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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娃] 糊塗實習新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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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3:28:0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第一章
  「慧凡,妳今年也畢業了,有什麼打算?」施鵬達叼著煙斗,蹺著腿,靠在沙發背上看著相依為命的女兒。

  她這老爸是南部的大地主,整天事業忙碌,今天難得閒在家裏,她就料到不會「沒事」。

  「爸,畢業典禮都過三個月了,你現在才來跟我討論這個問題,不會太遲嗎?」
        施慧凡拿起錄放影機的遙控器,按下PLAY鍵;電視上開始播放一支廣告片,這是她去年情人節錄的。

  「妳還說哩!都已經畢業這麼久了,還整天閒在家裏看錄影帶,也不出去找工作。
          我本來也不打算管妳,但是如果再放任下去,我怕以後到了黃泉,就沒臉見妳
           媽了。」施鵬達說著皺起眉頭。

  「爸,我好不容易混到五專畢業,讀了十四年的書,再加上幼稚園可就是十七
年,我今年才二十一歲,人生卻有一大半是在校園裏度過,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了
,你就讓我多休息一陣子嘛。」慧凡眼睛盯著廣告片中的男主角,心不在焉地說。
這支廣告片她已經看了數百次,還是百看不厭。

  「妳也知道妳是混畢業的?」施鵬達睨著她揶揄道。

  「我唯一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這麼說你滿意了吧?老愛取笑我。」慧凡嘟
起嘴。片中的男主角正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女主角的背影,教她好想取代女主角的位子。

  「唉!妳如果再混下去,我當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妳媽交代。」施鵬達搖搖頭。

  畫面上出現男主角的特寫鏡頭,慧凡將它定格後,才轉向施鵬達,無奈地說:「爸,那你到底希望我怎麼做嘛?」

  「妳難道從來不曾規畫自己的未來嗎?」施鵬達嘆了口氣。

  「有啊,可是我怕說出來你會不高興,還是別說了。」這一點慧凡很有把握。

  「哦?妳這麼說我倒很好奇,說出來我聽聽。」施鵬達挑起一道眉毛。

  「唔……隨遇而安囉。」慧凡聳聳肩。

  施鵬達果然立刻板起面孔,「妳這算是什麼規畫未來?懶散,不像話!」

  「是你自己要聽的,我說實話而已。難道你希望我編上一大套『人生大計』,就只為了博你一時的歡心嗎?那多累人呀。」

  「妳啊,我才不敢奢望妳肯花一點心思討我歡心哩。」
施鵬達對自己的女兒根本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只要她能夠找到好婆家把自己給嫁掉,他就非常萬幸了。

  「爸,你老是看扁我。要不,我到你公司上班好了,這樣你總高興了吧?」

  「不不不,不用了﹗」施鵬達聞言,嚇得冒出冷汗,連忙擋起雙手,陪笑謝絕。

  慧凡馬上噘起嘴睨過去,「爸,你這是什麼態度嘛!把我當成瘟疫似的,我是你女兒耶。」

  「話不能這麼說,當個老闆就應該公私分明,就算妳是我女兒也一樣,要進公
司就必須先經過人事部的面試,而且必須從基層做起。」施鵬達清了清喉嚨,擺出一副公正無私的面孔。

  「說得好聽哩,人家的父母都巴不得兒女繼承祖業,就你不同,巴不得將我掃地出門,我是你唯一的女兒耶。」慧凡皺皺鼻頭。

  那是因為別人家裏沒有一個施慧凡。施鵬達斜睨著女兒的眼神裏明白地寫著這層意思。

  「爸,你怎麼這樣看人家?」慧凡不服氣地說。

  「慧凡,爸給妳一個機會面試,如果妳現在是我建設公司的售屋員,今天來了一對夫妻要買房子,他們看中意了,可惜和預算差很遠,買不起,妳怎麼辦?」

  「那就介紹他們看別的房子嘛。」慧凡毫不遲疑,老爸當她低能嗎?問她這種小學生都會的問題。

  「可是他們非常中意那棟房子,而且告訴妳,他們已經找了好久,只有這裏離
他們的上班地點近,交通便捷,房子坪數剛好夠容納他們一家人,他們有五個孩子
要養,好不容易存了點錢可以買房子,如果能讓孩子住進來,孩子們一定會很開心
,求妳算便宜些,妳如何應付?」

  「這麼說他們原來沒房子住?」

  「他們目前住的房子是租來的,一家七口就擠在一間小公寓裏,睡覺都不能翻身。」

  「那多可憐呀,看他們手上有多少錢﹐就把房子賣給他們好了。」

  「他們的現金還不夠買那塊地,妳也賣?」

  「這樣啊……那不能賣。」慧凡搖搖頭。

  「不賣?」施鵬達臉上出現意外的表情,難得她女兒也有理性的時候,不錯,不錯,或許可——

  「他們連地都買不起,那表示一定很窮,如果拿走他們全部的現金,他們拿什
麼養孩子?乾脆直接把房子送給他們,反正爸你既不缺錢又不缺房子,就當是做善
事嘛。」慧凡接著說。

  施鵬達垂下肩膀,瞅著她不抱希望地搖頭,「如果每個售屋員都像妳,台灣就不會有那麼多空屋沒人住了。」他嘲諷道。

  「對啊,也不會有人再露宿街頭,或者無家可歸了,皆大歡喜嘛。」慧凡認真地點頭,心裏還想著,
為什麼那些蓋好房子賣不出去的人,就寧願讓房子空著,也不願「借」給沒房子的人住呢?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嘛。

  施鵬達眼睛一瞪,敗給他女兒了。這就是他為什麼跟「人家的父母」不一樣的地方,他還想留些家產養老,不想這麼快就傾家蕩產。

  「算了,妳還是留在家裏等著嫁人,老爸會幫妳找個好對象的。」施鵬達抿嘴
搖頭,眼睛突然瞥到電視上靜止不動的男人,「這不是羽懷嗎?他什麼時候跑去拍
戲了,我怎麼不知道?」

  「爸,你認識他?」慧凡的眼睛頓時亮起來﹐一臉訝異。

  「當然認識,他就是妳雷伯伯的長子,妳沒見過他嗎?」

  「雷伯伯住在北部,他兒子又沒來過我們家,我哪有可能見過?」
慧凡語氣裏透著悔恨,早知他是雷伯伯的兒子,她去年就轉學上北部唸書,藉機會住到他家裏去了。

  「羽懷一直在國外唸書,前幾年才回來幫妳雷伯伯打理生意,去年羽軍也回來了,他是妳雷伯伯的三子。」
施鵬達的口氣酸溜溜地,想到他的老友如今已有三個能幹的兒女進入公司幫忙,而他卻還得拖著一身老骨頭忙得早出晚歸,就不免嫉妒。

  「羽軍?是不是飛翼百貨公司的總裁雷羽軍?」
慧凡知道他,去年情人節,報上幾乎都是他和他未婚妻的新聞,因為他未婚妻就是廣告片中的女主角,轟動一時。
原來他們是兄弟,雷氏集團的接班人,難怪她查詢不到他的一切。

  「對羽軍妳倒是挺清楚的,對了,去年他和顥婕結婚,我還要妳一起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可借妳學校有活動走不開,顥婕是妳雷伯母的女兒,妳知道吧?」

  「嗯,我看過報紙。爸,我知道我的未來要做什麼了。」慧凡腦筋一轉,神釆奕奕地說。

  「哦?」施鵬達難得看見女兒如此振奮。

  「你剛才不是說要幫我找對象嗎?」

  「怎麼,妳真的想嫁人了?」

  「對,我決定要到雷家實習當新娘。」慧凡鄭重地宣佈。

  「實習當新娘,妳要當誰的新娘?」施鵬達還是一臉迷憫。

  「他﹗」慧凡手指向電視螢光幕,話氣非常堅定。

  「羽懷?﹗」施鵬達嘴上的煙立刻掉下來。

《 本帖最後由 偷吃魚的貓 於 2010-3-3 05: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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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3:34:29 |只看該作者
       *         *         *

  雷海和妻子仇潔玲接到施鵬達的電話,匆匆趕下南部。

  仇潔玲坐在一側,微笑地等待。

  「這個……」施鵬達面有愧色,實在難以啟齒。

  「施大哥,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嘛,以我們兩家的交情,還需要客套嗎?」
仇潔玲已經有些等不及﹐施鵬達在電話裏說有事相商,必須當面談,如今見了面卻支支吾吾,不禁惹起她的好奇心。

  「海嫂、海兄,事情是……欸,其實應該是我登門拜訪才對,讓你們跑這一趟,實在過意不去。」

  「鵬達,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扭捏了?」雷海責難地斜睇他。

  施鵬達清了清喉嚨,自己也不好意思。

  「這件事情在府上談,恐怕會不方便,所以才請兩位過來……」

  「施大哥,你在電話中已經說過了,現在,請你直接說重點好嗎?」仇潔玲朝他彎起唇角,不是很有耐心地說。

  施鵬達慚愧地笑了笑,「是關於慧凡啦,她對羽懷很有好感,所以……」

  他實在說不下去,人家羽懷是非常優秀的商業人才,又是雷氏的未來接班人,
而慧凡大事迷糊,小事胡塗,家事不行,工作能力等於零,就只有那張臉蛋長得好看,標準的花瓶,他拿什麼跟人家開口。

  「慧凡喜歡羽懷?那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我們兩家就可以結為親家了,老公你說是不是?」仇潔玲欣喜地轉向雷海。

  「嗯,慧凡這女孩我本來就很中意,如果她能夠當我的媳婦,那就太好了。」雷海顯然極為滿意。

  施鵬達沒想到他才開個口,就引來熱烈的回應,呆呆地愣住。

  「咦?慧凡什麼時候認識羽懷的,怎麼事前我們一點都不知道呢?也沒聽羽懷提過。」
仇潔玲一口抱怨羽懷保密到家的語氣,以為他們瞞著她交往多時。

  「海嫂誤會了,他們還不曾謀面,慧凡只是在廣告片中看見羽懷。」

  「他們還不曾見過?﹗這麼說來他們也還沒開始交往囉。」
仇潔玲轉為失望,以為家裏又有喜事可辦了呢,結果空歡喜一場。

  「沒關係,現在讓他們見面也不遲,既然慧凡已經看上羽懷,那還有什麼問題。」雷海極樂觀地說。

  「說得對,慧凡長得像個仙子一般漂亮,羽懷也會喜歡她的。」仇潔玲點點頭。

  「這麼說,兩位是同意讓慧凡到府上實習當新娘了?」
施鵬達亮起眼睛,沒想到他女兒這麼「好銷」,他還唯恐老友不答應,準備以名下一半的產業陪嫁當作條件哩。

  「實習新娘﹖﹗」雷海和仇潔玲異口同聲,表情都顯得驚詫。
他們的意思其實是想讓兩位年輕人先相個親,與施鵬達的意思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過仇潔玲對於他的提議更感興趣。
自從顥婕和羽軍結婚後,天天甜甜蜜蜜,把她這個老母遺棄在一旁,也不生個孫子讓她玩,害她無聊得找不到人陪。

  「實習新娘是個很不錯的主意,同在一個屋簷下要培養感情比較容易,可是慧凡贊成嗎?」仇潔玲擔心這點。

  「如果沒有慧凡的同意,我也不會自作主張,海嫂放心好了。」
施鵬達不好意思說其實是慧凡自己的主意,他這個做父親的總該為女兒留點顏面。

  「慧凡同意就不成問題了。鵬達,這個親我們可是結定了哦。」雷海爽快地說。

  「是啊,結定了。」施鵬達彷彿怕他下一刻會改變主意似地猛點頭,高興得已經合不攏嘴了。

  「對了,來這麼久都沒看到慧凡,出去了嗎﹖」仇潔玲挺想見她的。

  「雷伯伯,雷伯母。」慧凡這時候迫不及待地下樓來。

  「慧凡,妳在家呀,怎麼現在才出來見我們?我好久沒看到妳了,好想妳呢。」仇潔玲起身,親切地拉她坐到身旁。

  「都是爸爸不准我下來,他怕我說錯話,你們就不收留我了。」慧凡率直地說。

  「鵬達,我們都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慧凡還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介意這種小事實在多餘。」雷海不表贊同地搖搖頭。

  施鵬達一臉尷尬,歉意地笑了笑,眼尾暗朝女兒瞪了一下。

  仇潔玲彎起唇角,「我就是喜歡慧凡這樣坦白、率真的個性,有什麼說什麼,跟她在一起完全不用費心,輕鬆自在。」

  這也是施鵬達唯一安慰的一點,「我這個女兒沒有任何長處,唯一一點可取的就是沒有心機,跟她母親一樣善良。」

  「爸,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你褒獎我呢,真難得。不過雷伯伯已經答應讓我到他們家當實習新娘了,
你就不用昧著良心再為我說好話了。」慧凡拍了拍老爸的肩膀。

  施鵬達白她一眼,撇嘴搖頭,心裏非常慶幸他女兒能夠找到這門好親事,
但另一方面也為她擔心,畢竟只是實習新娘,就好像新進人員都有試用期一樣,
老闆不滿意隨時可以叫人走路,他現在幾乎已經可以預見那一天的來臨了。

  仇潔玲似乎能夠看穿他的心思,轉向雷海說:
「老公,慧凡既然肯到我們家當新娘子,我們是不是應該提出一點保障表示誠意?」

  「這是應該的,這樣吧,讓她先跟羽懷訂婚,妳看如何?」雷海思慮道。

  「訂婚只是口頭上的約定,沒有任何法律成效,算什麼保障?」仇潔玲在施鵬達欣喜得忙不迭地點頭前一口否決掉。

  「雷伯伯、雷伯母,不用麻煩了啦。是我自己要去的,你們不用給我任何保障。」慧凡插口,卻馬上遭到施鵬達的瞪眼。

  這個笨女兒,也不會秤秤自己的斤兩,難道不知道花瓶是空心的嗎?簡單地說,施鵬達對自己的女兒完全沒有信心。

  「這可不行。」仇潔玲搖搖頭。
「老公,依我看就先把慧凡的戶口遷進來好了,先訂下名分,我們彼此也好安心。施大哥,你說可以嗎?」她有技巧地說。

  「海嫂這麼說,我當然沒有意見,只是,慧凡要以什麼名義遷移戶口呢?」
施鵬達心裏其實已有了底,只是不好意思由自己說出來。

  「如果你們同意,我們到戶政事務所幫羽懷和慧凡辦個結婚手續,如何?」
仇潔玲微笑道,完全是以好玩、看熱鬧的心理為出發點。

  這麼一來,接下來的日子她就不會無聊了,家裏又有好戲可看了。

  「這的確是個有憑有據的保障,外人也不會說閒話,很好,就這麼決定。」雷海一口允諾。

  「兩位如此誠意,我太感激了。這個女兒我就交給你們了,她有不懂的地方,
你們盡量管教,不用考慮到我沒有關係。」施鵬達樂不可支,活像滯銷的女兒終於賣得出去一樣。

  這麼一來,她和羽懷豈不等於正式結婚?
慧凡皺起眉頭想了想,她原來就幻想自己能夠嫁給他,這樣的結果雖然快了一點,但也不錯。
這麼一想,她便釋懷了,跟著長輩們笑逐顏開。

  他們沒有人想到應該先徵詢雷羽懷的同意,在此時雷羽懷似乎被當成了毫無婚姻自主權的古代女子,父母決定了就算。

        *         *         *

  到戶政事務所辦理結婚登記,除了需要有主婚人、雙方家長、介紹人、證婚人的簽名蓋章外,
還需要有當事人的身分證、照片、印章、戶口名簿。

  真巧,前幾天她才向雷羽懷借身分証和印章用,就連照片也有現成的。
這下子完全不用經過他的同意,輕易地就可以讓他由單身貴族變成使君有婦的身分。
仇潔玲竊笑地想道,打算明天就去辦好它。

  「媽,什麼事情值得妳這麼高興?」顥婕盯著她瞧,一臉好奇。

  餐桌上還有雷海、雷羽懷、雷羽旻、雷羽軍,全停下筷子,嘴裏邊咀嚼著邊望向她。只有雷海知道她為什麼高興。

  仇潔玲一向心思敏捷,神色自若地說:「過兩天妳達叔叔的女兒要到我們家來住,到時候我就不愁沒人陪我了。」

  「媽指的是南部那位達叔叔嗎?」羽軍還有印象,去年結婚時他有來參加。

  「沒錯。他和你父親就像兄弟一樣,交情非常好,只可惜彼此都忙碌,
一年難得見幾次面,所以也一直沒有機會讓你們這些晚輩認識彼此。」仇潔玲看了雷羽懷一眼,然後瞄向雷海,眼尾掃了幾下。

  雷海突然清了清喉嚨,擺起面孔,「羽懷,後天是週末,你到南部一趟,把慧凡接上來,順便幫她打點行李。」

  突然被點名,雷羽懷挑起一道眉毛,「慧凡……就是達叔的女兒吧?她到北部來是求學還是工作﹖」

  「她今年剛畢業。」仇潔玲故意含糊地說。

  「這麼說是來找工作囉?」雷羽懷以優閒而禮貌的口氣詢問,眼睛卻直盯著仇潔玲,等待她的回答。

  「可能吧,她似乎打算找一份長期且固定的工作。羽懷,她來了以後你可得多幫幫她。」仇潔玲微笑道。

  「長期且固定?那乾脆找一張長期飯票好了。」顥婕不經意地接口道。

  雷海和仇潔玲表情僵了一下,雷羽懷立刻瞇起眼睛,像是嗅到陰謀的味道一樣,然後他彎起唇角,不動聲色。

  「週末我正好有空,我會去接她。」他倒想看看,他父親和三姨在搞什麼把戲。

  「那就麻煩你了。」仇潔玲和雷海似乎都鬆了口氣。

  「媽,慧凡長得什麼樣子?漂亮嗎?」顥婕咬著筷子,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

  「像個美麗的仙子,比世界小姐還漂亮呢。」仇潔玲稱讚道。

  「如果真長得像媽所說的,那我倒想見識一下。」羽軍眸底亮起光輝。

  顥婕馬上瞪過去,嘴裏的筷子拍在他頭上。

  「花心大蘿蔔,死性不改!」

  「唔,我還以為今天的糖醋排骨加了太多醋,才會招來滿屋子醋味,
原來其實是有人打翻了醋罈子,灑得滿身醋哩!老婆,今晚身體可要洗乾掙點,否則不讓妳上床睡覺。」羽軍玩味地揶揄她。

  「雷羽軍,我警告你,你如果敢瞄別的女人一眼,我……」

  「妳怎麼樣?」羽軍彎起唇角,悠哉地問。

  顥婕靈眸一轉,跟著揚起嘴角,不疾不徐地說:「我就打扮成性感冶豔的模樣,走上街給別的男人看。」

  「妳敢這麼做,小心我修理妳!」羽軍立刻粗聲粗氣地威脅她。

  「要修理就回房間去,少在餐桌上打情罵俏的。」
一直沒開口的雷羽旻受不了地說,接著補上一句,
「你們男人真自私,愛看別的女人袒胸露背,卻要自己的老婆包得密不透風。」

  「就是嘛,男人的佔有慾既自私且無理。」顥婕有羽旻幫腔,立刻得意地朝羽軍冷哼。

  「顥婕,請針對妳老公一個人批評,不要把所有男人都拖下水好嗎?」雷羽懷一副隔山觀虎鬥的態度。

  「大哥,等你討了老婆以後再來撇清立場還不遲吧!」羽軍給了他一個「時候來到,到了你就知道」的眼色。

  「人家大哥才不像你,老是把老婆當成私有物一樣的管,也不檢討、檢討。」顥婕乘機為自己聲討自由。

  「長這麼大了還要有人來管妳,妳說是誰該檢討?」羽軍輕鬆地頂回去。

  顥婕瞪他一眼,
「哼!我真倒楣,當你妹妹的時候起碼還有交朋友的自由,當了你老婆,整天被看得死死的,
就連學校那些男生也不敢跟我說話,早知道就晚幾年再跟你結婚。」

  自從她減肥成功,又拍了廣告以後,紅得發紫,好多男生想追求她,
甚至不把羽軍這個自小訂婚的未婚夫看在眼內,雷羽軍怕她被人搶走,為免整日提心吊膽,
乾脆先娶了她,如此一來就沒人敢再動她的腦筋了。

  「不要說得那麼委屈,別忘了從頭到尾可都是妳主動追求我的,
而且七歲時就向我求婚,看在妳堅貞卓絕地愛慕我十多年的份上,我才完成妳的心願,娶了妳。」

  「說得好像我應該對你感激涕零似的。」顥婕皺皺鼻子、翻翻白眼,一臉的不以為然。

  「吃個飯你們也能夠扯上一大堆,消不消化得了呀。」仇潔玲搖搖頭,放下碗筷,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吵吧,不妨礙了。」

  顥婕看著她上樓去,心裏總覺得不對勁。
她老媽一定有事瞞著她,母女當了二十年,可不是混假的,非找個機會套出來不可。

  「顥婕,早上妳收到的那封信是誰寄來的?」羽軍打斷她的思緒。

  「還不是阿德,他打去年到美國留學後﹐一個月起碼會寫三封信來,內容不用說,我想你也知道了。」
顥婕和他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也真難為延少德了,他對雷羽旻顯然非常認真,為了在成就上及早追上她,
去年毅然放棄考上的知名大學,出國留學,就望提早取得學位,脫離學生身分。
他每次寫來的信裏面,無非是交代顥婕要在羽旻面前多為他美言,並且留意她身邊的不肖狂徒,別讓她被人給追走了。

  「阿德還繼續寫信給顥婕?﹗羽軍,你對阿德倒是挺放心的嘛。」雷羽懷眸底掠過一絲促狹的光芒。

  羽軍絲毫不以為意,然而顥婕可不。

  「大哥,你少挑撥離間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我會等著未來大嫂進門的。」顥婕給他警告。

  雷羽懷兀自擺出優閒的笑容,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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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3:37:24 |只看該作者
      *         *         *

  顥婕今天只有幾堂課,回到家才接近中午,平常這時候她都會直接到公司陪羽軍吃飯,
順便幫他的祕書整理資料,但今天她直接回家。

  剛巧,仇潔玲也由外頭進門。

  「媽,妳去哪裏了?」顥婕看見她臉上掛著異常興奮的笑容,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問。

  仇潔玲看見她先是一愣,拿著袋子的一手不由自主地背到身後,臉上堆起沒事的笑容,邊走上樓邊道:
「我出去走走。妳今天沒去公司呀?」

  「妳整天喊無聊,所以今天我特地回家陪妳,媽,我陪妳去逛街怎麼樣?」顥婕跟著她走到房門口。

  仇潔玲停住,轉過身連忙回絕她,「不,不用了,妳還是到公司去幫羽軍吧,用不著陪我了。」

  顥婕瞅著她,露出一臉詭異的笑容,「果然,妳有事瞞著我。」

  她率先打開母親的房門走進去,坐在搖椅裏等著她老媽「從實招來」。

  仇潔玲瞪了女兒一眼,把門關上後才說:「妳這鬼靈精,什麼事都瞞不了妳。」

  「那當然了,我是妳女兒嘛。媽,妳這一次又在玩什麼把戲了,快說來聽聽。」
顥婕沒大沒小,老實不客氣地說。她們母女的感情好得像朋友一樣。

  仇潔玲露出神祕的笑容,把袋子丟給她,「打開看看。」

  顥婕打開它,從裏面拿出一本冊子來,結了婚的她對這本冊子可不陌生。
「結婚證書?新郎……雷羽懷,新娘施慧凡?﹗媽,這是怎麼回事,大哥什麼時候結婚了﹖﹗」她驚訝地瞪大眼睛看向母親。

  「今天囉。我剛到戶政事務所去幫他登記。」仇潔玲得意地揚起唇角。

  「妳去登記?」顥婕狐疑地瞇起眼睛,審視她好半晌,然後肯定地說:「大哥一定不知道這件事。」

  「是呀,我還沒告訴他。我打算給他一個驚喜嘛。」仇潔玲不諱言地說。

  「驚是一定的,喜可就難說了。」顥婕不敢苟同地搖搖頭。
「媽,妳就算閒得發慌,也不應該拿大哥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嘛,給他知道了,妳下半輩子準沒好日子過。」

  「妳這是什麼話?媽是那麼無聊的人嗎?」仇潔玲抬高頭否認。

  顥婕給她一個「事實擺在眼前,不必狡辯」的眼神,然後開始揭雷羽懷的底,說道:
「妳別看大哥外表正經八百,老擺著一副騙死人不償命的溫文模樣,就以為他好欺負,
其實他骨子裏的每一根大小骨頭都泡過整人藥水,並且已經修煉成精,是個徹頭徹尾的雙面人,
讓他知道妳做的好事,他不好好『感謝』妳才怪。」

  仇潔玲聽了竟不以為意,
「妳以為我這個媽是幹假的呀?羽懷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也是我的孩子,我會不了解他的個性嗎?」

  「妳知道﹖﹗那妳還敢拿他的婚姻來玩,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妳安一百個心好了,老媽自有辦法。等羽懷知道,我早和妳爸在國外逍遙了。」

  「什麼﹖﹗妳和爸要逃出國?」

  「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仇潔玲白了女兒一眼,
「難得妳爸最近有空閒,我們是出國度蜜月,順便把家裏讓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培養感情,
省得你們嫌老人礙眼,我們可是很知趣的。」

  「少來了!妳和爸這一走,大哥如果知道他莫名其妙成了有婦之夫,不找我和羽軍開刀才怪!」顥婕愈想愈覺得恐佈,
「不行,我要告訴大哥。」

  「妳告訴他,我就說妳也有份,到時候妳看他怎麼『感謝』妳。」仇潔玲反過來威脅女兒。

  「媽,妳真卑鄙!早知道大哥不會同意,幹嘛還做這種事嘛。」顥婕實在搞不懂她老媽腦子裏在想些什麼。

  「那是因為媽覺得慧凡很適合羽懷,而且慧凡這孩子,媽和妳爸都很中意,
她又喜歡羽懷,自願到咱們家來實習當新娘,媽當然得幫忙她了。」仇潔玲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其實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她真正的想法是慧凡和羽懷結婚後,慧凡不但可以陪她,
說不定還會很快地生下孩子讓她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
不像顥婕,還有學業上的顧慮,都不知道要「計畫」到哪一年才會生孩子哩。

  「算了,反正這不關我和羽軍的事,妳和爸要出國隨你們,我和羽軍要到我們新買的公寓去住一陣子。」
顥婕心想,還是趕緊避難去得好。

  「那正好,乾脆我讓家裏的傭人全放假,叫羽旻也到外頭去住些時候,
讓他們這對新人單獨相處,那麼一來要成事不就更快了?」仇潔玲興奮地說。

  「媽,妳想得太美好了吧?大哥就不會把慧凡放在家裏,出去外面住嗎?」顥婕搖搖頭道。

  「這點妳放心好了,我相信妳大哥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仇潔玲很有信心的模樣,惹得顥孃心生好奇,「那位慧凡真長得那麼美嗎?」

  「美麗的女人多得是,這不是重要關鍵。總之,我有把握妳大哥不敢把慧凡單獨放在家裏,不信的話,妳看著好了。」

  「不敢?」

  顥婕可懷疑了,她認識的雷羽懷才沒有什麼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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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羽懷啊,歡迎、歡迎,還麻煩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施鵬達拿岳父看女婿的眼神直瞧他,滿意得笑瞇了眼睛。

  「達叔別客氣,我也很久沒來拜訪您了,乘此機會正好。」雷羽懷保持著禮貌的笑容,恭敬地說。

  「欸,不巧我跟人約好了談生意,正要出門哩。」施鵬達露出為難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誤您,生意要緊。」
雷羽懷很能諒解地說,意味深長地瞥他一眼,微彎起唇角,接著又深表「慚愧」地說:
「達叔連難得的週末都不休息,我實在應該多跟您學習。」

  施鵬達心虛地笑一笑,轉移話題,「慧凡到現在還沒下來,真不知道在磨蹭什麼,我去催催她。」

  「不用了,達叔。我不趕時間,您有事先走吧,我在這裏等她就可以了。」

  「哦,那好,我出門了。」施鵬達急急忙忙走到門口,突然又轉回頭,「羽懷,我女兒可要麻煩你多照顧了。」

  「達叔放心好了,我們會照顧她的。」雷羽懷很有技巧地避免把責任全攬上身。

  施鵬達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交代他,
「你家裏如果有什麼貴重物品,最好鎖進保險櫃裏,別讓慧凡看到,
還有,別讓她接近陌生人,也別留她單獨在家,最好是隨時有人看不,陪著她,另外還有……算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他搖搖頭,吞下一籮筐交代不完的事,開門出去。

  雷羽懷挑起一道眉毛,雖然還沒見到施慧凡,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不過從施鵬達的態度,他已經可以確定一點,她一定是個被捧在手心裏細心呵護,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

  其實慧凡三天前就已經把行李打包好了,遲遲無法下來見雷羽懷是因為她不知道該穿什麼。

  平常她的打扮是一條寬鬆的吊帶牛仔裙,一件白色T恤,一雙白布鞋,很簡單就解決了。
可是今天不一樣,對方是她心儀已久的人,又是她身分證上的配偶,她必須好好裝扮自己,給雷羽懷一個好印象,
就算不能讓他一見傾心,也要讓他對自己稍微滿意。

  慧凡把一堆新買的衣服攤在床上、地板上,穿了又換,換了又穿,幾乎試穿了全部衣服,最後是累得沒力氣再換才搞定。

  雷羽懷已經在樓下等了三十分鐘,他微皺起眉頭,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欣賞窗外的花木以打發時間。

  「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吧?」慧凡匆忙地跑下樓來,忘了她老爸再三叮囑過,要像個淑女一樣優雅。

  雷羽懷轉過身,臉上掛著不介意的笑容,在看到她時眸底掠過一絲激賞。

  她不高,連他的肩膀都不到,但是裹在粉紅色連身迷你短裙裏的玲瓏身體卻是凹凸有致,
她的肌膚非常白,他幾乎可以想像摸起來的感覺會是多麼柔嫩光滑,甚至掐得出水來,
她有一張成熟而嫵媚的臉蛋,美麗得教男人趨之若騖,浪漫的卷髮蓬鬆而自然地披散在背後,極易吸引男人的目光。

  雷羽懷炯炯的眼神毫無避忌地放在她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這是慧凡第一次看見他本人,差點呼喊出聲。
老天,他好高!起碼有一八五公分以上,而她才不過一五八分分,和他差了一大截。

  他旁分的短髮看起來好柔細,她好想上前撫摸哦。
上帝,他真的長得比電視上還好看,那雙深邃的眼眸給人溫暖而值得信賴的感覺,
外型更是成熟穩重,光是站在他身邊,她就有無比的安全感,哇啊!她真是太幸福了。

  「好幸福哦!」慧凡像個花癡一樣地盯著他,脫口說出心裏的話。

  「妳說什麼?」雷羽懷顯然沒仔細聽。

  慧凡忙掩住嘴,紅著臉不停搖晃她的小腦袋。

  雷羽懷看著她,真擔心她這麼用力搖頭會扭斷她細白的頸項,擔心的同時,
雙手已經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捧住她的頭部,並且俯首緊盯著她今人著迷的容顏。

  「妳就是慧凡?」

  他綻出的溫柔笑容,教慧凡看得好窩心,跟著唇角蕩漾開來,
「你好,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我是施慧凡,雷……呃,我可以叫你羽懷嗎?」

  她期盼的小臉蛋高高地仰望他,雷羽懷的笑容更加溫柔。

  「可以。」他點點頭,放開她。

  「哇啊,太棒了!」慧凡高興地歡呼,但在接觸到雷羽懷錯愕的愣視時,馬上收斂起來,快到讓雷羽懷會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瞧!她正優雅而嫵媚地朝他微笑,完全是一個充滿成熟風韻的淑女,怎麼可能會像個小女孩一樣地大喊大叫?
他一定是一時眼盲耳障搞錯了。成熟的女人才可能激起他的興趣,
至於天真活潑的小女孩,他不感興趣的理由是——麻煩,而且,他也不想當「保母」。

  「羽懷,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可以走了。」慧凡臉上掛著仇潔玲教她,據說可以迷死男人的笑容。

  慧凡不知道她為什麼得這樣子笑,她自己認為好像白癡,
但是仇潔玲說,她起碼得撐到雷羽懷送她至北部的雷家,否則她可能在半路被趕下車。
既然仇潔玲是雷羽懷的繼母,他們同住一個屋簷下那麼久了,她一定很了解雷羽懷,所以聽她的準沒錯。

  「我幫妳拿行李。」雷羽懷體貼地為她提起兩大箱的行李。

  「謝謝。」

  慧凡走在後頭,吐了吐舌頭。

        *         *         *"

  「這就是你家呀?好漂亮哦!」慧凡仰高頭環顧挑高的大客廳,
雖然採用了幾種鮮豔的顏色,看起來卻很自然,絲毫不會顯得突兀。

  「這房子幾年前才改建,室內裝潢是顥婕設計的,獲得不少好評,很多人因此想找她設計。」
雷羽懷把她的行李提進來,皺著眉頭納悶為什麼家裏看不到半個人,就連傭人也見不著影子。
「妳先坐一下,我去看看其他人都到哪裏去了。」

  他走開後,慧凡四處觀望,心底好佩服顥婕的才能,如果她也有一項堪稱為才能的技藝就好了。

  突然,她看見電話几上的紙條留言,是給雷羽懷的。

  「羽懷,有你的留言耶,你家人可能全都出去了。」她高聲喊他。

  雷羽懷走出來,「我看看。」

  他攤開對摺的紙條,看完後,眉頭緊緊地糾結在一起,心裏咒罵著,順手揉掉紙條丟入垃圾桶裏。

  「上面寫什麼呀?」慧凡好奇地問,對於雷羽懷難看的臉色是察而末覺。

  雷羽懷瞥她一眼,
「傭人放長假,全旅遊去了;我爸帶著三姨環遊世界,羽軍和顥婕打算過一段兩人世界的日子,羽旻想一個人生活一陣子。」
他看著她,等著她的反應。

  慧凡消化完一長串的話,已經是三十秒鐘以後的事。

  「他們……全都不在?」

  雷羽懷點點頭,心想,她一定開始後悔來這裏了。
天色晚了,她不可能今天就又跑回南部,不如先送她去住飯店,明天再送她回去。

  「你們家裏的人都好自由哦!好羨慕,不像我,我爸一天到晚派人看著我,像看賊似的,
去哪裏都有人跟著,縛手縛腳,難過極了。」
慧凡一臉欣喜的神情,這可是她上北部的意外收穫,以後她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可逍遙自在了。

  雷羽懷對她的反應不在自己意料之中而顯得詫異。

  「妳……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別的什麼話?」慧凡迷惘地反問他。

  雷羽懷愣了一下才說:「現在我家裏除了我們倆,就再也沒有別人了,這點妳知道吧?」

  「知道呀,你剛剛不是才說過他們全出去了嗎?這又怎麼了?」慧凡完全不明暸他想說什麼。

  「他們出去不是一下子就會回來,今晚、明晚,甚至一個月,這個家裏有可能就只有我和妳,妳明白嗎?」
雷羽懷很有耐性地說得更清楚。孤男寡女,她不會連這個也不懂吧?

  「這個我明白呀。羽懷,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一直強調,
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房子裏只有我和你一起住?」慧凡馬上泫然欲泣,他討厭她嗎?

  「當然不是。」雷羽懷看見她那受委屈的表情,彷彿是他欺負了她,連忙安撫她。

  「那……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慧凡瞅著他問。

  「我……」一向辯才無礙的雷羽懷竟然語塞。

  瞪著她,他發覺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她一雙清澈而明亮的大眼睛很明白地告訴他,
她是真的不知道孤男寡女同處一個屋簷下會發生什麼事,她根本沒有一點危機意識。

  什麼成熟的女人﹖﹗她根本是個不解世事的小女生,成熟的只有外表,而他竟被她的外表矇騙了!
有生以來雷羽懷第一次有了挫折感,他幾乎無力地想呻吟。
上帝,他一點也不想當保母,照顧一個天真無知的小女生,那可一點也不有趣﹗

  「羽懷,你為什麼直盯著我看,卻不說話了?」慧凡側頭迷惑地問。

  雷羽懷看著她,開始在心裏哀悼他未來的日子,同時詛咒他的家人。
隨便用一根指頭想也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如果讓他查出主謀者是誰,他一定會好好「報答」那人的好管閒事。

  「慧凡,妳真的要住在這裏嗎?」他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詢問,人家是客人,他總不能趕她出去。

  「是啊。」慧凡點點頭,然後突然想到什麼,噘起嘴,「你為什麼一直問這件事,你真的討厭我跟你一起住對不對?」

  「我不討厭,但也不能說喜歡就是了,」雷羽懷無聲地嘆口氣,
「好吧,看來妳是不打算再考慮了。能夠跟妳一起住,真是我的榮幸。」

  慧凡沒有聽出他滿嘴嘲諷的語氣,很高興地拉起他的手,
「你放心,我會盡量不給你惹麻煩,我會好好做的,請你拭目以待。」

  雷羽懷此刻的心情並不是挺好,也就沒有仔細去思考她話中的意思。

  「妳大概餓了吧?我們先吃飯,等一下我再帶妳到客房休息。」

  「吃飯?誰煮?」慧凡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在家裏她是被嚴禁靠近廚房一步的。

  雷羽懷瞥她一眼,「傭人已經煮好了,這是紙條上寫的。不過以後的三餐我們得自理,希望妳對烹飪有興趣。」

  「有有有,我有興趣。」慧凡雙眸閃亮,興奮地不停點頭。

  「那太好了。」雷羽懷勾起唇角,顯然他是把興趣與專長聯想在一塊了。

  慧凡著迷地看著他的笑容,自己也笑瞇了眼睛。
來這裏真是太好了,既可以與他朝夕相處,而且什麼事都能做,
他完全不像她老爸,拿她像瘟神一樣地防著,什麼都不准她做。啊,他真是太好了!

        *         *         *

  慧凡本想起個大早為雷羽懷準備早餐,但昨晚興奮過度,直到清晨才入睡﹐所以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

  雷羽懷在她房門上貼了張紙條,上面寫了他公司的電話,要她有事可以打給他。

  慧凡好高興地拿起電話撥了號碼。是他的祕書接的,說他正在開會,她可以留話。

  「呃……請妳告訴他,我是施慧凡,我……」
留什麼話呢?她只是拿起電話就打,根本也沒事,不過想和他說說話。
啊!有了。「請妳問他晚上是不是回來吃飯,我等他的消息。」

  她放下電話,滿臉幸福的光彩,甜蜜地自言自語:
「老婆打電話給老公,問他會不會回家吃晚飯。好棒哦!我真是個稱職的實習新娘。」

  慧凡一個人高興地坐在房裏想像著新婚夫妻生活幸福和樂的畫面,滿意又滿足。

  「董事長,剛才有位施小姐來電話,問你晚上是不是回去吃飯。」陳祕書跟著回到辦公室的雷羽懷走進來。

  雷羽懷把手裏的資料擱在桌上,帶著茫然的眼神轉頭問她,「哪一位施小姐?」

  「她自稱施慧凡。」

  雷羽懷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坐回椅子裏,「好,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我先出去了。」陳祕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很公事化地說,才二十多歲的年輕面孔上完全是不苟言笑的表情。

  「等一下。」雷羽懷叫住她,頓了一下才說:「晚上的宴會我不參加了,妳幫我取消它。」

  「是。」陳祕書簡短的回應,開門走出去。

  雷羽懷拿起電話,撥了號碼,才響了一聲,對方就接起來了。

  「喂喂,怎麼樣?他回來吃飯嗎?」

  雷羽懷愣了一下,嘴角微微揚起,「慧凡,是我。」

  「羽懷﹖﹗」慧凡驚叫出聲,隨即不好意思地說:
「我以為是你的祕書打來的,因為我想你可能很忙,沒時間打電話給我。」她老爸也是生意人,所以她很了解。

  雷羽懷只是笑了笑,沒有置評。

  「晚上妳想吃什麼,我帶妳出去外面吃。」

  「要出去吃呀?」慧凡頓時語氣顯得很沮喪。

  「妳不想出去?」雷羽懷聽得出來。

  「不是啦,只是……」
只是她想進廚房為他煮一頓豐富的晚餐,這是身為妻子的她的工作嘛,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說,唉!
「好吧,如果你想出去外面吃,那我們就出去吃好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止不情願,還頗有責怪他不解風情之意。
雷羽懷疑惑地挑起眉毛,試探地說:「慧凡,妳如果不想出去,我們就在家裏隨便吃好了。」

  「真的?」慧凡馬上精神百倍,很快地說:
「我剛才到廚房去看過了,冰箱裏面堆了好多菜呀、肉的,一個禮拜也吃不完呢,
我現在馬上去把它們拿出來煮,等你回來就有一頓香噴噴的晚餐可以吃了,再見。」

  「等等,我還有話……」

  「嘟、嘟」的聲音傳來,好像怕他拒絕似的,很快掛了他的電話,搞得雷羽懷莫名其妙。
第一次看到這麼愛進廚房的女孩子,他家的女性雖然個個廚藝精湛,
但是根據她們的說法,學烹任只是為了爭一口氣,表示她們沒有什麼不會的。
一旦要她們煮一頓來吃,她們會叫你直接餓死算了,大女人主義馬上顯露無遺。

  原本他還想問她,來到北部打算找什麼樣的工作,說不定他可以幫得上忙,看來只好晚上再問了。

  慧凡掛上電話,馬上跑進廚房,把冰箱裏的菜拿出來,然後,她突然靜止不動了,愣了三秒鐘,又跑去打電話給雷羽懷。

  「羽懷,我忘了問你,你喜歡吃什麼?」對方一接起電話,慧凡都還沒確定對方的身分就馬上問道。

  「慧凡﹖」雷羽懷閤起才剛翻開的資料夾,眉頭皺了一下才說:「隨便,基本上只要不是辣的,我都不排斥。」

  「原來你不喜歡吃辣呀。只要不是辣的……可是這樣我很難煮耶,你最喜歡吃什麼?」

  雷羽懷停頓了半晌。這種感覺真奇怪,他居然在辦公時間跟一個才認識一天的女人討論晚餐吃什麼﹖﹗

  「雙料子雞。」這樣想著,他還是說了。

  什麼是雙料子雞?是只加兩種調味料,還是一次料理兩隻雞?慧凡眉頭糾結著,又問:
「呃……還有沒有其他的?我沒聽過這道菜耶。」

  「沒聽過?那……紅燒牛肉好了。」雷羽懷說了一道較家常的菜。

  「紅燒牛肉!這個我聽過。」慧凡興奮地叫道,瞬即又垂下肩膀。
她不知道要怎麼把牛肉燒得紅紅的,而且,她根本連牛肉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所以——
「對不起,我還不會煮這道菜,不過我以後會去學的。你能不能再說點別的?牛肉以外的。」

  不會煮紅燒牛肉?煮牛肉的火候不好控制,這也難怪。
雷羽懷頗能理解,於是又說了一道簡單的,「清蒸鮮魚。」

  「這個我知道,我知道。」慧凡趕忙說。
魚好分辨,她知道魚長什麼樣子。
可是……清蒸是什麼意思?只放魚下去蒸嗎?什麼叫蒸呀?為什麼做菜這麼難懂?
「可不可以再說點別的?不要清蒸的。」

  清蒸不行嗎?那……「糖醋魚怎麼樣﹖」

  糖醋魚?是不是加點糖再加些醋就行了?這個簡單!「好,就這個。」

  「喀嚓」,她又把電話掛了。

  雷羽懷搖搖頭,放下電話。

  沒一會兒,電話又響了。

  「這次又是什麼事?」雷羽懷一接起電話,劈頭就問。

  對方有好半晌沒開口,似在確定自己有沒有打錯電話。

  「呃……你是……羽懷嗎?」

  雷羽懷聽出是施鵬達的聲音,尷尬地轉換語氣,「達叔,對不起,不知道是您,我以為是……」他沒有說出慧凡的名字。

  「呵!沒關係。我女兒也是一接起電話,劈頭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已經很習慣了。」
只是他沒想到雷羽懷也有這種習慣,哈哈。

  雷羽懷總覺得施鵬達似乎很樂,心裏一陣彆扭。

  「達叔,你找我有事嗎?」

  「嗯……其實也沒什麼事啦,只是……呃……你覺得我女兒怎麼樣?」

  雷羽懷眸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以為只有他的家人一廂情願,沒料到竟是雙方家長狼狽為奸,為了將他和慧凡送作堆,不惜讓他們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
接下來呢?生米煮成熟飯,造成事實後,他們就以此強迫他負起責任,娶慧凡為妻吧?

  太可笑了,他豈是任人擺佈的﹗雷羽懷心裏這麼想,嘴上卻不動聲色地說:
「慧凡長得很漂亮,勤勞又賢淑,將來結了婚,一定是個好妻子。」

  「賢淑?﹗」施鵬達非常詫異地大叫出聲,好似雷羽懷說了什麼光怪陸離的話一樣。

  「怎麼?達叔,我說錯了嗎?」雷羽懷對於他的反應感到奇怪。

  施鵬達清了清喉嚨﹐掩飾失態,「沒有、沒有。」
他頓了一下又說:「只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誇我女兒賢淑。羽懷,你該不是在哄我開心吧?」

  「怎麼會呢?現在的女孩子已經很少有人像慧凡一樣,還肯進廚房做菜了。光是這點,慧凡已經很難得了。」
雷羽懷這句話倒是說得很真心。

  「進廚房做菜﹖﹗」施鵬達吼得更大聲,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了。

  軍羽懷當真被嚇了一跳,疑惑地問:「達叔,有什麼不對嗎?」

  「你讓慧凡到廚房去﹖﹗」

  他無法置信的語氣聽在雷羽懷耳裏,反成了責備的意思。
他以為施鵬達是心疼女兒,歉然地說:
「達叔,不好意思。慧凡來我家做客,還讓她下廚,我知道這是很不禮貌的事,我會盡快找個臨時管家負責三餐,您放心好了。」

  「為什麼要找臨時管家,你家裹不是有廚師嗎?再不然,也有傭人吧?」

  「他們全放假了,家裏的人也都不在。」
這個達叔真是會演戲,都已經跟他家裏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人串通好了,還明知故問。

  「什麼﹖﹗全不在﹖﹗那……慧凡現在人呢?她在哪裏?」

  奇怪,達叔幹什麼一口焦急又恐慌的語氣?雷羽懷實在不明白,只能想成是施鵬達太過於溺愛女兒的緣故。

  「達叔,慧凡剛才打電話給我,她正在家裏做晚餐。」

  「她……她一個人在家裏……在廚房裏……」電話的這頭,施鵬達已經是一副心臟病發的表情。

  「達叔,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家裏的安全設施都是最先進的。
小偷敢亂闖,下半輩子一定是在牢裏度過!慧凡一個人待在我家也很安全的。」雷羽懷向他保證。

  「羽懷,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我擔心的不是慧凡,而是……你最好趕緊回去看看,遲了,我怕你會無家可歸。」
施鵬達以充滿同情的語氣說。

  「達叔,您真幽默。」雷羽懷笑道。

  「羽懷,別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我曾經警告過你,別讓她單獨留在家裏,還記得嗎?」
施鵬達愈加同情他了,他現在還笑得出來,等一下他就笑不出來了。

  「警告?達叔,您說的應該是叮嚀吧?」雷羽懷再一次為之失笑。

  「不,是警告。羽懷,回家你就明白我說的話了。」施鵬達語重心長地說,掛了電話。

  雷羽懷愣了三秒鐘,抓起披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疾步走出辦公室。

  「陳祕書,我有事先走,接下來的妳幫我處理。」他在經過祕書桌位時匆匆丟下話。

  「是。」陳祕書頭也未抬,只以平板的語氣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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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3:58: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平常沒有塞車,雷羽懷由公司開車回到位於郊區的家裏也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
更別提遇上車禍造成的嚴重阻塞,耽擱了近一小時。

  好不容易他才開上連接雷家的唯一道路,這表示他快到家了。

  雷羽懷一面想著施鵬達那些誇張的話裏頭究竟暗藏了什麼玄機,
心不在焉地在轉彎處讓手裏的方向盤轉了熟悉的角度,突然迎面而來一輛消防車,
他差點閃避不及,趕緊收回心神,讓車子閃了過去。

  這條路可以算是私人用道,連接的只有幾戶高級住宅,有消防車通過就只有一個原因。

  「是誰家失火了?」雷羽懷由後視鏡瞥了消防車一眼,然後以幸災樂禍的心理微笑著喃道:
「幸好每戶住宅都隔著一段距離,不會波及到我家的房子。」

  他的笑容還維持不到三秒鐘,就在嘴邊僵住了!

  前頭還有一輛救護車和一群圍觀的人,而位置正好是在雷家門前。

  發生什麼事了?他匆匆停好車子,一位眼尖的鄰居傭人看見他馬上驚叫出聲,
「雷先生回來了,雷先生回來了!」

  所有人全轉向他。

  「雷先生,你回來得正好,我們聯絡不到令尊!正準備通知你。」一位警員走近他。

  雷羽懷這時候才留意到停在路旁的幾輛警車。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語氣急促地問:「發生什麼事?」

  「你家失火,雷先生。」警員深表同情地說。

  「失火?」雷羽懷疑惑地瞧著外表完好如初的房子。

  「火勢已經完全撲滅,燒毀的只有房子的後半部,這場火是由廚房引起的,至於起火原因……」

  「廚房?﹗」雷羽懷立即聯想到慧凡,眼角瞄到停在一旁的救護車。
他抓住那位警員急忙問:「慧凡呃?她救出來沒有?傷得嚴不嚴重?」

  「羽……羽懷……」一個很小的聲音由人堆裏傳來。

  不過雷羽懷並沒有注意到,他搖晃著那位警員,「你快說啊,她怎麼樣?」

  「雷先生,你別緊張,沒有人受傷。」倒楣的警員扯回被抓痛的手臂。

  「沒有人受傷為什麼會叫來救護車?慧凡呢?她是不是在裏面,沒有救出來?﹗」
雷羽懷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靜。沒有人受傷並不表示沒有人死亡,要是沒氣了,叫來的救護車也就派不上用場。

  「雷先生,請你冷靜點——」

  「人都死了,你教我怎麼冷靜?那是人家的女兒,你讓我怎麼向人家交代!」
雷羽懷氣這個死了一條人命還如此散漫的警員,簡直毫無人性。
  
  「死?雷先生,你說誰死了?」警員一臉茫然。

  「當然是慧凡!就是在廚房裏的那個女孩子。」雷羽懷朝他怒吼。

  「她沒死啊,不就蹲在那裏嗎?」警員的手朝圍觀的人群角落指去。

  圍觀的人讓出一條通道來,雷羽懷清楚地看見一個全身濕透凌亂的女孩抬起頭來,
整張臉被披散的長髮蓋住,只露出兩隻眼睛,狀極狼狽。

  「我在這裏。」慧凡畏怯地縮成一團,用細小的聲音說。

  「慧凡,妳沒事吧!」雷羽懷趕到她身邊,拉起她關切地檢查她全身上下,直到都沒有發現傷痕後,才稍微安下心來。

  上帝保佑,他不用拿命來賠人家的女兒,雷羽懷在心裏感謝老天有眼。

  「對……對不起,羽懷,我……我把你家給燒了。」慧凡低垂著頭,愧疚得沒臉看他。
  
  雷羽懷這時候才想到要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他看著慧凡,不過倒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想弄清楚事情原委。

  慧凡縮了縮脖子,把頭垂得更低之後才說:
「我……我想煮糖醋魚,好不容易把糖、醋,還有魚都找齊了,也弄懂瓦斯的開關,
誰知道火一開就燒得好旺,魚都焦了,我心裏一急,就拿水要澆火,結果……把酒當成水用。」
她突然抬起頭來,責怪地說:「我家的酒都是放在酒櫃裏頭,為什麼你家的酒偏要放在廚房?你不知道那是很危險的嗎?」

  「那是米酒,用來做菜。」雷羽懷盯著她的眼睛解釋。

  周圍的一群人已經笑彎了腰。

  「是嗎?那不成了『酒菜』?吃了不會醉嗎?」慧凡一臉狐疑。

  雷羽懷朝笑得更大聲的人群「瞄」了一眼,所有人馬上掩住嘴,紛紛藉故離開。
  
  「慧凡,瓦斯爐的火太大,只要調小或關掉就行了,妳怎麼會拿水去澆它呢?」
還拿成酒,天啊!連小學生也不會犯這種錯誤。雷羽懷在心裏呻吟。

  「瓦斯爐的火可以調小嗎?它上面又沒寫,我怎麼會知道。」
慧凡抱怨後,才又降低音量說:「而且,我太緊張了嘛,忘了爐火可以關掉。」

  「接下來呢?妳就報警,跑了出來?」他猜測道。

  慧凡連忙搖頭,「不對,我很努力地想把火撲滅,可是……我不小心撞倒油瓶,而蓋子又沒蓋好,
結果火上加油,它就燒得更旺了,然後,不得已,我只好報警……」
  
  「她搞錯了,把消防車叫成救護車。還是我們來了以後才重新幫她打電話處理。」
開救護車的司機在一旁搭腔,完全是一副看鬧劇的好笑表情。就因為這鬧劇太有趣了,他才會到現在還沒離開。

  慧凡噘起嘴道:「反正不是一一九就是一一○,我想我的運氣一向很好,應該猜得中嘛,誰知道今天不走運。」

  雷羽懷愣在一旁瞪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已經分不出最令他驚訝的應該是哪一件事情了。

  「羽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慧凡好內疚,只能抱歉地說:「我會請我爸爸盡快幫你們重建的。」

  「沒關係,妳不用放在心上。」
雷羽懷安慰她。反正燒掉的只有後半部,而且是他老爸的房子,這也算是「報應」,
等他們回來再去哀悼好了,正好給他們一個警惕,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多管閒事」。

  慧凡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說:「羽懷,我們晚上要住哪裏?」

  「前面的房子還能住——」

  「不能住啦,沒燒到的地方都淹水了。」那位司機又插嘴道。他指了指慧凡,說:
「這位小姐把每間浴室裏的水龍頭都打開,還從外面接了一條水管把客廳全噴濕了。後半部的房子是鬧火災,前半部則鬧水災。」

  慧凡一陣臉紅,搶白說:
「我怕火燒到前面來嘛。不是說預防勝於治療嗎?我很努力的想要預防,這有什麼不對?」
的確沒什麼不對,只是房子不能住了而已。雷羽懷瞪直眼睛,累得不想再說話。

  他們收拾了一些衣物,住到雷羽懷位於公司頂樓的居所。

  「地方小,只有一問浴室,不過有兩個房間。妳先去洗澡吧。」
雷羽懷幫她把行李提進他隔壁的房間。全身濕亂的慧凡跟在他後頭。雷羽懷放好行李後轉身,差點撞上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在我後面。怎麼不去洗澡?」

  「我要拿衣服。」慧凡始終低著頭。

  「哦,我先出去。」雷羽懷多看了她一眼後,才走出去。
他把自己的行李提進房間整理,裏面都是一些地平常看的書跟證件之類的東西,衣服只有幾件。
平常太忙或者有事不能回去,他都是在這裏過夜,所以衣服和隨身用品一應俱全,不需要再帶過來。
他把書拿出來,夾在裏頭的牛皮紙袋掉了下來。
前些天仇潔玲借他的書去看,還書時順便把向他借的身分証、印章及一些文件還給他,她說全裝在牛皮紙袋裏頭。
他當時把書及牛皮紙袋順手擱在床頭櫃上,看也沒看,後來去接慧凡,也就忘了這件事。

  雷羽懷撿起牛皮紙袋,懶得再打開它,隨手丟進抽屜裏,用不到的東西暫時就不用去管它了。

  待慧凡洗好操出來,雷羽懷已經從餐館叫了一些東西送上來。
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絲質睡抱,膝蓋還不到,濕漉漉的長髮蓋住低垂的臉龐,
站在飯桌旁,看起來像個受虐待卻不敢吭聲的小媳婦。

  「慧凡,怎麼了?」
雷羽懷擺好碗筷,注意到她還沒恢復精神,於是走向她,抬起她的下巴後才發現她的臉頰掛著兩行清淚。

  慧凡眨了眨淚眼,哽咽地說: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道歉才好,都是我……我燒了那麼漂亮的房子,還害你們一家人沒地方住,
我……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罵我好了。」

  當實習新娘第一天,她就把他家給燒了,他如果因此而趕她回家,她也無話可說。
慧凡忐忑不安的心裏,一直害怕他開口說出要「休」她的話。

  雷羽懷看見她臉上的自責與恐懼﹐單薄的肩膀還微微顫抖著,
別說他沒想過要罵她,就算有,光瞧她這副模樣,到嘴邊的話也會忍不住吞回去。
他敞開臂膀,輕輕將惹人憐惜的淚人兒摟入懷裏,拍拍她的背,溫柔地安慰她,
「別哭,房子燒掉可以重建,不是什麼大事,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怪我嗎?」慧凡仰起淚濕的臉蛋。

  「不會,我也有錯,沒有事先問妳會不會做菜就讓妳一個人在廚房裏摸索。
只是……慧凡,妳怎麼不告訴我,妳沒有學過烹任呢?」雷羽懷為她拭乾淚水,眸底透著一抹不解地凝視她。

  「我以為做菜很容易,只要學就會了嘛。」慧凡噘起嘴。

  「妳想照著食譜自己做?」
雷羽懷認為這沒什麼,他在國外留學期間,也是一個人摸索著學烹任。只是還沒學到便先把房子給燒了,這實在就有點離譜了。

  「食譜是什麼東西?」慧凡一臉茫然地反問他。

  她既然能夠只為了煮糖醋魚就燒掉房子,不知道有食譜這東西,其實也不用太驚訝。
只是雷羽懷仍愣了十秒鐘才消化完這則訊息。

  「食譜是教人做菜的書籍,也有錄影帶,妳不知道嗎?」
雷羽懷開始懷疑,她以前過的是什麼生活。現代居然還有人不知道食譜是做什麼用的?﹗

  慧凡搖搖頭,「學校又沒教,如果有教,那肯定是趁我請假的時候偷教的,否則我一定知道。」

  雷羽懷笑出聲。「看來妳一定是個時常請假的學生。」他語帶雙關地揶揄她。

  沒想到慧凡竟然點頭,
「我是真的時常請假。我自己也不想,可是無緣無故就闖了好多禍。
有一次我看到班上同學在走廊上揮球棒,差點就要揮到同學,我心一急就上前把他推開,結果你知道怎樣嗎?」

  「妳被球棒打到了?」

  「只對了一半,那支球棒打到我後斷成兩截,但我一點事也沒有,
可是被我推開的同學卻撞上玻璃窗,頭上縫了十幾針。」慧凡嘆了一口氣,兩隻小手「擱」在他的腰上。

  雷羽懷驚愕地張大口,表情寫著:被球棒打到會沒事?﹗

  慧凡瞥了他一眼後說:
「那天是愚人節,那支球棒是用保麗龍做來嚇唬人的,後來我很內疚,請了好幾天假照顧那位受傷的同學。」

  「這是妳時常請假的原因?只是一次意外事故而已吧?」

  「是其中的一次意外事故,這還是比較輕微的,
更嚴重的像是化學課時摔破玻璃杯,玻璃碎片飛濺到同學眼睛裏;
丟鉛球時因為手滑,結果排在我後面的同學被我砸到腳。
還有一次更丟臉,我好心牽一個老太太過馬路,走到路中間,前面一個路人皮夾掉了﹐
我撿起來追上去還給他,後來燈號變了,被我留在路中央的老太太嚇得心臟病復發,送去醫院急救。
其他還有把洗毛筆的水潑到老師身上、走路跌倒卻把前面的人推下樓梯、削鉛筆時小刀飛出去刮傷女老師的臉等等,
一大堆的意外事故,數也數不完。」

  慧凡側著臉靠在雷羽懷的胸膛上,兩隻擺在他腰上的小手不知何時已經滑到他背後,摟抱著他。
她整副嬌軀只隔了兩層薄薄的衣服與他的身體貼合著。她的事跡實在太「精采」了,以致雷羽懷忽略了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摟著她的腰,心裏很同情她,「發生這麼多事,妳一定過得很不快樂吧?」

  雷羽懷想像著她周遭的人紛紛走避、遠離她,甚至唾罵、嘲笑她的畫面,心裏竟然有一絲疼痛。

  「不會呀,我一點也沒有不快樂,只是每次發生事情時,我總要難過好幾天才會恢復。」慧凡老實地說。

  她不知道雷羽懷心裏想的,否則一定會告訴他,沒有人避開她或者欺負她,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都知道她很「不安全」,但還是喜歡接近她,與她做朋友。
尤其因為她而受傷的人,更是容易和她成為好朋友;也因此,好多男同學都希望能成為「受害人」。

  雷羽懷一心認為她是強顏歡笑,同情更加轉為疼惜,雙手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目的只是想安慰她。
  
  慧凡卻因為他的動作而欣喜,心頭溢滿甜蜜的滋味。

  雷羽懷這時才察覺兩人親密的舉止,但怕傷害她,也就不好馬上推開她。

  他的手摸到她濕漉漉的髮絲,藉故道:「慧凡,頭髮沒吹乾容易著涼,我房裏有吹風機,我去拿。」

  慧凡感覺到他的聲音略微沙啞,莫名地聳聳肩,跟在他身後,同時告訴他,
「你不要拿了,我不喜歡用吹風機,頭髮長,每次都要吹好久,讓它自然乾就好了。」

  「不行,妳坐好,我來幫妳。」雷羽懷從床邊櫃子裏拿出吹風機,手指向一張椅子,視線落在別處。

  慧凡乖乖地坐下來,讓雷羽懷幫她吹乾頭髮。
她的頭髮雖然燙過,卷度卻很自然,而且她的髮絲細又柔軟,摸起來很舒服。
雷羽懷將她的頭髮吹到完全乾後,手才離開它。

  「謝謝你。」慧凡看著他收好吹風機。

  「好了,去吃飯吧。」雷羽懷走出房間,始終沒有瞄她一下。

  慧凡還是坐著,沒有站起來。雷羽懷走出去後發覺她沒跟上,又折回來,「慧凡,妳怎麼不出去吃飯?」

  慧凡盯著他看了好久。
果然,他一直在避免讓自己的視線接觸到她,就連現在跟她說話,眼睛也是看著別處。
她原本以為是她的錯覺﹐現在知道不是。

  「羽懷,你為什麼不看著我?」慧凡開口直問。

  雷羽懷沉默了半晌,才把視線由別處移到她臉上。「不為什麼,我現在不是看著妳了嗎?」

  「可是剛才沒有。」慧凡不明白他為什麼看起來好像很不自在,是因為她的關係嗎?
他雖然沒有責怪她燒掉房子,可也沒說要讓她留下來呀,或許他是不好意思開口趕她,也可能他正在想著怎麼開口……
想到這裏,慧凡的心情也下沉了,頓時拉住他的手臂,著急地問:「羽懷,你會趕我回去嗎?」

  雷羽懷一時還不能夠接受她突然轉變的話題,愣了一下才說:「妳想回去嗎?」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住。」慧凡連忙搖頭。

  聽起來似乎很曖昧,但是雷羽懷寧願把它想成是慧凡一時心急說錯了話,
應該是「你們」才對,只因為他的家人不在,她才會說成「你」。
她不是才因為心急而把酒當成水拿來滅火嗎?那麼一時心急說錯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似乎只要發生在慧凡身上,大事都可以變成小事。雷羽懷突然心有所感。

  「妳不想回去,就住下來,我不會趕妳回去。」他清楚地表明。

  「你……真的不會因為火燒房子的事而趕我走?」慧凡仰起小臉蛋凝望他。

  「妳還在擔心這件事?」雷羽懷的心抽疼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粉頰,凝視她憂慮的眸子說:
「我說過人平安最重要,記得嗎?只要妳沒事就好了,別再去想它了。」

  她不知道,他一直在避免接觸她,是因為他對她有了「感覺」,意識到這點,
他已經沒有把握不會對她做出踰矩的行為,尤其是兩個人共處一室的日子,
不知道還得過多久?只有保持距離,他才敢保證能夠相安無事。

  慧凡確定他不會「休」她後,一顆心才總算完全安定下來,同時綻開笑容對他說:
「我剛才說我的運氣很好,這是真的唷!從小到大,雖然意外事故不斷,但我從未受過傷,就連一道小小的傷口也沒有呢。」

  聽她得意地說著,雷羽懷卻皴起眉頭,「以前沒發生,不表示以後就沒事,妳還是不能夠太大意。」

  慧凡吐了吐舌頭,乖順地說:「我知道了。」

  「好了,我們去吃飯吧,可能已經涼了。」雷羽懷拉著她的手走出房間。

  「沒關係,我在家也時常吃冷飯。」
因為她對吃並不重視,常常傭人煮好飯菜,也叫了她,她卻一個小時以後才記得吃,當然已經冷了。

  慧凡不經意的話,卻引來雷羽懷的側目。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裏想著要找時間打電話給施鵬達。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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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4:12:0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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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鵬達得意的笑聲與口氣,讓雷羽懷聽起來顯得格外刺耳。

  一早,他下樓到公司上班,就打電話給施鵬達,告訴他慧凡在廚房闖出火災的事,結果他的反應竟是哈哈大笑?﹗

  「達叔,您不覺得應該先關心慧凡的情況嗎?」雷羽懷皺起眉頭。

  「慧凡怎麼了?」施鵬達納悶地反問他。

  電話的這頭,雷羽懷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房子失火,她有可能被煙嗆死,也有可能燒傷、暈厥過去,您難道一點都不關心嗎?」

  施鵬達似乎愣了一下,因為他過了幾秒鐘才說:「這些事有發生嗎?」

  雷羽懷聽到他漠不關心的口吻,顯然一點都不擔心慧凡的安危,語氣奇差地回他一句:「沒有!」

  「這就對了,羽懷,你放心吧,我那女兒從小到大雖然闖了不少禍,
不過運氣一向很好,像這次失火她一點事也沒有,就是最好的証明。
她那死去的母親一直在暗地裏保佑她,她很安全啦。」
施鵬達樂觀地說,對於雷羽懷略帶責備的不悅語氣,他不是未曾留意,就是故意忽視。

  雷羽懷草草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收了線。話不投機半句多,他沒想到施鵬達是如此寡情的人,他根本一點都不配為人父親。

  雷羽懷甚至開始懷疑慧凡是不是他在路邊檢來的,
哪有為人父者像他一樣,女兒在家給她冷飯吃,出門也不關心她的安危,簡直太過分了。
他愈想愈氣,也就愈加同情慧凡,更希望保護她。

  「大哥,我們家怎麼會燒掉一半?」顥婕闖進他的辦公室,焦急地大叫道。

  雷羽懷靠向椅背,看著她問:「妳今天不用上課?」

  「下午才有課。大哥,你快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我剛才回家拿東西,
結果卻發現屋子給燒了,你可以想像我當時的表情嗎?」顥婕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在他對面的椅子裏坐下來。

  「家裏昨天失火,我忘了通知你們。」雷羽懷輕描淡寫地帶過。

  「看那情形我也知道是失火,可是好端端地怎麼會失火?是如何引起的?」
顥婕想知道原因,與其說她關心,不如說她是好奇來得貼切。

  雷羽懷睨她一眼,問道:「妳和羽軍為什麼要搬出去住?」

  顥婕心虛,很快地道:「我們只是暫時住在外面,過過兩人世界的生活,
這根本不算搬出去,而且大哥,現在是我問你失火的原因耶,你還沒回答,怎麼可以反問我?」

  「那是意外,不小心引起的,沒什麼好追究。」雷羽懷的表情很明白地寫著:不必再問。

  顥婕狐疑地審視他好一會兒,可惜一無所獲,他還是那副「正經八百」的表情。
若想從他的神色上觀察到些什麼,最好是趁早死了心﹐免得觀察不到蛛絲馬跡,卻看出八百度近視來,那可要鬱卒死了。
對了,那位施慧凡呢?顥婕突然想到她。

  「大哥,達叔的女兒應該來了吧?現在我們家失火,她要住哪兒?」顥婕盡量以關切的語氣詢問,卻仍掩不住好奇的表情。

  「她住在樓上。」雷羽懷淡然地應了一句,不想再滿足她的好奇心。

  「你說的是這裏的頂樓?那不是你的住處嗎?那你住哪兒?」顥婕是明知故問。

  雷羽懷睇睨她一眼,微微勾起嘴角,「妳這麼關心大哥,是不是要我搬去跟妳和羽軍住?」

  顥婕馬上閉嘴,不再多問。
開什麼玩笑,她好不容易可以和羽軍過過兩人世界的恩愛日子,哪裏容得下她大哥來搗亂?
沒地方住就去露宿街頭!這種時候她可顧不得「溫馨」的手足之情了。

  「大哥,既然達叔的女兒住在樓上,我去跟她打個招呼好了。」顥婕甜甜一笑,巴不得趕快走人。

  「她大概還沒起床,妳不要去吵她。」雷羽懷制止她。

  「還沒起床﹖」顥婕看看錶,「十點多了耶,她睡得著?」

  「昨天失火嚇壞地了,她很晚才睡。」雷羽懷說著,伸手取過昨天累積下來的文件開始批閱。

  顥婕靈眸一轉,嘴裏應道:「好吧,那我回去了。」

  她步出辦公室,走進電梯裏,接下二十七樓的鍵,電梯隨即往上升了一層。


第四章

  「嗨!」雷顥婕朝前來開門的女孩揮揮手,
如老媽所言,她真是非常漂亮,雖然還穿著睡袍,一頭亂髮未梳,仍不掩天生麗質。

  「嗨!妳是誰?」慧凡跟著親切微笑,對方還沒報出身分,她已經側過身子,請人入內。

  顥婕走進客廳,邊道:「我是羽懷的妹妹,雷顥婕,妳是達叔的女兒慧凡吧?」

  「妳是顥婕﹖﹗」慧凡上前對她左看右瞧。
她穿著洗爛的牛仔褲和T恤,素白著一張臉,隨意紮了一束馬尾,跟廣告中搶眼的裝扮迥然不同,
難怪自己認不出來;不過看仔細,倒真是她呢!

  「真的是耶。我看過妳好幾次,居然沒能認出妳來。」

  慧凡很高興見到她,一下子就拉近兩人的距離,活像早八百年前就已經認識。

  「妳見過我?」顥婕迷惘地指著自己,印象中她好像沒見過這張美麗的臉蛋。

  「我看過妳拍的廣告,而且我還錄起來唷。」

  顥婕這才恍然,瞅著慧凡,眸底很快掠過一道促狹的光芒,用曖昧的語調說:
「能夠讓妳多看我幾眼,還真是托了我大哥的福。」

  「妳怎麼知道我是為了看妳大哥才錄的?」慧凡瞪大眼睛,拿她當有讀心術的仙女一般崇拜地愣視她。

  顥婕沒想到她如此坦白,絲毫不會掩飾自己的感情,反而不好意思再調侃她。
她微笑道:「我猜的,慧凡﹐妳真的很喜歡我大哥吧?」

  慧凡羞澀地點點頭,「我很喜歡羽懷,所以才主動提出來到妳家實習當新娘,可是﹐沒想到第一天就闖禍了。」

  原來實習新娘道主意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這還是顥婕頭一次耳聞,她一直以為是她老媽無聊想出來的把戲呢,不過顥婕反而欣賞慧凡對愛情所採取的主動方式—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應該勇於追求,光是站在遠處暗戀,對方永遠不會知道,原有可能成就的良緣也恐無疾而終。

  「慧凡,妳闖了什麼禍?」顥婕對於不知道的事最為好奇。

  慧凡把她引起火災的事源源本本地告訴了顥婕。

  她深感歉疚地說:「那是妳設計的房子,我真是非常抱歉,真的對不起,顥婕。」

  顥婕微張著口,表情非常驚訝又帶著不可思議的欽佩,面對慧凡很是自責的神情,她反而捧腹大笑。

  「哈哈——這真是太有趣了!」

  慧凡錯愕地望著她。她一點也不覺得這件事情會有趣,更不知道有哪裏值得顥婕笑成這樣。

  「顥婕,妳不是驚嚇過度,精神失常了吧?」慧凡突然有點擔心。

  顥婕擺擺手,止住笑聲後才說:
「房子是我老爸的,我才不介意呢,我只是突然想到我爸媽知道後將會有的表情,所以才忍不住笑出來。」

  「對了,伯父、伯母還不知道。」慧凡頓時憂心仲仲。
他們原來很喜歡她的,萬一因此而對她改觀呢?會不會不准她和羽懷在一起?

  「妳不用擔心,他們是自作自受,活該!」顥婕幸災樂禍地說。

  「自作自受?」慧凡聽不懂她的意思。

  「沒什麼,妳別想太多,損失一棟房屋對我父母來說不算什麼,他們不會看在眼裏的。」
顥婕看出她很在意,於是安慰她。
事實上,她父母才在意哩,房子裏放的可都是價值連城的骨董,不是輕易買得到的。

  「羽懷也是這麼說——對了,妳是來找他的吧?我剛起床,沒看到他,不知道他起來了沒有﹖」

  慧凡想去羽懷的房間看看,顥婕連忙告訴她:「我大哥在樓下上班,我去看過他才上來的。」

  「對了,他的辦公室在樓下。」昨天雷羽懷對她說過。「顥婕﹐妳坐一下,我去洗臉、換衣服,等一下再去找羽懷。」

  慧凡走開後,顥孃在沙發裏坐下來,這才發現茶几上擱著一張紙條,是羽懷留給慧凡的,
告訴她早餐放在飯桌上,要記得吃,醒來後打電話給他,不可以亂跑。
上面還寫了他辦公室的專線號碼。

  她剛才問起失火的原因,她大哥三言兩語地帶過,甚至連慧凡的名字都沒提到,
顯然有意袒護她,而紙條上殷切的留言更透露出她大哥對慧凡的關懷。
從以前到現在,她可不記得羽懷曾經對哪一個女孩子付出關懷。
由以上種種跡象顯示,她大哥這次完蛋了,肯定會被慧凡套牢。
顥婕得意地想著,嘴角的笑容更加擴大。

  如有機會的話,說不定她可以教慧凡用一些更大膽的方式勾引羽懷﹐
當然,要在不影響她和羽軍雙人世界的前提下。

  「羽懷,剛才顥婕來找過我。她很親切,人長得又漂亮,你一定很以她這個妹妹為榮吧?」
慧凡趴在雷羽懷那張大辦公桌上,小手支著下巴看他辦公。

  雷羽懷手中的筆停頓下來,抬起頭問她:「妳們聊些什麼?」

  「也沒什麼,她說她下午還有課﹐一下子就走了。不過她給我一個電話號碼,說我有事隨時可以找她。」
慧凡揚起純真的笑容。

  「電話號碼呢?」雷羽懷伸出手。

  「你要看呀?我拿給你。」慧凡從她那件寬鬆的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那是顥婕寫給她的。

  雷羽懷接過後,只瞄了一眼,就收進抽屜裏。

  「羽懷,那是我的耶。」慧凡見狀立刻叫道,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沒收顥婕給她的電話號碼。

  「我怕妳搞丟了,所以幫妳保管,妳想打電話給顥婕隨時可以找我。」
雷羽懷說起謊來完全不打草稿,還教對方信以為真,感激涕零。

  雷羽懷太了解她的小妹了,好奇心旺盛、聰明、口才一流,這三點加起來正好可以使她那喜歡捉弄人的本性完全展現無遺。
如果慧凡和她在一起,不出三天,一定會被她帶壞,他哪有可能放任她們胡搞瞎搞。

  「說得也是,我很容易搞丟東西,就放在你那兒好了。」慧凡簡直為雷羽懷的「設想周到」崇拜到五體投地。

  雷羽懷揚起嘴角,「等一下我帶妳去吃中飯,妳想吃什麼?」

  慧凡突然想起,她來這兒是學當新娘的,沒能幫他煮一頓已經很失職了,卻還要他為她張羅,多丟臉呀……
可是,反正他也要吃飯嘛,有她陪伴,說不定他更能胃口大開,多吃幾碗,
那她這新娘也不算太失職,不是嗎?這麼一轉念,慧凡就釋懷了。

  「羽懷,我不挑嘴的,你想吃什麼,我都陪你。」研究老公喜歡吃什麼,也是她這個新娘該學習的。

  「下午我要出去開會,不能跑太遠,附近有一家餐廳不錯,我帶妳去嚐嚐。」
雷羽懷一邊跟她說話,一邊把心思放在公事上,毫不浪費時間。

  慧凡高興地點點頭。

  有人敲門,雷羽懷喊「進來」,慧凡回頭觀望。

  陳祕書開門走進來,把手裏的一份文件交給雷羽懷,「這是下午開會要用的,請先過目。」

  她說完話轉身就走出去,用詞簡潔,動作俐落﹐一看就知道是位辦事效率極高的祕書。

  慧凡最欽佩這種人了。陳祕書出去好半晌後,她仰慕的視線還落在那扇關起的門上,不捨得收回來。

  雷羽懷翻了一下文件,偶然抬起頭,奇怪地問她:「慧凡,妳在看什麼?」

  慧凡轉過身,以仰慕的語氣對雷羽懷說:
「你的祕書好『酷』哦,長得又漂亮、做事又細心,雖然冷淡了一點,不太愛搭理我,不過我還是很喜歡她。」

  方才雷羽懷曾為她們介紹認識,慧凡馬上握住她的手問好,陳祕書只是淡淡地頜首示意,沒有多說什麼。

  「我的前任祕書退休了,陳祕書是我今年才招考進來的,我很欣賞她的能力。
她對誰都一樣平平淡淡的,就連對我也一樣,妳不用放在心上。」

  慧凡表示不介意地搖搖頭。

  「如果我也能像她一樣聰明能幹就好了,就可以幫你的忙。」起碼她可以直接當他的新娘,不用再經過實習,多好呀。

  雷羽懷抬起頭來,溫柔地對她微笑說:「妳有妳的優點,沒必要模仿別人。」

  「你真的覺得我有優點?」慧凡立刻亮起眼睛。

  雷羽懷點點頭。

  「哪裏﹖」慧凡追問他。

  雷羽懷被問住了,心裏開始後悔不應該「日行一善」。
想了老半天,他低下頭假裝忙碌,然後說:「妳餓了吧?我把這些公文看完就帶妳去吃飯。」

  明明知道她不久前才吃下早餐,哪會餓呀?說不出她的優點,就放意找藉口搪塞!慧凡想著不由得噘起嘴。

  雷羽懷出去開會,慧凡待在家裏沒事做,便上街閒逛。

  許多人頻頻回頭看她,但慧凡渾然不覺,帶著好奇、興奮的眼光瀏覽各家店的櫥窗擺設,
見到特別的,就跑進去看看,喜歡的東西就買下來。

  儘管這是座陌生的都市,沒人作陪,她一個人還是怡然自得,進得津津有味,一點也不擔心迷路的問題。

  逛了一個鐘頭,她的手裏已經提了兩大包東西,裏面有領帶、袖扣、皮夾、相框、衣服,全是她認為最適合雷羽懷的東西。

  她由一家服飾店走出來,突然被人檔住去路,這人很高,慧凡抬起頭,
首先看到一口潔白且整齊的牙齒,然後是一張陽光般的英俊笑臉。

  「小姐,妳長得很漂亮,有沒有興趣當明星?」

  慧凡看著他燦爛的笑容,也跟著咧開嘴角,卻是拒絕道:「長得漂亮,不一定能當明星吧?我沒有興趣,你找別人吧。」

  她繞過他,又往前走。
那男人似乎沒料到會被一口回絕,就算對當明星沒有興趣,起碼看在他英俊挺拔的長相上,
通常女孩子都會藉機與他攀談。
他楞了一下才追上去。

  「小姐,我不是想跟妳搭訕的不肖分子,我真心誠意想栽培妳當明星,如果妳不信,我拿名片……」
他的手伸進口袋裏,才想到他沒有帶名片的習慣,
因為在他的圈子裏,他的臉就是名片,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充當星探在街頭發掘有潛力成為鑽石的璞玉。

  「對不起,我忘了帶名片,我是嚴堂,唐代唱片公司的負責人。」

  唐代是很有名的唱片公司,平常女孩子們一聽到他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
態度一定會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有的更會癡傻地笑望著他。他開始等待眼前這女孩的「正常」反應。

  慧凡朝這個自稱嚴堂的傢伙睨了一眼,然後不耐煩地說:
「我管你是宋朝還是唐代的負責人,我對歷史不感興趣,也不想當什麼明星,你別跟著我。」

  嚴堂再次愣住。這個女孩子一定是不相信他的話,他想了想,鍥而不舍地又說:
「小姐,請妳別把我當成無聊分子好嗎?最起碼妳應該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的身分,
順便也給妳自己一個成名的機會,妳不覺得就此錯過很可惜嗎?」

  「你想太多了啦,我沒有把你當成無聊分子,只不過我從來沒想過要成名,如此而已,嚴堂先生。」
慧凡走累了,在一張長椅上坐下來休息,同時很誠心地對他說道。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女孩子對成名不感興趣,嚴堂狐疑地站在她面前俯視她,「妳……真的沒有把我當成無聊分子?」

  慧凡把兩只大袋子放在腳邊,甩一甩痠疼的手臂,「如果你希望,我還是可以把你當成無聊分子。」

  嚴堂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失笑道:「妳真是個幽默的女孩子。」

  他在她身邊坐下來,慧凡轉頭瞥他一眼,迷惘的表情顯然不明白她說了什麼話,讓他覺得幽默。

  「我有榮幸可以知道妳的名字嗎?」嚴堂微笑著問。

  「施慧凡。」慧凡毫不遲疑地說出口,臉上親切的表情好像跟嚴堂已經非常熟稔似的。

  「施小姐今天獨自出來逛街?」嚴堂迷人的眼睛直盯著她,有意無意地對她放電。

  遲鈍的慧凡卻毫無所覺,老實地回答:「是啊﹐一個人在家好無聊,而且我對這個陌生的城市很感興趣。」

  「妳不住在這裏?」嚴堂挑眉,態度有些微的轉變。

  「我住在南部,最近才上北部來。」

  「妳上來是為了找工作還是遊玩?」嚴堂好奇地問,眉頭卻微微皺起。

  「不是找工作,也不是遊玩,我正在學習當一個好新娘。」慧凡說到這,臉色微微泛紅。

  「當新娘?妳要結婚了?」嚴堂居然覺得有一點失望。

  慧凡搖頭,「只是實習,還不一定能當成呢。」

  「當新娘也要實習嗎﹖」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

  慧凡轉頭審視他好半晌,似在考慮該不該說出來,過了一會兒才嘆口氣說:
「沒辦法,我什麼都不會,如果不好好實習,就配不上他了。你不知道,他好能幹的。」
 
  「他?妳有對象了?」嚴堂的失望此刻更轉為絕望。

  「是啊。對了,嚴堂,你問這麼多幹什麼?」慧凡這時候才突然想到。

  「我希望能夠多了解妳。」嚴堂脫口說道。

  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奇特的女孩子,外表是迷惑男人的嫵媚容顏和惹火身材,內心卻單純得沒有一絲防人之心。

  「你想了解我?那還不容易,我爸爸常說我是大事胡塗、小事述糊的傻丫頭,說話不經大腦,
好壞沒概念,心底想什麼,看臉就知道。總而言之,就是缺點一大堆,優點沒一個,沒有值得你了解的地方啦。」
慧凡很坦白地說。

  「那倒不一定,每個人都有優點,我相信妳也有,而且很多,只是妳自己不知道而已。」
嚴堂很認真地對她說,一開始擺出來的風流面孔早已不復見。

  慧凡感激地看著他,「謝謝你,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

  「我只是實話實說。」嚴堂頗為意外自己居然也會不好意思。他接著說:
「慧凡,以後對於陌生男子,妳應該要防著點,不可以人問一句,妳就老實答一句,這是很危險的,妳知道嗎﹖」

  看見他突然嚴肅的神情,慧凡一臉莫名其妙,她不解地反問:
「為什麼會危險?陌生男子不可以當朋友嗎?可是人不可能一出生就認識﹐一開始都是陌生人呀,
如果對每個人都要設防,那不是很累?老實回答有什麼不好?」

  嚴堂的眸底閃過一抹驚異的光芒,挺佩服她迥異的見解,但佩服是一回事,同意與否又是另一回事了。

  「世界上有好人、壞人,在妳還弄不清楚接近妳的人是屬於哪一種人,
對妳有何企圖之前,就該防著點,這對妳會比較安全。」

  「世界上有真正的壞人嗎?壞人的定義在哪裏?用什麼來區別他們?」
慧凡好奇地問。從以前,她就對這個問題感到很不能理解。

  嚴堂頓時啞口無言。

  慧凡見他遲遲沒有答話,自己接著說:
「每見到一個人,就要開始猜疑這個人是不是好人,還是壞人,那懷著猜疑這種心態的自己算是好,還是壞呢?」
慧凡皺皺鼻子,甩了甩頭,
「做那種事太累了,幹嘛沒事給自己弄得草木皆兵呢?自己不誠心跟人交往,又怎能期待得到別人真切的回應。」

  嚴堂看著她,雖然不認為她說的完全對,但她的天真與單純,讓他不忍心告訴她,世界並不如她所想像的完美。

  他突然開始生氣那個讓她獨自出來閒逛的人,難道不知道讓她這樣的女孩子落單是很危險的事嗎?

  慧凡提著袋子站起來,「好了,我休息夠了。嚴堂,我還要去逛一逛,拜拜。」她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

  嚴堂還來不及細想,腳已經追上她。

  慧凡訝異地問:「你還有事嗎?」

  嚴堂遲疑了三秒鐘才說:「我陪妳逛街。」

  「可以嗎?你不是在找人嗎?」慧凡疑惑地看著他。

  「我不是星探,看上妳是因為妳很亮眼,妳沒有發覺路上的行人走過去後,還會回頭看妳嗎?」
嚴堂也是被她吸引的路人之一。

  「我後腦又沒長眼睛,哪裏會知道。」慧凡把兩只大袋子交給他,「走吧,我們逛街了。」
   
  嚴堂提著袋子,跟在慧凡身旁,陪她進進出出好幾家商店,走了一條又一條街。
生平第一次陪女孩子逛街,而且還是個才認識的女孩,幫她提著大袋小袋的東西,
穿過一條條街,這種景象如果該認識他的人看見了,說不定會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人哩,嚴堂有趣地想著。

  「先生,小姐,買口香糖好嗎?」一個佝僂的婦人擋住他們的路,眼睛裏佈滿血絲,乞求地望著他們,聲音還有些顫抖。

  「我們不——」

  「好。」慧凡大聲說道,截斷嚴堂的拒絕。

  嚴堂望向她,看著她把皮包裏所有的現金全部掏出來給婦人,然後拿過她手裏整盒的口香糖。

  「這……太多了,不用這麼多錢。」老婦人慌張地捧著錢,裏頭有百元、千元大鈔,也有十元、一元硬幣。

  「沒關係,妳先拿去,改天看到我,再把口香糖給我就行了。」慧凡微笑道,拖著嚴堂離去。

  「謝謝,謝謝妳!小姐。」老婦人感激地濕了眼眶,頻頻在她身後喊道。

  嚴堂瞥了眼她手裏的口香糖,打趣道:「妳這麼喜歡吃口香糖嗎?」

  慧凡靈眸一轉,笑著把口香糖塞進他懷裏,「這是賞給你的,作為你幫我提東西的謝禮,希望你喜歡吃口香糖。」

  「妳想害我蛀牙嗎?」嚴堂假扮苦臉。

  「真的蛀牙了,我幫你出錢看牙醫就是了嘛。」慧凡笑著說。

  「妳把錢都給了老太太,還有錢讓我看牙醫嗎?」嚴堂露出懷疑的表情。

  「對哦。」慧凡收起笑容,佯裝認真地想了想後,轉頭問嚴堂:「不知道牙醫收不收信用卡?」

  嚴堂眸底掠過一道興味的光芒,微笑道:「改天我幫妳問問好了。」

  慧凡跟著笑起來。「嚴堂,謝謝你陪我逛街,我要回去了。」

  「妳住在哪裏?我送妳。」嚴堂捨不得這麼快就與她道別,而且也不放心她獨自回去。

  「不用了,我搭計程車。」慧凡不好意思還讓他送。

  「據我所知,計程車司機是不收信用卡的哦。」嚴堂朝他眨眨眼。

  慧凡這才又想到自己身上已經沒有現金了。

  「那……好吧,可是,會不會很麻煩你?」 

  「妳住哪裏?」

  「雷氏大樓頂層。」慧凡說出目前的住處。

  「妳……喜歡的人該不會是雷羽懷吧?」嚴堂瞠目結舌﹐一臉不可思議地猜測道。

  「你怎麼知道?莫非……你也認識他﹖﹗」慧凡詫異後立刻驚叫道。

  「世界真小,不是嗎?」嚴堂苦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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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4:17:55 |只看該作者
說到驚訝,雷羽懷比他們更勝幾分。

  當他開門看到嚴堂提著大包小包站在慧凡身後時,平常總是一副正經表情的他,也不禁嘴巴微張。

  「羽懷,我回來了。」慧凡走進門,然後指著地上說:「嚴堂,你把東西放下就可以了。我去拿飲料。」

  嚴堂把東西全丟給雷羽懷,忍不住又瞪他一眼後,才逕自在沙發裏坐下來。

  想到他不顧顏面,提著一堆袋子走在街上,而裏面的東西全是慧凡為雷羽懷買的,他就不免一肚子氣。

  「嚴堂,你搞什麼?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跟慧凡一起回來?」雷羽懷把那堆東西全往地上擱,走到他面前貿問。

  嚴堂又瞪他一眼,不甘心的臉上寫著:少爺我不想告訴你!

  慧凡拿了幾瓶飲料從廚房走出來,回答雷羽懷的問題這:
「說來真巧耶,我去逛街,結果嚴堂走過來問我要不要當明星,我拒絕了,
後來他又陪我逛街、幫我提東西,直到他說要送我回來,我們才知道,彼此都認識你。」

  雷羽懷挑起一道眉毛,臉上夾雜著玩味與嘲弄的表情投向嚴堂,調侃他道:
「我怎麼不知道你改行當星探兼苦力了?提著一堆袋子在街上晃……我真想看看。」

  嚴堂恨不得拿抹布抹掉他臉上的促狹神情。這可惡的傢伙!
 
  嚴堂狠狠地瞪了雷羽懷一眼,咬牙切齒地回敬他,
「彼此、彼此,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懂得金屋藏嬌了,特地過來看看。」

  慧凡臉色微紅,想到她曾經告訴嚴堂,她要做一個配得上羽懷的新娘這件事。早知道他們認識,她才說不出口哩。

  「嚴堂,你別胡說,慧凡是我一位世叔的女兒,她是暫時住在我這裏。」
雷羽懷很正經地解釋,一點也沒有尷尬的表情。

  嚴堂瞥了慧凡沮喪的表情一眼,突然說:「我還有事,得走了。」

  他站起來,慧凡馬上說:「你不多坐一會兒嗎?」

  「不了,我改天再來看妳。」嚴堂擺擺手。

  「慢走。」雷羽懷朝他揮揮手。

  嚴堂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然後拉過他說:「你送我下樓。」

  雷羽懷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拉進電梯裏。

  「搞什麼?」雷羽懷朝他皺起眉頭。電梯門已經關起。

  「有話跟你說。」嚴堂揚起嘴角。

  「剛才為什麼不說?」

  「想單獨跟你談。」嚴堂收起笑容,正經地道:
「慧凡這個女孩子很單純,而且心地善良,你以後最好別讓她單獨出門,她很容易被人騙。」
雷羽懷好奇地挑起一道眉毛,
「專門騙女人的花心嚴大少,居然擔心一個初見面的女孩被人騙?我的耳朵沒毛病吧?」

  嚴堂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少調侃我,你仔細想想就會明白這件事情一點也不好笑。」
 
  雷羽懷還是一副優閒的模樣,一點也沒把嚴堂的話放進腦子裏思考。

  嚴堂看不出雷羽懷對慧凡的感情定位在哪裏,以及關心她的程度。
想到慧凡談著雷羽懷時,那副深情又滿足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挑起雷羽懷的注意力。

  「看來你一點也沒打算用心去想,那麼讓我說得更明白好了。」
嚴堂決定刺激他,試試他的反應。
「慧凡今天獨自走在街上時,引起不小的騷動,你可以想像她後面跟著一大票滿嘴口水的色狼那副景象……」

  「你也是其中之一嗎?」雷羽懷促狹地插嘴。

  嚴堂沒有理會他,繼續說:「慧凡卻全然不覺,我上前邀她當明星時——」

  「這是藉口吧?老實說你是上前搭訕對嗎?」雷羽懷似笑非笑地斜娣他。

  嚴堂審視地瞥他一眼,然後故意說:「對,你說得沒錯。我上前搭訕,慧凡很快就上勾了。」

  「是嗎?就慧凡剛才的說法,她是拒絕你吧?」雷羽懷微笑道。

  「她拒絕當明星,可沒拒絕我的誘惑,我們一起聊天、喝咖啡,她還讓我送她回來。」
嚴堂朝他展露一口潔白牙齒,像是炫耀似的。

  「只是聊天、喝咖啡,你說這叫『誘惑』?嚴堂,這是幼稚園的程度,你這獵豔高手什麼時候退步這麼多?」
雷羽懷單手支著下巴,語氣顯得同情地打量他。

  這傢伙難道真的對慧凡不感興趣?嚴堂狐疑地審視他好半晌,不死心地接著又說:
「不是我退步,而是慧凡太單純了。對於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男子,她可以掏心挖肺,
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她甚至可以把身上所有的現金掏出來給一個賣口香糖的婦人,
自己卻沒錢坐車回家。她的善良和單純,是我沒有把她『吃掉』的原因,我太有愛心了,才不忍心染指她,
但誰也不能保證她下一次碰到的陌生男人會像我一樣善良,你說是嗎?」

  雷羽懷對他的「愛心」,不與苟同地擺出一副嘲弄的表情,然後才下評論道:
「說了這麼多,你就是希望我把她關起來鎖在家裏,別讓她被一堆流口水的色狼瞧見是嗎?
嚴堂,你好像忘了一點,慧凡在我這裏是當客人,不是通緝犯,我沒有理由鎖著她。」

  眼見他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連最起碼對朋友的關心都沒有,嚴堂不禁為慧凡的癡情抱以同情。

  電梯門打開,雷羽懷一把推他出去,「好了,以後別為一些芝麻小事浪費我的時間,再見。」

  門再度關起,當電梯裏面只剩雷羽懷一個人時,他無所謂的表情瞬息轉為深沉,一股暗藏的怒氣悄悄擴散開來。

第五章

  慧凡把逛街買回來的東西,一一展示給雷羽懷看,並且詢問他是否喜歡時,雷羽懷都只是點頭,沒有作答。

  慧凡沒有注意到雷羽懷一直若有所思地盯視著她,
拆開最後一件為他買的禮物,拿出一對手錶,款式簡單大方。她很興奮地坐到雷羽懷身旁,讓他看個仔細。

  「羽懷,你看這支錶,它上面刻了一隻豹,像真的一樣呢,
另外這一支女錶,刻了一隻貓,懶懶的模樣也栩栩如生。我一看到它們就好喜歡哦,馬上買下來了。你說好不好看?」

  雷羽懷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又點點頭。
 
  慧凡很高興他「喜歡」,放下那支女錶,拉起他的手為他解下原有的錶,
並且為他戴上那支刻有豹形的手錶,「老闆說這對錶是獨一無二的,設計師只做了一對哦。」

  雷羽懷凝視她低頭專注地為他戴錶的模樣,突然皺起眉頭,「慧凡,妳為什麼要買這麼多東西給我?」

  「因為我喜歡呀。」慧凡的全副心神放在手錶上,沒有思考就回道。「這錶帶還真難扣。」

  她弄了老半天,還是扣不起來。

  是喜歡東西還是喜歡他?雷羽懷一臉疑惑,最後決定是前者,她剛才不是說她一看到這對錶就很喜歡嗎?

  「妳搞錯了,應該是扣這裏才對。」雷羽懷把視線調到手腕上,很快就找出她扣不起來的原因,並且自己把錶扣好。

  「原來是我扣錯了,難怪一直扣不好。」慧凡微笑著拉起他的手左瞧右看,這支錶真適合他戴。

  看見她滿意地欣賞著手錶,雷羽懷更可以確定她「喜歡」的果然不是指他。

  他抽回手,請氣平板地說:「慧凡,我聽嚴堂說妳把身上的現金全給了人,妳還有錢嗎?」

  「身上沒有,不過銀行裏有,我老爸對我一向很慷慨。羽懷,你是不是擔心我沒錢花?」
慧凡一雙因為受到關切而發亮的眼眸欣喜地瞧向雷羽懷。

  雷羽懷沒有置評,盯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慧凡,以後如果出門,記得要告訴我一聲。」

  「為什麼?」慧凡脫口問,雙頰微微酡紅。他是不是開始有一點點喜歡她了,否則為什麼在乎她的行蹤?

  「我有責任保護妳在我這裏的安全,萬一妳出了事,我無法向達叔交代。」雷羽懷面對她的是一臉嚴謹的表情。

  慧凡欣喜而期待的臉色立刻垮下,霎時沒了笑容。

  「明白了,我以後出去會告訴你。」她起身走向浴室,同時拋下話。
 
  雷羽懷清楚地看見她瞬息驟變的神色,當場楞住,待回過神來想解釋,浴室的門已經關上。

  他想解釋什麼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當慧凡臉上出現受傷的神情的一剎那,
他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罪惡感,彷彿是自己刺傷了她……他有嗎?

        *         *         *

  慧凡把自己泡進浴缸裏,神情非常沮喪且迷惘。

  羽懷在嚴堂面前撤清了和她的「關係」,她不怪他,雖然在法律上他們已經是正式夫妻,
但她畢竟還只是「實習生」,在羽懷還沒認可她、將她升格之前,他有權不承認她……
她明白的,然而心裏還是會難過。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喜歡她。
慧凡把洗澡的海綿枕在頭下,翻身側躺著,噘著嘴嘆了口氣。

「羽懷,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升格成為你的妻子呢?」她對著瀰漫的熱氣低聲呢喃,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走了一整個下午,好累,好想睡覺哦。
慧凡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眼皮自己閤上了,浸在熱水裏的身體,如蓋了棉被一樣溫暖,而且舒服……

  慢慢地,慧凡帶著滿足的笑容沉入夢鄉。

  雷羽懷一直在等慧凡由浴室裏出來,想跟她談談關於找工作的事。

  慧凡來了好幾天,卻一直沒有主動提起,而他也因為一些事的耽擱,好幾次忘了問。

  雷羽懷望著浴室的門,眉頭微微皺起。慧凡進去好久了,就算全身刷上三遍也早該出來了。

  他走過去敲門,「慧凡,妳洗好了嗎?」

  等了三秒鐘,沒有聽見回應,雷羽懷更加狐疑,她到底在裏面幹什麼,不會是睡著了吧?

 「慧凡,慧凡。」雷羽懷又叫了幾聲,還是得不到回答,出於自然反應,他伸手去轉動門把,沒料到,慧凡竟真的沒有上鎖。

  門開了,雷羽懷驚愕地立在門口。

  慧凡居然真的在浴室裏睡覺!

  她居然躺在清澈的水裏,全身赤裸——不對,洗澡當然得脫光衣服。
她洗澡居然也不鎖門,還任他進來,根本是在誘惑他——
可是她並沒有邀請他,是他自己闖進來的,怎可說她誘惑他?
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應該曉得洗澡要上鎖,這是基本常識,不鎖門就等於是邀請他進來;
故意在共用的浴室裏睡覺,更擺明了是誘惑他。此刻她性感地躺在浴缸裏,任他一覽無遺,不就是最好的証明?

  老天﹗他的腦子裏在想什麼,不過是個女人的裸體,又不是沒有見過,他居然會亂了方寸、胡思亂想,真該死!

  羽懷搖頭甩掉心中的雜念,走進去。

  「慧凡,起來。」他的手伸進已經冷卻的水中搖晃她的手臂,避開視線不去看她。
 
  「嗯……不要吵我。」慧凡撥開他的手,眼皮緊緊地閤著。
睡得正熟,是誰這麼礙事的來打擾她呀?唔,不管,等她睡飽後再說。

  「慧凡,再不起來妳會著涼的。」羽懷愀著眉頭,音調轉為粗啞。

  「不要……別管我。」慧凡不耐煩地像趕蒼蠅似地揮掉他的手,然後翻個身,背對著他。

  雷羽懷正視她,盯著她光潔無瑕的背,低聲咒罵。

  這個女人居然可以在浴缸裏睡得那麼沉,她如果不是忘了屋子裏還有他這個男人,就是根本不當他存在!

  「慧凡,起來!要睡覺回房間去睡。」雷羽懷氣憤地用力搖晃她,並且大吼道。

  慧凡終於張開眼睛,惺忪的眼神頗有怨懟地投向干擾她睡眠的人,
在看清楚「干擾者」的臉後,她牽起嘴角,雙臂伸向前勾住他的頸項。

  「原來是羽懷。我想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晚安。」她把頭擱在雷羽懷的肩上,滿足地又睡去。

  雷羽懷全身像通了電流般地僵硬住。面對一個赤身裸體地「投懷送抱」的女人,
正常的男人都不會沒有感覺,更何況慧凡還有一副誘人的魔鬼身材。

  「該死!慧凡,妳起來!」雷羽懷氣急敗壞地推開她,呼吸急促地怒吼。

  慧凡完全醒了,她看見雷羽懷一臉焦躁地別開頭不甩她,不禁露出迷惘的神情。

  「羽懷,你在生什麼氣?」慧凡抬高頭仰望他。她是不是又闖禍了?

  「快起來把衣服穿上。」雷羽懷匆匆丟下話,走出浴室,並且把門甩上。

  她沒有裸睡的習慣呀,為什麼還要她穿衣服?慧凡莫名地低下頭,看見自己坐在浴缸裏﹐一線不掛!

  天呀!她竟然在洗澡時睡著了?!

  慧凡羞窘得滿臉通紅,難怪羽懷會生氣,他一定是想洗澡,等得不耐煩了。

  她趕緊起來穿衣服。
咦,衣服呢?她找不到乾淨的衣服,片刻後才想起她沒有把衣服拿進來。
慧凡聳聳肩,由架子上抽了一條粉藍色浴巾裹住身體,濕淋淋的頭髮也用毛巾盤在頭上。

  她打開門,沒有看見羽懷,他已經不在客廳。慧凡鬆了口氣,一想到自己的迷糊,她就沒有臉面對他。

  慧凡大步跑向自己的房間,卻在門口停住了。她著急地不停轉動門把,房門還是無動於衷。

  又出了一椿糗事,她把自己鎖在門外了!慧凡垮下臉,暗自呻吟。

  「唉,怎麼辦?怎麼辦?」她來回踱步,最後瞄了隔壁的房門一眼。

  只好找羽懷拿鑰匙了,如果他還在生氣她霸佔浴室一事,那麼頂多向他道歉就是了。
慧凡下定決心,深吸了口氣﹐舉起手敲他的門。

  雷羽懷開門,看見慧凡依然「衣衫不整」,好不容易才降下的熱度差點飆到最高點。

  「什麼事?」

  他暴躁且接近怒吼的語氣,令慧凡嚇了好大一跳。

  「我……我……對不起!」慧凡急忙彎身鞠躬,向他道歉。早知道他還這麼生氣,她也不敢來敲門了。

  雷羽懷根本不明白她為何向自己道歉,也沒有心思去思考。
他的一雙灼熱眸子不聽大腦控制,迷戀上慧凡暴露在浴巾外的雪白肌膚,
身高讓他佔盡優勢,清楚地看見慧凡的半裸胸部和乳溝,他已經看過她的裸體,
包裏在浴巾下的是一副無懈可擊的完美身軀,光是想像已足以令他血脈僨張,為此雷羽懷更加惱怒。

  「到底有什麼事?」

  他異常粗魯的語氣,反而令慧凡更為緊張、手足無措。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在浴室裏睡著,害你空等,你別生氣,我下次不會了。」慧凡搖手保證。

  亂七八糟!雷羽懷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不管妳有什麼話想說,都先去把衣服穿上。」

  雷羽懷雙手在胸前交叉,控制自己蠢蠢欲動的手不要去碰她,
但此舉卻使他看起來更為嚴肅,慧凡誤以為他已經怒氣高張,因而更加慌亂。

  「羽懷,你別生氣嘛,真的不會有下一次了!
衣服……我沒拿衣服……進不去……鑰匙……門鎖著……我才敲門……不是故意……」
慧凡語無倫次地表達自己的意思,手忙腳亂地試著解釋。

  雷羽懷盯著她的動作,看得眼花撩亂﹐聽得一臉茫然,完全不明其意。
他的腦子裹只想著一件事,她再晃動下去,僅是隨意裹住身體的浴巾可能會掉……

  「不要動!」

  雷羽懷一把將慧凡抱進懷裏,及時救援鬆落下來的浴巾。
幸好,差一點點就——

  「羽懷,怎麼了?」慧凡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雷羽懷突如其來的擁抱使她興奮又臊熱,連呼吸都變得不一樣了。

  「妳為什麼不把衣服穿上﹖﹗」雷羽懷咬牙切齒的像在咒罵她的不對,卻把手臂收得更緊,使她更靠近他。

  「羽懷,是門的錯——不對,是我的錯,我不小心把門上鎖——」

  慧凡還想解釋,但雷羽懷根本不打算聽,他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住她。

  他不再克制自己,讓急切的渴望壓過理性,向她索討一連串的吻……

  慧凡只覺得天旋地轉,什麼也不能思考,任由雷羽懷吻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包裏著濕頭髮的毛巾掉到地上,濕冷的長髮流洩而下,打到雷羽懷的手背,同時潑醒他的理智。

  他在幹什麼﹖﹗如果此時侵犯了慧凡,不等於順遂了那群「陰謀者」的意思?
一想及他們陰謀得逞的奸詐笑容,以及接踵而來的調侃,雷羽懷的慾火幾乎完全被澆熄。
  
  他放開慧凡,轉身背向她,同時粗嘎地開口:「回房間去穿上衣服!」

  慧凡呆呆地站著,任浴巾滑落到地上,好半晌才清醒過來。

  「房門鎖住了。」她輕聲說,紅著臉抓起浴巾緊緊圍住自己。

  雷羽懷皺起眉頭,倒沒有出現意外的神情。

  「妳的房門鑰匙呢?」他第一天就把整串鑰匙交給她了。

  「鎖在裏頭。」慧凡吐吐舌頭,用微小的音量說。

  雷羽懷聞言轉頭瞥她一眼,眸底掠過一抹輕嘆。

  「羽懷,你有沒有備用鑰匙?」慧凡可憐兮兮地低頭「瞄」他。

  「沒有。」雷羽懷回答得很乾脆。

  「那……怎麼辦?」慧凡急忙抬起頭來向他求助。

  雷羽懷二話不說,回房間拿了一件深色襯衫給她。「妳先穿上我的衣服,我打電話找人開鎖。」

  慧凡接過衣服,心裏為自己又給他帶來麻煩而難過。

  為什麼她總是在他面前出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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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4:24:17 |只看該作者
 *         *         *

  「爸爸﹖﹗您什麼時候上來的,怎麼不先告訴我?」慧凡打開門,看見施鵬達站在門外,嚇了一大跳。

  「妳啊!上來這麼久,沒打過一通電話給我,爸爸擔心妳,趁著北上參加一位長輩的壽宴,順便過來看看妳。」
施鵬達給了女兒一個責怪的眼神。

  施慧凡勾住他的手臂,吐吐舌頭,轉移話題,「爸,您先進來坐吧,我給您倒茶。」

  施鵬達走進客廳,隨意瀏覽了一下,「空間不大,倒是裝潢得不錯。」

  慧凡例了一杯茶給他,「爸,您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前幾天羽懷打電話給我,說妳把雷家給燒了,只好搬過來公司住。
剛才我先去找羽懷,他出去了,是他的祕書告訴我妳住這裏。」

  又是一個責怪的眼神遞過來,慧凡蹶起嘴,「爸,我又不是故意的,您別這樣看人家嘛。」

  施鵬達搖搖頭,「唉!老爸早已告訴過妳,量力而為,妳就是不聽。」

  「爸,這都要怪您,從小到大這不准我碰、那不准我做,我當然什麼也不會了。」

  「別把責任歸咎到妳老爸身上,想想妳做的一連串『好事』……」

  「爸,您別這麼會記仇嘛。我不過是把幾件您用不到的東西送給需要的人,這也算是幫您做善事呀。」
慧凡馬上接口為自己辯護。

  「妳還真說得出口﹐一個上門布施的和尚會需要一尊價值百萬的佛像嗎?那時候妳幾歲?我記得還不到十歲吧?」
施鵬達斜睇著女兒。

  「八歲。您又不拜神,與其放在家裏沾惹塵埃,倒不如送給和尚供奉膜拜,這是為您積德呀。」慧凡理直氣壯地說。

  施鵬達撇撇嘴,「那幅掛在牆上的水墨畫呢?那可是名人的真跡,價值好幾百萬,妳居然把它送給一個落魄畫家。」

  「爸,那種書您多得是,送一幅給人有什麼關係。
那是他祖先的作品,您『歸還』給他,讓他有個寄託,好重新振作,這也算是好事一件呀。」

  「那我的骨董車怎麼說?妳看過乞丐開骨董車在路邊乞討嗎?」施鵬達一想到那輛被女兒送掉的愛車,就忍不住嘲諷。

  「那有什麼辦法?誰教您只給我信用卡,不給我錢,我只好請司機下車,把車子送給人囉。
他們一家人好可憐,丈夫殘廢需要錢醫治,一個婦人帶著六個小孩,還得照顧生病的公公、婆婆,
一家人全部上街乞食,任誰看了都會心酸。
有了車子他們就可以去換錢,日子也就不會過得那麼苦了,何況爸您又不缺那一輛車。」
慧凡做了一個不耐煩的表情,不悅地說:
「這些都是陳年往事,您還提它幹什麼?而且這跟您不讓我學東西也扯不上關係。」

  「什麼叫我不讓妳學東西?女兒,別把話說顛倒了,妳小的時候我讓妳學鋼琴、舞蹈、插花,結果呢?
妳把老師家裏的鋼琴彈壞,我賠人家一台鋼琴﹔學個舞蹈,老跳到牆壁去踢鏡子,我起碼賠了五面鏡子錢﹔
說到插花那更離譜,妳居然把老師珍藏的聚寶盆給打破拿來當花瓶用,那可是他的傳家之寶哩。」

  「那麼珍貴的東西,他幹嘛擱在牆櫃上?我以為不重要嘛。
而且它長得又不比其他花瓶好看,老師那節課上的是『殘缺之美』,
我捨不得摔壞花瓶,就只好摔它囉。」
慧凡到現在還是想不透一只黑漆漆的盆子有什麼值得收藏的,花瓶還比較美觀哩。

  「妳總有理由!每一門課學不到一個月,就被踢出師門,搞到最後沒有人敢收妳這個學生。
幸好學校是義務教育,不能趕妳出校門,否則妳連學校都進不去。」

  「老爸,您真誇張。」慧凡皺皺鼻尖,決定不再閒扯下去,她的糗事一大籮筐,三天三夜也扯不完。
「您來參加誰的壽宴?我認識嗎?」

  「妳不認識,不過羽懷應該知道。嚴老夫人是名門望族之後,她的丈夫死得早,
她一手管理嚴氏財團,在她的經營之下,嚴氏財團在政商兩界都很吃得開。」說到嚴老夫人,施鵬達是一臉敬佩。

  「那她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強人。爸,您就是要參加她的壽宴呀?」

  「嗯,今天是她的八十大壽。」施鵬達若有所思地瞥了女兒一眼,突然問:「慧凡,妳和羽懷處得怎麼樣?」

  「羽懷對我很好呀。爸,您問這做什麼?」慧凡想到雷羽懷給她的吻,一陣臉紅。

  「老爸關心妳啊。如果羽懷只是把妳當成普通朋友,對妳沒有感覺,那妳最好別陷得太深,盡早跟老爸回家去。」
施鵬達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慧凡是他唯一的女兒,他雖然事事順著她,卻不希望她受傷害。

  「爸,感情需要慢慢培養嘛,人家也不過才來半個月。」
慧凡一點也不想離開雷羽懷,更何況他們接吻過,算是有進展,她很知足,不會一下子要求太多。

  施鵬達眼看女兒一點也不「戀家」,嘆口氣又搖了搖頭,
「女大不中留啊。算了,我不勉強妳,不過,晚上妳得陪老爸去參加嚴老夫人的壽宴。」

  施鵬達的眸底閃過一抹狡猾的光芒。

  慧凡不情願地皺起眉頭,
「為什麼要人家去?那種宴會拘謹又無聊,而且一定都是些上了年紀的長輩,我又不認識,才不要。」

  「這妳就錯了,嚴老夫人舉辦這場宴會,來者有六成以上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妳去了就可以認識一些朋友。
羽懷每天工作忙,妳一個人待在這裏也無聊吧?」施鵬達慫恿道。

  慧凡想了想,點點頭說:「好吧,多交一些朋友也不錯,我陪您去參加就是了。」

  「這才乖。」施鵬達站起身,「晚上老爸過來接妳,早一點打扮好,知道嗎?」

  「爸,您要走了呀?」

  「我還要去拜訪一些老朋友。女兒,晚上記得要打扮得漂亮些,等一會兒去買禮服,順便到美容院做個頭髮,知道嗎?」
施鵬達走到門口還回過身來交代。

  「幹嘛這麼麻煩呀!不過是參加壽宴,而且我有帶禮服上來,不用再買啦。」慧凡不怎麼感興趣地說。

  「不行,那些舊了,去買件新的。記住,要打扮得非常漂亮才行。」施鵬達慎重其事地叮嚀。

  慧凡狐疑地瞇起眼睛審視他,「爸,為什麼您一直要我打扮?您……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少胡扯了!要妳打扮,是要妳給老爸做做面子,妳是我唯一的女兒,
我要把妳介紹給我的一些朋友認識,自然希望妳裝扮得漂亮些。」施鵬達很快就找到藉口。
 
  慧凡不再懷疑,撇撇嘴這:「好嘛,晚上我會把自己打扮成『孔雀』,好供您『展示』,行了吧?」

  施鵬達這才帶著滿意的笑容離開。

        *         *         *

  雷羽懷甫踏出車門,一眼就瞄見慧凡一身便裝、背個背包步出雷氏大樓。

  「慧凡,妳去哪裏?」他叫住她。

  「羽懷,你回來啦。」慧凡揚起笑容走過來。

  「妳要出去?」雷羽懷瞇起眼睛盯視她。

  與他同車的還有一位公司經理,是個年輕男士,此時站在雷羽懷身側,正拿一雙好奇的眸子觀察慧凡。
這位目前與上司「同居」的女孩,鬧得公司上下隨處可見「雷羽懷仰慕大隊」集體飲泣的畫面,
造成公司衛生紙供不應求的窘境,卻沒人知道她和雷羽懷究竟「親密」到什麼程度,
而唯一可能知道他們真正關係的陳祕書又老是以一雙冰冷的眼神回應每一個好奇的同事。

  「我要去買禮服,晚上得陪我爸去參加宴會。」慧凡噘起嘴回道,很顯然並不想去參加宴會。

  「妳爸爸來了?」雷羽懷瞥了直盯著慧凡不放的年輕經理一眼,轉口先說道:
「周經理,請你盡快把我要的資料整理出來,我希望明天早上可以看到它。」

  「是……是的。」周經理連忙調回視線,連連點頭後,快步離開。

  雷羽懷若無其事地轉向慧凡,「妳爸爸有沒有提到要參加哪個宴會?」

  「是嚴老夫人的壽宴,我爸爸說你知道她,羽懷,是不是真的呀?」慧凡仰起臉蛋,好奇地問他。

  雷羽懷慢了一秒鐘才頷首,眉頭微微挑起,「他……要帶妳去參加嚴老夫人的壽宴?」

  他的語調比平常低沉了許多。

  「是呀,他還要我打扮得漂亮些,說什麼不能給他失面子,真無聊,害我還得去買禮服。」
慧凡皺著鼻頭抱怨,沒有察覺雷羽懷陷入深思的表情。

  「他沒有告訴妳……那場壽宴的真正目的?」雷羽懷的心裏多了一份疑惑。難道施鵬達無意把慧凡推給他,是他多心了?

  「目的?當然是慶祝嚴老夫人的八十大壽呀。」慧凡一臉理所當然。「哎呀,我不能再跟你說下去了,我還得去美容院呢。」

  慧凡急急忙忙地轉身要走,雷羽懷由後頭拉住她的背包,「記不記得我告訴過妳,不管去哪裏都要告訴我?」

  一道不悅的攝人光芒幾乎射穿她的背部,慧凡吐了吐舌頭,回頭辯解道:
「我是打算向你『報告』啊,可你不在公司,我向誰說呀?」

  其實她根本忘了有這一回事,幸好他才剛回公司,她才有藉口。

  雷羽懷由她心虛的表情便可以看穿她,不過他沒有揭穿,只是把手上的大哥大還給她,「以後我不在,撥電話給我。」

  給她大哥大,是防她下一次拿找不到電話做藉口,慧凡還不至於笨到不明白他的用意。
她停頓了三秒鐘表示無言的抗議,才不情願地接過大哥大,然後轉身又要走。雷羽懷沒有放開她。

  「還有什麼事嘛!」慧凡不耐煩地只好又面對他。

  「我陪妳去選澧服。」雷羽懷不期然地冒出這一句。

  慧凡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地問他:「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帶妳去一家熟識的店,可以節省不少時間與花費。」雷羽懷勾起嘴角微笑,溫和的神情教人摸不透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真的?你真的要陪我去?」慧凡喜出望外,抓住他的衣袖不放。

  來這裏半個月,除了用餐之外,雷羽懷不曾帶她出去過,她怎能不開心呢!

  「我訂了幾套衣服,正好順便過去拿。」雷羽懷為她拉開後座車門,「走吧。」

  慧凡很快地坐進去,彷彿怕他改變主意。

  雷羽懷坐到她身側,吩咐司機開車後,轉頭對慧凡說:
「晚上我也要參加那場壽宴,妳打電話告訴達叔不用來接妳了,我會順便送妳過去。」

  慧凡聞言更加高興,沒有細想他事前不曾說過晚上有宴會,
更沒有深思他只是「順便」陪她去選禮服、「順便」送她去參加宴會。
雷羽懷那聽起來像是施捨的語氣,她完全不介意,並且還很滿足地拿起大哥大,撥了一組號碼。

  「喂,爸爸,晚上您不用過來了,羽懷會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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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4:34:1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他們兩個人穿著深淺不一但同屬藍色系的晚禮服,款式一眼即可看出是同一位設計師的作品,通常一般人將它們歸類為情侶裝。

  當他們抵達會場時,幾乎所有的賓客都到齊了。
場內佈置充滿輕鬆、活潑的氣氛,絲毫不會令人有嚴謹、拘束的感覺,這點令慧凡頗為詫異。

  放眼望去﹐一大群賓客裏,有七成以上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孩,三、五成群地圍成一個小圈,吱喳個不停。

  「沒搞錯吧?這真的是八十歲老人的壽宴﹖﹗」慧凡勾著雷羽懷的手臂,搖頭咋舌。

  雷羽懷一張溫文爾雅的微笑臉孔,背後掩著洞悉一切的輕屑與對某人的同情。

  「可憐的傢伙,幸好我不是生在這種家庭。」雷羽懷帶著看好戲的心情嘲謔道。
  
  「羽懷,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耶。」慧凡仰頭疑惑地看向他。

  「我在對自己說話,妳不需要懂。」雷羽懷投給她一個迷人的微笑。

  「慧凡,妳怎麼會來這裏?」嚴堂端著添滿褐色液體的高腳杯走近門口,但眼睛只看向慧凡,對雷羽懷則視若末見。

  「嚴堂,是你啊,好巧哦!」能夠在一群陌生的臉孔裏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慧凡很是驚喜,「你也來參加宴會?」

  嚴堂愕了一下,責怪的視線落在雷羽懷的身上超過一秒鐘,
然後重新擺起親切的笑容向慧凡說:「這是我家,今天是家祖母的生日,歡迎光臨。」

  這下換慧凡愣住了。「這是你家﹖﹗巖老夫人是你奶奶﹖﹗」她突然轉向,「羽懷,你怎麼沒告訴我呢?」

  「我以為妳應該會知道,原來嚴堂沒有告訴妳今天是他的祖母生日呀。」雷羽懷完全是無辜又迷惘的表情。

  任何人都可以從他的語氣中判斷出這件事錯在嚴堂,他的奶奶開生日宴會,而他卻沒有邀請慧凡﹐
這讓慧凡的出現變得好像是不請自來一樣。嚴堂自然聽得出雷羽懷的「故意陷害」,
奈何人家擺著一副「無辜又無害」的面孔,他也沒轍。幸好慧凡顯然不在意,反而非常高興。

  「太好了,我正好奇呢﹗嚴堂,為什麼令祖母的壽宴來的賓客大半都是女孩子?我還以為自己進了選美會場。」

  「妳看出來了﹖」嚴堂佯裝驚駭地挑起眉毛,然後附在慧凡耳邊圈起手道:
「其實這是一場變相相親,利用壽宴作掩護,主要是家祖母想親自挑一個滿意的孫媳婦。
妳要小心點,萬一被她看上,妳就跑不掉了。」

  「什麼?她在為你挑老婆?這根本就是剝奪你的婚姻自主權,太專制了嘛。」慧凡立刻為他叫屈。

  「謝謝妳為我打抱不平,慧凡,不過妳誤會了,被當成肉餅的可憐蟲不是我,是我堂哥嚴皇,我還不滿三十歲哩。」
又是一個拿別人的不幸當快樂的傢伙。

  「嚴皇?他年紀很大了嗎?是不是老得沒人要,所以才得由你祖母安排相親?」慧凡猜測後脫口道。

  嚴堂聞言差點焊笑出聲,兩隻眼睛直盯著慧凡,為了努力憋住笑意而不敢開口說明。

  雷羽懷代為解釋,
「嚴老夫人下過一道命令,凡兒孫年滿三十必得成家,三十未婚者,即表示放棄婚姻自主權,
則另一半由她挑選、決定,不得有議。」

  「那三十歲之前可以自由選擇伴侶囉?」

  「基本上是如此沒錯。」嚴堂恢復自然神情,微笑著點頭。

  「那也不算太嚴苛嘛,男人到了三十歲的確是該安定下來,這才能夠專心在事業上衝刺。」慧凡說出自己的論點。

  嚴堂頓了一下,轉頭瞥向雷羽懷,用正經的語氣警告道:「看住她,別讓我祖母見到她。」

  「你怕她們一拍即合,聯合起來攻擊你這位抱定獨身主義的花花公子?還是怕令祖母相上她,選她為『皇』妃?」
雷羽懷調侃的語氣擺明了不想被捲入與他無關的事。
慧凡皺起眉頭,不高興他們忽略她的存在,還拿她當話題討論,正準備開口,卻聽到她老爸的叫喚。

  「慧凡,怎麼現在才來?我一直在找妳。」施鵬達走過來。

  「爸。」慧凡噘起嘴。

  「達叔,您來了。」雷羽懷禮貌地打招呼,雙眸審視著施鵬達,希望能夠從他的舉止之間觀察出他的想法。

  「羽懷,我女兒給你添麻煩了。」施鵬達拍拍他的肩,眼睛瞧見嚴堂,隨即轉向,
「原來你也在這,正好,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獨生女兒慧凡。慧凡啊,這位是嚴老夫人三公子的少爺嚴堂——」

  「爸,我們認識。」慧凡打斷他的介紹。

  「達叔,原來慧凡是您的女兒。如果知道您有這麼漂亮的女兒,我老早就到南部拜訪您了。」嚴堂扮出懊悔的臉孔。

  「哈哈!嚴堂,你在外面的花名我可是略有耳聞哦。
別怪達叔我不近人情,慧凡是我的寶貝女兒,你如果想和她交往,可得先把身邊的粉味清理乾淨才行。」
施鵬達面帶笑容,以半開玩笑的方式回應他。

  「爸,我和嚴堂是朋友,您別胡說,惹得人家尷尬。」慧凡皺起眉頭,埋怨地掃了他一眼,
不明白她老爸為什麼還說這些,明知道她的對象是羽懷,兩人也有「夫妻之名」了。

  「好好,不說這些,走吧,去給嚴老夫人拜個壽,順便介紹她的長孫給妳認識。」施鵬達拉著慧凡走開。

  嚴堂看著他們父女倆的背影,對身旁的雷羽懷打趣,
「看樣子達叔對『皇』妃的位子挺感興趣。羽懷,你不擔心嗎?依我看慧凡中選的機率很高哦。」

  「我看該擔心的人是你才對吧?如果今晚嚴皇相親順利成功,令祖母的目標會轉向誰,不用想也知道吧?」
雷羽懷外表毫無動靜,實際上心思已經遠離了。

  嚴堂因為他的提醒,頓時笑容僵住。
過兩年他也滿三十歲了,如果讓這一場「點妃宴」成功,只怕過兩年他那精幹的祖母還會想再來一場,到時他可就玩完了。
不成,他得去瞧探動靜才行。嚴堂才想著,雷羽懷已舉步穿過人群,連忙跟上他。

  「羽懷,你去哪裏?」
 
  「給慈禧太后祝壽。」雷羽懷看見慧凡正和一個和藹的老人握手,朝她們走過去。

  自從嚴老夫人把整個集團交給後輩管理,背後給她的稱號便由武則天改為慈禧太后,這是眾所皆知的事。

  嚴堂狐疑地瞥他一眼,這時候才注意到雷羽懷和慧凡穿著情侶裝,倏地拉住雷羽懷。

  「你這小子,居然敢耍我,都跟慧凡穿著情侶裝出來亮相了,還詖我以為你對她不感興趣。」
嚴堂的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低聲在他耳邊抱怨。

  「只是兩人同時看上同一位設計師設計的同一款服裝罷了,你沒見過這種巧合嗎?」
雷羽懷給他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扯掉他的手臂。

  「是啊,巧合,世上的巧合還真多,嗯?」嚴堂揶揄他,完全不接受他的爛籍口。

  雷羽懷不予理會,走到嚴老夫人跟前,彬彬有禮地問候,
「嚴奶奶,恭喜您生日快樂,祝您永遠保持現在的青春與美麗。」

  「呵!羽懷啊,你還是這麼會討我歡心。」
嚴老夫人笑瞇了眼睛,雖然已經銀髮稀疏,瘦小的身體還得靠一根象牙枴杖撐著,
但她的腰桿挺直,精神抖擻,身上還有一股常人不敢冒犯的威嚴。
  
  「對了,你們來見見這位美麗的小姐。」

  嚴老夫人把慧凡拉到身前。

  「奶奶,我們都認識,您不用介紹了。」嚴堂上前扶住嚴老夫人,眼睛都四下看了看,
「奶奶,怎麼不見堂哥?他該不會還泡在辦公室吧?」

  嚴皇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熱愛工作到成癡的地步。
 
  「他已經回來了,我讓他上樓去看看羽旻。」嚴老夫人責視了嚴堂一眼。
這兩個孫子﹐一個性情冷淡,成天只曉得工作;一個過分熱情,卻只用在女孩子身上,如果兩個人能夠中和一下就好了。

  「羽旻也來了?她怎麼了嗎﹖」雷羽懷起碼有半個月沒見到他這個妹妹。

  「剛才服務生不小心把端出來的湯灑在她身上,幸好只是半溫,湯並不熱,
她沒有事,我叫她上樓去梳洗,換掉身上的衣服。」
嚴老夫人微笑,眸中毫不掩飾地閃爍著光芒,擺明了那名服務生的「不小心」她並不「意外」。

  「奶奶,羽旻上樓梳洗,您叫堂哥去『看看』是什麼意思?」
嚴堂瞇起眼睛詢問,其實心裏已經猜到他祖母在玩什麼把戲,顯然她已經挑中羽旻這尾美人魚了。

  「嚴堂,你少開口,奶奶會很感激你。」嚴老夫人語氣溫和,犀利的警告目光只讓嚴堂一個人瞧見。

  嚴堂氣餒地垮下肩膀,他可不是屈服在他祖母的威壓之下,他是尊敬她,不想跟一個活了八十年的老婦人計較。

  嚴皇啊,你可要放聰明點,千萬別掉入奶奶設下的陷阱,否則不止你萬劫不復,我的未來也玩完了!嚴堂在心裏開始祈禱。

  「羽懷,羽旻是你妹妹吧?我還沒見過她呢。」慧凡很自然地將自己的身體移到雷羽懷身旁。

  「她一向很忙,改天我介紹妳們認識。」

  「不用改天了,她既然在樓上,我們等她下來就可以了。」慧凡將細白的手穿進他的胳臂裏勾著。

  「對對對,擇日不如撞日,人就在樓上,我們等她下來,何必改天呢?」
嚴堂隨即附和,視線故意忽略幾可射穿他的刀光劍影。

  「羽旻很愛乾淨,等她梳洗出來可能要很久的時間,我們總不能一直站在這裏等吧﹖反正還有機會。」
雷羽懷始終掛著一張從容不迫的笑臉,旁人完全捉摸不到他的心思。

  「羽懷說得對。慧凡,既然來了就好好玩,別光站在這兒陪我這老太婆,想認識羽旻的機會多得是。」
嚴老夫人笑呵呵地朝雷羽懷投遞一個滿意的眼神。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比起她那不識相的不肖孫子嚴堂要機靈多了。

  「慧凡,來,爸爸介紹一些年輕人給妳認識。」施鵬達將慧凡由雷羽懷身邊拉開。

  「爸,我要在羽懷身……」

  慧凡的抗議聲才起,施鵬達已經揚起手和一群稱他為叔叔、伯伯的年輕男士打招呼,並且把慧凡推到身前。

  「慧凡,這是李智霖、江萬祥、王宇松、曾源光,他們都是青年才俊,個個傑出,妳要向他們多學學。
這位是我女兒施慧凡,她最近打算在北部住一陣子,可要麻煩你們多照顧了。」
挾著女兒的美貌,施鵬達高抬著下巴像炫耀寶貝似的。

  「施小姐,很高興認識妳。」

  「妳打算住多久?有時間我們一起出去玩好嗎?」

  「不如我明天去接妳,如何?」

  「妳現在住在哪裏?方便給我地址嗎?」

  幾個年輕人爭搶著邀請慧凡,可惜慧凡的一顆心只放在雷羽懷身上,頻頻回頭顧盼他。

  但雷羽懷的身旁絲毫不寂寞,慧凡一走,好幾個女孩子立刻欺上前寒暄。

  「慧凡,妳自己玩吧,我過去找幾個老朋友聊聊。」施鵬達把她放在男人堆裏,自個走開。

  「爸——」慧凡為難地杵在原地,被幾個男人圍在中央,動彈不得。

  「慧凡,我可以直接叫妳的名字嗎?」

  一個戴著眼鏡,看上去一派斯文的男士正對著她笑,慧凡只記得者爸好像說他姓李……李什麼他給忘了。
慧凡拉開嘴角,勉強對著他笑。

  「可以的,李先生。」

  「妳叫我智霖就可以了,明天我請妳吃飯好嗎?」李智霖非常直接,絲毫不拖泥帶水。

  「智霖,你太卑鄙了!」江萬祥叫道,擠開他,站到慧凡跟前,笑嘻嘻地很快說:「慧凡,明天我請妳看電影!」

  「老套!閃一邊去!」王宇松推他一把,迅速遞補上他的位置,很紳士地拉起慧凡的手親吻了一下,
「我想妳一定不記得我的名字了,我是王宇松,有榮幸可以邀請妳今晚——」

  「今晚霧重,陽明山上看不到夜景,你死心吧!」
王宇松還未說出口,曾源光已經看透他喉嚨裏的話,並且潑他一盆冷水,由魔掌裏救出小姐的柔荑。

  「曾源光,你幹嘛老是跟我過不去?」
 
  「我好心提醒你,省得慧凡白走一趟,也免得你出糗,你怎麼反過來冤枉好人心呢?」

  慧凡看他們一人一句,你來我往,談得「熟絡」,把她還忘到角落去,於是聳聳肩,溜開去找雷羽懷。

  他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慧凡環視流洩著輕音樂的宴會廳,
沒有看到雷羽懷的蹤跡,舞池裏漸增的男女中也見不到雷羽懷的身影。

  「飛天遁地不成?」慧凡嘟噥一聲。

  「慧凡,我請妳跳舞好嗎?」李智霖不知何時又蹦到她跟前。

  「我不想跳舞,你去邀請別的女孩子吧。」慧凡很明快地拒絕他,並且手指向角落的一群「壁花」,
這場宴會很明顯的陰盛陽衰,因此「壁花」也特別多。

  「慧凡,妳還沒吃東西吧?我給妳拿來一盤生菜沙拉。」江萬祥體貼地遞上前。

  「謝謝,我不餓,你自己吃好了。」慧凡回他一個感謝的笑容。
雷羽懷不知道被哪群「花」簇擁到哪裏去了,想到眾花拱草的那種畫面,她哪裏還吃得下。

  「喝杯飲料好嗎﹖純天然柳橙汁。」王宇松自信地揚起瀟灑的笑容。

  「不用了,我……我要去洗手間。」慧凡趁著第四個人還沒上場前,找到藉口脫身。

  她走出宴會廳才吐出一口氣。

  「真不知道老爸心裏在想些什麼,明知道人家喜歡羽懷,還來搞破壞,明天起與他斷絕父女關係!」慧凡噘著嘴叨唸著。

  雷羽懷由走廊轉角出來,就看見她獨自站在門外。

  「慧凡,怎麼不進去?」

  「羽懷!」慧凡看見他馬上綻開笑容湊近他,「你去哪裏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我去洗手間,妳找我有事?」雷羽懷挑起眉毛,事實上他是跑出來躲開屋內那一票「覬覦」他的女人。

  「我……」慧凡腦袋瓜裏的點子轉了轉,「我不舒服,羽懷,我們回去好嗎?」
  
  她把臉理進雷羽懷的胸膛裏,藏住不擅說謊的表情,掩蓋彆腳的演技。

  雷羽懷樂得帶她離開,他本來就對這場女性眾多的宴會不感興趣。
 
  兩人相偕步下台階。

  施鵬達這時才走出來「目送」他們,臉上慢慢掛起滿意的笑容。
 
  雷羽懷這小子,不「刺激、刺激」他,他怎麼會把慧凡捧在手心呢?﹗

        *         *         *

  他們在宴會中都沒有吃東西,雷羽懷帶她到一家高雅的餐廳用餐,選了靠窗的位置落坐。

  「慧凡,妳身體還好嗎?」雷羽懷與她對坐,關切地問。

  「什麼——哦……呃,我沒事了,不要緊。」慧凡搖頭,暈黃的燈光掩飾了羞赧的雙頰,她低下頭起勁地吃著精緻的菜肴。

  雷羽懷嘴角勾起笑意。跟慧凡在一起,他總會在不自覺間流露出真實的一面,
或許是慧凡率真、沒心機的個性,影響了他的緣故,他輕易就能由她的臉上看穿她的心底,她有沒有說謊,他一看便知。

  「羽懷,我把你從宴會裏拉出來,你不會生氣吧?」慧凡想到他被幾個女孩子圍擁的畫面,突然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雷羽懷審視她有話想說的表情,反問道。

  「剛才我看到好多女孩子接近你,長得都好漂亮,你不會覺得可惜嗎?」
她方才是吃味了,才央求他離開,現在卻覺得自己未免小氣。

  「李智霖那一票人不也圍著妳嗎?不能多認識他們,妳覺得可惜?」他放下叉子,端起咖啡。

  「怎麼會呢?」慧凡連忙搖頭,好奇地盯著地瞧,「你認識他們?」

  「都是朋友。妳對他們有興趣?」他啜了口咖啡。

  慧凡再次搖頭,「我有你就夠了。」

  雷羽懷一愕,差點就脫口追問她說這句話的意思,但話到嘴邊就打住了。
慧凡坦然的神情不像是對他表白,可能是語誤,也可能是他聽錯了。

  雷羽懷隨即收拾起多疑的心,不再探詢。

  「羽懷,你說我去報名烹飪班好不好?」慧凡期待他的意見。

  「妳想學烹飪?」雷羽懷質疑的語氣裏夾雜著一絲佩服的意味,
對於才因烹調而燒掉房子的人而言,再踏進廚房應該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總不能三餐都叫外送呀。」
慧凡挺過意不去的,她這個實習新娘到現在一事無成,對他沒有一點助益,就連清潔工作也是每個禮拜兩天,固定有人前來打掃。

  「如果妳不喜歡外面的食物,我請個鐘點女傭來負責三餐好了。
家裏已經開始重建,等整修完畢,我們搬回去後,放假的傭人和家父、三姨也都該回來了。」

  「你誤會了,我吃什麼都可以啦,只是你……你吃得習慣嗎?」想學烹飪,自然是為了他。

  如果說外送食物和慧凡親自下廚,他必須擇其一的話,那不用考慮,他可以直接作抉擇。

  所以他毫不遲疑並且有些過於迅速地回答:
「習慣,當然習慣。慧凡,其實烹飪班的課程相當乏味,妳不如選擇其他的活動參加。」

  雷羽懷為了避免日後被拿來當作「實驗動物」強制「餵食」,因而極力說服她打消念頭,
換句話說,對於連食譜的功用都可以拿「莫宰羊」的神情以對的慧凡,
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講難聽點,在他可能被當作「白老鼠」的情況下,他是一點機會也不會給她的。

  慧凡見他這麼說,只好打消主意,可是整天閒在家裏真是挺無聊的——

  「羽懷,不如讓我到你公司見習好不好﹖」
慧凡突然想到,如此她不但可以增加與他相處的時間,還能夠多了解他,更順應了一句俗話——夫唱婦隨。

  噢,太好了!

  光想像,慧凡就已經精神百倍,興奮異常。

  「妳想到我公司上班?」雷羽懷這時候才想到他一直忘了問她的工作問題。現在她自己提起了到他的公司。

  「你放心好了,我只是見習,不會要求你給我職位,你當然更不必支付我薪水。任何工作我都願意做,我會努力學習的。」
慧凡此時成了向老闆推薦自己的應徵者,而且還是一個極需要這份工作,
如果老闆不賞賜給她,她可能會餓死街頭的可憐人。

  雷羽懷其實也考慮過在公司為她安插一個職位,畢竟公司總裁、他的家父大人也曾經為此事囑咐過他。

  他的腦子裏開始搜尋公司最近的人事動態,正準備開口詢問慧凡的專長時,
慧凡已經忍受不住他超過三秒鐘的緘默,深恐他拒絕而先開口。

  「要不這樣,我付你『坐檯費』好了,你只要在公司裏給我一組桌椅——
不不,桌椅我自己買,只要在你的桌位旁撥給我一點點空間就好了,讓我在你身邊見習,好不好?」
慧凡急切地伸手搖晃他擱置在桌上的大掌。

  「坐檯費﹖﹗」還自備桌椅哩!雷羽懷簡直啼笑皆非,虧她想得出來。
「慧凡,我從來不曾想過當『陪酒男郎』耶。」雷羽懷自我調侃。

  「你不用陪酒,你只要陪我——欸,不是,不是,陪酒男郎是午夜牛郎吧?
他們又不比你好看,我才不要他們——也不對,我在說什麼呀?怎麼會扯到這裏來了。」
慧凡一臉困惑﹐她每次太激動就會變得話無倫次,說話沒個條理。

  雷羽懷不再逗她,反握住她的手,正色地說:「慧凡,我隨時歡迎妳到公司來上班。」

  慧凡愣了下,表情彷彿不太確定自己接收到的訊息是不是真實的。

  「你說真的?」她輕聲地問,怕聲音太大驚嚇了他,萬一他因此後悔,那她豈不是要捶胸頓足死了。

  雷羽懷點點頭,「妳希望做什麼樣的工作?」

  「我什麼都可以做,我會努力學習的。」慧凡振奮地猛點頭。

  「好,明天我幫妳安排。」雷羽懷許下承諾。

  她的「努力學習」,換來他讚許的微笑。對於肯積極進取的人﹐他一向會給予極力支持與高度評價。

  顯然,雷羽懷還未從「燒屋事件」中記取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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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 04:39: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羽——不不,董事長,我來報到了。」由於陳祕書不在座位上,慧凡直接打開辦公室大門。
為了給「老闆」好印象,她朝氣蓬勃地大聲喊道。

  辦公室裏,起碼有十隻眼睛同時瞪向她。

  噢,羽懷什麼時候召集了這麼多人進來,也不事先通知她一聲,這下糗大了﹗

  「呃……你們在開同樂會呀?」

  慧凡露出牙齒,揚起五隻手指頭晃了晃,企圖使場面不至於太尷尬,但顯然這些人不願意配合她,個個表情像木頭一樣。

  沒有幽默感起碼也該有一點同情心嘛,這樣愣著,教她這害羞的小女生怎麼下台呀?

  「好了,這件事情我來處理,你們回去工作吧。」雷羽懷召回與會的幾位同仁的注意力,同時宣佈散會。

  等該出去的人全都出去後,慧凡吐了吐舌頭,向羽懷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開會,否則我會敲門的。」

  「沒關係。慧凡,大陸分廠出了點事,我要過去處理,妳的事我已經吩咐過人事主任,等一下妳去找她就可以了。」
雷羽懷收拾桌上的一些資料,準備帶往大陸。

  「你要去大陸﹖﹗什麼時候回來?」慧凡很快湊近桌沿,急切地詢問他。

  「還不一定,最慢一個禮拜吧。」他把要用的文件放進公事箱裏,並且鎖好它。

  慧凡看著他的動作,皺起眉頭,「羽懷,你該不會現在就要出發了吧?」

  「嗯,陳祕書已經買好機票。」雷羽懷由辦公桌後起身,提起公事箱。

  「那……我現在去幫你收拾幾件衣物,讓你帶去好不好?」慧凡仰起臉,跟著他轉出辦公室。

  「沒時間了,我到當地再買就行。」雷羽懷在門口停住,轉過身盯著慧凡,
「我不在這幾天,妳不要到處亂跑,沒事情的話就別出去,知道嗎?」

  「我今天開始上班,你忘了嗎?不會再有時間閒晃啦。」慧凡做了一個要他安心的表情。

  雷羽懷點點頭,轉向祕書位置,「陳祕書,都安排好了嗎?」

  「是的,司機已經在樓下等您了。」陳祕書還是一貫的表情,不苟言笑。

  「好,我現在下去。」雷羽懷走到電梯門口,按鈕。

  「羽懷,我陪你到門口好不好?」慧凡依依不捨地跟著他。

  雷羽懷本想開口說不用,「噹」的一聲,電梯門開了,裏面一個斯文男人看見他們便皺起眉頭。

  「櫃台那些服務小姐真不守信用,我明明交代她們別通報,要給你一個驚喜的。」

  李智霖走出來,抱怨幾句後,做了一個無所謂的表情,隨即揚起笑容,
「算了,難得你老兄如此誠意,出來歡迎我,也不錯啦。」

  「恐怕你誤會了,我有急事正要出門。」雷羽懷慢條斯理地說,看著他,「智霖,你找我有事嗎?」
 
  「唉!那真是不巧,我本來想找你喝茶,不過既然你有急事,那最好別讓我耽誤了你,你請便。」
李智霖很能體諒地說,卻是一臉巴不得他趕快走的表情,同時不著痕跡地靠近慧凡,將一手搭在她肩上。

  慧凡看著他們,等候他們把話說完,然後她要送雷羽懷下樓,心思全放在雷羽懷身上,壓根沒留意到李智霖的舉動。

  雷羽懷瞥了眼李智霖那隻得意洋洋的手,緩緩勾起嘴角,
「不好意思,難得你來一趟,卻不能親自招待你。這樣吧,既然來了,就喝杯咖啡再走,我的祕書咖啡泡得很不錯。」

  雷羽懷朝陳祕書做了個手勢,陳祕書隨即走過來,「李先生,請到辦公室坐一會兒。」

  「恭敬不如從命,打擾了。」李智霖腦際裏浮現與慧凡一同坐在雙人沙發裏品嚐咖啡的誘人畫面,
更加迫不及待地希望雷羽懷趕緊消失。「羽懷,我們改天見了。」

  「再見。」雷羽懷走進電梯裏,同時把慧凡拉進去。

  「喂,等等——」
 
  「慢慢喝咖啡吧。」雷羽懷朝措手不及的李智霖微笑,並且在電梯門關起前一刻道。

  「慧凡——」李智霖氣急敗壞地在門外叫。

  電梯緩速下降。

  「我好像聽到他在叫我。」慧凡看向雷羽懷。

  此時電梯只乘載著兩人,雷羽懷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瞧。

  見他久久不說話,還拿一雙會電人的眸子凝視她,兩朵紅雲飛到慧凡臉上貼著,心臟也跟著加速跳動。

  「羽懷,你……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會不好意思耶。」慧凡蹶起嘴抱怨他沒事亂放電。

  「慧凡,我不在這幾天,妳要乖乖地待在家裏,不可以隨便接受別人的邀約,聽到沒?」
雷羽懷沉聲交代,手指撩過她的髮絲,停留在她的纖肩上。

  「這點你剛才已經說過了。羽懷,你記憶開始退化了呀?」慧凡皺皺鼻頭,雙手很自然地擺放在他腰際。

  慧凡似乎從來沒有發覺,每次只要一接近雷羽懷,她總會勾他的手臂或者摟抱他,
讓自己碰觸地的身體,已經成了她的慣性動作。

  「聽清楚,沒有我的許可,任何人約妳都不准出去。」雷羽懷擱下公事箱,攬著她的腰。

  「那如果有人約我,我是不是要打電話向你請示?」慧凡可是很認真地在問他。現在不搞清楚,回來他又有話要說了。

  「沒錯。」他停在她肩上的手,此時移到她的下顎,輕輕抬起。

  慧凡聽出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狐疑地審視他。

  「羽懷,你感冒了嗎?」她的神情頓時轉為關切。

  雷羽懷沒有回答,收緊環住她腰側的大掌,讓她貼著自己,同時命令她,「閉上眼睛。」

  他的臉靠得很近,呼出的熱氣噴在她臉上,慧凡的心臟卜通卜通地跳得比運動過後還厲害,全身的血液霎時熱絡起來。
  
  「羽懷……不要閉上眼睛可不可以?」她輕聲問。

  「隨便妳。」雷羽懷粗嘎地說,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慧凡張著的眼睛慢慢閉上,手指由雷羽懷的腰際往後游移,貼上他寬厚的背……

  他又吻我了耶!慧凡在心裏興奮地大叫。

  雷羽懷放任自己恣意地進侵她,舌頭啟開她朱紅的唇辦,滑入她濕熱的口中,掃過那整齊排列的貝齒,纏繞她的丁香舌……

  太刺激了﹗慧凡腿軟地緊緊抓著雷羽懷的背,以免自己癱塌在地。

  雷羽懷顯然已經預估過時間,在他離開她嘴唇的同時,電梯也剛好下降到一樓。他按住關門鍵,摟著還陶醉未醒的慧凡。
  「離樓上那個傢伙還一點,別讓他靠近妳一公尺。」他盯著她紅通通的臉蛋,不悅地交代。

  「那個﹖﹗哪個傢伙?」慧凡還神智不清,一臉的迷惘。

  「李智霖。」雷羽懷艱澀地說出這三個字。實在很不願意承認他雷羽懷居然也會為了一個女人吃醋,真是太沒面子了!

  「為什麼?他有傳染病嗎?」慧凡腦袋混沌地問。

  還好,「腿軟症」已經好了,她的兩隻腳又可以筆直地垂立地面了。

  「對。除了他,還有他那一票哥兒們,妳也別靠他們太近。」雷羽懷防患未然。

  「他們也有傳染病嗎?是不是被李智霖傳染的?」慧凡同情心頓起。

  「總之,妳別接近他們。」雷羽懷盯著她,突然低下頭在她唇瓣飛快地啄了一下,然後放開她。

電梯門開啟。

  慧凡手指貼著唇,望著雷羽懷走出去的背影,完全把他的叮嚀給忘了。

        *         *         *

  原來人事主任是個嚴肅的中年女人。

  「您好,羽——董事長吩咐我來找您報到,呃……請問您貴姓呀?」慧凡必恭必敬地立在人事主任的桌位前,探頭問道。

  人事主任面無表情,眼鏡低架在鼻梁上,她沒有仰頭,只撩高眼臉,
拿一副高傲的態度打量慧凡,神色裏已明白把慧凡歸為「花瓶」一類。

  「這裏有一張表格,妳填一填。」她冷淡地把表格擱在桌子前面。

  「好。」慧凡微笑地坐下來開始填寫。

  寫到一半,慧凡突然抬起頭問:「主任,您貴姓呀?」

  人事主任一愣,不怎麼愛搭理地說:「我姓周。」

  「周主任,您好,以後請多多指教。」慧凡綻開笑容,又低下頭把表格填好。
「這樣可以嗎?」她把寫好的表格轉回給周主任看。

  周主任拿起來瞧了瞧,面對慧凡開始說:
「施小姐,雖然妳是董事長親自交代下來的人,但是我希望妳能夠明白公私不能混淆的道理。」

  慧凡連忙點頭,同時露出一臉的驚喜與崇拜。

  「周主任,您一定是個大公無私的人。羽——不,董事長真有眼光,能任用您這樣的好員工,這可是他的福氣哩。」

  周主任張著口﹐一臉微愕的表情。
她原來是想給慧凡一個下馬威,依她的預想,對方應該會鬧脾氣離開,再不然也會倚仗關係頂她幾句,怎地……

  看她的神情又不像在嘲諷她。周主任皺起眉頭,心裏狐疑:這女孩沒毛病吧?

  她清了清喉嚨,
「施小姐,妳今年畢業,又沒有工作經驗,我們能給妳的工作有限,職位也不會很高,頂多是個小職員,如果妳不介意——」

  「不會、不會,什麼工作我都做,周主任您放心,我雖沒有工作經驗,不過我會努力學習的。」慧凡很認真地說。

  難得人家表現得如此誠懇,看起來倒真像是來工作的。
好吧,只要不是進公司來賣弄風騷,她也不會故意刁難。周主任放鬆神色,點點頭。

  「那麼,妳會打字嗎?」
 
  「會。」慧凡很肯定地點頭。

  「一分鐘打幾個字?」如果不會太慢的話,倒可以把她派給歐經理,他正缺一個助理。

  「兩百個字……」

  「兩百﹖﹗」哇,神手!周主任頓時露出崇敬的眼神。

  「給我一個鐘頭的話,兩百個字應該沒問題。」慧凡很有自信地說。

  周主任的表情在那時間定住了。

  「一個鐘頭兩百字……妳在開玩笑吧?」

  「我知道速度不是很快,不過我會努力學習的。」慧凡向她保證。

  不是很快!虧她說得出口,烏龜慢跑都比她快!

  「施小姐,我們這裹不是職前訓練班,妳想學習恐怕找錯地方了。」周主任抿嘴,表情很是難看,顯然認為慧凡在耍弄她。

  努力學習也不行嗎?看來她不適合打字的工作。慧凡做下陳詞。

  「周主任,那不要打字好了,我做別的工作。」

  人家不是常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嗎?總有一件地做得來的工作吧?

  「英文說寫流利嗎?」周主任睇睨地。
  
  「您別說笑了,我又不是外文系畢業的,怎麼可能流利。」慧凡訕笑地擺擺手。
  
  「施小姐,我現在是問妳,不是在誇獎妳。」周主任差點動起肝火。

  慧凡吐吐舌頭,「周主任,我知道現在要到補習班也為時已晚,不如您派別的工作給我吧?」

  周主任喘口氣,再把視線調回表格上,隨意瞥了一眼,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冷諷道:
「施小姐是畜牧科畢業的,可惜我們這裏沒有雞也沒有鴨,不能令施小姐學有所用、發揮長才。」

  「可是這裏有人呀,人跟雞、鴨其實沒有多大差別,同樣是動物,同樣養在家裏,同樣需要吃才會長大,不是嗎?」
慧凡的雙眸閃閃亮起來,終於找到了她可以做的事。

  「不過這裏的人不需要被『飼養』。」周主任沒好氣地說,一眼就看穿她心底燃起的曙光,並且澆熄它。

  「說得也是噢,那就不需要用到我了。」慧凡恍然,繼而失望。

  這女孩不會真的想在雷氏集團「飼養」人吧?周主任用狐疑的眼光瞅著慧凡。
簡直比花瓶還更像花瓶!這是周主任最後下的結論。

  「施小姐,妳剛才說什麼工作妳都願意做是嗎?」周主任推了推眼鏡,沉聲問。

  「是的,只要有工作給我,我什麼都做。」慧凡表現出勤勞、積極的態度,頻頻點頭。

  「那麼,就暫時讓妳當專員好了。」

  「專員﹖」是專業人員嗎?聽起來挺不錯的,慧凡微笑起來,「好呀,我就當『專員』,不過,我是哪一個部門的專員?」

  「雜務部。」

  「我只聽過總務部,倒沒聽過雜務部,公司大果然不一樣,請問,雜務部是管什麼的?『專員』又該做什麼呢?」
慧凡一臉興致勃勃。

  「專員只是簡稱,全名是『專門負責雜事的職員』,雜務部什麼也管不到,主要被人管。」
周主任的表情正經八百,眸底閃過一記促狹,「說得簡單點,就是請妳來做『支援』的工作,誰忙不過來,妳就支援誰。」

  說得冠冕堂皇,打雜就打雜嘛,還繞了那麼一大圈,這個周主任說話真不乾脆。
慧凡不明白她為什麼不直接講,硬要浪費時間掌她練口才。

  「我明白了。」慧凡點點頭。

  周主任觀察慧凡沒有反應的反應,小心翼翼地道:「如果施小姐認為不合適,那——」

  畢竟是董事長交代的人,她再怎麼「公私分明」,也得避免丟掉飯碗,人家可是有「罩子」的。

  「不,這份工作再好不過了,不必老是做同一件事,才不會枯燥乏味,而且可以接觸到很多不同職務的人,
既可做多方面的學習,又可多交朋友,一舉數得呢。」慧凡滿意的語氣裏透著對周主任的感激。

  她面對周主任,露出真誠的笑容。

  這反而使從頭到尾都在譏刺她的周主任尷尬了,只見她一臉難堪,勉強扯開嘴角跟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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