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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偷吃魚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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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娃] 糊塗實習新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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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4:45:54 |只看該作者
     *         *         *

  慧凡開始當起「專員」,她的桌位被安排在人事室的一隅。

  「請把這份資料影印二十份,分別裝訂好後,拿到第三會議室依座位排列。」
這位聲音輕蔑、眼神不屑的性感小姐是業務部歐經理的祕書,據說是「雷羽懷仰慕大隊」隊長,
她把一份二十頁的資料「啪」地摔在慧凡桌上,然後扭著屁股走開。

  慧凡看看這一份「新出爐」的資料,再瞥一眼剛才總務處助理交給她的資料,
連忙叫住業務部祕書說:「對不起,我現在抽不出空來耶。」

  祕書小姐回頭,冷笑一聲,一臉「我早算好妳的工作效率」的輕視表情,哼道:
「沒關係,妳只要趕得上明天下午兩點的業務部會議就行了。」

  「原來明天下午才要呀,那沒問題。」慧凡露出鬆口氣的笑容。

  「妳可得分清楚,不能把其他部門的資料混進來。」
祕書小姐又交代一句,然後和女同事們互換得意的神色後,才回業務部去。

  慧凡趕緊在資料上註明部門名稱及「交貨時間」,以免自己延誤或混淆了。

  陸陸續續,又有不少祕書、助理,把資料、圖表拿來給她影印。
這些祕書、助理小姐們早就串通好了,決定今天只讓慧凡碰影印機。

  一天下來,慧凡的兩隻手差點沒斷掉。

  天啊,上千份耶!還得裝訂整齊,分發回各部門。慧凡終於在下班時間超過兩個鐘頭後,把工作完成。

  她垂著兩隻手臂,拖著痠痛的身子搭電梯「回家」。

  電梯到達頂樓,慧凡低著頭走出來。

  「嗨,慧凡,真巧,我們又碰面了。」三個男人異口同聲。

  慧凡詫異地抬起頭。

  「是你們?﹗」江萬祥、王宇松、曾源光站在「她家」門口,對著她說真巧,又碰面了?﹗

  「我來找羽懷,不過門鈴按了好久,都沒人應門,正打算離開,妳就出現了。慧凡,看來我們很有緣,妳說是不是?」
外表看起來十足標準紳士的王宇松執起慧凡的手,禮貌地親吻。

  「你不要每次看到女孩子就像一隻發情的豬公,抓著人家的手猛舔好不好,噁心死了!」
江萬祥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然後拿他運動家的體格頂開王宇松,靠近慧凡,
「慧凡,我不會像他那麼矯情,什麼有緣沒緣,肉麻又虛偽!我這個人很直接的,
今天晚上我想請妳吃飯、跳舞,妳不會拒絕吧?」

  「不會和拒絕,你自己都回答了,還問慧凡幹什麼?」
曾源光慢條斯理地說。他的渾身上下充滿活性細胞,一看就知道是個智慧型的男人。他盯著慧凡,關切地問:
「妳看起來不怎麼有精神,沒事吧?」

  曾源光一開口,王宇松與江萬祥也相繼注意到。

  「慧凡,妳身體還好吧?」

  「慧凡,妳是不是生病了?」

  慧凡掃過三雙關心她的眸子,牽起笑容。

  「我今天開始工作,雖然忙了點,不過我很快樂。我沒事,謝謝你們。」
她說著打開門,「進來坐吧,羽懷臨時到大陸出差,過幾天才會回來,你們如果有事找他,可以打電話跟他聯骼。」

  「不是重要的事,等他回來再說好了。」王宇松微笑道。

  三個人走進客廳,慧凡到廚房端飲品出來。

  她端出四杯果汁,這時候才留意地問:「咦?只有你們三個,怎麼沒看到李智霖?」

  慧凡想起今天早上李智霖似乎有話跟她說,但他留在辦公室喝陳祕書煮的咖啡後,就沒再來找她了,這令她頗感納悶。

  三個人對看一眼,曾源光開口回答:「他晚上有事,可能以後也會很忙。」

  他的話裏帶著玄機,不過慧凡沒聽出來。

  「慧凡,妳說今天開始上班,是做什麼工作?」王宇松好奇又狐疑,瞧慧凡累成那樣子。

  「我在羽懷的公司裏打雜。」慧凡微笑,端起剩下的一杯飲品,一下子就喝光了,
這時候她才想到自己一整天幾乎沒喝到幾口水,中飯吃得匆匆忙忙,而晚餐到現在還沒著落。

  「妳在羽懷的公司裏做打雜的工作﹖﹗」江萬祥駭叫一聲,馬上開始批評,
「羽懷也太過分了,怎麼可以讓妳當小妹?他簡直不把達叔放在眼裏,這樣欺負他的寶貝女兒,豈有此理!」

  「不是啦,是我自己沒有專長,又沒什麼工作經驗,羽懷肯給我一份工作,我已經很高興了。
換作是我爸爸,他一份工作也不肯給我。」慧凡很快地為羽懷辯解。

  「妳是達叔的掌上明珠,他當然捨不得讓妳工作。羽懷這小子就算不看僧面也該看佛面,
讓妳這樣嬌柔的小姐做雜務,真虧他做得出來!」
王宇松義憤填膺,「慧凡,明天妳別去了,如果妳想工作,到我公司來,我讓妳當我的祕書。」

  「謝謝你的好意,其實我並不是真心想找工作,我只是希望和羽懷多一些時間在一起,所以做什麼工作都無所謂啦。」
慧凡坦白地道,她喜歡雷羽懷這件事,一向不吝於跟別人分享。

  小姐都這麼說了,男士們還有什麼話講?識趣的,這時候就該知道自己沒指望了。

  美麗佳人,君子好述。
第一次見到慧凡,這一票哥兒們全都為之心動,再加上彼此的家世、財力相當,更是難得,機會來了,
誰都曉得該把握,但三個人誰也沒想到才第一天出擊就被三振。

  唉!看來只好回家買串香蕉連皮啃了。

  「慧凡,妳吃過飯了嗎?」曾源光細心地問。

  慧凡搖搖頭,「我剛下班,想洗完澡再去買便當。」

  「吃便當?那多沒營養,不行、不行,我們帶妳去吃些好的。」江萬祥立刻說道。

  「不用麻煩了,你們還有事吧?」

  「不會麻煩,正巧我們也還沒吃,一道用餐熱鬧些。」王宇松接口。

  「慧凡,告訴我們妳喜歡吃什麼,我們帶妳去。」曾源光對她微笑。

  慧凡看著他們真誠、熱情的面孔,也忍不住微笑起來,「我什麼都吃,除了咖哩和辣的以外。」

  與雷羽懷一起用餐久了,她也被「同化」了。

  「好,我們吃飯去。」

  四個人一起出門。

  走出電梯時﹐慧凡突然想到,今早羽懷好像交代了一些事……是什麼呢?奇怪,臨時給忘了。

  算了﹐一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她才不記得,等羽懷回來再問他好了。

        *         *         *

  第二天,慧凡帶著愉快的心情下樓上班。

  「早安,周主任。早安,鄭先生。嗨,王小姐早,江祕書早……」

  慧凡一一跟上班的同事們打招呼,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有的人懶洋洋地搭了一句,
有的人隨意敷衍,有人愛理不理,更有人眼尾也沒掃一下,這是在女同事方面,男同事則全部報以熱情回應。

  上班開始不到半個鐘頭,她的桌上又堆滿了工作。

  怪哉,今天的工作全得外出,地點由銀行、郵局到花店、書局都有。

  這下完了!路不熟又沒交通工具,她怎麼辦事?總不能找雷羽懷的司機開車送她去吧,那多糗呀!
更何況周主任說了「公私不能混淆」,一個打雜小妹搭董事長「御車」跑外務,成何體統,說出來肯定被開除。

  那……搭計程車呢?不行、不行,她那精明的老爸算準了她會「亂用錢」,
在銀行裏只給她存了四位數的零用錢,她要買東西,都還得找可刷卡的店。

  唉!人家信用卡可預借現金,可惜她的卡被限制了這項功能,因為她沒有密碼。怎麼辦呢……啊,有了!

  「王小姐,昨天聽說妳是騎機車上班,請問車子可以借我嗎?」
慧凡向一位同事問道。以前她曾跟班上同學借機車來騎,雖然不是很熟練,至少她還記得怎麼騎。

  王小姐瞥了她一眼,不怎麼情願地把鑰匙拿出來交給她,然後交代道:
「門口機車區最左邊,車號NBA—636、白色的那輛就是了,妳要記得帶駕照,否則遇上臨檢就麻煩了。」

  「謝謝妳,王小姐。」慧凡欣喜地接過鑰匙,把同事們交代的東西全塞進公文袋裏,高高興興地下樓去。

  臨檢﹖現在的警察忙著掃黑又掃黃的,聽說警力不足,
說不定那些穿螢光衣服的交通伯伯也被徵調去幫忙了,沒時間在路上「閒逛」啦。

  至於駕照,她老爸都不准地碰機車了,哪裏還准她去考呀?她哪來的駕照,護照倒有,上頭的照片還拍得很漂亮哩。

  有了機車,再來就是去買一張市內地圖。

  「有機車、有地圖,不用怕迷路,也不必擔心到不了,這麼一來事情就可以辦好。」慧凡得意地出發了。

  中午,慧凡沒有回到公司。
這點那群助理、祕書小姐們早預料到了,光是她們派給她辦的事情,就足以讓慧凡在外面跑一天,哪裏有時間回公司歇腳呀。

  到了下午兩點﹐業務部同仁進第三會議室開會,由歐經理主持。

  「每個人座位上都有一份影印資料,這是明年公司極力要爭取到的客戶名單,
不多,只有二十頁,你們先看看,再進行討論負責的對象。」

  歐經理宣佈完,與會者各自拿起面前的資料翻看——

  「咦,資料怎麼從十六頁開始﹖﹗」有人發出疑問。

  所有人跟著看到左下角的頁碼處。

  「我這份從十三頁開始!」

  「我的由十九頁起頭,會不會是裝訂錯了?」
  
  「不對,我這份全部是第六頁,搞什麼鬼呀?」有人從頭翻到尾,發現玄機後一臉狐疑。

  會議室裏一時「窸窸窣窣」,全是翻紙的聲音。

  然後有人笑著打趣道:「八、八、八……不錯嘛,我注定要『發』。」

  「照你的說法,我的十、十、十,豈不是叫我去『死』?」

  「還好沒有○、○、○(台語發音),否則我這期穩『槓龜』。」

  「瞧,還說戒賭了,不打自招。」

  「咦,我對統一發票也算賭啊?那政府機關不變成賭場……」

  「你們是來『鬧場』,還是把這裏當成菜市場了?」全部資料是第四頁的歐經理沉聲道。

  一下子會議室又恢復「安靜無聲」。

  「會議延後。小林,去把張祕書叫進來,散會!」

  不到一分鐘,人性感、穿著也性感的張祕書倉皇著一張臉來到第三會議室,想當然耳,小林已經事先露了口風給她。

  「經……經理。」張秘書輕手輕腳兼輕聲地報到。

  「張祕書,妳看看妳是怎麼辦事的!」歐經理把影印資料摔到地面前,
「連這種小事都會發生錯誤,妳腦袋長在什麼地方啊!」

  「經理,這些不是我裝訂的,我……昨天我一時忙不過來,就請新進公司的施小姐幫忙,
我……我不知道會搞成這樣,昨天我還特別交代過她要仔細——」張祕書慌忙為自己辯護,把所有的錯推到慧凡身上。

  「妳忙不過來?我不記得派給妳過多的工作了,張祕書,如果妳認為負擔太重,我隨時歡迎妳另謀高就。」
歐經理顯然相當不悅。

  張祕書連忙搖頭,「經理,我一點也不覺得負擔太重,我……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

  別說工作不好找,要想進雷氏集團這樣的大公司,沒點人脈還進不來,
她當初可是靠了好多關係才勉強插進目前的祕書位置,哪能輕易被辭。
都是那個可恨的施慧凡,她肯定是故意做錯,好害她挨罵。氣死人,非找她算帳不可!

  歐經理又訓了她幾句,然後吩咐她盡快把錯誤訂正,便搖著頭離開。

  張祕書一個人留在會議室裏拆釘書針、分紙頁、重新裝訂。

  可惡的施慧凡,沒事針十幾根針書針幹什麼,分明是故意給她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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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4:57:48 |只看該作者
  *         *         *

  在下班之前,當一群義憤填膺、為張祕書抱屈的女同事們聚在人事室指罵施慧凡時,「被罵人」風風光光地踏進來——

  「我回來了!」

  一屋子七嘴八舌的女人在剎那間全閉上嘴,十多雙譴責的目光在移向門口後,
眼珠子全凸了出來,跟著下巴也相繼掉下來!原因是——

  慧凡被兩個穿螢光衣服的年輕警察「護送」回來。

  夠「風光」了吧!

  「妳們在說什麼?剛才好像有提到我。」
慧凡看見辦公室一下子多了好幾位不同部門的女同事,沒見過的也跟她們點頭微笑,突然腦際竄過一絲靈光,她驚喜道:
「啊!妳們是不是在討論怎麼幫我辦歡迎會呀?哎喲﹗怎麼好意思讓妳們破費呢?不過還是謝謝妳們啦。」

  一群女同事妳看我、我看妳。誰說過要幫她辦歡迎會了嗎?

  眼神交換,她們確定沒有這回事後,又把焦距轉向她,同時眼底寫明:少自我陶醉了!

  周主任推了推眼鏡,由一群人中站出來。

  「施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她瞥一眼慧凡身後那兩個警察問道。

  慧凡一臉茫然地掉轉頭,授著恍然地擊掌。

  「瞧我多胡塗,都忘了給你們做介紹。」慧凡煞有介事地後退一步,先把手伸向左邊,道:
「這一位是王警員,另外這一位是周警員。周主任,你們拜同一個祖先呢。」

  「施小姐,我現在是問妳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由兩個警察送妳回來?不是請妳做介紹。」周主任盯著她。

  「這個……說來話長耶。」慧凡表現出不好意思打擾各位寶貴時間的模樣。

  「妳只要概略說一下就可以了。」周主任很有耐性地說。

  慧凡猶豫了一下,瞄見一旁的警員有意開口,趕忙說道:
「其實不是什麼大事,早上我騎王小姐的機車離開公司,誰知無緣無故他們就追上來,
然後莫名其妙的我就加快速度,機車愈騎愈快,結果……」

  「妳出車禍﹖﹗」借慧凡機車的王小姐等不及她慢吞吞地說不出口,大膽猜測道。天啊!她的機車完蛋了!
 
  「沒有、沒有,我好端端地站在這裏,看也知道沒有呀。」
慧凡連忙搖頭擺手。這麼說她的機車沒事。王小姐安心地鬆了一口氣。

  「那麼是妳超速,警察攔下妳了?」周主任狐疑道。如果僅是超速,兩位警員有必要「押」她回來嗎?

  「我本來沒有超速,是他們先追我……」

  慧凡辯解聲才起,周警員接口道:
「事情是這樣的,施小姐在單行道逆向行駛,我們鳴喇叭請她停下來,誰知她一慌張反而騎得更快,
在轉彎時差一點就撞上停在轉角的大卡車——」

  「幸好她沒撞上,我的機車保住了。」王小姐阿彌陀佛地說。

  一旁的王警員哼笑出聲,「原來機車是妳的。很可惜,它現在可能已經載往廢車廠了。」

  「怎麼會﹖﹗她不是沒撞上嗎?」

  「我們在轉角開罰單時,卡車司機沒有注意到後面停了機車,一不小心倒車倒得太快……」
周警員做了一個「接下來大家應該知道了」的表情,然後說:「機車就報銷了。」

  王小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的愛車已經慘遭輾平。

  慧凡愧疚地垂下頭,心裏很是抱歉。

  「對不起,王小姐,都怪我不小心,害妳的機車報銷了,我會盡快賠妳一輛新車,等一下下班我陪妳去選好嗎?」

  本來心情惡劣到極點的王小姐,一聽到自己的舊車可以換輛新車,馬上笑逐顏開。

  「妳真的願意賠新的給我?」
 
  慧凡看見她不生氣了,猛然點頭,「當然了,我向妳借機車,如今撞壞了,理該賠給妳呀。」

  「施小姐,這件事情是早上發生的吧?為什麼妳到現在才回來?」
周主任沉聲問,心想真是謝天謝地,她沒出事,否則就難跟董事長交代了。

  「因為我得把妳們交代的事情都辦好呀。」慧凡理所當然地說。

  「妳……把事情都辦好了?妳不是沒機車嗎?」

  「我都辦好了。多虧了周警員和王警員,他們好心地讓我搭警車,還幫我帶路。」慧凡得意又感激地說。

  臉蛋美麗的女人果然不一樣,這個施慧凡還真懂得賣弄自己的魅力,連警察大人也被她迷得甘願受她差遣。
整間人事室裏的小姐們心裏一致如此認定,並且露出輕視的眼神,睨向慧凡。

  「施小姐,妳可以把身分證拿出來了吧?」這時候王警員口氣無奈地說。

  「噢,我又忘了。請你們在這裏等一下!我現在回家去拿。」慧凡立刻衝到自己的桌位拿家裏的鑰匙,又往外衝。

  「你們要她的身分證幹什麼?」周主任提出眾人的疑問。

  「施小姐犯了無照駕駛、超速、逆向行駛、機車來路不明這項已經解除了,
不過前面三條都必須罰款,我們需要她的身分証確認身分,以便開罰單。」
周警員解釋,又無奈地搖頭,「她很堅決地表示,除非事情辦完,否則不回公司,我們只好陪她把事情辦完。」

  「她應該慶幸自己碰上好警員,如果我們公事公辦,還可以再多告她一條妨礙警察執行公務的罪名。」王警員笑道。

  什麼,是這樣啊?﹗眾人一陣嘩然,彼此為離譜的揣測尷尬地相視而笑。

第八章

  昨天的烏龍事件,使慧凡心情低落、轍夜難眠,一早上班便遲到了。

  她一到公司,張祕書已經等在那裏。昨天因為慧凡害她被歐經理刮了一頓,到今天她還餘憤未消。

  「張祕書,早安。妳今天有什麼工作要交代給我嗎?」慧凡向她微笑。

  「哼,我還敢把工作交給妳嗎?妳這女人真惡毒,還有臉拿話來譏笑我!」張祕書氣得咬牙切齒。

  辦公室裏的人早已停下手邊的工作,等著看好戲。

  「譏笑?我沒有啊。」慧凡一臉迷惘,她說錯什麼話了嗎?
 
  「還說沒有!影印的事妳怎麼說?叫妳做一點事,妳不高興就別做嘛,故意做錯害我被罵,妳怎麼這麼陰險啊!」
張祕書推她一把。

  慧凡退後,抵住桌沿。

  「我做錯了?怎麼會呢?那一份資料明明是妳交給我、業務部的東西啊,
我註明得很清楚,而且影印好後還特地看過一遍,二十頁、二十份,都沒有跟其他部門的資料混淆啊。」慧凡眸底寫滿疑惑。

  「妳少裝蒜!一份二十頁,誰會不知道要按照頁碼順序排列﹐誰會那麼笨直接裝訂啊!
妳分明是故意陷害我,害我被歐經理罵,妳真小人!」張祕書憤恨難平,又推了她一下。
  
  是啊,怎麼會有她這麼笨的人呢?居然分也沒分就直接裝訂……慧凡恍悟,心裏暗罵自己,頓時心情沉重。

  「真對不起,是我的錯。」慧凡向她鞠躬道歉,又很內疚地說:
「但我真的沒有存心害妳被罵,我去向歐經理說清楚,那是我做錯的事情,沒有道理讓妳揹黑鍋。」

  張祕書一愕,帶著懷疑的神色審視她,同時不信地說:
「妳別假惺惺了!明明知道那份工作是我的職責,歐經理知道是妳做的,
定會拿我開刀,把過失推在我頭上,根本不會找上妳這新進的小妹,妳當然可以說得好聽了。」

「怎麼會呢?只要歐經理知道錯的是我,他就不會怪妳了呀。」慧凡天真地說。她的觀念非常簡單、清楚:誰做錯、誰負責。

  「很可惜,他知道是妳做錯,可是挨罵的人還是我,妳怎麼說?」張祕書就是要逼她承認自己的壞心眼,讓她沒話講。

  想到她這種空有姿色、沒內涵的女人居然住在全公司的偶像——雷羽懷的公寓裏;她滿腔的妒火就很難澆熄。

  「歐經理知道事情是我做的,還罵妳?」慧凡不敢相信,音調跟著提高。
  
  「不錯,昨天我為妳做錯的事,被狠狠刮一頓,妳滿意了吧?」

  「我怎麼可能會滿意呢!」慧凡若有所思地皴起眉頭,
「歐經理太過分了,明明是我做錯的事,就算昨天我不在,他也不應該為了洩一時之氣,賴給妳呀……不行!我去找他理論。」

  慧凡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嚇了大家好大一跳,心魂未定,便看見慧凡疾步走出門口。

  「喂,妳去哪裏?」張祕書慌忙跟上她。

  「我去幫妳討回公道。」慧凡頭也不回地走上樓梯。歐經理的辦公室就在樓上,與人事部只隔了一層樓。

        「討回公道﹖﹗」張祕書差點沒駭掉下巴,為了保住飯碗,趕緊拉住她陪笑道:
「不……不用了,事情過去就算了,我不會計較的。」

「妳不計較,我計較!怎麼可以算了呢?」慧凡抽回手臂,拍拍張祕書的肩膀,向她保證,「妳放心,我一定叫他向妳道歉。」

  道歉?﹗張祕書愕愣住。

  慧凡急匆匆地衝入業務部經理室、

  一群愛看熱鬧的無聊上班女郎,由人事主任帶頭轉換「觀眾席」,移陣來到業務部。

  「歐經理,昨天的資料裝訂錯誤是我的責任,你怎麼可以歸咎到張祕書身上?她是無辜的!」
慧凡一口責問的語氣,對著正在看報表的歐經理昂起下巴。

  歐經理抬起頭望向她。全公司上下,沒有人不知道慧凡和董事長「關係暖昧」,
一群妒心重的女職員敢得罪她,可不表示他們這些高級主管更不將她放在眼裏。
事實正好相反,拿人俸祿愈高者,愈丟不起「頭路」吶!

  「施小姐,那份資料影印,本來就是張祕書的工作,就算她交給妳做,
但在事後她沒有再檢查一遍,就是她的疏職,這不是妳的責任。」歐經理溫和地解釋,沒有因為慧凡的大呼小叫而不悅。

  「張祕書是信任我,才沒有再檢查一遍,信任人有什麼不對﹖你應該罵的人是我,
因為我的疏失才造成張祕書的疏職﹐她其實是受我連累,你不應該罵她!」慧凡義正辭嚴,並且勇於承認錯誤。

  「施小姐……」歐經理一臉為難,額頭已經滲出冷汗。他既得顧全自己的主管權威,又不能拿她當小職員訓話,唉﹗

  「歐經理,你盡可以大聲責罵我,甚至開除我都沒有關係,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向張祕書……」

  「有誰可以告訴我,這裏發生什麼事嗎?」雷羽懷低沉的聲音,由一群圍觀的好事者身後響起。
 
  所有人看見他,竄的竄、逃的逃,除了當事者以外,安靜無聲的辦公室一下子又忙碌起來。

  「羽懷,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慧凡回頭看見應該在大陸的雷羽懷正站在門口,驚喜而忘情地奔向他,「我好想你哦!」

  慧凡抱住他的頸項,笑得比陽光還燦爛。

  雷羽懷低頭,神色比往常更為溫柔地凝視她,輕輕地摟了她的腰一下,才放開她。
然後他把手背到身後,端起主管的臉孔,語氣平淡地問:「剛才為什麼這麼吵?」

  慧凡腦子裏掠過這兩天來她闖下的禍,偷偷伸了伸舌頭,
兩隻小手由雷羽懷頸子上收了回來,並且心虛地往後退了幾步,低垂下頭。

  歐經理看見雷羽懷時已經由座位上站起來,他走出辦公桌後,趕上前向雷羽懷陪笑,「董事長,您回來了,辛苦了。」

  「歐經理,請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雷羽懷不慍不火,卻極具威嚴氣勢。

  「呃……只是小事……」歐經理為難地瞥了一眼慧凡,萬一說得不好惹怒了她,
將來她在董事長面前撥弄是非,那他豈不前途無光?

  「對呀、對呀,小事而已,剛才我找歐經理練嗓子,聲音大了些,現在沒事了。」慧凡搖搖手,臉上堆滿笑容。

  雷羽懷也沒有打算追根究柢,他點點頭。「沒事就好。」

  雷羽懷轉身走出門口,慧凡才吐出一口氣,一名職員放下電話,大聲叫道:「
不好了,經理,袁氏企業派人打電話來,說今後不再跟我們做生意了!」

  「為什麼?」歐經理迷惘又吃驚。

  雷羽懷停在門口,回過頭來。慧凡也一臉好奇。

  「對方很生氣,說……我們公司不懷好意,在袁長公子的婚禮上送菊花,還貼白條子。」

  「怎麼會有這種事﹖﹗」歐經理馬上質問負責此事的人,「張祕書,妳是怎麼辦事的?﹗」

  「我……我……」張祕書著慌得說不出話來。

  「經理,糟了﹗我們公司在顏老先生的喪禮上送去紅玫瑰,還插著紅卡片,
顏氏公司派人來說經理您幸災樂禍、欺人太甚,從此不再跟您打交道了!」一名職員衝進來。

  「張……張祕書——」歐經理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怒髮衝冠地大吼。

  「我……我也不知道……不是我……」張祕書嚇白了臉。

  「我明明把這兩件事情都交代給妳,還說不是妳!」歐經理指著她怒道。

  雷羽懷皺起眉頭,這可是嚴重的錯誤,不趕快設法補救將會失去兩家大客戶。

  張祕書瞥了慧凡一眼,發抖的手指輕輕比向她,囁嚅地說:「我……我交代給她……」

  雷羽懷倏地轉向慧凡。

  「是……我搞錯了。」慧凡如蚊鳴般小聲地承認,下巴抵著脖子,頭低低地縮著身子。

  雷羽懷瞇起眼睛,馬上沉下臉。

  「跟我回辦公室。」

  「不去行不行?」慧凡倏地抬起頭,還抱著一線希望。

  「不行!」

  這下完了!

  慧凡乖乖地坐在辦公室,不敢隨意走動。雷羽懷親自去向袁氏及顏氏兩家公司的老闆致歉,還沒回來。

  「慧凡,先去吃飯吧。」陳祕書走進來,難得和氣地說。

  慧凡瞥她一眼,搖搖頭,「妳去吃,我不餓。」

  「董事長打過電話,說他下午才回來,妳還是先去吃飯吧。」陳祕書露出同情的神色。

  慧凡還是搖頭,「不用了。」

  陳祕書靜默了一會兒,不再勉強她。

  「好吧,如果妳不想出去,我幫妳帶便當回來好了。」

  「謝謝妳。」慧凡感激地向她微笑。

  直到陳祕書關上門出去,她的笑容才褪去。

  唉!我怎麼老是出差錯呢?在家裹不會做家事,到公司來又給羽懷惹麻煩,我真是差勁,
這一次羽懷可能真的要休掉我了,怎麼辦才好呢?把印章藏起來行不行?沒有印章,羽懷想逼我離婚,也無法蓋章……
不好,那會惹他更生氣。還是看情形再說好了,萬一他真要離婚!
那……大不了等他忘了這些事以後,再跟他結一次婚好了。

  慧凡想了想,橫躺到沙發裏。多想無益,先睡一覺吧。

        *         *         *

  雷羽懷板著臉,帶著嚴肅的態度走進辦公室。
他原以為慧凡會正襟危坐地反省,不料卻看到她睡死在沙發裏,一隻腳還吊掛在椅背上晃著。

  雷羽懷瞪著眼前的景況,好半晌,終於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他搖搖頭,脫下西裝外套溫柔地蓋在慧凡身上。

  他在單人沙發裏坐下來,點起一根煙,神色深沉地凝視慧凡的睡容。

  過去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帶給他這麼大的影響,
這兩天在大陸,他心裏一直記掛著慧凡的笑容,甚至她的聲音也一直在他耳畔纏繞不去。
他幾乎是一處理完公事,就把自己丟上飛機。

  他想念她!從離開台灣的那一刻起,一直到飛回台灣,他都無法不想她。

  到現在他還是想不透,慧凡到底哪裏吸引了他……

  慧凡睡足了一覺,滿意地伸展雙臂,張開眼睛。

  火紅的光圈透過玻璃窗投射進來,慧凡張開手掌擋住夕陽餘暉,
然後透過指問的隙縫,瞥見一圈圈冉冉上升的煙圈……
她的手指霎時密合,瞧也不敢瞧煙圈後那位背光而坐的男子。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慧凡雙手蓋住臉,在心裏呻吟。
慘了,最好別讓他發現我已經醒了。

  「慧凡,起來。」雷羽懷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她。

  慧凡垮下肩膀,極不情願又不得不把手從臉上放下來,然後緩緩坐起身于,揚起笑容。

  「嗨,羽懷,你回來啦。」她帶著甜甜的聲音向他問候。

  「袁氏和顏氏公司方面,我已經解釋清楚了。慧凡,這兩天妳——」

  「等等,羽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短短兩天,我耽誤業務部的開會時間,
撞毀同事的機車,被警察開罰單,還……把客戶的喪禮和婚禮搞錯了,
我胡塗、老是給你惹麻煩,這些我都知道錯了,而且我也深深反省過了,真的,你……別生氣好不好?」
慧凡截在他責罵前頭深表懺悔,還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企圖激起同情。

  雷羽懷眸底掠過一抹錯愕,然後捻熄香煙,扔進煙灰缸。

  「沒想到我才離開兩天,妳就有這麼多『驚人』的表現,可真是一項創舉吶。」

  他的音調平板,聽不出喜怒,慧凡唯一聽出來的是,原來他還不知道她這兩天的「成績」,
而她居然自己告訴他。真是,白癡啊﹗

  如今她想收回來也不成了,唉,禍從口出。慧凡懊梅死了。

  「你既然不知道,幹嘛問起這兩天嘛﹗」害她一陣心虛,不打自招。慧凡一想,忍不住抱怨道。

  「我只是想問妳,這兩天晚上妳去哪裏了?我打電話回家都沒有人接聽。」
雷羽懷心裏一陣好笑,真不知道該說她憨直還是傻。

  慧凡感覺到他的神色柔和了些,於是欣喜地向他報告,
「我陪江萬祥、曾源光還有王宇松他們去吃飯,前天晚上他們跑來找你,
結果你不在,所以我就代你陪他們出去吃飯,後來他們還帶我去跳舞、看夜景。」

  慧凡以為說這些可以轉移雷羽懷的注意力,將她做錯的事帶過去,誰曉得……

  雷羽懷瞇起眼睛,在瞬間變寒了神色。

  「我交代過不准妳接近那夥人,也不准隨便接受任何人的邀約,妳忘了我的話?」他厲聲斥責她。

  慧凡著實被嚇到了,差點沒畏縮到牆角去。
 
  「我……你又沒寫下來,我哪記得那麼多嘛。」慧凡委屈地辯解,又沒事般地說:
「而且你不在,我一個人吃飯很無聊,他們怕我寂寞,才好心的陪我一道去,我不明白這有什麼不可以。」

  雷羽懷怒目瞪著她,一時間居然無語反駁。他實在沒想到自己會如此生氣,妒火幾乎淹沒他的理性。

  過了好半晌,好不容易他才平息下來,但仍沉著臉色命令她,「過來!」

  慧凡眼見他兇巴巴的,才不會笨得「過去」送死。

  「你發誓不使用暴力,我才過去。」慧凡皺著鼻頭,坐到沙發最遠的一端去,並且做好隨時逃跑的預備動作。

  「我發誓不使用暴力,過來。」雷羽懷靠向椅背,伸出手臂招攬她。

  慧凡猶豫了一下,才起身走過去,站到他面前。

  「羽懷,我不介意罰站,但你不可以——哇!你幹什麼?﹗」

  雷羽懷手臂一拉,慧凡便跌坐在他大腿上。

  「繼續,我不可以怎樣?」雷羽懷若無其事地摟著她的腰。

  慧凡楞了一下才恢復神智。你不可以休了我,這是她剛才想說的話,但現在她有別的話要說。

  「羽懷,我們現在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我不可以隨隨便便坐在你腿上,
這樣就變成『公私不分』了,萬一讓周主任看見了,她會開除我的。」慧凡噘起嘴,認真地「指正」他。

  「老闆是我,不是她。」雷羽懷皺起眉頭,突然又想到,「妳剛才說撞毀同事的機車,還被警察開罰單,這是怎麼回事?」

  慧凡小心翼翼地睨他一眼,「你先答應不生氣,我才告訴你。」

  「好,我答應。」雷羽懷倒是很爽快。

  慧凡於是笑嘻嘻地開始說了。

  「昨天呀,我借王小姐的機車出去辦公事,結果警察追上來,我一心急就超速了,還差一點撞上大卡車,好驚險唷!」

  慧凡拍拍胸口,沒注意到雷羽懷已經變了臉色,繼續說:
「後來警察要看我的駕照,我告訴他們,等我考上後,再補寄給他們,結果他們就開我罰單了,
說我無照駕駛、沒戴安全帽、超速、路給警察追,還在單行道逆向行車。
真是,我還以為只要注意紅綠燈就好了,誰知道騎機車也這麼多規矩,真麻煩。」

  「妳以前總有騎過機車吧?」雷羽懷額際已經滲出冷汗。

  「有啊,以前因為好奇,曾經向同學借騎過一次,不過他好小氣,只肯讓我騎三分鐘。」慧凡噘起嘴抱怨。

  這也叫有騎過機車﹖﹗雷羽懷臉色蒼白,卻又不得不問她:「機車是怎度撞壞的?」

  「都怪卡車司機不長眼睛啦,也沒看見我把機車停在他的卡車後面,隨隨便便就倒車,
害我還得賠王小姐一輛機車對了,羽懷,機車行居然說他們不收信用卡,
所以,我只好請他們把帳單寄給你,等你收到帳單,再向我爸爸拿錢好了。」

  「錢是小事。」雷羽懷一手樓緊她﹐一手珍惜地撫摸她的粉頰,喃喃道:「幸好妳平安無事。」

  「羽懷,現在是上班時間耶,你再這樣『公私不分』,會害我被開除的。」
慧凡從他的左手看到他的右手,忍不住再次「告誡」他。

  「沒關係,妳已經被開除了。」雷羽懷緊蹙著眉頭。

  「誰說的﹖﹗周主任怎麼沒告訴我?什麼時候的事?」慧凡駭叫道。

  「我說的,開除妳的人是我。現在,立即生效。」雷羽懷不疾不徐地回答她的話。

  「你要開除我?為什麼?」慧凡馬上垮下臉。

  「為什麼?」雷羽懷板起面孔,「光看妳這兩天來的『輝煌戰果』,還不夠被開除嗎?」

  慧凡垂下頭,一下子就無話可說了。
 
  「對不起。」她小聲地道歉。

  雷羽懷的神色轉為柔和﹐但聲音仍然嚴肅地說:「明天起乖乖地待在家裏反省,知道嗎?」

  「知道。」慧凡沒敢看他,光聽他的聲音就可以知道他生氣了。

  真是的!剛才還答應她不生氣,誰知道他比女人還善變,翻臉比翻書還快。
一想到這裏,慧凡就忍不住嘟嚷:「不守信用,小心遭天打雷劈!」

  「妳說什麼?」雷羽懷瞄見她的嘴唇張張合合,疑惑地挑起眉毛睨向她。

  「沒有、沒有。」慧凡連忙搖頭。

  雷羽懷明明看見她的臉上寫著:我在說謊。
他彎起嘴角,扶住她搖晃的小腦袋,一隻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慧凡這時候才看到他臉上居然掛著笑容?﹗

  「你不是在生氣嗎?」

  「我答應過妳不會生氣,怎麼會騙妳呢?」雷羽懷凝視她臉上多彩多姿的變化,一時著迷了。

  「這麼說,你剛才是故意逗我的嘍?開除的事也不是認真的?」慧凡瞬間轉為欣喜的笑容。

  「不,開除是真的。」雷羽懷的手由她的下巴移向她細白的頸項,粗糙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柔嫩光滑的肌膚。

  「你既然不生氣,為什麼還要開除我?」慧凡噘起嘴,兩隻手臂「掛」上他的脖子,在後面交叉。

  「因為我不要妳為了工作,送掉自己的小命。」雷羽懷低下頭,在她唇上輕碰了一下。

  「你是指機車那件事?那是意外呀。如果警察不攔截我,就什麼事都沒有,而且,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一點事也沒有﹖﹗」   
    慧凡整個腦子在這事上頭打轉,忽略了雷羽懷想吃掉她的神情與正在「吃」她的動作。

  「誰也不敢保證,不會有另一次意外。不是每一次都能夠幸運逃過,我不打算拿妳來冒險。」雷羽懷嚴肅地盯著她。

  「可是我從以前——」

  「好了,不許再說,」雷羽懷不耐煩地以嘴堵住她早該閉上的口。

  慧凡錯愕的眸子停頓了一秒鐘,違抗議都沒有,就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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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5:06: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雷羽懷竟然說,她的烹飪程度連當幫手都不及格,所以她必須由「眼觀耳聽」開始學起,真教她夠嘔了!

雖然她真的連糖、醋、油、鹽都分不出來,但起碼可以幫他遞盤子、擺刀叉呀,
卻說什麼他的高級餐具都是易碎品,等改天買了塑膠製品再說!
嘲笑人都不用帶髒手,完全把她看得比壓縮海綿還扁,過分!
哪天她「膨脹」了,非教他好看不可!心裏這麼想,但一聞到陣陣飄來的香味,她馬上就把這事給忘了。

  「羽懷,你好棒哦!我都不知道你會做西式料理。」
慧凡被雷羽懷限制站在遠離瓦斯爐的廚房角落,她此時兩眼閃閃發亮,把雷羽懷當成天神一般崇拜地癡癡凝視。

  「我有個朋友在美國當大廚,我的廚藝全是向他偷來的。」
雷羽懷熄掉爐火,把煎好的牛排盛上餐盤,淋上親手調理的醬汁,擺到飯桌上去。

  慧凡跟在他後面,口水都快摘下來了。

  望著桌上已經做好的生菜沙拉、奶油濃湯,還有香噴噴的牛排,慧凡急切地問:「可以吃了嗎?」

  雷羽懷解下繫在白色襯衫前面的圍裙,體貼地為她拉開椅子,「請坐。」

  慧凡笑著坐下來,眼睛盯著雷羽懷,直到他也在對面坐下來,她還是癡癡地看著他。

  當羽懷拿起刀、叉,才發現慧凡的視線始終注視著自己。

  他挑眉問:「怎麼不吃,看著我做什麼?」

  「羽懷,如果我努力學,應該也可以燒出一手好菜吧?」慧凡異想天開地說。

  雷羽懷面無表情地低下頭,把一口生菜沙拉送進嘴裏,直接當作沒聽到。

  經過一連串的「意外」,他已經把「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這套理論由慧凡身上排除,
凡事總有例外,而慧凡正是這個例外中的特例。
她是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什麼事情都不做就什麼都不錯,所以他現在唯一希望慧凡努力學的就是什麼都不做。

  慧凡光看他的表情,也知道她是自討沒趣。真是,不問還好!

  她噘著嘴,低下頭啃食她的晚餐。當她切下一小塊牛排送進嘴裏後,心裏那股不平之氣立刻全消了。

  「好吃!你真不是蓋的耶。」慧凡霎時又拿閃閃發光的靈眸膜拜她的大廚。

  雷羽懷揚起溫柔的笑容凝視她,吸引他的就是她這份單純、對感覺的直接反應吧?……
慧凡對他抱持著哪一種感情?她從來沒有表示過,而他竟忽略了。雷羽懷此時才想到。

  「慧凡。」

  「嗯?」她抬起頭,嘴裏咀嚼著食物應了聲。

  雷羽懷看著她,停了一會兒才說:「沒什麼,等妳吃飽再說。」

  慧凡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微笑著點點頭,又繼續享受她的美食。

  晚餐後,當然是雷羽懷負責洗碗、收拾。
 
  至於慧凡……

  「羽懷,我來泡咖啡好不好?」她興致勃勃地跟在雷羽懷身邊﹐一直想找點事情做。

  「當心晚上失眠。」雷羽懷總有藉口拒絕她的努力表現慾。

  「那麼榨果汁好了,你想喝蘋果汁還是木瓜牛奶?」慧凡殷勤地問。
 
  雷羽懷收拾好餐具,擦乾手,才面對她微笑道:「妳想喝什麼?我來弄。」

  慧凡頓時氣餒,有些生氣地轉到客廳。

  「我知道我老是給你惹麻煩,起碼這些小事我還會做,你卻一點機會也不給我。」

  「慧凡,別鬧彆扭。只是小事,誰做都一樣,何必計較呢?」雷羽懷在茶几旁拉住她,一手攬抱住她的腰。

  慧凡還是不高興,但現在她是對自己生氣。

  「我為什麼這麼笨?這也做不好,那也不會做,不但幫不了你,還反過來要你照顧我,我真討厭自己!」

  雷羽懷知道,就算好言好語地安慰她,也只會弄得她更沮喪,所以他乾脆什麼也不說。

  他站在她身後,抬起一隻手臂交給她。

  「做什麼?」慧凡看著橫在面前的手,發出疑問。

  「幫我把袖子拉下來。」雷羽懷在她耳邊說。

  慧凡聽話的把他洗碗時捲上去的袖子拉好,還為他扣好袖口,再換另一隻手時,她發現掉了一顆釦子。

  「羽懷,袖口的釦子掉哪兒去了?」慧凡往地上找。

  雷羽懷瞥了眼袖口,兩隻手臂環抱住她,「別找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的。」

  「可是不找到,這件衣服就不能穿了。我到廚房去找找看。」
慧凡想拉開他的手,卻被他緊緊箝住,她仰高頭倒看著身後的雷羽懷,「你不放開,我怎麼幫你找釦子?」

  真奇怪,最近羽懷有點反常,沒事就會抱抱她、親親她,
雖然她很喜歡他的接觸,但她老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當成寵物。
他從來沒有說過愛她或是喜歡她的話,她當然也不會把他的舉動當作是愛的肢體語言,
因為她的「實習」成績,根本是負數記分的局面,他沒有絕望到休了她,已經夠教她感激了,哪裏敢奢望他的愛呀。

  「我記得這件衣服有備釦,等一下我到房間去找。」雷羽懷的手指依戀地撫摸著她的下顎,情不自禁低下頭去輕取她的吻。

  又吻我了!慧凡蹙起秀眉。
她倒仰得脖子發痠,乾脆在他懷裏轉個身,讓兩人面對面,雙手平貼著雷羽懷的胸膛,再也忍不住地提醒他,
「羽懷,我不是你的寵物。」

  雷羽懷露出迷惘的表情,完全不明白她突然冒出來的話是什麼意思?

  慧凡沒有打算解釋,雙手擺直推出一臂的距離,然後對他說:「我去你房裏找釦子。」

  她掙脫出他的懷抱,走進他的房間。

  寵物?她覺得自己像他的寵物?她哪來這種荒謬的想法?﹗雷羽懷側著頭,百思還是不得其解。

  「羽懷,你記不記得釦子放在哪裏?」慧凡在他房裏喊出聲音。

  「我來找。」雷羽懷隨後走進去,見到慧凡正蹲在衣櫥前面翻著抽屜。

  「沒有,你放到什麼地方去了?」慧凡繼續翻找。

  「我記得放在這裏。」雷羽懷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把一個牛皮紙袋抽出來丟到桌上,然後在一個小木盒裏找到備如,
「果然在這裏。」

  他順手把抽屜推回去,再將釦子拿給慧凡看。

  「幸好沒搞丟。」慧凡從他手裏取過來,抬頭看他,「你這裏有針線吧?」

  「妳要縫?」雷羽懷的詢問語氣裏有一絲「不想領教」的懼意。

  慧凡垂下頭,「你不想讓我縫就算了。」

  看她一副頹喪的可憐模樣,雷羽懷馬上拉開嘴角,強自扯起笑容道:「我拿針線給妳。」

  「好!」慧凡連忙點頭,露出欣悅的笑容。

  「妳等等。」雷羽懷轉身去翻那只木盒子,同時很快地扮了一個苦臉,才回頭微笑著把針線連同剪刀遞給她。

  「來,你坐在這裏,我比較好縫。」慧凡拉他坐到床沿,自己也坐到一旁,然後開始穿線。

  雷羽懷實在很想告訴她,等他把衣服脫下來再縫,奈何他開不了口,他擔心說出來,
萬一慧凡會錯意,勢必又會打擊她的信心。
當然,他說不出口一半也是因為心虛,他是真的害怕慧凡會把他的皮肉當成衣服一起縫了。

  慧凡沒有留意雷羽懷已經開始冒冷汗,穿好線後就拉起他的衣袖,擺好釦子的位置。

  雷羽懷幾乎是屏息地看著她拉起第一針。

  不識相的電話突然響起,雷羽懷差點就跳起來!

  「羽懷,電話。」見響了幾聲他沒有接,慧凡瞥他一眼提醒他。奇怪,電話就在他旁邊,他居然沒聽到?

  雷羽懷低咒一聲,才用另一手拿起話筒。

  「喂!」他口氣奇差,像隨時準備扁人似的。

  慧凡又瞄了他一眼,聳聳肩,低頭繼續她「嬌妻手中線」的工作。

  「張嬸,什麼事?」雷羽懷確定對方的身分後,語氣放緩了些,「……好,我知道了。妳多休息。」

  他掛上電話,慧凡也把釦子縫好了。

  「張嬸打電話來說什麼?」慧凡隨口搭了一句,同時把針線放回原處。

  雷羽懷這才發現他的「酷刑」已過,伸回還舉著半高的手臂,肩膀也在同時鬆
垮下來。他偷偷呼了口氣,瞧看慧凡的「傑作」——怪哉!居然縫得好好的?﹗

  慧凡瞥見他不可思議的表情,得意地揚起笑容,「我說過我不是什麼都不會,這下你相信了吧?」

  雷羽懷重整面容,恢復若無其事的神色,轉移話題,「張嬸人不舒服,明天不能過來打掃。」

  張婦是每週兩次前來打掃的清潔工。

  「沒關係,我來做好了。」慧凡幾乎是搶著說。

  雷羽懷拿眼尾掃了她一下,微笑道:「不用了,明天她女兒會過來。」

  慧凡一聽,為之氣結。

        *         *         *

  一早,雷羽懷上班後,慧凡也準備開始他交代給她一天的工作。

  不知道她今天能不能順利完成?可能會很忙碌哦。

  「都不知道原來他有虐待傾向,這麼多的工作要我一個人做,不把我累死才怪!」慧凡嘴裏頭嘀咕著。

  「是誰,是誰,報上名來!」一個尖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這是慧凡逛街買回來的門鈴聲,她昨天好不容易才說服雷羽懷換裝上去。

  慧凡欣喜地跑去開門,外頭的人可能被聲音嚇了一跳﹐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

  「呃……我第一次聽到這麼特別的門鈴聲。」

  「張祕書,原來是妳,快進來坐。」慧凡親切地拉她進客廳,
「妳請坐,想喝什麼?不過只有易開罐飲料,沒有現榨果汁了。」

  「不用了。」張祕書被她的殷勤招呼弄得不好意思,連忙搖手,「我來這裏是想向妳道歉。」

  「道歉,」慧凡走到廚房門口,又轉回來,「為什麼要向我道歉呢?」

  張秘書沉默了一會兒,才訥訥地開口,
「我代表公司的女同事來這裏,為故意整妳的事向妳道歉。
另外我為自己錯怪妳,在同事面前對妳罵了一些難堪的話道歉,對不起!」

  張祕書突然向慧凡鞠躬,慧凡一時慌了手腳,急忙跳開。

  「妳別這樣,張祕書,我完全不懂妳說什麼。整我?我不記得有這回事,會不會是妳們記錯了?」

  張秘書望著她茫然又狐疑的神情,不禁懷疑這個女孩到底是少根筋還是怎麼的,居然被整了都還不知道。

  「我們讓妳做影印的工作,還有派妳外出一整天,這些都是事先串通好,故意整妳的。」張祕書直接說穿。

  「是嗎?」慧凡驚訝地道,不過很快做了一個無所謂的表情,
「我真的不覺得被妳們整了,本來打雜的工作就是什麼都得做,妳們交代的都是我該做的事,並沒有不對呀。
倒是我做得不好,給妳們添麻煩了,我覺得自己才應該向妳們道歉呢。」
 
  慧凡真摯的面容,教張祕書深感慚愧。

  「妳真是很不可思議。」張祕書為她的善良與純真所折服,對慧凡展露發自內心的微笑,
「妳知道我們為什麼聯合起來對付妳嗎?」

  慧凡側頭思付了一會兒,對著張祕書笑道:「如果是為了羽懷,我是一點都不會意外的。」

  這下子反而是張祕書感到驚訝,「妳早就知道了?」

  慧凡搖搖頭,「我猜的,現在我知道了,妳們也喜歡他。」

  慧凡的直接令張秘書為之臉紅。

  「董事長是個很好的領導者,又有才幹,我們很仰慕他。」張祕書略做修飾。

  「仰慕就是喜歡嘛!我早就知道他很受歡迎,尤其是去年那支廣告,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孩子,
以前還在唸書時,到處都可以聽到女同學們在談論他,我早就不覺得稀奇了。」慧凡想起不久前,自己還是其中一員。

  張祕書微笑著看了她好一會兒。

  「我們都認定妳是那種空有美麗的外表,卻沒內涵的花瓶,覺得妳沒有資格獨佔我們景仰的人,所以才會一致想排擠妳。」

  「妳們沒有看錯,我是這樣嘛。」慧凡不以為意,笑著聳聳肩。

  「妳不是。」張祕書收起笑容,衷心地說:「妳的善良是我們誰也比不上的。能夠選上妳,是董事長好眼光。」

  慧凡很高興聽到張祕書的讚美,心裏同時想到,如果羽懷也這麼想就好了,那她說不定能夠提早「畢業」。

  「是誰,是誰,報上名來!」門鈴聲一響,兩個人同時轉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可能是張嬸的女兒要來打掃,妳坐一下。」慧凡走過去開門。

  張祕書看看錶,還有一些時間,於是坐下來。
長桌上的一堆雜誌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翻看了一下,發現全是新的,有些尚未拆封。

  「請進,張嬸昨天打過電話,今天就麻煩妳了。」慧凡拉著一位面貌清秀的女孩進來。

  那女孩一直盯著慧凡看,眼神閃著詭異的光芒。

  張祕書抬頭恰好接觸到那雙眼睛,心頭一凜,全身起疙瘩,莫名地心裏很不舒服。

  「我都忘了問妳的名字,真胡塗,我是施慧凡。」慧凡望著她直笑。

  「張怡,我要開始打掃了。」張怡對親切的慧凡回以一張冷面孔,甩頭走進一間房中。

  「那是羽懷的房問……」慧凡在她後頭叫道。

  「我比妳清楚這裏的一切!」張怡在房門口轉身,冷冷地拋下一句話後,大方地走進去。

  慧凡愣了一下,喃喃自語:「她一定常幫張嬸來打掃。」

  「慧凡,我看這女孩怪怪的,妳要小心。」張祕書忍不住壓低音量警告她。

  「不會啦,她可能個性上比較嚴肅,不太愛笑,才會讓妳產生這種錯覺,沒事的。」

  慧凡坐進沙發裏,毫無警覺心,一派悠哉地拿起雜誌翻著。

  難道真是她多心了?張祕書看著慧凡自在的模樣,心情也逐漸鬆懈。

  她心裏還記掛著另一件事,
「慧凡,謝謝妳在歐經理面前為我說話,害得妳被開除,我心裏一直很過意不去,我們跟周主任商量好了,
要聯合簽名為妳陳情,讓妳再回來上班。」

  慧凡聽了好生感激﹐「謝謝妳們,我會被開除跟妳沒有關係,妳不用放在心上。」

  「我們沒有想到董事長這麼絕情,不給妳機會,二話不說就開除妳。」她們這一群整過慧凡的女同事都不能諒解。

  「不是啦,妳別誤會,是我闖了太多禍,被開除是應該的。
而且羽懷開除我,是怕我又像騎機車一樣亂來,他說很危險,不准我再出意外,才會如此堅持。」慧凡忙著為雷羽懷說話。

  「原來是這樣,我們都錯怪董事長了。」張秘書這才釋懷,這時候她反而很羨慕慧凡,
「董事長處處為妳著想,這麼寶貝妳,真好。」

  「才不好呢!他是把我放在家裏虐待,妳看看這堆雜誌,
他命令我今天要全部看完,還得幫忙剪下他要的資料,遺漏一張都不行,害我連想偷懶、矇混過去的機會都沒有。」
慧凡一邊抱怨,一邊翻著雜誌,剛好看到雷羽懷指定的資料,連忙剪下來。

  張祕書完全可以了解雷羽懷的用心,這對慧凡來說,的確是最重要的「工作」。

  她看看錶,「我該回去上班了。妳如果無聊,可以到樓下來找我們聊天,我們都很歡迎妳。」

  「好啊。」慧凡幾乎是想直接跟著地下去,但眼角一瞥到桌上那堆「工作」,就立刻變成一張苦瓜臉,
「今天不行,改天我再下去找妳們。」

  「嗯,拜拜。」張祕書走到門外,那雙詭異的眼睛再度浮現,
令她不由自主地回過身,焦距越過慧凡,落在雷羽懷的房門口,注視良久。

  「張祕書,妳有東西沒拿嗎?」慧凡誤會她的反應,微笑問她。

  張祕書拉回視線,甩掉侷促不安的感覺,搖搖頭。

  「沒什麼,慧凡,我先下去了。」

  「拜拜,常來找我唷。」慧凡擺擺手,目送她進電梯後,才把門關上。

  她重新坐回沙發裏翻著誰誌,才翻不到兩頁,就感覺到客廳裏靜悄悄的,好像少了什麼。

  「音樂!」慧凡手指一彈,跳起來去翻找CD。

  抒情歌曲、熱門舞曲、西洋音樂、古典音樂,慧凡考慮著該聽什麼,一張、一張翻著。

  「妳在找什麼?」張怡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聲音冷冷的。

  慧凡猛地回頭,差點都忘了她的存在,難怪會被她嚇一跳。

  「是妳啊。」慧凡順順胸口,怪自己膽小,露出牙齒微笑,「我正想放音樂,妳想聽什麼?」

  張怡瞪著她,眼神陰森森地,怪嚇人,而且她不開口。這才惹起了慧凡的關注,察覺她的詭異。

  「張怡,妳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慧凡直起身子,把一張熱門舞曲CD放進音響裏播放後,正面對她。

  張怡兩隻手放在身後,她伸出拿著牛皮紙袋的左手,沉默地遞給慧凡。

  慧凡疑惑地看了她一下,才打開紙袋,裏面是雷羽懷的證件
還有兩張結婚証書,證書上面的新郎名字寫著雷羽懷,新娘是施慧凡。

  這應該是放在雷羽懷房間裏,慧凡不明白張怡拿它出來做什麼?,

  她正想問,張怡先開口了,「証書是不是真的?」

  「結婚證書?當然是真的,張怡妳——」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張怡很衝地打斷慧凡的話,一雙亮得怪異的瞳孔直瞪著慧凡。

  慧凡不禁瑟縮了一下,遲疑著沒有開口。

  「快說!什麼時候?」張怡兇惡地逼近她吼道。

  「什麼時候……上個月。張怡,妳到底——」

  「妳怎麼可以勾引他!」張怡憤怒地推打慧凡,「妳算什麼!妳有什麼資格跟我搶,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慧凡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她被推撞到音響櫃旁,不少擺飾品受到波及,
紛紛摔下來,CD架也倒了。慧凡連喊痛的時間都沒有,張怡的拳頭很快又結結實實地捶下來,她只能拚命拿手肘去擋。

  「住手!張怡,妳住手啊!」慧凡慌亂地躲著,並且叫喊。

  「說!妳是怎麼勾引他的!妳這賤貨!竟敢碰他,我要妳死﹗」

  「張怡——」慧凡抓住捶打她的那隻手,好不容易才能抬起頭來看清整個狀況。

  張怡像是發了狂,把她當成發洩仇恨的對象,惡狠狠地瞪住她,臉上的表情彷彿恨不得亂刀砍死她。

  當張怡慢慢移動一直擺在身後的右手,慧凡傻眼了,聲音卡在喉嚨裏叫不出來!

  張怡舉高右手,一道銳利的光芒跟著晃動,她的嘴角得意地彎起來,目光中帶著陰冷的笑意——

  「殺了妳,他就是我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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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雷羽懷在門外就聽到音樂聲,音量比平常大了些。

  他拿鑰匙打開門的剎那,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幾乎奪去了他的心跳和呼吸。

  一旁的張祕書差點尖叫出聲,雷羽懷及時掩住她的嘴巴,才沒有驚動到眼前的緊張場面。

  「別出聲!」他對張祕書附耳說,聲音裏多了一份不曾有過的顫抖與懼意。

  他放開張祕書,音樂做了適當的掩護,讓他可以輕易地靠近那個一手持刀的女人。

  「妳去死吧!」張怡發出兇惡的咒罵,手中的刀快速地朝慧凡刺下——

  刀尖抵在慧凡的喉嚨肌膚上,只要雷羽懷慢下一秒鐘,慧凡就可能魂歸離恨天。

  雷羽懷一舉搶下張怡手中的刀子,丟到最遠處,並且很快制伏她。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她!」張怡掙扎著大叫。

  雷羽懷擔心慧凡的狀況,沒時間抓著她,於是一拳擊昏她。

  「張祕書,打電話叫警察過來處理。」雷羽懷看見呆在一旁的張祕書,開口喚回她的神智。

  另外一個表情完全呆滯的女人,他緊緊擁住她。

  「慧凡,已經沒事了,妳別害怕。」雷羽懷抱緊她的一剎那,緊鎖在喉嚨的疼痛感覺才慢慢消失。

  他彷彿重新掌握了自己的生命。

  慧凡接觸到一副溫熱而安全的胸膛,僵硬的肌肉緩緩鬆弛後,在雷羽懷的懷中暈厥過去。

  張祕書打完電話便趕過來看慧凡的情形。

  「董事長﹐慧凡要不要緊?」

  「她受了太大的驚嚇,昏了過去。」雷羽懷抬起頭望向張祕書,「多虧妳,我才能趕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下慧凡,謝謝。」

  他的神色間,充滿著言語也道不盡的感激,那是由深情幻化而來的,這教張祕書深深感動。

  「要不要找醫生來﹖」

  「暫時不用,等她醒來後,我會看情形而定。」雷羽懷抱起慧凡走進房間裏。

  張祕書羨慕的眼神一直跟隨到門口,才移回來轉到地上的女孩身上,發現了一本紅冊子。

  「誰的結婚證書?怎麼會掉在地上?」她撿起來搬開,「新郎雷羽懷——新娘施慧凡?﹗」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關係!張祕書驚訝的恍然後,微微一笑,拿著它來到雷羽懷面前。

  「董事長,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不擺喜酒請我們吃一頓也就算了,這樣隱瞞事實,對慧凡來說太不公平了。」

  雷羽懷為慧凡拉好被子,由床沿站起來,疑惑地面對張祕書,「妳在說什麼?」

  喝!還裝胡塗哩!張祕書伸出手,把「它」交到仍一臉迷惘的雷羽懷手上。

  「怎麼樣,你沒話說了吧﹖」張祕書俏皮地說。
 
  雷羽懷狐疑地瞥她一眼,表情寫著:拿結婚證書給我幹什麼?

  他無聲地攤開它,看到——

  新郎:雷羽懷

  稀奇,居然有人跟他同名同姓還同字哩!看看新娘是誰……施慧凡?﹗

  雷羽懷迅速瞥一眼床上昏睡的女人,又轉回來看下去——

  主婚人:雷海、仇潔玲、施鵬達
  證婚人:嚴笑
  介紹人:雷羽旻
  嚴笑?是嚴奶奶﹗羽旻也有份?

  他……居然被設計結婚了﹖﹗

  不,不可能地連自己結婚了都不知道!雷羽懷還是不相信。

  拿身分證出來看就知道了,他的配偶欄一定是空白的。記得身分證是放在一個紙袋裏,後來被他丟到抽屜……

  「董事長,你在找什麼?」張祕書看見他打開抽屜翻找東西。

  「我在找一個紙袋。」雷羽懷上下翻找,把抽屜裏的東西全掏出來,「奇怪,應該是放在這裏。」

  「是不是牛皮紙袋?我剛才好像有在客廳地上看到,跟結婚證書丟在一起。」張祕書立刻說。

  雷羽懷停下動作,大步跨出客廳,他在張怡身旁發現紙袋,狐疑地瞥她一眼,撿起紙袋掏出身分證。

  他拿著身分證,盯著正面遲疑了一會兒,才翻過背面看配偶欄——

  施慧凡!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房裏只點了一盞暈黃的飾燈,慧凡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四下環顧尋找……
沒有,沒有!看不到,沒有人,沒有羽懷!

  她的眼神轉為恐懼,全身打起哆嗦,開始不停地哭泣叫喊:「羽懷,救我!救我!羽懷,你在哪裏——」

  「慧凡,慧凡,醒醒,我在這裏,別怕。」雷羽懷打開燈光,抱起夢魘中的慧凡呵護她。

  慧凡終於張開眼睛,雷羽懷深邃的溫柔眼眸映入她眼簾中。

  「羽懷﹐我找不到你……」慧凡啜泣地凝望他。

  「我一直在這裏陪妳,妳作噩夢了。別怕,已經沒事了。」雷羽懷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記,動作輕輕地,像怕嚇著她。

  慧凡這時候才真正感受到他的存在,她終於知道,她安全了。

  「羽懷,我好害怕!她拿刀子要殺我!」慧凡緊緊攀任雷羽懷的頸項,埋在他肩窩裏哭泣。
這裏是最安全、最令她安心的地方了。

  「忘掉它,以後有我保護妳,不會有事了。」雷羽懷兩隻寬大的手掌揉按著嬌弱的背,
渴望能夠給她更多的慰藉,撫平她所受到的傷害。

  「不要放下我一個人,再也不要好不好?」慧凡哭著乞求他。

  「好,妳說什麼都好,別哭了,嗯?」雷羽懷心疼地吻去她頰上的淚。

  慧凡點點頭,但眼淚還是不停往下掉。

  「奇怪,水龍頭開關壞了。」慧凡邊哭笑著,邊用手背擦去。

  雷羽懷看見她的笑容,這才放下心,跟著微笑。

  「妳昏睡一天,餓不餓,想吃什麼?」
 
  「現在是什麼時候?」慧凡看向窗外,已經是星子點點。

  「八點多,晚餐時間早過了。」雷羽懷看看錶,撥起眉頭,他都不知道已經這麼晚了。

  慧凡搖搖頭,「我不覺得餓,不想吃。」

  雷羽懷明白她現在仍然心有餘悸,沒有胃口,也不勉強她。

  「不想吃沒關係,但起碼要喝一杯牛奶,好不好?」

  慧凡猶豫了一下,「好吧。」

  「我去泡。」雷羽懷起身,慧凡想起了一件事,拉住他的手。

  「羽懷。」

  「怎麼了?」他轉身俯望她。

  「張怡……她為什麼要殺我?」慧凡好不容易才問出口,光是提起她的名字就令她害怕。
 
  雷羽懷看著她,重新在床沿坐下來,執起慧凡的柔荑握在手中,
「我問過張嬸,她的女兒曾經遭受到失戀的打擊,得了精神分裂症。
但因為過去從來沒有出現暴力行為,後來也逐漸康復,才以為她已經復原了,讓她出來幫忙做事。」

  「原來如此,難怪張祕書一直說她眼神怪怪的。她一定是把你當成她的男朋友,把我看成情敵了,才會拿刀想殺我。」
慧凡了解原因後,稍微釋懷。

  「多虧了張祕書通知我,才能免去一場不幸發生。」雷羽懷凝視慧凡的神情,多了一份復雜的情懷。

  「是張祕書通知你的?那我真該好好謝謝她。」慧凡頓時對張祕書充滿感激,「她警告我要留意張怡,都怪我沒聽她的話。」

  「說來也奇怪,張祕書後來說,她找過妳後本來是要直接回去上班,但是電梯下了一層就不走了,
突然她聽到一個聲音催促她來找我,接著她就闖進我辦公室了。」雷羽懷狐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精神分裂症」。

  「會不會是我媽媽的聲音?」慧凡眸裏閃著促狹的光芒。

  「妳媽媽不是過世多年了嗎?」雷羽懷疑惑地睇睨她,這裏也有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不成?

  「死去的人才有能力現聲不現影,操縱人的意志呀。」慧凡正經地說。

  「慧凡……明天我帶妳去看心理醫生。」雷羽懷嚴肅地審視地,健疑她驚嚇過度,腦袋不正常了。

  慧凡一愣,捧著肚子笑彎了腰。

  「我……我是開玩笑的,你別認真嘛!」

  雷羽懷瞪著她,出現難堪的神情,他沒想到慧凡在這種時候還有精力捉弄他。
不過,看到她開懷暢笑,他決定,這一天放過她,不跟她計較。

  他突然想到還沒告訴她「結婚」的事……
看她難得恢復開心,還是明天再說吧,不要破壞她的好心情。雷羽懷凝視著慧凡的笑顏,神色放柔了。

        *         *         *

  「鵬達,我們女兒終於找到可以保護她的人了。」

  黑暗的夜﹐一縷清音在空氣中迴盪。

  「是啊,妳也可以安心地走了。」施鵬達站在一幅婦人畫像下,從背後看來他在欣賞它,
但焦距其實是對著畫旁一位身軀透明的女子。

  「這麼多年來,只有你看得見我。」她彷彿在無聲嘆息。

  「這麼多年了,慧凡幸得有妳在暗中保護,才能事事逢凶化吉,辛苦妳了。」施鵬達滄桑的眸中,充滿無限的感激。

  「她也是我的女兒啊。」婦人輕輕搖頭,遺憾的是女兒看不見她。

  「妳……是不是要去投胎了?」施鵬達心中有一股強烈的不捨。

  她沉默了一陣,才抬起充滿情意的矇矓眼眸凝視他,「鵬達,為了我,你一直沒有再娶,我走後,你怎麼辦?」

  她一臉愁容,一樣的不捨。

  維持現狀,起碼她還可以陪陪他,但是……不允許呀!她已經拖得太久,不走不行了。

  「別擔心我,跟妳在一起的時光,是我最美好的回憶,足夠我過完下半輩子了。」
施鵬達凝望她,那張透明的容顏上牽起一絲淒涼的滿足笑容。

  「鵬達,我們來世再做夫妻吧。」
  
  「好,妳等我。」他的眼角閃著晶瑩的光芒。

  可能昨天睡了太久的關係,慧凡一大早就醒來了。
 
  現在早晚的天氣挺涼的,慧凡在短衫外面加了一件無領的短腰針織衫,穿著輕便的淺藍色牛仔褲出去買早餐。

  回來時,雷羽懷已經醒了,他站在門口不悅地盯著她。

  「羽懷,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瞧,我買早餐回來了。」
慧凡高興地朝他提起兩只鼓鼓的袋子,一點也沒有察覺雷羽懷的低調情緒,繞過他走進廚房裏。

  雷羽懷皺起眉頭,跟著她到廚房。

  「外面下雨了?」他瞅著慧凡微濕的頭髮,還有針織衫上一顆顆晶亮的兩珠,語氣悶悶地說。

  「對啊,毛毛雨,我都淋到了。你看外面不就知道了嗎?」
慧凡朝敞開的窗戶比了一下,奇怪他有眼睛怎麼自己不會看,還來問她。

  雷羽懷的臉色下沉,這個女人居然連嘲諷的話都聽不懂,還正著顏色回答他。

  「知道下雨為什麼不帶把傘出去?」他乾脆直接訓斥她。

  「就在樓下嘛,而且只是毛毛雨,我想不會淋濕嘛。」
慧凡很少看見他發脾氣,所以他每次一生起氣來,她總會嚇一跳。

  真委屈,好心好意出去幫他買早餐,回來卻得挨他寫,不曉得他這一次是為了什麼不高興,記得她還沒有惹到他呀。

  「昨天才發生那種事,妳今天一早還一聲不響地跑出去!我起來沒看到妳有多擔心,妳知道嗎?」
雷羽懷一雙責備的眼神直勾勾地瞪住她。

  原來他是擔心她的安危呀!慧凡吐吐舌頭,乖乖地到他面前認錯,「對不起,是我不對,讓你擔心了,下次不會了。」

  看在她乖巧的份上,雷羽懷才滿意地放過她。

  「下次出去前,要記得讓我知道,明白嗎?」

  慧凡點點頭,低著頭偷偷瞄他一眼,趁他沒注意小聲地頂了一句,「你在睡覺怎麼讓你知道?跟周公說呀!」

  「妳在唸什麼?」雷羽懷歪下頭接近她低垂的臉蛋。

  慧凡連忙搖頭擺手,「沒有,沒有,吃早餐。」

  她趕緊去幫他拿早餐。

  「等一下,先把頭髮擦乾,外面的衣服脫掉。」雷羽懷拉住她的手臂。

  「哎唷,好痛!」慧凡冷不防地叫了一聲,縮回手。

  「怎麼了?」雷羽懷馬上露出關心的神色,靠近慧凡,「讓我看看。」

  他為慧凡脫掉外衣,看見她手臂、肩頭上青一塊、紫一塊。

  「這麼嚴重,是昨天被打傷的嗎?妳怎麼沒告訴我?」雷羽懷急切的語氣裏,居多成分是責怪自己粗心的沒發現。

  「昨天太害怕了,忘了痛,今天早上才有感覺嘛,而且也不是真的那麼疼,只要你不碰我就沒事。」慧凡噘起嘴。

  雷羽懷掃她一眼,搖搖頭,「是,到客廳去,我幫妳擦藥。」

  「又要擦頭髮、又要換衣服,這會兒還要擦藥,我到底應該先做哪一樣?」慧凡不明白他今天怎麼這麼愛管她。

  雷羽懷給她的答案是,她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乖乖坐著讓他來就行了。

  吃過早餐以後,雷羽懷把慧凡叫到客廳。

  「羽懷,外面雨下得好大了。幸好你的辦公室就在樓下。」慧凡靠著窗,看向外面陰灰的天空。

  「慧凡,我必須告訴妳一件事……希望妳聽了以後別太驚訝。」雷羽懷坐在單人沙發裏,顯得有些難以啟齒。

  「什麼事?」慧凡笑著轉過身子,靈眸接觸到雷羽懷肅穆的神色,好奇地挑起秀眉。

  「我們……結婚了。」雷羽懷把兩本紅冊子放到桌上,以證實他說的話。

  結婚證書是在昨天發生事故的客廳發現的,他曾經猜測過慧凡已經知道他們結婚的事,
但慧凡沒有提起,從昨天到現在對這件事也沒有半點反應,由以上兩種跡象,
雷羽懷推翻了自己的猜疑,認為慧凡還不知道這件事,他推測張怡一看見結婚證書就發狂了,沒有細問慧凡就直接拿刀子要殺她。

  對呀,他們結婚了,還是她和雷伯母到戶政事務所登記的。
慧凡有點不明白雷羽懷為什麼一臉嚴肅地提起它,這不是大消息,他們早就都知道了呀。

  雷羽懷等不到慧凡的反應,以為她又嚇呆了,才會拿一張迷惘的臉孔望著他。

  他走到窗邊靠近她,急切地向她解釋,
「我和妳結婚是一群長輩搞的花樣,事前我一點都不知道,他們實在玩得太過分了,
居然拿別人的婚姻當遊戲,讓我找到他們,一定會教他們吃足苦頭。」

  「你……羽懷,你一點都不知……我們結婚……」慧凡很困難地開口。

  「我是昨天才發現的,相信我,我真的完全被蒙在鼓裏,否則我一定會阻止這件婚事。」
雷羽懷向她保證,進一步安慰她,
「不過妳別擔心,我們只要離婚就可以恢復單身了,諒那群長輩膽子再大,也不敢再干涉這件事。」

  慧凡低下頭,沒有表情,也沒有開口。
 
  雷羽懷看著她,心裏竟起了一絲內疚,好像他欺負了她。

  「都是那些整天閒著沒事做的老狐狸惹出來的!
竟然枉顧我們的感受,做出這麼卑鄙的事來,讓我查出是誰起的義,一定好好教訓一頓!」

  「是我。」慧凡輕輕地由口裏吐出兩個字。

  一下子空間彷彿佈了結界,隔離了窗外的雨聲,雷羽懷只聽到慧凡說的兩個字。

  「妳說什麼?」他瞇起眼睛審視她,為了確定他聽錯了,為了不冤枉她,他再一次要她說清楚。

  「是我起義的,你教訓我好了。」慧凡抬起頭,拿清澈的眼神注視著他,「你想罵我,還是打我?」

  慧凡站得筆直,等著接受他的教訓。

  雷羽懷瞪住她,事情的發展太教他意外了,致使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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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5:16:15 |只看該作者
      *         *         *

  「羽軍。」

  「嗯?」雷羽軍翻開早報,應了老婆一聲。

  「不知道大哥和慧凡現在怎麼樣了?」顥婕拿了一塊三明治給他。

  「妳可以去看看啊。」雷羽軍接過來,繼續看報,同時咬了一口三明治。
 
「不行,萬一大哥又提出要搬過來怎麼辦?我才不要他來當大燈泡呢,慧凡也真是的,都沒打電話給我!」
顥婕喝了口果汁,抱怨道。

  「妳留電話給她了嗎?」他沒抬頭。

  「當然啦,留了,我要怎麼知道她和大哥交往的情形?總得由她來告訴我,我才好暗中幫忙啊。」

  「妳可以打電話給她。」他朝老婆斜睨一眼。

  「不行,我不能主動,大哥那個人很精的,讓他知道我『知情不報』,還想搞『支援』,他肯定會報復。」
顥婕臉上寫著:我已經把雷羽懷解剖、分割,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地徹底研究通透,不用懷疑。

  「怕他報復,妳乾脆直接告訴他,說不定他反會報答妳。」

  「才不要,從小到大他整我多少回了!不趁現在報復,以後可難再有機會了。」顥婕做出抵死不願的表情。

  「送美女給他叫作報復?」雷羽軍收起早報,湊近老婆,「我也整過妳很多回,算起來還不比大哥少,妳為什麼不報復我?」

  「你沒聽過『紅顏禍水』嗎?至於你,我是『以德報怨』,
讓你娶了我這個美人,懂得感激的話,就要對我好一點,否則,給我當心點!」顥婕朝老公展露一個「非常溫柔」的笑容。

「謝謝妳啦,『紅顏禍水』。」雷羽軍也回她一個笑容外帶調侃,接著喃道:「誰發明的話,真是至理名言。」

  「雷羽軍,你敢拿話嘲諷我,欠揍啊?」

  「救命啊!紅顏河東獅吼了!」

        *         *         *

  整整過了十分鐘,慧凡也等了十分鐘,雷羽懷還是只瞪著她,做不出任何回應來。

  他是太過驚訝,也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事關終身大事,他不能匆促行事啊!慧凡垂下眼瞼,
「我想,你可能比較希望我立刻消失吧?我現在就走,離婚協議書我一簽好就寄給你,很快,你就可以恢復單身了。」

  慧凡沒有看他一眼,直接走出門口,停頓了一下,又折回來,在他面前深深一鞠躬。

  「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對不起!」她說完,很快地跑進電梯裏。

  雷羽懷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裏幹什麼。

  窗外的雨聲破除了防障,再次穿透耳膜,雷羽懷抬起頭,看向不停滴落的雨水,
腦中浮現一張止不住淚水的容顏,心口再次揪緊。

  慧凡遇刺的畫面重現,彷彿即將失掉生命的感覺再次湧起——

  雷羽懷猛然恍醒。
 
  他半刻也不猶豫,衝出門外猛按電梯,指示燈卻始絡停在一樓,最後等不及,他跑樓梯追下去!

  外面滂沱大雨,慧凡蹲坐在雷氏大樓門口的圓柱底下。

  雨停和計程車,她總得等到一樣才能走吧。
失戀已經夠悲慘了,她才不要讓雨在她身上湊一腳,增加悲劇性,那會死人的!不然起碼也會得重感冒。

  有什麼大不了!只不過是當「實習新娘」失敗而已,改天捲土重來就是了。

  唔,說起來應該檢討一下,檢討這一次失敗的原因,避免下一回重蹈覆轍,慧凡低頭開始想……

  一對剛由國外飛回來的半百夫婦,伴著十幾口防水旅行箱,撐著雨傘站在自己家大門外。

  「老公,我們家『客人』真多。」仇潔玲勾著雷海的手臂,看著大門內進進出出的人。

  「妳眼花了嗎?有誰會一身工人打扮去做客,還有人穿雨衣!」
居然穿著雨衣直接走進去,大廳鋪的可是名貴的地氈。雷海皺起眉頭。

  「難說,八成是在開『雨中的工人』舞會。打扮得還真像,連水泥、油漆都沾上去了。」

  「我看是房子在裝修,就不知道是哪個孩子叫來的,連雨天也工作。」

  「我猜是羽懷,他一定急著在家裏擺酒宴客,才會叫工人趕工。」仇潔玲心想,搞不好他把慧凡的肚子弄大了,才趕成這樣。

  「誰裝修都無所謂,只要記得把我那些無價骨董收進保險櫃裏鎖好就行了。」雷海只惦著這件事。

  「也不知道我的那些畫有沒有小心取下來,那可都是出自名師之手,很難買到,連畫框都是寶哩!」
仇潔玲跟著惦起她的寶貝。

  「那些孩子很懂事,我想沒問題,我們也別光站在這裏了,進去吧。」

  「行李怎麼辦?」

  「待會兒叫人出來搬,我這把老骨頭動不了了。」

  「我也是,玩了這麼久,都快累死了,現在只要給我一張床,我會立刻倒頭就睡,天塌下來也吵不醒。」

  「裏頭就有了,進去睡吧。」

        *         *         *


  她終於想到了!

  真是夠胡塗,失敗的原因不是錯事百出,凡做必錯,而是——

  當她向所有人宣佈她愛雷羽懷時,忘了也告訴羽懷一聲!

  慧凡正在稱讚自己難得聰明,隨便想就檢討出實習新娘出擊失敗的原因,突然,
一個男人像陣旋風似地跑過她身旁,衝出大馬路,口中還大聲叫喊著——

  「慧凡——」

  慧凡中斷冥想,抬起頭,看見一個背對著她的男人,站在馬路中央左顧右盼,似在尋找什麼。

  天啊!那是羽懷耶!他居然「明知故犯」,不撐傘在大雨中跑……
他剛才好像在喊她?奇怪,他在找她的話,她就在這裏呀,他怎麼會沒看到呢?慧凡靠著大圓柱狐疑地想。

  慧凡想招喚他,伸出的手突然又縮了回來,瞧他焦慮的模樣,似乎在生氣……
該不會——他現在決定要「教訓」她了吧?那……還是讓他在大雨中淋淋雨好了,等他的怒氣澆熄了她再出現,比較安全……

  「慧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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