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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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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冷月寒劍]修神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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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裂空

在此岌岌可危時,雪兒看的是怵目驚心,出於掛念,勉強施展五行道術,往撒旦打去。可是這等樣的攻擊,實是無謂得緊。根本就不可能有甚效果。

    蕭楓愈來愈是難以抵擋,直覺雙臂發麻,脊上骨髓彎曲扭痛,渾身漸趨乏力。心旌憂慮下,他勉力大喊:「各位,乘此良機,你們先走,這裡由我擋住。」

    他這般想法雖是甚善,可除了那些西方人外,中土的這些修真人士怎生肯依。

    紫陽道:「蕭先生,你怎忒是小覷我等?今日,若是我等走了,日後教我等如何再佇立於天地之間?」

    蕭楓聽及,只是抵擋亦難,那裡說將得出話來。只得雙眉軒動,以眼示意。

    這時,大閒也朝蕭楓道:「祖師,今日弟子若是棄了祖師獨自逃生,那弟子又有何顏面再執掌全真一脈?既然祖師眼下危急,弟子願與祖師同當危難,決不丟了我全真的骨氣。」

    蕭楓無法作答,當下側首睨向雪兒,再顧視了一遍撒爾、拉旦、龍飛以及那匹大白馬,從他們的神色間,他均看到了同歸於盡的奮志決心。淒然下,他猛地想起自己還有一門絕藝,那便是「破虛裂空」大法,雖然不是想仗著這門絕藝逃之夭夭,可若是用這門絕藝來對付眼前這個大惡魔,不知有沒效果?

    念及此,頓時再次強喊道:「你們快些散開,我有絕招未施,倘若你們在這,只怕影響了我的發揮。」眾人陡聞,當即惶惶駕起雲頭退的老遠。

    撒旦原還有些可惜蕭楓即要命喪自己之手,待見得眾人忽然在蕭楓身邊散開,雖不知何以,但可判斷決非什麼好事,當下始神戰力運至極處,只望一舉把那蕭楓擊斃於當場,自己也好定心的吸收這些低等生物的精血。

    突然間,直覺渾身勁力猛的一鬆,十四件兵器居然盡數擊落在虛空。那種空空如也的虛無感受,委實讓他難受異常。驚愕下,他七具人形龍首急遂轉動,十四隻燁燁火眼四下尋找起了蕭楓。迷茫裡,驀地,身後驚悚突起,他猛地轉身,只見渾身金甲的蕭楓正懸浮於他身後的虛空。

    撒旦「磔磔」怪笑了一下,笑得甚是輕蔑,十四件奇門兵器在蕭楓的身週四側驟然倏現,泛耀著攝人的寒光。隨著他的身軀詭異的微微輕擺,那些奇門兵器「呼」的一聲俱向圍在中央的蕭楓兇猛刺去。

    本當蕭楓此刻定是難以倖免,怎料,一眨眼,目標又是頓失,十四件兵器相撞在一起,發出了巨大的刺耳響聲。

    撒旦驚「咦」了一聲,驀然回首下再次望見蕭楓懸浮在後,他又是「磔磔」的怪笑數下,陰惻惻地道:「小子,我倒是小覷你了。沒料到你居然還會虛神界的「次元瞬移」。」說到這裡,他口氣一變,顯得甚是輕蔑地道:「不過,這也沒用,就你那低階的「次元瞬移」,哼、哼、還不放在我眼裡。」

    蕭楓道:「那你就來試試好了!」

    撒旦未作回答,忽而放聲大笑,笑聲中,他那十四件奇門兵器竟是猛地向旁邊的眾人擊去,再也不管蕭楓了。

    眾人駭然,當即惶惶閃避,可是那十四件奇門兵器雖是巨大,但轉動變化,煞是靈活,而且詭譎難測,當真讓人防不勝防。主要的便是,那兵器上蘊涵著始神戰力,眾人的魔法及法術,卻是半點用處也沒有,委實只有逃的份。

    蕭楓瞧及,情知直接去硬接那也無用,由得如此,不如逕向撒旦攻去。只見他身形一斂一沒,再次出現時,已在撒旦的尺餘左近,右手揮起一道巨長的金色劍罡直向撒旦的龍軀昂昂劈去。

    適才,撒旦雖以肉軀硬擋過,可時下距離既近,威力必大,而且出於前時的教訓,他也不想再次做那種蠢事,當下側身躲過。剛想擺尾擊打,蕭楓又突兀的出現在他的正面,紫金缽盂驟然放至極大,寬若千丈的猛然把撒旦罩在其中。

    隨著撒旦被罩,仍在外面肆無忌憚、張揚威風的十四件奇門兵器頓時隱沒無影,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眾人歡呼跟著響起。其中就以馬王的長嘶和龍飛的吹唇最為響亮。

    紫金缽盂的最大神通便是能把妖魔一類之物盡數禁錮在其內,可以用佛息洗滌他們的暴戾,若妖魔太過桀驁不馴,甚至可以直接把他們煉化成增功丹或是精血丸。讓持缽人以此增進自身的功力,說來,確算是六界中的一大著名佛器。

    這時,蕭楓出於忌憚撒旦的實力,他就跳過了佛息洗滌,直接想把他煉化掉。誰知任他再是如何的吟誦法訣,那紫金缽盂便似失去了所有靈性一般,居然毫無反應。

    正當疑惑,那缽盂驟然暴漲,蕭楓駭極,雙手猛地往缽上一按。這一按之下,直覺渾身的靈力頓時向外猛洩,如湧似濤般的幾欲洩盡。當下大驚,剛想再次抽手,怎料此刻的缽面上竟是有著強大的粘勁,牢牢地吸附住他的一雙掌心,那裡脫得開來。

    旁人見他滿頭大汗的在大若山丘的缽盂旁渾身顫慄,抖動不已。雖不知何故,卻亦曉必有甚麻煩。

    雪兒當先凌空飛來,一雙纖手往他背心一按,把自身的靈力輸送予他,這一送,去勢更急。紫金缽盂仿若無底的黑洞源源不斷的吸噬著他們的靈力。

    當望見雪兒飛來,蕭楓是暗自叫遭,若非不能言語,早已大聲喚她速速退去。時下是心底苦笑,用神識傳送意念道:「雪兒,你何苦?」

    雪兒也用意念道:「楓哥哥,即便我靈力盡失,或是我至此年華頓衰,也是心甘情願。」

    蕭楓淒苦,但覺心中澀澀,意念傳道:「雪兒!……」這一喊,實為下意識的呼喊,當真要他說什麼,卻是不知該怎生開口。只是心中諸般激情紛擾糾結,他平素雖極為開朗,此時因陷於絕境,居然哀念大生。

    眾人見缽盂在他們兩人的聯手下竟而停止了膨脹,本是大為欣喜。須臾後,卻覺情勢不對,二人均是和適才一般的開始戰慄起來,而且瞧那趨勢比前時尤急。

    駭然互視之後,紫陽、大閒、六壬以及飄渺仙子,頓時一起朝蕭楓飛來,各自按住蕭楓的身軀,把自身的靈力全都輸送予他。紫陽按左臂,大閒按右臂,飄渺仙子由於是女兒身,雖然修真者不甚講究這套,可在此眾目之下,教她逕直去接觸一個男子身軀,卻煞是難為,當下站在雪兒身後,通過雪兒的經脈渠道,把靈力送予蕭楓。

    而六壬就更為奇特了,他既沒按蕭楓身軀,也沒按其他人,而是直接用劍氣虛刺缽盂的表面,片刻間,竟而被他在眾人的身外布起一劍陣。

    其餘的眾人卻是干自著急,情知自己難以襄助,不是功力太過淺薄,便是其心訣與蕭楓他們是大異其趣,倘若去了,就只怕忙倒沒幫著,反而誤事,豈非大大不妙。

    照理,撒爾、拉旦和馬王既是蕭楓傳授,那麼必也是同出一源,可他們由於本身是異類,故而雖然習練的是蕭楓傳授的心訣,但到了最後,心訣所凝結的丹元與蕭楓的靈力實已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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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過了片刻,那缽盂又開始膨脹,且是愈膨愈大,直至最後,眾人的腳足俱已離地三丈多高。此時,週遭眾人早已是看得是呆愕無限,那裡還記得住該趁此良機逃生。直覺平生能睹此奇景,即死也甘願了。

    斯時,缽盂罩地的周邊,忽而浮現陣陣白霧,先是淡淡如煙,裊裊散散,眾人先是渾然不覺;繼而愈益的濃郁,直至如雲朵般的朝外湧出。這時,眾人雖然察覺,卻亦不曉為何?片刻後,整個六壬劍陣的陣內居然滿佈濃霧,它恍似雲朵般的在陣內翻滾不止,朦朦朧朧的須臾即罩蓋了缽盂旁的那幾個人影。

    瞬間後,只見這些白霧凝聚成各式各樣的圖案,有飛禽走獸,也有金剛菩薩,有恢弘建築,也有奇異山水,這些圖案無不是雕琢精美,深具匠心,顯得奇幻無窮,異雜多變。

    缽盂旁的幾人,登時盡迷其中,直覺自己仿是到了仙境。四下碧空如洗,週遭巨壑深谷,但見煙雲瀰漫,浩瀚無涯,又宛如波濤起伏的大海。

    這個如夢的霧鄉,蘊涵著幽怨、感懷、徹悟、更有千百種托不起的心緒。再用心神探出,自己彷彿踩踏在虛無飄渺的雲海之中,白雲來去,時起時伏;不由想起人世變幻,世事多變,不也正想這雲海一般麼?念及此,眾人不禁嗟歎悲懷。

    忽而,若有若無的音符陡然在耳邊響起,彈跳在心間,頓時帶來一陣莫名的心悸。眾人當即大醒,心知適才差點墮入撒旦所營造出來的神識幻境中。念及此,不禁額上滴汗,暗道僥倖。

    須知,這些人均是修真界裡宗匠級的人物,尋常時自不會著道。只因眼下的場景一來委實太過詭異,早已脫出了事物發展的常軌;二來,各人的靈力由於外洩,自身的防禦能力實也大減。

    便這麼兩相結合,再加一時不察,故此才會那般輕易的墮如撒旦的彀中。眾人再察看音符來處,原是缽盂的外表自動奏起梵音。想來是紫金缽盂感知主人危機,居然自發的用梵音激發蕭楓的心神,讓他不致墮迷在妖魔之手。

    後怕之下,眾人當即凝神靜氣,閉目守心。

    蕭楓卻是不服,心道你撒旦能用神識攻擊我等,難道我便不能麼?當下也是神識外放,先是浸淫在缽盂的外表,然後逐一透進。

    神識堪堪探進,便覺週遭昏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正值不知何往時,天空似被那明晃晃的刀刃劃過,在昏黑色的幔布上彷彿驟然裂了一道縫!像是巨人揮刀掠過。

    瞬時,四下裡是狂風暴雨,那風吹得嘶急,那雨落得犀利。值此如同巨人的咆哮裡,蕭楓渾然不懼,當即抱元守一,飄蕩在空間一角,默默地用神識探察周圍環境。

    狂暴的風雨當真是猛烈異常,若非蕭楓本身的神識幾達神人之境,只恐早被那風雨吹刮四散,就此魂飛魄散也不定。當下逐漸增加神識的厚度。這時,他才發現這個空間原是一個葫蘆形,出口僅有一個,便是自己的正前方。雖然察到了確切的出口,只是風雨既急,若要硬衝,卻是必死無疑。

    蹙眉下,不禁思量,難道我蕭楓今日就住足在這?至此不得再進?若是如此,教我日後又有何資格帶著眾人飛昇六界?這不是在癡人說夢麼?念及此,心頭大為煩悶。

    再放眼打量,其時,一道蜿扭曲直的閃電,恰值橫貫天際,剎那照亮了整個昏黑空間。在此瞬間,終教他發現這個空間的出口處竟有一個隱約的安謐通道,只是由於風雨吹刮,又則天色昏黑,故而很難被人察覺。

    時下想來,這缽盂不愧是大慈大悲的佛祖所煉製,處處都會留有餘地。風雨得雷電之助雖是威力大增,同時卻亦指明了出路所在,當真是強中有弱,險裡隱安。隨著清楚瞭解到週遭的環境,蕭楓默誦了一遍「阿彌陀佛」,片刻後,趁著昏黑裡偶爾的光電交熾,藉著那麼一絲絲的光亮,終被他一舉穿過了這片風雨區域。

    方一穿過,就感到渾身熾熱難耐,放眼望去,這個區域原是一個烈烈火焰,熊熊炙燒的地方。火炎像是被潑出來似的,最集中的地方是一團白熱狀態的光華,它的溫度似乎能熔解一切。

    在一些附近較低的山巒上,隨著起伏的山勢,也能看到一些微弱的火焰光柱。蕭楓情知這些火焰不是尋常的凡火,若是讓它燒灼了神識,只恐自己立變白癡。當下不敢大意,僅是謹慎的緩緩摸進,一遇烈炎噴出,便立時住足,待望清環境後,才慢慢漂移而入。

    就這麼慢移緩飄,也不知過了多久,驀地直覺眼前先是一黑,繼而又是大亮。極目遠眺,這片空域乃是一個無窮無盡的星域空間。只見四下裡星辰密佈,多的猶如恆河的沙子,映入眼簾的除了是星辰還是星辰。一個個若幼兒般的開合著靈動的雙眼,在近處、在遠處,泛爍著璀璨的光芒。

    其間,似乎彙集著無數條的銀河,那些巨大的銀河穿過深邃廣闊的天空,直像一道道氣勢磅礡的瀑布,從天傾瀉,那晶亮閃耀的密集星群,卻似瀑布飛濺的水花,是那麼閃耀,那麼美麗。望著它,蕭楓彷彿能聽見它那潺潺流動著的水聲。

    這時,天際的遠處,數百顆流星驀地擦過,它們循著天跡,本著靈性,猶如一個個噴火的小石子在美麗的舞台上跳動著優美的舞步。隨著群星的隕落,廣漠的天穹黑處猛的有一顆巨大的散發著熾熱氣息的紅色巨星,朝著蕭楓直奔而來。此刻,在蕭楓的眼內,宛如只有它能放射出令人注目的光輝,活像激盪在夜空中的妖魘之星,懷著詭譎、不軌的心思襲來。

    駭然下,蕭楓展翼飛起。怎料那紅色巨星的速度簡直是閃念即至,那裡避得開。無聲無息裡直覺渾身一下如浸燙水,滾沸的煮蒸著自己的四肢百骸,繼而,週身逐漸融化,緩緩溶於巨星的漿液中。可就在這瞬時,他的心神居然是無比的清晰明暢,週遭的環境也是纖毫畢現的映入腦裡。

    只見身姿怪異的撒旦,此刻正飄蕩在不遠的天際。望著蕭楓那仍有餘生的些微神識,他是「嘖嘖」驚歎:「小子,果然不錯,你的神識居然達到了始神界的境界。唉,也不知你是怎生練就,若你這般怪胎教其它六界的人瞧了,定然把你五馬分屍,不好生研究透徹你,他們是決不願罷休。」言下之意,六界中人在他口裡,俱是變成了盜匪一般的人物。

    說完後,他依舊是讚歎無比,不過須臾,他忽而神色大變道:「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怎會有神帝徽識?」

    蕭楓愕然,不知他究竟在說什麼?

    只見撒旦把手一擺,那顆巨大的紅色星辰頓時化為虛無,與此同時,蕭楓的神識也全然恢復。疑惑下,蕭楓木愣的望著撒旦,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話。正當這會,驟覺一股渾大無匹的神識浩浩蕩蕩的淹浮上來。雖然明知不敵,可蕭楓也不願就此束手,當下自身神識外放,與那股神識鬥在一起。

    這般兩下相撞,憑蕭楓的神識如何是撒旦的對手,瞬時便被他那如潮似海般的神識給覆沒。

    迷糊裡,他直覺自己小時的夢境似乎又是重現,隨即那日在德勝能源花圃邊的夢境彷彿也回憶起來。這時,蕭楓只覺的喉嚨裡很想嘶喊,可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響,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在他的影像裡委實已經很是遙遠,遙遠的不知何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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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傳識

就這麼過了會兒,蕭楓又是頓覺渾身一鬆,急忙抬眼打量,只見撒旦竟而跪拜於自己的面前。七隻巨大的人首均是一般的熱淚盈匡,瞧去悲苦無比。蕭楓見及,不由詫異,驚問道:「你、你這是為何?」他對撒旦眼下的作為,著實費解難思,心道,他不會是和自己神識相鬥中,傷了什麼腦細胞,犯上白癡了吧?

    撒旦忽而莊容道:「微臣神宮統領矢見過帝君!」

    聽到這話,蕭楓更是駭異,大聲問道:「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

    撒旦道:「帝君,微臣是神宮統領矢啊!帝君,你不認識微臣了?」

    蕭楓苦笑道:「你那撒旦的名字,我倒是聞名已久,至於你叫什麼矢,恕我當真不曉!」

    撒旦道:「微臣的原名就是叫矢,後來由於被下界的人圍攻,怕丟了神宮的聲譽,所以微臣便改了姓名。」說到這裡,他居然臉上微紅,顯得甚是羞慚。

    蕭楓見及,尤為驚奇,心想,若是他此刻的神色教旁人看了去,誰會相信他便是千萬年來流傳已久的大魔神。

    瞧著蕭楓不說話,撒旦道:「帝君,您昔日遭到那對奸人的陷害,以致墜落凡間。微臣是清楚得很,是以冒著危險,想到下界來尋找帝君。怎料事機不密,被那對奸人召喚虛神界的三清弟子來圍攻微臣一人。最終是功虧一簣,方使帝君遭了這多苦難。如今想想,微臣真是罪該萬死啊!」說到這裡,他竟是十四隻手同時拭淚,瞧來似是動情已極。

    雖然他是言辭懇懇、情真意切,可這般怪象落在蕭楓眼內,卻是讓他發噱不已。

    撒旦望見帝君在自己述說了往事後,仍是那般顏面嬉笑,渾不當回事。不禁心下佩服,尋思,帝君就是帝君,即便在聞聽了這等慘事後,他依舊是神態悠閒,沉著自若,毫無怨天尤人的樣子。又想,笨啊!若是帝君與你一般了,那你不也可以做帝君了。想至此,他忽而直覺罪過已極,忙又連聲暗罵自己。

    過了半晌,蕭楓瞧他逕直在那喃喃自語,聽來,彷彿是在唾罵自己,如此,更使他坐定了撒旦必是神經錯亂了,否則,焉會幹出這種蠢事。心想,這佛門密寶還真是個好東西,居然連這等樣的大魔頭都逃不出它的制裁。

    這時,撒旦道:「帝君,既然微臣已經尋到你,那麼微臣的職責也算了了大半,時下便是打開這上界之路,讓帝君可以重新回到天庭,尋那對奸人算個總帳了。」說完,只見他驟然身軀暴漲,便如充了氣的球體,那是愈漲愈大,直至最後,整個天穹繞滿了一條形態猙獰,貌像兇惡的威武神龍。瞧著趨勢,他不但是想塞滿這個空間,而是想把這個空間給硬生生的漲破。

    蕭楓大駭,在那張大著嘴,啞然無聲。心下卻想,難道自己適才的想法錯了,撒旦並未被這缽盂給制裁?難道,他、他剛才說的話居然是真?想到這,他是駭異到了極處,手足無措得很,直覺心下惶惶不安,彷彿自己那原先的天地,被撒旦的一通話給完全捅破。

    站在缽盂外的人起初見蕭楓雖然一直按著那具缽盂,但是雙眼緊閉,如同睡著了似的。心疑下,那是靈力大輸,只望他能在百道靈力的流淌中陡然返醒,否則,豈非慘禍將發。眼下這禁錮大魔神的佛門法寶,除了蕭楓外,還有誰能使用?可是過了甚久,非但蕭楓未曾回醒,縱是靈力也輸送不進了。

    這般教人訝異的事,當真是費解得很。眾人無法,只得遠遠退開,瞧著事情到底會如何發展下去。

    當眾人適值退到遠處山崖,便聽見一聲巨響從缽盂裡發出,隨後是一團濃濃的煙霧,頓時瀰散開來。眾人聞聲心悸,當即駭然相顧,不知又會發生何等異變。待煙霧好不容易散盡,只見場地中已沒有缽盂的影子,惟有一人和一怪物。人正是蕭楓,另一怪物卻是撒旦。

    眾人望之大驚,剛想出手,只聞見撒旦大嚷道:「不打了,不打了,咱們壓根兒都是自己人,還打個屁啊?」

    聽他這般說法,眾人費解地望向蕭楓,盼他能有個說法,也好息了各自的疑竇。可蕭楓時下也是糊塗得緊,那裡能給他們什麼解釋。覺著眾人的詫異目光,蕭楓只得聳肩軒眉,表示無奈。

    這會,撒旦朝著蕭楓道:「帝君,微臣稍後便替你打破天界通道,讓你可以重回上界,尋那對奸人復仇。」

    蕭楓雖是茫然無措,心下卻想,撒旦既然認自己作那什麼撈什子的帝君,不如乘此良機,讓他以後不再吸食他人的精血,說來也是一件天大的功德。當下微笑問道:「那麼矢將軍,你想用什麼方法,打破天界通道呢?」

    撒旦道:「憑微臣的一階始神戰力,要打破通道雖是勉強,卻也堪夠。帝君就等著上天好了。只是……只是帝君……眼下功力……功力……這個……」說到這裡,他那醜陋的臉上,顯得極是尷尬,頗為赧顏。

    蕭楓淡然道:「矢將軍有話直說便是,不須這般吞吐。」

    撒旦聞言,默然半晌,似是鼓了半天勇氣,方道:「帝君,這話,微臣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還望帝君恕罪。」

    瞧他對自己執禮恭謹,那副誠惶誠恐的神態,決非是裝便能裝的出來。蕭楓心下好生詫異,尋思著自己莫非真是什麼神界帝君不成?可轉念,立時暗唾自己,想自己是何等身份,在古代,幼時僅是一孤兒,若非恩師收之,只怕將是庸碌一生。縱是到了現代,倘然沒有千年前的基礎,也只是一尋常紈褲而已,那裡會是什麼神界帝君,說來真有些癡人說夢的感覺。

    想至此,他是失笑出聲。

    蕭楓「嗤」笑,撒旦卻是以為帝君業已應承不追究自己的不敬之罪。當下道:「帝君,您的力量與以前相比實是霄壤之別,倘是到了上界,只怕您還沒到得始神界,就已被其它下界的旁支人物給拾掇了。是以,微臣思來思去,惟有把自身的神識先傳於帝君,讓帝君可以憑微臣的這些微薄力量,用以防身之用。」

    說罷,未待蕭楓應承與否。他的十四隻手臂仿如蛛絲蜿蜒曲繞,眨眼間,即已緊緊地纏繞住蕭楓,繼而七隻大首融合成一龍首,和蕭楓首頂相抵。

    蕭楓大驚,以為撒旦是謊言相欺,實是為了想吸噬自己的精血。雖想掙脫,可撒旦的纏繞之力何等重巨,縱是他左掙右扎,卻是沒有半點效果。無奈下,只得哀歎一聲,心道,這大怪物外表雖憨,那會料到竟有如此心計。非但以虛言虛表欺騙自己失了提防,且還裝得極是逼真,幾欲讓自己信以為真。

    眾人也是大駭失色,頓時紛紛出手,只望可以救回蕭楓。

    撒旦時下輸送神識給蕭楓的心訣,乃是始神界裡最為高等的心法,它所產生的護體防禦圈,除非有十數位高等神人的全力一擊,方能打破,否則只能在外觀望。所以眾人的攻擊,當真無用得很,任他們再是如何的努力,撒旦的防禦氣圈就若是那巋然不動的神山,毫無半份地搖晃,或是不支。

    撒爾、拉旦、龍飛和那馬王見到這般情勢,著急的逕向撒旦的防禦氣圈衝去。他們妄想用自身肉軀的內蘊能量,來擊破這個惱人的防禦氣圈。雪兒卻是美眸裡水汪澈澈,望著蕭楓微小的身影,她直覺得愈來愈是模糊,愈來愈是那麼不可觸摸,彷彿即將遠離,椎心泣血的感覺,委實讓她芳心痙攣,嬌軀顫顫。

    待她見到眾人衝去的身影,想起自己怎可在此怨歎,當即也是倩影飛起,以「五行神術」中的五行開天斬,逕直越過眾人,首先向撒旦射去。曼妙的身姿合上週遭的晶光,讓人望去直覺得有一飄飄仙子正在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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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楓原想待死,心下已然放棄了抵擋的念頭。便在這瞬間,直覺自己的天靈上驟然湧進一股龐大的神識,這道神識浩浩蕩蕩,無可匹敵,在他的影像裡只怕恩師丘真人倘是遇到了,也惟有逃之夭夭的份。本當撒旦的神識既然湧進,下一步必是蠶食自己的神識。誰知,恰是相反,非但沒有吸噬,而是逐一的融入到自己的神識中。

    蕭楓的駭異,由於神識的交融,撒旦業已明瞭,當即意識傳送道:「帝君,不須著慌,微臣正在輸送自己的神識予你,一會便好。

    蕭楓愕然,心道他莫非真的沒騙自己?又想,憑自己眼下的處境,他似乎也沒有欺騙的道理,想想自己身上確實也沒有值得撒旦繼續欺騙的東西,況且,這源源不斷融入自身的神識更是說明了他沒有說謊。他這般思忖,撒旦自是清楚,意念傳道:「帝君,微臣待您的心意,惟天可表,決無欺瞞,只盼帝君誅弒奸人後,能繼續驅逐魔族的入侵。」

    蕭楓聽他這麼一說,當真是哭笑不得,心道,你自己明明就是一個大惡魔,刻下還教我驅逐什麼魔族。難道長成你這副模樣,還算個神仙不成?他這般想法,撒旦是苦笑不已。正當蕭楓暗底尋思之際,驟見雪兒射來的身影,登時大慌。忙是暗送意念予撒旦,問他有否不妥?

    便在此瞬間,又覺那神識裡所挾著的記憶片段當真是多不勝數,千千萬萬地擠擁一處直往腦海湧進。剎那的痛苦,讓蕭楓止不住地呻吟出聲。他也不及打量畫面,更不及吸收。這些畫面實是撒旦千萬年來作為始神界神宮大統領的記憶片段,雖是不全,卻也教他夠戧。隨著記憶的不斷演進,逐漸到了撒旦被六界諸神禁錮的時段。憤怒、悲苦、淒涼、怨忿逐一影響著他的心神。

    他適才的問話,撒旦也未回應,只是驟然騰空而起,躍升至蒼穹。這麼一來,雪兒等人的攻擊頓時盡數落空。眾人隨即抬頭望去,天際彷彿多了一輪金暈,朦朦朧朧裡隱約地罩著一個龍首金鱗怪物,無數條手臂裡尚且緊摟著一個渺小的人類。那種感覺,天穹裡如同多了一個上古的圖騰,在那熠熠生輝。

    雪兒雖是擊空,怎肯罷休,又是輕叱一聲,嬌軀煥光中登時化成一柄錐形的破空氣刃逕向天際飛去。此刻,撒爾、拉旦、龍飛以及馬王均是跟在後頭,飛舞騰空裡,四人一馬猶如飛天的神將,挾著勇往直前的氣勢,懷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直朝那金暈圖騰猛衝。

    撒爾和拉旦此刻均想,千年前,我們沒陪著主人師傅一起共赴危難。現在,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次發生這樣的錯誤。心下既有了這般決心,他們二人的威勢看去比龍飛和馬王更要來得豪猛,那股不畏一死的堅定,縱是底下之人也心有所感。

    一時,不管是東西雙方俱是屏息張口,忐忑萬分地望著他們。大閒與紫陽也曉得,適才由於耽擱須臾,若時下再行出手,那也趕不及了,惟有依賴眼前這四人一馬能有突兀的出彩表現,方可救得蕭楓歸來。否則,隨後的惡果,他們委實不敢再思量下去。

    便在這時,陡見一道金芒從金暈裡激射而出,那是一縷極細極微的金芒,與先前誅弒那暗黑法師的哪道金芒實非同日而語。但既從撒旦身上射出,雪兒等人自不敢大意,索性分散開來,以左右兩路齊頭並進。雖然原先的路線有些稍變,速度卻是未減半分,兀自風馳電掣,如虹貫日。

    怎料,那道金芒甚是詭譎,雖然他們是分散了。但在此瞬間,它居然也融化成網狀。說它是網,卻又不然,它毫無一絲的孔隙。密密實實的如同一塊金色幕布。逕直風嘶火吼地兜頭向雪兒等人罩來。這麼一來,他們再想閃避,那是決無可能了。

    眼下,他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急速退後,那麼這救援自也宣告失敗;第二便是硬上,用不惜一拼的勇氣破了這方金幕,然後直接正面應對撒旦。其實,他們也想過,先避開金幕,再迂迴進襲,可計算著眼下情勢著實急湊,若是萬一……,豈非悔恨終生。他們毫無一絲踟躇,半分猶豫,雙眼各泛精光中,逕向金幕衝去。

    本道必是一場刀光劍影,誰知這方金幕居然猶如一張蛛網,似粘似彈、似伸似縮,完全把握不了的它的特性。這般硬衝的結果,竟是被它活生生的捆縛。而且這捆縛也是殊為奇妙,三個男子與一匹大馬被禁錮在一處,雪兒卻是另行束縛在旁,與其他等人居然是毫不相干。

    底下眾人大駭,見此景象,情知救援行動,等告失敗,已是回天泛力,惟有寄望於蕭楓的自救了。

    再說蕭楓,這會兒直覺腦海裡湧入的神識業已漸趨匱乏,幾有源盡的苗頭。索性用意念詢問撒旦:「矢將軍,這般神識傳送何時方能結束?」

    撒旦道:「帝、帝……君,馬、馬上……便好……」他這話說得當真是語不成聲,斷斷續續。若非是意念相連,只恐蕭楓都聽不大清。蕭楓無奈側眼,逕向四周打量,忽見雪兒等人被金幕捆縛的景象,當下憂心忡忡地道:「矢將軍,我那幾位朋友如何了?」

    他的意念堪堪傳送,便覺一股大力驟然把自己推湧開來,直直地往那方金幕撞去。原想在空中站定,或是轉變方向,怎料自身四肢居然無所反應,非但如此,固是那渾身靈力也如人去樓空,未現分毫。這般撞去,卻是與雪兒緊緊擁在一處。雖然渾身不能動彈,靈力更無,但能與雪兒在一齊,卻亦讓蕭楓愉悅萬分。當下便是笑道:「雪兒,相公又回來了。」

    雪兒本已有自弒之念,只待蕭楓一死,她便緊跟而去。眼下二人重遇,且他又是如此健朗,那裡瞧得出是被惡魔撒旦吸噬過精血之人。芳心裡這麼一憂一喜,竟是差點昏將過去。蕭楓瞧著不妙,腦海甫閃喚醒之念,即見一道金色神光從自己的雙眼裡射出,直往雪兒香首罩去。

    與此同時,雪兒驟感一道清涼如甘露的滋潤光暈籠罩渾身,說不出的舒爽無比,直覺週身太和,暖融快暢,此間感覺委實難以言表。當下美眸泛現異彩,奇道:「楓哥哥,你雙眼怎地會有這般神妙之光?」

    蕭楓也是費解,此時要他解說,實是難上加難,支吾著道:「我也不甚寥寥……」說到這裡,想起這金光興許與撒旦傳來的所謂神識有關,繼而轉首回顧。

    只見撒旦此刻身軀龐大到已是無與倫比的地步,泛著金光鱗甲的身軀在天際烏雲間不斷游動,隨著它的每一遊動,便引來陣陣的電閃雷鳴。蕭楓估莫著他即使前腳在這,那後腳想來定是在美洲大陸。腦海裡無由地想起這麼一句話「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句話若是用來形容時下的撒旦,確是貼切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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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開天

雪兒見此威勢,雖是心下惶惶,但她只要能與蕭楓一起,便覺縱是宇宙毀滅,也不會感到分毫懼怕。故而,她依是俏笑灩灩地凝望著蕭楓,直覺此刻的相依相偎當真是來之不易。想來也屬上蒼見憐。

    撒旦巨大的龍首忽而從烏雲翻滾裡顯現,那張如似大湖的嘴巴單這麼輕輕一開,底下眾人猛覺一股無可匹敵的吸力,引得他們往前趔趄,縱是紫陽等人也是無法佇足。

    這時,撒旦朝著蕭楓說道:「帝君,一刻後,微臣便打破天路。以後,微臣……微臣就沒法子再為帝君效力了!」這聲音雖然響亮如雷,可聽在眾人耳內,竟覺得有股淒苦悲婉的意味。

    蕭楓這會已對他信任無比,單他適才沒有趁機吸噬自己,便已證據充分。當下大聲應道:「矢將軍,這打開天路,是否極是艱難,若是如此,你先降下雲頭,咱們慢慢商榷。」

    他這麼一說,眾人皆驚,尤其雪兒更為駭然。心忖,楓哥哥莫非被那惡魔洗腦了,怎的與他客套無比?

    撒旦道:「帝君,您有此心,微臣已是心領。可若是天路不打開,怎能讓帝君重返神界。故而,微臣的犧牲可算值得。」說到這裡,只見那巨如海浪的淚珠居然從那龐大的雙眼裡筱筱而下。

    原本就是波濤洶湧的北海刻下被這山洪似的淚水這麼一落,愈發的潮起潮落。濁浪滔天,駭濤排空,那滾滾巨浪一波波地擊打著週遭的山巒峰崖。片刻後,只見挺拔雄偉的週遭峭壁竟如鬆軟的蛋糕,整片整片地坍塌潰方。眨眼間,無數的泥石混入進海水,漸漸的海水變的凝滯,一眼望去。眼前的北海彷彿化成了一片泥漿。

    蕭楓驚道:「矢將軍,不要再哭了。否則,不待你打開天路,我等均要先死在這泥漿洪流中了。」

    聽帝君大喝,撒旦也是微驚,巨首往下俯瞰,見得大地慘像,當下魚形大尾由天擺來,猶如從天而臨的開天神劍,一下便侵入在北海。又見大尾一提,順勢帶起漫天的泥濘。再聽見「嘩啦啦」的聲響,整座大湖被他這麼一揮,竟而又寬了許多。原是洶湧不已的洪流,似在見了這一擊之威後也安定不少。

    正在蕭楓稍感安心時,撒旦忽道:「帝君,微臣要施法了。」語聲甫畢,但見天邊烏雲越發翻動,忽聚忽散,狀態萬異;電光似也不用再閃,而是直直地懸掛在天穹,直耀的大地一片通明。眾人的雙眼被雷電熾烈的光芒已是刺激地睜眨不開,只能垂首閉眼。雖然不能觀此奇異萬象,可耳裡傳來的「轟隆」聲,卻足以說明了時下的驚天動地。

    又過半晌,陡覺大地震顫,山嶺搖晃。值此瞬間,似乎整座星球均在暴動。

    此刻,天際變的一片昏暗。除了撒旦的龍腹下顯現出一幅美麗異常的璀璨圖案。那圖案瑞氣千條,色彩斑斕,外形看來似像蓮花,但細看又不然,邊緣處長滿了尖尖的猶如一柄柄刀刃的尖刺,內裡微微鼓起,彷彿一面金色明鏡,耀著萬丈的光輝,似透明,又似模糊。其間無數不知名的怪異咒文在上面流離而過,決不作片刻逗留。

    忽而,那圖案上的光輝愈來愈是熾烈,漸漸的在明鏡上凝聚成一道光柱,越聚越厚,越凝越粗。

    這時,撒旦大吼一聲,那聲音便似遠古蠻荒的號角。既有勇往衝鋒的無比氣概,又有無盡唏噓的蒼涼感覺。緊接著四方雲動,翻騰滾湧。鏡面上的那道光柱猛地朝天射去。無限的明亮一下照耀了黝黑的天穹。眾人望去,只見天穹的一角陡然被這道光柱照射出一條若隱若現的天際甬道。

    與此同時,神龍狀的撒旦突然從天墜落,直直地往北海而來。眾人大駭,心想,依他這般龐大的身軀倘是跌落在地,先不說在場之人無一生還希望,單是恍若流星墜地的聲勢,就會給這顆星球帶來巨大的危機。此刻,他們不由的均是想起地球以前的霸主恐龍是如何消失的。

    當此眾人均感惶惶時,只見撒旦的身軀雖然依舊是朝地跌落,但隨著離地愈近,他的身軀似乎愈發瘦小。便在這瞬間,蕭楓等也俱感禁錮消逝。急忙升天躍起,逕直往上而迎。初遇順天猛貫的威勢,直覺雙臂酸麻,幾欲骨裂。但隨著他運起《太極心法》以剛柔方圓之術慢慢化解,那股無匹的力量竟而被他化去。

    待見到蕭楓雙手虛托著撒旦的身軀,緩緩降落時,眾人的歡呼跟著響起。有些人甚至在偷抹冷汗。

    撒旦睜眼瞧著是蕭楓救了他的落地之危,不由感激涕零道:「帝君,謝謝……」他這聲謝謝,由於是大口猛喊,當真有種混響的感覺,幾乎教蕭楓為之嚇一大跳。起初尚以是天像有甚異變。

    瞧著他誠摯的神態,雖說尚覺龍首猙獰,但隱然間大生親近,蕭楓淡笑道:「既然你認我為帝君,我便不能眼睜睜地瞧著屬下去死,這很正常,不用謝。」又道:「矢將軍,這天路雖開,可我力量仍是淺薄可笑,如何可以上天尋仇。是以,以後需要依仗你的地方,還是很多。」他雖然神識融合不少,但撒旦的記憶片段僅是瞭解些許,對於上界到底有些什麼人?或是自己的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委實費解。

    撒旦歎聲道:「縱是眼前不死,但微臣神元已盡,實已沒力再照護帝君了。」這話說得委實淒苦,讓蕭楓不由得居然想起當年文天祥的口吻。

    這時,蕭楓已和他二人相繼落於地面,順手把他那雖然縮水大半,但依是龐大無比的身軀置於地上。原本湛湛生亮的甲鱗,此刻也變得暗淡不少。總讓人瞧來萎靡得很。

    眾人望著撒旦,依然是心有餘悸,不禁各自退後,深怕此人驀地發難,到時無暇迎擊。

    瞧著他逕自在那「呵呵」地喘著粗氣,蕭楓問道:「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挽救麼?」他這話倒是語出至誠,適才撒旦的作為,已讓他信任萬分,他確實不想眼睜睜地瞧著撒旦就此逝去。

    撒旦沉吟餘裕,說道:「微臣昔日遭六界諸神圍攻,便已喪失大半力量,後來被他們禁錮在這北海,為了能夠早日破除這桎梏,便用餘下的戰力往外送了一個與微臣神識相連的法相心訣,寄望有人修煉,並且使用它,那麼微臣便可借用那人的肉身破掉這六界禁錮。」

    聽到這裡,蕭楓道:「所以你便藉著無風自動使用禁忌法相時,趁機佔用了他的身軀。」這話一說,只聽得身後傳了一聲驚訝的喊叫「啊!」

    蕭楓不解,循聲望去,原是崑崙瑤池傳人飄渺仙子發出。蕭楓好奇地望了望她,見她面有尷尬,但神色中的隱憂,卻也顯露無遺。尋思著她莫非與無風自動還有甚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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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撒旦回道:「是的,帝君。不過稍後,其人便會隨著微臣的逝去,而出現。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畢竟,他的尋常肉軀若非依賴我的神力支撐,那裡可以維持得住這般力量的演繹。」

    他這廂話音堪落,便聽見「噗嗵」一聲。眾人急忙望去,原是飄渺仙子昏倒在地。斯時,雪兒正在她身側,當下忙把她挽起,用靈力透入經脈,把她喚醒。

    望著她在雪兒的救援下悠悠醒來,蕭楓情知此女必與無風自動有著莫大的恩怨,否則焉會激動若斯?默然須臾,又問道:「矢將軍,真的無法救得了你?」

    撒旦道:「除非帝君時下便可恢復所有的力量,否則只能是癡人說夢。」他說話這當兒,渾身的鱗甲愈益暗淡,整個身軀也越發的收縮,龍首雖然與人面不同,但蕭楓依舊從上瞧出了他似在承受著莫大的疼痛。

    眾人聽著這一主一臣之間的對話,心下也俱感惻惻。但對於蕭楓驟然成了神帝,一時也難以接受。

    蕭楓謂然長歎道:「矢將軍,你交予我的任務當真比天還大。要與六界為敵,若是沒你在旁指點,教我怎生應付?」一時,他對自己未來的任務的確感到茫然失措,原是夢想成仙成神,可時下居然要與這些漫天神佛為敵,其間的大起大落,當真讓他束手無策。

    撒旦也是黯然不已,隨後又想起什麼,急道:「帝君,你快些升天吧!否則,待會這顆星球將會永遠地消失在宇宙裡!」

    蕭楓大驚,忙問道:「矢將軍,此話何解?」

    撒旦道:「帝君,這天路原本已是關閉,但一開之後,其力量的紊亂實已達至極處,待它完全暴躁時便是這顆星球盡碎之刻。」

    眾人聞聽,頓時嘈雜不已,瞬時更是一片喧鬧。

    蕭楓急道:「矢將軍,你可當真害死我了!難道就為了我一己之仇,便要陪上這許千萬人類的性命?」

    聽他這麼說法,撒旦一聲冷笑,撇嘴道:「這些低等生物的生死,怎及得上帝君的事,他們若能為帝君而死,實因覺得光榮,何來什麼遺憾?」像他這種高高在上,與人類毫無干係的神族,對於人類是否毀滅,實在冷漠已極,那裡會引得起他的憐憫。

    可蕭楓不然,不說他的親人俱是人類,單是他自小到大便一直以人類自居,眼下要他眼睜睜地瞧著人類被毀,確非他之所願。當下催問:「矢將軍,有何辦法可以救得了這些人類?」

    撒旦詫異地看著蕭楓,似對他的問題費解不已,但望著他凜然的眼神,居然有些心悸,緩聲道:「若要挽救這些人類,有二個法子。一個便是立時把他們遷移到另一星球。」蕭楓聽到這裡,雙眉大蹙,心想,眼下時辰緊急,那有餘暇遷移,簡直就是在調侃。念及此,一股赫赫神威不覺間便壓臨到撒旦頭上。

    撒旦雖是吃驚,但望著帝君宛若當年的威勢,心下著實興奮,不由說道:「第二麼,便是把這天路再次封閉,那麼空間的紊亂力量也就不會再現,這顆星球也就保留了。」

    蕭楓尋思,他這第二法倒是可行,當即問道:「如何封閉?」

    撒旦道:「常言道破壞容易,建設難!這封閉麼,就需有三成的始神戰力方可。」

    蕭楓一聽不禁頹然,隨即朝著撒旦大喝道:「難道就沒其他法子了?難道就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星球毀滅,人類消失?」他這是下意識的呼叫,直覺眼下的情勢當真是出乎意料得很。本道機緣湊巧下,自己被撒旦認作為什麼帝君,便可以此來挽救眼下在場的這些人。怎料情勢陡轉下,刻下竟是整顆星球的人類均要陪葬,這代價未免太過巨大。

    撒旦見帝君盛怒,也是惶惶,頓首道:「帝君,這北海海底,還有帝君當年墜落此人世時用僅餘的神力建了一座神宮。帝君不妨降臨神宮,看看有否有什麼機遇可以挽救人類?」

    蕭楓一聽,脫口道:「北海海底?」

    眾人望著刻下北海仿如泥漿般的水質,俱是倒抽一口冷氣。心道,這等海水如何教人下去?只怕未到海底,即已被這泥漿捆死!

    撒旦瞧出了帝君的躊躇,又道:「要到神宮,帝君需用神識方可!這神宮乃是帝君當年墮落凡塵,用僅餘的神力所化。尋常的肉軀凡胎那是萬不能進。依著帝君原先的實力,那也只能臨門興歎。幸喜帝君適才業已受了我八成的神識灌注,這神宮約莫也能勉強進入。只是……」

    蕭楓道:「只是什麼?」

    撒旦一雙燁燁火眼凝視著蕭楓,歎道:「只是若天路封閉!帝君豈非再無回天復仇的途徑,難道就讓那對奸人逍遙自在?」言下之意,對於蕭楓的心腸軟弱感到失望不已。

    蕭楓道:「要懲治奸人,那是我自己的事!怎可連累千萬人類?若上蒼有眼,自能讓我報得大仇,若不然,我也不願有人為了此事而受到牽連。尤其還涉及到千萬人類的興亡。」這話說的慷慨激昂,自有一股蕩人心扉的雄壯豪氣。

    眾人不禁歡聲雷動。尤似天路業已封閉了一般。

    撒旦無奈,只得默然垂首。

    蕭楓回望了眾人一眼,說道:「各位,你們既然均是這顆星球的異能之士。值此星球大難,你們不妨散去,且看有人是否需要你們的幫助?這裡,便交予我一人即可。」

    眾人相顧而視,心想,此話極是有理,若我等待在此處,確實無法襄助,由得如此,不如去幫助那些需要我們的人。念及此,也不廢話,當即拱手作別。只見光芒萬道,從北海升起,眾人相繼回到各自的國家去幫助本國的黎民百姓了。

    惟有紫陽佇足須臾,朝著蕭楓拱手道:「蕭施主,飄渺施主便有勞你代為照看了!」說話間,望著萎靡不振依偎在雪兒懷抱裡的飄渺仙子。他曉得雪兒是蕭楓的情侶,若要喚雪兒做甚事,不通過蕭楓,似乎稍嫌無禮。

    蕭楓轉目斜睨雪兒,望見她微笑而應,頷首道:「無妨,真人盡可寬心便是!」

    紫陽又打了一稽首,退身時,即化作一縷淡煙裊裊散去。

    緊接著,蕭楓望向撒爾和拉旦道:「你們怎地還不去?」

    二人互相望望,撒爾道:「主人師傅,你有危難,我們怎可離去?」拉旦在旁點頭不已,意示贊同。

    蕭楓微笑道:「我不是喚你們從此離開我!只是命你們去幫助那些遭此大厄的人類。待事完後,你們自可再來尋我。」

    二人赧顏,俯首道:「是!」說罷,身化光影,掠空而去。

    蕭楓又望著馬王和龍飛,問道:「你們和他們是一樣的想法?」

    哪一人一馬也是羞慚得很,索性惶惶離去,連個話都未說。只是到了半空後,從天際傳來這麼一句話:「死馬,讓俺騎騎,你會死啊?竟把俺摔下來?」馬王「啾啾」長嘶了一聲,似對那「死馬」二字反感不已。過了半晌,天際間不復再有聲響傳來,想是已然遠去。

    蕭楓失笑,直覺龍飛此人真有些開心果的味道,縱是在這危急時刻,他仍能帶來些許笑料。念及此,驀然回首望向雪兒道:「雪兒,你……」

    雪兒嫣然回應:「我既要在這照看飄渺仙子,又要照護你的下屬撒旦大惡魔。你看我有這空暇麼?」

    蕭楓無語,揉了揉鼻子,喃喃道:「雪兒,辛苦你了!」說到這裡,他想起自己對那神宮的具體位置,尚未瞭解清楚,便向撒旦問道:「矢將軍,那神宮在海底的哪一處位置?」

    撒旦無勁地微抬龍首,慢條斯理地道:「不就在最深的地方麼?」

    蕭楓見他神情,知他對自己的做法大為不滿,若不是礙於身份,興許他早就勃然大怒。自嘲一笑後,朝雪兒道:「雪兒,這裡便交給你了!我去去便來!」

    雪兒輕「嗯——」一聲。雙眸裡流露不捨,晶瑩的清淚流淌玉頰,若非撒旦和飄渺俱是在側,或許便就此衝去撲入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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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神宮

蕭楓自然知曉她的心意,向她微笑,其間陽光般的溫暖確實讓雪兒安心不少,尤其那種保證會回來的意味,更是明確表達出來。

    望著蕭楓盤膝而坐,鼻觀心,心觀神。雪兒抑制悲意,在旁不發一語,深怕打擾到他。雖然蕭楓的神識運用已是得心應手,爐火純青。但此刻由於是要用神識進入那遠古的神宮,再則此舉委實涉及到千千萬萬的人類,是以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照足了神識運用的法則來使。

    蕭楓的神識緩緩的透入到洶湧不已的北海。此刻北海的水質泥濘不堪,稠糊不已。縱是神識探進,也察覺不了三丈外的範圍。只能憑著自己的感覺,徐徐緩進。不過他也知道神宮既在海底,只須往下潛入即可,凡事不用多慮。就這麼一路下潛,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覺週遭的水壓彷彿愈來愈是猛烈。

    心想,幸喜是神識探進,若是肉軀跟著一起,只怕抵擋亦難,那裡還有餘暇去探測神宮的位置?

    這會,水色業已變得稍清,雖然仍是黝黑難視,但水底尚有甚多身發異光的生物,到處徜徉嬉戲。又是過了半晌,神識探處,似乎已到海底。四下微作打量,只見海底山巒聳立,怪石嶙峋,比之陸上不知奇妙多少。再看周邊的生物,蕭楓更是心下稱奇。有的軟如蠕蟲,有的大如舢板,有的生像植物,有的則似沙礫。當真是千奇百怪,形態各異。

    不過煞奇的便是,這些生物此刻似乎很是慌亂,一個個、一隻隻的均向某一地點游去。固然是一些游動艱難的生物也是緩慢的在地上爬動著,依舊是朝著大批生物衝去的方向。蕭楓尋思著,自己在這海底畢竟是陌生客,若要自行尋找神宮,不曉要尋到何時?不如也隨著它們跟去,興許那處便是神宮也不定。

    念及此,當下便隨之而游。但見身遭異光紛呈,大大小小的生物們此刻不論是食肉,或是食草,一時均如自家兄弟,相安無事得很。小雨粘著大魚的尾巴,爬行的順著水流往前湧進,遇到海石阻擋,則艱難繞過,繼而又順流而淌,顯得甚具智慧。

    原是一路平行遊動,片刻後,到了一處黝黑不見底的海底大峽谷。這峽谷便如是被人用劍劈開,直通通地瞧著就是駭人不已。兩周的山崖,雖然連綿,但靠峽谷的一側,平滑如鏡,光表萬分。

    蕭楓尚在躊躇時,上百萬的魚類以及其它生物壓根兒便沒多作什麼猶豫。一頭就朝著谷底降去。他不禁心底失笑,心想,自己居然還不及魚兒膽大,它們都能不畏前途艱險,自己卻在彷徨。於是便跟著潛入。斯時,蕭楓覺得身周的壓力愈發巨大,不時尚有湍急的暗流,交叉錯蕩,撲來衝去。

    有些體小的魚兒,被這急流一衝,索性就是不見影兒。想來,必是被衝到不知名的水眼裡去了。體形大的也是危險已極,除非是幸運得過分,不然也是難逃厄運。蕭楓雖想出手幫忙,但念及自身尚有萬千性命掛在身上,如何有餘暇襄助。

    便這麼愈潛愈深,按著蕭楓計算,足足有了萬米。

    驟然一道螢光從無盡的昏黑裡激射而出,蕭楓急忙錯身繞開。放眼望去,只見那道螢光原是從峽谷底發出。蕭楓尋思著,這裡莫非便是神宮?思忖間,已到谷底。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刃高山擋在前頭,但繞過後,一座湛湛生亮,通壁輝煌的黃金大殿赫然聳立在谷底的一方平地上。

    這座黃金大殿巍峨莊嚴,簷角斜飛。殿頂上尚且綴著一顆明亮如月的大珠。整座大殿此時煥發出一種不知名的光輝,顯得很溫和,很慈祥。柔柔地形成一個圓形的光圈,籠罩著整座大殿。光圈裡游著各色雜異的魚類,一眼瞧去,直覺色彩斑斕,千姿百態,委實琳琅滿目,令人錯生眼花繚亂之感。

    這裡面的魚兒不像外面的那樣慌亂,一個個猶如歐羅巴的上層紳士,慢條斯理得很。

    不覺間,蕭楓離大殿越來越近。原先瞧著不過如此的建築,在他靠近後,只感如沖天而起,高大似撐天萬刃。自己在它的腳下,一種藐小的感覺,不由的就會襲上心頭。但其間又有一種熟悉的呼喚,似乎是千萬年前的自己在對著眼下的自己微笑頷首;又彷彿有種聲音在對自己說道:「歡迎你!我的主人,你終於回來了!」

    他不禁茫然,雖然對撒旦的話語,不由得會去信任。但時下當真面臨這一刻的時候,竟有些畏縮和駭懼。想想自己原先的想法,不過是成仙成神,成為上界其中的一員,然後和自己心愛的人兒一起渡過美妙的人生。若是照著撒旦所說,自己日後的任務,不是成仙成神,而是要徹底打垮他們,奴役他們,甚至還有比他們更為厲害的人在等著自己去擊敗,去征服……

    蕭楓平生素來便不注重權勢,對於是否奴役他人,更是沒有這許想法。像以往的撒爾和拉旦非要稱他為主人,對這點,他就厭惡異常。再有往日的率兵出征,他對手下的兵將那是從無責罵,有的也僅是安慰和關懷。他一生心慈手善,雖然麾戰多年,但真正死在他手上的也僅寥寥。

    想到日後的任務便是不斷的弒殺,不斷的征服,然後讓眾界各神聽奉自己的號令。思起便覺得前途茫茫,艱難無比。

    心底間萬般思緒紛擾糾纏,雙腳卻不由的已然臨近黃金大殿的台階。他右足緩緩抬起,似想落下,又想不落。此間礙難當真教他難以自處。極目遠眺,只見無數的台階密密麻麻地排在眼前。一眼都望不到盡頭。

    這時,耳中傳來一陣「轟隆」聲。緊接著地動山搖,海水顫抖。但處在光圈裡的魚兒仍是悠閒自在,逍遙快活,未有半點驚慌。

    蕭楓瞧及,心道,此刻人類遭厄,自己怎地還在此踟躇不前。又想,待我有了實力後,先把這天路封閉。日後,縱使我與六界反目,他們也無法怪責到俗世人的身上。到時,地球上的人類,豈非與這黃金大殿的魚兒一般,可以逍遙無憂,不用受到六界諸神的玩弄。念及此,他覺得自己的想法著實善極、妙極。

    思忖間,已到台階中央,一眼望去,業已看得清大殿的殿頂。只是覺得奇怪,在這裡即便是神識都不能飛翔,只能老老實實的雙腳沾地,一步一印地慢慢踏進。

    又過須臾,這時,他是一路急奔,原先的懼怕已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不覺裡,便到了大殿的中央大門。這般臨近後,他方瞧清大殿的門上和牆上,均是雋刻著一種奇異如文字般的古樸花紋。感覺裡很熟悉,但若要他講出個所以然,卻必是張口結舌,半字皆無。

    站在神殿門前,金光刺激雙眼。但並無刺痛的感覺,反而覺得很是溫馨,很是舒適。雙手不由伸出,印在那扇神異的吊人心旌的大門上。便在這瞬間,直覺門上傳來一陣溫暖,蕩漾在渾身,四肢百骸軟綿綿的暢快已極。隨著大門緩緩推開,一條寬暢的大道出現在眼前。它直通往一處星空閃耀的蒼穹。

    兩邊毫無任何的多餘事物,縱是連根撐頂的柱子也沒有。雖然殿內通明輝煌,但望不見四周的牆壁,給人一種置身宇宙的感覺,無窮無盡,茫茫無涯。眼前有萬道光線在作著奇異的詭動,似在流離,又似靜止,但其間萬種變幻,卻如波紋起伏,煙雲繚繞,說不盡的優美,道不出的暢悅。茫然四顧下,也不知這光線究竟從那裡射將出來,彷彿它是無根的浮萍,就這麼無依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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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楓心道,這神界的事物當真是奧妙萬分,與尋常所見,那是大異其趣。單說撒旦的法相變化,就是奇譎詭異讓人難猜,眼下這神帝的宮殿,那是益發荒誕難懂了。他時下的想法,居然排除了自己便是神帝的身份。這時,一個雄勁渾厚蘊涵著無限威嚴的聲音突而蕩漾在整座大殿。

    「我的孩子,你終於來了!唉……」這一聲歎息,悠悠蕩蕩地徘徊在大殿空間,無數光線隨著這聲哀歎,作出眼淚的模樣。

    蕭楓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一切,只覺匪夷所思之極。

    那聲音歎息後,又道:「孩子,我的仇恨,需要你去覆滅!我的族類,需要你去保護!從此,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就是始神界至高無上的帝君!」

    這般突兀的吩咐,當真讓蕭楓受寵若驚。索性大聲道:「那我應該如何做?」

    聲音回道:「我遭奸人陷害……」說到這裡,他似是覺得適才剛說自己至高無上,而眼下又說自己遭人陷害,這種感覺彷彿很是尷尬,當即住口。過了須臾,它道:「這座神殿是我僅餘的一成混沌戰力所化。待會你可進入前方的那片星空,到時,你便能完全吸收這些戰力。」

    聽到這裡,蕭楓大失所望,歎道:「一成戰力啊!還是無用!」

    那聲音不知外界變化,也不知蕭楓需要戰力去封閉天路,以為他嫌戰力不夠,到時無法與哪些奸人較量。

    它道:「這一成混沌戰力乃是讓你上界之用,順便也是用於防身。我在虛神界還留有一間神殿,那間神殿是我五成的混沌戰力所化,你要去始神界之前,萬要先到那座神宮。到時,若你有了六成的混沌戰力,縱是不能同時對付哪兩個奸人,但應付一人,卻是足足有餘。」說到這裡,這聲音隱露沾沾自喜,頗為自己以前的威風感到驕傲。

    它本道蕭楓聽了這話,必定高興。怎料蕭楓道:「可遠水還是救不了近火!時下我便需要三成戰力。」

    聲音大為稀奇,它道:「莫非外界有甚厲害人物需要你去誅滅?」

    蕭楓道:「那倒不是。只是我需要封閉天路,所以非要三成戰力方可!」當下,他便把外界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一說予那聲音知曉,固然連撒旦的傷勢,他也一五一十的講得清清楚楚,沒有半點遺漏。

    聲音聞聽撒旦的所作所為,竟有些悲鳴,它道:「沒想到矢將軍居然這般忠肝義膽。那時,我瞧他被禁錮在海底,由於不知他究竟為了何事?又則我也被下屬叛變得有些後怕,故而從沒去理會過他。唉……如今想想,確實對他不住。」話語裡充滿遺憾。

    它又道:「孩子,我的混沌戰力雖然僅有一成,但若要以威力來論,卻比矢將軍的三成始神戰力還要厲害多多,故此,當你吸收了這一成混沌戰力後,足以有能力可以封閉這個空間。」

    蕭楓大喜道:「那我們還等什麼?快些傳承呀!」說罷,逕自朝著奇幻星空疾速奔去。

    堪堪跑了數步,只覺前方的光線似漿如糊,泥濘的簡直舉步維艱。每一抬腳,如同要用盡渾身力氣,才這樣走了數步,他業已氣喘噓噓,精疲力竭。

    聲音這時又是響起:「蠢貨,沒想到我的後生居然這般愚蠢,像你這樣的智慧,怎生去應付哪兩個狡猾奸詐的人物?」

    蕭楓大窘,喃喃道:「我無力走路,與智慧有何干係?」

    聲音道:「哼……仍在愚蠢,而且是蠢不可及。難道非要我講明,你方能到得了哪片星空?」

    聽他如此大吼大叫,蕭楓焦急裡,靈光突現,心道,莫非這裡可以飛翔?思量間,索性躍空飛起。果然是所料非差。這神殿的外面空間雖然不能飛騰,想來那是對付外人用。但若有人走進大殿,這人必是神帝的傳承者,既然已是自己,如何還能虧待,讓自己再勞心勞力地行走,自然可以飛翔了。

    蕭楓想明其中的關鍵,也是暗罵自己愚蠢。這時,那聲音卻是高興得很,說道:「孺子可教!還算有救!」

    聽了這話,蕭楓氣得差點從半空跌落。若非外界情勢危急,他必要好生與這聲音理論一番,或是出幾道現代社會的急轉彎問題,讓它也無言下,省得這般氣焰囂張。但想起這聲音實是自己的前世留下,若與它一般見識,也有些和自己瞎慪氣的意味。

    思忖下,無所阻隔的已是進入了奇幻星空。這片星空與適才在紫金缽盂裡瞧到的星空,大是不同。若說紫金缽盂的星空是無窮無盡,那麼眼下的星空,僅有七顆大星在裡面耀耀生輝。其餘的均是一些星光在作著諸般不同的幻變。若說這七顆大星是北斗排列,但細看下,又是不然。

    正值他深思這星空到底是何方星宿,雙腳堪堪甫抵空域,便覺一股渾然的猶似天力的金黃色能量從七顆大星裡射出,直直的往自己身上而來。須臾,直覺週身充滿力量,原本的罩身金甲此刻也作著奇異的變化。身後連續響起「嗤嗤」的聲響,左右稍一打量,不由驚喜,背後居然生出十二道光芒羽翼。璀璨耀眼裡顯得優美無比,內裡流動著適才在殿外大門上所看到的那種宛如文字般的古樸花紋。

    身上的甲冑也是晶瑩剔透,裡面似乎還有一股能量在流動著,所有的能量旋轉不已地匯向胸間那朵紋章上。這朵紋章很是細緻,蘊涵著滄桑的久遠,它古樸、幽雅、華美、凡是人世間一切讚美的詞彙均可用在它的描繪上。片刻後,一身甲冑化作了液體狀,它在蕭楓的身上四下流動。

    有的凹陷,有的凸起,有的展翅,有的緊裹。當七顆大星的能量射盡後,它也變得凝固。

    胸前突起一條蟠龍,鮮紅的鬚髯飄飄帶風。一雙龍目裡此刻楚楚流情,倘若當面對強敵時,蕭楓相信這對眼裡必定會射出憤怒的火焰。雙肩的甲鎧稍稍帶起,以鳳翼狀排列。從肩到腰頓時束緊,勒得他肩闊腰細,英偉不凡。腰際裡紮著一條掌寬的圍帶,中間尚有一顆晶瑩透亮的寶石閃著璀璨光輝。它瑞麗千條,氤氳繚繞,衍變著神奇的畫面。

    腋窩下還有兩條飄帶隨風飄揚,在飄帶的兩頭,各繫著一顆綠色束珠,散發出一縷怡人心神的馨香。下擺的冑裙呈菏葉狀,中間稍大,上面鏤著無數的花紋,裙邊更是隱泛金光,顯得威武凜然。身後的十二光翼也不似天使那樣的如翅,而是像千萬把利刃插在身後,然後形成扇面並排著。它們寒氣四溢,光華綻放得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而森寒的劍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斷崖崇高而巍峨。

    這時,無數的文字湧進腦海,它們既有些像歐羅巴的字母符號,又有些像華夏的形意方塊。其意深邃難解,其形更如天書。這些文字在腦海裡先如流水潺潺、緩緩流淌;繼而組合成各式圖案,有人首蛇身,有蟠龍飛舞,也有雙龍戲珠。龍身上曼延著無數細線,其間蘊涵著無窮的能量。彷彿在述說著行功的法訣,又彷彿在傾訴著神的威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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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離情

與此同時,哪個聲音突兀響起:「孩子,我的傳承者,這是混沌戰力的修煉心訣。當你到了虛神界吸取了另五成戰力後,我就再也沒有可以幫助你的地方了。餘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修煉,用無比的決心和無畏的心性去完善它,讓混沌戰力能夠再次煥發它的光彩,讓它繼續能威震神界。」

    隨著聲音漸息,體內的金黃色能量猛地衝向腦海的深處。斯時,蕭楓直覺得頭疼欲裂。金黃色的能量似乎正與腦海裡的另一股異力作著殊死地搏鬥。他以頑強的意志,強忍著無比痛楚,直直地佇立在星空。外表看似平靜,實質裡卻是翻騰如海,幾欲暈厥。金黃色戰力雖然浩浩蕩蕩,無奈後勁不足,那股異力卻是陰險萬分,它忽而趨避,忽而側擊,混沌戰力竟是奈何不了它。

    又過了半晌,驀然間寒意迫人,頭顱仿是掉在了冰水裡,萬針徹骨。異力居然越來越猛,聲若雷震,像大潮一般際天而來、聲勢雄偉,又似百萬大軍衝鋒,於金鼓齊鳴中,把金黃色的能量盡數擊潰。那股異力獰笑著撲來,似想將幼生期中的混沌戰力盡情蹂躪。

    在此危急關頭,在黑洞淬煉下的吸噬力驟然從元神裡噴湧而出,加入到這場戰爭。它和金黃色的能量齊頭並舉,一同抵禦著白色異力的咄咄逼人。這麼一來,狡猾奸詐的異力面對這股洶洶來勢,當即徐徐退卻。而金黃色能量與黑色吸噬力在這場拉鋸戰裡,猶如同源共生,竟而在糾結交纏中融匯一體、不分彼此。

    剎那間,蕭楓週身煥發出比適才金黃色稍黑的暗金色光暈,整個人瞧來不似天神,反像一個大大的魔神。

    此刻,整座神殿慢慢地融化在海水裡,詭譎的就如從未有過一般,竟沒片絲的海水波動。原是逍遙自在的魚兒,倒是覺得不妙,但神殿既無,它們自也無奈,只得游往別處另尋勝境。

    蕭楓微微睜眼,即有兩道犀利無匹的暗金色的光芒疾射遠方海域。光芒映耀裡,旁周正在徜徉閒遊的無數魚兒,當遇到這兩道金芒,頓時倉皇地四下散開。片刻後,海水一陣搖動,湧起巨大的漩渦。原是那兩道金芒破堅直入的削塌了一座海底山峰。那山峰哐然墜地,自是引起海底異變。

    駭異地望著眼前一切,蕭楓對於本身力量的增幅,當真有些不敢相信。隨即又啞然失笑,心忖,這有甚驚訝,既然是神界帝君的戰力,自非我等可以揣測。又想,自己還在磨蹭什麼?外面還不知怎樣了呢?當下便挾著璀璨瑞麗的光芒,猶如一道光柱從海底直升而出。

    在蕭楓的神識探進海底,打算去往神宮時。

    撒旦業已開始蛻化,神力耗盡的結果便是他將永遠消失,消失在這個無窮的莽莽宇宙裡。此刻,雖然他無比痛楚,臉形突變的早已不堪,渾身骨骼也是忽散忽聚,不時傳來「嘎咧咧」的磨碎聲。週身的鱗甲,更是「嘩啦啦」地不斷往下脫落,露出裡面鮮血橫流的肉軀。

    值此非人能夠承受之際,他竟是沒發出半絲的呻吟。

    雪兒瞧他好生可憐,不由走上前去問道:「矢將軍,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麼?」

    撒旦強忍痛楚,音色顫抖著道:「帝……帝后,微臣……微臣沒事!微臣……微臣能……能……與帝君重逢,便……便已很是高興!那裡……」他見蕭楓與雪兒兩人情意纏綿,恩愛有加,是以便逕自喚她為帝后。

    雪兒瞧他那樣,雖是心下惻惻,但對撒旦的那一聲帝后,卻感歡喜得緊。眼下聽他語不成聲,情知定是疼痛不堪,心下也不忍他繼續說話,當即打斷他的話語,搶道:「矢將軍,不用再說了。我全知道!」

    撒旦住口不語,雪兒居然在他的神色裡似乎捕捉到一絲欣慰。

    抱腿坐於一邊的飄渺仙子,望著撒旦忍受煎熬的慘像。心裡卻是怨喜糾結,既有些可憐他時下遭受的無比折磨,又隱隱然的有些快意。至於該恨該樂,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一個勁地冷眼注視著他。嬌好的玉容上不顯絲毫波動。

    便在這時,撒旦忽而大聲道:「帝妃,微臣……微臣不能再看著帝君出來了!」音調中蘊著無限遺憾,在雪兒仍處惶惑時,他的整個身軀驀地幻為一道光影,「唰」的一聲,直往天穹貫去。緊接著,那道光影在天際轟然爆散,猶如世上最為美麗的煙花,綻放出無比的鮮艷。它瀰漫在浩瀚星穹,瞬時,竟然比群星還要來得更為晶亮。

    這樣的鮮艷持續了許久,彷彿對這世上還有些戀眷,然後絢麗歸於平淡,逐一地融於夜色,直至虛無。

    一剎那,雪兒直覺芳心澀澀得難受不已。美眸裡禁不住地流下了兩行清淚。

    而在撒旦原先躺著的地方,此時倒多了一名男子,更且是渾身赤裸。雪兒一見不禁大羞,急忙回轉頭去。適才聽到撒旦與蕭楓的對話,心知這人必是魔教教主無風自動。

    正當不曉如何處理這人時,在旁的飄渺仙子驀的淒聲道:「無風?是無風麼?」

    無風自動聽到這一聲柔美的嗓音,轉眼瞧去,朝著飄渺仙子打量須臾,猛然激動道:「飄渺?你是飄渺?我不是在做夢吧?」雪兒在他的聲音裡聽出驚喜,雖說很是好奇,但迫於他的極端暴露,要她回首睨視,卻是大大的不願。

    原本一直萎靡不振的飄渺仙子,不知從哪來的力量,驟然搶上數步,從雪兒身邊擦過,走至無風自動的跟前,一下坐倒在他邊上,用手臂攙扶住他,聲調極為悲咽地道:「無風!咱們……咱們又見面了!」

    無風自動此刻甚是動情,與當日在終南山的冷漠,那是決不相同。呆板的面容上居然也顯露出諸般神色,悔恨和憐惜交相有之。他道:「飄渺,你……你好麼?」

    雪兒瞧他們似是一對戀人,不禁自覺地又走開數步,她可不想聽到旁人的閨房私語,何況無風自動還赤裸著。不過,雖是如此,但敏銳的聽覺,依舊能捕捉到一言半語。再加女性的好奇心,片刻後,經過她的自行組合後,一段悲情卻是在她腦海裡浮現。

    原來他們二人在少年時便已相識。那時飄渺仙子是修真正道的後起之秀,絕美脫俗;無風自動卻只是一個尋常已極的魔教高手。照常理,他們二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聚的。但機緣湊巧下,二人在一次合力對付山妖時,由於誤中山妖淫毒,居然生出一段孽緣。事後,二人自是你情我濃,在山中過了一段好生快樂的歲月。並且相約,要無風自動到崑崙瑤池去求親。

    那時,正是魔教選拔下任教主的關鍵時刻。無風自動心忖,若是迎娶了一個正道女子,多半就代表自己放棄了教主之位。對於權柄極有慾望的他怎願遵照承諾去辦。而飄渺仙子在回山後,把這段情緣也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的恩師。由於崑崙瑤池本就是避俗潛修的門派,對正邪之分也沒其他門派那麼看重。所以飄渺的恩師便道,只要無風自動答應可以遁入瑤池,或是遠離塵俗紛爭,她是決沒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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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這麼一等,飄渺仙子足足等了五年之久,其間,不知遭到門中其她姐妹的多少奚落,多少冷眼。

    五年後,無風自動作為魔教教主上山求親。那時,他正當風光,一路上前呼後擁,志得意滿。在他心裡,想自己堂堂一大教主,願意娶你這小小瑤池傳人,已是給爾等天大的顏面,那裡還有拒三阻四的道理。怎料,飄渺的師傅是個極重門規的守成穩重人,對於無風自動當時的跋扈囂張,她是萬分鄙夷。雖是如此,但為了心愛弟子的日後幸福,她倒也沒甚冷面,僅是提出需他為飄渺退出魔教的條件,否則,她是斷不會應。

    斯時,無風自動少年得志,意氣風發,躊躇志滿的一心想幹大事。在美人與江山,孰輕孰重間,自是偏愛權柄一些,如何會應承遁入瑤池,避世潛修。故而一場吵鬧,一場爭鬥,無風自動含恨而去。從此,也落下了一個「不愛虛假」的口頭禪。這麼一來,原是一心待嫁的飄渺仙子,便一直孤獨至今。

    二人淚汪汪地互視良久,其間多少悔恨此刻不由全都襲上心頭。

    無風自動道:「飄渺,這些年苦了你了!我雖然一直在說『不愛虛假』,可是……可是我對你確是虛假到了極處!你……你恨我麼?」他這話當真是深藏心底多年,只是向來沒甚機會講出,如今終能傾訴,不知胸中輕鬆多少,彷彿拋棄了一塊多年重壓心頭的巨石。

    飄渺仙子泣道:「我不恨!我不恨!我每天都在等你,都在等你……」

    瞧著她淒美的神態,無風自動不禁百感交集,啞啞地道:「如今懊悔也沒用了。時光如電,飛逝不回。我只恨當年為何沒有應承你師傅的條件,非要去幹什麼大事業,去做什麼教主。而如今,竟是一無所有,惟有你仍在我的身邊。我虛假麼?可我又老愛說『不愛虛假』,如今想想,我實在是虛假了一生。我對不住你,飄渺……」說到後來,他的嗓音已是聲嘶力竭。

    飄渺仙子聽著他這番語無倫次的表達,情緒更為悲慟,像他們這種宗師級的修真,倘非心中委實哀到極處,那裡會這般。不覺裡,一雙玉臂把無風自動抓得愈發得緊,深怕他就會離去。近百年的癡心等待,換來這即將永別一刻,著實讓她內心翻騰,恨不能時光倒流。

    過了須臾,她忽道:「無風,咱們的孩子怎樣了?」

    無風自動大驚:「咱……咱們的孩子?」

    飄渺仙子駭異道:「你……你不曉得麼?我把他交給黑長老,讓他……」說到這裡,她臉色蒼白,已有些不堪承受心中的想法。

    無風自動激動地彈直上身,右手抓著她的左臂,急切地道:「他沒說!沒說!」這時他有些著魔,大聲嚷道:「那我的孩子怎樣了?怎樣了?」如此大叫了半刻,突而想起什麼,又追問道:「飄渺,告訴我,咱們的孩子叫什麼名?」

    飄渺仙子道:「我為他起名叫龍飛,全名叫無風龍飛。就是要他無風時,也能像飛龍一樣翱翔九霄,乘雲破霧。」

    聽到這裡,在旁的雪兒不禁暗自咂舌,尋思著,那個總愛打架的龍飛難道就是他們兩人的孩子?

    這當兒,無風自動卻是哈哈大笑,其狀甚是威凜,那裡還有適才的低蘼。直到此刻,他方恢復了一代西域霸主的氣勢。飄渺仙子見他突發大笑,疑似他沒了兒子驟然變瘋。輕撫他後背,關心道:「無風,你怎麼了?怎麼了?」

    聽她口吻,無風自動情知她誤會了,忙道:「沒什麼!沒什麼!」接著又極為深情地道:「飄渺,你知道麼?我終於知道咱們的兒子是誰了。他就是……」

    便在這時,一股微風輕輕拂過他的身軀,帶走手臂上大片的肌膚。見此情形,他不由駭然,飄渺仙子更甚,她是驚悚到極處。繼而,無風自動的整個身軀開始融化,就像是細沙堆積一般的人兒,禁不住半絲的風吹。

    雖然飄渺仙子把他摟得緊緊,可仍是漸漸的在她的手臂裡由濃轉淡,直至裊裊散散的灰飛湮滅。臨死一刻,他那後半截話語終不能說予飄渺知曉。她脈脈含情地凝視著自己的手臂,縱是他業已不見蹤影,但在她的雙眸裡依舊留著適才的影像。就這麼過了好久,好久……雪兒直覺心底沉甸甸的著實酸楚。

    驟然北海起波,大地搖動。原是盤膝而坐的蕭楓猛地散發出萬道金芒,光芒裡一個狀若天神般的人物傲然屹立。

    雪兒喜極而泣:「楓哥哥,楓哥哥……」連續歷經兩次生離死別,此刻她的心旌實在脆弱得很。威武的蕭楓,此時就是她的全部安慰。

    蕭楓不及多談,至於飄渺仙子的傻愣模樣,他愈發沒這心思去理,朗聲道:「雪兒,我開始封天,若是再晚,只怕來不及了。」語聲甫畢,整個人即已飛昇天穹,展露出神殿裡堪堪完成的戰鬥法相。

    斯時,蕭楓突變得巨大無比,挾著雷閃電熾,身後萬千道利刃似的光翼也四下散發開來,隨後逕向黝黑的天穹射去。那光翼便似是點燃炸藥的導火。

    在光翼四散,重又復回後,昏黑的天穹,四方雲動,雷電交加。

    天心的引力使得空間頓時紊亂,整個星球上的大海大洋開始波濤洶湧,海嘯怒滾。與此同時,大地龜裂,火山噴湧,無論是處在星球的哪個角落,大自然的災害俱是盡相爭演。

    霎那,原本的靜謐驟化為動盪,陸地化作海洋,湖泊裡突現高山,星球的一切全都在不斷變化著。無數的人類奔走呼號,他們搶兒救女,他們慄慄危懼。人類的智慧和創造,在此龐大無匹的力量面前顯得那樣不堪一擊。高樓大廈頃刻坍塌,固若金湯般的地堡也是岌岌可危。任何的通訊和交通,全都癱瘓俱盡。除了能依賴古老的方式作交流,或是以最原始的方式來逃生,沒有半點其它辦法。

    值此末日降臨,每一人均是瞠目呆口。惶惶不安裡,惟有念叨著是否有神靈襄助。

    大地變得荒蕪,龜裂得簡直不成模樣,海水時而枯乾,時而暴漲。原是需要萬千年的歲月才能演變若斯,可僅在這剎那之間,就如演繹了一個星球的誕生史和它的毀滅史。人類正遭受著有史以來最巨的危險。

    光芒耀映萬丈的蕭楓很是突兀的在天際劃掠而過。瞬刻之間,他已繞著星球飛行了數周。他忙著用自身的混沌戰力在整個星球的表面織起一層保護結界。其時,星球上的人類,俱是看見了狀若天神的他,悲憫的神色,憤慨的表情,就這麼輕易的讓整座星球的人類均是瞧的一清二楚。

    數十億彷徨不定的人類,一起默默祈禱。祈禱這僅有的家園萬不可毀滅。

    他們望著空中的光翼天神,西方人呼叫著:「哦!天啊!上帝,是上帝!」東方人大喊著:「武聖,是武聖!他來救我們了!」小孩兒則叫:「是變形金剛,變形金剛!」

    所有有信仰的和沒有信仰的人類,共同讚美著蕭楓,他們手連著手,一起唱著「我的家園」這首膾炙人口的全球歌曲。這時,不管是政治家、文學家,亦或是其他的任何職業,心中僅有的目的,不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是想著我們人類共同的家園。

    一些原是潛藏不露的異人也全部出動,再加上從北海飛回的那些人,他們到處搶救著陷入水深火熱中的民眾。主教們和吸血鬼在一起,妖精與和尚道士在一起,這一幕幕奇異的畫面,讓民眾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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