不輕易使用,但阿倫很不幸在遇上了曾被心靈捆綁的對手。

    那獸人感覺到同伴的心跳,很明顯地鬆了口氣,心想終於進入安全區域了。

    但這個想法才剛剛升起,後面死亡的壓力驀然大漲,原本無聲無息的殺氣驚人膨脹,那獸人清晰地聽到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這說明身後的死神不再按照自己的步伐來隱藏聲音,他出手了,他一直隱藏著實力,現在才是他真正的速度。

    這個死神太自大了,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獸人強撐著不換氣,往同伴所選擇的兩個伏擊點之間射過去。

    兩道同樣魁梧的身影分別從兩個方向射出,掃尾要攔截對手於出手之前。

    生死只在瞬息之間,他們都低估了這個敵手的機動性。

    阿倫手中的匕首已經飛甩了出去,直指獸人背心的要害,那獸人強行在高速行進中橫移,恰恰避開了這把暗器,身形終於停頓了下來,但另一把匕首立即滑落到阿倫手中,他整個人更是化為一道離弦後的利箭,逕直射向獸人,腳下滑過沙土時順便踢出兩道沙塵,分別掃向那兩個妄圖突襲的敵人。

    獸人終於在整場對決中首次回頭,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可怕對手的容貌,那蔚蘭色的瞳孔倒映著天上黯淡的月色,其中不帶任何生命的感情,這樣的深邃,或許就是死神的眼眸……

    當獸人還想再細看這死神的五官時,一道寒光已經劃過了他沒有任何防禦的脖子,緊接著,無窮無盡的深藍洶湧而來,將他淹沒其中,讓他在窒息中,不甘心地合上了雙眼。

    他的兩個獸人同伴驚呼一聲,他們已經充分預計這個對手的強大,但還是沒料到竟然強至可以秒殺絕世強者的境界,血統中悍勇的個性支撐著他們的意志,兩獸人僅僅是稍稍一窒,鄧上就回過了神,更為兇猛地向阿倫撲去。

    只需剎那,阿倫已能全身而退,他身子往後一傾,經極為匪夷所思的角度轉過了身,幾乎是無需起步,就能保持來時的速度,急速退去。

    於是,只在瞬間,原來的追逐者變成了被追逐者,區別只是原來的距離越來越近,現在的距離是越來越遠。

    那兩個獸人強者追在身後也暗暗心驚,獸人世界裡一直流傳著山妖的傳說,傳說山妖專門在夜間活動,行動的速度比任何鬼魅還要驚人,莫非眼前這人就是傳聞中的山妖,不然哪來這麼驚人的速度?

    如果讓阿倫瞭解他們的想法,肯定是哭笑不得了。

    忽然間,遠方一團烏雲湧來,不需片刻,就已掩蓋住了月亮的光華,本就陰暗的荒野山道,忽然間完全陷入一片漆黑當中,阿倫心中警兆響起,彷彿前面漆黑的世界有什麼強大的力量正滿懷敵意地等待著他。

    這種極玄的直覺竟然令他自心底打了個冷戰,差點忍不住要停下腳步,抵擋住這種妖異的感覺。阿倫悶哼了一聲,腳下用力一蹬,非但不作停留,還以更為驚人的速度,往前方那漆黑的位置撞去。

    當快要接近這股凶邪的力量時,阿倫湧起了似曾相識的感覺,這股類似凶獸般的強悍力量,他曾在不朽之峰見過一次,那是星雲流血夜的屠殺過後,有所不同的是,面前這股力量比起上次所見,沒有那麼霸道和張狂,更為內斂和陰柔。

    他們不是同一個人,但相互間一定有相當緊密的關係!

    阿倫心中大罵,進入星雲山脈後,運氣真是好極了,竟然碰上了獸人皇族,說不定就是猜測中的那個獸人指揮官,如果被對方攔截下來,一人面對三個獸人絕世強者,恐怕就得向漢弗裡學習了——死是死定了,不過一定要拉上一個來墊背。

    漆黑中,兩人已無聲無息地交上了手。

    阿倫裝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硬是從下面撞了過去,但雙方的力量剛一接觸,他就像泥鰍一樣滑開,然後身形一晃,利用折射身法從對方右側穿過去。獸人皇族處變不驚,巨掌一曲,往阿倫折射的方向擊去。

    眼看就要被這千斤巨力擊中時,阿倫身形再次折射,已閃到獸人的左側,為了以防不測,他還故意稍稍放慢速度,避免獸人還能反擊,他就再換回到原來的方向。

    獸人皇族眼見自己竟然被完全騙過了重心,也不慌亂,長腿一伸,憑方位向阿倫小腿踢去,不求斃敵,只求把對方給留下來。

    來得好,阿倫愉悅地牽扯動嘴角,腳下一躍,恰恰踏在那獸人的腳腕上,打算借力一蹬,往遠方彈去。

    意料中的骨折聲出現了,但阿倫嘴角邊嘲諷的笑意卻消失了,他發現自己非但沒能借到半分力氣,使出去的力氣像是落入了大海之中,瞬間無影無蹤。

    他雖然踏斷了獸人的腳腕,但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那部位產生,牢牢吸住了他全身,將他本該前衝的身體倒扯而回。

    阿倫暗罵一聲,這個獸人皇族的打法真是損人不利己。

    他勉強穩住重心,低吼一聲,反手往獸人的頭顱拍去,那獸人竟不避不讓,抬起另一條腿直直向他的心臟踢去。

    同歸於盡的打法是阿倫最為擅長,他知道現在只要一變招,鐵定被留在原地。

    阿倫一咬牙,用深邃的蔚蘭迎上了那片陰沉的漆黑,掌上加大力量,更快更猛地向那獸人的頭上擊落。

    眼看雙方就要同歸於盡,那獸人低吼一聲,面對死亡的壓力,他終於勉強變招,肩膀一側,堪堪避過要害,但出腳的方位也因此走樣,於是「卡嚓」一聲過後,阿倫擊碎了獸人的肩膀,而獸人也踢中了阿倫腰間上側的痛處。

    撕心的痛苦掠過阿倫的神經,一股陰柔的力量滲體而入,他感到自己的意識也模糊了剎那,那獸人皇族顯然也並不好過,兩人幾乎是同時噴出一口鮮血,但沒有人因此倒下,一個仍佇立原地,而另一個繼續極速狂奔。

    從照面到交手,再到擦身而過,前後不過兩三秒光景,但雙方都心知肚明,只要那一方稍弱一點,或反應稍慢一點,恐怕此時已經變成一具毫無生命的屍體。

    這時,從後追來的兩個獸人才匆匆趕到,烏雲恰恰繞過了月亮,令天地恢復了少許的光明,他們看到那獸人皇族臉色如紙般蒼白,慌忙拜倒請罪。

    那獸人皇族擺擺手,表示並不要緊,他轉過頭,立即銳利地發現不遠處的地上有一灘銀灰色的液體,在月色下熠熠發亮,他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地看向阿倫離去的方向。

    朦朧月色下,阿倫卻感到陣陣漆黑正向他不斷襲來,身軀彷彿要在這無盡的黑暗中下沉,被它漸漸吞沒。

    從肉體到靈魂都似乎虛脫了一般,周圍的一切彷彿變得朦朧起來,他用力晃了晃腦袋,令視覺恢復清晰。

    他默默強忍著暈眩,暗自分析,這個獸人的武技一定溶入了異族的邪術,攻擊中竟隱藏有詛咒的力量,老子親切問候他獸族全家大小,荒山野嶺的,哪裡能找到牧師給我解除詛咒……

    假如要等到詛咒自動解除,恐怕也是後天以後的事,這段時間就得靠意志來抵擋持續不斷的暈眩感了……

    阿倫計算了一下距離,自問除非是速度如自己一般驚人的強者狂追半個晚上,不然休想到達現在的位置,他又側耳聆聽了一陣,確認並沒有獸人吊在身後,才坐倒在一棵老樹下面,那陣令人產生朦朧感的暈眩立即以更為強烈的節奏向他襲來,他勉強調整著內息,但手腕上的元氣鎖扣環卻控制住他的力量,讓他不能過分催動力量來壓制詛咒的反噬。

    終於,他的眼皮再也支撐不住,慢慢地垂下,意識漸漸向模糊的深處中游去。

    黑夜已在不知不覺間悄悄離開,耀眼的陽光刺激著阿倫的雙眼,令他終於從昏昏沉沉的睡眠中清醒過來,他仰頭望天,枝葉間的間隙正閃爍著舞動的陽光,從葉子上未干的雨露可以看出,現在應該剛剛過了清晨時分。

    阿倫牽了牽嘴角,清晨的陽光是美好的,假如它不是那麼刺眼的話。

    接著,他垂下頭時便驚訝地發現,在不遠處竟然堆有千里火堆,上面還飄動著裊裊青煙,說明它剛熄滅不久。

    詛咒發作的後果確實嚴重,竟然有人曾經來到這麼近的距離,我也渾然不覺,幸好運氣不錯,對方似乎並沒有對我怎麼樣……想到這裡,阿倫很是保守地檢查了自己的衣裝,嗯,應該沒有被人佔過便宜。

    他檢查了一遍內息,發覺詛咒的力量狂亂髮作過一次後,已經減退了不少,以自己的實力,應該能控制住它下次反噬了……

    這時,遠方傳來了人聲,幾個一臉稚氣,卻又裝出一副剽悍模樣的年輕人從樹林的另一邊走了過來,他們各自提著幾袋清水,看來正是篝火的主人,剛才打水去了。

    他們徑直來到了阿倫面前,其中領頭的那人扔了一個水供袋給阿倫,粗聲粗氣道:「大叔,你口渴了吧?」

    「謝謝!」阿倫親切的笑笑,接過水袋仰頭就灌了幾口。

    「喂,對於你的救命恩人,就這麼聲謝謝就算了?」另一個年輕人裝出很凶的樣子。

    「啊……救命恩人?」阿倫心想你們頂多沒有傷害我,怎麼變成救命恩人了。

    想到這,他不由得細心觀察著幾個年輕人,整齊的服飾,講究的衣著配搭,不過看布料的顏色,已經很陳舊,那麼,估計他們應該是落魄的貴族,在這個非常時期,跑來星雲山脈幹什麼呢?碰碰運氣去獵殺獸人,證明自己的勇敢?

    「喂,大叔,你看人的眼神很好色呀,這不太禮貌呀!我們昨晚在這裡為你守了一夜,沒讓野獸傷害你,還不算救命恩人嗎?」領頭的年輕人很是理直氣壯地告訴阿倫。

    畢竟對方看起來並不算太壞,阿倫只好回答:「那麼,你們想怎麼樣呢?」

    「這個……」長期的貴族身份讓這個年輕人有點難以啟齒,但他還是鼓足勇氣,大聲說出要求「大叔,看你衣服蠻光鮮的,應該是個有錢人吧,我們救了你,你應該有所回報,給這麼個一千幾百銀幣意思意思就好了,我們也不是什麼貪心的人。」

    阿倫哈哈一笑,五百銀幣就足夠在自由天堂鬧市區買一個不錯的舖位,他們的胃口真不小。

    他摸摸貼身的口袋,發現可以兌換金銀的票據竟然一張沒少,不禁對這幾個年輕人生出一點好感,明明想進入星雲山脈搶劫,卻又要守貴族規矩,堅持高貴的行事方式,確實令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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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第六章
    「大叔,你的笑容很討厭啊,這可是很容易令我們憤怒的!」一個年輕人馬上聯想到阿倫其實正恥笑他們。

    「對啊,你對救命恩人也太沒禮貌了。」

    「……」

    幾個年輕人七嘴八舌地譴責阿倫,阿倫微笑應對,不用多久,他便已從這幾個毫無心機的年輕人口中探出他們的來歷。

    在疾風戰爭入侵自由天堂期間,疾風對自由天堂南部造成了嚴重的傷害,許多本來聲名顯赫的家族因為戰爭而一夜破產,面前幾個年輕人所在家族,也是其中之一。

    本來他們懷抱夢想,就讀阿斯蘭各大名校,但因為家族的不幸,不得不停止學業,回去振興家族,只可惜事與願違,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慢慢發覺世界並非他們所想像般簡單,時間證明了他們並非商業的料子。

    於是,他們感到懷才不遇,感到時不我與,總想振翅高飛,卻只能在低空徘徊……

    年輕人當中有一個家族是干情報販賣的,當聽到獸人己從沉寂之海入侵的消息,他們因為相似的身世,偷偷聯合了起來,打算潛進星雲山脈,幹一番大事業。

    他們說得很是堂皇冠冕,但阿倫很清楚的知道,什麼保護人類和平、誅殺獸人條條條條等等,都是空洞無力的,他們只想發財,拿到一批可觀的錢財,然後風光地回到家族,告訴世人他們並非是敗家子。

    從他們多次提起星雲學院,還可以猜出他們的發財計劃之一:救出一些財大勢大的家族子弟,借此邀功,來獲取大量的回報。

    阿倫不禁搖了搖頭。亂世當前,抱著同一念頭進入星雲山脈淘金的男兒們,恐怕不在少數吧,也不知有多少枉死在星雲的群山之中,不過面前這幾位的運氣相當不錯了,所行走的路線已經和獸人大軍的先鋒在同一個平面上,量幸好並沒有相交。

    千古以來,能在戰爭年代發財的,除了精明的計算、過人的實力外,恐怕最需要的還是運氣……

    阿倫的目光一一從這幾個年輕人臉上掠過,說:「幾位都是實力非同一般的男兒,但在星雲山脈此時藏龍臥虎,很容易就會遭遇上各種各樣的危機……我有一個提議,既能讓各位在這亂世中獲取財富,建立功名,也能為人類盡一分力……」

    面對眾人期待的注視,阿倫笑笑,壓低聲音說:「你們分成三組,分別前往天空之城、疾風家族、雷諾首都,通知愛莉婭小姐、波特副團長、拜倫王子,告訴他們,獸人大軍己經潛伏進星雲山脈急行軍,目標將會是神龍或者自由天堂,他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大叔,你怎麼知道獸人大軍己經在星雲山脈行軍了?根據我家族的情報,獸人大軍剛剛從沉寂之海靠岸歇息著呢!」

    「對啊,大叔,你可不要支開我們,後世的史學家還得靠我們混飯吃的。」

    「……」

    阿倫由得他們七嘴八舌的發表完個人見解,才輕聲道:「只要你們肯將消息帶到,他們將會付給你們每人十萬銀幣!」

    沒有任何聲音能比最後一句更具有誘惑力了,但在這荒山野嶺聽著一位老人家娓娓道來,總覺缺少點什麼。

    阿倫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可兌換現金的票據,向他們每人塞了一張,淡淡道:「這是訂金!」

    年輕人年清楚了票據上的數字時,個個瞪大了眼睛,商業世家的出身讓他們馬上分辨出這些票據的真偽,看向阿倫時立即換了一副表情。

    阿倫補充說:「你們不用猜測我是誰,因為這不是重點!拿紙拿筆給我,他們只要看到紙上的文字,十萬銀幣將一分不少的放進你們的口袋裡……」

    年輕人們以專業的眼光盯著阿倫的筆跡,喃喃評價:「……大叔的字實在不怎麼樣啊。」

    「這個不是重點……」阿倫大聲咳嗽了兩聲,又強調了一下他們的使命感,「人類的末來,就拜託你們了!」

    年輕人們彷彿也被這句煸情的對白所感染,他們鄭重地點了點頭,沉聲說:「大叔,讓我們拜過賢人藍雪雲,相互祝福對方,再告別吧!」

    「拜藍雪雲?」自己這個名字從別人口中吐出並非第一次,但還是第一次和「拜」這個字聯繫在一起的。

    「對啊,拜祭我們自由天堂的守護者,人類歷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英雄人物!」年輕人們嚴肅的說,其中還有人不屑的瞥了瞥阿倫,彷彿不屑於他的無知。

    「可是,他好像沒有死啊!」

    「大叔,並不是死人才能拜祭的!你得尊重我們這一代的意願,而且我們相信,這個意願在將來會成為傳統!」領頭那個年輕人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從懷中鄭而重之地取出一個帶底座的雕塑,又鄭而重之地放在一塊大石上面。

    阿倫從未想過自己在民間的形象竟然已高大至如此地步,不禁滿懷期望地細看向那雕塑,卻猛然發覺,那雕塑除了底座寫有自己的名字,其餘沒有一分和自己想像的。

    嚴格來說,它製作得栩栩如生,但動作張牙舞爪,表情猙獰且張狂,那副大號墨鏡竟然架到了額頭上,露出一對微微凸出又大如燈籠的雙眼,整個形象怪誕之極。

    領頭的那個年輕人見阿倫瞪著藍雪雲大人的雕塑,並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很不滿地說:「大叔,這可是去年自由天堂僅僅發售一百個的珍藏版呀,你總不會認為有什麼問題吧?」

    「不會,只是有點訝異藍雪雲賢人的頭為何這麼大……」阿倫苦笑道。

    「偉大的人物有偉大的智慧,偉大的智慧因為大,所以得有一個碩大的頭顱才能放得下它們!」年輕人很認真的解釋,「發了,我們開始吧!」

    阿倫不行不跟著他們將右手放到左邊肩膀,然後深深地向著自己的雕塑鞠躬,說出一番本該祭奠先人用的祭詞,再請賢人在天空深處中注視他們,祝福他們。

    簡單而隆重的儀式過後,年輕人們才肯與阿倫揮手道別,並鄭重承諾,一定不負所托。

    凝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阿倫想,在這個逐漸混亂的世界裡,不可預測的事情將越來越多,或許,他們未必能將信送到,但畢竟現在我了一分打算,未來就我一分希望。

    清晨的風,秋意更重了。

    不朽之峰,終年環繞雲霧彷彿少了以往的靈動,多了幾分揮之不去的惆悵。

    正如阿倫當年所預言的那樣,獸人渡過了沉寂之海,並以此作為臨時基地,指揮全局,入侵人類的國土。

    阿倫並沒有尋見唐仁他們,只好孤身上路,星雲山脈比起以往的混亂,現在蕭索了許多,一個個著名的盜賊團伙紛紛撤退,他們只擅長對付武裝度不足的商人,一聽到獸人大軍來了,馬上集體西遷,誰也不想成為第二次獸人大戰中的人類列士。

    阿倫很有理由相信,這群惡棍進入正常人類世界後,會在獸人大軍到來前,提前帶來混亂和災難,所以一路走來,他順手解決了幾個盜賊團伙,順便也補充一下自己的糧食。

    不朽之峰下面的星雲巨臂己被獸人軍隊重點守護,幸好上星雲之顛,還有很多種方法,阿倫很慶幸自己的未婚妻曾為自己提供過其中一種,而且,還是最迅速的那種。

    他繞到了不朽之峰的另一側,這裡獸人的防禦系統薄弱了許多,只有幾個哨兵在外圍的暗處裡放哨,阿倫沒花費多少勁便潛了進去,憑記憶來到愛莉婭當日帶他上下山的位置,在峭壁上尋見那塊一點都不顯眼的小石塊,用不同的手法擺弄了好一會後,一根繩子從空中高速滑落而下。

    阿倫緊握繩子,再次轉動那石塊,繩子立即高速往上衝去。

    順利來到了星雲之顛,阿倫看著四周熟悉的事物,不由得輕輕感歎了一句,「久違了,星雲!」

    不知不覺,從離開,到現在,前後己差不多有兩年,兩年時間,不長也不短,但足以令一個哇哇大哭的出生嬰孩,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也中以讓埋藏在土地深處的種子發芽,從破土而出,到長成亭亭玉立的小樹,地上的小草幾度枯榮,天空的大雁幾度來回,自己也從當年那個隨波逐流,沒有目標,也不希望明天的無所事事者,變成了今天身負重任、肩托兩個國家命運的權重者。

    這一路走來,他感覺靈魂在這一次次變遷中沉澱不己,但底子裡不屈的精神卻告訴他,不虛此行。

    只要人在路上,旅程永遠不會停止……阿倫仰望湛藍的天空,收拾心情,加緊腳步,穿進星雲學院的宿舍地帶。

    按照他原本的猜想,大多數學員發現獸人自沉寂之海而來,肯定第一時間逃到神龍尋求庇護,只有極少部分人被不幸捕獲,他希望鳳雅玲也是成功逃脫者的其中一員,他上來正是為了確認這一點的。

    但很快,他發現他猜錯了,星雲中心區域,大主教襖貝雕塑下面的幾大禮堂,全部有獸人重兵把守,那只能說明,有非常多的學員沒能逃出去,不然一個禮堂就足夠關大量的人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令他們逃不出星雲呢?

    阿倫想到的第一個可能就是,星雲裡面有獸人的內奸,控制住了星雲巨臂的使用,讓大部分有都無法逃離,被困在此地,直到獸人到來,成為俘虜。

    當阿倫正思考著該如何進去查探一下情報,其中一個禮堂裡面走出了幾個獸人,他們驅趕著幾十名女學員往東面走去,女學員們的神情頹廢,一個個無精打采,好向個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

    獸人他們想幹什麼,該不會是……那也用不著這麼多人啊……阿倫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從後偷偷跟了上去。

    當發現她們驅趕進中區東側的大型公共洗手間時,阿倫眼睛頓時一亮,他找到如何潛進去的方法了。

    躲過幾個潛伏在學院要點上的獸人暗哨,阿倫來到最近的宿舍,只可惜是女生宿舍,幸好星雲的秋季男女校服乍看之下並沒有太大區別,他連續撬開了幾間宿舍的門,終於找了一件合自己身材的星雲校服,他迅速替換上,又抹掉了臉上的偽裝,對著鏡子一照,已變身成一個文質彬彬的星雲學員。

    他潛回到禮堂附近,默默等待下一批被押送往洗手間的學員,但等了好一陣子,連續出來兩批都是女不員,阿倫不禁打起了呵欠,暗想,莫非男學員並非關押在此?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反正自己正身穿女裝校服……

    洗手間的守衛遠遠沒有禮堂那邊的嚴密,基本都是以四周的暗哨為主。

    負責把守在洗手間正門的兩個獸人衛兵只覺眼出一花,彷彿有一陣帶著沙塵的微風拂過,阿倫已伏了進來,阿倫面不改色就闖進了空蕩蕩的女洗手間,把綁起來的頭髮鬆開,對著鏡子稍稍整理,再用衣物往胸部隨意填充一下,往昔那位艷麗動人的娜娜小姐,立即擊在再眼前。

    他苦澀一笑,鏡中人馬上回以一個無比嬌媚的笑臉,阿倫不禁自言自語了一句,「娜娜,你比以前更風騷了」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自我陶醉一番,門外已隱約傳來了人聲,他趕緊躲進了其中一個洗手間,接著沒過多久,四周就傳來了腳步聲、水聲、埋怨聲、相互安慰聲等等混雜在聲音,阿倫默數到六十推門而出,本打算混在她們當中,混回到禮堂裡面去。

    但他不幸地遇上了當年同一個年級的女學員,同時,他也低估了自己的名氣,才剛一現身,對面那個洗手間出來的女學員立即盯著她的臉,驚訝的叫道:「娜娜?天啊,不是說你已經失蹤了嗎……」

    這一聲立即引來了四周訝異的目光,全部鎖定在阿倫身上,娜娜這個名字,在星雲裡代表著一個最為艷麗、高傲的傳奇,傳說至今還保持著單月收到情書數量最高的紀錄。

    阿倫趕緊把食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換回娜娜那把充滿磁性的女聲,壓低聲量說:「不要吵,我是偷偷潛伏進來的……」

    但外面看守的獸人已經警覺了,他們隆隆的衝了進來,惡狠狠地對著眾人掃視一番,似乎沒有發覺什麼不妥之處,其中一個獸人才用極為蹩腳的人類語言說:「你們,叫,什麼?」

    無論人類還是獸人,對於外族,大多數人都有盲臉症,人類覺得獸人差不多都找一個樣,獸人也覺得人類的模樣大同小異。

    阿倫很清楚這一點,無論動作還是神態,都盡力做到自然,惶恐不安地微微垂頭,不無恐懼地望著那幾個獸人。

    一個稍稍機靈點的女學員應了一句,「我看到老鼠,嚇著了……」

    獸人衛兵也不知有沒有聽懂,相互用獸人語低低討論了幾句,才惡狠狠地吼道:「你們,最好,老實點,不要,打,歪主意!」

    話畢,又凶狠地掃視一圈全場,對於阿倫那頭深藍色的頭髮,他們多看了兩眼,但因為阿倫的神態沒有什麼異樣之處,種族盲臉症令他們對人類頭髮的顏色遠遠沒有人類本身那樣敏銳的美感。所以沒多警覺,嘀咕著就走出去了。

    獸人剛一離開,女學員立即嘰嘰喳喳地吵開了,但她們很識趣地盡量壓低聲音。

    「娜娜,你代表人類潛回來救我們了?」

    「來了多少人?是人類聯合部隊,還是疾風的精英團?」

    「快救我們出去吧,這幾天下來我都快瘋了……」

    「是啊,我幾天沒用護膚品了,皮膚開始裂開啦……」

    「我被餓壞了,獸人對待俘虜的態度真差,伙食爛透了……」

    「對啊,有時可以從飯團裡看到拇指大的米蟲……」

    面對每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睛,阿倫不禁有點羞愧,畢竟他原來壓根沒想過要把她們救出去,只得低聲應答道:「各位,我潛伏過來是打探一下鳳雅玲的消息的,來的,只有我一個人……」

    語音未落,失望聲、埋怨聲立即嗡嗡響起,無限希望才剛剛燃起,馬上又變成無限失望,只有一個人前來,就算有三頭六臂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啊……

    最後那句話衝擊力太大,以致沒有人再留意到阿倫前面所提到的鳳雅玲,過度失望中,不少脆弱的女學員又開始低聲飲泣了起來。

    這時,不耐煩的獸人又闖了進來,大聲道:「快點,人類,女人!」

    阿倫垂下頭,沉聲說:「大家先別急著哭,我們回去再說吧,一切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

    於是,在獸人的押送下,阿倫混在了人群中,潛伏進了其中一個禮堂。

    粗心的獸人並沒有專門清點人數,完全不知道人群當中已經多了一個出來。

    對於此,阿倫立即敏銳地捕捉到一些想關的信息,高層對於他們這群被俘虜的人類,肯定出現了不同的意見,不然在人數問題目上,一定不會如些不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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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第七章
    寬敞的禮堂,密密麻麻的坐滿了人,清一色女生,共同特徵是垂著頭、神色沮喪、茫然,她們偶爾竊竊私語一下,但基本上聲音不大,整個禮堂的氣氛沉悶和壓抑。

    見到並沒有什麼人留意自己,阿倫放心不少,再抬眼一望,不禁有點慶幸自己並沒有強行潛伏進來。

    二樓的圍欄邊上,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個獸人弓箭手,只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相信他們的利箭就會離弦而出,自己或許能避過,但數不清的學員肯定要成為箭下亡魂了。

    走在阿倫前面的一個女學員,剛好正是在洗手間曾為他出言解圍的那個,忽然壓低聲音,說:「娜娜,跟著我走,白露和我是坐在一起的,應該比較清楚雅玲的事情。」

    阿倫心中一動,白露小姐,已經有很久沒見過她了。

    白露看起來比以往更漂亮了,那份精緻的美麗添上了一份成熟的韻味,但最近幾天的日子過得並不好,所以神色有點憂鬱,在那張娃娃臉上出現,份外惹人憐惜。

    令阿倫意外的是,她並不像其他女孩那樣眼角有著末乾的淚痕,由此看來,在歲月的磨練下,她比過去堅強了。

    阿倫還擔心她看到自己立即會驚叫出來,幸而她僅僅是張大了嘴巴,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睛裡寫滿了問號和驚歎號。

    阿倫友善的笑了笑,在她身邊蹲下,用娜娜的方式輕聲問候:「白露,很高興我還能活著與你再次見面。」

    白露嘴角動了動,僵硬的表情慢慢鬆弛開了,回以燦爛的微笑,雖在逆境之中,但故人重逢,總能觸動喜悅的心弦。

    她警惕地觀望了一下四周,才低聲說:「娜娜,很高興能與你重逢!不過你回來的不是時候,獸人入侵了,我們都被獸人被扣押住了,你是來救我們,還是不幸被抓住的……」

    言罷,苦澀一笑,這樣不勝唏噓的苦澀笑意,令阿倫的內心不由得顫動了一下,彷彿其中還包含有她人生的種種無奈:雖是名門家族之後,但苦苦思戀的愛人貝裡安卻心有所屬;平常最努力唸書的人是她,成績卻永遠徘徊在中流水平……愛情、友情、學業,沒有一樣成功,正庸庸祿祿間,又成為了獸人的俘虜,隨時都有可能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阿倫溫言安慰道:「我只是來探聽情報的……白露,困境是人生的一部分,都會過去的。」

    將阿倫帶進來的那個女學員插言道:「娜娜小姐,話雖如此,但獸人到底要關押我們到什麼時候,他們關押我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在星雲學院裡就讀的學員大多數是名門望族之後,這是一批驚人的財富,只不過獸人還沒想清楚該如何利用這一批財富。

    或許,獸人還有另一種打算,打算將人類滅族,但還沒下得了決心,所以高層意見的分歧下,她們不得不被關押了……

    這存在心裡的疑問,當然不能明言,所以阿倫僅僅是平淡的說:「或許,他們還沒想清楚該如何處置我們吧,畢竟一旦他們戰敗,我們這批俘虜還是挺值錢的……」

    他話鋒一轉,又道:「對了,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那女學員說:「女生被關押在中區,男生被關押在東區,聽說西區現在亂成一片,不少武技過人的學員和星雲警戒隊組成了臨時游擊隊,在那邊勉強對抗獸人。」

    她忽然將聲音壓得低無可低,說:「其實這幾天以來,不斷有人失蹤,不過全是大人物,譬如像影月部落未來繼承人艾波琳,大家都以為他們這一類人得重點關押,但我覺得他們應該是被救出去了,畢竟他們將來關係到一國命運,哪像我們這些小人物,根本無人理會。」

    阿倫見白露微微低頭,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彷彿「小人物」這個詞語觸動了她正唏噓不已的內心,他說:「白露,那麼,雅玲呢?雅玲也是這樣失蹤的?」

    聽到鳳雅玲這個名字,白露才重新抬頭,低聲說:「雅玲在獸人未入侵前的三天就失蹤了!」

    「什麼!?」阿倫雖是驚訝,但聲音仍是壓得低低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露歎了口氣,說:「那年你們失蹤後,第二年雅玲才重回星雲,她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她的對外聯繫,包括書信等等都被嚴密監管,我也受到了牽連,她的情緒越來越低落了,她告訴我想離開這裡,我很奇怪,問她為什麼,她說,要去尋找一個人……」

    阿倫聽得不由得心中一顫,長期困惑著他的一些問題,現在彷彿已經有答案了。

    白露搖了搖頭,似乎在替鳳雅玲難過,繼續說:「她嘗試離開了幾次,但每次都被星雲暗部送了回來,三天前,她又一次離開,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在第二天被送回來,我以為她成功了,但三天後,獸人大軍就來了,所以我想,她更可能是失蹤了……」

    阿倫聽得心中陣陣痛苦,他一直以來都為自己的冤屈而感到不滿,為鳳雅玲對他的漠視而難過,卻從未想過鳳雅玲正承受著與自己同樣的痛苦,對她而言,星雲正是另一個涅盤之地。

    「對了,娜娜,這兩年你到哪裡去了?你的尋人賞金高達近百萬銀幣,這麼多人都在尋找你,為何誰也尋不著你的蹤影呢?怎麼現在又忽然回來了呢?」因為勾起往昔的回憶,白露終於恢復少許生氣,好奇的問。

    阿倫這時已經少了編故事的心情,隨口應道:「這事說來話長,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吧!」

    另外那女學員湊近阿倫,輕聲問:「娜娜,你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洗手間,一定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吧?等會可不可以帶我們一起離開呢?」

    這可令阿倫面有難色了,說:「這個……」

    女學員失望道:「如果不行就算了。」

    阿倫歎了口氣,看了一眼同樣是滿臉失望的白露,沉聲道:「假若情況允許,我一定回來救你們!」

    這時,禮堂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個獸人衛兵走進來,吼道:「人類,女人,要方便的,快!」

    阿倫計算一下時間,看來獸人把方便的時間集體控制為半小時一次,他低聲道:「我要走了!」

    白露猶豫了一下,終於站了起來,點頭道:「我掩護你吧!」

    阿倫向另外那個女學員點了點頭,以示告別,發覺對方眼神裡滿是哀求的期望,他心中不禁一軟,他已經是她絕望中的最大希望了。

    他跟在白露身後,夾在垂頭喪氣的人群當中,在獸人的吆喝之下,步出了禮堂。

    此時已是午後時分,陽光閃閃縮縮地半躲在白雲背後,並不算特別耀眼。

    阿倫再次留意一下禮堂外的防禦,大約有五百名獸人輕甲兵,要把她們救出來,肯定將牽一髮而動全局,附近幾個禮堂的衛兵也將洶湧而來,說不定其中還有獸人強者主持,唉,要將她們毫髮無損的救出來,談何容易?

    路上,阿倫見白露悶不吭聲,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便輕聲問了句,「白露,貝裡安王子可好?」

    白露幽幽地瞥了一眼阿倫,彷彿在說,你不是從來不把這個人放在心上嗎?口中應道:「他半年前就退學了,聽說鳳凰城的老城主身體很差,他必須提前回去接管政務了……」

    阿倫默默觀察白露的神色,這個曾經將鳳凰城皇妃當成是終生理想的女子,現在已經遠遠沒有了往昔的熱誠,看來這並不單單是目前的困境所造成的,是時間的洗禮,磨去了她對愛情的熱誠,畢竟她是個現實的女子,看清一個夢想是虛無縹緲時,便抽身而退,但退出後,卻因為失去目標,而茫然失措……

    如果沒有獸人戰爭,那麼她大概也會像大多數貴族女子那樣,嫁到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從此在平凡中,庸庸祿祿地渡過此生吧!

    或許,無論夢想有多麼縹緲,也得堅持下去,起碼它能燃燒你的鬥志,昇華你的性情。

    想到此,阿倫也不禁沉默了下來。

    太陽慢慢從白雲身後挪了出來,為冷清的星雲添加上一份柔柔的暖意。

    星雲西區。

    往昔充滿浪漫的校園氣息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蕭索和落寞,滿地都是無人清掃的落葉,隨處都可以看見斑斑血跡,其中還有個別最新陣亡的人類屍骨,對於第二次獸人戰爭而言,這些為自由而戰鬥的學員、導師,名副其實成為了第一批人類烈士。

    他們在獸人侵佔不朽之峰後,自發性的在星雲之顛組成了游擊隊,以游擊戰術來抵抗獸人,為自由而戰鬥著,不定期地去騷擾獸人,企圖把被俘虜的學員、導師給拯救出來。

    只可惜他們人數太少,在獸人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獸人大軍的戰略按計劃照常進行,只留下部分兵力來掃蕩他們眼中的這些小爬蟲,將整個星雲學院掃蕩一遍,再慢慢縮小包圍圈,現在,包圍圈已經越來越小,將他們壓縮在西區範圍內了,獸人以二十人一組作為巡邏隊,進入這個相對危險區域來消滅這些人類餘孽。

    阿倫高速插入西區,路過綠水晶湖時,恰恰看見了這樣一支巡邏隊,他們裝備精良,趾高氣昂,在戰爭初期他們氣勢如虹地佔領了第一個要點,打擊人類叛軍沒遭遇過什麼挫折,思鄉之情又尚未開始發作,正是最春風得意的時候,每個獸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輕鬆,過去幾天的戰鬥告訴他們,人類的小爬蟲們根本微不足道。

    阿倫定睛觀察著每一個獸人,暗想,這種得意心態假如能代表大多數獸人士兵,人類的第一次反擊戰很快就可以到來了。

    令他感到訝異的是,跟獸人同行的竟然還有一個人類,他身上尚穿著星雲校服,卻卑躬屈膝,左指右點,似乎正向獸人解說著什麼。

    他是獸人早就埋伏在人類裡面的棋子?

    但是阿倫很快就否認了這個想法,因為他們的溝通還是很有問題,獸人頭目不時會低一下頭去細聽他說什麼,偶爾會給他兩巴掌,其他獸人士兵也會嘻嘻哈哈踢兩腳他的屁股,以此為樂,但那人類卻絲毫不以為意,臉上始終保持著媚笑。

    阿倫不禁牽了牽嘴角,原來他是人類的叛徒,聽他們的聲音,那個人類已經可以說出十分蹩腳的獸人語了,應該還是剛學不久。

    世界上總有這麼一些特殊的天才,他們在其他領域祿祿無為,但一旦能接觸到屬於他們領域的東西,就能表現出驚人的天分,譬如說面前這個人類,肯定是個語言方面的天才,獸人入侵才幾天,竟然就能摸懂一些獸人語的皮毛了,只可惜本性有卑劣的奴性,要不然將來說不定會成為人類情報組的重要一員。

    當阿倫看清那人胸前還有藍荊花時,更是苦笑,這藍荊花是一個激進協會的標誌,說明此人平時是個激進份子,看獸人戰爭歌劇時會吼得最厲害,會大聲叫嚷嚷地日後—定要剷平獸人的國土,以雪人類前恥,結果真的一打仗,卻首先成為了人類的叛徒、獸人的奴才。

    這樣的人,在歷史上不是第一個,也永遠不會是最後一個。

    一陣燥熱的風拂過,那獸人頭日低頭打了個噴嚏,發現自己的鞋帶剛好鬆了,就停下了腳步,那人類叛徒立時會意,趕緊蹲下身,要幫他把鞋帶繫好。

    可獸人頭目並不領這個情,腳微微一抬,腳跟就磕在那人類的腦後,在人類的慘呼聲中,他的腳重重地踩著他的後腦勺,一邊自己繫著鞋帶,一邊用獸人語嘲笑道:「人類渣子,你可別弄髒我的鞋子!」

    他的部下立即齊聲哄笑,不屑之情洋溢於表,難得那人類用腦袋給人當鞋墊,嘴上還用極為蹩腳的獸人語應對,「大人說得是,小人知錯了……」

    「哈哈……」又是一陣出自獸人口中的愉悅笑聲。

    但很快,笑聲已戛然而止,一道藍光從遠而近,一閃則至,獸人頭目已直直倒落在地,一道清晰可見的血痕從他頸上劃過,鮮血正洶湧而出,可怕的是,明明應該是立即致命,但那獸人頭目的雙目仍瞪得大大的,四肢不斷痙攣,卻不能再發出任何聲音,無比急促的呼吸證明他此時此刻正承受著無比的痛苦。

    驚變實在太過突然,獸人士兵們正想抬頭看清偷襲者的模樣,那道藍光已經插進他們之中,沒有人能看清對手的動作,他們已經統統倒下,沒有一個的傷勢相同,共同點只有一個,那就是承受著無比的痛苦,想死卻斷不了氣。

    所有一切的發出,僅僅在剎那之間,當那人類叛徒抬起頭時,看到的已是滿地的獸人傷者,還有一個藍發的女子正站在血泊之中,幽幽地看著自己,那女子的容貌本該絕色傾城,但眼眸裡似乎並沒有任何人類的感情,蔚藍色的深處中,完完全全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深邃。

    他還沒來得及驚艷,那女子竟已向他一步一步走來,恐懼也隨之向他鋪天蓋地的湧來。在這份帶有致命的窒息感面前,他發現原先的獸人主子們正一個個歪著頭,以滿懷恐懼、痛苦且絕望的複雜眼神,盯著這絕色女子的背影,他們都張大著嘴巴,卻沒有人能發出半點聲音。

    這一片詭異的死寂,更是加重了這位人類叛徒心裡的恐懼陰影,他重心往後一傾,已一屁股重重地坐倒在地,但他到底是個機靈的人,忽然想到一個十分重要的關鍵。

    只聽他用顫抖著的聲音,大聲說:「我不是獸人,我是人類!」

    「我知道,所以我才為你所做的一切感到恥辱!」阿倫的聲音很輕很柔,目光在那人身上上下遊蕩,似要看清他的靈魂,又似在尋找更好的下手部位。

    那人彷彿感覺到死神已經站到離他咫尺的位置了,不禁用變了調的嗓子,力竭聲嘶地喊:「我也是為了生存,我只是不想死……」

    「是嗎……那伹不用叫這麼大聲,別把附近的獸人巡邏隊給引來了。」阿倫的聲音仍是很輕很柔,但臉上的笑容已經開始詭異了,「不過,為了生存而放棄人格和尊嚴,甚至甘心替獸人引路,指出同伴有可能躲藏的位置,讓獸人當著你的面來殺害你的同學,殺害你的好友!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森嚴的殺機像水銀瀉地般湧向那人類叛徒,感受著這陣令他的神經為之瘋狂的蔚藍殺氣,意識到剛剛發生在獸人身上的事將立即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人類叛徒用近乎嗚咽的聲音喊:「我想你一定是個大人物,殺了我,不怕弄髒你的手嗎?」

    「有道理……」阿倫稍稍停了停腳步,一副考慮的模樣,他注意到那人類叛徒的神色因為自己這句話而由陰轉晴,再柔聲補充,「不過,我不介意!」

    目睹著對方的神情再次變化,阿倫臉上的笑容更為詭異了,腳下的步子重新踏起,不過越走越慢,充滿讓對方品味死亡前的每一分恐懼。

    這時,一把女聲在身後忽然響起,她遠遠喊道:「請等等!」

    阿倫頭也沒回,他們大概是星雲臨時組成的游擊隊吧,一直躲在湖對面遙遙觀察,現在終於肯出來了。

    「小姐,此人雖然背叛了我們星雲,但還罪不至死吧?交給我們發落吧,我們會處置他的。」兩男一女從湖的對面朝阿倫的方向疾奔而來,急切的喊道。

    「背叛了星雲?他背叛的是整個人類!交給你們,讓你們寬恕他?那將來只會有更多的人為他而死,這一類人的邪惡正是因為你們的偽善而萌生的!」阿倫的聲音並不大,卻清晰地響在那猶在遠處的兩男一女的耳畔,「太古有位哲人曾經這樣說過,」我不知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公道,如果沒有,那我替天行道「!」

    阿倫動手了,就在獸人巡邏隊仍雙目圓瞪,尚未斷氣時,就在星雲遊擊隊急奔而來,還要再次求情時,他忽然就出手了,蔚藍的軌跡包圍了那背叛的男子。

    —陣躁動的風自沉寂之海而來,在此感染上血腥和暴戾的氣息,再往星雲西面而去。

    包括獸人在內,目睹者誰都沒想過有人可以這樣傷人的,能令你全身上下各個要害同時受傷,傷者卻不致命,甚至在整個過程裡傷者連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只有傷者臉上的表情說明著他的極度痛苦。

    無分種族,每個人都寒了心,惡夢一般的場景,令他們只相信一點,面前這個一定不是人。

    其實,阿倫的動作很快就停止了,那人類叛徒只在瞬息之間,已變得不像人形,他忽然撫心自問,為什麼對於這次的出賣行為,反應會如此過激呢?雖然在人類的品格裡,他最厭惡出賣,但這一次性情會變得如此暴戾,歸根到底還是自己的血統吧?自己一直渴望重新獲得人類的身體而不能,面前這個面目還算英俊的男子,竟然擁有完好的人類身體,卻要當人類叛徒,自願成為獸人的奴隸……

    想到這裡,他輕輕結果了那人類的生命,結束了他的無盡痛苦,淡淡道:「你該知道,我算是手下留情了……」

    這句發自阿倫肺腑的宣言,卻令那三個還有行動力的星雲遊擊隊嚇得又倒退了兩步,那些尚未斷氣的獸人痙攣得更為厲害。

    阿倫來到湖邊洗了洗手上的血跡,側耳聆聽,另一隊獸人巡邏隊快要巡到這了。

    他對那幾個正準備離去的游擊隊指了指,那正步步後退的兩男一女馬上停止,一動也不敢動了。

    對於此,阿倫皺了皺眉頭,才道:「我要見你們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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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第八章
    阿倫預想中的游擊隊中心,應該會在一個十分陰暗的地方,再點兩盞火油燈,令整個氣氛壓抑而且沉悶,游擊隊首領會像鬼一樣冒出來,用沙啞的嗓子悶聲說句「朋友,你的目的是什麼」……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們的總部竟然在一家被破壞服裝店的地下室,那裡寬敞明亮,對流很好,不過最令他意外的還是,他們的首領竟然是梅吉納,愛莉姬的姨媽,希拉女巫的手帕交。

    這位充滿成熟美感的女子身穿一套黑色的連衣長裙,儀態仍如往日雍容,絲毫不因戰爭而多半點狼狽,像自由天堂的一位貴婦人,多於像戰爭時期的游擊隊領袖。

    對於阿倫這位不速之客,她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微笑擺手,示意阿倫坐下,又對將阿倫帶回來的兩男一女做了個暫時退下的手勢。

    那兩男一女臉色大為猶豫,這個變態惡魔的手段前面可是見識過的,萬一等會她忽然魔性大發,那麼領袖大人可就危險了。

    梅吉納保持著從容的微笑,「我和他是故人,你們無須多慮,先下去吧,巡邏的工作,由第六小隊暫代。」

    阿倫抿了抿嘴唇,和梅吉納在臨時會議桌邊分主客坐下,面前這張與愛莉姬有幾分相像的臉龐,令他想起了遠在自由天堂的未婚妻,也想起了當年初次相見時,那個充滿青春浪漫激情的化妝舞會。

    梅吉納為阿倫倒了杯山楂茶,微笑說:「這是影月部落特製的山楂茶,試試

    阿倫舉杯暍了一小口,只覺齒間留香,確實不是凡品,讚道:「不錯1

    梅吉納歎了口氣,進入正題,說:「你認識我,但對我的瞭解並不多,而我,不單認識你,並且瞭解你。娜娜,或者說,阿倫,因為許多特發事件的發生,我不得不與你坦誠相對了。」

    對於梅吉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阿倫倒沒有太多的意外,畢竟她和希拉女巫的關係實在太密切了,他眨了眨眼睛,只希望梅吉納知道的事情多得並不是太離譜了。

    梅吉納慢慢抿了一小口茶,動作不緊不慢,如果單單看她如此淡雅平靜的表現,實在難以想像外面的世界已經亂成一片。

    阿倫說:「梅吉納女士,我這次冒昧前來拜訪,主要是為了打聽鳳雅玲的消息……」

    梅吉納卻沒有立即回應這個問題,她緩緩感慨道:「希拉算對了,獸人果然在今年入侵,而你,也很有可能在這個時間重返星雲。整個世界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默默操縱,我們雖然看不見這雙手的存在,但不得不去揣測它運動的軌跡……」

    阿倫不禁又喝了一口茶,他本來前來的目的僅僅是打聽消息,沒想到碰上了梅吉納姨媽,出於禮貌,不得不仔細去聆聽她忽然有戚而發的高見。

    梅吉納似乎感應到阿倫內心的煩躁,微微一笑,但說話的語調仍是不緊不慢,說:「阿倫,先讓你的內心平靜下來,才有助於解決事情,躁動不安會令我們在正確面前失去方向……嗯,你聽過神聖聯盟嗎?」

    阿倫搖了搖頭。

    梅吉納說:「神聖聯盟,是六百年前成立的機構,成立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維護人類和平,避免種族戰爭再次爆發。」

    阿倫揉了揉嘴巴,忍住沒將呵欠打出來,多麼偉大的目的呀,梅吉納到底想和自己說什麼呢……

    梅吉納說:「這是一個不為世人所知的地下機構,加入成員的條件極為苛刻嚴厲,因為一旦成為神聖聯盟的一員,就得終生為人類的和平盡其義務。幾百年來,這些成員中有人默默無名,有人卻是顯赫一代的英雄人物,嗯,其實當中有不少人,你也是認識的!」

    「哦?」阿倫稍稍挺了挺腰,終於引起了些許的興趣。

    梅吉納淡淡一笑,說:「譬如說,仁者東帝天、劍客漢弗裡、大主教洛塞夫、怒浪克洛諾斯,默默無聞的就像希拉女巫,還有我……」

    阿倫的心不禁急促跳動了幾下,假設梅吉納所說的是真的,那神聖聯盟成員名單上的名字可真夠唬人的,只是冰山一角的名字,就足夠份量了,裡面已有他威嚴的老師、最尊敬的長者,還有他的摯友,如果把所有成員的名單全部攤開,一定震撼至極!老師東帝天竟然加入過神聖聯盟,那麼他成為亡靈後,聯盟有沒有把他除名呢?還是他加入亡靈,根本就是神聖聯盟計劃的一部分?如果是後者,他們上一代之間,應該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了……

    梅吉納注視著阿倫的表情,微微一笑,說:「知道我一直待在星雲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嗎?」

    阿倫知道對方根本不需要自己回答,於是他又搖了搖頭。

    梅吉納用指尖輕輕摩擦著會議桌上的紫砂杯,說:「作為神聖聯盟的一員,我身在此地的責任,就是監視星雲校長舒梅蒂!」

    對於這個答案,阿倫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疑惑,畢竟與這位看似和藹可親的校長大人交往過程中,他也多次有過疑惑,疑惑對方的目的性,疑惑對方的真實性情。

    梅吉納說:「星雲前校長於六十年前暴斃,此事一直可疑,畢竟這是人類一個守護者的死亡,我的前任進駐星雲調查此事,最大的發現,就是關於繼位者舒梅蒂的一切,都充滿了疑點,他的來歷、他的成長、他進入星雲以前的所有,都是疑點,只可惜與此相關的人士全部死亡,根本再無從查證了……」

    阿倫疑惑道:「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成為星雲校長呢?」

    梅吉納說:「因為星雲前校長對他信任有加,他也多次為星雲的建設、保衛等等方面的工作,出過人力氣,確實表現出了驚艷的才華,所以,在前校長的遺書裡指名讓他成為繼承人,誰也沒有太多的異議。」

    梅吉納頓了頓,又說:「其中調查過程十分煩瑣,得出過不少的推測,我在此也不二細述了,直接切入重點吧!舒梅蒂在獸人入侵前的兩個月裡,曾多次失蹤,作為一位有星雲守護者之名的賢者,在獸人入侵時,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屬他命令的星雲暗部動向也十分詭異,他們負責守衛著星雲巨臂的安全,卻在最關鍵的時候倒戈,讓大多數學員無法及時逃離不朽之峰。另外,神龍委託舒梅蒂暗中保護鳳雅玲的行動,其實也是星雲暗部負責的,現在鳳雅玲失蹤,很可能就是落入到他們的手裡!」

    「什麼?!」阿倫本來還心存一點僥倖,鳳雅玲有可能順利逃脫了出去,但現在這個僥倖破滅了,另外,梅吉納雖然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已經不言而喻,尊敬的舒梅蒂校長,很可能就是獸人間諜。

    「阿倫,現在我們繼續留在這裡作戰,只為了能將星雲裡的學員給拯救出來,畢竟,他們關係到人類太多家族的命脈。關於此,已經有一個計劃,只要這個計劃能實現,星雲被俘的全體學員、導師,將集體獲救。」梅吉納望向阿倫的時候已經隱約透露出期望。

    阿倫心中一動,梅吉納女士終於說出想要說的話了,應該還是有要用到自己的地方,他正容道:「願聞其詳!」

    梅吉納說:「根據我們的情報,獸人和黑夜人渡過沉寂之海的主力大部隊,已往人類腹地推進,還有另一部分兵力就守衛在沉寂之海沿岸,保證他們的供給!趁獸人下一批軍隊街未到達之前,那麼現在,不朽之峰正是他們防禦最薄弱的時候,正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她喝了一口茶,繼續道:「我們的通訊兵已經和雷諾的邊防軍聯繫上了,價好領軍者是博斯特先生,星雲的校友、一位深明大義的將軍,他願意帶領部隊來拯救星雲學員,時間就定在今夜凌晨,他們將重新奪回星雲巨臂,將學員們送下不朽之峰!」

    梅吉納深深注視著阿倫,說:「但我們需要在獸人的指揮部製造混亂,譬如放一把火、殺一個獸人高級將領,來引開獸人主力的注意,雷諾的援軍才能在混亂的局面中取得優勢……」

    阿倫牽了牽嘴角,幫她把話說下去,「但如果由你們自己來動手的話,在對方總部放火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就算成功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所以你們需要一個強者的援助,我正是那個縱火者的最好人選。」

    梅吉納微微一笑,說:「正是如此,星雲暗部也在他們指揮部的位置,如無意外,你正好可以把鳳雅玲救出來,順道放把火就行了。」

    阿倫站了起來,苦笑道:「我來的真是及時,要不,你們還得苦惱計劃該如何進行呢!」

    梅吉納盈盈起立相送,微笑說:「確實如此,正如我們剛見面時所說,整個世界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默默操縱,我們雖然看不見這雙手的存在,但不得不去揣測它運動的軌跡……」

    星雲學院北面,舒梅蒂校長等高層人物居住的寓所,不過現在成為了獸人在星雲學院的臨時指揮部,這裡往西可以看到沉寂之海,往北、往東可以看見星雲山脈的動靜。

    這裡的佈防比中區禮堂一帶更為嚴密,甚至動用騎兵來進行外圍巡邏,阿倫潛伏過第一道防線後,終於有幸見到了傳說中的黑夜人。

    阿倫想像中的黑夜人,應該是一臉的猙獰,比獸人更要醜陋,不時還發出一兩聲比狼嚎還要難聽的怪叫,但令他意外的是,乍看之下,黑夜人的外形竟然和人類相差無幾,區別僅僅是他們的膚色黑的發亮,這樣深沉的漆黑,恐怕和黑炭放在一起,炭也得顯得淺色,而他們的身材遠遠比人類高大,相信就算和獸人站在一起,也毫不遜色。

    阿倫一邊打量,一邊悄悄地繞過這群黑夜人衛兵,伏在一間五層樓高的房子上,觀察著這一帶建築群的巡防,很快便鎖定了一間偏北角的灰色房子,那裡防守最為嚴密,地勢也最為有利,應該正是獸人指揮部的所在。

    他在獸人的視線死角中穿插前進,暴風山脈的經歷,令他和特別強悍的獸人近距離接觸時,都不得不盡力克制住自己的殺氣,以免驚動對方。

    來到灰色大樓的三樓時,阿倫在一盞吊燈上停了下來,因為這裡的巡衛,竟然清一色是人類,在獸人的總部竟然有人類擁有武裝?

    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的上半部都戴著半截深藍色的面具,阿倫知道,他碰上星雲暗部了,如此推論,舒梅蒂有可能沒隨獸人大軍離開,如果他仍駐留星雲,那麼很可能,就是在這一樓。

    他手指一彈,一顆石子正正飛在長廊靠窗戶邊上的守衛腦袋,那正站得懵懵懂懂的守衛腦袋一歪,「鏘」的一聲響,就把窗子撞破,玻璃破碎了一地,長廊上的其他星雲暗部立即警惕地看了過去。

    阿倫借他們一分神,輕輕一踏吊燈,整個人就貼著天花板直線滑向長廊盡頭,再輕輕一踩天花板,就從大門上面的通風窗戶裡鑽了進去。

    房間明亮寬敞,落地玻璃外是一望無際的沉寂之海,家俱裝潢全部是仿古設計,但阿倫對此並不感興趣,他撐在天花板一角,目光只死死鎖定靠在半開放式的落地玻璃窗邊的那張安樂椅,所謂的星雲守護者,正悠悠然地安坐其上,雙目合攏,顯然正假寐之中。

    阿倫相信以自己今天的實力,暗殺舒梅蒂應無問題,但要活抓他問話,恐怕難度不小,但事到如今,也唯有一試了。

    他輕飄飄的落到地上,弓起身體,盡力讓自己和四周的事物融為一體,完全屏蔽呼吸,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舒梅蒂靠去。

    一陣傍晚的海風迎面拂來,夾雜著初秋的涼意,舒梅蒂睫毛顫動了幾下,似乎要在沉睡中驚醒。

    阿倫皺了皺眉頭,但腳步卻不作絲毫停留,保持原來的節奏繼續緩緩地向他靠近。

    一隻好事的鳥兒恰好飛到窗沿上,鳥頭微側,好奇地打量著面前這兩個人類。

    阿倫抿了抿嘴唇,射了一眼那好奇的鳥兒,它彷彿感應到什麼,驚得振翅而起,又再往遠方飛去。

    舒梅蒂心裡一個激靈,眼睛立即睜開,阿倫的身體也馬上動了,以比閃電還要驚人的速度,往舒梅蒂疾射而去,全身的力量更是瞬間爆發,深藍的殺氣瞬間遙遙將舒梅蒂鎖定。

    舒梅蒂反應極快,馬上從椅子上彈起,避開阿倫的鋒芒,眼看阿倫的手刀就要砍碎椅子時,他忽然收力,以同樣的勁道,手肘重重地往舒梅蒂的背心撞去,這完全違反常規的動作,阿倫做起來竟絲毫也不牽強。

    舒梅蒂勉強轉身,伸手硬擋了阿倫這全力一擊,巨大的深藍浪潮立即將他掩蓋其中,他感覺整個人彷彿就被巨浪拍中了一般,直直往後飛去。眼看就要撞倒一個書櫃時,他雙腳同時往後一踏,整個人竟然無聲無息的飄落在地上。

    阿倫注意到一個細節,舒梅蒂本來已找到空暇喊救兵,但他看清是自己後,嘴巴竟然僅僅是動了動,就沒再作聲了。

    雙方在瞬間過了幾招,動作幅度不小,但竟然連半點聲音也沒有,四周的家俱更是紋風不動,絲毫也沒有遭殃。

    「請等一等,娜娜小姐,或者,狂風君!」舒梅蒂左手舉起,右手從懷中掏出白手巾,輕輕抹了抹嘴角邊逸出的鮮血。

    阿倫見對方似乎也不想張揚,他心中雖有疑惑,但也暫時停下了攻擊,但左手背在身後,力量凝聚不散,隨時可給舒梅蒂又一次雷霆一擊。

    舒梅蒂看在眼裡,也不緊張,和藹一笑,說:「狂風君,很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阿倫牽了牽嘴角,也以故友重逢的姿態,親切回應:「校長大人,世事如風雨,總在飄搖不定,我幾許風雨過後,惦記起你,你看,我不正是來看你了嗎?」

    舒梅蒂保持著溫和的笑容,說:「狂風君,既然你能來到這裡,相信已經取得不少初步情報了,那我也不囉唆,沒錯,我是獸人間諜,受前獸人帝君之命,潛伏星雲,只為獸人的百年戰爭計劃!」

    他注視著阿倫的表情,希望能從這張俊美的臉龐上捕抓到些什麼,只可惜阿倫臉上平靜無波,看不出絲毫端倪。

    話鋒一轉,舒梅蒂接著說:「太古哲人曾說過這麼一句話,」世界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娜娜,你同意嗎?」

    他忽然把稱呼換回往日,顯然想拉近彼此間的距離,但又似乎是在提醒對方有某些把柄正握在自己手裡。

    阿倫微微笑道:「校長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舒梅蒂用手指慢慢梳理嘴上的鬍子,輕聲道:「娜娜,我不妨與你坦言,過去天空之城的西郊水晶礦坑一役後,你被輿論惡意攻擊,被千夫所指,成為人類史上罕見的惡魔,都是我在背後指使,還有,過去許許多多你聽過的、沒聽過的壞事,我都有份參與,因為那個時候,獸人大軍尚未入侵,我和你是敵人,但現任,獸人大軍已經入侵,我可以退居二線了,所以,我和你變成了朋友!狂風君,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阿倫輕輕皺了皺眉,腦海忽然靈光一閃,沉聲道:「你是安圖族人?」

    舒梅蒂瞼上的笑容慢慢綻放開了,輕聲回應:「和聰明人交談,就是省心!」

    安圖族在獸人世界裡一向被視為二、三等種族,被獸人本部欺壓千年,積怨成山,在近年的獸人皇權戰爭中,安圖族雖因立功,得到了地位提升,但大多安圖族人在獸人世界內部,仍飽遭歧視,況且幾千年的積怨,令安圖族對獸人本部早巳恨之入骨,現在獸人大軍傾巢而出,妄圖征服人類,對於國內的安圖族而言,正好趁機坐大,說不定還雄心勃勃,準備一舉取代獸人統治族,成為新的獸人本部。

    阿倫在隊伍出發前,曾整理鳳慕雪的部分遺物,曾發現一些秘密信件,人類間諜將安圖族的相關情況交代得清清楚楚,所以現在舒梅蒂態度曖昧,阿倫立即猜出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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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第九章
    又是一陣海風拂過,寒意更深,夜幕已悄悄降臨,舒梅蒂悠然轉身,就這麼把背心要害讓給阿倫,打亮了房間內的照明。

    阿倫慢慢將內心深處對舒梅蒂的厭惡壓下,平靜道:「舒梅蒂校長,我是否應該相信你呢?」

    「當然應該相信,我有充分的誠意!根據情報,鳳慕雪駕崩後,狂風君,或者說,祖賓先生已成為神龍炙手可熱的攝政王,他忽然潛來星雲,想必是為了現任女皇鳳雅玲陛下吧,她就在隔壁房間,你隨時可以把她接走!」舒梅蒂神色自若的走向餐桌,點燃了酒精燈,再把一隻精緻的透明水壺放到其上。

    阿倫心中一動,吃了不少苦頭,總算尋見鳳雅玲了,他淡淡的問:「那麼,校長閣下,你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呢?」

    舒梅蒂盯著酒精燈,幾個水泡正從水壺中冒出,他平易近人的笑道:「娜娜,暫時來講,我什麼好處都不要,只希望獸人本部大軍和黑夜人大軍敗亡,敗得越慘越好,但,這相信也是好幾年後的事了,在此期間,我們安圖族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擴大勢力,成為獸人世界的真正主人,從此不再仰人鼻息!所以,在戰爭時期,我非但不需要你給我好處,我反倒不斷提供獸人的情報給予你們人類,讓你們在戰爭中取勝!」

    阿倫心中又是一動,這可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提議,可以取得第二次獸人戰爭的勝利,他並不介意成為第一個和獸人勾結的人類。

    舒梅蒂看著慢慢開始沸騰的水壺,又道:「正如我當年在水晶礦坑下所說,假如有這麼一天,我希望能與你有合作的機會,果不其然,這一天已經來臨了!這證明了我的眼光,也證明了我們的緣分!狂風君,誠然,我陷害過你,令你聲名受損,但你現在也恢復了往日的輝煌!在過去多次交往之中,我向你預付過不少友情的!嗯,假如真要說到利益上的好處,我希望,在戰爭結束後,假如安圖族有幸能成為獸人新的霸王,獸人和人類能成為友鄰,重新締結和平盟約!」

    阿倫眨了眨眼,說:「舒梅蒂閣下,到那個時候,我能說上話,一定極力促成這份和平盟約。不過,你認為盟約真的有用嗎?不久前,獸人和人類不正簽訂了一份嗎?」

    舒梅蒂笑笑,說:「上一次的盟約是為了誘惑神龍女皇,讓暴風要塞的防禦變得空虛,從而無法分兵支援沉寂之海沿岸!再簽訂的話,相信屆時雙方都會抱有真誠渴望和平的意願!或許又是千年以後,雙方再有一戰,但那已是子孫後代的事。另外,狂風君,我相信,在這第二次獸人戰爭中,你一定會脫穎而出,說不定借此契機,成就你們人類幾千年來的夢想——統一阿蘭斯人類世界!」

    阿倫不動聲色的牽了牽嘴角,換一個方向問:「校長閣下,我對我們的合作很感興趣,但你打算對獸人本部不利,企圖振興安圖族,你覺得獸人本部一點也洞察不到嗎?假如他們洞察到了,不讓你參與軍事,你還怎樣向我提供獸人的情報呢?」

    舒梅蒂自信一笑,說:「狂風君,這點你無須擔心,獸人本部向來狂妄自大,我自有辦法應付他們!」

    阿倫微笑道:「校長閣下,還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既然你希望獸人戰爭能越激烈越好,為何獸人剛入侵時,你控制住星雲巨臂,不讓學員、導師下山呢?」

    「當時,獸人督軍已提前來到了學院,這是他下達的命令,我必須遵從!況且,那時我們還是敵人,萬一他們能夠組織起臨時抗戰隊伍,延誤了獸人大軍深入人類內地的進度,那可是大大不妙了!」

    水已沸騰,舒梅蒂關了酒精燈,將水壺拿下,將水灌進另一隻仿古的茶壺之中,濃郁芬芳的茶香頓時撲面而來。

    阿倫緊緊盯著舒梅蒂倒茶的動作,又道:「既然如此,那我打算將他們給放了,校長大人一定會協助我吧?」

    「那是當然!」舒梅蒂慈祥一笑,倒了兩杯熱氣騰騰的香茶,遞了一杯給阿倫,「來,願我們合作愉快!」

    阿倫迎上他的碰杯,舒梅蒂將熱茶一乾而盡,阿倫卻仍然拿著杯子,微笑道:「舒梅蒂閣下,你打算背叛獸人本部,你不害怕將來有一天,我把你賣給他們嗎?」

    舒梅蒂眼中銳芒一閃而逝,淡淡道:「假如狂風君這樣做的話,我也會把狂風君賣給人類的,我可沒忘記狂風君的血液是什麼顏色的!」

    阿倫心頭一顫,殺機大動,忍不住問了句,「校長閣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舒梅蒂迎上那充滿殺氣的眼神,恢復了從容的微笑,說:「在狂風君屠殺博塔斯盜賊軍團時,我就知道了。那時狂風君的實力遠不如現在,當然沒有發覺我這位老校長恰好正在附近了!」

    阿倫慢慢將殺機按捺了下去,臉上重新掛上了微笑,說:「那麼,校長閣下,我們正式開始討論將來合作的細節吧!」

    凌晨前半小時,熊熊烈火在北區獸人指揮部一帶的建築群中燃燒起來了。

    火勢蔓延之快,令獸人指揮官們都嚇了一跳,以為是什麼人類強者級的刺殺隊伍潛伏進來。獸人駐守在星雲的督軍趕緊召集大量的士兵前來救火,同時又派遣出近千人重甲兵守衛在指揮總部周邊,免得給刺客可乘之機。

    當然,無論獸人軍隊還是人類游擊隊,都沒有想到,這場忽然而來的大火,竟然是人類和獸人勾結起來放的,舒梅蒂不單細細指出各個易燃物品的所在地,最後在阿倫的強烈要求下,還隨阿倫偷偷溜了出去,親自幫助阿倫點燃了好幾處地方,充分表達合作的誠意。

    在熊熊烈火中,趁著獸人們正忙著救火之際,整個星雲學院也隨之亂成一片,雷諾王子博斯特應約而來,重新奪回了星雲巨臂的掌控權,星雲遊擊隊配合雷諾的邊防軍全力出擊,在獸人防禦系統最為薄弱的時候,救出了東區和中區的被困學員,白刀戰在中區和東區大範圍展開了。

    但很快,人類初期偷襲的優勢在逐漸消失,尤其在擅長黑夜作戰的黑夜人隊伍加入後,參與這次拯救行動的人類戰士的死亡人數直線上升。

    幸而,大部分學員都藉著混亂,在雷諾正規軍的掩護下,順利逃離不朽之峰。

    這夜,人類出動了接近兩萬人馬,獸人、黑夜人聯合部隊僅出動不足萬人,雙方在凌晨至三點這段時間裡浴血激戰,皆死傷慘重,作為人類和獸人在第二次獸人戰爭中的首次交鋒,第二次星雲流血夜被寫進了歷史,博斯特作為吹響號角的第一人,也同樣被載進史冊之中。

    事後,獸人高層雷霆大怒,他們經討論,一致認為人類能順利逃離的根本原因是那場來歷不明的大火,對方一定有十分熟悉星雲建築系統的人在主持,但誰也沒有懷疑到舒梅蒂頭上,舒梅蒂閣下無論是作為人類,還是獸人,總能很聰明地站在每一道警覺目光的死角處。

    據這位舒梅蒂閣下所言,鳳雅玲陛下被下了定心藥,每隔十二小時才會甦醒一次,在狂風的怒視下,他趕緊解釋,這種藥品是獸人的聖藥,能安定心神,調理神經,並無副作用,只要停止服用,甦醒後立即會與常人無異……

    阿倫仔細檢查了鳳雅玲的身體狀況,看起來她只像是熟睡過去一般,並無異樣,只得選擇相信,畢竟,他和舒梅蒂之間已經締結了以利益為根本的聯盟關係。

    阿倫背著昏迷不醒的鳳雅玲離開不朽之峰時,星雲學院裡正是白刃戰最為激烈的時候,事分輕重,阿倫沒興趣再回頭參一腳了,直接往北面行進。

    到達下朽之峰東北方向時,遭遇上雷諾的邊防軍,阿倫很有禮貌就「借」了匹軍馬。

    當然,他不會等待對方回答是否同意,就抱著鳳雅玲躍馬北去,只要能盡快跨進神龍領土,那就算暫時脫離險地了。

    從黑夜的漫天星斗一直奔至夕陽初至的清晨,阿倫來到了藍河的右岸,才立馬暫停。

    懷中的鳳雅玲仍在熟睡之中,那張絕色俏臉在夕陽的映照下,紅彤彤一片,她嘴角泛出一絲微笑,估計正在某個美夢之中。阿倫不禁也憐惜的笑了笑,回應鳳雅玲這個睡夢中的笑容。

    他暗想,鳳雅玲的命途實在坎坷,剛以公主的身份被人軟禁一年,才逃出生天,立即又要以神龍女皇的身份,迎來第二次獸人戰爭。

    此處正是藍河的末段,再往西去,便是藍河與沉寂之海的交匯點了,這裡水流甚激,濤聲不絕,那湛藍澄碧的河水上,浪花騰雪,景色十分壯麗。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兩人的身體上,一陣柔風拂過,暖暖的,彷彿也沾上了陽光的氣息,藍河灘上的浪花輕拍著馬蹄,馬兒似乎也感覺到了短暫的舒適,低頭暍了幾口藍河之水。

    阿倫輕夾馬身,順著河灘,往東緩緩奔去,尋找過河的橋樑,迎面而來的朵朵浪花,似正述說著一個個屬於它們自己的故事。面對如此清晨美景,阿倫心弦不禁彈動了一下,清晨的藍河,很容易令人想起許多如煙往事。

    每一次見到它,生命總會有許多變化,想必它在那悠長的生命歲月裡,也見證過無數的人事變遷,不久的將來,但願鮮血不要染紅這片動人的湛藍。

    懷中鳳雅玲的肩膀忽然顫動了一下,阿倫低頭望去,見她睫毛輕輕顫動著,彷彿正在夢中舒展著什麼動作,阿倫不禁鬆了口氣,舒梅蒂並沒有說謊,鳳雅玲只是在深沉的睡眠之中,只要時間一到,她就會醒來,計算一下時間,這個時間也應該快要到來了吧!

    前方的遠處已有一座陳舊的拱橋,隱約可以看見橋樑的彼端,藍河的對岸有神龍的邊防軍在駐守,不過士兵似乎並不緊張,對岸甚至還有隱士在垂釣,一切恍如昨日此處的寧靜,與世無爭。

    阿倫皺了皺眉,心想,獸人並沒有選擇這裡作為突破口,想必打算依傍著星雲山哌來蠶食人類國土,但難道這裡的士兵還不知道戰爭已經爆發的消息?還是他們一生守衛於此,對世情已麻木了?真是如此,他們是否正代表著人類好一部分士兵的心態呢?這樣的士兵,將來如何和獸人作戰啊?……

    神龍新任女皇終於可以回到國土了,不過,將來她要做的工作實在不少……

    他抱起鳳雅玲,輕輕躍下了馬,像他們現在這樣共乘一騎的姿勢,只會令鳳雅玲感到羞怯和狼狽。

    藍河畔的綠草地,阿倫將鳳雅玲抱放到一片乾爽的草地上,任由馬兒在一旁吃草,他坐在鳳雅玲身旁,啃著乾糧,默默等候鳳雅玲從昏迷中醒來。

    對岸的神龍邊防軍已經發覺到他們這兩個可疑人物,一個身穿隊長軍服的大漢策馬奔過拱橋,來到他們面前,居高臨下地暍問:「你們是什麼人?」

    阿倫眼睛也沒眨一下,只是從懷中取出代表神龍最高統帥的令牌,該令牌是離開德薩雷納時,從鳳慕雪遺物中取出的,現在終於有機會拿來顯耀一下威風了。

    那大漢的眼力並不是太好,俯身細看了一陣子,才臉色大變,狼狽的從馬上落下,行標準軍禮,大聲道:「陛下好!我是邊防軍第三團第六縱隊第十七小隊的隊長,不知長官駕臨,有失遠迎,請長官恕罪!」

    陛下?阿倫方才醒悟自己的頭髮始終沒有紮起來,在對方眼中,想必把自己當女皇了。

    他啞然失笑,利索的捆起頭髮,斥了句,「老子是男的!」

    那大漢眼看著面前的絕色佳人忽然轉變成一個鬚眉男子,不由得張大了眼睛,呆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該說點什麼,「原來是長官大人,卑職視力不好,請長官降罪!」

    阿倫平和的笑了笑,說:「算了!隊長請坐下吧,我仰頭說話累呢!」

    那大漢規規矩炬、端端正正地坐在阿倫一側,瞥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鳳雅玲,心想這個才是女皇陛下吧,他降低聲量,說:「長官忽然到來,有什麼命令要下達嗎?」

    阿倫嚼著乾糧,一臉隨意的問:「知道獸人入侵了嗎?」

    「什麼?!」那隊長粗線條的臉龐上皺成一塊,滿是震驚,又有點難以置信地望著阿倫。

    阿倫見他的反應不似作偽,不禁揉了揉下巴,現在神龍的軍政系統的效率實在糟糕啊,這麼重大的事情,竟然現在還沒傳達到邊防軍的耳朵裡。

    那隊長望著阿倫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長官,我們背後是拉其頓大山,經常要晚十來天才能接到總部傳來的消息……大人你剛才說獸人入侵了,該……該不會是暴風要塞城破了吧?」

    話末,他的聲音也不禁有點顫抖起來,對於神龍大多數平民而言,暴風要塞就等於是一處最神聖不可侵犯的所在。

    阿倫往喉嚨裡大大灌了口水,仰頭咕嚕咕嚕了幾下才吞下肚子,那大漢趕緊低下頭,心想這位保護陛下的長官竟然比我還要粗魯啊……

    阿倫不以為意,若有所思道:「事情還沒這麼糟糕,不過也快這麼糟糕了……」

    聽得那隊長直眨眼睛,差點要舉手抓頭時,阿倫才補充說:「獸人是從沉寂之海渡海而來的,現在大部隊已經潛伏進星雲山脈中,大概想利用那裡的有利地形,對人類腹地進行偷襲,他們最有可能偷襲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神龍,位置大概就是你們的上游區域。你告訴我,你們與上游的部隊有多久沒有聯繫了?」

    按神龍軍規,邊防軍駐防部隊之間,五天必須通信一次。

    那隊長臉色頓時白了,他立即改端正的坐姿為端正的跪姿,垂頭道:「報告大人,也快一個月沒有聯繫過了……」

    他不敢抬頭看阿倫震怒的神色,低聲繼續道:「長官大人,在我們這裡,已經長期習慣於此,上面沒有分配信鴿給我們,軍馬又少得可憐,單純以騎馬來回,起碼得四天時間,所以……就越來越少與友軍溝通了。」

    阿倫心裡一亮,這裡的邊防駐軍本來就只起形式上作用的,對於神龍高層而言,這個所謂的邊防,根本沒有什麼敵人需要防衛,假想敵雷諾帝國要入侵,那得跨過路途艱險的星雲山脈,這樣大的動作,肯定早就引起己方的注意,大可派大軍來以逸待勞,而雷諾可從來沒有幹過這麼笨的事,神龍也不會輕易在這些形式上的邊防地帶多添加兵力,千年的和平假象下,養成了藍河南岸這一帶駐軍的懶洋洋習性。

    這樣的軍隊,如何能抵抗獸人凶悍的衝鋒呢……阿倫不禁為人類的前景再次感到擔憂。

    那隊長見阿倫臉色陰晴不定,小心翼翼的問:「長官,要不我馬上派通信兵去看看吧!」

    阿倫搖頭道:「現在不必了,說不定他們正連爬帶滾地撤往你們的位置呢!你立即往西邊方向派出不少於三人的哨兵,警戒獸人的到來,順便接應友軍的撤退,再派出不少於五人的哨兵,往南邊方向警戒,接應從不朽之峰撤退而來的星雲學員。」

    「是,大人!」那隊長看出阿倫對自己說的話已經交代完了,也不敢再多問,起立行軍禮,大聲道:「大人,邊防軍第三團第六縱隊第十七小隊定會為神龍國上戰鬥至最後一人,絕不投降異族!」

    這句話說得正氣凜然,阿倫不禁點了點頭,從見面到現在,這大漢總算表現出一點軍人的氣概了。

    再回頭,發現鳳雅玲已不知在什麼時候醒來,正用那翻動著漣漪的美目,深深地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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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6 13:06: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集 第十章
    久別重逢的情人,見面的第一瞬間會幹點什麼?深情的擁抱?接著忘情的熱吻?再想起昔日的山盟海誓,再接下來就會……

    但阿倫和鳳雅玲重逢的瞬間,卻什麼也沒幹,沒有喜極而泣,也沒有掩嘴驚呼,不過,當他們的眼神再次交會的剎那,所有動作都凝固了下來。

    剎那間,整個世界彷彿也凝固了,風似乎靜止了下來,白雲也停止了游動,藍河對岸的衛兵、身後的星雲山脈,都在這個瞬間統統斂去,整個天地,彷彿只剩下他們,如煙雲的昨日化作幅幅畫面,如卷軸般在他們面前打開……

    在校園時代裡,他們攜手一起漫步校園,探討青春,探討未來:在星雲山哌裡,他們相互依傍,不離不棄,千里逃亡;在疾風的領土上,當她見證著世界險惡時,是他用惡魔的鮮血,燃燒自己的生命,哪怕從此化為灰燼,也要去捍衛她的尊嚴:在神龍的國土內,他們奏響了戀曲,只可惜前奏還沒完畢,卻已天隔一方……

    一切一切,寫滿了歡笑,也填載滿唏噓。

    一壇窖存經年的美酒,由裡到外都透著醇香,就像此時初秋的氣味,散淡而馥郁,也像他們之間的感情,令人回味,又令人惆悵。

    他們相識在平靜的年代,依傍在動盪的時代,還沒開始真正相戀卻已分開,到再度重逢,卻聆聽到寂靜時代結束的鐘聲,歲月的浮光掠影之中,映照出他們的真實心態,誰沒有想過天長地久,都曾渴望過白頭到老,但現實與夢想,有時可以恰恰吻合,但更多時候是完全相反……

    他們深深凝視著對方,靈魂在無聲無息中碰撞,在碰撞毫無隔膜的纏綿,似乎要將對方的神韻再一次深深的烙印進自己的腦海裡。

    時間見證著一切,也可以沖刷掉一切,曾經深深相愛的戀人再度重逢,人事已幾度變遷,世情更是多番變幻,昔日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懷,又能否再次燃燒呢?

    阿倫眼中的鳳雅玲,對於他而言,或許是身邊這麼多人裡,變化最大的一位。

    她的眉宇間凝固上了一份深深的哀愁,這是長期的相思和鬱鬱不得志的壓抑所造成的,不變是那絕代的芳華,仍是腦海深處中那最動人的影像。

    鳳雅玲同樣細細地望著阿倫,看得是如此的仔細,就像是某件最珍貴的事物,忽然失而復得,重現眼前。

    這位令她刻骨銘心的男子,臉上已經染上了歲月的風霜,遠比過往成熟,但柔和的笑容,慢慢的,和昨天的他,融合在一起。

    漸漸,她輕輕抿著的嘴唇鬆開了,瞼上慢慢綻放出久違的笑靨,彷彿衝破烏雲的那一絲陽光,瞬間令世界變得明亮。

    阿倫的笑容更柔和了,但隱隱約約中,帶點唏噓,也帶點無奈。

    終於,鳳雅玲說出了他們見面後的第一句話,「阿倫,你還好嗎……」

    這句平淡無奇,甚至有點老土的對白,卻令阿倫心中暗暗揪動了一下,但他不變臉上微笑,回應道:「還算好吧……」

    「……」

    他們慢慢聊開了,感覺仍如昨日般熟悉,溫馨平和,就如同和家人相處。

    漸漸的,阿倫擔當起了話題的主角,他輕描淡寫地描述了在涅盤之地的經歷、與怒浪的重逢,也沒隱瞞他和愛莉姬之間的感情發展,及其雙方做出的承諾,最後詳細描述了鳳雅玲母親鳳慕雪女皇去世的過程……

    他一改往日強調天氣,注重描寫心理的敘事風格,很平實的告訴雅玲這個真實的故事,一直講到他們此刻的重逢。

    不知不覺間,鳳雅玲已淚流滿面,無聲的哭泣了起來,或許,是因為阿倫的「移情別戀」,或許,是女皇母親的忽然駕崩,也或許,是那即將要面對的未來……

    無論多堅強的人,同時聽到這麼多不願面對的壞消息,也很難再從容面對了。

    鳳雅玲無聲的哭泣令阿倫心中隱隱的陣痛,那種感覺帶有憐惜、慚愧,還包含有對種種已經發生事情的無能為力。

    湛藍的天空彷彿感應到了鳳雅玲此時憂鬱的心情,忽然陰暗了下來,降下了一場瀝瀝小雨,濕潤了這片土地,也濕潤了兩人的臉龐。

    對岸的衛兵隊長提著把大傘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快到近處時,發覺到情形有點不妥,現在實在不是表現忠心的時機,又連忙扭頭飛快地跑了回去。

    雨絲飄蕩在藍河上,跳起一個個小箭頭,就像是一群正在舞動的小精靈,用它們特有的舞蹈,嘗試解除他們哀傷的心情。

    阿倫想找塊手絹為鳳雅玲拭去臉上的淚水,但找遍了全身,卻只能在褲袋裡找出小半截破爛的布,最後還是鳳雅玲從無聲的哭泣中振作少許,從懷中取出手絹為自己拭淚。

    理智慢慢戰勝了她的情感,她用仍微微抽噎著的聲音,輕輕問:「阿倫,我以後該怎麼辦呢?」

    阿倫很細心的發現,她說的僅僅是「我」,他歎了口氣:心想鳳雅玲仍在脆弱時期,如果她恢復正常心智,又怎會有這種毫無主見的問話呢……

    他覺得有必要一盡攝政王的責任,沉聲道:「雅玲,如今你已經是神龍女皇了,身負整個神龍帝國興衰成敗,現在獸人大規模入侵,應該是兵分兩路,一路渡過沉寂之海,以星雲山脈作為基地,向人類蠶食,另一路就是針對暴風要塞,現在暴風要塞情況十分不妙啊!鳳慕雪那……」

    他忽然想起鳳慕雪是鳳雅玲的母親,自己也應該對死者持有一點基本的尊重,「那該死的婆娘」幾個字硬生生吞了下去,改說:「那……那先皇,貪圖潘多拉的土地,已派出大量兵馬到潘多拉平原上各個位置進駐,還派出部分兵員護送商旅,冒險與獸人交易獲利,現在外派的兵馬,數量估計超過十萬,如今應該全部被獸人大軍逐一消滅掉了!幸好先皇並沒有分一杯羹給其他人類國家,不然損失傷亡會更為慘重……」

    阿倫發現鳳雅玲的臉色更為憂鬱了,心想自己或許對鳳慕雪的不屑太過溢於言表了,就稍稍改變一下說話的口吻,「先皇號召了神龍的精兵去討伐疾風家族,初期雖大勝,但後期傷亡也頗為慘重……嗯!站在神龍的角度去考慮全局,神龍的兵力正處於歷史的最低谷,暴風要塞的防禦力更是處在千年來最脆弱的時候……」

    阿倫頓了一頓,觀察鳳雅玲的神色,她眼眸上的迷濛正慢慢散去,恢復了少許明亮,顯然正在細心聆聽自己分析當前的局勢,並開始作出正常的思考,他握了握拳頭,沉聲道:「雅玲,我的建議是,必要時,我們得考慮放棄暴風要塞!」

    這個石破天驚的建議令鳳雅玲驚愕地顫抖了一下,暴風要塞作為神龍千年國都,見證過十幾代神龍帝王的輝煌,它本身更是作為人類精神的象徵,千年來屹立不倒地守衛人類國土,站在阿蘭斯人類土地的第一線,抵擋著獸人異族的入侵,現在阿倫竟然建議在必要時,得放棄暴風要塞,放棄這座有人類第一堅城之稱的鋼鐵堡壘……

    但鳳雅玲並沒有立即反駁阿倫,眼神裡全是更深的思索。

    阿倫不禁又歎了口氣,說:「是的,拋開戰略來講,暴風要塞代表著我們人類發展的最高水平,甚至是全人類的政治中心,裡面有無數文明的傑作、無數先賢的遺物,但在整個人類都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在神龍隨時有可能亡國的時候,暴風要塞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雅玲,你告訴我,暴風要塞從它建成的第一天開始,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鳳雅玲回答道:「抵擋獸人入侵,捍衛人類國土。」

    阿倫點頭道:「對,你的回答已經道川關鍵,當獸人不需要通過暴風要塞,就能入侵人類時,暴風要塞最基本的戰略意義就已經不存在了!獸人從沉寂之海入侵,第一個目標肯定是神龍,當他們的大包圍完成後,暴風要塞最後很可能就會變成一座孤城……」

    他的眼神中不禁添上了一份悵然,緩緩道:「只要人類還在、神龍還在,無數個暴風要塞還是可以建起來的。」

    鳳雅玲默默思索了一會,又輕輕擦拭著眼角漸乾的淚痕,說:「阿倫,現在局勢還沒那麼嚴重吧?」

    阿倫苦澀一笑,說:「這幾天我腦海裡對整個戰爭的未來局勢反覆推算了幾次,雅玲,我很遺憾的告訴你,我預計最壞的那種情形,很有可能會發生了,我們神龍在必要時,不但可能要放棄暴風要塞,還有可能要暫時放棄神龍國土全境……」

    鳳雅玲再一次沉默了下來,阿倫輕輕抿了抿嘴,安靜地陪伴在她的身邊。他體會得到鳳雅玲的心情,剛剛成為神龍女皇,要承擔起神龍千年基業,卻要面對如此嚴峻的局勢,甚至還有可能要放棄國都、放棄國土,假設這個可能成立的話,那神龍的人民該怎麼辦呢?領導他們千里迢迢地撤向遠方嗎?……

    種族戰爭時期的女皇,基本上一生都獻給了戰爭,戰爭時要領導人民抗戰,戰爭後要領導人民重建家園,人類歷史早巳證明了這一點,她們罕有愛情,不是不渴望,而是根本沒時間顧及,也無法太多的顧及親情,只能默默將一生奉獻給自己的子民。

    種族戰爭時代的女皇注定被寫進歷史,鐵定是一個異常光輝的名字,被千古傳頌,但卻罕有人注意到,在光輝的背後,付出的代價是何其沉重!

    鳳雅玲的眼神更黯淡了,她不無期許地望向阿倫,希望得到點鼓勵,更希望得到點承諾,畢竟能和心愛的人一同渡過亂世,戰火才會顯得不那麼猙獰。

    阿倫完全明白鳳雅玲這一刻的想法,他又一次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再慢慢呼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道:「先皇臨危托付於我,雅玲,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鳳雅玲苦澀的笑了笑,其中卻有說不盡的悵然,彷彿阿倫並沒有完全說出她想聽到的承諾或者別的什麼。

    如此絕代佳人,在微風細雨中,楚楚可憐,傾國傾城,阿倫凝視著這一瞬間的風景,心靈最脆弱的深處,不禁為之輕輕顫抖。這個世界對她何其殘忍,父母為了皇權,同室操戈,最後落個同歸於盡,兩位至親回歸星辰深處,只剩下一個異父同母的妹妹,但這個妹妹也一直與自己關係平平,而自己這個曾經患難與共的隋人,現在卻又有今生不再的嫌疑,她此時心中的孤苦和寂寥,可想而知。

    阿倫不禁有點恨自己的多情,也有點恨命運的作弄,想起命運這位長期以來鬥爭不已的對手,他忽然覺得有股熱血湧上了腦門,滾燙且激昂,在這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的亂世當中,一瞬間懦弱的放棄,最後很可能導致的是終生遺憾。

    他握了握拳頭,又清了清嗓子,用熾熱的目光注視著鳳雅玲,沉聲道:「雅玲,我可否鄭重問你一個問題?!」

    鳳雅玲本是游栘的目光轉回到阿倫臉上,眼神深處中,已遠遠沒有剛剛重遇時的生機,輕輕應了聲,「嗯?」

    阿倫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將聲音壓得更低,問:「神龍皇座的主人,有沒有可能和別人分享同一個丈夫……」

    話出口的剎那,他又覺得這個問句實在有點無禮,有點損害鳳雅玲的尊嚴,陳述的內容也不太符合鳳雅玲純潔的愛情觀,急忙又補充,「這個……其實我也僅僅是問問……假如不好回答,那就當我沒問過好了。」

    鳳雅玲皺了皺眉,卻不作絲毫回應。

    阿倫忽然意識到,問出這樣的問題,實在有點太過衝動,他忙垂下頭,羞於再迎上鳳雅玲的目光,既然已經清晰感覺鳳雅玲的責備,那答案也不言而喻了,一股落寞的愁懷化作酸酸的寒流,從胸中湧起,慢慢游移過全身的每一個角落,世事總難盡如人意,莫非要有遺憾,才能令人徹底珍惜,既然鳳雅玲已經否定了這個可能,那他和她的這份情感,只能永遠埋葬,或許到老了的時候,再拿出來默默回味吧……

    鳳雅玲注視著阿倫的神色變化,緩緩地歎了口氣,輕輕的問:「阿倫,我也鄭重問你一句,你的問題是一時衝動呢,還是深思熱慮後才問的?」

    這個問題令阿倫怔了怔,問出這樣無禮的話,理所當然是一時衝動,但再細心一想,或許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內心最深處就一直隱隱約約有過這樣一個幻想——同時擁有鳳雅玲相愛莉啞,不過因為這兩個絕色佳人都太過獨立獨行,下太可能與別人分享同一個丈夫,所以他很自覺地將這個想法歸類於妄想,從未有細想下去……

    如今面對鳳雅玲如此鄭重的提問,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問出這麼無禮的問題,雅玲,實在抱歉!本來,應算是一時衝動,但,再想想……好像也算是深思熟慮過的……」

    對於這個邏輯明顯不夠分明的回答,鳳雅玲卻點了點頭,正容道:「阿倫,既然你有認真想過,那麼,我也會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的,因為……提問的人是你!」

    阿倫不無驚喜地抬起了頭,迎上鳳雅玲的目光,發覺對方的眼神中恢復了不少生氣,隱約中還帶著少許的狡黠。

    這樣無禮的問題,竟然能得到這麼驚喜的答案,他忽然覺得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已向他洶湧而來。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難以自制地提高了聲量,問:「雅玲,你的意思是?」

    鳳雅玲依舊平靜,說:「考慮,也僅僅是考慮!」

    雨,更大了,飄搖不定的雨點彷彿正帶著天空對大地的祝福,沖洗去原先的憂傷和惆悵,為世間帶來寧靜和清涼。

    下期預告:

    藍河流淌的樂韻,彷彿也變換了樂章。

    烽火點燃的剎那,寂靜時代末期鐘聲響起的瞬間,大時代終於揭開序幕!

    在第二次獸人戰爭中,阿蘭斯人類的黃金一代逐一登場,迪阿倫、波特、繆諾琳、克洛諾斯、扎斯町等等光芒四射的名字;在大時代中紛紛登上歷史舞台……

    身陷大時代漩渦之中的阿倫,不得不在逆流中,努力面對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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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6 13:07: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集 第一章
    新的一年已經到來,但人類世界裡毫無新年氣氛,尤其在神龍國土內,因為,獸人的入侵,已經步入第五個月份了。

    阿倫護送鳳雅玲回到暴風要塞,也同樣進入到這第五個月份,在這段風雨飄搖的時期裡,先皇的國喪從未試過如此簡單,新皇的登基也從未試過這樣倉促,非常時期,一切強調效率。

    獸人和黑夜人聯軍盤踞星雲山脈要點,穩守沉寂之海沿岸,再逐步吞噬神龍國上,慢慢往暴風要塞推進,誰都能看出獸人的決心,源源不斷的兵員正從沉寂之海的對岸,運送而來。

    他們氣勢洶洶,卻又小心翼翼,以星雲山脈為根據地,不斷派出敢死隊騷擾雷諾、疾風和自由天堂,讓他們就算勇於出兵支援神龍,也得有所顧慮。

    神龍正規軍在這場國家生死存亡的考驗中,表現出了軍人的英勇和節氣,只可惜一邊是有備而來,一邊是倉促應戰,雙方戰鬥力也頗為懸殊,神龍正規軍除了節節敗退,也只能在烈士名冊上,不斷添加上新的名字。

    儘管獸人還沒有打算對人類滅族,甚至還大肆宣傳種族平等論,號稱他們是和平的使者,遠道而來,正是為了給人類朋友帶來真正幸福和諧的生活,他們用人類文字寫成的傳單飄蕩在淪陷區的每一個角落,但可惜大多數人並不吃這一套,他們鐵蹄將到之處,民眾紛紛扶老攜幼的轉移。

    神龍國土內,每天都有數之不盡的難民從西南方向湧來,往暴風要塞的方向湧去,各條寬敞的官道上,全是如螻蟻一般的難民,他們哭泣連連、腳步踉艙,恰逢這正是隆冬時節,食物、衣服都實在欠缺,每天都有不幸的人們倒下,神龍國境內大道的兩邊,每天都有大量的新墳出現。

    如果眾神從穹蒼中俯瞰而下,並側耳聆聽,神龍這片廣袤土地上,定是哀號遍地了。

    在暴風要塞裡,大街小巷已擠滿了前來躲避戰火的各地難民,暴風這座人類的精神堡壘,以堅不可破而聞名於整個阿蘭斯,現在被盛名所累,人口的容量已經突破了最大限制,治安問題日益嚴重,整個城市的運作也陷入半停頓狀態,現任女皇鳳雅玲不得不下令停止接納難民,同時向盟友鳳凰城求助。

    千年來的聯盟關係此時起到關鍵作用,神龍得到了滿意的答覆:鳳凰城代政者——貝裡安王子,下令開放邊境,接納神龍難民進入鳳凰城國土。

    鳳雅玲在這段時間消瘦了許多,不但因為操勞國事,她最擔心阿倫的可怕構想將成為事實,最終要放棄暴風要塞,放棄神龍國土作戰略轉移,在這個時候,第一個好消息終於傳來了。

    神龍最為顯赫的唐氏家族,家主唐璜親率大軍,揮舞著鋒銳的利劍,來到神龍中部的賀蘭山,以此處地形易守難攻的優勢,終於暫停了獸人一直以來勢如破竹的步伐。

    為維護神龍的國土和皇室的尊嚴,唐氏又一次登上歷史舞台,重演著屬於他們的輝煌時代,以一族之力抵擋住了以戰鬥力剽悍聞名大陸的獸人先鋒軍團。

    與之成為鮮明對比的是賀蘭山背後的宋氏家族,獸人尚未打來,他們的家主已拋棄族人,率先往北方鳳凰城逃去,女皇鳳雅玲雷霆大怒,攝政王祖賓命令女皇身邊新的影子軍團秘密出動,誅殺臨陣逃離的宋家家王。

    神龍原直屬先皇的影子們,已在獸人戰爭剛爆發時,死於潛伏在星雲學院裡的獸人強者之手,新的影子軍團是由阿倫親自組建,人員大多是暴風山脈裡的精英級暴風獵人。

    當日與阿倫一同前往星雲的唐仁、光海庭等人,一直不見歸來,本以為他們在星雲山脈裡已經凶多吉少,但最近傳來了最新的情報,獸人的前沿陣地裡出現了一位身穿獸人軍裝的人類參謀,相貌與前神龍將軍光海庭極為相似。

    許多神龍高層的心都為之冰涼,如果情報是真的,那麼光海庭已成為人類叛徒,怪不得獸人大軍對神龍的國土熟悉至此。因為光海庭本來擁有高貴的身份,所以他的投敵,份外令人注意,也份外令人不恥。

    阿倫心中卻不無疑惑,他想,在星雲山脈那段陰霾的日子裡,到底是他們不幸被俘,還是光海庭故意投敵呢?如果是後者,光海庭這混蛋可真是徹底遵從了他自己的原則——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日後能好好生存。

    隆冬,暴風要塞。

    阿倫正翻閱著各地的來信,未婚妻愛莉姬在信中仍如往日般纏綿,同時穿插警告著阿倫切記自己已經是個有家室的人,不得與鳳雅玲舊情復熾。說到自由天堂,愛莉啞的言語才理性許多:

    天堂長老會已決定全力在經濟上支持神龍,各項重要物資會一直源源不斷地從藍河上游出發,運往神龍後方。半年前還鐵下心要經濟制裁神龍的自由天堂,現在竟然是神龍背後最大的經濟支持人,想想也感歎命運的諷刺。

    一說到車事,那就是自由天堂最愛莫能助的地方了,天堂保衛廳的車事力量是阿蘭斯榜上有名的——從後面數起,現在他們全力應付著東南面不定時偷襲的獸人敢死隊,已經疲於奔命,暫無軍事上支援神龍的可能……

    繆諾琳的信中,拜倫王子先是冷嘲熱諷一番祖賓大人的多情,才開始理性分析戰局:

    作為神龍之後的最大軍事強國,雷諾是最有資格出兵的勢力,他們的統治者也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但現在疾風與雷諾隔膜甚深,假如孤翠借道疾風,去救援神龍,又恐疾風不識大體,忽然翻臉偷襲,所以雷諾高層一直遲遲不肯行動,目前只是在東北面,星雲山脈的邊緣地帶上,與駐守在星雲山脈的獸人部隊進行騷擾和反騷擾……

    疾風的信件中,波特的文字裡滲出疲憊:

    疾風的東南方,神龍大車才剛剛撤退,獸人大軍就來光顧了,尤其在星雲山脈那塊三角地帶,獸人甚至紮營進駐……

    疾風過去三年裡,經歷了與自由天堂的戰爭、與冰風家族的戰爭、與神龍帝國的戰爭,好不容易與人類的內戰才剛剛結束,尚未恢復元氣,馬上又迎來了與獸人的戰爭,本人此時此刻正彷徨無助、舉步艱難,戰友你有空的話,定要到疾風訪問指導……

    阿倫看得苦笑不已,現在這個時候,他哪來時間訪問指導疾風呢?

    但假如按現在這個局面推算下去,神龍的敗亡恐怕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疾風國土有兩面與星雲山脈相倚,假如他們肯全力用兵的話,說不定真有可能打亂整個局勢,從而改變神龍的命運!但疾風還下不了決心,這就是波特邀請我前去的深意嗎……

    他轉動著軟椅,閉目思索了一陣,才翻閱剩餘的信件,鳳凰城的信件就簡潔多了:

    搭檔,不必憂慮明天,到了最生死存亡之際,我將天降奇兵於爾等面前,到了那個時候,我的輝煌將會來到你需要仰視的位置,哈!允許你提前崇拜我!

    阿倫不禁也笑了笑,怒浪這傢伙哪來的奇兵了?鳳凰城可不會讓他這個新人來帶兵的,哦,不對,難道他把涅盤之地的犯人……這瘋子,可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別讓鳳凰城的老城主知道,那可是謀反之罪……

    放在最底下那封信的信封上,歪歪斜斜的寫著「神龍女皇鳳雅玲陛下,轉一O八八號收」。影月部落扎斯町的來信?這多多少少令阿倫感到一點意外,信封下角還有批文,是鳳雅玲的字跡——「敬愛的攝政王,除了你,應該沒有人會有如此天怒人怨的代號」。

    阿倫為之苦笑,拆開信封,信件的字跡實在不敢恭維,但裡面的內容著實引起他的興趣,扎斯町在信中表示:

    ……一O八八號,客氣話我不多說,也懶得說,直接說重點吧!你聽好了,獸人戰爭已經驚動了矮人三國,最近他們的使者穿過幻靈沼澤,前來我們影月諮詢相關情況,在月亮神廟的魅力感染下,他們初步定下與人類結盟的意向,但這些矮冬瓜說話閃閃縮縮,提及到金錢方面的問題,他們提供大陸上最精良的武器,我們得向他們提供金錢。

    明白了嗎?說到底,這個合作就是買賣,頂多打個折!說列金錢,我覺得你應該不太在乎這個,既然不太在乎,那在金錢上面自然會比較有信用,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親自前來和矮冬瓜們談一談。

    對於信件內容,阿倫絲毫沒有懷疑其真實性,並為之震動,經過千百年的人事變遷,矮人與人類再度建立起了聯繫,這不單對於人類,甚至對於整場戰爭,都將有巨大的影響。

    矮人世界的武器盔甲舉世聞名,能得到他們的幫助,人類在這場種族戰爭中將多一分勝算,只可惜他們並不如傳說中大方,竟然還得金錢交易……

    真得慎重考慮,是否該去一趟,順道拜訪波特,解決疾風的心病……

    阿倫推開辦公室大門,一陣潘多拉平原上的寒風頓時撲面而來,飽含著荒涼的野性氣息。

    祖賓大人竟然將辦公地點設在暴風城樓的高點上,並且起居飲食都在這裡,這多多少少令神龍的將領和大臣們感到欽佩,畢竟在暴風城樓上東望,潘多拉平原上可是一望無際的獸人大軍正虎視眈眈著,這種不怕死的精神,贏得了貴族群體的敬意。

    暴風城樓上的士兵們也大受鼓舞,畢竟在暴風要塞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先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一個貴族中的貴族,竟然不分晝夜的站在隊伍的最前線。

    阿倫才剛出現在暴風城樓,左右兩邊崗哨上的衛兵立即行軍禮致敬,阿倫隨便舉手揮了揮,以示回應,他迎著寒風打了個呵欠,心想這樣美好的天氣,本該和睡眠之神共同渡過的,但無奈事與願違啊,這些該死的獸人……

    他拉了拉衣領,把雙手插進口袋裡,就如往常一樣,孤身一人沿著城樓巡視過去。

    他路過的地方,士兵們都會站得份外筆直,他們已經習慣了這位從不需要警衛跟隨的攝政王,這位神龍新的統帥,平常話不多,但明辨是非,對於下面的事務和各類糾紛,往往一眼看穿乾坤,屢屢主持公道,他凌厲的眼神彷彿能將你的靈魂一眼看穿,這令理虧者往往在面對他時膽戰心驚,但他又從不吝嗇鼓舞的讚美,這又令表現出色者如沐春風。

    阿倫已不知不覺融入了暴風這個團體,以他特有的個人魅力,贏得了軍方的敬意,贏得了士兵們的信任和愛戴。

    城樓下獸人的叫罵又開始了,一個綠毛大頭的獸人策馬來到城樓下,咕嚕呱啦的叫嚷了起來,基本是獸人語,偶爾摻雜幾句發音不準的人類語,大意就是親切問候所有人類的全家老幼,質疑城樓上那一個個腦袋裡面的勇氣,有種就出城來決一雌雄……

    等他罵得差不多了,就輪到暴風城樓上的人類叫罵兵出聲了,叫罵內容大同小異,不過對像由人類變成獸人,當然,人類的詞彙比獸人豐富,問候對方家人的形容詞也自然多上許多。

    這樣的互相叫罵方式,已經持續好一段時間了,雙方統帥都沒有動手的打算,那麼叫罵就成為了維持士氣的最好辦法。

    阿倫清楚的知道,潘多拉平原上的大軍是用來牽制暴風正規軍的,獸人真正鋒銳的利器星雲山脈,暴風要塞的身後。

    他盯著城樓下那幾個口沬飛揚的獸人,悶哼一聲,下令道:「把他們射回去!真沒規矩,最近幾天是越走越近了。」

    一陣箭雨過後,獸人叫罵兵們狼狽的逃回到己方陣營前沿,不過絲毫沒有氣餒,立即又重整旗鼓,重新挺直了腰,開始新一輪的叫罵。

    阿倫不禁意興闌珊的感歎:「多好的語言交流方式啊,相信大家在這段時間也學會不少獸人語了吧,不過可惜都是粗口呀……」

    周圍的人類士兵抿緊了嘴,誰也不敢在當值時間裡擅自笑出聲來。

    阿倫從衣服裡變出一大塊麵包,就這麼坐在城樓的邊緣上,一邊用力的啃著他的第三頓早餐,一邊以了望風景的心情,瞭望著獸人軍容。

    周圍的士兵都不得不感歎這位攝政王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不是個魔術師,他可以從身上各個不同的位置變出不同的食物,最可怕的是他可以把這些食物逐一吞進肚子裡,這位攝政王大人的胃容量怎麼如此驚人啊……

    當有的士兵甚至開始懷疑大人是不是對面的獸人喬裝打扮混進來時,一個通訊兵從遠奔近,在阿倫耳邊低聲稟告:「報告大人,翩王鳳雅煙求見,現正在城樓會議廳等候。」

    鳳雅玲登基後,鳳雅煙作為前朝二公主,也被封王,王號字「翩」。

    阿倫點點頭,從城樓上慢慢站起,大大伸了個懶腰,感慨道:「原來在這裡用餐是這麼舒服的,可惜只吃了半肚……」

    有幸目睹他進食的士兵們,聽到後半句話,差點站立不穩,這些的份量才僅夠攝政王的半肚啊……

    阿倫留意到四周士兵們的神色變化,自覺沒有顧及他人感受,訕訕一笑,又將手插回口袋,變出一塊犛牛乾,一邊啃著,一邊沿著原路,走了回去。

    他心裡默默分析:鳳雅煙,一直接觸不多,但她給人的感覺就像她的眼眸,永遠佈滿了煙雲的霧氣,充滿了神秘。

    五個月前,獸人剛剛出現在暴風城樓下,整個暴風軍團人心惶惶之際,這個嬌滴滴的女子竟然毅然走出內宮,大膽來到暴風城樓上巡視,勇敢地直面獸人,每天從不間斷,這一行動,給予了士兵們相當大的鼓舞和激勵。

    直到他和鳳雅玲回到暴風,她便立即停止這一行為,恢復成過去深居簡出的模樣,由此看來,鳳雅煙不但識大體,還懂進退……

    前神龍將軍、現獸人走狗的光海庭,曾經高度評價過鳳雅煙,評語猶在耳邊——「一個幻術師,或許,還是阿蘭斯大陸上最強的幻術師……雅煙根本不在乎平常人所在乎的權勢金錢,她更喜歡研究一下虛無縹緲的理論,譬如時間,又譬如生命……」。

    這樣一個女子,自己與她一直刻意的保持著距離,並沒有太多的聯繫,今天她忽然主動拜訪,所為何事呢?

    暴風城樓上的會議廳,位於堡壘正東面城牆的內側,莊嚴肅穆,裝飾樸素,富有古東方氣息。

    因為東線常年無戰事,這裡本已荒廢多年,最近阿倫進駐暴風要塞後,便命人打掃此處,成為了他召開臨時會議和接待來客的地方。

    當阿倫快步走進會議廳時,鳳雅煙正背向著他,觀看著一幅牆壁上的掛畫,彷彿是因為看得太過專注,阿倫的到來也沒令她分神回望。

    阿倫也無意打破沉默,靜靜走到她身旁一側,鳳雅煙的美麗仍如往昔任何一刻,驚艷絕倫,一身東方仕女服,素白無瑕,此時那對彎彎黛眉正輕輕的靠攏在一塊,似正思考著某個難以解答的難題。

    在這份如煙雲一般的氣質面前,外面一張張醜陋的獸人面目,彷彿也遙遠了許多。

    阿倫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掛畫恐怕已久歷千年,儘管曾用魔法藥水加固,但紙張已微微發黃,紙張本身,就已寫滿了歷史的唏噓感,畫面本身倒沒什麼特別之處,那是千年前第一次獸人戰爭中,當時神龍君主率領著軍士,將獸人驅趕出人類的國土。

    畫面感甚是大氣激昂,但相類似的畫,在神龍隨便哪條大街小巷就買到一大捆,所以阿倫從來沒有特別留意過它。

    「哦?攝政王大人,你來了!」鳳雅煙終於發覺到阿倫的存在,從思考中跳出來,側過身向阿倫微笑行禮。

    阿倫連忙回禮,應道:「祖賓向翩王問好!」

    他見鳳雅煙的目光再次游栘向那古老的掛畫,忍不住好奇的問:「翩王,這畫該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

    他心中一動,忽然壓低了聲音,「難道……是一個太古時代的寶藏?」

    話出口,阿倫就覺一陣熱血上湧,民間故事裡的奇遇常常就是在這毫無意識中獲得,一幅平凡無奇的掛畫竟隱藏驚人秘密,一個太古寶藏重見天日,傳說中的重金屬武器再臨人間,對準獸人大軍,「轟——」的一下巨響,獸人灰飛煙滅,整個世界清靜,戰爭也結束,人們從此過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對於阿倫這個忽然而來的奇怪問題,鳳雅煙忍不住笑了笑,說:「當然不是,這是千年前賢皇帝親筆所畫的畫卷罷了……」

    阿倫失望的「哦」了一聲,也細心的看了看,認同道:「怪不得那主人翁那麼英偉,原來是賢皇帝他老人家自己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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