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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謝天] 紅殺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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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殺人疑雲



  江湖上使用金劍的人並不多。當然,這裡所指的金劍,不只是金色的劍,而且是九九純金打造的劍。

  金劍不受使用者歡迎的原因很多,黃金太軟,一碰到精鋼鑄成的別種兵器,可能立刻會被砍彎,甚至砍斷。所以沒有極高的內力,絕對不適合使用黃金打造的劍,這是其一。黃金也太重,通常黃金的重量,是同體積鐵器的三到四倍,所以沒有驚人的臂力,也不適合使用金劍,這是其二。而最重要的一點,卻是因為金劍太惹眼、太誇張,江湖兒女雖然豪爽,卻也一樣怕惹人議論,所以除非必要,也不願意使用金劍。至於黃金打造的劍貴不貴,反而不是重點了。

  金劍趙公子是現代江湖上使用金劍最有名的高手,這本書,說的就是他的故事。

  □□□

  香港,半山,微雨。

  霍家豪宅,佔地數千平方公尺的別墅莊園。

  酒會正在華麗的大廳進行。

  霍驚雷笑逐顏開,一一向祝賀的賓客答禮。

  他今天娶妾。

  娶妾?

  是的,有錢人娶妾,在任何時代都不稀奇。

  妾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曾經是癩子小三的媳婦。

  癩子小三很窮,在工廠當臨時工。

  癩子小三的身體也很差,是個勞病鬼。

  但是三個月前,他娶了一個人見人愛的美麗少女,姣好的面容、白皙的皮膚,看起來絕不超過二十歲。

  沒有人知道她從哪裡來,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天天」,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像她這樣的美女要嫁給賴子小三,只聽說他們婚後十分幸福。

  上個月,天天來到一家酒樓打工,貼補家用,而那家酒樓,正是霍驚雷的產業。

  那一天,是天天上班後,霍驚雷第一次到酒樓來,他命令酒樓停止對外營業,以宴請鄰近城市來的江湖朋友。

  酒酣耳熱之際,霍驚雷終於看見了她,然後整個晚上,霍驚雷的眼睛就幾乎沒有離開過她的臉孔和身體。

  第二天,霍驚雷立刻派人去打聽她的底細。那是霍驚雷的習慣,他一向小心。

  第三天,霍驚雷又到酒樓來,徘徊了一整個晚上。

  深夜,天天收工回到家裡,卻發現癩子小三已經死去多時,身上沒有任何傷痕。

  天天沒有哭,只是靜靜地坐在癩子小三的屍體旁邊,直到天亮。

  清晨,霍驚雷帶著一群人到癩子小三家裡,為癩子小三辦理喪事。

  鄰居沒有人敢問,也沒有驚動警方,微不足道的癩子小三就這樣去了。

  洞房花燭夜。

  柔軟而昂貴的席夢絲床上。

  霍驚雷已經有七分醉意,醉得更像一頭野獸。

  天天緊閉雙眼,任由霍驚雷將她的自尊撕碎。

  良久,良久,天色已經微明。

  霍驚雷鼾聲如雷。

  天天悄然坐起,在她的手中,赫然是一柄紅色的匕首。

  她冷冷地看著霍驚雷,眼神中只有一絲哀愁,淡得如同秋天的山嵐一樣的哀愁。

  只見寒芒一閃,匕首已經刺入霍驚雷的心臟。

  霍驚雷突然睜大雙眼,滿臉疑惑地看著天天,氣絕之前,才好不容易地從嘴裡蹦出了兩個字……「紅殺!」

  □□□

  巴黎,華燈初上。

  項志清緩步走在迷人的夜色中,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二十八歲,再過不到一年,藝術博士的學位就可以拿到手。

  然後,他會回到亞洲,接掌一個龐大的機構。

  他愈走愈遠,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塞納河邊。

  「你好!」一個金髮的年輕人向他打招呼。

  「你好!」項志清已經習慣了白種人這種沒來由的禮貌,兩個陌生人互相問好,然後擦身而過,接著各走各的,誰也沒把誰放在心上。

  項志清繼續往前走,金髮的年輕人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突然間,項志清瞳孔收縮,迅速一矮身,一柄紅色的劍正好從他頭頂掠過。

  項志清反身向後一彈,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立刻舞得密不通風,護住了全身要害。

  項志清問道:「你是誰?為什麼突然暗算我?」

  那個金髮的年輕人笑了笑道:「你不認識我,也該認識我手中的劍。」

  項志清只瞄了一眼,心情立刻陡然下沉,道:「是你們!」

  金髮的年輕人道:「沒錯!是我們。」

  項志清道:「就算是你們,我也有為我自己性命搏鬥的權力。」

  金髮的年輕人冷冷地道:「是的!你有權力,但是沒有機會……」

  話還沒說完,血紅的長劍已經無聲無息地刺了出去。

  項志清不敢輕敵,使出家傳的藏龍劍法抵禦。

  藏龍劍法有十六招,再細分為二百五十六式,式式剛柔並濟,軟硬兼施,是五嶽劍派的正宗武學。

  然而十六招,二百五十六式很快就使完了,卻沒有碰到金髮年輕人的一根毫毛。

  金髮的年輕人收劍,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項志清沒有動,只是不停地喘息……喘息……喘息……

  突然間,項志清倒下,眼神中充滿了疑懼。

  不到三分鐘,他就停止了呼吸。

  □□□

  台北,午夜。

  一輛勞斯萊斯進入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譚千年將車停妥,走進電梯,直上頂樓。

  到這裡來的時候,他從來不讓司機送他,都是自己開車。

  因為,這裡是他的秘密空間。

  一個對他而言,比女人和黃金都還要重要的秘密。

  譚千年走出電梯,走到門口。

  他按下了一長串十六個字的密碼,鐵門應聲而開。

  他進門,開燈,房子很大,至少有三百平方公尺,而且沒有任何房間,只有一整個大廳,大廳的四周堆滿了各種儀器,還放置著一部複雜的大電腦。

  而所有的設備,都連接到大廳中央的一個玻璃箱子,箱子長約兩公尺,寬、高各一公尺,看起來就像一個玻璃棺材一樣。

  譚千年在電腦前操作了一陣,然後開動電源,躺進箱子裡。

  這個箱子是一具「內力增強器」,利用經過轉換調幅和濾淨的電力來刺激肌肉細胞的力量,使肌肉變得更為有力。

  但更重要的是,經過這只箱子所提供的刺激方式,再配合調息,便可以將電力轉化為一部份內力。

  這種增加內力的方式,每次只能增強內力一點點,不然很容易超過人體負荷,造成副作用,但是相形比較之下,這種方式仍比自行修練要快上許多倍。

  自從半年前,譚千年意外得到這具機器時開始,他便設計了這間密室,並經常到這裡來練功,因為又輕鬆又快速,所以最近幾個月來,他甚至放棄了原來的傳統練功方式,而把全部心力放在這部機器上。

  今晚,他又來了。

  他躺在箱子裡,開動了機器,正打算閉上眼睛。

  突然間,一個戴著紅色面罩的蒙面人出現在他眼前。隔著玻璃箱蓋子,冷冷地看著他。

  譚千年雖然嚇了一跳,但他畢竟是經驗豐富的一派宗師。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便立刻恢復了鎮定。

  譚千年腦中瞬息轉過千百個念頭,最後決定將玻璃震碎,以震碎的玻璃碎片化做現成的暗器,射向那個蒙面人。

  於是,譚千年大力一掌擊在玻璃上。

  但是玻璃似乎並沒有碎,不知為什麼,譚千年的內力完全用不出來。

  他試著推開玻璃罩,但是玻璃罩從外面鎖住了,怎麼也推不開。

  這一次,譚千年真的開始驚慌了,他拚命敲打著玻璃,想離開箱子,樣子和先前的鎮定完全不同。

  不過,他的驚慌倒也沒有持續多久。

  蒙面人將電壓調整到最高,然後按下了啟動的按鈕。

  數十萬伏特的高壓電瞬間充滿了整個玻璃箱。

  譚千年只在一秒間,便成了一堆焦炭。

  □□□

  趙公子開著一輛金黃色的開篷法拉利,馳騁在澳洲的公路上。

  南半球的陽光依然炙熱,溫暖的風因為異常的高速而激昂。

  趙公子的一頭長髮在風中飛舞,像極了一條龍。

  一條來自神秘東方的黑龍。

  趙公子瞟了時速表一眼,指針已經指到兩百英哩。他卻搖了搖頭,顯然並不十分滿意。

  趙公子正想繼續加速,卻從照後鏡中注意到身後的地平線上,竟然出現了一輛紅色的林寶堅尼跑車,正在快速向他接近。

  金黃色法拉利的引擎怒吼著,油門已經踩到了底,但是不到兩分鐘,紅色林寶堅尼便飛一樣地超越了他。

  趙公子頗感驚訝,更令他驚訝的是,有一個人正從林寶堅尼的天窗中鑽出來。

  一個全身穿著紅衣的人。

  紅衣人手上握著一柄紅色的刀,一種絕不反光的紅色金屬鑄成的刀。

  趙公子不禁皺了皺眉頭。

  紅衣人一躍而起,從時速超過兩百英哩的車上躍起。

  刀身成一直線,直指趙公子,雖然是在高速的氣流中,刀身仍然紋絲不動。

  不斷飄動的,只有紅衣人紅色的衣服,和趙公子黑色的長髮。

  三秒鐘,短短的三秒鐘,紅衣人的刀已經指到了趙公子的髮梢,只要再向旁邊劈三吋,趙公子的頭立刻就會和身體分家。

  但是這三吋,紅衣人始終沒有劈過去。

  因為他早就死了,在半空中的時候就死了。

  一顆純金的子彈穿過了他的眉心,血還沒有濺出,他就死了,在空中失去了速度的身體直滾出數十公尺外才停下,紅色的林寶堅尼跑車也衝向路旁,激起了滿天的黃沙。

  趙公子很少用槍,但並不代表他不用槍。

  他的專長雖然是傳統武學,但絕不排斥現代科技。

  趙公子收起幾乎也是純金打造的點六二大口徑手槍。搖了搖頭道:「太不給面子了,這傢伙的排名起碼在十名以後。」

  □□□

  趙公子繼續風馳電掣地往前開,過不多時,遠遠地看見前面的道路被四輛大型連結卡車完全堵住了。

  大卡車並排停著,沒有留下一點空隙讓後面的車子通過。而每一輛大卡車的車頂上,各有一名紅衣人半跪著,而這四個紅衣人的肩膀上,全都扛著一具小型飛彈發射器。

  趙公子才剛剛看清楚,立刻緊急剎車,但是四枚飛彈已經同時發射了,目標正是他駕駛的那輛金黃色法拉利。

  四枚飛彈正中目標,爆炸聲震耳欲聾,跑車的碎片向天空激射。

  一陣煙塵瀰漫之後,才看見車後數十公尺處,赫然站著一個身材修長、虎目熊肩的黑髮男子。

  而他的手上,握著一柄金光閃閃的劍。

  幾名紅衣人一聲驚呼,來不及再裝飛彈,抄起隨身的衝鋒鎗,就向趙公子掃射。

  但是才一晃眼,趙公子已經不知去向。

  就在一片錯愕之中,金光連閃,四顆人頭先後飛起,像四顆流星,在天空中短暫地停留之後,墜落地面。

  趙公子又搖了搖頭:「這四個人的排名,都在三十名之後。」

  □□□

  二十四小時之後,趙公子回到了亞洲,住進一個繁華大都市中的一所五星級酒店裡。

  因為他在澳洲的旅館中,接到友人告知霍驚雷、項志清和譚千年死訊的電話。

  霍驚雷是香港一個大黑幫--山海幫的幫主,雖然包毒包娼,無惡不作,但是為人還頗講義氣,在當地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幫派頭目。

  項志清是嵩山派首徒,去年老掌門項傲天因病去世,臨終前遺命將掌門之位傳給項志清,誰知道項志清還沒有接掌大權,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而譚千年,則是南武當的掌門人,人品雖然猥瑣,但是武功高強,擔任掌門以來,畢竟功多過少,對於維持武林安定,還是有一定的作用。

  「第三批!」趙公子自言自語道:「加上前面的兩批人--兩周前第一批海南劍派的掌門人尤昌明、美國少林分寺的住持濟空大師:一周前第二批華山派的掌門吳崙、天龍苑首座黃家駿、日本櫻花清心流的天元麻宮賀等人,全部先後被殺,一共是八個幫派的首腦了!」

  趙公子一口氣喝乾了面前擺放的半杯XO酒,整個人向後仰倒,陷進又厚又軟的小羊皮沙發中,喃喃唸道:「紅殺的野心也太大了!」

  突然間,從趙公子身後,傳來一個甜膩膩的聲音,像化不開的蜜糖似的:「紅殺?什麼紅殺?」

  問話的是一個女人,一個美得可以讓全天下男人心動的女人,二十四、五歲年紀,長髮及腰,穿著一件連身無袖的黑色皮質緊身裝,更顯得身材玲瓏浮凸,潔白無瑕的左手腕上,戴著一個形狀奇特的龍形手環。

  電召趙公子回亞洲的,正是這個女人。

  「你來了!金龍。」趙公子顯得很高興。

  那個叫金龍的女人在趙公子身邊坐下,又用她那甜膩的聲音道:「趙大哥,你告訴人家什麼是紅殺嘛,是不是和各大門派掌門人的死因有關?」

  趙公子歎了口氣道:「你又想搶著去出風頭了是不是?別傻了,紅殺可不是普通的黑幫組織,他們擁有數百名一流的暗殺高手,還有大批最先進的武器和間諜用電子設備,殺人方法千奇百怪,行動又隱密。別說你只是一個人,就算你手下有一師的特種部隊,也不見得玩得贏他們。」

  金龍眨眨眼睛,長而捲曲的睫毛在燈光的照映下,顯得格外迷人:「哼!我就不相信他們真的個個都是三頭六臂的妖怪,連大名鼎鼎的金劍趙公子都要怕他們。」

  趙公子聳聳肩道:「只要他們不來殺我,我就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怎麼敢主動去招惹他們。」

  金龍皺起小巧的鼻子,道:「這可不像我認識的趙公子。我認識的趙公子可是一個行俠仗義的大俠,路見不平都會拔刀相助,何況是這種武林大事。」

  趙公子假裝驚奇地道:「你也以為我很愛管閒事嗎?」

  金龍笑笑:「難道不是?」

  趙公子苦笑一聲,道:「其實不是我愛管閒事,而是人家已經找到我頭上來了。」

  接著,趙公子便把他在澳洲被截殺的事情說了一遍。金龍耐心地聽完,也把她所知道的霍驚雷、項志清和譚千年被殺的事件詳細說了一遍,然後睜大眼睛問道:「那些想殺你的紅衣人,就是紅殺組織中的殺手?」

  趙公子點點頭,金龍又問:「你說他們的排名都不是很高,會不會他們只是想警告你一下,而不想置你於死地呢?」

  趙公子道:「或許是吧?我又不是江湖中什麼大有來頭的幫主、掌門人之類的人物,只不過是出了名的愛管閒事,或許他們只是想叫我別管他們的事情吧?」

  金龍問道:「你會就此不管嗎?」

  趙公子搖頭:「除非我不做江湖人,改行去賣豆腐。」

  金龍又問道:「那如果他們派出排名前幾名的殺手來對付你,你有把握能贏嗎?」

  趙公子想也不想:「沒有!」

  金龍不禁皺起了眉,語氣十分關心地道:「那你還是別管這件事情了吧,江湖上的腥風血雨,也不是你一個人管得完的。」

  趙公子轉頭看著金龍美麗而哀愁的大眼睛,心中也有些不忍,但還是搖搖頭道:「金龍,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不加以阻止,江湖上還不知道有多少重要人物會死於非命,武林秩序必定大亂。要我不管這件事,是不可能的,除非殺了我。」

  金龍沈默了幾分鐘,知道不可能說動他,只好歎了一口氣道:「趙公子畢竟是趙公子,如果你不是趙公子,我也就不會對你這麼著迷了。」

  說著,金龍身子一軟,便躺進了趙公子懷中,雙目輕閉,櫻唇微啟,極盡誘惑之態。趙公子抱著她柔若無骨的身軀,聞著她頸際發出的淡淡體香,卻只是輕輕地撫摸了兩下金龍的頭髮,道:「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金龍睜開眼來,也不生氣,只是眼中有一股難以掩飾的幽怨,輕輕地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十點,我開車來接你。」

  第二天早上九點,趙公子一個人離開了酒店。他租了一輛性能不錯的吉普車,緩緩地向前開著。

  他開向郊外,然後轉入山路,一路往紅殺總部的舊址奔馳而去。

  趙公子看著路旁的風景,不禁回想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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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6:17: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往事如煙

  十年,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但卻還不足以使人遺忘一切,尤其是一些刻骨銘心的痛楚,只怕再過十年也忘不了。

  那時候,他還是一個輕狂的少年。

  高中剛畢業,對江湖上的事情一無所知,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要和武林永遠牽扯不清。

  他考上了大學,一所莘莘學子們夢寐以求的著名大學。

  高興之餘,便約了幾個同時金榜題名的同學們,一起去山上露營。

  就在那座大山上,大家都玩得非常愉快,只有他,卻每晚不停地做著奇怪的夢。

  夢中的那個人影十分高大,還不斷對他講述著一些奇怪的話,並且只給他很短的時間,便要他將那個人影所講的話全部背誦出來,還不時的要他做一些奇怪的動作來配合那些話。而他如果背不出來,或者動作做得不對的話,只要夢中的人影一發怒,他的全身就會有一種被皮鞭抽打的感覺,十分疼痛。

  所以後來他只好努力地配合,以避免被處罰。但是要背的東西和要做的動作實在太多太難,因此他還是常常免不了犯錯挨打。

  可是當他隔天早上醒來以後,身上卻沒有一絲傷痕,也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便又照常進行各種活動,也沒有向同學提起他做的怪夢。

  直到一個禮拜之後,大家該拔營回家的那天早上。

  趙公子一覺醒來,卻發現其他的同學都還沒起床,他看看手錶,時間已經不早,再晚就要耽誤回家的行程了。於是他開始大聲叫嚷,叫其他同學起床。

  他見沒有人被他吵醒,便伸手去推其中的一個同學,誰知道一推之下,卻發現被推的人竟然全身冰冷。

  他大吃一驚,心中起了一種不祥的感覺,他連忙將那名同學的身體扶正,卻發現那個同學臉色蒼白地十分難看,他忙用手去探他的鼻息,那名同學竟然已經氣絕了。

  他驚駭之餘,立刻慌張的跑去叫其他的同學,以尋求協助。但是等他每一個人都去叫過之後,才發現所有的同學都死了。

  他嚇壞了,整個人陷入了癡呆的狀態,頹然坐在地上,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看著幾個同學的屍體,突然發瘋似的哭了起來。

  哭了一陣子之後,他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殺幾個廢物罷了,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好哭的?我看你資質不錯,才留你一命,難道你不喜歡活著?」

  他向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那人的身形,竟然和他夢中見到的人一模一樣,而那熟悉的聲音,就是在夢中叫他背東西的聲音……

  「天啊!」趙公子在極度的驚駭中不禁自言自語道:「那不是夢,是真的!」

  □□□

  幾名大學新生的失蹤,被當成了一件重大的山難事件來處理,報紙及電視媒體也大肆報導。

  搜救持續了兩周,百餘人組成的搜索隊無功而返。

  又過了兩個月,除了當事人的家屬之外,已經沒有多少人還記得這件事情了。

  □□□

  趙公子被那人帶到了更幽深的山林深處,那是一個殺手組織的總部。總部旁邊,是一個佔地廣闊的訓練中心。

  訓練中心設有專門人員到全世界各地去蒐集資質好、適合練武的新血來接受魔鬼式的訓練。

  每四年一期,就像學校一樣,分為四個年級,每期五十人左右。由專人教授內功、輕功、古代兵器、現代兵器、電子技術、爆破、密碼通訊、醫藥使用、外語、陷阱架設及排除、易容偽裝術、機械操作(包括各類陸、海、空交通工具的駕駛)……等等十餘項課程。

  訓練課程最大的目的,就是要訓練出第一流的殺手,為組織效命。訓練的過程更是十分緊湊而嚴格,不能到達標準的學員會立刻遭到淘汰,被淘汰的人的下場只有一個字--死。因為組織的祕密不能被洩漏,因為組織的利益高於一切。

  在這種嚴厲的淘汰制度下,每年都有大約十個人被處決。等到一期學員畢業時,便只剩下了最後的十個人,當然,也保證是最優秀的十個。

  □□□

  剛來到訓練中心的時候,趙公子對於完全軍事化的管理,感到十分不習慣。但是與他同期的「同學」們,卻更不習慣。

  他們之中,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九歲,年紀最小的才只有十四歲,卻都要睡硬木板床,吃粗糙的食物,接受不准有分毫差錯的嚴格訓練。當然,也都要因為沒有達到標準而接受各種殘酷的處罰。

  趙公子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習慣了這種生活,但已經算是快的了。因為趙公子年紀比較大,人格比較成熟,身體也比較強壯。

  而其他適應不良的學員,已經有三個人自殺了。還有許多人陸陸續續逃跑不成,被嚴重處罰。也有些人始終無法集中精神學習,進度嚴重落後。

  但是這些情形,到了第二年,就幾乎都見不到了。因為適應不良、跟不上進度的人不可能通過考驗,都被處決了。於是剩下的人都像忽然間清醒了似的,明白唯一的活路是在組織訂下的遊戲規則裡打垮對手,取得優勝。因此人人認真奮發,一時之間,學習和互相競爭的氣氛變得濃厚異常。

  趙公子便在這種兢兢業業的學習中,渡過了第二年。因為攸關生死,所以競爭激烈,難免也有些互相陷害和勾心鬥角的事情發生。但是趙公子的成績一直維持中上,為人也非常小心,因此平安通過了第二年的測驗。

  到了第三年,剩下的都是些好手,趙公子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迫使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去面對考驗。趙公子努力學習的成果,使他優異的天賦得以發揮,在學年結束的時候,竟然以絕對的優勢壓倒群雄,用第一名的姿態過關,進入訓練中心最後一年的課程。

  □□□

  轉眼之間,趙公子已經在訓練中心渡過了三年半的時間,再過幾個月就要結訓了。同班同學也只剩下二十個人,但是這二十個人中,將有一半的人會被淘汰。也就是說,有一半的人會因為不合格而被處死。因此,在這最後關頭,大家都顯得格外用功。畢竟,這是極為殘酷的生死之爭。

  這一期學員現在的年齡由十八歲至二十三歲不等,男性學員與女性學員的比例大約是七比三,有十四個男孩子以及六個女孩子。

  組織的理論是:女孩子有時候會是真正最優秀的殺手,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在某些特定的對象和特定的場合時,女殺手通常會比男殺手享有更多的便利,而且經驗告訴他們:」女人有時比男人還狠。」

  這個組織的女學員個個都美如天仙,這是她們當初被選中的基本條件之一。

  晨煙是這一期所有女學員中最美的一個。

  她今年十九歲,她的美既不艷麗也不眩目,而是一種出塵的美,眼睛不特別大,鼻子不特別挺,嘴巴長得也沒有什麼驚人之處。但是五官集合在她的臉上,就是能夠使所有看到的人眼睛為之一亮。尤其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哀愁的氣息,更會使男人打從心底產生想要照顧她、保護她的情感。

  這種美女才是最可怕的美女。普通的美女只會使人想要佔有她,而像晨煙這種美女,卻會使人甘心為她而死。


 

  趙公子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晨煙的。

  「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愛上她了吧?」趙公子一面打坐練功,心中一面在想:「只是以前我自己並不承認,直到最近,這種感覺才愈來愈鮮明,使我不得不面對它。」

  「為什麼?」趙公子外表上仍然靜靜地坐著,內心卻澎湃激盪:「可能是快要結訓了,而我卻總是心神不寧,或許是想要尋找一個寄託吧?」

  「我不怕死,在這麼多年的競爭中,我從來沒有怕過死。」

  「我也不怕輸,因為我是全組最優秀的,誰也不是我的對手,我不可能輸。」

  「但是我仍然不能愛自己所愛的人,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想著想著,趙公子忽然覺得自己喉間有一股甜腥味湧上來。

  是血!

  這種情形已經有兩、三次了,每次都在練習內功的時候。

  他緊閉著嘴唇,悄悄將那口血又嚥了回去。

  他將雙眼張開一條隙縫,偷偷瞄了四週一眼。

  幸好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不能被人發現受了內傷,在訓練中心殘酷而激烈的競爭中,被人抓住任何弱點都可能是致命的。

  那些平常不如他的「同學」們,此刻都正在加緊訓練。為了求得生存的權力,每個人都在全力以赴。不僅是在練習各種「學科」的事情上,甚至是生活上,只要有機會打敗競爭者,沒有人會放棄任何一個微小的機會。

  訓練中心在明處是禁止學員們互相陷害的,對學員生活的管理和監督也非常嚴格,但是在暗處搗鬼的,依然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心知自己有被淘汰的危機的人,更是會想盡辦法,不擇手段地企圖使比他強的人失敗。

  這種人在全世界的每個角落都存在,更何況是在這個生死相搏的團體中呢!

  趙公子經過三年多的競爭,這種狀況已經見得多了,他能夠存活到今天,不只因為他各科成績都名列前茅,更因為他的機智和小心,才沒有成為犧牲品。

  但是現在,他卻自己給自己製造了一個大難題。

  中午用餐時間,趙公子一個人坐在餐廳的一角,獨自啃著極為營養卻並不豐盛的午餐。

  他看著窗外,窗外是空曠的教練場,教練場之後,是一片樹海,樹海的外面,有許多鐵絲網,和一堵高得離譜的牆,高到連他們練了許久的輕功都無法跳越。當然,牆頂上還有高壓電線。

  但是組織對他們最主要的控制方法,卻不是禁錮,而是藥物。

  組織為了激發學員體內的潛力,請了許多醫學博士,製作了一種名為「龍虎精」的藥劑,注射之後,學員們的體力及內力都會大為提升,對學習極有助益。

  但是這種藥劑每個月必須注射一次,否則便會五臟六腑爆裂而亡。這是組織的獨門祕方,也是控制學員的最佳方法。

  事實上,不但學員如此,組織中所有的人,都要接受「龍虎精」的注射,以表示對組織的忠心。這種方法已經延用了近二十年,事實也證明,這種方法是控制人最有效的方法。

  「欸!」一個輕柔的聲音,像是從極遙遠的地方發出來似的:「你怎麼了?我看你這幾天老是魂不守舍,是不是生病了?」

  趙公子將神智拉回現實,猛一回頭,看見面前近在咫尺的,竟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晨煙。他還從來沒有在這麼近的距離和她面對面過,一時之間,不禁看得獃了。

  「唉!」晨煙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發生什麼事情了。」

  趙公子回了回神,問道:「你……知道?」

  晨煙依舊是那種清清淡淡的姿態,撩了撩頭髮,道:「你愛上我了!」

  趙公子不禁十分詫異:「你真的知道!」

  晨煙靜默了片刻,然後輕輕一笑,笑得十分迷人:「我當然知道,因為我無時無刻不在注意你,我早就愛上你了。」

  聽到晨煙這麼說,趙公子心中感到無比的震動,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興奮、辛酸、痛苦、甜蜜,各種感覺交集而來,令他不知所措。

  還是晨煙先開的口:「但是在組織中,我們是沒有相愛的自由的。所以,你知道,我也知道就好了,我們誰也不要顯露出來,懂嗎?」

  趙公子眼眶紅了,他點點頭:「我懂,我太高興了!」

  「我該走了!」晨煙慢慢地站起來:「一起坐太久會讓別人起疑心。」

  趙公子還想多看她幾眼,她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下午是傳統兵器的高級課程。

  「劍!」講師是一個年約六十的老者,灰髮、紅衣,眼神像鷹一般銳利:「用劍的道理,在於以心御劍,心到劍到。」

  「快!準!狠!」講師繼續說道:「子彈快嗎?快!但是子彈沒有心快。雷射瞄準器准嗎?准!但是沒有心准。所以只要劍法高強,加上專心一致,尊重你的劍,善用你的心,你的劍就可以勝過現代武器。」

  學員們沒有人出聲,講師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至於狠,那是做為一個殺手的基本條件,心狠,劍就狠,就可以震懾敵人,在氣勢上先勝一籌,自然就容易獲勝。」

  「所以你們要記住,以心御劍,快!準!狠!就是用劍最高的法門!」

  講師在講些什麼,趙公子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他只是不時地偷看坐在前排的晨煙,然後裝模作樣地看一下講師,看看教材,就又迫不及待地瞄一眼晨煙的背影。

  他從沒有談過戀愛,高中時代認識的許多女孩子都只是玩伴,大夥兒一起郊遊、逛街,最多只是跳跳舞、看看電影什麼的,並沒有和誰好到要投下大量感情去交往的。

  被組織「吸收」來之後,由於競爭激烈,時時在生死邊緣掙扎,也沒有心情去談戀愛。直到最近,他似乎厭倦了這種永無止境的競爭,也厭倦了受人擺佈的窩囊。

  他想要解脫,但又不甘心那麼年輕就死,在無窮無盡的矛盾之中,他的潛意識替他選擇了戀愛,來逃避其他難以解決的問題。

  但是這種逃避的方式無異飲酖止渴,不但舊的問題無法解決,還會引出更多新的問題。然而,他自己並不知道。

  下午的課程結束後,又是用餐時間,趙公子有些精神恍惚地走進餐廳。忽然,有人從他背後擦身而過,並且快速而有技巧地塞了一張小紙條在他手中。他抬頭看了一眼,是晨煙。

  趙公子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他匆匆吃完晚餐,立刻找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拿出晨煙塞給他的紙條,手還有些顫抖。

  「今天晚上十二點,西教練場,三號爆破坑見。」紙條上這麼寫著。



  西教練場,那是訓練中心教授現代兵器和爆破技術的地方。

  三號爆破坑,是一個固定的爆破坑,旁邊有堅固的水泥掩體,專門給學員實際操作各類炸藥時使用。爆破坑一共有三個,三號爆破坑是距離宿舍和教室等建築物最遠的一個。

  十一點半,趙公子用枕頭做了一個假裝埋頭大睡的自己,然後便輕輕溜出了宿舍,展開輕功,快速而無聲無息地朝西教練場奔去。不到五分鐘,趙公子就已經到達三號爆破坑的掩體了。

  他見時間還早,便一個人坐下來,抬起頭從掩體上方的隙縫中看著天空的星星。這裡的山上經常起霧,但是今晚的夜空既清澈又明亮,星星也顯得特別大,比他小時候在家中屋頂上看到的星星要大多了,數量似乎也比較多。

  「大概是城市的空氣太污濁了吧?」突然間,有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鑽進了他的耳朵,他低頭一看,晨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趙公子有些吃驚,但更多的表情是高興。

  「想家了吧?」晨煙美麗的臉上,儘是溫柔的關心之意:「其實,我也常常會想家,十五歲,我十五歲的時候就被擄了來,這幾年,父母一定非常傷心,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生活得好不好?」

  趙公子也有些感傷:「是啊!我的父母一定以為我已經死了,當初他們免不了傷心欲絕,現在過了那麼多年,不知道心情好些了沒有?」

  晨煙道:「希望時間能沖淡一切,使他們別再傷心了。」

  趙公子也道:「希望如此……」

  晨煙搖搖頭:「別談這些了,你看,今天晚上的星星,真的好亮。」

  趙公子也隨著晨煙抬起頭來,看著天空,過不了多久,就把視線轉回到晨煙的臉部。那是她的側面,他看著她秀氣而白皙的臉頰,襯著黑絲絨一般的夜色,顯得格外迷人。看著看著,不禁有些癡了。

  晨煙見趙公子久久沒有動靜,忽然回過頭來,問道:「你怎麼了?幹嘛這樣看著人家?」

  趙公子顯得有點害羞:「我覺得你……好美!」

  晨煙看著趙公子的眼睛:「你知道嗎?美麗其實是一種罪惡,小心別被罪惡給吞噬了。」

  趙公子道:「但是在我眼裡,你的美永遠是最聖潔的,就算真有罪惡,也是聖潔的罪惡。」

  晨煙笑了:「你是一個固執的人!」

  趙公子道:「是的,我不但固執,而且專情。」

  「唉!」晨煙總愛歎氣:「專情的結果有百分之九十是痛苦的。」

  趙公子握起晨煙的手:「我們會是那另外的百分之十。」

  晨煙問道:「你有把握?」

  趙公子道:「有!」

  晨煙又道:「我們才剛開始交往,你……你甚至還不瞭解我。」

  趙公子道:「我當然瞭解你,我們已經當了三年多的同學了。」

  晨煙道:「三年多又如何,有些人一輩子也不能被人瞭解。」

  趙公子有些遲疑,道:「就算我還不十分瞭解你,但是我會努力。就算我努力一輩子之後都無法瞭解你,但是我依然會愛你。」

  「當真?」晨煙問。

  趙公子回答。

  就這樣,趙公子和晨煙陷入了熱戀。

  幾乎每天晚上,他們都在訓練中心的某個角落約會,這時倆人的武功都已經頗為高強,要逃過訓練中心裡普通警衛人員的監視倒也不算太困難,因此一直相安無事。

  晨煙在同組中大部份科目的成績都十分突出,甚至比趙公子還要好,但是由於晨煙體質較差,因此內力方面的修習一直難有突破。

  然而內力是武學最重要的根基,內力不足,就算招式再熟練,威力也要大打折扣,所以晨煙在同組中與傳統武學相關的科目,成績都不太理想,甚至是全組最後一名。

  因此,趙公子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功力,每天晚上協助晨煙加強內力的訓練,幾個月下來,晨煙的內力果然有大幅度的進步,而趙公子卻不進反退,內力下降了不少。

  終於,「畢業」的日子就要到了。期末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晨煙又約了趙公子在三號爆破坑見面。

  晨煙穿著白色的睡衣,飄然出現在趙公子面前。

  「你的輕功愈來愈好了。」趙公子笑道:「看來比教輕功的老師還強些。」

  晨煙在趙公子面前站定,什麼話也沒說,便將自己的睡衣扯了下來,露出一絲不掛的雪白胴體。

  趙公子驚訝地道:「晨煙!你……你這是幹什麼?」

  晨煙輕輕拉起趙公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淡淡地道:「這是你應得的。」

  趙公子忙將手縮回,聲音有些顫抖,道:「你……」

  晨煙不再讓趙公子說話,用火熱的唇封住了趙公子的口,繼而,把趙公子壓在地上,熟練地脫去了趙公子的衣服……

  許久,許久,當趙公子清醒過來,晨煙已經穿好了衣服,幽幽地坐在趙公子身邊。

  「你明白了嗎?」晨煙見趙公子張開眼睛,又淡淡地重複道:「你明白了嗎?」

  趙公子不知道晨煙問這句話的意思,只是覺得晨煙的臉色不大對勁,突然間,他的腦門轟的一聲,似乎想起了些什麼:「你……為什麼你對男女間的事情……這麼熟悉?」

  晨煙笑了起來,笑聲中夾雜著眼淚:「你不傻。」

  不久,晨煙停止了哭泣,聲音又回復平淡:「至少不算太傻。」

  趙公子瞪大了眼睛,起身用雙手扶著晨煙的肩膀,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晨煙麻木地笑了笑:「告訴你也無妨,我今天就是要來告訴你這件事情的。」

  趙公子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著晨煙的下文。晨煙沈默了片刻,才道:「我們這些女學員,一進訓練中心沒有多久,就被集體強姦了,我,還有其他的女孩子,全都一樣,那是一項課程。」

  趙公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搖著頭道:「天哪!怎麼會這樣?」

  晨煙繼續冷冷地道:「這項課程,教我們怎樣發揮女性的魅力,怎樣伺候男人,我已經學了三年多了,如何?我學得好嗎?你還滿意嗎?」

  趙公子摀住耳朵:「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

  晨煙道:「殺手為了完成命令,是要不擇手段的,這種課程使我們有能力將目標的防備降到最低,然後一擊斃命。所以如果你是我的目標,那麼現在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知道嗎?」

  趙公子道:「我但願已經死了。」

  晨煙冷笑道:「怎麼樣?你還愛我嗎?」

  趙公子沈默了一會兒,然後堅定地道:「是的,那不是你的錯,我還是愛你。」

  晨煙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哈哈!天下竟然有你這樣的傻瓜。」

  趙公子大聲叫道:「我說過了,那不是你的錯,只要你願意讓我愛你,我會毫不保留地繼續愛下去。」

  晨煙道:「但是,我並不愛你。」

  「什麼?」趙公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晨煙「哼」了一聲,笑道:「自從被強姦那一刻起,我就決定了,這一生我不會愛任何男人,只有恨,只有殺,只有利用。」

  趙公子腦中十分煩亂:「這麼說起來,你只是利用我囉?」

  晨煙道:「你總算明白了……我只是利用你來幫助我提升內力,提高我的成績。幾個月來,你的表現的確不錯,所以剛才的事,算是付給你的酬勞。」

  趙公子喃喃地道:「酬勞?只是酬勞?」

  晨煙冷冷地道:「是的,只是酬勞!」

  清涼的夜風吹拂在趙公子身上,趙公子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寒冷。



  第二天一早,結訓考試就開始了。

  首先,是各種學科的筆試及單人操作考試,連考兩天。趙公子心情雖然不好,但是因為幾年來成績一直都名列前茅,就算無心作答,成績也不至於太離譜。

  但是到了第三天,真正的考驗才算開始。

  參加最後考試的人有十七個,少了三個,是因為前兩天的考試沒有通過,已經提前消失了。

  清晨八點,所有的學員乘坐一輛卡車來到後山,一個他們從沒有到過的場地。下車後,學員們排成兩排,站在監考官面前。

  監考官是一個灰髮老者,年紀大約五十歲左右,他吩咐幾名助手將事先準備好的十七個背包分別發給各人,然後說道:「各位,這是你們最後的測驗,只要通過,你就會成為組織正式的成員,如果通不過,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三天,你們注射的「龍虎精」只剩下三天的藥效,就算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最多也只能再維持五天。所以,你們必須在藥效到期之前完成考試的題目,沒有完成的人,將拿不到解藥。」

  監考官掃視眾人一眼,神態威嚴:「你們每個人都拿到了一個背包,背包裡有一柄劍、一把手槍、十顆子彈、兩磅塑膠炸藥、繩索、小工具箱和可以維持三天的乾糧。」

  監考官繼續道:「另外,每個人還有一張地圖,地圖上標示了這次測驗的解答--十個小箱子的地點,小箱子中裝的,是我們組織的殺手腰牌,地位最低的新殺手腰牌。但是,這個腰牌可以救你一命,誰拿到了腰牌,立刻就可以回訓練中心注射龍虎精,成為我們正式的一份子。同時,我要告訴你們,為了完成任務,可以不擇手段。去吧!」

  說完,學員們立刻紛紛拿出地圖,各自確定目標,五分鐘後,大部份的人都已經出發,只剩下兩個人站在原地不動,一個是晨煙,另一個是趙公子。

  監考官納悶道:「你們兩個,為什麼還不出發?」

  晨煙道:「這個任務太簡單了,我看過地圖,依地圖上的地形顯示,有一半的小箱子在比較容易拿到的地方,不用三天,兩天之內,一定有人可以拿到腰牌,所以我只要守在回去的門口,誰先拿到腰牌回來,我就殺了誰,奪取腰牌。您不是說,可以不擇手段的嗎?」

  趙公子不禁開始搖起頭來,而監考官卻不住地點頭道:「嗯!果然聰明。但是你要有把握打贏拿到腰牌的人才行。」

  晨煙道:「這點把握我還有。何況,我還可以先做好一些陷阱,或是使用暗殺的技巧。學了那麼多年,不用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不是太可惜了嗎?」

  「很好,你是一個當殺手的天才,哈哈!」監考官道,轉頭又問趙公子:「你也是一樣的想法嗎?」

  趙公子還在搖頭,道:「不!我什麼都不想,。」

  這一下,換監考官開始搖起頭來了:「難道你連活下去都不想?」

  趙公子沒有回答,只是望了晨煙一眼,長歎一聲,轉身一躍,很快的,便消失在樹林中了。

  監考官笑道:「呵!呵!呵!人還是都想活下去的,不是嗎?」



  但是,趙公子卻不是找腰牌去了。

  他胡亂奔行了幾公里,然後便找了一塊乾禿的山壁,斜躺了下來。

  他看著藍天白雲,心中思緒起伏。沒有多久,他就做出了決定,他要離開組織,就算三天也好,五天也罷,他要自由,不要再在那種沒有尊嚴的環境中活下去。

  趙公子站起身來,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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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6:18: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初出茅廬

第三章 初出茅廬


  傍晚,趙公子走到了山下的小村落,當他經過一個山產小吃店的時候,看見店門口爐子上冒著熱騰騰的蒸汽,香味一陣陣傳來,才發現自己的肚子已經餓壞了。

  「少年的!」一個老闆娘模樣的中年胖婦人見有客人上門,立刻走出來親切地喊道:「請裡面坐。」

  趙公子摸摸口袋,口袋裡一毛錢也沒有。於是他搖搖頭,在店門口對面的地上坐下,把背包打開,拿出乾糧,就啃了起來。

  老闆娘一看來人竟然是個沒錢的流浪漢,便不再理他,逕自走回店裡,去招呼別的客人。

  趙公子抬起頭來,看見店裡有五、六張桌子,只有兩張桌子旁坐著客人,其中一張坐著三名男子,大約都是三、四十歲年紀,兩瘦一胖,似乎是普通的過路人,都默不作聲,正在低頭吃飯。

  另一張桌邊則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大約二十出頭年紀,長得精悍壯實,卻有些呆頭呆腦的樣子。女的年紀看來比那男子稍小,皮膚白皙,擦得鮮紅的嘴唇顯得十分傲氣,但是因為戴著太陽眼鏡,所以看不到眼睛。

  他們面前堆著整整一桌菜餚,但是卻並不動筷子,那少女正喋喋不休地說著話,似乎正在教訓那名男子,而那名男子一直低頭不語,看來頗是懼怕那少女。

  那少女終於說完了話,抬起頭來,正好和店外的趙公子打了一個照面,她盯著趙公子看了好一會兒,才向身旁的男子做了一個手勢,說了幾句話。那名男子這才轉過頭來看著趙公子,並且起身向趙公子走來。

  他走到趙公子面前,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好,我叫金牛,我家小姐想請你過去一起用……用餐,好嗎?」

  趙公子滿臉不解,道:「為什麼?」

  「不……不為什麼。」金牛道:「我家小姐看……你一個人坐在地上吃東西蠻……蠻可憐的,她一向心好,想……請你吃飯。」

  趙公子想了一下,只是冷冷地道:「請你去告訴她,我謝謝她,但是我不是乞丐。」

  金牛無奈,只好走回小吃店,轉達趙公子的話。那少女聽了以後看來有些生氣,似乎又罵了金牛幾句,然後站起身來,正準備自己去店外邀請趙公子。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輛吉普車從路口呼嘯而來,一路捲起滾滾塵煙,在小吃店門口急煞車停了下來。

  車才剛剛停穩,車上的三名壯漢便一躍而下,走進小吃店,大聲呼叫道:「肚子餓死了,快把好吃好喝的都端上來。」

  老闆娘一見是這種粗魯的客人,不禁有些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笑咪咪地迎了上來。原先站起來的那名少女稍一遲疑,也坐了回去。

  那三名壯漢大聲叫嚷地點了酒和菜,便以極難看的坐姿蹲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地大聲聊起天來,完全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另外兩桌的客人不禁都皺起了眉頭。

  「喂!你皺什麼眉頭?看我們不順眼是不是?」其中一名大漢指著三個過路人那一桌的胖子道:「欠扁啊?」

  那胖子聽見是在說他,立刻低下頭去,悶不吭聲地繼續吃飯。

  「沒種!」那壯漢說道。其他兩名壯漢立刻附和地笑了起來。

  有一名壯漢正好坐在那少女的對面,他盯著少女看了好半晌,突然開口道:「喂!辣妹,長得好像不錯嘛,拿掉眼鏡讓哥哥我看一看,是不是個鬥雞眼?」

  那少女一時間氣得臉色發綠,但隨即緩和下來,向她身旁的金牛低聲說了幾句,金牛便站起身來,向三名壯漢走去,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們是混哪裡的?報……報上名來。」

  三名壯漢一陣轟笑,其中一名也學著金牛的語氣道:「你……你……你是不是那個小妞的姘頭?給……給我們滾遠一點。」

  金牛看來極為生氣,又說道:「不……不准你們侮辱我家小姐,否則……否則……」

  另一名壯漢也學他的語氣:「否則……否則怎樣?」

  「否則我要你們好……好看。」金牛終於說了出來。

  其中一人又道:「你去告訴你家小姐,今天晚上陪我們三個人睡一覺,我們的功夫都很好,保管讓她爽得死去活來,怎麼樣?」

  金牛顯得氣憤已極,暴喝一聲,掄起拳頭就朝著一名壯漢的頭部揮了過去。那名壯漢臉色一沈,低頭閃過,順勢用腳在金牛的膝蓋彎裡踢上一腳,金牛吃痛,仰面摔了一個四腳朝天,好一陣子都爬不起來。

  三名壯漢又是一陣大笑,他們見金牛這麼沒有用,料定那少女一定也不難弄上手。其中一名壯漢便走上前去,抓起那少女的手道:「怎麼樣啊?辣妹,你那舊姘頭太沒有用了,還是跟我們走吧!」

  那少女臉色鐵青,忽然用極快的手法揮出一掌,「啪!」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打了那壯漢一巴掌,打得他半邊臉立時腫了起來。然後那少女又順勢站起來,側腳往壯漢小腹一踢,踢得他向後倒退出三、四步,還撞倒了一些桌椅。

  另外兩名壯漢見自己人吃了虧,立刻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齊聲道:「臭婊子,找死!」便一起衝了上去。

  那少女顯然練過一些功夫,見兩名壯漢餓虎似的撲來,也並不害怕,便與他們一拳一腳地對打起來,一時之間,竟然難分勝負。

  過了沒多久,倒在一旁地上的金牛終於站了起來,正想上前幫忙,卻又被人從後腦狠狠敲了一記,再度昏了過去。原來,是先前吃了那少女虧的壯漢已經恢復過來,而加以偷襲,他暴喝一聲,衝上前加入戰圈。

  那少女雖然會使用一些精巧的招式,但畢竟體力較差,對付兩個壯漢已經是左支右絀,只能勉強應付,這時又加入一個壯漢,不到兩分鐘,便失手被擒了。

  一名壯漢抓著她的頭髮,另一名將她的手臂拗到了背後,其中一人道:「竟敢和我們作對,看我們三兄弟怎麼整你!」

  說著,三名壯漢便推著那少女出店門,準備強押上車帶走。

  這一切,坐在小吃店對面地上的趙公子全都看在眼裡,他從小就愛管閒事,尤其喜歡幫助弱小,打抱不平,碰上這種事情,豈有不管的道理?

  他迅速站起身來,向三名壯漢走了過去,一面大聲道:「慢著!放開她。」

  三名壯漢見又有人出頭,其中一人冷笑一聲道:「兄弟,識相的快點滾開,別給自己找麻煩。」

  趙公子道:「三個大男人對付一個女孩子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就來試試我的拳頭。」

  三名壯漢看看趙公子,覺得他的體格雖然十分強壯,但是仗著自己人多,便也沒把他放在眼裡,於是留下一人押著少女,站出兩名壯漢來,道:「既然你活得不耐煩,我們就成全你。」

  話還沒說完,兩名壯漢便出手了,一個在正面揮拳,另一個繞到趙公子後面偷襲。

  趙公子除了在殺手訓練中心的練習以外,還從來沒有真正何人動過手,因此他對自己也沒有什麼信心。但是他看見那兩名壯漢出手,信心便來了,因為前面那人全身破綻百出,而到他身後偷襲的壯漢更是動作緩慢,看來就像等著自己去揍他們一樣。

  他哪裡知道,紅殺是江湖上一流的殺手組織,訓練他們的老師都是擁有無數實戰經驗的高手。而組織精心設計的課程,更是經過千錘百鏈,招招都是極有效的殺著。

  趙公子運起內力,輕輕巧巧便握住了面前那名壯漢揮來的拳頭,然後向身後牽引,力貫雙臂,將那名壯漢的身體直摔在身後的另一名壯漢胸口上。兩名壯漢立時撲跌在地,一個手臂脫臼,一個肋骨折斷,連聲哀號,再也爬不起來。

  那名押著少女的壯漢看見趙公子一出手就擺平了兩人,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來,那少女見有機可趁,便用手肘在他腰上一撞,那壯漢吃痛,鬆開手彎下腰來,那少女順勢又在那壯漢臉部補上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跪倒在地。

  趙公子看問題已經解決,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走。

  那少女看著趙公子的背影,愣了半晌,才匆匆跳上停在小吃店門口的一輛紅色日製跑車,發動引擎,大力一踩油門,趕到趙公子前面,她故意將車橫停在趙公子的去路上,趙公子見有車擋路,便停下了腳步。

  那少女打開門,走下車來,走到趙公子面前,摘下太陽眼鏡,眼睛又圓又大,十分明麗動人。她一隻手拿著太陽眼鏡,一隻手叉著腰,聲音十分甜美:「謝謝你救了我,我該怎麼謝你?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嗎?」

  「算了,那沒有什麼,只是看不順眼罷了。」趙公子不習慣接受人家道謝。

  「你的功夫好厲害。」少女道:「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趙公子笑道:「我是個壞人,比剛才那幾個壞人還壞,所以我能制住他們。」

  少女道:「是嗎?我倒看不出來你像個壞人。」

  趙公子道:「人不可貌相,你是一個小女孩子,當然還看不出人心的險惡。」

  少女道:「才不呢!人家已經滿二十歲,是個大人了。」

  趙公子卻道:「不像,不像,你看起來頂多只有十八歲,是謊報年齡吧?」

  少女挺起飽滿的胸脯,嗔道:「人家只是娃娃臉,長相年輕而已嘛,你看,我哪一點不像大人?」

  趙公子吐吐舌頭道:「你別擺出這種嚇人的姿態,我是很害羞的。」

  少女看見趙公子一副假裝出來的老實相,不禁「噗嗤」一笑,問道:「我看你好像在趕路,你要去哪裡?」

  趙公子微微一笑,笑容中隱藏著些許無奈:「到哪裡去都可以,只要空氣是新鮮的、自由的就好。」

  少女道:「那麼,你不如跟我走,我帶你到空氣最新鮮的地方去。」

  趙公子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少女的眼睛,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少女有點羞澀地側過頭微微一笑:「怎麼樣?」

  趙公子也笑了:「你不怕我是壞人?」

  少女瞪大眼睛道:「你看看我,我像是在害怕的樣子嗎?」

  趙公子道:「這麼說起來,你可能比壞人還壞囉?」

  少女道:「知道就好,上車吧!」

  於是趙公子打開車門,將背包往跑車小小的後座一丟,與那少女先後上了車,那少女一踩油門,車子又呼嘯而去,只留下飄揚的塵土。

  在車上,少女看著面無表情的趙公子,突然道:「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做金龍,你呢?……」

  □□□

  紅色跑車風馳電掣地從鄉下往城裡開去,時速一直維持在一百公里左右,逢車過車,一路險象環生,趙公子卻像是毫不在意似的,自顧自慵懶地半躺在座椅上。

  金龍道:「你好像是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人,是嗎?」

  趙公子道:「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沒有什麼值得我在乎的。」

  金龍道:「好像沒有什麼不一樣嘛!」

  趙公子道:「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大大的不一樣。」

  金龍沈吟了半天,才道:「好吧,就算不一樣吧。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曾經在乎過什麼?」

  趙公子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但是很快便消失了:「我曾經在乎過許多的東西,但在乎又如何?不該是你的你再在乎也沒有用,所以我再也不要在乎了。」

  金龍表示理解:「雖然你像是在繞口令,但是我還是明白你的意思。」

  趙公子轉頭看著金龍:「你明白?」

  金龍點點頭,車速依然是那麼快:「你在逃避!但是不管你在逃避什麼,你都沒有徹底逃掉,所以你還在痛苦,還在陰影裡過日子。」

  金龍說的話,是一柄重重的槌子,槌在趙公子的腦袋上,他像突然間明白了什麼似的,猛然驚醒過來,心情不自主的開朗了許多。

  趙公子道:「謝謝你。」

  「謝我什麼?」金龍臉上裝出不解的表情:「我又沒有借錢給你,不用謝了。」

  □□□

  車子進入市區,市區車多,車速便明顯慢了下來。經過一陣子的塞車,金龍將車子開到一間五星級飯店的門口。車一停下來,立刻就有門僮過來開門。

  趙公子問:「你帶我到這裡來幹什麼?」

  金龍擺出一個曖昧的笑容:「都到飯店來了,你還不知道要幹什麼?」

  趙公子道:「難道你……」

  金龍又笑道:「別胡思亂想,我只是要請你吃飯罷了。」

  趙公子噓了一口氣道:「好險,是你要請客,我口袋裡可是一毛錢都沒有。」

  金龍嗔道:「什麼?你一直擔心的只是這個?」

  趙公子表示不解道:「是啊!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嗎?」

  金龍滴溜溜的大眼轉了兩圈,不知如何回答,只傻笑了兩聲:「呵……呵……」

  倆人邊說邊走,已經來到了飯店二樓的餐廳,他們坐下來,點了餐,邊吃邊聊,一餐飯吃了一個多小時。餐後,趙公子喝著咖啡,金龍卻癡癡地盯著趙公子看,喃喃道:「你長得好帥唷!」

  趙公子假裝沒聽見,問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空氣新鮮的地方嗎?怎麼還耗在這裡?」

  金龍不服道:「喂!先生,現在是吃飯時間吶,不先把肚子填飽,哪有力氣去呼吸新鮮空氣?」

  趙公子聳聳肩:「那麼,現在你吃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金龍嘟著嘴道:「走吧!走吧!人家請你吃飯,你一點都不感激人家,還囉哩囉唆的催人家走。」

  趙公子道:「好,謝謝你這頓豐盛的晚餐,可以了嗎?」

  「唉!」金龍歎了一口氣:「從今天人家一認識你開始,你就一直用這種敷衍的口氣對待人家,真是沒辦法。」

  趙公子不置可否,聳聳肩道:「別忘了買單。」

  就在這個時候,三個身穿黑西裝,戴著墨鏡的年輕人向他們走了過來,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啊!金大小姐,原來你躲在這裡,我們老大找你找得可真辛苦啊。」

  金龍看看他們,顯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你們的老大是誰呀?我可不認識。」

  三人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開口道:「金大小姐可真健忘,上次你燒了我們一整倉庫的貨,害我們損失慘重,我們老大想請你到我們總公司去解釋解釋,不知道你肯不肯賞光?」

  金龍「哼」了一聲道:「原來是你們『泥鰍幫』啊!本小姐看不慣你們走私毒品,殘害青少年,給你們一點小小的教訓罷了,怎麼,不服氣啊?」

  那人又道:「我們『天蛇幫』行事,向來沒有人敢插手,你一個小小女孩,竟然不知死活,來管我們的閒事,今天讓我們兄弟三人碰上了,算你倒楣。」

  說著,三人立刻一湧而上,要去抓金龍的手臂。而金龍顯然也不打算束手就擒,擺出要打架的姿勢。

  但是誰都還沒碰到誰,就不知道從哪裡突然飛來了三個橙子,將三個戴墨鏡的人打得向後跌了出去,剛才說話的那人連眼鏡都摔掉了。

  三人從地上爬起來,一副狼狽的模樣,並且連串罵出了一系列的髒話,那稍年長的人喝道:「是誰暗算我們?」

  那三顆橙子,自然是趙公子的傑作,他緩緩走到三人和金龍之間,道:「你們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孩子,真不愧是英雄好漢啊!」

  這時,三個人才注意到了趙公子的存在,但是見他只有一個人,己方卻有三個人,剛剛是吃了暗虧,現在以三打一,應該還是有勝算的,於是又惡狠狠地道:「你是哪個道上的?敢來管我們的閒事,找死啊?」

  趙公子微微一笑,道:「我姓趙,你們有種就衝著我來,別欺負女孩子。」

  那人又道:「好,這可是你自找的!」

  話還沒說完,他就做了一個手勢,後面兩人原來已經把手伸進了懷中,見到手勢,立刻各自掏出了一把手槍,槍口直指著趙公子。

  餐廳裡其他的客人早就注意到有人打架,都偷偷地望向這邊,現在又見到有人掏槍,於是一些緊張的女士立刻發出了尖叫聲,客人開始四散躲避。

  趙公子面無表情,趁女士尖叫稍稍分散持槍人注意力的一瞬間,以迅捷無倫的身法一閃,躲開槍口,欺近敵人,「啪!啪!」兩響,兩支手槍落地,緊接著是「碰!碰!碰!」三響,三個天蛇幫的人又向後摔到了地上。

  這次,三個人摔得更重,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爬起來,也不敢去撿槍,只說了一句:」好小子,有種你別走。」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金龍見餐廳局勢混亂,飯店保安人員也趕了上來,立刻在桌上丟下幾張鈔票,拉著趙公子的手,急急出了飯店。坐進跑車,一溜煙地開走了。

  在車上,趙公子似笑非笑地對金龍說道:「看來,你還蠻會惹麻煩的。」

  金龍也笑道:「彼此彼此,你惹麻煩的功力也不比我差多少。」

  趙公子道:「沒辦法,我這是吃人嘴軟,不幫你的忙也不好意思。」

  金龍道:「是嗎?我還以為你又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

  趙公子問道:「天蛇幫是什麼幫派?,你真的燒了他們一倉庫的毒品?」

  金龍道:「其實我早就忘了,我燒過的東西太多,什麼毒品啦、走私的軍火啦、盜版光碟啦,燒了一大堆,也不只他們一個幫派的東西。」

  趙公子「咻」地吹了一聲口哨:「不得了,看來我交你這個朋友,真是惹禍上身了。」

  金龍道:「沒辦法,你認命吧!」

  趙公子笑道:「無所謂,反正我也沒什麼好在乎的了。」

  金龍道:「我就知道你是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怎麼樣,今天晚上我有一票大生意要做,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趙公子笑道:「好啊!這可是我第一次燒別人的東西。」

  金龍道:「這次不是去燒,是去炸!」

  趙公子驚訝道:「炸?」

  他想了一想,打開自己從山上帶下來的背包:「我這裡有兩磅炸藥,夠不夠?」

  「兩磅?」金龍微微一笑,踩下煞車,從狹窄的後座拎起一個沈甸甸的油布包:「兩磅哪夠?我這裡有十公斤!」

  □□□

  近海,一艘豪華遊艇上,水晶吊燈,長毛地毯,寬大的皮質沙發環繞著整個客廳,沙發的一邊,坐著一名年紀很輕,長相英俊,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他的身旁,站著四名大漢,看來都是他的保鏢。

  沙發的另一邊,坐著一名大約四十來歲,留著八字鬍,精神奕奕的中年人,他的身邊坐著兩名打扮入時的妖冶的女人,也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相互之間是什麼關係。

  中年人先開口道:「屠少爺真是好本事,這麼珍貴稀有的貨,你一弄就弄來那麼多,而且貨色不錯,兩百萬美金也還算值得。」

  年輕人道:「李老闆客氣了,我屠賀強的名字,在這一行也算是個字號,當然不會拿次等貨色給你,但是現在抓得緊,這種貨也愈來愈不好弄,這次算你撿了個便宜,先說清楚,下次我的成本肯定會增加,漲價是難免的了。」

  中年人猥瑣地一笑,道:「當然,當然,全靠屠少爺大力幫忙,至於下次的價錢,我們到時候再說,來,先喝杯酒,我敬你。」

  說著,便拿起桌上已經斟好高級白蘭地酒杯,一飲而盡。那個名叫屠賀強的年輕人也拿起酒,回敬了一杯。

  而這時,有兩個穿著潛水服裝的人,一男一女,正在船的貨艙中,拿著手電筒,好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這一男一女,正是趙公子和金龍。

  趙公子小聲問道:「這艘船裝的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金龍用手一指,道:「你看!就是那些箱子。」

  趙公子沿著金龍手電筒照射的方向看去,看到許多長形的木頭箱子,每個大約有兩公尺長,一公尺寬和高。立刻走上前去,用攜帶來的工具將其中一個箱子橇開來,定眼一看,不禁罵了一句道:「這些王八羔子,竟然走私這種東西。」

  原來,箱子中裝的都是些象牙、犀牛角、動物毛皮之類的貨物。

  金龍道:「我得到的情報果然沒有錯,他們走私的都是稀有野生動物的製品,真該死。」

  趙公子生氣道:「唉!人類為了自己愚蠢的享受,去殘害其他人不說,還要殘害瀕臨滅種的野生動物,真不知道人類到底是萬物之靈,還是萬物之害。」

  金龍道:「快裝炸藥,這種人得給他們一點教訓。你會裝炸藥嗎?」

  趙公子愣了一下,心想:「裝炸藥?沒想到我在殺手訓練中心學來的殺人本領,竟然也可以用在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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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6:18:43 |只看該作者
  金龍道:「不會裝的話沒關係,我教你,現在的塑膠炸藥很好裝,你只要把炸藥貼在我指定的地方就好了,遙控信管我來裝……」

  金龍話還沒說完,趙公子就動起手來了,熟練程度令金龍目瞪口呆。只好「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會呀!真想不到,唉,我真笨,如果你不會用炸藥,背包裡帶著炸藥干什麼。欸!你以前究竟是幹什麼的。」

  趙公子微微一笑,道:「我是個殺手,你相信嗎?」

  「什麼?」金龍愕然道:「殺手?殺手通常都是壞人吶!」

  趙公子手上仍然不停地工作著:「我早就說過我是個壞人了。」

  金龍道:「但是,我覺得你不但不是壞人,可能還是江湖上什麼隱姓埋名的大俠之類的人物。」

  趙公子又笑了笑:「大俠?如果我是大俠的話,我絕對不會隱姓埋名,我會讓所有的惡人都知道我的名字,讓他們一聽說我要來了,就聞風而逃,少做些壞事。」

  不到一分鐘,他們便安裝好了炸藥,準備離開。誰知道才一出貨艙門口,就看見有五、六個身穿水手服的人用衝鋒鎗指著他們,喝道:「舉起手來!」

  趙公子和金龍無奈,只好舉高雙手。兩名水手將他們的手反綁了,押到了先前的豪華客廳之中。

  那個名叫屠賀強的人走到趙公子面前,拍著趙公子的面頰道:「很好。」

  然後粹不及防地便在趙公子小腹上踢了一角,趙公子早就看清楚了這一腳的來勢,但是礙於旁邊有六支槍指著他們,不便反抗,只好運內力先護住小腹,然後假裝很痛苦的樣子,倒在地上,再等待機會。

  屠賀強見一擊得手,十分得意地道:「沒用的東西,還敢來踩我的地盤。」

  金龍見趙公子被打倒,心疼地叫道:「你們別打他,主謀是我。」

  這時,李老闆也已經走到金龍身邊,撫摸著金龍的臉頰道:「哦!原來你是主謀啊?像你這麼標緻的小妞,就這麼直接殺掉也太可惜了,不如讓我先玩玩,再丟到海裡去餵魚。」

  「呸!」金龍往李老闆臉上吐了一口口水,罵道:「你們這些敗類,也配碰我?」

  李老闆受了侮辱,面子掛不住,突然反手一個巴掌「啪!」的一聲,打在金龍臉上,金龍粉白的臉立刻浮起了一個紅紅的掌印。但是她毫不示弱,又嘰哩呱啦地罵了起來。

  屠賀強道:「先別理他們,這裡是近海,殺了人丟到海裡容易被發現。不如先將貨送上岸,等我把船開到公海上再做處理。怎麼樣,你們接駁的漁船也該來了吧?」

  李老闆看看手錶,道:「差不多了,再過十分鐘應該就到了,我的人一向準時。」

  屠賀強下令道:「先把他們關到機房裡去!等我的命令再做處置。」

  「是!」幾名水手同時應聲,便把趙公子和金龍押走了。

  □□□

  機房是放置引擎的地方,滿地油污而且悶熱,趙公子和金龍被推進機房,門才一關上,趙公子就掙斷了繩索,道:「總算沒有槍指著我們了。」

  說著,便幫金龍也把繩索解開,金龍手上的繩索一被解開,立刻上前察看機房的鐵門,然後道:「怎麼辦?門從外面上了鎖,我們的炸藥又都被搜走了。」

  趙公子道:「沒關係,先休息休息再說。」說著,便找了一個比較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金龍向滿地的油污看了一眼,很不以為然地道:「休息?你還有心情休息?要是等一下他們又來了怎麼辦?而且,那批貨馬上就要運走了。」

  趙公子道:「也沒有辦法,現在我們只能以靜制動,要不然,難道你還想用鐵頭功把艙壁撞破衝出去不成?」

  金龍瞪了趙公子一眼,然後想了一想,聳聳肩道:「也只好這樣了。」

  趙公子道:「這就對了,我們先休息休息,養養神,等一下才有力氣對付他們。」

  金龍又看了滿地的油污一眼,搖搖頭道:「算了,我還是站著休息吧!」

  趙公子也不想再勸她,便自顧自閉起眼睛養神。

  過了大約四十分鐘的時間,趙公子和金龍突然感覺船又動了起來,開始向前航行,趙公子道:「差不多了,我們該準備準備了。」

  果然,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逐漸向機房靠近。趙公子向金龍做了一個手勢,兩個人便找地方躲了起來。

  只聽見「呀!」的一聲,艙們打開了,幾名拿著衝鋒鎗的水手推門進來,乍見機房裡竟然沒有人,都有些驚訝的樣子。

  趙公子和金龍看準時機,各自從藏身的地方迅速躍了出來,趙公子一腳踢掉一名水手手中的衝鋒鎗,一掌劈在他的喉嚨部位,那名水手悶哼一聲,軟倒下去。接著,趙公子又一個翻身,一拳打在另一個水手的胸口,那名水手立刻窒息過去。

  這些動作,都在極快的時間之內發生,後面跟著進來的水手剛剛反應過來,趙公子卻已經又繞到了他們身後,一手抓住一個水手的脖子,反手一扭,兩人頸骨折斷,又打發了兩個。金龍這邊的成績也不錯,打倒了剩餘的兩名水手。

  趙公子撿起兩把掉在地上的衝鋒鎗,扔了一把給金龍,問道:「你會用槍吧?」

  金龍點點頭,於是倆人便一前一後掩了出去。一路上,他們又碰到了兩、三名水手,趙公子又毫不客氣無聲無息地把他們給解決了。

  最後,他們來到了那間豪華的客廳,趙公子探頭望去,只看見屠賀強背著手在客廳裡走來走去,顯得有點焦急的樣子,可能是因為去押人的水手過了那麼久還沒回來,有些心煩吧?而李老闆已經不在了,應該是取走了貨,正在回航途中。

  趙公子向金龍做了一個手勢,倆人便一起用力將客廳的門踹開,衝了進去。屠賀強的四名保鏢看見有人衝進來,立刻想要拔槍,但是趙公子和金龍的衝鋒鎗已經指著他們,來不及了。

  屠賀強乍見有人持槍闖進來,十分驚慌,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你們……你們想要干什麼?」

  金龍道:「我們不想怎麼樣,只想把你們丟到海裡去餵魚。」

  這時,趙公子已經將四個保鏢繳了械,用繩索捆起來,扔在一旁。然後走上前去,盯著屠賀強道:「你們走私野生動物製品,破壞環境,實在是罪大惡極,看來我們也應該把你的牙齒給拔下來,皮給剝了,作成標本才好。」

  屠賀強一聽之下,雙腿直打哆嗦,突然間「碰」的一聲,跪了下去,顫聲道:「求求你們不要殺我,你們要多少錢我都給。」

  金龍冷笑一聲道:「好啊!,把你放在這艘船上的不義之財全都給我拿出來,我就不殺你。」

  屠賀強想了一下,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走到一幅畫前,將畫揭了開來,裡面是一個保險箱,他轉動轉盤,打開保險箱,取出一個手提皮包來,向金龍說道:「錢都在這裡,你們……你們拿去吧。」

  金龍怕有詐,命令屠賀強自行打開皮包,屠賀強無奈,依言做了,裡面果然是許多美金現金。金龍毫不客氣地取走皮包,趙公子又把屠賀強捆了起來。將五個人連同其他水手,全部放在兩艘救生艇上,拋到海中,任他們自生自滅去了。

  然後,金龍便駕駛著遊艇,全速回航。趙公子則去找到了他們帶來的炸藥,在全船各部位裝好。

  遊艇的速度極快,當他們快要到達岸邊的時候,金龍指著前面的一艘漁船道:「看!那艘船上插著李老闆組織的旗幟。」

  趙公子問道:「你確定?」

  金龍道:「當然,我事先早就調查清楚了。」

  於是趙公子二話不說,將遊艇的船頭對準漁船,衝了過去。小漁船哪經得起大遊艇的沖撞,幾乎是立刻斷成了兩截,但是大遊艇也損壞不輕,趙公子和金龍原先已經穿著潛水衣,這時又背起氧氣筒,雙雙躍入海中。當他們游到適當距離的時候,便按下遙控器,引爆炸藥。只見火光一閃,水柱沖天而起,一艘豪華遊艇便這麼成了碎片。

  □□□

  第二天一早,趙公子和金龍便到銀行將那些錢分別匯進了十個慈善機關的接受捐款戶頭。

  趙公子走出銀行,心情愉快地問道:「這麼好的生意還有沒有,我們再去幹幾票。」

  金龍笑道:「哪有這麼簡單,每一次行動我都要調查和計劃好久,下次再行動,可能是好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趙公子聽了,不禁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只想在死前多幹一些轟轟烈烈的事,才覺得死而無憾。

  金龍還以為趙公子心情不愉快的原因,是因為沒有架可以打了,便道:「沒有關係啦,再過一兩個月,等我準備好,我們就又有事情可以干了。昨天忙了一整個晚上,幾乎沒有睡覺,現在你跟我到我家去,先好好休息休息再說,好嗎?」

  趙公子卻訥訥地道:「既然這樣子的話,那我要去別的地方了,你自己多多保重。」

  金龍著急道:「等一下,你這樣子就要走了嗎?」

  趙公子答道:「我還有其他的事情,抱歉不能一直陪著你。」

  金龍雖然有些捨不得,但也不好強留,於是她道:「好吧!那我留下我的地址和電話給你,過兩天等你的事情辦完了,再和我連絡。」

  趙公子接過金龍寫好的紙條,放進口袋裡,沒有說話。他們又一起走了一段路,走到金龍停放車子的地方,趙公子送金龍上車,金龍依依不捨地將車開走,趙公子才轉身離開。

  趙公子一個人走在在大街上,這是他暌違已久的都市,他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離他以前居住不遠的地方。他突然間想到,應該去看一看久別的父母才是。

  他原先住的地方,是一個小小的公寓社區。是七層樓中第三層的一個居住單位,他施展輕功,很輕鬆地便躍上了三樓的後陽台。陽台上裝有鐵窗,於是他便伏在陽台的邊緣,只露出一雙眼睛,觀察屋裡的動靜。

  他看見母親正在燙衣服,那是他父親的工作服,以前他母親也總是將他的校服燙得又平又整的讓他穿去學校,以往他不曾感受,此刻卻突然一陣鼻酸,許許多多的往事霎時湧上心頭。

  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矇矓中他發現母親原本的又黑又亮的頭髮已經蒼白了許多,前額和臉上也增加了許多他不曾見過的深深的皺紋。「媽老了好多!」他心裡想:「這些年媽一定受了不少苦!」

  他又是一陣悲從中來,恨不得立刻衝進屋內擁抱住幾年來日夜思念的母親,但他隨即又想到自己再過一兩天就要死了,出來和母親見一面,馬上又要分開,只是更徒增母親的傷心而已,他猶豫了一會兒,才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已一人躲在陽台上垂淚。

  他又觀察了一會兒,發現父親不在,他算算時間,父親應該是上班去了,「老爸現在不知怎麼樣了?」他又想。

  他在陽台上足足待了一個多小時,淚水不知流了多少,才一個人傷心的離去。

  趙公子獨自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小巷子之中。巷子裡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小小的命相攤,看來十分冷清的樣子。

  命相攤後面坐著一個年紀很大,大約有七、八十歲的老人,趙公子從來不相信命運這回事情,所以他並沒有多望那個攤子一眼。但是那個老人卻盯著他看了許久,當他走過命相攤的時候,那個老人叫道:「慢著!年輕人,請坐下來談一談。」

  趙公子停步,搖搖頭道:「對不起,我從來不算命。」

  老人又道:「年輕人,我見你印堂發黑,最近一定會有禍事。」

  趙公子心中一動,但是仍然認為,那是算命仙的把戲,見了每一個人都會這麼說的,便繼續向前走。

  誰知道那個老人又道:「我看你一定是中了毒,如果不把毒素驅除的話,可能活不過兩天。」

  趙公子聽到老人說的話不禁十分訝異,心想:「難道這個老人真的有些門道?」於是他轉過頭來問道:「你看得出來我中了毒?」

  老人道:「我不但看得出來你中了毒,而且看得出來你中的是什麼毒,這樣吧!我這裡有兩顆藥丸,你把它吃下去,應該會有些幫助。」

  趙公子想了一想,反正頂多不過是個「死」字,也不怕他的藥裡面有什麼問題。於是他接過藥丸,問道:「多少錢?」

  老人「嘿!嘿!」一笑,說道:「不要錢!」

  「不要錢?」趙公子很詫異。

  老人解釋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我說不要錢,就是不要錢。」

  趙公子沒有辦法,只好說道:「謝謝!」轉身又準備要走。

  老人補充道:「吃下藥丸以後,全身運氣行三個周天,然後就沒事了。」

  趙公子聽了更覺詫異,又多看了老人一眼。老人卻只是微微笑著,不再說話。趙公子繼續向前走,走了沒有多久,回頭一看,老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趙公子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半信半疑地吞下藥丸,然後功行三周天,一個小時以後,他緩緩站起來,感覺全身暢快無比,但是不知道毒性是不是真的去除了。心想:「反正再過幾天,如果沒事的話,就知道它是真的了,如果有事的話,也不過和原來一樣,又有什麼關系呢?但是如果龍虎精的毒性就這麼清除了的話,也未免太容易了。」

  他還是有些不信,但是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趙公子重回到大街上,這時,已經過了正午,他摸摸自己的肚子,肚子也用「咕嚕咕嚕」的聲音回應他,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餓了。

  他看著路邊的幾家餐廳,櫥窗中擺設的精緻樣品,簡直讓人饞涎欲滴,不覺更是飢餓難耐。他又想起早上雖然經手了大筆金錢,然而自己卻是身無分文,不禁發起愁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一家餐廳裡,跑出了一個身穿廚師服裝的人,拉著趙公子的手就說:「我是這家餐廳的主廚,恭喜你,你是本餐廳的第一萬個客人,一切免費招待,請進!請進!」

  趙公子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又是商家的什麼促銷花招,但是心想:「正好我肚子餓了,又沒有錢,既然那人說是免費招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說。」

  那名廚師拉著趙公子進了餐廳,安排他在一個寬敞的座位坐了下來,趙公子環顧四周,見餐廳佈置得十分雅致,客人也不少,是個頗為高級的餐廳。

  那名廚師一招手,立刻有兩名侍者上前來伺候著。趙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我可以點菜了嗎?」

  「是!是!」那廚師回答道:「立刻拿菜單過來。」

  趙公子拿起菜單,發現菜單上的價錢並不便宜,又問道:「我可以點哪些菜?有限制嗎?」

  廚師道:「隨便點,你要點任何東西都可以。」

  「都可以?」趙公子問道。

  「是的!」廚師回答:「菜單上的任何菜色都可以,全部小店請客。」

  於是趙公子便隨意點了兩、三道菜。那廚師問道:「就點這些,夠嗎?」

  趙公子客氣地道:「這些就可以了。」

  那廚師想了想,自己又在點菜單上寫了許多字。過了沒有多久,侍者將菜端上來,竟然整整有十道菜,放了滿滿一桌。

  趙公子的肚子是真的餓了,看見這麼多每味佳餚,也就老實不客氣,將飯菜掃了一個杯盤狼藉。

  吃完飯後,他又問了那廚師一句:「真的不要錢?」

  廚師笑道:「真的不要錢。不但不要錢,我們還要謝謝您賞光。」

  趙公子摸摸自己的肚子,說道:「好吧!謝謝你們,再見。」

  於是趙公子離開了餐廳,又繼續往前走。走了沒有多久,他來到一家百貨公司,百貨公司前面十分熱鬧,像是正在舉辦什麼活動。

  一個打扮成小丑樣子的人,胸前掛著一個紙箱,看見趙公子,便走過來道:「哈哈!這位先生,本公司正在舉辦週年慶大抽獎活動,請你隨便抽一張獎券。」

  趙公子表示沒有興趣,小丑又道:「這麼好的機會,請不要輕易放棄。」

  然後又小聲對趙公子道:「算是幫我一個忙,讓我們老闆覺得我工作很努力。」

  說著,便將趙公子的手拉過來放進抽獎箱。趙公子想快點擺脫小丑的糾纏,便隨意抽了一張。

  誰知道小丑接過獎券,撕開來一看,竟然「哇!」地大叫一聲:「恭喜你!先生,你得到了我們公司的特獎,是美金一萬元,和跑車一輛。」

  趙公子心想:「天下哪有著麼好的事情,一定有問題。」

  這時,一名主管模樣的人已經走了過來,和小丑低聲說了幾句,立刻握著趙公子的手道:「恭喜!恭喜!你得到了本公司的特獎,這個獎項我們已經在電視上宣傳了一個多月,沒想到竟然被你抽中了。」

  那主管模樣的人從口袋裡拿出一疊綁著緞帶的大額美鈔,塞進趙公子手中。然後又迫不及待地領著趙公子來到一輛白色的跑車之前,拿出車鑰匙道:「這是義大利製的名牌跑車,油箱已經加滿了,你隨時可以開走。」

  趙公子突然間覺得十分生氣,心想:「到底是誰在捉弄我,這一路上的情況實在是太怪了。中毒,有人送解藥;肚子餓了,有人請客吃免費的大餐;現在又有人送錢、送車,這絕對不是偶然的。」

  於是他一伸手,拉住了那名主管的領子,問道:「你老實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誰指使你們這麼做的?」

  那名主管卻一臉茫然的樣子:「先生,我早就說過了,這是我們公司籌備和宣傳了一個多月的週年慶活動,不然你可以上樓去我們的董事會問問。您的運氣真好!」

  趙公子仍然不相信,但是覺得在這些人身上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將鑰匙一轉,發動車子,腳踩油門,便這麼風馳電掣地走了。

  趙公子將車子開得飛快,開上了高速公路,不斷地想著:「到底是誰呢?是金龍嗎?不可能,一個小女孩哪有那麼大本事?是屠賀強或者李老闆嗎?不會,我破壞了他們的生意,他們哪裡還會請我吃飯?難道,是『紅殺』?」

  想起「紅殺」,趙公子不禁打了一個冷顫,自己算是紅殺的叛徒,會不會是紅殺的人盯上自己了呢?但是他隨即又否定了這個假設。因為如果紅殺要殺他,不必這麼大費周章,只要等他毒發身亡,或者隨便派一個比他更強的殺手來就行了。

  趙公子狂飆了一個多小時,然後隨意在一個地方下了交流道,繼續向鄉下的地方開去。心想:「我這樣子走法,那些在暗中搞鬼的人,一定找不到我了。」

  又開了許久,趙公子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口渴,便在一個農家之前停了下來。他看見農舍前曬著金黃色的稻穀,心中覺得十分溫馨。他走過曬穀場,上前去敲門,過了許久,才有一個老農婦過來開門。

  「你找誰?」老農婦問道。

  趙公子十分有禮貌地道:「歐巴桑,您好!我想向您討一杯茶喝,不知道方不方便。」

  老農婦笑著道:「少年人真客氣,你等一下,我去拿。」

  過了幾分鐘,老農婦端出一碗茶來,道:「這是我自己煮的茶,很衛生的,你放心喝啦。」

  趙公子拿起茶碗,一口氣喝乾,然後擦了擦嘴道:「謝謝!」

  老農婦揮揮手道:「不用客氣。」便緩緩將門關了起來。

  趙公子轉身,才向前跨出一步,便覺得頭暈目眩、四肢無力,立刻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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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6:19: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公子有了一些意識,在朦朧之間,他聽見一個蒼老的男人聲音道:「被那些傢伙盯上了,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似乎就是那個老農婦的聲音,她道:「是啊!我們得趕快把他送走才是。」

  那個蒼老的男人聲音又道:「把他送到哪裡去才安全呢?」

  老農婦的聲音道:「哪裡?當然是送去怪老頭那裡羅,現在也只有他那裡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那蒼老的男人聲音歎了一聲道:「唉!也只好這樣子了。」

  趙公子仍然覺得十的疲倦,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當他第二次天稍稍清醒的時候,感覺自己正在某種交通工具之上,那種交通工具的噪音頗尖銳,十分刺耳,但卻很平穩。他有這種感覺只是很短的時間,便又繼續睡了下去。

  □□□

  當趙公子再次睜開了眼睛,他看見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非常陳舊的房間,四周都是大型石塊砌成的牆壁,已經有些班駁,而吊在房頂的兩盞滔燈,也顯俏辟昏黃黃的,讓人提不起精神。

  但是房間非常寬大,幾乎有半個籃球場那麼人,房間的高度也十分的高,大約不低於二十公尺,而房間裡除了趙公子睡的一張床外,完全沒有任何擺設。

  最奇怪的是,這房間四面都是牆壁,卻竟然沒有門。趙公子站起身來,大聲叫道:「喂!有人嗎?喂!有人嗎?……」就這麼叫了好幾分鐘。

  但是除了回音以外,趙公子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他見沒有人理他,便試著去推牆壁,邊推邊敲打,想找出隱藏的門。

  就這樣做了沒多久,突然間有一個說話聲音響了起來,聲音有點滑稽:「嘿,你不用找了,就算讓你找到了,你也打不開。」

  趙公子聽見有人說話,立刻大聲問道:「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那個聲音回答道:「嘿!你不用著急,我不會害你的。我的名字叫做大帥哥。嗯,雖然江湖上的朋友喜歡叫我怪老頭,但是我總覺得還是大帥哥適合我一點。」

  趙公子又再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呢?你又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怪老頭道:「這裡是南美洲的叢林,一個廢棄的印伽金字塔的中心。只有把你藏在這裡,他們才找不到你。」

  趙公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南美洲!我怎麼可能跑到南美洲來了?他們是誰?又為什麼要找我?」

  怪老頭道:「不要問那麼多了,你安心在這裡住下來就是,希望能躲上個一年半載,他們可能就會忘了你,那時候,你就何以出去了。」

  趙公子心中還有很多疑問,但是怪老頭似乎不是很願意告訴他的樣於,於是他也就不再問,只是說明自己的意願道:「我不想住在這裡,可以走嗎?」

  怪老頭卻斬釘截鐵地道:「不可以!離開這裡,你將會有很大的災禍,我不能讓你走,我是為你好,完全沒有惡意的,你還是留下來吧!」

  趙公子道:「不行,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一分鐘也不願意待在這裡。」

  怪老頭歎了一聲:「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聽話。」便不再說話了。

  趙公子十分著急,大聲地叫著怪老頭,但是怪老頭再也沒有回答他。只是在吃飯的時間,會從房頂吊下來一個小小的籃子,裡面裝滿了食物。

  第一次送食物來的時候,趙公子曾經仔細看過房頂的那個小洞,結論是,別說自已跳不上去,就算能跳上去,那洞口也大小,不可能鑽出去。於是他放棄由從送食物的小洞爬出去的念頭,繼續在牆壁上尋找縫隙之類的痕跡,希堅能發現門的位置。

  過了幾天,他放棄了,那扇他期待中的門,似乎根本不存在。就在這個時候,從那送食物的心洞中,又吊下來一個籃子。

  趙公子摸摸肚子,才剛吃過飯沒多久,不應該又送食物來才對。他走到籃子邊一看,原來裡面放著一本書。

  他將書拿起來,只見書的封面上寫著「極動心經」四個大字。左下角還有一排小字,寫著大帥哥著。字體十分工整,像是印刷品,再仔細一看,才發現竟然是由電腦的雷射印表機印出來的。

  趙公子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將書打開來,快速瀏覽了一遍,發現那真的是一本內功心法,心法的內容十的深湛奧妙,和他以前在殺手訓練中心所學的完全不可相提並論,以前所學的內功對這部書而言,簡直是小學生的程度,而這部心法才是真正大學的程度。

  心法的內容大致是講述,如何將人體積聚的能量散發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使得在有需要的時候,每一個細胞的潛能都能夠被激發出來。也就是說,人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可以因修練而發揮能量,不是平常所說人體某一些部份的修練,而是全身「所有的」、「每一個」細胞都鍛練到,所以叫做「極動心經」。

  趙公子看了一回,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他知道現在怪老頭一定作暗中偷窺他,所以他大聲叫道:「喂!怪老頭,你不用躲了,我有問題問你。」

  過了幾秒鐘,趙公子才聽見怪老頭的回答:「哩!年輕人要有禮貌,你可以叫我大帥哥。」

  趙公子忍住了笑,叫道:「大帥哥,你的理論很有趣,但是真的能做到嗎?」

  怪老頭道:「這你就不懂了,人體構造複雜,通常一個普通人使用自己的身體,包括腦細胞和運動細胞,都發揮不到全部能力的十分之一,剩下的部份,就叫做潛能。一個經常鍛的運動員,可以使運動細胞和運動神經發揮得更好,但也不過是百分之二十到三十而已。」

  怪老頭頓了一下,又道:「我的理論,就是運用訓練人體內力的方式,去刺激和鍛練人體的每一個細胞,使細胞的能力不要被浪費掉,這裡所指的細胞,當然不只是運動細胞,還包括你的腦細胞、視覺神經細胞、聽覺神經細胞、內臟細胞,甚至是血液細胞。這麼一來,一個普通人的能力,就可以擴大成十個普通人的能力,而一個武術高手的能力,當然也可以擴大成十個武術高手的能力。明白了嗎?」

  趙公子半信半疑道:「既然你這麼說,而且書是你寫的,那麼你一是已經達到那個境界羅?」

  怪老頭聽趙公子這麼一問,支吾了半天:「嗯!啊!唔!這個嘛,我已經快做到了啦!」

  趙公子不客氣地道:「那就是還沒做到羅?」他停了陣繼續道:「那你把這書給我練,是不是要拿我當實驗品啊?」

  怪老頭的計謀被拆穿,只好找個台階下:「我這是為你好,練不練隨你啦!」

  趙公子又問了一些問題,但是怪老頭卻不再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離開了。於是趙公子便將書隨手一扔,自顧自躺了下來。

  □□□

  又過了兩天,怪老頭除了按時送飯以外,不再和趙公於說話。趙公子覺得無聊,也就勉為其難的拿起極動心經來念一念,而書中所寫的心法的確十分有趣,趙公子心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練白不練,就算作一次實驗品好了,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壞處。」

  於是趙公子便按著心經上所寫的要訣,一頁一頁地練了起來。

  過了一個多月,趙公子早已將心經的每一個字背得滾瓜爛熟,而白已的動作,竟然在練了心法之後,也不知不覺地更加靈活了起來,但是離怪老頭所說的增加十倍能力,仍然有很大的距離,充其量也不過是增強了原來的百分之五十而已,還不到一倍。趙公子繼續練下去,卻難以再有進境。

  又過了兩天,怪老頭又用的籃吊下來一副奇怪的儀器。儀器是一個小小的黑色盒子,由一條長長的電線按著房間頂端的小洞,通向電源。上面還連著七、八條較短的電線,線的末端,是一些吸盤。

  的籃中還附了一張說明書,註明了電極在人體上應該貼附的位置。趙公子按照說明書上的指示,將那些電線裝在自己身體上的各部位,打開儀器的開關,然後繼續依照極動心經的訣竅修練。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月,趙公子發現自己的確又有了進步,似乎自己全身的能量,已經可以自由運用到百分之三十了,也就是原來的三倍。但是進步也就到此為止,以後不管趙公子如何配合著儀器繼續練習,也不再有任何進步了。

  那一天,趙公子正在苦苦思索,要怎麼樣才能再有所進步的時候,突然間卻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爆炸聲。按著,便是強烈的震動,連屋頂上都有許多石屑掉落下來。過了沒多久,他又聽到了機關鎗的掃射聲,和金屬兵器碰撞的聲音。整整有一個多小時之後,才平靜下來。

  趙公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卻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又過了幾分鐘,他所在的石室,有一塊牆壁,突然間凹了進去,現出一個勵黑的深洞來。

  洞口處,一個老人蹦珊地走了進來,手上撐著一枝金色的枴杖,那個老人身材矮小,滿頭銀髮,但是卻面如冠玉,相貌十分英俊,倒有點像是時下一些把頭髮染成銀色的少年人一樣。

  趙公子迎上前去,看見老人滿身血污,似乎受了重傷。老人有氣無力地道:「他們…… 他們終於還是找到這裡來了。」

  趙公子聽見老人的聲音,「啊」的一聲:「你就是怪老頭?」

  老人雖然受了傷,但還是白了趙公子一眼道:「我是大帥哥,別叫錯了。」

  趙公子連忙道:「是!是!大帥哥,你怎麼了?」

  怪老頭道:「那些要害你的人找到這裡來了,他們這次來了十多個人,全部被我英勇的殲滅了。但是他們既然找到了這裡,下次一定還會派更多的人來,我已經受了重傷,眼看就要不行了,你還是快走吧!」

  趙公子道:「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為什麼要害我?算了,先別管我,你受傷這麼重,還是先療傷要緊。」

  怪老頭道:「我自己清楚自己是不行的了,這樣吧,這些東西你都拿去吧!」

  說著,怪老頭就從身上掏出一本書來,交給趙公子,趙公子匆匆看了一眼,書名是「極動劍譜」。

  按著,怪老頭又把他注著身體的金色枴杖遞給趙公子,自己則坐了下來,不住地喘息。趙公子這時才發現,那原來不是什麼枴杖,而是一把金色的劍,劍身非常沉重,好像是純金打造的。劍柄的造型十分奇特,是一個半裸的武士,臉部造型也很細緻清楚,眼睛幾乎隧成兩條線,嘴唇頗厚,好像是某種圖騰。

  趙公子扶住了怪老頭道:「先別急,我幫你止血再說。」

  怪老頭道:「不用忙了,你見過有人身中十幾槍還不死的嗎?」

  趙公子連忙檢查怪老頭的傷口,竟然真的是槍傷。他心裡知道,這麼重的傷是沒救的了,卻仍然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救,我們先把彈頭取出來再說。」

  怪老頭阻止他道:「不用做無謂的事情了,這裡以前盛產黃金,這把金劍是金字塔的陪葬物,藏得很隱密,才沒有被盜墓人取走,我發現它以後,拿它來練極動劍法,效果還不錯,以後你就也用它吧。」

  怪老頭咳嗽了一陣,繼續道:「極動劍法和極動心經是我一生的心血,我沒有傳人,如果你不嫌棄,就做我的徒弟吧。以後好好練功,為我報仇。」

  趙公子心中一酸,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抬起頭來,只見怪老頭微微一笑,頭一偏,就閉上了眼睛。趙公子上前檢查,發現怪老頭已經沒有了心跳和呼吸。

  趙公子將怪老頭抱到自己的床上放好,又跪下拜了三拜,收好心經和劍譜,才緩緩走了出去。他找到機關,將石門關好,順著唯一的石梯走了上去,來到一個大堂。大堂中滿是體,還有爆炸後焚燒的痕跡。他找來一塊布,將金劍包了起來,又尋路走了出去。

  趙公子走出金字塔,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已住了兩個多用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宏偉巨大,想起這兩個多月的情形,實在是不勝唏噓。

  他在金字塔旁的空地上發現了幾輛吉普車,可能是那些來找他的人留下來的。車上還有地圖、油料和許多補給品,於是他隨便選了一輛,坐上駕駛座,開著車離開了這個地方。

  □□□

  趙公子在叢林中行駛了好幾天,終於來到一個小鎮,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會說英語的人,才知道那裡叫做特利馬拉,是秘魯的一個小地方。

  趙公子判斷那些要找他的人,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追蹤他在叢林中留下的痕跡而來。於是他賣掉原來的吉普車,買了一輛普通的小房車,在當地做了一些補給,便繼續向南走。

  過了幾天,趙公子來到秘魯南部邊界一個較大的小城亞力加,他在那裡停留了一個禮拜,花了幾千塊美金弄到一本假護照,然後越過邊界,進入智利,繼續向南方前進。

  又過了一個禮拜,他到達智利南部的孟特港,賣掉車子,買了一艘小帆舶、雪撬、幾條狗、御寒衣物、燃料,準備了許多罐頭食品,繼續向南航行。幾天之後,他終於看見了巨大的浮冰,他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南極圈。

  又過了一天,趙公子找到一個沒有冰障的地點,將帆船藏在一個冰洞之中,登上了南極大陸。

  南極大陸是地球上最後一塊處女地,目前還沒有任何國家擁有它的主權。雖然南極礦藏豐富,但也是地球上最寒冷、最乾燥、風暴最多、風力最強的一個地方,除了幾個國家的科學站以外,幾乎沒有人煙。

  趙公子將狗套上雪撬,裝載好了物品,繼續進發。幾天之後,他找到了一個空的山洞,於是便在那裡住了下來。

  趙公子在這一路的旅程之中,已經將極動劍譜看過了好幾遍,並且不斷地思考著,要如何才能練好極動心經和極動劍法。最後,他選定了南極這個地方,作為練功的所在。一方面是因為要找他的人不會想到他躲在這個地方,他可以專心修練,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南極環境惡劣,可以利用這種超越人體極限的氣候條件鍛自已。

  極地的日夜長度變化很大,在夏天日照最長的時候,幾乎全是白天,而冬天也有很長一段連續不斷的黑夜。因此趙公子常常只能靠自已的手錶,以判斷現在是白間還是夜間。他每天花四、五個小時修習極動心經,又另外花四、五個小時,在冰天雪地和強烈的風暴中練習極動劍法。剩下的時間,除了吃飯、睡覺以外,大多是在戶外旅行,有許多時候,甚至是徒步旅行,以鍛自已的體魄。

  南極長年的溫度都在攝氏零下十幾度到零下三十幾度之間,最冷的地方甚至有零下八、九十度的記錄。剛開始的時候,生長在亞熱帶的趙公子,還要穿著厚厚的御寒衣物才能外出旅行,但是過了半年,趙公子的內力已經有了相當的進步,竟然只要穿一件長袖棉衫就能在外面活動了,又過了半年多,他甚至可以光著上身,只穿一條短褲,而在暴風雪中飛馳。

  一年過去了,趙公子的極動心經和劍法便練到了七成功力,他知道,南極的低溫和風暴也沒有辦法再幫助他進步,是他該離開南極的時候了。

  這段時間,他也時常乘船到附近海域去捕捉新鮮魚類,以補充營養,所以小帆船一直保養得十的良好。他將剩餘的補給品搬上船,然後趁著半夜,將一年多以來一直陪伴著他的幾條赫司基犬送到了離他最近的一個科學研究站。狗是在極地活動的人類最好的朋友,他相信科學站的人一定會善待它們,他將那些狗安排妥當,才自己一個人回到船上,揚帆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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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6:19: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趙公子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航行到澳大利亞,在東部的肯布拉港登陸,然後北上到雪梨。他在一間中國餐館裡找到了一個雜役的工作,便安頓了卜來。

  餐廳老闆以為他是打黑工的留學生,因此給他的待遇很低,對他也十分不客氣,常常叫地做些額外的工作,但是趙公子也沒有任何怨言,將工作做得十分好。

  那天晚上,餐廳中坐了七成客人,其中一桌坐著四個東方人,正在高談闊論。他們之中一名三十來歲的青年人說道:「我聽說那個人的動作就像風一樣快,那天有一個正要搶劫婦女的黑人,正拿槍逼著她拿出錢來,那個傳說中的人就從空中飛了下來,他拿著一柄金色的劍,別的一聲,便把黑人的槍劈成了兩半。那個黑人還來不及反應,臉上又中了一拳,就昏了過去,那個白人婦女,嚇得愣在當場,連道謝都來不及,那個傳說中的人就消失了。」

  另外一名也是三十多歲的人道:「你還只是聽說,我卻是親眼所見。一個禮拜前,有兩個青少年組成的華人幫派,各有十幾個人,半夜在街頭準備械鬥,兩邊一觸即發,正要動手,就在這個時候,他就突然出現了。」

  一名年紀較輕的人問道:「他到底是誰?」

  原先那人又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可以肯定,他就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四人之中唯一的一名女子道:「你不要插嘴,讓他繼續說嘛。」

  原先說話的那個人,咳嗽了一聲,清清喉嚨,繼續道:「他就站在兩派人馬中間,兩派人馬正開始向前衝,眼看就是一場流血衝突,但是那些少年竟然沒有一個衝得過那人站著的地方,就好像一條界線一樣,那些少年一到那條界線,就被那人「兵兵兵、兵兵!」稀哩嘩啦地一下子全部繳了械,然後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一次抓一個,不到三分鐘,全部擺平了放在一邊。」

  他誇張地比著手勢,繼續道:「說來也奇怪,那些少年只被他輕輕一抓,就好像手腳都沒了力氣一樣,乖乖地待在一旁,有些坐著,有些躺著,但是很明顯都還清醒著。等到所有的人都被制伏以後,那人就大聲對他們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好好唸書,在這裡打什麼架?我已經認清楚你們了,下次再讓我碰見你們打架,就把你們全部丟到南大平洋裡去魚,聽到沒有?」說完,他就在那些年輕人身上拍了兩下,那些人便又活動自如了。那些年輕人手腳一能活動,立刻像見了鬼一樣,拔腿就跑,連頭都不敢回。」

  那名女子道:「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武功和點穴手法吧?那個人一定是個武林高手。」

  那名年紀較輕的人卻用不相信的口氣,對先前說話的人道:「你別吹了,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哪裡還有武林高手?你說那些年輕人是半夜在街上打鬥,你晚上向來不敢太晚出門,又怎麼可能親眼看見?你一定是道聽途說,然後跑來唬我們。」

  先前說故事的人還想分辯,卻在這個時候,從門口處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三個龐克打扮的白種青年來。

  那三名龐克坐下來點了菜,菜送上來之後,他們只吃了幾口,便不約而同地將飯菜吐到地上,異口同聲地大聲說道:「這是什麼東西?比狗食還難吃!」並且開始掀桌子,大吵大鬧起來。

  餐廳老闆看見這種情況,立刻上前賠禮道歉,並且表示錢不收了。但是那幾名龐克仍然不放過老闆,要求賠償。老闆見他們故意找碴,便示意員工報警。三名龐克見要報警,立刻拔出刀子來喝令他們不准動,然後走向櫃台,打算明搶。餐廳中其他的客人看見這種狀況,都十分害怕,紛紛走避。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雜役打扮的年輕人突然擋在他們面前,說道:「你們想怎麼樣?」

  「怎麼樣?」一名龐克凶狠地道:「我們要求賠償,這櫃台裡的現金,剛好可以賠償我們。你想做英雄嗎?好!那我們成全你。」

  說著,另外兩個龐克,便一起配合著怪笑了起來,並且將手中的刀子,全部指向了那個雜役。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個雜役一伸手,便握住了先前那個說話的龐克的手腕,只聽到「喀擦」一聲,那名龐克手骨被折斷,立刻怪叫了起來。

  另外兩名龐克挺刀直刺雜役的要害,那雜役不慌不忙,反手握住其中一名龐克持刀的手背,將刀尖拗回他自己的面前,並且踢出一腳,將剩下那個龐克手上的刀踢飛,插入天花板中,直沒至柄。然後才反手一巴掌,打在先前那個手背被抓住的龐克臉上,那龐克立即昏了過去。

  刀子被踢飛的龐克見情況不妙,轉身就跑,但是才跑出沒幾步,便不知從哪裡飛來一枝筷子,從後方插入他的膝蓋,他便立刻應聲趴了下去,不斷哭爹喊娘地叫痛。至此,三名龐克全部被擺平,而遠處警車的聲音也「咿嗚咿嗚」地響了起來。

  那名雜役不是別人,正是趙公子。只見餐廳老闆笑嘻嘻地走上前來,搓著手,鞠躬哈腰地道:「原來你有這麼大的本事,真是真人不露相,我……」

  話還沒說完,趙公於便脫下工作服,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又過了一個多月,趙公子又燒掉了當地販毒集團的一批海洛英,抄了一個綁架勒贖的組織的窩,以及搗毀了一個販賣人口的黑幫。

  每次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他都會往現場留下一個刻有趙字的金劍作記號。金劍趙公子的名聲就這樣不經而走,愈傳愈廣,當地的警政單位對他是又愛又恨,又想頒贈榮譽市民的獎狀給他,又想請他回警局,看看究竟是何許人也,但是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的人,只好作罷。

  □□□

  這天晚上,趙公子打扮整齊,穿著一套意大利制安哥拉涼爽小羊毛料西裝,蘋果白絲綢金釗襯衫,打著紅底白點凸繡手工真絲領帶,戴著一寸名家設計黑色扁圓形混金環的眼鏡,右手拄著一枝枴杖,十足一個多金公子哥的模樣,一個人來到一間華人幫派經營的地下賭場。

  他手裡的那枝枴杖的杖頭,是一個精心雕刻的馬雅神氏圖騰,杖身頗粗,之中便藏著那把純金打造的劍。那是怪老頭給他的靈感,他第一次看見怪老頭拄著這柄金劍時,就曾經以為那是一枝枴杖。

  他在幾個賭台邊逛了一圈,便發現這賭場的大部分莊家都有作弊。

  他走到一個最普通的賭骰子「大小」的賭台旁站定,此時桌面上已經連續開了八次「大」,於是便見許多不信邪的賭客紛紛將賭注押到「小」的地方。

  趙公子運用耳力側耳傾聽骰盅裡骰子跳動的聲音,這次搖動後結果是「一個一,一個三,一個四」,加起來是八,果然是「小」。

  趙公子自從練了「極動心經」之後,眼力、耳力已超過常人不知多少,就連十公尺外有細針掉落都聽得出是針頭還是針尾先落地,又怎會聽不出眼前三顆骰子在骰盅裡停止時造成不同的聲音呢!

  於是趙公子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萬澳幣,丟在「小」的地方。

  那個莊家見趙公子一下注便是一萬澳幣,看了他一眼,但仍不動聲色的繼續喊道:「下下下,下大賠大,下小賠小,買定離手。」

  眾人全部押完注以後,莊家巡視了一下桌上的賭注,確定押小比押大的金額高不少,便踩了一下桌邊的一個小按鈕,連接在桌子內部分磁石便引動骰子內部的磁石,而跳成「大」的一面;莊家其實並看不見盟內的骰子,但只要踩一下便會跳大,踩兩下便會是小,莊家視情況決定骰子大小。這種作弊的方式只是運用簡單的磁石正負極相吸相斥的原理,在一些不入流的賭場中經常可見。

  莊家直到開盟前的幾秒鐘才踩按鈕,趙公子銳利的眼光注意到莊家的腿部突然輕微地抽動了一下,然後便聽到骰盟裡面發出了極細小的響聲,「四、五、六」趙公子心裡默念道:「竟然變成了大」。

  於是趙公子運起內力,輕輕在賭桌邊敲了一下,巧妙地傳進骰盟裡,骰子便跳成了「一、一、一」小。

  那莊家還不知道有人動了手腳,一開骰盅,不禁愣了一下,才結巴地道:「三……三個一,小。」臉色十分難看,心中十分不情願地把錢賠給了將錢押在「小」上面的客人。按著,莊家又搖過骰盅放好,大家又繼續下注。

  這次,仍然是賠小的一邊多,賭大的一邊少,趙公子先前聽了骰盟裡的聲音,是二、二、四,八點小,於是便將原來的一萬澳幣,連同贏來的一萬澳幣,一共足兩萬澳幣,一起押在「小」上。

  但是開盅前的幾秒鐘,莊家又動了手腳,使骰子的總數變成了「大」。趙公子二話不說,又用手指在賭台上輕輕敲了兩下,便又將骰子震回了「小」。

  這次骰盟打開的時候,莊家的臉色變得鐵青,簡直難看到了極點。就這樣連續五、六盤之後,趙公子已經贏了二十幾萬澳幣。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有一個賭場主管模樣的精瘦老頭來到趙公子面前,說道:「閣下真是好手氣。」

  趙公子笑笑,道:「怎麼,你們這裡規定客人不能贏錢嗎?」

  老頭尷尬地做了一個手勢,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趙公子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跟老頭走到一間辦公室之中,隨便挑了一張椅子便坐了下來。老頭將門關上,立時從另一扇與這房間相連的門後,又走出了四名大漢來,站在老頭身後。

  老頭開門見山道:「閣下是哪條道上的?還請賜教。」

  趙公子微微一笑,瀟地道:「我認識一個為人老實的大學教授,他說被人騙來你們的賭場賭博,結果輸掉了他畢生的積蓄,連老婆和孩子都跑了。所以我今天特地到貴場來看看,結果發現貴場的賭博方式好像真的不太公平。」

  「不公平?」老頭眉頭一皺:「你敢說我們詐賭?」

  趙公子道:「有沒有詐賭,你們自已心裡最清楚。」

  老頭道:「這個賭場是我們青虎幫的地盤,閣下足哪條道上的?」

  趙公子冷冷地道:「我只是路見不平,想把它踩平罷了。」

  老頭道:「你好大的口氣,只可惜,口氣大的人都不長命。」

  說著,老頭便向四個大漢使了使眼色,四名大漢立刻圍了上來。趙么子動都不動一下,只是微微一笑,等四人都靠近了,才準備要出手。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賭場大廳突然傳來了幾聲槍響。老頭對四名人漢丟下一句話:「這傢伙就交給你們了。」便衝了出去。

  四名大漢一擁而上,趙公子卻出指如風,迅速點了他們的穴道,四名大漢就這麼毫無抵抗力地軟倒了下去。

  趙公子快步走回賭場大廳,只見大廳裡已經亂成一團,賭客四下奔逃,有七、八個拿著手槍的人躲在各處有利的角落,似乎都是賭場的保鏢。而在賭場入口不遠處,則有一個隱蔽點,露出一個槍口來,但是看不清楚拿槍的人的樣子。

  雙方僵持了一陣子,有兩個保鏢十分「英勇」地向前衝了過去,似乎是急於立功,卻聽見「砰!砰!」兩聲,兩名保鏢應聲倒地,來人的槍法顯然不錯。

  而這時,趙公子也稍稍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是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女子,身材似乎很好,但是戴著頭罩,看不清楚面孔。

  趙公子心想:「不管他們之間是什麼糾紛,也不管那女人有多厲害,幾個大男人合力對付一個女人就是不對,看來我他該出手了。」

  於是趙公子隨手從一張賭桌上抓起了幾張牌九牌,連起七成內力,向那幾名保鏢撒了過去。只聽見一連串慘叫響起,剩下的幾名保鏢都做出了一樣的動作左手抓著血流如注的右手,蹲在地上呼痛,而槍已經飛離了他們的手。

  躲在隱蔽虛的女子「噫」了一聲,突然驚呼道:「是你!」便立時向趙么子衝了過來。

  趙公子覺得那女子的聲音有幾分熟悉,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是誰。他伸手擋住了那女子,那女子立刻將頭罩除了下來。

  「啊!」趙公子驚訝道:「是你!」

  原來那名女子,就是趙公子在殺手訓練中心所在的山下遇見的金龍。

  「你怎麼會在這裡?」金龍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趙公子也問道。

  金龍道:「我是來抄這個地下賭場的,他們可害了不少人。你呢?你近來可好?」

  趙公子正想回答,卻聽見身後有空氣急速流動的聲音,金龍也同時人叫道:「小心!」

  趙公子知道是有人偷襲,而從氣流的聲音和來人的速度判斷,偷襲的人武功應該不弱。他連忙轉身推出一掌,正好與偷襲者攻來的一掌對個正著。偷襲者立刻一個倒翻,退出三公尺,雙腳穩穩地站在地上。

  趙公子這時才看清楚,原來偷襲的人就是剛才那個精瘦的老頭。老頭道:「我是青虎幫護法葛朔,你們來我的地盤撒野,打傷我的手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趙公子道:「你們設假賭局斂財,害人無數,是要自己去警察局自首,還是要我送你們去?你說吧!」

  葛朔道:「年輕人好大的口氣,簡直就是自不量力,看我收拾你們。」

  說著,一做手勢,便有人送來一柄精鋼大刀,交在葛朔手上。葛朔手握鋼刀,眼中精氣大盛,喝道:「納命來!」

  趙公子見對方拿出兵器,便也從枴杖中抽出金劍,當胸一橫。這時,葛朔的大刀已經砍了過來。趙公子使出極動劍法,快速絕倫地擋在應該是葛朔預走硬砍的地方,誰知道葛朔這一招竟然是虛招,招式未老,便蹲了一個彎,向趙公上毫無防備的頸部砍了過來。

  要知道,趙公子雖然曾經經過殺手中心的嚴格訓練,又學會了奇特分極動心經和劍法,也實際做過一些行俠仗義的事情。但是到目前為止,他卻還沒有和真正的武林高手交戰的經驗,因此在碰到過慣刀口舔血、武功又不弱的人時,難免會有些微的經驗不足。

  現在的情形,就是這個樣子,趙么子見葛朔的大刀從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攻了過來,已經來不及回劍抵擋,只好憑著從極動心法練就出來的矯捷身手,快速地一彎腰,躲過了那勢如千鈞的一砍,但是頭髮卻也被削去了一小撮。

  葛朔見那一刀應中未中,不禁有些氣急,立刻又補上一招,向趙么子雙腿砍來。

  趙公子有了先前的教訓,不敢大意,一方面快速將劍擋在大刀攻來的位置,一方面注意葛朔是不是又要重施故技。

  果然,葛朔這一招又是虛招,半途刀口一翻,又砍向趙公子的項頸。然而這次趙公子已經有所準備,後發先至,一劍削在葛朔大刀背上。一時之間火星並射,葛朔虎口劇震,差一點大刀就要脫手。

  葛朔好不容易穩住大刀,叫了聲「好!」,又是一招砍來。

  十幾個回合之後,趙公子已經明瞭了葛朔虛實並用的刀法,便見招拆招,漸慚應付自如起來。又鬥一會兒,他見時機已到,發一聲喊,劍身繞過大刀的攻擊,竟然直取葛朔面門。葛朔來不及回防,連忙側臉閃避,卻不知道趙公子這一招竟是臨時向自己學來的虛招,金劍並不是真的要刺他面門。

  趙公子見葛朔稍稍分心,便快速地改刺為削,金劍向下一劃,劍身正好劃過葛朔握刀的手背,葛朔吃痛,單刀脫手。

  趙公子收劍,說道:「怎麼樣?認栽了嗎?」

  葛朔臉上滿是不信的神色,問道:「你年紀輕輕,怎麼會使這種傳說中的以牙還牙功夫?」

  葛朔哪裡知道,趙公子使用的並不是以牙還牙的武功,只不過是因為極動劍法的速度和力量都強過葛朔的功夫十倍以上。趙公子除了一開始因為沒有經驗而吃了一點小虧之外,一旦看清楚對方的招式,想要從中學幾招,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趙公子沒有回答葛朔的問題,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出指點中了葛朔的穴道,然後又將幾名受傷的保鏢一一點倒,才拿起電話報警。

  與此同時,大批賭客已經差不多溜得精光了。趙么子辦完事,拉起金龍的手道:「總算忙完了,怎麼樣,我們去哪裡吃宵夜?」

  □□□

  微弱的燈光,伴著輕柔的音樂,換上白色絲質晚裝的金龍,顯得更加撫媚動人。她的面前放著一杯蛋蜜汁,眼睛卻望著窗外燦爛的燈火。

  「夜色真美。」金龍輕聲道:「不是嗎?」

  「什麼?」趙公子含混地應了一聲,嘴裡正嚼著一大口牛排,而手上也沒閒著,正在將另一塊牛排切下來。

  金龍回頭看著趙公子,含情脈脈地道:「我真希望時間就這麼靜止下來,那該多好。」

  趙公於卻道:「真奇怪,每次我一打完架,就會覺得肚子特別餓,非得好好的吃一頓不可。」說著,又將一塊牛排塞進口中。

  金龍也不生氣,道:「那你就多吃一些好了,要不要再來一盤?」

  趙公子認真地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好。」

  於是金龍召來侍者,又點了一盤牛排。等侍者離去了,才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麼會到澳洲來的?這一年多來,你過得好嗎?」

  趙公子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把盤中最後一塊牛排塞進嘴裡,才意識到金龍似乎在問她問題,道:「什麼?」

  金龍不厭其煩地又把問題問了一遍,趙公子意猶未盡地看了一眼光溜溜的餐盤,才道:「前一陣子,我都在南美洲和南極洲。」

  「南極洲?」金龍驚訝道:「難怪了。」

  趙公子問道:「難怪什麼?」

  金龍想了一下,道:「難怪我找不到你。我曾經托一些朋友打聽過你的下落,但是都沒有消息,原來你是躲到南極去了。」

  趙公子問道:「你找我幹什麼?」

  「因為我想你呀!」金龍一點也不害羞地道:「都快想瘋了。」

  趙么子假裝不明白,又問道:「最近一年多你都在幹什麼?還在殺人放火嗎?」

  金龍慎道:「什麼殺人放火,怪難聽的,我是在替天行道。」

  趙公子嘻嘻一笑,道:「開開玩笑嘛,其實,我真的很佩服你,一個女孩子,敢幹那些事。」

  金龍受了稱讚,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通:「你也不差呀,看來,以後我們又可以像以前一樣,結伴出擊了。」

  「結伴?」趙公於吐了吐舌頭:「幹嘛?雌雄大盜啊?」

  金龍愣了一下,正想再說些什麼,這時候,侍者卻將牛排送上來了。趙公子一見到牛排,立刻迫不及待地大嚼起來,金龍見他吃得起勁,也不忍心打擾他,便又轉過頭去,幽幽地看著窗外迷人的燈火。

  □□□

  當晚,趙公子送金龍回到落腳的飯店之後,立刻返回住處,收拾起簡單的行李。第二天一早,就搭上往歐洲的早班飛機,離開了澳大利亞。

  趙公子坐在寬敞的頭等艙座位上,想道:「為什麼?金龍也算得上是美女中的美女,就外表來說,絕不比晨煙遜色,甚至還更有女人味,更令人疼愛。但是為什麼?……」

  趙公子看著窗外的白雲,不禁迷茫了起來。

  飛機到達法蘭克福之後,趙么子曾經打了一個電話到金龍住宿的飯店,但是飯店的人員告訴他,金龍已經離開了。

  於是趙公子轉搭火車,去了巴黎,在巴黎住了一個月,然後又輾轉到了倫敦,在倫敦近郊的一所大學中念起書來,一念,就是兩年。

  這期間,趙公子按捺不住喜好打抱不平的個性,又做了許多行俠仗義的事情,金劍趙公子,又在不列顛群島打響了知名度。但是趙公子隱藏得很好,當地報紙和電視台的記者追蹤了許久,也沒有人查出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俠客的真實身份。

  但是,金龍的本事卻大得多,當趙公子第二次出擊,搗破一個販賣人口集團的時候,也就是趙公子來到英國的第四個月,金龍就找到了他所在的大學。

  這次,趙公子沒有再逃走,爽爽快快地和金龍成為了好朋友。每隔一段時間,兩人就會攜手打擊一些犯罪集團。但是一旦金龍提到男女間感情的事,趙公子便照例顧左右而言他,含糊地混過去。金龍也不心急,只是頻繁地往來歐亞大陸之間,默默地協助趙么子。

  兩年之後,趙公子完成學業,江湖經驗和武藝又精進不少,便繼續在世界各地遊歷。而每當他到達一個新的地方,都會與金龍繼續保特連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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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6:19:5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回想著往事,趙么子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了紅殺舊時的總邢,也就是他當年受訓的殺手訓練中心所在地。

  多年來,他曾經不只一次的跑回這裡,但是當他第一次回來訓練中心的峙候,這裡已經早就沒有人煙了,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在一夕之間全部忽然消失了一樣。

  趙公子走過荒廢的西教練場,來到舊時的教室和房舍,他看爬滿籐蔓、日益傾斜的建物,又想起了當時在這裡生活的點點滴滴。

  表面上,趙公子似乎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是誰的心裡面沒有一個隱藏哀傷的角落?

  趙公子想起了晨煙,不覺又想起一個他曾經想過千百遍的問題:「當年,晨煙是不是通過了考驗?是不是如她的計劃一樣,奪取了腰牌?如果晨煙失敗,她是不是就這麼死了?如果她還活著,日子又過得如何?」

  想著想著,趙公子的眼前忽然朦朧了起來,山上起霧了。趙么子記得,因為這附近森林十的濃密,所以經常起霧,尤其是夜晚到清晨之間,而現在,已經是黃昏了。

  趙公子找到一個台階,坐了下來,看著漫天大霧愈來愈濃,又想起了和晨煙獨處的那些夜晚,許多次都是在這樣的濃霧之中,兩人溫言笑語,卿卿我我,也就是在這種濃霧之中,他發誓要永遠愛著晨煙的。

  趙公子想起晨煙的眼神,那種憂鬱的眼神,那種絕望和絕情交集的眼神,雖然事隔多年,卻仍然讓他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錐心之痛。

  趙公子拔起台階旁邊的一株雜草,玩弄著,然後輕輕拋到地上。就在這個時候,他赫然發現,濃霧之中,有一個人正向他奔來。

  那人來勢好快,顯然輕功不弱,才一眨眼的工夫,那人就來到了趙公子面前。而這時,趙公子卻張大了嘴巴,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那人穿的是一襲白色輕紗,長髮披肩,是一個女人。

  「晨……煙!」過了好久,趙公子才從喉嚨裡蹦出兩個字來,而且在他聽來,那幾乎不像是他自己的聲音。

  「我現在不叫做晨煙。」那女子面無表情地道:「我的代號是「天天」,是紅殺排名第七的殺手。」

  趙公子更加震驚,又從嘴裡蹦出了不像是人有意義的幾個字:「你……還活著!是排名第七……的殺手?」

  晨煙笑道:「我當然還活著,難道你認為我會死?」

  趙公子鎮定了一些,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很高興你還活。」

  晨煙道:「我不想和你多說廢話,我是奉霸子之命,來和你一戰的。」

  趙公子道:「霸子?紅殺的領袖,是啊,你現在排名第七,目然是可以見到霸子的了。」

  晨煙有些得意地道:「是的,你自然也清楚,紅殺中排名前十名的殺手,是可以見到霸子,直接接受他的命令的。」

  趙公子道:「當然,我看你的輕功,又進步了不少。」

  晨煙道:「我進步的不只是輕功,但都是靠我自己的奮鬥換來的,至於細節,我想你不見得喜歡知道得大清楚。」

  趙公子又感到一股錐心之痛,晨煙追求進步的手段,他是非常清楚的。

  晨煙說那句話的意思,就是要趙公子別再扯題外話,她道:「這幾年來,你的名字在江湖上也很響亮,霸子叫我不要殺你,只要把你打敗就行了。他覺得你是個人才,如果你肯重新加入紅殺,我們也十分歡迎。」

  趙公子聽了,不禁心中一動:「她是不是在暗示什麼?是不是如果我回到紅殺,就可以和她再復合?」但那只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他便由心中大喊道:「不!就算把我殺了,我也不會再回去的。」

  於是趙公子道:「多謝你們霸子的好心,但是再回去過那樣的生活,做著傷天害理的事,我是不會有興趣的。或者,你也像我一樣脫離他們吧!我一定會想辦法,為你找到活路的。」

  晨煙冷冷一笑:「我今天在組織中的地位,得來何其不易,何況我還在進步,總有一天,我會當上首席殺手。」

  趙公子見她執迷不悟,正在思索其他的用詞,希望能勸她回頭,但是晨煙卻不耐煩地道:「聽說你的劍法很厲害,所以我決走打敗你的劍法。」

  說著,晨煙便取出了一柄劍,劍身的顏色像血一樣紅,但是絕不反光。那是紅殺所屬的工程師研究出來的一種合金,比普通鋼鐵的硬度和韌性都高上不只一倍,而且也鋒利得多。

  趙公子無奈,只好亮出金劍,道:「既然你不殺我,那我也不會殺你,你放心好了。」

  晨煙卻道:「廢話少說!」

  話音未落,晨煙已經挺劍刺來,趙公子舉劍一格,雙劍相交,發出一種與普通金屬碰撞不同的沉悶聲音。晨煙一擊不中,身形向側面掠出,轉攻趙公子下盤。趙公子施展輕功,拔地躍起三、四公尺,反身去削晨煙的頭髮。

  晨煙側身閃過,見趙公子在半空中無處著力,便舞起快劍,將趙么子可以落腳的地方全部封死。

  趙公子經過多年鍛,這時極動劍法的功力,已經高達九成。晨煙劍舞得雖然快,但是在趙公子眼中看來,卻還不夠快。趙公子抓準時機,挑起一劍,擊在紅劍的劍尖處,使得晨煙的快劍稍稍一頓,便安然落了下來。

  晨煙也不氣餒,又施展出另一套劍法,不斷地劃著大小不一的圓圈。

  「太極劍!」趙公於驚呼一聲,手下不敢怠慢。

  「錯!」晨煙也喊了一聲,回應道:「再看清楚點。」

  趙公子邊擋邊看,發現晨煙所使的劍法,的確和太極劍有些神似,但也有些出入,比太極劍要快一些,但是卻沒有太極劍那種那種百分之百圓圓滿滿的感覺,似乎有一些缺憾。趙公子對這種劍法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一時之間,卻地想不起來是什麼劍法。

  晨煙就用這種劍法,與趙公子對打了三十幾回合。趙么子施展極動劍法,愈打愈順,但是他並不急著打敗晨煙,只是一面格擋,一面欣賞著晨煙曼妙的身形。

  又過了一會兒,晨僅似乎顯得有些急躁,突然放棄畫圈,改採中宮直進的方法。

  趙么子好像是有意賣弄,便也采中宮直進的手法,用劍尖抵住了晨煙的劍尖。晨煙挑劍向上,趙公子也挑劍向上,晨煙回劍向下,趙公子也迥劍向下,兩柄劍的劍尖始終黏在一起,難以分開。

  就在這個時候,晨煙忽然將紅劍一分為二,雙手握劍,一柄黏住趙公子的金劍,另一柄卻直向趙公子胸前刺了過來。

  這一下奇變陡生,完全在趙公子的意料之外,他的劍尖被黏住,已經來不反收劍抵擋,眼看就要被刺中。

  但是就在紅劍離趙公子胸口只有一公分的距離時,晨煙卻停止動作,冷冷地道:「你輸了!」

  趙公子噓了一口氣,道:「原來是兩儀快劍,難怪這麼眼熟。」

  晨煙所使的,正是兩儀快劍,源於太極劍法,但是要雙劍合用,互相配合,才能發揮最大威力,所以趙公子才會覺得那很像大極劍,卻又不十分完整。而晨煙單使一劍的目的,自然是留下一手,以攻趙公子不備。

  晨煙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道:「霸子叫我不用殺你,只要你別再管紅殺的閒事就好了。」

  趙公子卻道:「可惜!天下事由天下人管,要我不管,除非殺了我。」

  「你!」晨煙怒道:「你不要不識好歹。」

  趙公子道:「你不是說,你要打敗我,才叫我不管閒事的嗎?」

  晨煙自信十足地道:「是的,你已經輸了。」

  趙公子卻道:「不見得,你看看自己的劍吧!」

  晨煙聽趙公子這麼說,臉上充滿了懷疑的神色,但還是拿起劍來,仔細地一看,才發現那柄原來要刺中趙公子的劍的劍身上,有著許多嚴重的裂痕,幾乎正要斷裂開來。也就是說,就算那柄劍刺中了趙公子,也會立刻斷成碎片,而無法插進趙公子的身體裡。

  晨煙回想了半天,她想不起來趙公子是在什麼時候動的手腳,她知道是自己輸了,而且輸得一敗塗地。於是她用怨毒的眼光瞪了趙公子一眼,一句話也不說,便施展輕功向後急退,一下子就隱沒在大霧之中了。

  趙么子大叫一聲:「別走,我……」

  話還沒說完,早已不見了晨煙的蹤影,而霧又那麼濃,難以判斷晨煙離開的方位,追也沒辦法追了。

  □□□

  趙么子回到飯店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他一進房間,就看見金龍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

  趙公子故意放經腳步,到吧台取了一瓶酒,打開瓶蓋,也不拿杯子,對著瓶口就這麼「咕嚕!咕嚕!」地連喝了三大口,然後才坐到另一張沙發上,怔怔地發呆。

  「你回來了!」金龍感覺到有人,驚醒過來,道:「人家找了你一整天。」

  「晤!」趙公子道:「我去辦了點事情,對不起,沒有事先告訴你。」

  「沒關係。」金龍表示諒解,又道:「你知道嗎?紅殺又動手了。」

  「什麼?」趙公子驚訝道:「這次是誰?」

  金龍道:「南夭十六鷹的老大向飛。」

  「唉!」趙公子歎了一聲:「向先生是江湖上有名的硬漢,竟然也……」

  金龍也歎了一聲,道:「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整個江湖就要被紅殺控制了。」

  趙公子道:「不行!紅殺是一個邪惡的組織,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也不能讓他們得逞。」

  金龍急道:「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那我怎麼辦?」

  趙公子沒有回答,只是不斷思索著對付紅殺的辦法,金龍見他正在沉思,也不再去打擾他,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

  過了許久,趙公子突然跳起來道:「你注意到沒有?……」

  金龍問道:「注意到什麼?」

  趙公子道:「這些領導人被殺的幫派,遍佈世界各地,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關聯,但是,實際上他們卻有一個共同的特徵。」

  金龍又問道:「什麼特徵?」

  趙公子又想了一想,才道:「他們都是一個人的好朋灰。」

  金龍經趙公子一提醒,突然間「啊」了一聲:「你是說……」

  趙公子道:「是的,他們都和榮氏企業董事長榮冠聰關係深厚。」

  金龍道:「就是那個超級大富豪,擁有幾千億財產的榮大老闆?」

  趙公子點點頭。金龍又問道:「為什麼呢?」

  趙公子來回踱步了一會兒,陷入了苦思之中。金龍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出聲打擾。

  又過一會兒,趙么子突然一掌拍在自己後腦上,道:「對!就是如此!」他整理了一下,對金龍解釋道:「現在很明顯的,紅殺最主要的對象就是榮冠聰,不過,榮冠聰在江湖上的地位相當的高,與他結交或是受他資助的武林人士更是為數驚人,要直接對付榮冠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紅殺便計劃先逐步消滅可以幫助榮冠聰的江湖力量,使他孤立無援,然後再想辦法去對付榮冠聰。」

  金龍表示不解道:「他們為什麼要找榮氏企業的麻煩呢?」

  趙公子回答道:「他們的目的,是想取得榮氏企業的控制權,以獲得榮氏企業所有分支機構的力量和龐大的資金。」

  金龍點頭附和道:「榮氏企業是與武林有關的最大企業,紅殺既可以得到大量資金,又可以擴大勢力,並削弱反抗他們的武力,真是一石二鳥之計。」

  趙公子繼續道:「一旦他們成功的得到榮氏企業的龐大資金,紅殺便有能力以等比級數的方式壯大自己,成為江湖上獨一無二的超級組織,那麼其他的大小幫派,也就岌岌回危了。」

  金龍道:「照這麼說來,紅殺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殺了榮冠聰羅?」

  趙公子搖搖頭道:「不!他們不見得會殺榮冠聰,因為榮冠聰一死,將會使榮氏企業陷入混亂的局面,反而不利他們接收。榮冠聰本人不會武功,江湖上的事,都是靠一些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朋友幫他照應,一旦那些江湖人士不再能幫助他,紅殺自然可以很容易地令他就範。」

  金龍叉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趙公子又道:「現在,榮冠聰熟識的幫派,比較有份量的,只剩下德國的千指幫、日本的柳葉杜和本地的精武道館了。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就去精武道館。」

  □□□

  趙公子駕著金龍的跑車,在大街上飛馳,金龍則坐在駕駛座旁邊的位置,趙公子知道紅殺隨時會再動手,他只希望他們不要到得大遲。

  精武道館有近百年的歷史,最早的館址設在上海,原名精武門。後來因為一些變故,精武門分成三派,一派留在上海,一派遠渡重洋,在美國設立分館,還有一派向南方遷移,在一個南方的大都市生根,便是現在兩人要去的精武道館。

  留在上海的一派,人才逐漸凋零,已經近乎銷聲匿跡。而到了美國的一派,因為原來就缺乏真正的高手,因此只是教教當地人普通的拳腳功夫,藉以為生。反而是這個到南方來的精武道館,因為擁有幾名當初開派祖師霍元甲的得意弟子,將他的拳腳硬功傳了下來,因此最為正宗。

  到了近些年,精武道館又出了一名武術天才,他除了得到霍家拳法的真傳以外,自己更是潛心研究,並特意集古往今來的武術資料,加以融會貫通,因此雖然才四十多歲,但是武功卻已經高深莫測。這個人,就是精武道館的現任館主霍世剛。

  霍世剛醉心武術,武藝高強,但卻是個淡泊名利的人,他開設武館,只因為那是家業,並沒有想要藉以揚名五萬,從中獲利。因此武館的門面並不大,事情大多是交由他的弟子來打理,生意也只是普通而已。

  不過榮冠聰卻從江湖朋友那裡知道了霍世剛的大名,經常親自上門拜訪霍世剛,並且刻意結交。霍世剛為人腆,不善應酬,對於榮冠聰的禮遇也不懂得該如何推卻,因此便和榮冠聰有了交往。之後,他也受到過榮冠聰的邀請,為榮冠聰處理過一些江湖上的事,但是都不違反道義,他也就都慨然答應。

  趙公子和霍世剛也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霍世剛平時雖然不愛說話,但是一聊起武術,竟然是口沫橫飛,滔滔不絕。兩人煮酒論武,相談甚歡,直聊了兩天兩夜才分手。

  緊急煞車的聲音在精武道館前響了起來,趟公子飛身下車,衝進道館裡,見人就問道:「霍老師呢?他在不在?」

  武館裡有一、兩名霍世剛的弟於是認識趙公子的,便道:「老師有好幾天沒到館裡來了,應該都在碧湖軒。」

  碧湖軒是霍世剛在郊外的別墅,也是榮冠聰送給他的物業,因為風景優美,環境又清靜,因此霍世剛特別喜歡,近來都在那裡居住。

  趙公子卻沒去過碧湖軒,他問道:「碧湖軒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一名弟子聳了聳肩,道:「老師喜歡清靜,所以沒裝電話,我們如果臨時有事,都是直接去那裡請益的。您有什麼急事嗎?」

  趙公子無奈,急忙問了碧湖軒的地址,飛快地衝上車,一路往郊外駛去。

  □□□

  碧湖軒,環境真的就像它的名字一樣美,有一個面積不算小的湖,湖水十分清澈,但湖底的水草生長得十分茂盛,由水裡透映著山色,碧綠得如同翠玉泛著彩光一般,令人流連忘返。

  霍世剛靜靜站在山邊的草坡上,看蔚藍的天空映著碧綠的湖水,流雲飄過,就像他的心情一樣曠遠。

  他的皮膚是古銅色的,非常健康,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卻像三十出頭,臉頰削瘦,鼻梁堅挺,眼裡透著銳利的光芒。但是他的神情,卻有一些落寞,他看著遠方,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進入他的眼裡。

  過了沒有多久,他閉上了眼睛,似乎是讓身體去感受陽光的照拂,讓髮梢去欣賞微風的曼舞。他一直閉著眼睛,直到那個紅衣人出現在他身後,他還是閉眼睛。

  當然,他已經知道身後有人,以他這樣的高手,更可以感覺出那人帶著相當的殺氣。但是他也感覺得出來,那人殺不了他,他正在考慮的是如何放那人一條生路?他不喜歡殺人,從來都不喜歡。

  紅衣人面對著霍世剛,竟然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他是紅殺訓練中心剛畢業的殺手,十分積極地想要完成組織給他的指令,以便立功升級。但是他站在霍世剛身後,那一劍就是刺不出去,原因不是他不曾殺人,也不是因為他心軟,而是因為霍世剛雖然背對著他,而且還閉著眼睛,但是全身卻一點破綻都沒有。

  紅衣人受過嚴格的訓練,知道殺手應該一擊就擊中敵人致命的弱點,但是面對一個完全沒有破綻的背影,他凝立在當場,雙手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紅衣人終於勉強控制住自己,用裝出來的冷酷聲音道:「我……要殺你。」

  霍世剛睜開眼睛,然後緩緩轉過身來,轉身的時候,仍然沒有一絲破綻。他看見了那名紅衣人的面孔,對他而言,那只不過是個孩子。

  霍世剛溫言道:「你不要殺我,我也不殺你,好嗎?」

  紅衣人連雙腳也開始顫抖起來,但他還是道:「我……要殺你。」

  霍世剛看見那紅衣人眼中的恐懼,便更不想殺他了。

  就在這個時候,兩聲輕微的「咻!咻!」聲,分別在霍世剛身後不同的方位響了起來。霍世剛沒有聽見,紅衣人也沒有聽見。

  但是霍世剛卻突然顯出了痛苦的表情,紅衣人不明所以,只知道他一直等待的破綻終於出現了,他挺劍刺出,招式精準有效,一劍便刺穿了霍世剛的心臟。

  霍世剛倒下,鮮血濺了一地,這時,紅衣人才發現,霍世剛的身上,除了胸前正在流血以外,後腦的部位,也有兩個彈孔,正在冒出血來。

  □□□

  趙公子和金龍並不是最先到達現場的人,當他們找到霍世剛的時候,已經有三個人在他遺體的旁邊。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和兩名約六十幾歲的老人,一男一女,是一對老夫婦。

  小男孩跪在霍世剛的身旁,眼中充滿了悲憤的神情,但是卻沒有流淚。那位老先生坐在草地上,正拉著胡琴,琴音如泣如訴,極度優美而哀傷。老婦人站在小男孩身邊,撫摸著小男孩的頭道:「不要傷心了,人總是要去的……」

  趙公子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愣了一愣,地快步走到霍世剛身邊,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就知道他是受到遠距離狙擊步槍的攻擊而死的。

  他歎了一聲,道:「我們還是來晚了。」

  趙公子看了那小男孩一眼,忽然想起霍世剛曾經說過他有一個獨子,名叫霍達,年紀和小男孩相仿,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直覺告訴他,那就是霍世剛的兒子。

  「你就是小達吧?」趙公子問道。

  小男孩沒有回答,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趙公子蹲下在小男孩身邊,對他道:「很對不起,我們來遲了,沒來得及救你父親。」

  小男孩還是一動也不動。趙公子沉默了一下,又道:「小達,你父親是受到壞人的暗算而死,我們會想辦法為他報仇的。你要保重自己,好好長大,做一個有用的人,為你父親爭光,知道嗎?」

  老婦人也道:「人死不能復生,但是他會永遠活在我們心裡的。」

  趙公子抬頭看了老婦人一眼,覺得那老婦人有些眼熟,但足又想不起在哪裡兒過。他站起來道:「請問您是……」

  老婦人道:「我姓李,我老伴姓張,來自天山。」

  趙公子「啊」的一聲:「原來是天山派張掌門伉儷,久仰久仰。」

  那老先生正是天山派掌門,名叫張懷仁,老婦人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師妹,名叫李念慈。

  老婦人客氣地道:「不敢,金劍趙么子近來在江湖上才是好大的名聲。」

  趙公子道:「我是後生晚輩,哪裡敢說什麼名聲?」

  他愈看愈覺得那老婦人眼熟,不禁問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前輩。」

  老婦人淡淡地道:「是啊,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虧你還記得。」

  趙么子又是「啊」的一聲:「您就是當初……那個……」

  老婦人道:「是的,我就是當初在你的水裡下了迷藥,把你送到怪老頭那裡去的人。」

  趙公子恍然大悟,隨即又想起在他心中埋藏了好久的疑問:「那一陣子,好像有一些人在愚弄晚輩。是前輩把我送到我師父那裡藏了起來,但是,晚輩到現在還不明白,那些愚弄晚輩的人究竟是誰?」

  老婦人道:「其實也沒什麼,那些追蹤你的人,都是紅殺的殺手,其中帶頭的一個,是紅殺的頭號殺手,代號是天揆。」

  趙公子不解道:「真奇怪,他們如果要殺我,當時應該很輕易就可以取我的性命,卻為什麼又幫我解毒,又送東西給我呢?」

  老婦人搖搖頭道:「其中的原因,我們也不是很明白,紅殺一向惡名昭彰,我們見他們在暗處鬼鬼祟祟,心想一定有問題,又見他們的目標是你,自然就想先把你救走再說。但是,沒想到卻害了怪老頭。唉!」

  想起怪老頭,趙公子心中也是一陣難過。老婦人又道:「還好你後來行走江湖,確實做到了行俠仗義四個字,也不枉怪老頭把畢生心血都傳給了你。」

  這時,老先生也停止了拉胡琴,走過來道:「我們到達的時候,霍兄還有一口氣在,他在臨終之前,托我們照顧他的兒子,雖然他家武學本就十分淵博,但我還是決定帶他回天山去,做我的關門弟子。」

  趙公子喜道:「那當然好,有前輩傳他蓋世武學,那他將來一走可以成器,霍先生也能冥目了。」

  老先生道:「我天山派的武功,不見得強過霍兄的絕學,但是霍兄既然已經過世,小達便需要另外有人帶他入門。況且,現在這裡也不大安全,所以我才這樣決定。」

  趙公子走到霍達面前,撫摸著他的頭道:「張老前輩是武林耆宿,真正的世外高人,你父親托他照顧你,你拜他為師,跟他走,你父親在天之靈會很高興的。」

  小男孩還是沒有動。老先生道:「喪父之痛,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消減的,你先去吧,繼續去對付紅殺。霍兄的身後事,我們會處理。」

  趙公子點點頭道:「也好,就麻煩兩位前輩了。」

  說完,趙公子領著一直沒有說話的金龍,到霍世剛的遺體前,行了鞠躬禮,又安慰了霍達幾句,才告辭離開。

  □□□

  回旅館的路上,金龍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金龍說了幾句,就掛上電話,轉過頭來對趙公子道:「德國千指幫的幫主和日本柳葉杜的社長,也遇害了。」

  趙么子聽了,憤怒地將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大聲叫道:「這些魔鬼!」

  金龍道:「紅殺組織龐大,行事顯然也有周詳的計劃,我們太難勝過他們了。」

  趙公子道:「不管如何,我絕不退縮,現在,至少證明了一點。」

  「是的。」金龍道:「現在證明你的推論是正確的,他們的目標真是榮冠聰。但是就算如此,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趙公子道:「知道敵人的方向,那就好辦多了。」

  金龍問道:「你有辦法?」

  趙公子道:「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沒有辦法?」

  金龍道:「我不希望你再去冒險。」

  趙公子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你害怕,這次,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金龍急道:「不!我要跟著你。」

  趙公子道:「不必了,我一個人去也是一樣。」

  金龍從來不違拗趙公子的意思,見他堅持,也就不再說話。

  趙公子大腳踩下油門,車子一路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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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天傍晚,榮氏企業總部,董事長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榮冠聰西裝筆挺,雙干背在身後,在窗前不停地踱著步顯得十分焦燥。

  他雖然年過六十,身材微胖,頭髮花白,但平時總顯得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似乎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一樣。然而今天,他卻是眼神混濁,心事重重,像似一下子老了許多。

  當然,像他這種擁有數十家分公司,統御數萬員工,一生經歷無數大風大浪,財產數以千億計的大老闆,是不應該出現這種狀況的。

  除非,他面臨的狀況是他從沒遇見過的,或者是經過他深心熟慮後,仍然無法解決的。

  是的,這次榮冠聰不但遇到了前所未見的麻煩,而且他考慮良久,竟然完全一籌莫展。他曾經試著去請以前接受過他好處的朋友幫忙,但是那此他原以為可以幫助他的朋友,自身卻有更大的麻煩。

  這使他震驚莫名,他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而這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只等他束手就范。

  六點整,牆上名貴的古董掛鐘響了,使他驚嚇得幾乎跳了起來,這是他從來未曾發生的情形,如同一隻驚弓之鳥般。

  他睜睜地看著掛鐘,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刺耳的聲音:「文件簽好了嗎?榮董事長。」

  榮冠聰又是受到驚嚇似地一顫,急忙轉過身來,那裡站苦三個人,全都穿著紅色的衣服。

  榮氏大樓的保全設備,可以說是全世界第一流的,要進入董事長辦麼室,更要經過重重關卡。但是那些人說來就來一樣,一點警訊也沒有,就像是幽靈突然出現。

  昨天傍晚,那些人也來過,帶來一些文件要他簽署。他看過那些文件之後,發現只要一簽名,就等於是將自己多年來的心血雙手奉送給別人一樣。他曾經想要反抗,但是卻束手無策。

  帶頭的一名紅衣人,大約四十歲左右年紀,目光炯炯有神,看人的時候,就像老鷹盯著獵物一樣,使被盯著的人,渾身不自在。現在,他就是那樣盯著榮冠聰。

  在紅殺中,排名前十位的殺手,都是以天字作為代號,他們從不掩飾自已的代號,可能是因為他們是殺手中的殺手,也是一流的武林高手,對自己行事大有把握,所以組織特別讓他們揚名立萬,不曾加以干涉。

  這個帶頭的紅衣人,就是紅殺中排名第三的殺手天暴,他對榮冠聰道:「你還是可以擔任名義上的董事長,一樣過你豪華的生活。簽署文件之後,我們會派人進來,接收總公司反各分麼司的高級主管職務,你也不用再這麼勞心勞力,可以去過半退休狀態的休閒生活了。」

  榮冠聰看起來似乎有些經不住這樣的打擊,全身癱在他又軟又厚的大辦公椅裡。天暴繼續道:「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還是趕快簽署吧!不然,恐怕連名譽董事長都沒得當了。嘿……嘿……不管你簽不簽,我們一樣有辦法順利接收你的公司的。」

  榮冠聰緩緩抬起頭來,掃視了三名紅衣人一眼,說了一句他們意想不到的話:「我不簽!你們能拿我怎麼樣?」

  天暴哈哈笑了起來,好像榮冠聰講的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他沒想到已經被他們捏在手掌心的榮冠聰竟然還有膽子反抗,於是狠狠地道:「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乖乖聽話的。」

  於是他一招手,另外兩名紅衣人便一起抽劍上前,分別站在榮冠聰左右,其中一名紅衣人舉劍輕輕一揮,便削斷了榮冠聰額前的一撮頭髮。

  榮冠聰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侮辱,他全身發抖,怒不河遏地用拳頭敲了一下桌面,突然站起身來,說道:「我說不簽就是不簽,你們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天暴聽榮冠聰這麼說,又做了一個手勢,那兩名紅衣人立刻用劍抵住榮冠聰的脖子。就在這個時候,榮冠聰卻突然以快得難以用眼睛分辨出來的速度,伸出雙手的中指,分別在兩柄劍的劍身彈了一下。兩名紅衣人立時感到虎口發麻,長劍差一點就脫手。

  天暴「噫」的一聲,喝道:「攻擊!」自己也立刻飛身向榮冠聰撲了過去。

  只見榮冠聰急速向後掠出,雙手一抬,立刻有三枚鐵蒺黎分向三名紅衣人激射而去。

  天暴輕輕一閃,躲過鐵蒺黎,身形絲毫不慢,繼續向榮冠聰撲去。兩名站得比較近的紅衣人,卻躲閃得十分狼狽,其中一名驚險萬狀地躲過攻擊,另一名卻被劃破了衣衫。

  榮冠聰又斜方向掠出,使出「滿天花雨」的手法,一下子撤出十餘枚鐵蒺黎。

  天暴抽出紅劍,將鐵蒺黎一一打落,但是進攻之勢也因此受阻。另外兩名紅衣人卻閃避不及,一個被打中面門,慘叫一聲,倒了下去,一個被打中手臂,長劍脫手,失去了攻擊力。

  天暴沒想到榮冠聰竟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不敢大意,只好使出高段的「凌霄劍法」,雙足一蹬,身體向前旋轉飛出,長劍前刺,直取榮冠聰前胸。

  榮冠聰手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柄枴杖,他舉杖一格,巧妙地打在天暴的劍身上,將天暴震開。

  天暴扎馬穩住下盤,將長劍舞得天衣無縫,見機隨時遞出一招,攻擊榮冠聰。榮冠聰也揮動枴杖,攻守有據,兩人便這麼地在寬大的辦公室裡打了起來。

  但是天暴知道,他的任務是逼榮冠聰簽署文件,不能傷他性命,如此一來,便顯得有些礙手礙腳。而榮冠聰這邊卻是無所忌諱,招招進逼,過不多久,天暴便漸漸處在了下風。

  三、四十個回合之後,天暴見取勝無望,便向後逃出戰圈,大喝一聲:「等一下!你不要你家人的性命了嗎?」

  榮冠聰眉毛一揚,笑道:「你們果然是雙管齊下,去動我家人的腦筋。但是,我早就有準備了。」

  就在這個時候,天暴身上的無線電話響了起來,天暴遲疑了一下,大敵當前,他不知道該不該接聽。

  榮冠聰卻擺出好整以暇的姿態,說道:「沒關係,你接吧,說不定會有好消息。」

  天暴見榮冠聰擺明暫時罷鬥,便拿起電話,一面注意著榮冠聰的動靜,回答道:「我是天暴,請說。」

  「虎爪小組任務回報。」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聲音:「軟柿子計劃遭遇埋伏,立刻撤退。重複,軟柿子計劃遭遇埋伏,立刻撤退。」

  天暴明白那是去綁架榮冠聰家人的小組也遇到了麻煩,心裡雖然受到極大的震撼,但他不愧是一流的殺手,立刻冷靜下來。他道:「這次算你厲害,不過膽敢和我們作對的人,都會後悔的。」

  說著,天暴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出兩枝飛鏢,射向倒在地上的兩名紅衣人,企圖殺人滅口,榮冠聰來不及阻止,只見兩名紅衣人頭部分別中鏢,悶哼一聲,立刻身亡。

  按著,天暴又從身上取出一顆煙霧彈,準備使用煙遁的手法逃離現場。但是榮冠聰卻好像早算準了他會有這麼一著,從手中射出兩攸鐵漠黎,一枚打向天暴的頭部,一枚打向天暴拿著煙霧彈的右手。

  天暴匆忙之間閃過鐵葆黎,煙霧彈勉強出手,然後閃身便逃。沒想到才剛跨出一步,後頸及頭部卻被一件硬物連點了幾下,立時癱軟下去,動彈不得。

  榮冠聰連忙捏住天暴的嘴巴,從他嘴裡拔出一顆假牙來。那是一顆中空的假牙,裡麵包藏著劇毒的氰化物,是任務失敗時自殺用的。

  榮冠聰取出繩索,將天暴捆了個五花大綁,然後才對他道:「認栽了嗎?」

  天暴哼了一聲道:「要不是事出意外,你是不會得手的。」

  天暴又想了一想,忽然道:「我們早就仔細調查過,榮冠聰不會武功,而且就算他會武功,以他六十多歲的年紀,身手也不可能這麼矯健,你不是榮冠聰,你到底是誰?」

  那個榮冠聰哈哈一笑道:「很好,你還不算太笨。」

  說著,便撕下細緻的乳膠面具,露出一個年輕英俊的面孔,此人,正是趙公子。

  □□□

  晚上十點,若湖軒,趙公子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喂!」趙公子道:「一切順利吧?」

  電話那頭傳來張懷仁的聲音:「沒問題,他們在榮冠聰家裡撲了個空,還被我們殲滅了幾個,真過癮。」

  趙公子又問道:「榮冠聰和他的家人還好吧?」

  張懷仁道:「他們都很好,我緊急請來了幾位朋友,還調來了在附近的天山派弟子,這裡一共有二十幾個人,地點也夠隱密,絕對安全。」

  趙公子道:「那就偏勞前輩了。」

  張懷仁道:「這種事情是義不容辭,用不著客氣。」

  掛了電話,趙公子輕鬆地吹著口哨,走進地下室。

  地下室裡,天暴全身纏著繩索,嘴裡還塞了一塊白布,被丟在一堆舊家俱中間。趙公子上前拿開天暴嘴裡的白布,問道:「現在肯告訴我紅殺總部的地點了嗎?」

  天暴冷冷地道:「你最好放我回去,也許我們霸子還會放你條生路,否則……」

  「否則怎麼樣?」趙公子道:「把我吃了?」

  天暴喝道:「否則就把你一片片割下來,凌遲處死!」

  趙公子故意裝出害怕的樣子,道:「我嚇得腿都軟了,好吧!我放你走。」

  天暴道:「這還差不多,算你識相,但是你給我注意,別玩什麼花樣,知道嗎?」

  趙公子卻笑道:「就算我放你走,你敢回去嗎?你被我擄來了這麼久,你們霸子以為你早就服毒自盡,光榮犧牲了。如果他看見你活生生地回去,難道不會懷疑你?他會放過你嗎?你以為他還會給你龍虎精?」

  天暴有些驚訝,睜睜地看著趙公子。他又想了一想,通:「反正回不回去,最後都是個死,我寧願死在霸子的手裡。」

  趙公子鼓掌道:「你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大傻瓜。這樣吧,既然要死,我就接納你的建議,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然後送去給你們霸子,好讓他知道你的忠心。」

  說著,趙公子抽出金劍,在天暴面前晃動。天暴只覺得一股逼人寒氣,刺得他皮膚生疼。天暴卻把心一橫,道:「像你這種自命俠義的人,是不會用那種卑鄙手段對付我的,是嗎?要就給我一個痛快,別耍花招了,你是不可從我嘴裡問出半個字來的。」

  趙公子一愣,道:「算你厲害。」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一聲轟然巨響,地下室的門被炸開,幾名紅衣人迅速衝了進來。

  紅衣人看清楚趙公子所在的位置,立刻開槍掃射。趙公子施展輕功向一旁閃了過去,飛身在半空中時,還抽空射出一枚鐵蒺黎。

  「啊」的一聲,一名紅衣人被射中倒地,另外幾名紅衣人見狀,立刻找地方掩蔽起來,繼續向趙公子開槍。

  趙公子躲到一個金屬櫃後面,不時伺機拋出幾攸鐵棘藥還擊。一名紅衣人冒險匍匐前進到天暴身邊,拿出小刀,正要割開他身上的繩索。趙么子立刻又射出幾攸鐵蒺黎,全數打在那名紅衣人的背心,將他擊斃。

  天暴看見小刀掉在地上,便不住地挪動身體,企圖拿到那柄小刀,但是全身被綁,行動不便,一時之間卻也拿不到手。

  過了沒有多久,剩下的兩名紅衣人子彈用完,其中一名便拔出紅劍來,向趙公子所在的地方衝了過去。

  趙公子又射出兩枚鐵棘褻,但是全被擋了開去。於是趙么子拿起金劍,施展劍法向紅衣人刺了過去,立時便與那名紅衣人纏鬥在一起。

  剩下的那名紅衣人見有機可乘,立刻衝到天暴身邊,拿起小刀,迅速地割斷了捆在他身上的繩索。

  這時,與趙公子纏鬥的紅衣人,突然傳出一聲慘叫,血流如注,已經被趙公子擊殺於劍下。

  僅剩的一名紅衣人對天暴道:「你快走,這裡由我來應付。」

  天暴二話不說,立刻想施展輕功向地下室出口飛去,但是因為被綁了許久,全身氣血不順,一時之間,輕功竟然使不出來。

  趙公子看見天暴即將脫逃,立刻又向他射去幾枚鐵棘藥,天暴閃避不及,被一枚鐵蒺黎擊中了腳踝,但他還是忍痛一一拐地逃了出去。

  趙公子反身一劍,解決了最後一名紅衣人,立刻施展經功,偷偷地跟在天暴後面。

  過了幾分鐘,天暴與趙公了已經走遠了,地下室裡倒臥的幾名紅衣人忽然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相對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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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暴在半路上包紮好腳踝的傷口,撿小路向市區方向前去,但畢竟是受了傷,因此行動的速度並不快。趙公子施展輕功,一路保持適當的距離,跟著天暴身後。

  到了清晨,天暴已經進入市區,他在一棟普通公寓樓下徘徊許久,跑到認為附近沒有人注意他,才用萬能鑰匙打開了一輛轎車的車門,他坐上座位,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便發動了車子,準備揚長而去。

  趙公子看準時機,施展輕功快速竄到車後,在車子開動的一剎那跨上保險,緊貼在車尾,隨車子一起馳去。

  因為是清晨時分,路上只有很稀少的行人和車輛,所以趙公子的行徑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而天暴只想盡快逃跑,更不曾發現車後竟然藏著有人。

  不出三十分鐘,車子已經來到海邊,天暴繼續駕車向人煙稀少處開去,又行駛了十多分鐘,才將車停在一個荒廢的小碼頭邊。

  碼頭上停泊著幾艘破舊的漁船,早已不堪使用,漁船旁另有幾艘竹舢舨,看起來卻有七成新。

  果然,天暴下車後,立刻挑上一艘機動舢舨,他解開攬繩,用力往碼頭的石柱上一堆,舢舨便向海中滑去。接著,天暴啟動馬達,調整方向,舢舨愈行愈快,破浪而去。

  趙公子見天暴即將走遠,也選擇一艘舢舨發動了,依然不遠不近地跟蹤在天暴後面。

  二十分鐘之後,天暴在一個無人小島上了岸,趙公子判斷那一定是紅殺的一個重要基地,甚至可能是紅殺現時的本部,於是他不再跟蹤天暴,而是繞到小島較為荒涼的另一邊,設法在不引人注意的狀況下登陸。

  趙公子選擇了一個爬滿樹籐的峭壁,使出上乘經功,一躍就是七、八公尺。他攀住一株樹籐,繼續向上縱躍,十餘個起落之後,終於躍到了峭壁頂端。

  那是整個小島的最高點,趙公子極目望去,小島十分小,直徑大約只有一公里,是一個橢圓形的島嶼,島上一片蒼翠,樹林極密,看不到半點人煙,也不見了天暴的蹤影。

  趙公子判斷,紅殺的基地可能建在地下,以掩人耳目,天暴這時一定已經進入了地下基地。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尋路走去,一面留意任何可疑的地方,企圖找到地下基地的進入點。

  直到過了正午,趙公子幾乎已經踏遍了整個小島,卻仍然是一無所獲。但他還是不肯放棄,因為他知道,紅殺越是用盡心思隱藏的地方,肯定越是重要。

  於是趙公子更加仔細地搜索著,又過了幾個小時,他漸漸的找出一些線索,當夕陽已經快要落到海面上的時候,終於完成了搜索的工作。

  趙公子統計了一下,島上一共有六個出入口,每一個出入口都有一個隱藏得極好的啟動開關,這些啟動開關在外表上則是用維妙維肖的假樹或假石頭做成的,而實際上卻都是非常精密的電子設備。

  他站在其中一個出人口處,仔細研究著開啟密門的方法,他將假石頭移開,隨即出現一組按鍵,那是一種常用的裝置。趙公子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型工具和微型電腦,只花了很短的時間拆裝,便將電腦接上按鍵底部的線路,由電腦自動測試密碼。

  不到十分鐘,趙公子聽見「喀」的一聲,密碼已被,密門緩緩向旁邊移開,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可供單人出入的坑洞。趙公子毫不猶豫,縱身便躍人洞中,才一進入,密門便又自動關了起來。

  進入洞中之後,眼前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高度不到三公尺,寬度則大約只有兩公尺,通道中燈光十分明亮。趙公子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大約行進了五十公尺,到了一個轉角處,便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趙公子躲在轉角,偷偷向裡面望去,一望之下,他不禁愣了一愣。原來裡面是一個大廳,大廳的一面有一個台子,台子上一張寬敞的皮椅中,坐著一名身材高大的蒙面紅衣人,台下則有十餘名男女紅衣殺手,靜靜站在一旁,而受傷的天暴也在其中。

  趙公子正在考慮如何應付這種場面,卻聽見台上的蒙面人高聲說道:「原來是趙公子大駕光臨,請出來說話。」

  趙公子沒想到自己的行動早就在敵人的掌握之中,苦笑一下,緩緩走了出去。他走到台前,同天暴打了一個招呼,大暴卻怒目瞪著趙公子,好像想把他生吞落腹一樣,但是礙著蒙面人的權威,一時之間也不便發作。

  趙公子昂首看著蒙面人,忽然覺得他的身形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於是他用試探的語氣問道:「我想,你就是紅殺的霸子吧?」

  蒙面人都回答:「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趙公子又問道:「我們是不是見過面?能不能請你除下面罩說話?」

  蒙面人答道:「就是因為你來,所以我才將臉蒙上的。」

  趙公子肯定了蒙面人是他認識的人,他要找出答案。於是他又道:「你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嗎?」

  蒙面人冷笑一聲:「我當然知道,你是來送死的。」

  趙公子道:「你們為害武林,遲早要瓦解崩潰,不如自動解散,各自向當地政府自首,可能還有生存的機會。」

  天暴這時再也忍不住,大叫一聲:「放屁!」

  蒙面人沒有阻止他,趙公子也沒有理他,只是道:「算了,我也看不出你們有什麼悔意的樣子,怎麼樣,是要一起上,還是車輪戰?」

  蒙面人笑道:「對付你這樣的角色,還用不著一起上。十號,你不是想升級嗎?」

  說著,蒙面人向一名紅衣殺手一指,那名殺手應了一聲「是!」,便從隊伍中站出來,抽出長劍,擺開架式。其餘的人則向後退開,讓出場地。

  趙公子看看那名十號殺手,白種人,金髮碧眼,年紀大約與自己相仿,擺出的姿勢四平八穩,基本上是守勢,但是守中有攻,完全是一流高手的模樣。

  趙公子不敢怠慢,緩緩拔出金劍,說了聲:「請!」

  十號殺手的代號是「天鷹」,比趙公子低一屆,是剛剛進入的十名的新銳殺手,作風穩健而狠辣。

  趙公子單手握劍,劍尖微微下垂,全身沒有一點破綻,是極動劍法的起手式。

  天鷹等待了三分鐘,等待趙公子露出破綻,他知道金劍沉重,趙公子握久了,應該會有些手酸,等他耐不住而發動攻擊的瞬間,將是最容易露出破綻的一刻。而自己手中紅色的合金劍卻極為輕巧,隨時可以後發先至,將劍刺人敵人的要害。

  終於,趙公子動了,而重的東西從靜態啟動真是比較緩慢的。趙公子露出破綻,天鷹目光銳利,將劍尖送入趙公子的破綻。

  只聽見「噹」的一聲,紅劍折斷,天鷹握劍那隻手的經脈也被砍斷,那只是一晃眼間的事。天鷹不明白沉重的金劍怎麼能忽然間從緩慢的速度變得那麼快,比閃電還快。

  這就是極動劍法,況且,趙公子的破綻也是故意顯露出來的,他早就洞悉了對手的策略,高手過招,智取為上。

  天鷹愣在當場,也不覺得傷口的疼痛,從今以後他再也不能握劍了,他的殺手生涯也結束了。

  兩名紅衣人上前將天鷹扶了下去。

  蒙面人鼓掌道:「極動劍法果然有些威力,四號!你來試試。」

  話剛說完,從人群中走出一名精瘦的老頭,年紀沒有六十也有五十七、八,他的兵器是一支紅色的笛子,走到趙公子面前二話不說,舉起笛子就打。

  這名老殺手代號「天解」,是紅殺最資深的殺手,二十餘年以來,他的排名從來沒有落到十名之後過,其內力之深厚,更是所有殺手中數一數二的。

  天解練就的是一手高明的打穴功夫,虛攻幾招之後,見有機可趁,便直指趙公子氣捨穴而來。趙公子則是見招拆招,不管是虛是實,一律以極動劍法的要訣,或擋或閃,一一破解。

  只聽見「噹」的一聲,天解攻向趙公子氣捨穴的一招被金劍遠遠盪開。天解後退兩步,合金笛險些脫手。趙公子也倒退了一步,虎口竟然有些酸麻。

  「好強的內力!」兩人不約而同地說道。

  天解揉身又上,改用左手握合金笛打穴,右手使掌,以掌風控制趙公子的活動範圍。

  這一來,趙公子立時感覺到壓迫的力量增強,好不容易躲過對方的笛子,掌力卻立刻逼得他又回到原先被攻擊的位置,他只好舉金劍硬擋,而對方的掌風又趁隙漸漸逼近。

  近百個回合下來,趙公子已經顯得左支右絀,眼看就要落敗,場外的殺手也已經開始有人大聲叫好。

  趙公子收斂心神,暗忖:「到了這個時候,也只好鋌而走險了。」

  他一面奮力對抗天解的笛子與掌力,一面設法氣凝丹田,將極動心經的內力盡量蘊蓄在左掌。但是這麼一分心,更是險象環生,好幾次差一點被打中。

  趙公子又一次從天解的合金笛下逃過,情狀極為狼狽,天解正處在上風,又是刻不容緩地一掌打來。

  趙公子見時機終於成熟,突然放開金劍,讓天解一把抓住劍刃。金劍本不鋒利,全靠力量與速度克敵,天解抓著金劍,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他愣了一下,趙公子左掌已經閃電般揮出。

  那一掌,趙公子集中了七成以上極動心經的內力,不偏不倚,正好擊中天解握著的合金笛一端。天解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笛子已經脫手,挾著強勁內力,「破」的一聲,插進天解的左肩。

  在天解還沒感到痛楚,正驚愕的時候,趙公子又在天解右手腕上補踢一腳,天解鬆手,趙公子輕輕巧巧地奪回金劍。

  這些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至此,天解才慘叫一聲,用手扶住流血不止的肩膀。

  這時候,蒙面人再也按捺不住,也不管自己先前說過的話,大喝一聲:「全給我上!」

  十餘名原本站在一旁的紅衣殺手聽到命令,立刻各自亮出兵刃,一擁而上,要置趙公子於死地。

  然而,目前在大廳中前十名的好手,只有天解、天鷹和天暴三人,三人各自的傷,已經不能再動手。其餘人手雖然不少,但是功夫與前十名殺手尚有一段距離。

  趙公子將極動劍法催動到極致,舞得虎虎生風,一時之間,十餘名殺手不但佔不了便宜,甚至還處於下風。

  果然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已經有三人中招,退下陣去。其餘殺手見趙公子這麼威猛,自然心生怯意,但是在蒙面人嚴厲的目光監視下,又不敢擅自退逃。大部份圍攻的殺手為求自保,只在自覺沒有危險的時候才佯攻幾招,便又迅速躲開,讓其他人去應付。因此趙公子雖然面對著十幾個人,但實際上卻沒有多大的威脅。

  又過了幾分鐘,少數幾名想要爭功的殺手在同伴時不支援的狀況下,很快又被極動劍法制伏,負傷退下,剩下的七、八人中,便再也沒有真正有鬥志的人了。只見到那些紅衣殺手不斷在趙公子身邊遊走,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隔許久才上前攻擊一下,逃得卻又飛快,趙公子打來雖然輕鬆,但也意興闌珊,索性站著不動,冷眼看著他們在他身邊「跳舞」。

  蒙面人暴怒異常,大喝一聲:「沒用的東西,全部給我退下!」

  那些殺手巴不得他這麼說,立刻縮手縮腳地迅速逃離現場,假意去照顧那些受傷的同伴去了。

  蒙面人緩緩站起身,同趙公子走來。趙公子見他腳步沉穩,英氣內斂,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絕頂高手,功力應該遠在天解、天鷹和天暴之上,因此不敢怠慢,雖然剛剛幾場打鬥耗去不少內力,但還是暗暗將極動心法運行一遍,準備盡量以最好的狀況來迎接這場戰鬥。

  蒙面人來到趙公子面前,用冷傲的語氣道:「你必須死。」

  趙公子道:「我壞了你們紅殺的好事,你當然希望我死。」

  蒙面人道:「錯!」

  趙公子不解:「錯?為什麼?」

  蒙面人依然是冷冷的口氣:「我們霸子不讓我殺你,所以你必須死。」

  趙公子愕然:「你不是霸子?」

  蒙面人冷笑:「我是天揆!紅殺的第一號殺手。」

  趙公子詫異道:「是你?」

  蒙面人道:「是我。」

  趙公子問道:「多年前是你愚弄我,幫我解毒、請我吃飯、還送我錢?」

  蒙面人道:「那是霸子的命令。」

  趙公子又問:「為什麼?」

  蒙面人道:「那就是你該死的原因。」

  趙公子還是不懂:「請你說清楚一點。」

  蒙面人聲音冷得像冰:「你死了以後,去問上帝吧!」

  蒙面人拔劍,速度快得如同鬼魅,趙公子只覺得眼前一花,一柄黑黜黜的長劍已經刺到了胸口。趙公子連忙舉全劇一格,「噹」的一聲,火花四濺,趙公子覺得虎口劇震,丹田中氣血翻湧,天揆的內力竟然如此高強。

  趙公子道:「你不用紅色合金製造的劍?」

  蒙面人還是冷冷地道:「這是我們新發明的黑色合金,比紅色合金輕一點,卻更堅韌、鋒利三倍,正好拿你當實驗品。」

  趙公子道:「那你不妨試試。」

  說完,立刻運起九成內力,快速舞動著金劍,同天揆發動攻擊。天揆微微一笑,也催動內力,以快打快,揉身向趙公子的劍網衝來。

  天揆與趙公子的內力大約在伯仲之間,用劍的招數也都極為精奇,但是天揆劍輕,約為金劍的十分之一,而趙公子由於經過先前幾場打鬥已經消耗不少內力,因此趙公子的極動劍法雖仍然十分快,但是天揆的劍卻更快,兩人使用以快打快的招數,不出二十招,趙公子便落入了下風,處處受制於人。

  趙公子自己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知道用重劍和輕劍比快,等於是拿目已的短處去攻別人的長處。除非對手的內力差自已很遠,可以用重劍震傷對手,或者震斷對手的兵器,又或者是對手的招式不如自己,可以高招取勝。

  但是,天揆的內力既強,招式也精妙,幾次雙劍相交之下,趙公子發現那黑劍確實又韌又硬,不知道是什麼奇異的科學材料的產物,就算自已內力無匹,也根本不可能震斷。一時之間,趙公子是一籌莫展。

  苦撐幾十個回合之後,終於聽到「撲」的一聲,趙公子左脅中劍,雖然傷得不重,但是趙公子的攻勢卻更緩慢了一些。果然,再過十幾招,趙公子右腿又被削中,這次情況比較嚴重,鮮血不斷湧出,滴得地上到處都是。

  但是如此一來,劇烈的疼痛感卻使趙公子心頭靈機一動:「既然快不過你,何不以靜制動?」

  趙公子計既已定,忽然間橫劍當胸,凝立不動。

  天揆刺中對手兩劍,心中非常得意,見趙公子停滯不動,以為他已經無力抵抗,於是用指尖一轉手中的黑劍,舞出一個漂亮的劍花,飛身又上,只想置趙公子於死地。

  趙公子看見天揆飛來,長劍舞成幢幢劍影,姿勢美妙絕倫,但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看准劍身運動的方向,「噹」的一聲,金劍放在黑劍劍背上,天揆頓時覺得劍氣受阻,向後翻了一個觔斗,穩穩地站在地上。

  天揆不相信趙公子在受傷之餘,內力不濟的情況下,還能接住自己的絕招,以為趙公子只是運氣好,湊巧破解了他的招式,於是又將黑劍舞得更快,迅速向趙公子接近。

  趙公子也是使用快劍的好手,天揆的劍雖然快,但是趙公子卻能夠看清楚他的來勢和變化。天揆輕飄飄地來到趙公子身前,長劍連續刺向趙公子身上十八個地方。

  趙公子沒有動,因為那十八下都是虛招。

  天揆刺出第十九劍,「噹」的一聲,天揆又被震開。

  「噫!」天揆開始覺得趙公子有些門道,他看出趙公於這時採用的是只守不攻的策略,既可以省下內力,又可以伺機而動,說不走什麼時候自已一個疏忽,反而要栽在他手上。然而如果改用以慢打慢的方式,自已的劍太輕,一定佔不到什麼便宜,先前的優勢反而變成了劣勢。

  趙公子看天揆不動,正好空出手來點穴止住了流血,然後好整以暇地看著天揆。

  天揆苦思許久,實在想不出破解的辦法,突然間暴喝一聲,從後腰抽出一把手槍,瞄準趙公子。趙公子見天揆拔槍,也不驚慌,眼睛靜靜地盯著槍口,心中預判彈道的路徑,舉起金劍,準備隨時用金劍去擋子彈。

  就在這個時候,趙公子看見天揆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人,那人肩上扛著一支火箭筒,趙公子連忙運起十成功力,飛躍閃開。天揆覺得奇怪,回身一看,竟然愣在當場,動彈不得。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金龍。她不給天揆任何反應的機會,迅速扣下扳機,火箭應聲飛出,正中天揆頭部,「轟」的一聲,天揆的上半身被炸得稀爛。

  此時趙公子距離天揆已經有相當距離,因此並沒有受傷,其餘殺手離天揆更遠,但是許多人早就受了傷,沒受傷的人也完全失去了鬥志,見到目前這種狀況,都是俯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金龍扔下火箭筒,衝過去扶起趙公子,道:「我已經在四周裝好了定時炸彈,馬上就要爆炸了,快走!」

  趙公子聽金龍這麼一說,立刻拉著金龍的手,再度施展輕功,找到出口,一溜煙閃了出去。他們剛離開出口不遠,便聽見連續幾聲轟天巨響,於是加緊腳步逃開,一直到了他們認為安全的距離之後,才回頭去看,只見這時整個地面已經塌陷了下去,地下基地被徹底毀滅了。

  趙公子看著金龍,搖搖頭道:「好狠啊,你到底用了多少炸藥?」

  金龍吐了吐舌頭:「從朋友那裡弄來的新型塑膠炸藥,我也沒想到威力會那麼大。」

  兩人乘著金龍開來的快艇離開了小島,一路上,趙公子默然不語,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上岸後,趙公子對金龍道:「你先回去,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辦,三天之後,我們在小島上見。」

  「你還要回那個小島?」金龍問道。

  「是的!我還有些疑問。」趙公子道。

  「我看你受傷不輕,」金龍憐惜地道:「讓我陪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趙公子的聲音十分堅決:「這點傷,我自已還能處理。」

  金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趙公子,趙公子緩緩而行,一個人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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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6:21:0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三天之後,無名的小島。

  那裡曾經是紅殺的一個重要基地,而現在,卻只是一個廢墟。

  趙公子背著雙手,站在清晨的霧色中,霧氣瀰漫著整個海面,沒有一點風,令他不禁覺得有些氣悶。

  「你來了!」趙公子道。

  一個人影緩緩從霧中走來,愈走愈近,那是金龍窈窕的身形。

  「是我,趙大哥。」金龍輕聲回答,聲音異常甜美。

  趙公子歎了一口氣:「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什麼這麼做?」金龍滿臉儘是不解的表情:「你到底想說什麼?」

  趙公子慢慢轉過身來,盯著金龍的眼睛:「你就是霸子!」

  金龍面無表情,沉默了許久,才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承認了。

  趙公子淡淡地道:「我原來就有些懷疑,直到見了天揆,就更肯定了。」

  趙公子繼續道:「天揆的身形和聲音,與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在你身旁的那個金牛模一樣,他雖然蒙著臉,你又炸毀了他的頭部,但是我早就認出了他。還有,你在地下基地出現的時候,以天揆的身手,不可能避不開一顆小小的火箭彈,而他卻愣在當場,如果你不是霸子,他不可能那麼吃驚的。」

  金龍恨恨地道:「他違反了我的命令,既然我出現了,他當然嚇得不敢再動。」

  趙公子問道:「天揆喜歡你?」

  金龍道:「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趙公子又問道:「你為什麼不准他們殺我?」

  金龍看著趙公子,眼中含情脈脈:「你是真的不明白?」

  趙公子歎了一口氣:「唉!這就是我更難過的原因。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擔任這種傷天害理的組織的頭目?」

  金龍低下頭來:「在你面前,我從來也不想說謊,我是不得已的。」

  趙公子一揚眉:「好吧!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然後保證以後不再亂殺人,說不定我能原諒你。」

  金龍道:「其實,我根本不願意當什麼殺手組織的頭頭,但那是我父親留下來的事業,而我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去世之後,我就成了理所當然的繼承人。」

  趙公子道:「那不是理由,既然你繼承了霸子的職務,早就可以叫他們不再為惡,但是你卻繼續經營,基至還設法發揚光大。」

  金龍道:「那是我父親的遺命,也是組織中幾位元老的希望,我沒有辦法違拗他們。」

  趙公子道:「元老?組織裡還有其他人可以左右你的行為?」

  金龍點點頭:「是的,紅殺中除了霸子是名義上的領袖之外,還有左、右兩名護法,一樣掌握著組織行動的大權,每次他們有任何主意,都是事先決定了之後,才叫我簽字發佈命令的。」

  趙公子道:「照你這麼說來,你只是一個傀儡羅?」

  金龍委曲地道:「不完全是,但也差不了多少。」

  趙公子想了一下,道:「如果我幫你解決那兩個護法,你願意解散紅殺嗎?」

  金龍道:「當然願意,但是,左、右護法武功奇高,你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我也不願意你去冒這個險。」

  趙公子道:「多告訴我一些左、右護法的事。」

  金龍道:「右護法名叫范一仇,江湖上人稱銷魂刀,最厲害的功夫是狂風一刀斬;左護法的武功更高,名叫陸航,江湖上的綽號是逍遙先生,從不使用兵刀,最厲害的絕學是天龍散手。」

  趙公子「啊」的一聲:「這兩位前輩高人,在江湖上一向來去無蹤,就像閒雲野鶴一樣,卻竟然是紅殺的左、右護法,如果今天你不說,恐怕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

  金龍道:「他們兩位都是我父親的好友,自小看著我長大。」

  趙公子道:「那麼,你的父親是……」

  金龍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安靜而簡單地吐出了幾個字:「浮世和尚!」

  趙公子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原來,浮世和尚本是少林寺一個年輕有為、武藝一高強的僧人,法號淨空,是當年當家的明字輩以下、新生代中公認武功最好的幾個人之一,但是在他三十歲的時候,卻迷戀上一個嵩山山腳下的美麗農家少女。那少女感於他的深情,竟然以身相許,還為他生下一個小孩。

  這件事後來被手中方丈知道了,便將淨空關在密室禪房中纖悔。農家少女抱著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嬰在少林寺門口跪了七天七夜,乞求方丈讓他們一家團圓。而當時少林寺正處於內憂外患中,方丈無暇顧及這件事,那農家少女久等不見答覆,認為完全沒有了希望,便一頭撞在寺門口的石柱上,自殺身亡。

  方丈對這件事後悔莫及,釋放了淨空,讓他帶著幼兒遠走他鄉,而方丈自己也自責甚深,遜位給了另一名師弟。淨空離寺後,改名浮世和尚,發誓永遠不回少林,他在江湖上流浪了一年,做了幾件驚人的血案,旋即失蹤。

  這件事牽涉到少林方丈退位,因此在江湖上流傳甚廣,許多人都曾經耳聞。但是沒人想到浮世和尚失蹤後竟然創立了紅殺這樣一個殺手組織,而當年的小孤女,今天也成了紅殺的領導人。

  金龍見趙公子不說話,繼續緩緩地道:「我父親勘不破情關,也勘不破恩仇,我自己現在也是一樣,是不是做人都要受這種苦呢?」

  趙公子輕輕搖頭,避開她這個問題,問道:「算起來你父親去世的時候應該還是壯年,他是怎麼死的?」

  金龍眼眶更紅:「他是練功走火入魔。」

  趙公子訝異道:「走火入魔?」

  金龍點點頭:「是的,那時候,他正在練一種凌空御劍的武功,而范大叔和陸大叔正在練狂風一刀斬和天龍散手,沒想到范大叔和陸大叔練成了,我父親卻走火入魔,病了一個月,就去世了。」

  趙公子安慰金龍道:「逝者已矣,你不要再傷心了,還是先解決目前的問題才對。」

  金龍做了一個深呼吸,抬起頭來,已經不若先前沮喪,她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趙公子口吻堅定:「勸范、陸兩位前輩退位,然後解散紅殺。」

  金龍道:「不可能,他們現在正是位高權重、一呼百應、非常得意的時候,怎麼可能聽你的勸告?」

  趙公於道:「我是先禮後兵,如果他們不同意,那只好以武力定高下了。」

  金龍道:「那更不可能,我清楚你的功夫,你絕不會是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對手。」

  趙公子揚起眉毛:「你清楚我的功夫?」

  金龍笑道:「我不但清楚,而且我還能打敗你,但我卻不是范大叔和陸大叔的對手。」

  趙公子表示不信,金龍又道:「以前我是怕你懷疑,怕你一旦知道我是霸子之後就不理我了,所以不敢顯露大多武功,現在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就再也不必隱瞞什麼。但是希望你明白,我一切都是為你好。」

  趙公子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是現在,我想先知道你的實刀,還有你和范、陸兩位護法的差距,才好再做打算。」

  「好。」金龍道:「我們只切磋武藝,不傷和氣,好嗎?」

  「當然。」趙公子道:「我沒那麼小器。」

  說著,趙公子躍上身旁的一棵大樹,折下兩根樹枝,又躍回地面,將其中一根樹枝交給金龍,自已則留下一很。

  趙公子道:「點到為止。」

  金龍點點頭,微微一笑:「狂風一刀斬和天龍散手我都會一點點,但是大約只有范大叔和陸大叔三成的功力。這是狂風一刀斬,你看清楚了。」

  趙公子舉起樹枝,運起三成極動心法的內力,凝立不動。金龍也舉起樹枝,用雙手握著,睜睜地盯著趙公子,也是一動不動。兩人的架式一擺,與真正武林高手的對決,竟然是一般無二。

  金龍的樹枝仍然不動,但是她身邊的氣流已經開始起了變化,她緩緩放平樹枝,直指前方,身體忽然像火箭一般飛向趙公子。

  趙公子感到一股巨大的狂風襲來,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使他不得不將內力的流轉提高到五成。他仍然緊盯著金龍手上的樹枝。

  很快的,金龍使越過了趙公子的身體,停在趙公子身後十步的距離,趙公子仍然沒有動。

  良久,金龍轉過身來,摘下自己被削斷半截的耳環,用訝異的口吻問道:「你是怎麼辦到的?」

  趙公於微微一笑:「這就是極動劍法,遇弱則強,遇強更強。」

  金龍不解道:「那為什麼三天前你在地下基地裡卻打不過天揆?」

  趙公子搖搖頭:「其實,那時候我已經識破了天揆劍法中的漏洞,如果他再用同樣的劍法進攻,我自然能將他打敗。後來他雖然改用手槍,但是我相信我一樣能用金劍擋住他的子彈。然而那個時候,你卻衝進來用火箭筒轟掉了他的腦袋。」

  金龍拋掉手上的樹枝道:「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現在再試試我的天龍散手。」

  趙公子的拳腳功天並不高明,於是他仍然拿著樹枝,道:「領教了。」

  金龍微微一笑,拱手道:「請。」

  說完兩手一張,擺出一個門戶大開的姿勢,趙公子微感奇怪,試探性地用極動劍法向金龍的空門一刺,果然什麼都沒有刺中,而這時金龍已經忽然不見了去向。

  趙公子正感到詫異,卻覺得耳傍風聲響起,於是連忙向旁邊一閃,誰知道還沒有站定,耳邊掌風又響了起來。趙公子立刻運起輕功,一面左閃石躲,一面設法找出金龍的位置,加以攻擊。

  但是趙公子卻一直看不到金龍的身影,而且往往還沒有站穩,金龍的掌風便已經襲到。鬧了大半天,趙公子雖然狼狽不堪,但是以極動心法運起輕功縱躍閃躲,卻也沒有被金龍擊中。

  十幾分鐘過去了,趙公子仍然看不到金龍的蹤影,但是對於聽出金龍的掌風和來勢,卻愈來愈有心得,終於,他忽然停下不動,緩緩將樹枝平伸出去,「啦」的一聲,金龍一掌正好擊中樹枝,樹枝折斷。

  「唉唷!」金龍大叫一聲:「好痛。」

  「對不起。」趙公子道:「我不是故意的。」

  金龍甩甩手:「你抓到天龍散手的訣了?」

  趙公子沉思半天,道:「還沒有,但是已經有一點心得了。」

  金龍道:「看來,你比我想像中還厲害,何以去找范大叔和陸人叔談判了。」

  趙公子搖搖頭:「不見得,你說你的功力只有范、陸兩位的三成,而我兩次卻使用了五成左右的功力來和你對抗。而且依我看,他們這兩門功夫都是以內力為根基,一個是以強大的內力造成狂旋的氣流,壓迫對手使他先失去抵抗力,然後再以準確的一刀來取對手性命;另一個更是以內力驅動奇異的輕功,使對手看不見他的方位,然後再以威力無窮的掌功,伺機擊中對手。」

  趙公子頓了一下,又道:「如果今天是范一仇出手,我可能連揮劍的機會都沒有。而如果是陸航出手,他的移動一定比你要快得多,我也不何能聽出他的位置,自然只好挨打了。」

  金龍有點喪氣:「那怎麼辦?你不是說你遇強更強的嗎?」

  趙公子苦笑道:「那也有一個範圍,如果實力真的相差大遠,也沒有辦法。」

  金龍低下頭,苦苦思索了半天,終於抬起頭來,但是欲言又止,始終沒有說出什麼來。

  趙公子看見金龍憋著話不講的難過模樣,心中忽然一動,道:「你不怕憋出病來嗎?說出來吧,我已經想到你要說什麼了。」

  金龍凝望趙公子:「你真的想到了?」

  趙公子道:「八九不離十。」

  金龍道:「不!太危險了。」

  趙公子道:「為武林消彌禍事,我區區一條命算得了什麼?」

  金龍道:「你要是也走火入魔死了,那我怎麼辦?」

  趙公子微微一笑:「那你只好當個俏寡婦了。」

  金龍張大嘴巴:「你的意思是說……」

  趙公子握住金龍的手:「我從來也沒說過不喜歡你,只是……」

  金龍接口道:「只是忘不了天天那個小魔女。」

  趙公子也不訝異:「原來你都知道。」

  金龍笑道:「你別忘了,我是紅殺的大魔頭,哪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趙公子心中忽然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過了許久,才道:「其實天天的境遇也算淒慘,比你還要可憐得多。」

  金龍物醋意陡生:「你還是喜歡她?」

  趙公子搖搖頭:「不,我只是可憐她。答應我,不要再濫殺無辜,不要再製造不幸了。」

  金龍點點頭,投入趙公子溫柔的懷抱中。

  □□□

  隔天,還是那個小島。

  正午,太陽高照。

  趙公子在海邊靜坐,從清晨開始,他已經將極動心法在體內運行了十幾遍。

  但是他的內力和體力並沒有再提高的跡象。他知道,他已經將極動心經練到了最高階段,他的內力已經是他原來的十倍,不可能再有進步了。

  趙公子長歎一聲,站起身來,而這時,金龍早已經站在他身後許久了。

  趙公子轉過身來,看見金龍:「你回來了。」

  金龍在清晨的時候離去,回到島上已經有一陣子了,她道:「我怕打擾你練功,所以一直不敢發出聲音。」

  趙公子問道:「東西拿來了?」

  「嗯!」金龍道:「在這裡。」

  金龍拿出一本古舊的書籍,交給趙公子。

  趙公子接過來一看,封面上用毛筆寫著六個大字千手千劍心經。用的是行草字體,蒼勁而有力。趙公子打開書本,仔細地看著。金龍見趙公子那麼專心,便不去打擾他,自顧自去做別的事情了。

  整本心經分為兩部份,第一部份練氣,第二部份才是以氣御劍的法門。這本心經,就是使金龍的父親走火入魔,進而送掉性命的武功秘岌,難度之高,可以想見,但是書上描寫的威力之大,也使趙公子慫然動容。

  過了幾個小時,天色已近黃昏,趙公子看完最後幾頁,忽然聞到一股撲鼻的肉香,才上書本。

  「快來吃晚飯吧!」金龍在不遠處的海邊生起了火堆,大聲叫道。

  趙公子信步走了過去,看見金龍正坐在火堆旁烤魚,道:「好香!這些魚是你釣的?」

  金龍道:「是啊!我的本事大不大?」

  趙公子正要讚美金龍幾句,卻忽然瞥見金龍身旁有一個超級市場的塑膠袋,便也坐了下去,順手抄起塑膠袋打開一看,笑道:「哇呀!你不但會釣魚,還會釣牛肉串、羊肉串、香菇串、雪螺串,還釣到了一大瓶烤肉醬,真是好厲害呀!」

  金龍慎道:「用鈔票釣來的,不行嗎?」

  趙公子道:「隨你愛用什麼東西去釣,好吃就好。」

  說著,趙公子便抓起一條烤好的魚,開口一咬,開始大嚼起來。

  金龍見趙公子吃得起勁,一面又拿了些肉串之類的東西放上火堆去烤,一面問道:「怎麼樣,滋味不錯吧?」

  趙公子道:「嗯!真的不錯,這烤肉醬是什麼牌子的?」

  金龍嘟起嘴巴:「是我的手藝好,和烤肉醬有什麼關係?」

  趙公子知道說錯了話,忙道:「對!對!這烤肉的手藝真好,如果不塗烤肉醬就更好吃了。」

  金龍璞嚇一笑:「好吧!那我就不加烤肉醬了。」

  趙公子連忙改口道:「不行!不行!手藝好,烤肉醬也還不錯,這總行了吧?」

  兩人歡聲笑語,海灘上一片旋的風光,酒足飯飽之後,倆人並肩躺在沙灘上,欣賞皎潔的月色。

  金龍首先打破沉默:「千手千劍心經不好練吧?.如果練不成就算了,我們在太平洋上找一個這樣的小島,買了下來,過隱居的日子也不壞。」

  趙公子臉色凝重道:「不行,該做的事還沒有做完,怎麼可以臨陣退縮!」

  金龍道:「我就是怕你這種牛脾氣,真讓人擔心。」

  趙公子道:「說真的,練這個千手千劍心經實在並不容易,如果在過程中有什麼意外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傷心,更要勇於脫離組織,去做一個全新的自己。」

  金龍傲然道:「不!我違反父親的遺願,全是為了你,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好好經營紅殺,使它成為武林第一號恐怖組織。」

  趙公子轉頭看看金龍,歎了一口氣道:「唉!要對付你這個女魔頭還真不容易,看來我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長期看住你才行。」

  金龍道:「知道就好,只有你是我的剋星、我的伽鎖,不管如何,你絕不能有意外。」

  趙公子笑道:「我不知道你還有被虐待狂的傾向。」

  金龍填道:「我就是愛被你虐待,怎麼樣?」

  趙公子歎道:「最難消受美人恩,但是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也只好認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金龍假怒道:「人家不來了,你說人家是地獄……」

  說著,金龍使撲到趙公子身上,做狀要打,趙公子也不反抗,任她輕柔的拳頭像按摩般捶著自己的胸膛。

  □□□

  子夜,金龍已經沉沉睡去。

  趙公子一個人走到林中,盤膝坐下,他從身上拿出千手千劍心經,就著月光仔細地看著,然後照書上所寫的第一階段的法門開始練氣。

  趙公子本身的內力並不是十分充沛,只有在紅殺訓練中心裡所學的一些根基,也就是聊聊數年的修為。而他後來所練的極動心法,則是另闢蹊徑,令他原本的功力能發揮出近十倍的力量,如此一來,趙公子外在所表現出來的,便像擁有數十年內力的高手一般,但是實際上,真正存在他氣海中的內力,卻仍然少得可憐。

  不過,他現在所練的氣功,則是正統的高階內家心法,他小心地依書上指示,氣走週身一百零八大穴,進境雖然緩慢而困難,但卻實實在在,每行一個周天,內力便一點一滴凝聚在丹田中的氣海。

  時光飛逝,一個月過去了,這期間,金龍每天部會到小島上來照顧趙公子的生活起居,其餘的時間,則仍然回到紅殺主持組織的活動。但是她依了趙公子的囑咐,以原計劃受阻為理由,建議范一仇和陸航重新擬定策略,重新部署,藉以拖延時間。

  而趙公子的進步也算得上神速,一個月下來,已經練就了千手千劍心經三成的功力。但是到這個時候,內功的進境卻遇到了極大的阻礙,趙公子依照書上的說明繼續努力練下去,結果不但不再進步,反而感到心煩意亂,氣血不順,漸漸有走火入魔的趨勢。

  又過了三天,趙公子終於放棄,不再練下去,以免真的傷害身體,弄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他翻看心經後半部的劍法,不禁有些沮喪。因為劍法部份一開始就說明,心經的內力練不到七成,不可能凌空御劍。

  這時金龍不在身邊,趙公子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海邊,看著清冷的月色,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管怎麼樣,」趙公子自言自語道:「先把劍法背下來再說。」

  於是趙公子開始默記心經的後半部,他的記性十分好,天剛破曉,便已經將劍法背得滾瓜爛熟了。

  「真是玄妙無比的高明武術啊!可惜暫時練不成了。」趙公子背完心經,抬起頭來,心想:「我先練上一、兩遍又怎麼樣?.看看會碰到什麼問題,再做打算。」

  於是趙公子拔出金劍,依照心法所述的訣竅,連內力將劍拋出。

  誰知道金劍一離手,便像閃電般飛了出去,按著趙公子又聽見一聲巨響,離他大約十幾公尺的一棵大型椰子樹應聲折斷。

  趙公子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便照心經上的方法運內力要將劍引回,而金劍也非常聽話似的,「咻」一聲,又飛快地回到了趙公子手中。

  趙公子駭異地看著手中的金劍,忽然心中一亮:「啊!是了,我雖然只練成千手千劍心法三成的功力,但是配合極動心法,威力不是可以乘上十倍嗎?這麼說來,我早就可以練這個劍法了。」

  趙公子想的並沒有錯,極動心經的特別之處,就足可以將自身的內力擴大,他這時的內力不但早就可以練千手千劍的劍法,而且威力之強,還大大超過了當年編寫劍法的人已知的範圍。

  趙公子十分興奮,開始一招一式地練下去,三個小時之後,他已經將整套劍法練了許多遍,愈練愈順手,金劍在小島上飛來飛去,招式精妙,而且比任何用劍一高手的招式更具威力。

  因為人類手腕使劍向來必須受到關節的先天限制,許多姿勢不可能做得出來,而以氣御劍卻沒有這種限制,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招。同時以手使劍還必須注意到攻守兼備,在攻擊敵人的同時,也要注意自身的防守,但是以氣御劍卻可以和敵人保持一段距離,不必擔心自己被攻擊,只要招式可以打敗敵人就行了,因此只攻不守,威力可想而知。

  終於,趙公子收回金劍,吐出一口長氣。

  過了沒有多久,金龍就帶著早餐來了,她看見趙公於滿臉喜氣,一副要笑不笑樣子,忍不住問道:「你中六合彩啦?幹嘛那麼高興?」

  趙公子微微一笑,道:「你看!」

  說著,他拔出金劍,力透掌心,「咻」的一聲,金劍飛出,按著又是十幾聲響,金龍面前十餘公尺的十幾棵大樹應聲被砍斷,倒了一地,然後金劍又輕輕巧巧地回到了趙公子手中。

  金龍愣在當場,結結巴巴地道:「你……你……竟然練成了。」

  趙公子撩撩頭髮,故意裝作出一副瀟的樣子:「怎麼樣,佩服我吧?」

  金龍稍微鎮定了一點:「才一個月的時間,你是怎麼辦到的?」

  趙公子將自己練成劍法的狀況講了一遍給金龍聽,金龍聽完,歎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要是我父親也會極動心法就好了。」

  趙公子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就不要再傷心了。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他的女婿完成了他的心願,應該也會恨高興的。」

  金龍狠狠瞪了趙公子一眼,道:「你再亂說,我就一個人把早餐全吃了,讓你餓肚子。」

  趙公子忙道:「好吧!好吧!為了這頓早餐,我只好不當你父親的女婿了。」

  金龍填道:「不行,你非當不可。」

  趙公子歎道:「唉!女人可真麻煩,沒辦法,你叫我當什麼,我就當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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