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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att83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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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莫仁] 移獵蠻荒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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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第三章 覓路尋友

遠在美克灣北端耳母城那兒,數千公尺土方,毀天滅地的兇猛戰鬥正毫不留情地展開。距離雖然已遠,氣勁直接傷人的機會大幅減小,但捲起的狂風已經把耳母城摧殘得不成模樣,城裏的人不辨東西地四散奔逃,恰似被打散的馬蜂窩。
其中有兩個速度極快的身影,正不斷向著西面急奔,趁著現在天下大亂,越過了方家族與曹家族之間的邊境,反正往這邊逃命的人也不少,想來暫時沒有人會阻止此事。

前幾天在耳母城中亂逛,兩人早已打探清楚,其實方家族在此雖然屯有重兵,關防甚嚴,但由方家族進入曹家族卻是十分簡單。聽說也不是曹家族秉性和善,而是對曹家族來說,方家的兵力根本就不值得提防,不過說的人語焉不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兩人奔出數公里後,頭頂上的巨爆聲雖然仍不斷地轟擊著神經,激烈的暴風也仍以耳母城為中心向四面狂捲,但總比剛剛在戰場正下方好受許多。趙富與馮孟升眼見自己逐漸脫出人潮,兩人彼此對望一眼,心念相通……自己畢竟不只是單純逃命的居民,看樣子容貌圖像早傳遍全大陸的軍閥,不能隨便給軍隊的人看到。目光交會間,兩人同時轉向,往稍偏北面的一個沼澤密林交錯地帶,沿著地表低飛了過去。

這麼一飛,趙寬與馮孟升同時感到不對,立即運足功力回身防範;怎知一回頭,只看到一個傢夥笑嘻嘻地跟著兩人,趙寬與馮孟升忍不住同時叫了起來:「是你?你跟來幹嘛?「

「我們還沒找到繡蓉啊。」跟來的正是吳耀久,他的實際功力比兩人都還高,跟起來輕鬆愉快。

「你……」趙寬張口結舌地說:「你找繡蓉幹什麼?」

吳耀久一臉無辜地說:「你說過要找到她,才能得到答案,我當然要跟。」

「什麼答案?」趙寬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才說完,立即會意,慘叫一聲:「那種問題……你這個無聊的傢夥!」這時三人已經飛入密林,趙寬自然而然地落地說話。

「嘿嘿……」飄下地面的吳耀久笑了兩聲說:「總之,你們去不去皇都?不是還有個好朋友在那兒?」

馮孟升也站到地上,忍不住說了:「去是當然會去,為什麼這麼問?」

「那我們可以一起走啊。」吳耀久呵呵說:「說不定我還可以幫忙。」

馮孟升雖是勝了吳耀久一眼,但想想這番話也不無道理,他轉過頭對趙寬說:「怎麼樣?」

「隨便。」趙寬哼了一聲說:「這草包只要別闖禍就好了。」

「草……草包?」吳耀久一搞清楚,忍不住哇哇叫:「我怎麼樣也是個皇儲,你這個胖子會不會太不客氣了?」

趙寬白了吳耀久一眼,大刺剌的揮手說:「跟吳耀久交交朋友勉強可以接受,我可沒打算結交皇儲,想做皇儲就別銀著我們。」

「呃……」跟皇儲作朋友很丟臉嗎?吳耀久呆了杲才說:「那就別管皇不皇儲……可是草包也太過分了。「

「你還不草包?」趙寬聲音大起來,嚷嚷說:「孟升那時塞劍給你,你不是不想拿?被一大群高手圍住,你居然主動挑釁?這不是草包,什麼叫草包?」

這……吳耀久呆了半天,才搔搔頭說:「總之蠻難聽的,換一個好不好?」

「真是無藥可救……」趙寬說完之後,突然高興起來,捧腹笑說:「啊哈,吳耀久、無藥救!你這個名字豈不是天造地設?」

呃……連名字都出錯了?吳耀久瞠目結舌之餘,已經不知該如何反應。

馮孟升早在一旁笑了許久,見狀笑著打岔說:「好啦,別欺負吳耀久了,我們現在去傑科鎮還是紐熬港找繡蓉?」

「不找了。」趙寬嘴一扁說:「先別管那個小糊塗蛋了,我們得快去皇都。」

「為什麼?」吳耀久大感訝異地說:「人家可是不辭辛勞的萬里尋……」

「你住口!」趙寬聽不下去了,大吼一聲阻住吳耀久的話,這才搖頭說:「看今天的情勢,李鴻危在旦夕,暫時顧不了繡蓉了。」

「這……」馮孟升頗有些遲疑地說:「我們也不能不管繡蓉,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又沒什麼功夫。」在馮孟升現在的眼光中,班繡蓉可真是沒什麼功夫。

「是啊是啊。」吳耀久連連點頭說:「該先把繡蓉安置妥當。」

趙寬何嘗不想?他思忖一下說:「可是都沒打聽到她的蹤跡,她不會還沒到這兒吧?」

「怎麼算也該過去了。」馮孟升頓了頓說:「還有一個可能,她沒在耳母城停留,所以沒有她的消息。」

這也有道理,趙寬想了想說:「這樣的話,她該不會去傑科鎮,一定選紐熬港,迷失河在那兒已經匯流,不像傑科鎮那兒,趕沒幾步路就會遇到一條支流……我們就去一趟紐熬港,若再找不到她的消息,就不管了。」

「也是個辦法。」馮孟升回頭向著耳母城的方向望瞭望,揣測地說:「這兒打成這樣,我們該可以以全力飛行吧?」

「問草包。」趙寬轉過頭說:「這邊有這麼大的能量到處亂爆,我們的形跡還會不會被發覺?」

「該不會。呃……」吳耀久瞪眼說:「又叫我草包?」

「不會就好。」趙寬一面往上飛,一面哈哈笑說:「你這還算好聽的,你不知道我們以前都怎麼叫孟升。」

「哦?」吳耀久大起興趣,一面飛起一面追問:「怎麼叫?」

「死胖子!」馮孟升臉上露出恐慌,一面急飛一面叫:「你一年前怎麼說的?」

「那是因為要帶手下,這麼叫有失體統。」趙寬臉上露出賊笑說:「現在又不用了,呵呵……還有李鴻。」

「到底是什麼嘛。」三人速度越來越快,吳耀久必須要用傳音,才能在兩人耳邊發出聲音。

「趙胖子,你絕對不能說。」馮孟升深怕趙寬傳音給吳耀久,連忙擋在兩人之間,不過他心裏有數,這樣做,該是一點效用也沒有。

果然過不了多久,吳耀久突然爆出一聲哈哈大笑說:「好笑好笑!」這話還沒用傳音,聲音自然而然的透過內息傳出,震入了兩人的護體內息之中。

還有這種方式?雖然比傳音費了點內息,但也沒什麼好省的,馮孟升立即大罵:「你這個死胖子!」

「為什麼你們就可以繼續叫我趙胖子?」趙寬呵呵直笑說:「不公平了一年多,總算可以回本了。」

「還不是你先給我們取那種奇怪的綽號?」馮孟升臉白白青青地說:「否則我們也不會這麼叫你。」

「不管。」趙寬撒賴了,一面飛一面唱著說:「這樣吳草包才不會孤獨。」

吳耀久本來猶在大笑,這下笑到一半卡住,連忙說:「說真的,換一個好不好?」

「放心啦。」趙寬笑呵呵地說:「有外人在,叫你皇儲殿下如何?」

這倒勉強能接受,吳耀久又露出笑容說:「孟升的很有道理,為什麼李鴻叫那個?」這時三人的速度越來越高,吳耀久自然而然的轉換為傳音,否則聲傳數裏,可不大恰當。

「李鴻的你也說了?」馮孟升慘叫一聲,跟著傳音說:「他一定會翻臉的。」

「不會不會。」趙寬搖手得意地說:「他只會板著臉說:」可惡!『哈哈哈……「

「等等!」馮孟升醒起一事,目光剩向吳耀久:「什麼叫『孟升的很有道理』?我那個稱呼一點都不合理!「

「很好啊……」吳耀久哈哈笑著回答到一半,忽然輕呼一聲說:「啊,慢點……」他突然停止加速,保持原有的飛行速度。

可是這麼一來,首次毫無顧忌加速飛行的趙寬與馮孟升兩人一時反應不過來,在一瞬間,已經飛出了數百公尺遠。他們正訝異時,突然一聲巨響在兩人身旁急爆,一團雲霧倏然間在兩人身旁炸開,那股衝擊波比起之前風壓又有不同,兩人一個猝不及防,被轟得七葷八素,忽然間一個失控,往地面摔了下去。

還好這時吳耀久已經趕到,他一個盤旋,一手一個地抓住兩人,一面呵呵笑說:「好險、好險。」

馮孟升隔了片刻回過神來,訝異地說:「這是怎麼回事?」

「特拉娘!」趙寬罵了一聲,腦袋四面亂轉說:「有人偷襲嗎?」

「這是音爆。」吳耀久呵呵一笑說:「到這種速度,護體內息要提高數倍,否則會承受不了這一剎那的衝擊。」

「什麼叫音爆?」趙寬狐疑的問:「聲音自己也會爆炸嗎?」

「這個……」吳耀久遲疑了一下說:「我也不這麼清楚,好像是因為速度太快,所以破空的聲音能量,在速度等於音速的那一剎那會被大量累積,產生巨大的能量。」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瞠目結舌,完全聽不懂吳耀久說的東西,隔了片刻趙寬才說:「好吧,看在你懂一堆我們完全不懂的東西份上,以後偶爾少叫你幾次草包。」

吳耀久可不知道該不該表示感激,愣了片刻才終於決定掠過此事,正色說:「各派武學,對這個問題都有不同的解決方法,比如護體氣勁儘量尖錐化,並且在一瞬間改變護體氣勁的大小,避免那一剎那的氣爆發生,不過不只這樣,當超過之後,成為另一種平衡,但依然對外界的環境有影響,那時候就得……」

「哇啊……」趙寬叫了一聲說:「聽不懂啊,能不能直接說該怎麼辦比較好?」

吳耀久一呆,突然醒起說:「我不是傳了你『禦風凝霄』之術,在凝氣篇裏面就說得很清楚啊。」

「早說嘛!」趙寬呵呵笑了起來說:「原來那是這時候用的?」

「但若內息沒練到隨境而轉、瞬息而變的程度,難免還是對地上物有影響。」吳耀久說:「而且低空空氣密度高,影響更大,要飛這麼快,最好在高空中飛。」

「啊……」趙寬突然回頭說:「孟升沒學會那些……」那時馮孟升還在傷感,完全沒心情聽吳耀久囉唆。

馮孟升本來就在思忖著,聽到趙寬的言語,他搖頭說:「沒關係,我的雪魂心法中,似乎有一套運息之法,正是說這個道理。」

「啊!」吳耀久大點其頭地說:「想來是脫胎自雪舞心法,雪舞心法快捷而無聲,早就大大有名,你們忘了,剛剛新后衝來,幾乎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那還不試試?」趙寬哈哈一笑,當先往空中衝去,一面說:「要多高?兩萬公尺夠不夠?」

「其實越高越快!」吳耀久緊跟著衝了上去。

馮孟升莞爾著搖了搖頭,緊隨著兩人身後,向著上方直衝而去。

「你就是李鴻?」在那個斗室中,無皇五世望著李鴻與雪梅,咧著嘴笑說:「總算把你救了出來,雪梅可以放心了。」

這話一說,李鴻與雪梅兩人忍不住對視一眼,但不知為何又很快地同時轉了開去,臉上都有些微的尷尬。李鴻隔了片刻才說:「這次多虧五世搭救。」剛剛介紹時,李鴻可嚇了一跳,沒想到無皇五世還活得好好的。

「嗯……」無皇五世點點頭,微笑說:「新功夫還練得習慣嗎?」

怎麼說?李鴻想了半天,想不出一個適當地說法,只好搖搖頭說:「練得不好。」

這話回答得很難接下去,無皇五世愣了愣才說:「你身體沒什麼問題吧?」

這句話簡單多了,李鴻心裏高興,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迅速地點頭說:「很好。」

無皇五世眉頭皺了起來,上下打量李鴻半晌才說:「你的話一向這麼少嗎?」

若趙寬在一旁,絕對會大表反對,堅稱李鴻在女人面前話才變少;但這時畢竟只有李鴻在場,他頓了頓才說:「請長者見諒。」

不投緣。無臭五世有些沒勁地揮揮手說:「算了,雪梅,你要他怎麼逃,跟他說好了。」他本來想問問李鴻怎麼學會「柱國先修」,這會兒也懶得問了。

雪梅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慚愧,忍不住白了李鴻一眼,這才說:「那雪梅先告退了。」

李鴻突然看到雪梅的白眼,腦袋嗡嗡一聲,頗有些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才好的感覺,不過他的臉色,可就更難看了。

「去吧。」無皇五世對著雪梅咧嘴笑說:「記得還要再來玩。」

「一定。」雪梅擠出微笑,再瞄了李鴻一眼,當先往外走。

李鴻只好悶著一肚子鬱悶,悶不作聲地跟著雪梅身後,一句話也不說地往外走。

剛剛兩人進房的同時,那個合成人陳山恩,一直掛著微笑在門口等候,待兩人一踏出門,他立即踏了進去,只聽他那和氣的聲音帶著笑意說:「我們約好的……繁類訊號關聯器。」

「拿去拿去!」無皇五世沒好氣的聲音從房中傳出。

隨著雪梅與李鴻的越走越遠,房中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只聽陳山恩似乎仍十分和氣地說:「別怪我們,你不該繼續這個研究。」無皇五世則咕噥了幾聲,似乎懶得回話了。

李鴻越聽越不對,突然忍不住說:「他們說的事情,與我有關嗎?」

雪梅目光轉過,臉色不怎麼好地說:「你關心嗎?」

這是什麼意思?李鴻腳步立即停了下來,凝視著雪梅,可是腦海裏卻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詢問,直接說,會不會又說錯了?

雪梅等了半天,見李鴻就是不開口,她終於忍不住說:「你剛剛太沒禮貌了。」

李鴻想了想,好不容易克制差點衝口而出的話,有些全硬地說:「我不會說話。」

雪梅望著李鴻蒼白的臉上,八分堅毅揉和著兩分委屈,忽然問明白說出這句話,對李鴻來說有多麼辛苦。她歎了一口氣說:「五世答應把那東西還給合成人,合成人才答應幫這個忙……沒想到剛談妥,東方就似乎出了事情,首席在一瞬間離開,也剛好是救你出來的機會。」

「那個……繁訊號器……」李鴻記不住名字,頓了頓說:「對五世,很重要?」一時之間,李鴻沒注意到首席往東趕的事情,更沒把這件事與自己感受到的東方天地異變扯上關係。

「似乎與五世現在研究的智慧體系有關。」雪梅搖搖頭說:「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把所有同時發生的訊號、資料、圖像、聲音……等等,都做出適當標記,平時分別儲藏,但日後又能以任意關聯的方式取出……別管這些了,你放輕鬆,我帶著你走。」

話一說完,雪梅的氣勁裏起李鴻,以極高的速度往大樓外飛去,很快地,兩人直突破雲層,在萬餘公尺的高空中飛行。

這麼一飛,可飛得老遠,下面是無盡的山巒疊起,似乎是整片的高山區域,那磅礡壯闊的景象,來程時反而沒現在看得清楚。李鴻望著下面的大地,一股豪氣油然而生,體內熱血同時為之沸騰;不過他一抬頭,卻見到一件奇怪的事。空中掛著的月亮,這時竟然似乎向著東面微微下沈,李鴻看得幾乎都杲了,他從沒見過這種事情,是那持續在東方發生的能量異變導致的還是怎麼?

忽然間,雪梅的速度慢了下來,倏忽間,月亮又停止了奇異的運行方式,李鴻這才確定,剛才的異象可能與雪梅的高速度有關——但為什麼會這樣,李鴻可想不清楚。

「只能送你到這兒。」雪梅一面減速,一面對李鴻說:「這是鐵門家族的阿爾巴城,距你的故鄉還有兩千多公里,你回去時,一路選沒有人煙的地方低空飛行,一般來說,每小時不要超過五百公里,被發現的機會就不大了。」

每小時五百公里……這是笑話嗎?李鴻莫名其妙地想,自己什麼時候能飛這麼快?雪梅可是白擔心了。

雪梅選了個平坦的小丘落下,望著不遠處那個閃亮著點點燈火的大型城市說:「那就是阿爾巴城……鐵門軍團與皇都的關係較不緊密,你可能比較安全。」

「別的地方能不能找到那東西?」李鴻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雪梅愣住了。

「那個什麼器。」李鴻板著臉說:「我要去找找看。」

什麼器?雪梅愣了愣才想起來,莫非他指的是「繁類訊號關聯器」?她忍不住失笑說:「那是合成人的東西,普通人的城市裏找不到的。」

「合成人?」李鴻皺起了眉頭。

「是啊……」雪梅莞爾地說:「出了『探源大樓』之外,恐怕只有舊大陸有合成人了。」

「舊大陸?」李鴻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自己怎麼突然欠了個這麼大的人情?

「別想這些了……」雪梅說到一半,李鴻急急地又說:「你再說一次,那東西叫什麼?」

看來不說清楚地是不甘願的,雪梅苦笑說:「『繁類訊號關聯器』……這東西連武裝合成人都沒有,只有研創型的才有,你別花這腦筋了。」

李鴻可不管這麼多,先背起來再說,若舊大陸不遠,去看看也沒什麼了不起。

見李鴻終於沒說話,雪梅以為他打消了念頭,放心地交代:「這點錢你拿著,還有這張新大陸詳圖。你以後儘量避免與人爭鬥,暴露出功夫,就算難以避免,也要花十餘年慢慢顯露,這樣才不會引人注意……」

雪梅苦口婆心的交代一大串,李鴻可有些聽不下去了,他忍不住說:「我知道了。」其實李鴻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到了阿爾巴城,先去問問南極洲怎麼去。

雪梅說到一半被打斷,臉上忍不住泛起一絲薄怒說:「好,我沒話可說了。」雪梅一氣之下,竟是忘了告訴李鴻趙寬與馮孟升的消息。

自己又說錯話了?李鴻愣了半天才低下頭說:「那我走了。」

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雪梅咬著下唇,隔了半天才說:「你去吧。」

李鴻呆立半晌,這才轉過身,飛離前的一剎那,才終於開口說:「謝謝你。」說完,李鴻咻地激起破空聲,向著阿爾巴城飛去。

才叫他飛慢點……雪梅輕輕一跺足,卻想到李鴻臨走的那一句話,她心裏的不快霎時煙消雲散。望著漸去漸遠的李鴻身影,雪梅彷彿在這一瞬間失落了什麼,又弄不大分明。

李鴻自然不知道雪梅的想法,他一面飛,一面暗罵箸自己沒用,以前看到女人就覺得煩,說話不客氣也沒什麼罪惡感,但雪梅這麼照顧自己,自己為什麼老是說不出讓她高興一點的話呢?難怪趙寬老是要自己改,可是……改又有何用?只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李鴻在迅疾的飛行中,轉過頭來望箸雪梅,只見雪梅那纖細的身影仍靜立在月光下,似乎顯得十分的孤獨,突然間,李鴻好想就此飛回去,但……終究是想而已,李鴻終於還是飛到了阿爾巴城,飄身落在城外的一條大道上。

這兒好乾燥啊。李鴻四面望去,城市後方的山巒雖然在夜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李鴻只覺得光溜溜的,彷彿一片死寂的士山,而剛剛一路飛來,也是遍地黃沙,這兒的氣候與環境,與買弭城、皇都可說天差地遠。

不過規模卻比買弭城大多了,說不定有近百萬人住在這兒呢,李鴻東張西望半天,又發現另一個奇怪的事情,怎麼整個阿爾巴城,竟彷彿是個發光的城市,那些光華,正與之前在皇都所見類似……這裏的人到底是用什麼東西發光的?

李鴻緩緩地沿著道路往前走,遠遠看著路的前方,路的兩側有一排排立起的金屬柱,高度約莫在一般人的腰際,整排斜斜向下放出明亮的光華,照映得整個路面纖毫畢現,就算是放幾十支火把,恐怕也沒有這種亮度……看樣子,城裏的照明,一定也是用類似的東西發展出來的。

李鴻打量片刻,繼續往前走,一面逐漸加快了速度,反正整條路都是一個模樣,多看幾眼也沒什麼意思。

速度既然加快,轉眼間就進入了阿爾巴城的西面邊緣,阿爾巴城沒有所謂城牆類的建築,沿著古煉河的北岸搭建起房舍,一路延伸到北邊的小山,在城市的邊緣,自然是一些比較矮小的舊式樓房,有些圓頂的建築,長李鴻從來沒見過的,看來也有些歷史了。

慢慢地,大路往南延伸,沿著河岸而築,李鴻一麵點地緩飄,一面思索,自己應該先找到旅社之類的住一夜,第二天清晨,便找人詢問南極洲、舊大陸到底在什麼方向,這兩個地方,自己恐怕都得跑上一趟了。

奔出沒多遠,李鴻突然看到沿著河岸大道旁,一個頗大的建築莊園,門口寫著大字:「古煉河無侍者旅社」。

無侍者旅社?李鴻愣了愣,莫非特別便宜?可是看起來又頗氣派豪華,揣揣雪梅給的錢,算算也有個兩萬左右,怎麼樣也住得起吧?而且現在不辨方向,無法快速飛行,再說明日問清南極洲方向之後,也未必需要再在旅館之類的地方寄宿,今日倒算是長長見識,看看大城市的旅館長什麼模樣。

打定了主意,李鴻便向著看似是大門的地方走去,走近一看,門口果然是什麼人都沒有,他不禁狐疑起來,連門房也沒有,那怎麼收旅費?

這兒雖說是大門,接近一看,卻分成了一模一樣的十個中型門洞,每一個門戶的造型完全相同,也不知道分這麼多做什麼?李鴻左右瞧了瞧,隨意選了個門就踏了進去。

「先生您好。」一個聲音突然從李鴻上方一個懸掛半空,滿是小洞的薄形圓盤冒了出來,可把李鴻嚇了一大跳,一個翻身飛退出十公尺,目光灼灼地四面打量,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這麼一飛,那聲音倒是沒再出現,李鴻深覺莫名其妙,說聲音是從那圓盤洞中傳出,但圓盤後面可是空空如也,怎麼能有人躲著?但那聲音似乎沒什麼惡意,也許是自己大驚小怪,反正換個地方,說不定也是一樣……李鴻突然想起當時蘇膽取出來的東西,連人都能從盒子裏跑出來,盤子裏出現聲音該沒什麼吧?他壓抑著心裏的迷惑,全身戒備著地往前再度邁步。

果然剛站到定點,上方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先生您好。」這次聽清楚些,倒是個柔和甜美的女子聲音。

李鴻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大剌剌地說:「好。」

「本旅社預備了五種套房,您可以直接選擇種類;如需介紹設備與服務,請按九之後再選擇套房種類,如有投訴或其他疑問,請按零。」

按九?按哪裡?李鴻左右一望,還好,就在右手邊,有一排十個大按鍵,上面正是一至零十個按鍵。李鴻思忖一下,大膽地按下「九」、「五」兩個鍵,總歸是先瞭解一下便宜的價錢。

「雅致套房,本旅社備有二十間,現存空房零間,每日夜八百無幣,如需更詳細介紹,請按零,如需其他套房介紹,請按九,再選擇套房種類。」

空房零?看起來不像這麼熱鬧,李鴻愣了愣,這才按下「九」、「四」兩個鍵。

「典雅套房,本旅設備有五十間,現存空房二十八間,每日夜一千無幣,如需更詳細介紹,請按○,訂房請按八,如需其他套房介紹,請按九,再選擇套房種類。」

囉唆囉唆!一大串廢話。李鴻真想罵人了,問題是沒人可以罵,而不聽聽細節介紹又不對勁,他只好再度憤憤地按下「○」,心裏的怒氣卻正逐漸升高。

「典雅套房,為溫馨典雅的雙人房,除床寢衣櫃盥洗等必備用具之外,另有免費轉信、免費清洗兩套裏外服裝之加值優惠,門旁另有收費服務選項,隨時服務您的需要。」

說完啦?李鴻正想著也沒什麼特殊的,只聽那怪盤又說:「訂房請按八,回到上層選項,請按九,重聽一遍請按零。」

李鴻早已經失去耐性,忍不住罵了一聲:「誰會要重聽一遍?」一面一拳頭捶到了按鍵「八」的上面。

「謝謝您。」驀然嘎地一聲,旁邊開了一個小洞,那聲音接著說:「請按下欲住宿的日數,並置入訂房金額,如需找零……」

哇啊……李鴻終於慘叫一聲,拔腿而逃。這麼麻煩的地方,他寧願露宿街頭,也不住了。

這下李鴻可是用飛的,轉眼間劃過數公里,這才突然間緩下身法,飄落地面。促使他緩下身法的原因很單純,因為他突然間闖入了一個人聲鼎沸、亮如白晝的街道區,四周的房舍上懸掛著各種顏色亮晃晃閃動的文字,街道裏面是人來人往,笑語喧鬧聲不斷地灌進耳朵。

李鴻這下可高興了,這麼多人,看來不用住一夜了,直接找個人問問南極洲怎麼去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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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8: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第四章 激惹戰端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十五日不過剛站穩的李鴻仔細打量一下,不禁又爲之瞠目結舌,不知該找何人……這裏怎麽幾乎每個男人,手邊都挂著一個女人?
用“挂”還不夠貼切,該用“貼”。每個女人彷佛自己沒有力氣站著一般,緊緊黏著身旁的男人,而且不管高矮胖瘦,那些女人幾乎都是美豔如花,縱然也許美得有些庸俗,但卻每個都似一團火一樣,即使現在幾乎是五度左右的低溫,這些女人彷佛不多露點不甘心似的,每個人身上的布料少之又少,卻又能以這麽少的布料,變化出無數種花樣,李鴻眼花繚亂之下,只差沒轉身就逃。

可是沒人的地方自己受不了,人多的地方又這樣,那該去問誰?李鴻只好打點起精神,仔細望著人群,看看有沒有落單的男人,至少可以好好說上一段話。

仔細望去,落單的男人不是沒有,但落單的女人更多,尤其是路邊那耀目閃爍的彩光之下,一個個粉臂雪股毫不遮掩的高姚美女,目光轉來瞟去,彷佛會勾魂攝魄一般地在每個男人身上打轉。李鴻若不慎與這樣的目光一對,臉紅心跳之余,自然是加快腳步離開,不過每每在身後傳來吃吃的笑聲,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好不容易,李鴻找到一個看來有些邋遢的中年漢子,他滿臉鬍鬚毫不整理,衣服上坑坑洞洞都是補丁,似乎日子過得頗爲狼狽,不過他這時卻是昂首闊步的在路中央聞晃,目光毫不收斂地在路邊女子胸上、腿上打轉。

若是在平時,李鴻絕不找這樣的人說話,但這時已經別無選擇。女人不用說了,這裏的男人似乎一個個都是急色的模樣,這個男的身邊沒女人,動作還不大難看,身邊有女人的男人,往往一面走兩隻手還在不斷揩油,不過追裏的女人也奇怪,除了嘻嘻笑之外,也不會覺得在意。

無論如何,選不了好的,只好選不是最差的,李鴻大步走到那個中年漢子身前,百般無奈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這位先生……”

“我自己看。”那人下巴一擡,毫不遲疑地說:“不用來廢話。”

“呃……”李鴻呆了呆,這裏的人怎麽這麽不親切啊?

“明白了嗎?”那人臉上有俺不住的得意之色,見李鴻還愣著,他臉上突然露出訂異之色說:“小兄弟,看來你不像這一區的,這可不合規矩。”

不是這區?自己當然不是,自己是從買弭城來的;李鴻正不知道該不該對這個一點禮貌都不懂的傢夥解釋,那人臉色已經微微一變說:“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一說完,轉身就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李鴻注意到那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回頭望,卻見兩個身材龐大的彪形大漢,正滿臉怒容地走來。李鴻從對方的目光,已經知道了他們不懷善意,這下子他可平靜了,他向來只是不大會說話,但對於打架,可從來沒有排斥過。

兩個彪形大漢,見到李鴻的目光,反而遲疑一下,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一抹輕蔑的笑容,再度往李鴻走來。

直到兩方距離不到一公尺,兩個大漢才停下腳步,與李鴻對望著,而這時周圍的人群也似乎察覺了異常,一個個遠遠繞過三人所站立的區域。

李鴻見對方沒有立即撲上來,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總不能自己先撲上去,只好冷冰冰地與對方對視。

兩名大漢見李鴻那副鎮定的模樣,多多少少也感覺到李鴻可能不是自己想像的人物;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隔了片刻,踏前兩步,有些獰惡地開口說:“來這兒幹什麽的?“

“問路。”李鴻很直接地說。

滿臉橫肉的胖子臉部一陣抽動,還沒來得及反應,另一個滿面油光的禿頂漢子右手已揮了過來,一面大喝:“跟我們去見三爺!”

動手?看起來功力可不低,沒想到這兒隨便一個地痞都有一身功夫,李鴻左手一揮,格開對方手臂的同時一抽,一股大力湧出,禿頂漢子猛一個飛摔,向著李鴻身後飛去。

這一下可撞倒了七、八個人,禿頂漢子才砰地一下撞到另一邊的牆壁,一面殺豬似地慘呼,也不知道撞傷了什麽地方。

這麽一來,另一個大漢可就不敢造次出手了,他遲疑了半天,終於繞過李鴻,扶著同伴逃命,一面還回頭說:“你好大的膽子……你別跑!”話一說完,他自己倒是跑得很快。

李鴻卻也是愣住了,他剛剛看對方的動作,一看就知道對方的功夫不比以往的自己低多少,這些日子修練“柱國先修”與“氣劍心訣”,李鴻自知已頗有幾分成就,所以放心地只用了幾成功力,沒想到對方彷佛紙紮的一般往後飛,莫非自己功力確實大進了?

可是……若說功力大進,那恐怕也是修練“氣劍心訣”之前的事情,這功夫對於內力固然大有增益,但卻氣不出主脈,除了運行培育之外,所有其他經脈一概不管,也就是說,剛剛自己出手的功力,還是“柱國先修”的功勞。

看樣子這套功夭不錯,李鴻先是一喜,繼之又想到了另一個頗令人擔心的問題,若是修練“氣劍心訣”未能有成,他豈不是怎麽練功,對付敵人還是只有那份功力?

這些念頭在李鴻心中一晃而過,也沒時間多加細思,這時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該快點找個人來問路。李鴻擡起頭來,四面張望,卻見每個人都遠遠避著,彷佛自己是瘟神一般。

看來剛剛那兩個人的靠山不小,說不定正是這裏的地頭蛇,本來在這兒等著問也不錯,可是誰知道他們的靠山什麽時候來,自己可不能在這兒呆等下去。李鴻看看四面人群排斥與恐懼的目光,他也不在乎,索性再往更前方走去。

轉過一條街,空間豁然開朗,前面是一大圈圓形的空地,四面十來條街道,同時通到了這個大廣場中。廣場內,近千名男女隨著音樂瘋狂地扭動,在正中間,一個正方形的舞臺,上面有五、六名搖頭晃腦、一面演奏樂曲一面嘶啞著嗓音狂吼的年輕人。

李鴻從沒見識過這樣的場面,聽到咚咚咚毫不停歇的鼓聲,總有股煩躁的感覺,而看著那群人好像瘋了一般的扭動,更是大皺眉頭,不知道那樣揮擺著身子,代表了什麽意思?

其中稍微令李鴻佩服,或說有些感動的,恐怕就是主唱者了,聽他唱得嗓音都啞了,居然還賣命地隨著音樂狂喊,這人想必對此十分狂熱,也難怪雖然唱得難聽,下面的人也不以爲杵……不過聽他唱歌方式呼嚕呼嚕地頗模糊,沒一個字聽得清楚,看來畢竟是累了,沒力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唱,還好大家也不見怪。

李鴻正品評的時候,身後突然傳出大呼小叫:“就是這傢夥!他想跑?抓他回來!”

咦?還不慢嘛。李鴻一轉頭,只見那個滿臉橫肉的胖子,一臉殺氣地領著十七、八個大漢向著自己奔來。

李鴻端詳過去,心中頗有些不滿,這幾個人的身手,與剛剛那兩個都差不多,看來頭頭還沒來,嗯……不能等頭頭了,等會兒隨便抓一個,看看能不能問出南極洲的方向。

李鴻在這兒想心事,這群人卻已經呐喊著向李鴻撲來,不過說也奇怪,沒有一個人拿刀舞劍,每個人都是赤手空拳的撲上。

李鴻別說功力已增,單憑雪梅當初傳授的“禦空之術”速度也比這群人快上不少。眼看著對方撲來,他興奮起來,雙眼一亮,身法倏然間展開,錯身穿入人堆之中,左右開弓,推打摔擊捶勾撞,霎時間,十七、八個人滾散一地,不過李鴻已稍微估計出自己能力,這十七、八個人倒沒受什麽重傷,只不過一時哼哼哎哎地站不起身來。

李鴻望瞭望倒在地面的人,還是選擇了那個帶路的橫肉臉作目標,李鴻走到他身前,還沒說話,那胖子發現李鴻走近,突然慘叫聲迅速變大,還一面抱著肚子打滾,似乎整個人十分痛苦。

這可奇怪了,李鴻愣了愣,自己可沒這麽大力,這傢夥狂喊什麽?李鴻呆立半晌,見那傢夥越喊越淒厲,正不知道該如何最好時,突然發現那橫肉臉正偷眼覰著自己……原來是裝的?李鴻火一冒,右腳一飛,砰地一聲那傢夥腦袋一歪昏死過去,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換一個!李鴻沈著臉,選摔得最近的另一個,那人見李鴻接近,他愣了愣,連忙壓抑住喊痛的衝動,臉色慘白的望著李鴻。

“我有事問你。”李鴻沒什麽表情地說。

那人有些害怕的點點頭,囁嚅地說:“你……你要問什麽?”

對方識趣,李鴻也頗滿意,他點點頭說:“你可知道南極洲怎麽去?”

那人萬萬沒想到李鴻會問出這句話,他呆了片刻才說:“我不知道……那不是在地球的最南端嗎?”

“當然是最南端。”李鴻有些生氣,這人莫非以爲自己連這點地理常識也不知道?李鴻沈著臉說:“我是問有多遠,陸地有沒有路過去……?嗯,還是你知不知道哪里有賣全世界的地圖?”

那人臉上露出爲難的表情說:“沒聽過有人賣世界地圖……”他一見李鴻臉沈了下來,馬上補充說:“不過我聽說過,南極洲距這兒差不多一萬公里。”

一萬公里?李鴻瞪大眼睛,這件事他可就沒聽說過了,這傢夥會不會騙人?上次那堆兇橫霸道的女人是從這麽遠的地方來的?李鴻有此懷疑地說:“你若是騙我……”

“不敢、不敢。”那人膽都被嚇破了,他連忙搖頭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是聽三爺說的。”

“三爺是誰?”李鴻隨口問。

那人四面張望一下,頗有些遲疑,但他又怕李鴻一腳踢來,只好結結巴巴地說:“三爺,是快樂街的‘街管’。”

“街管”?沒聽說過。李鴻皺眉說:“快樂街是這裏嗎?”他向身前身後揮了一圈。

那人有些慌張的搖頭說:“不,快樂街就是剛剛那條街。”

李鴻除了酷愛打架,拿女人沒輒之外,可不是草包,他聽到這句話,心中陡然一驚,這群人居然只是管街人的手下?那管理這個廣場、這個區、這個城市的人又當如何?更別說還有不大理會皇都的鐵門軍團,這裏的高手看來可真不少……

李鴻正思忖時,旁邊突然有人哈哈大笑說:“賴阿三的手下怎麽滾了一地?這位英雄好漢怎麽稱呼?”

叫自己英雄好漢?李鴻不大習慣的轉過頭去,卻見一個挺著個大肚子,滿臉福態的中年人,身後圍著十來個人,正望著自己陰陰的笑。

這傢夥的笑容真令人討厭!李鴻臉一沈,沒回答對方的話,只哼了一聲說:“你又是誰?”

李鴻這麽沒禮貌的冒出一句話,那中年人身後的十來個人臉色可都變了,不過,那個中年人臉上連一絲波動也沒有,依然笑著說:“我姓土門,單名一個石。”

又土又石?李鴻想了想開口說:“我姓李。”

“原來是李兄?”土門石客套地說:“不知李兄在哪方得意?”

李鴻聽不懂對方話中之意,莫名其妙之餘,只好說:“不得意。”

這下輪土門石一杲,他愣了愣才哈哈笑說:“原來是不得意,如果李兄有興趣,在我協助之下,想得意也不難。”

“這倒不用了。”李鴻不管對方臉上的尷尬,接著說:“我想去南極洲,不知閣下能否指引?“

這話一說,本來一直露出笑容的土門石,笑容終於收了起來,他沈著臉說:“李兄爲何想去南極洲?”南極洲可是新大陸的大仇家,誰會想去南極洲?

李鴻仍未發覺失言,他思忖一下,倒也直率地說:“我要去救人。”

土門石臉色由愕然轉爲失笑,望著李鴻搖頭說:“你要去南極洲救人?天下恐怕只有你敢說出這種話。”

是嗎?李鴻沒想到問個路,也有這麽羅唆,正想著怎麽縮短瞎扯的時間時,身後突然有人重重地哼聲說:“土門石,這是怎麽一回事?”

土門石目光越過李鴻,望清來人便哈哈一笑說:“賴阿三,這可與我無關,是這位李兄的表現。”

正主兒來了?李鴻轉過去,只見人群當中,一個矮矮瘦瘦,頗有些褻的中年男子,正陰沈的打量著自己,他身旁近二十個彪形大漢,個個面色不善地直盯著自己,彷佛隨時會撲了上來。

“你是賴阿三?他們是你的人?”李鴻也不等對方發話,先一步提出問題。

“閣下是誰?”賴阿三也沒回答李鴻的話,自顧自地說:“上門欺人,未免過分。”

“是他們找我的磋。”李鴻懶得多說,目光四面一掃說:“有人能告訴我南極洲怎麽去嗎?”

賴兒三正想發作,卻在這一刹那,李鴻、賴阿三、土門石三個人同時目光往東面一轉,又同時回過頭來,場中其他的人卻毫無反應,跳舞的還在跳舞,唱歌的依然嘶吼個不停,不過三人已經心裏有數,對方都是可以察覺東方動靜的人物。

原來在剛剛那一刹那,東方那不斷傳來的能量感受,突然間消失無蹤,說起來,也不是三人功力高到足以感受遠方,而是那股能量波動太過強烈,修練到一定程度的人,自然而然會感受到威力。

不過這麽一來,賴阿三自然不敢輕視李鴻,他也明白了自己手下爲什麽這麽不堪一擊。賴阿三換個表情說:“想來他們得罪了李兄,李兄可否移玉,讓阿三稍做招待?”

不打了?李鴻反倒有些泄氣,有些無奈地說:“招待可免,只希望賴兄能指引路途。“

“這是當然。”賴阿三也不管李鴻爲什麽要問南極洲的方向,皮笑肉不笑地說:“賴某自然該盡力。”

“等等。”土門石看情勢不對,連忙岔出來說:“說到南極洲,賴阿三除了知道很遠之外,還知道什麽?論招待,還是該由我土門石負責。”

“土門石!”賴阿三怒目說:“你湊什麽熱鬧?”

土門石不理會賴阿三的目光,嘿嘿笑著說:“你的人躺了一地,把李兄請回去,莫非想下毒?”

這倒不可不防,李鴻目光轉向賴阿三,目光中難免露出了懷疑。

“李兄千萬別誤會。”賴阿三一面解釋,一面瞪向土門石說:“你是不是想就此大戰一場?”

土門石臉上笑容未褪,兩眼卻是陰鷙地望著賴阿三,冷冷哼了一聲說:“有何不可?”

李鴻可真有些莫名其妙了,這兩人總不至於爲了請自己客而打起來吧?他左望望,右望望,倒是起了興趣,索性後退兩步,看兩人如何善後,基本上,他不會討厭別人打架,雖然自己沒機會動手,難免有些沒趣。

可是隔了半天,賴阿三與土門石卻像兩隻鬥雞一樣地對視著,誰也沒有先動作,李鴻又不好開口問爲啥不打,悶著悶著,漸漸有些難過了。

可是李鴻沒悶多久,很快就露出了一抹極淡的笑容。賴阿三與土門石兩人身後的人居然是越來越多,沒過多久,已經演變成近百人相對峙,至於被李鴻打倒,躺在場中哀嚎的十來個人,自然早已被擡了下去。

不只如此,還似乎牽連越來越廣,另有幾批人從不同的方位出現,算算每批至少也有五、六十人,也不知道是來觀戰,還是來助拳的。

這麽一來,終於影響了場中央瘋狂熱舞人群的興致,部分人慌張散去,但卻有更多人留了下來,分批加入了四面不斷出現的團體,只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已經出現了十來群橫眉怒目歪眼斜鼻的漢子,人數從五、六十人到百多人不等,李鴻仔細算了算,這些團體恰好十三批,數量正好與分散在廣場周圍的十三條大道相同,而且,這些人也正是各自盤據在自己的街道口。

聽音樂的人群四散了,臺上瘋狂搖擺的歌手自然也唱不下去,那幾人呆了片刻,一個個收拾樂器,匆匆忙忙地不知道往哪兒溜了。

而十三批中,在西北方這面的,似乎已經聚集齊了人,正向土門石身後集中,而西南面的三、四條街頭的人,則彙集到了賴阿三身後,看來這兩人不只是普通的“街管”,還是差不多四分之一區域的領頭人。

人都齊了吧?該打了吧?李鴻興致盎然地望著賴阿三與士門石,追才發現兩人本身的勢力範圍似乎緊緊相連,正好是隔壁的兩條街,而且街內的廣告招牌也頗爲雷同,用的詞都是什麽“熱辣少女”、“全套服務”之類的。不過就李鴻剛才得到的印象,什麽叫全套地不這麽明瞭,不過那些女人絕不是少女,卻是可以肯定的。

也許是利益衝突吧?又退遠了些的李鴻,對兩方人都更沒好感了,最好打的兩敗俱傷,全部死了乾淨。

“賴阿三!土門石!你們煩不煩啊?”東北面突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要打就快打,這麽瞪眼,今天的生意還做不做啊?”東北面霎時傳來一陣嘩笑,李鴻轉過頭去,只見發話那人極爲高壯,身著貴重的皮裘,黝黑的臉上有一道頗爲恐怖的傷疤,看起來是那一邊三、四排街道的領頭人物。

但這時東南面,卻有個身材頗矮卻十分結實的壯年人冷聲冷氣地說:“大狗熊圖索羅難得不放狗屁,這話說得有點道理。”一面目光斜斜的瞧著那臉上挂著傷疤的大漢。

“你他娘祖母才放狗屁!”名喚圖索羅的疤臉大漢怒吼說:“郭安你這臭矮鬼,想與我打上一場嗎?”

“來啊?”郭安聲音沒帶一絲感情,說:“難不成怕了你?”

兩方一時怒目對視,大有一觸即發的味道,李鴻索性退到高臺邊,打算打起來的時候,自己飛上高臺,可以看得清楚。

問題是西北與西南在對峙,東北與東南在瞪眼,手下人固然都是躍躍欲試的模樣,四面的領頭人卻遲遲沒有動作,似乎在顧忌著什麽。

李鴻看來看去,忽然想通,看來這四方互爲仇敵,哪兩方先動手,無論是勝是敗,恐怕就會被另兩方滅了,也所以剛剛才會這麽賣力爭取自己;想增強實力?李鴻在心裏苦笑,若不是見識過雪梅的功夫,也許會覺得自己功夫不錯,現在,自己若

“氣劍心訣”沒能練個初步,恐怕連她的面都不敢見了。

且不管自己功夭如何,這場架若搞到最後沒打起來,豈不是一點趣味也沒有?何況這幾個傢夥也不大像好東西,最好是四敗俱傷。

李鴻東望望,西瞧瞧,突然一翻身站在高臺上運足真氣開口說:“賴阿三!”

這一下聲音可不小,聲音洪洪發發地傳了出去,連李鴻自己都嚇了一跳,他這才想通,“氣劍心訣”雖然只練主脈,但吐氣發聲卻也與主脈有關,剛剛這一下,可能會讓人高估了自己。

賴阿三一驚,目光轉過來望著李鴻,眼光中都是疑忌與訝異。其他幾個領頭的人目光自然也望了過來,縱使不知道李鴻來歷,單憑這一口真氣,李鴻就有資格說話,所以也沒人開口。

“我覺得。”李鴻收斂了兩成功力,緩緩地說:“你與那點陣圖……索羅,可以考慮合作。”一面說,李鴻一面暗罵,好拗口的名字。

這話一說,四人的臉上都變了,賴阿三與大狗熊般的圖索羅目光自然而然地一會,眼中都有些疑忌,但相對的,土門石與郭安兩人的臉色可都變了,不由得彼此的目光也對在一起。

隔了片刻,圖索羅驀然一拍手說:“好主意,這三個傢夥我雖然都看不順眼,但賴阿三總算裏面最好的一個,賴三爺,你怎麽說?”

賴阿三突然一咬牙說:“就這麽說走了,把他們滅了之後,我分東面。”

“那西邊歸我!”圖索羅突然狂嘯一聲說:“憋了五年的氣,今天要吐了出來!”這聲一吼,身後所有人摩拳擦掌,似乎都露出了興奮的目光,看來他們真的憋了許久。

李鴻的建議其實也不見得高明,他只不過看出這兩人一在西南,一在東北,想來衝突機會較少,而且兩人雖也不像好人,但似乎都比較粗直,可能比較好下說辭,沒想到這麽一說就成,李鴻其實也頗樂的。

事實上,李鴻還漏算了一點,他剛剛說話時展現的功力,也讓人不得不仔細思索地的提議,對於賴阿三與圖索羅來說,李鴻若是願意相助,那獲勝的機會可是大增。

而一旁郭安與土門石自然是大皺眉頭,暗罵圖索羅這個草包被人一挑就起;不過說老實話,若是兩兩合作,確實能出一口心中的怨氣,雖說對方可也是個老狐狸,但現在不合作,豈不是等著被吞?

“咱們先打哪一個?”圖索羅也不全是草包,他不等兩個滿肚子拐彎的傢夥商量,目光轉向賴阿三,哈哈一笑說:“就幫你先宰了土門石如何?”

賴阿三目光一亮:“一言爲定!”

“都聽到了?”圖索羅大喝一聲:“大夥兒上!”

“殺光他們!”賴阿三再不遲疑,知道圖索羅這麽一下令,不可能再度毀約,他也實在憋得夠久了,當下領著數百人,向著西北那面殺去。

這還得了?土門石大吃一驚,知道不能再有遲疑,他忙叫:“郭兄!勿忘物傷其類,兔死狐悲!”

郭安一驚,知道土門石一敗,自己也就糟糕,他終於下了決心,大吼一聲:“宰了圖索羅!”一面領著大批人馬,向著圖索羅沖了過去。

圖索羅早已有備,誰也知道郭安不會坐視,他當即率領著人馬回頭迎戰,霎時間,四面分成兩大戰團,火雜雜地拼鬥起來。

李鴻這下可開心了,站在高臺左顧右盼,觀賞衆人的搏鬥,正所謂“狗咬狗,一嘴毛,死光光,沒煩惱”。

若是馮孟升在此,可能會覺得何必引人爭鬥;若是趙寬,可能不會這麽快就判定四方都不是好人;問題李鴻與兩人的個性本就不同,十分重視第一眼的感覺,對人的好惡更是極爲分明,加上對打架十分有興趣……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這群人不知道爲什麽都不拿武器,想來這麽打一打,也不會出多少人命。

可是李鴻馬上發覺自己錯了。剛剛應付那十多人,他的動作太快,對方沒出半招就幾乎都已經躺下,所以這時他才看清,場中數千人雖然人人空手,但使出的招式卻都十分殘狠,一招一式,不是向著敵人的要害便向著手腳關節招呼,總之只要得手,對方往往非死即殘。還好沒打多久,還在捉對廝殺的大多是功力差不多的,就算中招也往往能及時避開些許,不至於一下子送命,但只一下子,躺下的人卻已經不少了。

最重要的,該是領頭人的戰況吧?李鴻往西面瞧去,只見賴阿三與土門石已經殺到一起,兩人出手極快,打著打著已經飛到了空中,這時可不只是手上陰損,連雙腿也往往同時出擊,論起動作,只怕不比自己慢上多少。李鴻這才發覺,若自己與這兩人放對,恐怕還是輸多贏少,自己的招式可只有在地上用的,他們這種手腳同飛、四股同使的功夫,自己根本想都沒想過。

另一面,圖索羅與郭安也打在一起,李鴻慢慢察覺到,四人使用的招式雖有不同,但似乎都是出自同一個源流,莫非這正是鐵門家族的武技?

眼見舞臺左右,兩大戰團,除了四個高手之外,飛上天打架的還有三、四十人,回想起自己以前的功夫,李鴻不禁有些慚愧。

這兒既然殺聲震天,想當然爾,四面的生意也不用做了,剛剛逃入各街道的人們這時都湧出來觀戰。眼看廣場中打得熱鬧,空蕩蕩的舞臺上卻站著一個人欣賞,這幅景象說有多怪就有多怪,說實在話,衆人看李鴻的時間,未必比看打鬥的時間少。

可是這時李鴻又覺得無聊了,這群人雖然轉眼倒了一半,但剩下的泰半是身手較高的,看來沒這麽快分出勝負,而且真等他們打完,自己也未必問得到消息。這裏只是城市的一小部分,也許可以先去別的地方看看,說不定還有別的區域一樣這麽熱鬧。

李鴻正想飛身的時候,突然破空聲傳來,有三道人影從東方的城市中心迅疾地飛來,看來功力更是不低。李鴻杲了一杲之際,那三人已經飛到他的正上方,滿面怒色地看著戰團,而見到李鴻閑在一旁觀戰,不由得露出了點訝異的神色。

“通通住手!”三人當中的右側一人,突然沈聲大喝,論及聲威,足以與李鴻剛剛的聲音相比,李鴻立即起了警惕,自己的聲音是假功夫,若真打起來,自己只怕不是這人的對手,而且這人似乎還不是頭頭,那中間那個豈不是很強?

這人這麽一聲大喝,土門石、賴阿三、圖索羅、郭安四人兩戰團率先分開,他們同時擡頭往上望,圖索羅首先怪叫一聲說:“外西合大人!兩位統軍大人!你們就讓我們拼個生死吧!”

“少羅唆!”剛剛發話的那人,滿臉怒色地說:“還不把所有人喊停?”這時停手的人其實不多,看來大夥兒還真的都是滿腔怒意,今日好不容易才有機會發泄。

“統軍大人!”賴阿三也忍不住叫了一句,好不容易決定拼個死活,打到一半如何收手?

左側那人似乎也是統軍,他怒哼一聲,冷冷地說:“還敢廢話?要打也要選白天打,一個晚上沒收入,這個責任誰來負責?再羅唆,我先宰了你們四個。”

四人似乎對空中三人十分敬畏,見沒有可轉圈的空間,只能恨恨地彼此對視一眼,各自掠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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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9:08 |只看該作者
這麽一來,臉色難看的三人,目光自然轉到了李鴻身上,如果左右兩側是統軍,當中那人應該就是外西令了。李鴻雖然知道自己功力不如人,但他臉上可沒有一絲懼色,無畏地與對方對視,一聲也不吭。

這麽一來,對方可就不敢輕視李鴻,至少統軍的功力已經展現,此人這麽有恃無恐,功力必然不低於統軍,左右兩人對視一眼,目光自然而然地轉到當中一人,由那人處理。

不過這些人的判斷可錯了,他們若知道李鴻當初在蘇膽與雪梅面前也是這副德性,也許就不會這麽高估他了。

中間那人是個青年,看起來差不多四、五十歲,身形可稱高瘦,論體型,與馮孟升頗接近,但長相可沒有馮孟升生得可親,他兩嘴角似乎自然而然地往下拉,拉出了兩條深痕,就算沒表情時也是一副莫臉。他望著李鴻,緩緩開口說:“本人鐵門西雲,任職阿爾巴城外西合,閣下何人?”聲音平平穩穩地向著李鴻送來,雖然沒有往四方轟傳,對李鴻來說,卻彷佛被人敲了一記般地震撼。

還好李鴻功力雖部分不能外發,但自保可是沒有問題,他臉色不變,運足內息說:“在下姓李,無名小卒。”他這下可是提起全身功力,隨內勁一催,由胸腔發聲,順著內息由頭部往外沖出,向著對方直送,這可是現學現賣。

李鴻的功力,老實說,連用不出來的都算進去,比眼前的鐵門西雲都差了不少;但他突然發覺對方音隨勁送的訣竅,一時興起,有樣學樣,豈知“氣劍心訣”本是從天靈送出最順,這麽一來,聲音隨著一股沛然內息往鐵門西雲直沖,鐵門西雲的功力雖高,可也並不好受。

如此一來,可以說是騙上加騙,鐵門西雲自然以爲李鴻的功力不比自己差多少,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閣下來此,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李鴻不卑不亢地說:“請教外西令,可有包含南極洲、新大陸、舊大陸之地圖?”李鴻索性一次問完。

這算什麽問題,豈不是要世界地圖?鐵門西雲眉頭一皺說:“中區團部似存有地球儀,閣下有何目的?”

地球“儀”是什麽?李鴻愣了愣說:“數塊大陸都有標示?能否觀賞或購買?”

“既然是地球儀,自然世界各地都有標示。”鐵門西雲皺眉說:“但此物來自皇都,阿爾巴城也只有大小各一,不可能販賣。”

“僅求一觀。”李鴻可是大喜過望,臉上雖然不大肯笑,總也露出了一絲喜色,聽起來,自己也買不起那東西。

這時下方騷動已經平息,打到一半的四區各自分開,被李鴻煽動而莫名其妙打了一架的四個例楣人物,這時正一臉晦氣地飛來,準備挨訓;兩個統軍臉上可也是十分難看,似乎正打算與四人算帳。而四人自然是不斷偷瞪李鴻,只不過見李鴻與外西合聊得如此開心,誰也不敢罵上兩句,但想來一會兒就有機會如實托出,李鴻在一旁也不會多舒服愉快。

不過騷亂既然平息,鐵門西雲就沒打算留在此處,他轉向李鴻說:“既然李先生想一觀地球儀,可隨本人去中區團部一趟。”

管他是什麽龍潭虎穴,這次是非去不可,李鴻一點頭,隨著鐵門西雲向著阿爾巴城的正中央急飛,只留下那無辜的四人,面對著怒氣勃發的兩個頂頭上司。

還好城中央離此不遠,這麽一飛,也用不著快到哪兒去,李鴻功力不足的事實,鐵門西雲並沒有察覺。

兩人飛到城中央,眼前是個連綿數公里的百餘座圓頂宮殿型建築,部分區域閃耀著燈火,合份卻是暗黑一片,看起來,似乎週邊比裏面還亮了不少。

鐵門西雲選了一座週邊的宮殿飛了進去,一面說:“既然要看,當然是看大型地球儀,不過我必須先帶李先生見團長一面,取得他的准許。”

團長?李鴻還以爲是軍長呢,聽起來,好像比軍長小一號,李鴻連忙點頭,他其實有些擔心見到真正的高手,比如首席武士王崇獻,居然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練的是“柱國先修”,到現在李鴻還是對此感到莫名其妙。

到了宮殿之中,鐵門西雲就不飛行了,李鴻自然只好跟著走路。一面走,鐵門西雲臉色雖天生難看,總還算還算和氣地說:“我們鐵門軍團的編制,與其他的軍團差不多,分爲軍、師、團、令,軍團外的雜務,就由我們負責一部分,而軍團內的一些日常事務,分由各團長安排。”

這樣的人管雜務?李鴻直瞪眼,還以爲自己功力進步不少,看來若在阿爾巴城,自己能管條街已經不錯了。

第三卷 第五章 林中覓食

兩人轉過宮殿中又高又寬闊的大道,數公尺上方亮晃晃的燈光把走道映照得如同白晝,轉沒兩個彎,已經過了數百公尺,這才走到了一間頗大的廳房中。偌大的房間,四面擺放著李鴻從未見過的東西,有金屬的,有玻璃的,窗戶又彷佛是看不穿的鏡面,黑黑地映照著廳中人的輪廓。
廳房當中,有個寬達三公尺的大桌,上面有個長方形的直立薄板,薄板對面,這時正坐著一位微有些蒼老的女子。

這人就是團長?看起來年紀不小,少說也有百歲出頭,若這兒也是以功力論階級,這女人練功的速度,在這兒可能算不上快。

李鴻目光轉過去,年長女子的目光自然也對了過來,她一面站起,一面有些說異地說:“西雲,這位先生是誰?”

“這位是李先生。”鐵門西雲彷佛與朋友在說話一般,並沒有刻意恭敬,他轉回頭來對李鴻說:“這是內務團萼團長。”

惡團長?李鴻愣了愣,且不管是哪個字,依樣畫葫蘆的點頭說:“惡團長。”

“我是鐵門萼,花萼的萼。”團長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說:“李先生此來,有何見教?“

原來是花萼的萼。李鴻愣了愣才要說話,突然桌面響起一串鈴聲清響,鐵雲萼已經先一步說:“李先生請稍候。”一面坐回了桌前,手一按,一排按鍵突然從桌面浮現,鐵雲萼霹哩啪啦的打了一串,皺眉看了看之後,又是一陣霹哩啪啦,手一伸,桌面上一個類似裝飾物的小塔突然被她拉到嘴邊,她沈聲說:“各管區令,皇都有急訊通報,請于閒暇時查閱。”

說完這串話,鐵門萼才再度站起身來,向著李鴻微笑說:“不好意思,李先生請說。”

李鴻可是有些心驚,莫非皇都已經發現自己脫逃?那自己跑來這兒,可是自投羅網;可是看鐵門萼的表情,似乎又不像這類的事故……李鴻本來就屬於不大懂得緊張的那一型,想了想,認定與自己無關,依然大著膽子說:“聽這位說,這兒有標示世界各陸塊位置的地圖?”李鴻還是說不習慣地球儀。

“尊團長。”鐵門西雲這時岔出一句話:“皇都急訊,沒什麽重要事吧?”

“沒什麽。”鐵門萼“笑說:”上次下達擒殺令的事你可記得?“

“跟那個有關?”鐵門西雲搖頭一笑說:“那就不急了,皇都也真是小題大作,不過兩個東陲的小人物……”

“所以先解決李先生的事吧。”鐵門萼轉過頭說:“李先生,你說的想必是地球儀,參閱自然可以,不過必須先登記自己的身分與隸屬軍團,明天一早,我會派人領你參觀。”

這麽麻煩?想起剛剛那“無侍者旅社”的事情,李鴻不禁大皺眉頭。不過這時他對剛剛鐵門西雲所說的話,卻是更有興趣了,什麽東陲的兩個小人物?但他又不知該如何發問,只好說:“一定要明天嗎?”

鐵門萼的笑容斂起三分說:“我們這兒規定,如果您是各軍團長,或者次級幹部,是可以以特案方式呈報……”

自己當然不是,連軍團的邊都模不上,李鴻頓了頓才說:“我明白了。”

“那就請李先生填個資料吧。”鐵門萼橫了鐵門西雲一眼說:“西雲特意帶你來,我就破個例吧,否則一般說來,都是白天才處理這些外務的,何況今天又是周末。”

鐵門西雲下垂的嘴角往上翹了些,看起來似乎算是個微笑,只聽他說:“那是我的錯了,實在記不清這些規矩。”他的長相,笑起來實在不見得多開心,還是滿臉愁苦。

“我也知道。”鐵門萼搖頭苦笑說:“不過李先生既然來了,總不能讓他空手而歸,我們開始吧。”

她又坐回座椅,在那些鍵盤上敲了幾個鍵,一面皺眉說:“這些事好久沒自己做了,有些忘了……啊,是這樣,原來選項藏在這裏……李先生,大名?”

李鴻聽得迷迷糊糊,被鐵門萼這麽突然一問,很自然就說:“李鴻。”話一出口,李鴻就後悔了,這豈不是等人抓?自己該取個其他名字的。

“巨集揚的巨集,還是鴻圖大展的鴻?”鐵門萼一皺眉問。

“江邊一隻鳥。”李鴻直率地說。他可不知道“鴻圖大展”是啥東西。

不過李鴻這話一說,鐵門萼與鐵門西雲的表情都頗有些怪異,對於李鴻這麽說明,似乎頗不習慣,鐵門萼愣了半晌,才接著說:“來自哪個軍團?”

“方軍團,十三少方才得手下。”李鴻知道的軍團只有方、萊、曹三個,其中最熟悉的自然是萊家軍,不過他也早已知道,在賀如半島之外沒有人把萊家軍當一回事,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方家來胡謅。

“方軍團?”鐵門萼一愣說:“阿帕臘山脈以東的方軍團?李先生來的地方可真遠。”

“是啊。”李鴻這可一點也不慚愧,點頭說:“十分遠。”

“可真有一段路啊。”鐵門西雲也露出意外的神色說:“李先生怎麽萬里迢迢的跑來西大陸?”看他的目光,似乎起了很大的興趣。

這話很難回答,李鴻呆了杲才說:“告假出來遊覽。”他一說完,一面暗罵自己沒用,怎麽也不找個好一點的理由?

“原來如此。”沒想到鐵門西雲卻是恍然大悟地說:“沒想到方軍團進步得這麽怏,我們的定期休假,還是幾年前才開始的呢,看來大家的傳言都錯了。”

還蒙對了?李鴻正不知下一句話該怎麽說的時候,還好鐵門萼一面敲擊著鍵盤,一面搖頭說:“那輸入這個資料也沒什麽用了,整個北大陸東西兩塊,就是內海以北的棱冰軍團以及阿帕臘山以東的方軍團未建檔。”

那真是太好了!還好沒選曹家來騙,李鴻正高興的時候,卻聽鐵門萼接著說:“李先生今年貴庚?”

這跟地球儀有什麽關係?李鴻愕然說:“二十七。”

“直屬主管是十三少方才得……嗯,方家軍可有軍團編號?居住地址?已婚未婚……”

沒想到鐵門萼又是一連串的問題問了下來,還拿著個小東西對準著李鴻,也不知道幹什麽用的。李鴻又不能像在那怪旅社時一般轉身就走,那時大不了露宿街頭,現在跑了可就看不到地圖了,只好努力編謊話,這可差點要他的命了,也許李鴻一輩子說的謊,也沒有今天一晚多。

好不容易終於聽到鐵門萼說了聲:“這樣可以了。”臉色逐漸發白的李鴻才大大地喘一口氣,不過他又有新的問題得擔心了,對方不會再問一次吧?自己胡謅的東西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還好鐵門萼似乎沒有這個意思,她微微一笑說:“第一次比較麻煩,不過現在資料已經建檔,以後只要報出大名以及軍團編號就可以了。”

“多謝。”李鴻已經非常想逃離這個地方。

“咦……”鐵門萼突然望著鐵門西雲說:“西雲還沒走?”看來她剛剛敲擊鍵盤,十分專心。

“想與李先生聊聊。”鐵門西雲點頭說:“不知西雲可有這個榮幸?”

“這……當然。”沒看到地圖前,李鴻縱然看對方不順眼,也不敢發作。

“那李先生的住所就由你安排了。”鐵門萼似乎是樂得輕鬆。

“交給我。”鐵門西雲向李鴻一引說:“我們走吧。”

這個一臉愁苦相貌的傢夥想與自己聊什麽?若有人找他打架,李鴻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但找自己聊天可是向少聽聞,李鴻心中狐疑,卻又不能不去,只好悶著滿肚子疑問,隨著鐵門西雲,向著宮殿外飛去。

“嗚啊……”一聲慘叫,從空中一個年輕胖子的口中傳出:“紐熬港這麽大啊?”

“你們不知道嗎?”他身旁另一個滿臉正氣的男子一笑說:“紐熬港可是美克灣第一大港,比耳母城不知道大了幾倍。”

“果然名不虛傳。”在滿臉正氣男子的另一側,是個渾身活力、眼睛不斷四面打量的年輕人,他有些興奮地說:“這麽說,這裏可能也有樂團會來表演了?”

“你這個色胚!”胖子買了起來:“就會想這個!還敢看啊?”

“死胖子。”挨駡的年輕人瞪眼說:“那次是意外,而且當時你看的時候,不也是拍手叫好?”

“問題是這兒這麽大,我們怎麽找繡蓉?”胖子哇哇叫說:“就算我們三個人分頭找,十天半個月只怕也找不完全。”

這話說得先前那年輕人無言以對,他愣了半晌才說:“總該有辦法的。”

“是啊。”胖子哼哼說:“你不是練那怪功夫?看看你想不想得出辦法。”

中央的男子立即好奇說:“練什麽功夭?”

“不能說。”胖子沒好氣地說:“我們先下去吧。”三人同時往下掠,直往下方那聚集超過百萬人的港口城市飄了下去。

這三個年輕人,自然是從耳母城逃出的吳耀久、馮孟升與趙寬,三人當時飛上高空,卻突然發覺空中氣勁狂卷,難以容身,比起地面激烈多了,看來那四大高手越打越高,而且威脅的範圍也越來越大,三人不敢再玩高速飛行,連忙改爲低空飛掠。

雖然在這麽龐大的氣勁掩護下,實在不容易被察覺,但這些人都是怪物,也不見得保險,加上現在急飛過去天色也黑,還不如慢慢地飛。

既然放慢了速度,一路上,馮孟升恰得以有機會體悟“雪魂心法”中的輕功身法,他卻是鑽研,越覺得博大精深、妙用無窮,事實上,這麽一晚,馮孟升悟出的不到十之三,但已經大有進步。

只不過這麽一來,三人的速度是更慢了,趙寬與吳耀久兩人不知何時開始扯了起來,看來倒是十分有話聊。只一個晚上,兩人間熱絡的程度,似乎大幅超越吳耀久與馮孟升一個多月所建立的交情。

馮孟升看在眼裏,卻是笑在心裏,趙竟與人相熟的速度可是一等一的,不過等熟了之後,就會覺得總無法真的向趙寬發脾氣,到那時,吳耀久這個“吳草包”可是當定了。

想到自己的綽號,馮孟升卻又無奈起來,怎麽樣讓趙寬別再這麽叫?饒是馮孟升“神貸無遺”的功夫已經小有成就,還是想不出適當的辦法。

這時天還未亮,不過紐熬港港口邊,已經有些準備大清早出航的漁船正忙碌地收拾東西,只是後方的整個城市,依然陷在一片沈寂,似乎所有的居民都還在沈睡。

說老實話,馮孟升頗想與上次一樣,從港口入城,然後找個地方喂飽趙寬,說不定又能看到什麽剛入城的樂團,但是趙寬十分不善體人意,選擇了紐熬港的東面旱道人口落下,另兩人自然也只好跟著落下,不過話說回來,這也與三人飛行的高度較低有關,馮孟升也心裏有數。

一落地,馮孟升還是忍不住說:“趙胖子,你不餓啊?”

趙寬一愣,猛然大叫說:“啊呀,忙瘋了,昨天居然忘了吃晚餐?”

那時誰有心情吃晚餐?馮孟升哼了兩聲說:“現在還有在賣食物的,恐怕只有港口,要不要過去啊?”

趙寬歪著頭望著馮孟升片刻,突然嘻嘻一笑說:“你還不死心?還想看大腿?”

這話一說,馮孟升的臉忍不住紅了一紅。他連忙說:“你不吃就算了,什麽看大腿?”

“在說樂團啊?”吳耀久不甘寂寞地插嘴說:“這種大城市,固定在這兒表演的至少也有三、四個,何必去港口看?反而不容易看到。”

這話可把馮孟升說得兩眼放光,他又不好直問,只好乾咳了一聲說:“原來如此……”一轉眼,卻見趙寬正瞅著自己瞧,馮孟升心虛之下,連忙轉頭,不敢與趙寬的目光對視。

“不說還好。”趙寬卻也沒再提此事,轉過頭望著不遠處一個山林說:“我們乾脆去打個獵,燒烤如何?順便省省錢。”

“也好啊,我還沒機會真的在野外烤肉呢……”吳耀久對什麽都有興趣,立即附議說:“看看有沒有野豬,四九戰爭之後,聽說這種動物留下的比較多。”

“那太大只了啦。”趙寬搖頭說:“看看有沒有獐子之類的。”

“等一等。”馮孟升忍不住叫:“哪有人大清早吃烤肉的?能不能清淡點?”

“我還不是爲了省錢?”趙寬翻白眼說:“如果你確定以後不會再花錢去看那些大腿秀,我們就入城吃早餐。”

這個自然不敢保證……馮孟升既然說不出話來,只好乖乖隨著興高采烈的兩人,向著不遠處的密林奔去。

以三人現在的身手,很快就找了只體形比野豬小一號的獵物,趙寬隨手一擊,還不是手到擒來,雖然三個人誰也叫不出獵物的名字,還是高高興興地檢柴覓薪,打算生一堆火來烤野味。

不過這時三人才發覺,大家身上都沒有短刀之類的東西,那這死透了的例楣動物該怎麽切割?三人愣了片刻,吳耀久首先說:“不然撕下四條腿來烤吧,趙胖子吃兩條該夠了。”

“不夠他吃。”十分瞭解趙寬的馮孟升立即搖頭說:“我去弄枝尖銳的樹幹,運上內息,就該可以弄了。”

“等等。”趙竟突然呵呵笑了起來說:“我來試試。”

試什麽?兩人的目光望向趙寬,只見趙寬四面張望片刻,又到處摸了摸,這才選了一大塊石頭,在手中搓揉起來。

“趙寬!”馮孟升叫了一聲,目光往吳耀久轉了轉。

趙竟突然醒悟,連忙轉過身,背對著吳耀久說:“你不能看,快轉頭!”

爲什麽我不能看?吳耀久莫名其妙地說:“那是什麽?”

“不能問。”趙寬哼哼說:“不是不想告訴你,是答應別人了。”

吳耀久一臉不甘願,不過仍轉過頭說:“不看就不看,我去生火。”吳耀久奔到柴火堆,選相乾燥的木頭,兩手迅疾地一陣搓動,木頭騰起一絲煙霧,很快地,木頭變得極爲乾燥,吳耀久倏然間內息一催,掌心溫度突然增高,木頭立即燃了起來。

基本問題解決,接下來就簡單了,吳耀久引燃著枯葉,正想把火弄大的時候,卻聽到身後趙寬呵呵笑說:“這樣該可以了。”

可以了?吳耀久自然而然回頭,只見趙寬手中那塊石頭變了個形狀,形呈半圓,且變得又光滑又銳利,似乎經過打磨一般,仔細一望,似乎還有閃光,仿佛表面鑲了片銳利的金屬。吳耀久愣了愣,開口說:“‘萬物演化’?”

這傢夥也知道?趙寬與馮孟升對望一眼,心中都在叫苦,吳耀久畢竟是皇儲,這些功夫地自然看過,怎麽瞞他?說了出來,會不會寄到雪梅?馮孟升正不知該如何介面,趙寬已經一板臉說:“不,這叫‘元素控制’。”

元素控制?吳耀久一愣,正要說話,趙寬已經把石頭交給了馮孟升說:“孟升去處理。”

馮孟升也沒什麽意見,取過銳利的圓五,走到溪邊洗剝那頭倒楣的小動物,至於趙寬則轟然一聲往後摔入草堆,一面說:“我要睡覺,弄好叫我。”

睡覺?吳耀久忍不住說:“你睡什麽?功力運轉個幾圈,比睡覺快多了。”

“你懂什麽?”趙寬呵呵笑說:“這種全身放鬆又什麽事都不用幹的感覺,豈是運功所能比擬?”

“這……”吳耀久頓了頓說:“你還真的睡得著?”功力到這個程度,想睡也不是這麽容易。

“假寐沒聽說過嗎?”趙寬哼哼說:“別吵我。”

吳耀久不甘願,跳到趙寬身邊說:“趙胖子,你說說‘元素控制’是什麽東西嘛。”

“不說。”趙寬睡覺,本就是爲了躲避吳耀久的追問,這時自然不肯說,只揮手說:“去,去,別吵我。”

吳耀久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胖子不知道自己是誰也就罷了,知道自己是皇儲還這麽沒禮貌,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了。

可是卻不知爲什麽,吳耀久又覺得趙寬有種特別的魅力,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與他成爲朋友,這才追了下來;當然,另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他根本不想回皇都。

吳耀久既然問不出所以然來,他又是閑不下來的個性,只好跑去幫馮孟升的忙,還好馮孟升倒是有把這個皇儲看在眼裏,對他總算客氣三分只不過在趙寬的薰陶下,也就這三分而已。

不久之後,烤肉的香味向著四面散溢,肥美的脂肪順著小獸的身軀一滴滴落到了火焰之中,發出噗嗤噗嗤的燃燒聲。趙寬不用任何人提醒,一咕嚕爬了起來,跳到一旁,相准了後腿一把扯斷,反正他有運功,也不會被燙傷。

“連吃東西都得運功,豈不是累壞了?”馮孟升搖頭苦笑說。

“是啊。”吳耀久跟著不以爲然地說:“難得輕鬆一下。”

“不過還是運功吃吧。”馮孟升接著又說:“晚點就被趙胖子吃光了。”

真的嗎?吳耀久望了趙寬兩眼,見他狼吞虎咽的模樣,果然大有可能,不過後腿看來粗大了些,還是吃只前腿就得了。吳耀久右手微運功力,才扯下一隻前腿,便聽到馮孟升笑說:“後腿比較好吃呢。”

“是嗎?”吳耀久愣了愣,他沒這種經驗,又不好意思換一條,只好說:“你吃吧。”

“不客氣了。”馮孟升跟著把另一條後腿拔了下來,熱滾滾的油立即順著獸腳滴落,馮孟升恍若未覺,咬了一口滿意地說:“果然還是我的手藝好。”

“還不都是運功吃?”趙寬滿嘴是肉,一面模糊不清地說:“剛剛又要念,吵死了。”

也沒人理會趙寬,三人正大快朵頤的時候,吳耀久突然一皺眉,腦袋往後一轉,向著後方的密林打量。

“吳兄,怎麽了?”馮孟升見狀好奇的問。

“好像有聲音。”吳耀久看了看,看不出所以然來,回過頭又咬了一口,心中一面尋思,果然前腿的肉質較粗,以後可得搶後腿來吃。

“我去看看好了。”馮孟升可有些擔心,現在三人可是頭號通緝犯,若被人發現蹤迹,未必能像上次這麽好運。

“不用啦。”趙寬口齒不清地說:“誰會顧忌我們?發現了還不殺過來?”他手上那只後腿,眼看著差不多快沒了,趙寬隨手一扔,探手撕下一大片腰側肉,繼續啃了起來。

馮孟升卻是一怔,趙寬說的話沒錯,現在已經深入曹家軍腹地,方家的消息可能還沒傳過來,在曹家軍眼中,自己三人可真算不上什麽人物,看到了確實會直接跑過來抓人,枉費自己修練“神算無遺”,怎麽老是忘了思索來龍去脈?

而如果依著規矩思索,能不能判斷出發出聲息的是什麽人?想到這裏,馮孟升不禁思忖起來,也沒再提查看的事情。

問題是不去找人,人家卻找了上來,沒過多久,連馮孟升與趙寬都聽到了落葉被人踩碎的聲音,好像還不只一個人,聽聲音,大概還有百來公尺。

會把落葉踩碎的功夫,根本不用擔心,八成是城中跑出來玩的小朋友,也許最看這兒有火光好奇,才逐漸接近,故而三人誰也沒有理會。

又隔了一陣子,步履聲停在二十多公尺外,這樣的距離,三人都可以感覺到那兒有兩個變輕盈的人隱藏在樹後打量自己,從呼吸上,可以感覺到功力並不怎麽樣,也許比當初的趙寬、馮孟升還要不如。

趙寬一面吃,一面從地上撿起那塊經他改造用來切割的石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麽,馮孟升剛想著自己一些判斷上的習慣,也是若有所思,吳耀久則是對於烤肉十分有興趣,專心地撕咬著,把兩手弄得都是油膩膩的,不過他對偷窺者的身分逐漸起了好奇心,頗想溜過去看看。

這時天色正好也漸漸亮了起來,那只小獸,趙寬大約解決掉一半,剩下的部分則由吳耀久與馮孟升分食。三人吃得過癮,骨頭四面散落著,還帶著一些肉渣的骨頭,引來一窩動作迅速的大頭螞蟻,忙忙碌碌地搬運著殘渣。

吳耀久看沒得吃了,他心思轉移出去,感到那兩個窺探的人物,已經靜止了七、八分鐘,爲什麽對自己三人這麽有興趣?吳耀久想過去看看,又見趙寬與馮孟升兩人都似乎毫無興趣,想想又忍了下來。

在這動與不動之間,吳耀久腦海中突然湧現了一連串的問題,爲什麽自己會跟著他們?爲什麽自己不願意回到皇都?難得對自己想法深思,一向依直覺行動的吳耀久,不知是不是被感染,也突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三人各想各的心事時,突然“碰”地一聲,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二十多公尺外那偷窺的兩人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循聲轉頭,這才看到趙寬手中的石塊不知怎麽突然炸碎,濺散的粉末弄得他滿頭都是。

趙寬呆了呆,頭擡起來,看著兩人由驚訝轉爲瞪視的眼神,趙寬先發制人地叫:“我明白了。”

明白了?吳耀久果然一愣,忘了罵人;不過馮孟升可是被趙寬唬大的,沒這麽容易被拐,他立即開口說:“死胖子,你沒事嚇人做什麽?”

之也……“趙寬無話可說,目光一轉說:”紳士一點,那邊有小姐在偷看。“

這話可擊中了馮孟升的要害,在女子面前,馮孟升一向十分有禮,決不輕易罵人;馮孟升呆了呆說:“是小孩吧?”

事實上剛剛那聲驚呼,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那聲音確實頗嬌嫩,女人與小孩的機會可說是各一半。

“哼哼……”趙寬面露奸笑望著馮孟升,給他個高深莫測。

“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吳耀久最受不了啞謎,一個騰身,穿梭過七、八棵樹,在一堆草叢後,果然看到了兩個嬌小的身影。

那兩個身影沒料到眼前三人早就知道自己的形迹,聽到趙寬與馮孟升的對話,還在半信半疑,不知道說的是不是自己,沒想到突然間一個雄壯的人影有如天神般撲了過來,兩人嚇了一跳,驚呼一聲,連忙往後就跑。沒想到一轉頭,那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面前,兩人嚇得呆立在當場,不知該如何反應。

吳耀久剛落下,立即揚聲說:“是兩個小朋友。”

馮孟升立即松了一口氣說:“果然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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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6:59:28 |只看該作者
這時吳耀久的聲音又傳了回來:“是小女孩……嗯……很清秀呢。”

“哈哈……總歸是女的。”輪趙寬得意了,他捧腹笑了起來。

“小女孩不算啦。”馮孟升連忙說。

“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趙寬不懷好意地說:“不過沒關係;現在可是你自己說的,小女孩不算,所以你以後不會把小女孩的問題丟給我羅?“

“這個……”馮孟升雖然隱約聽到吳耀久正與那兩個小女孩對話,但趙寬說的事情非同小可,他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是什麽意思?”趙寬毫不放鬆。

馮孟升本要辯解,但他驀然想到剛剛的體悟,於是伸手說道:“等等,我想清楚再回答。”

這下輪到趙寬一愣,他呆了杲,見馮孟升半閉著眼睛思索,趙寬已經想通,他忍不住叫:“你用那個怪功夫想?跟你說腦袋會出問題。”

“不會、別吵。”馮孟升腦海轉了片刻,已經選好了正確的方式,於是馮孟升點點頭說:“我知道了,總之我剛剛說錯話,確實不該罵人。”

“呃……”趙寬跳了起來,直瞪著馮孟升說:“還說不會出毛病,說得出這句話,你絕對有大毛病了。”

“胡說。”馮孟升白了趙寬一眼,突然一皺眉轉頭望向吳耀久說:“有什麽可以聊這麽久的?”

“我懶得聽。”趙寬早就沒注意那兒的聲音了,一面躺下一面說:“會算又有什麽用?你攔得住吳草包嗎?”

馮孟升仔細一思索,有些頹然的點頭說:“確實攔不住。”

不過話雖這麽說,馮孟升還是不由自主的運功傾聽,看看什麽事情把吳耀久耽擱了。

這時吳耀久正說:“什麽,居然有這種事?”聲音中還透露出他那莫名其妙的正義感;馮孟升立即叫苦,果然不出所料,吳耀久下一句就是:“來,你們過來好好地說。”旋即,在吳耀久催促下,兩個畏畏縮縮的小女孩,在他身前慢慢走來。

這時趙寬老早躺平,理都沒理會吳耀久,而馮孟升目光望去,只見那兩個小女孩,差不多十二、三歲左右,稚嫩而清秀的面龐帶著一絲恐懼,兩顆大眼睛在三人身上轉來轉去,似乎隨時可能拔腿就逃。

“來。”吳耀久大剌剌地揮手說:“這位是馮大哥,那個躺著的……是趙大哥,你們把剛剛跟我說的,再說一次。”

兩個女孩彼此看了看,其中一個發色紅棕,綁個小馬尾的小女孩鼓起勇氣說:“大哥哥,我們在躲這裏的城市管理人。”

“爲什麽躲,接著說。”吳耀久十分性急。

“因爲……”小女孩頓了頓才說:“因爲我們不想被懷人欺負。”

被壞人欺負?馮孟升立即瞪大眼睛,有些遲疑地說:“什麽欺負?”

小女孩一怔,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吳耀久見狀揮手說:“我來問,你們怎麽知道壞人會欺負你們?”

“爹地和媽咪說的。”看來他剛剛就是這麽問的,女孩回答得很順口。

“壞人是誰?”吳耀久接著說。

“城市管理人,顧大先生。”兩個女孩倒是異口同聲,這也是另一個辮子女孩首度出聲。

“那個姓顧的爲什麽要抓你們?”

“送去曹家學音樂。”

“然後呢?”

“再過兩年,幾個去曹家,幾個會被國大先生留下來,其他的才能回家。”小女孩委屈地說:“媽咪說我們可能會被留下來欺負,回不了家,所以要先在這裏躲幾天。”

“就是這樣。”吳耀久好不容易問完,怒吼一聲說:“我們快沖進去宰了那個姓顧的。”

“這……”馮孟升目瞪口呆地說:“別這麽衝動吧?”沖進去只怕不是宰人,是被宰。

“聽到這種事情還不衝動?”吳耀久捏緊了拳頭說:“你們要是不管,我自己去。”

“吵死了!”躺著的趙寬哇地一聲大叫:“吳草包,你在吵什麽?”

“你沒聽清楚?我說給你聽。”吳耀久正十分激動,也沒想到趙寬怎麽可能當真睡著,轉回頭就說:“他們這裏有個姓顧的城市管理人……”

“知道、知道。”趙寬揮手打斷吳耀久的滔滔不絕,轉頭說:“孟升,你不是喜歡動腦筋,難道不問問小妹妹?”

問什麽?馮孟升一呆,這才一拍腦袋說:“當真該問。”

“你們在這兒,怎麽沒有人陪你們?”馮孟升十分和氣地問。畢竟對方雖然年紀小,也是個美人胚子,再過幾年就是美女了。

“堂叔陪我們。”紅頭髮的女孩眼睛一紅,淚水湧到眼眶,有些嗚咽地說:“堂叔生病了,不能動,我們沒有東西吃……”

原來如此,看來是被香氣引來的。馮孟升當即說:“能帶我們去見你們堂叔嗎,我們可以幫忙。”

在小女孩連連點頭的情況下;吳耀久這時自然知道自己問得不夠詳細,他只好搔搔腦袋說:“那就去吧,趙胖子,別躺了。”

“你們兩個跟她們去就好了。”趙寬不願起身,懶懶地說:“我等你們。”

“”起去。“吳耀久飛奔過去,一把拉起趙寬說:”怎麽可以讓你一個人躺在這裏?“

趙寬連掙扎都來不及,已經被吳耀久拖著開路,馮孟升不禁好笑,雖說吳耀久老最被趙寬奚落,但也只有他這種個性,能把實際上真的不需要去的趙寬,從躺下的狀態下挖起來。

兩個小女孩能走的距離自然沒有多遠,不過看來她們的輕身功夫已經頗有幾分火候,點地間總能掠出個兩公尺餘,所以很快地三人已經深入森林,到了一間頗隱密的林中小木屋。

三人在小女孩指引下,踏入屋中,果然見到了一個臉色憔悴的中年人,正渾身乏力、神智昏迷地躺在一張頗爲破舊的矮床上,連話都說不出。

經吳耀久診治,確定他不是經脈或臟腑出了問題,而是感染了其他的細菌或病毒類病症,這吳耀久可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只好向趙寬與馮孟升求助。

怎麽辦?馮孟升也傻眼了,背他進城看病嗎?那誰去?誰留下來?

馮孟升這時正開始熱習“神算無遺”的功夫,於是一面思索,一面分析:絕不能讓吳耀久一個人去,而趙寬也絕不可能願意接下這麻煩事,所以若是一個人進城,那是除了自己之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但換個角度想,城中風險極大,一個人進去當然比不上兩個人進去的好,而且這兒也不需要兩個人留守,如果可以的話,自然是自己與趙寬進城,但想來趙寬一定偷懶,除非安排吳耀久與他一起進去,否則自己絕拉不動趙寬……想到這兒,馮孟升一笑說:“吳兄,你願意進城一趟嗎?”

“哦?”吳耀久點頭說:“好啊。”

“一個人留下就夠了,你希望誰陪你去?”馮孟升接著問。這件事,就交給吳耀久決定吧。

“我去好了。”沒想到趙寬居然哈哈一笑說:“孟升留著。”

馮孟升一愣,趙寬不是老選比較輕鬆的事做嗎,怎麽突然想開了?只聽趙寬咧開嘴說:“她們可還餓著肚子,就交給你張羅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與趙寬進城來得簡單。望著一臉期待的兩個小女孩,馮孟升大感失策,自己“神算無遺”的功夭,可還得好好多花點心力。

吳耀久沒察覺到之間的變化,正點頭說:“弄塊大布把他包……”突然間,三人同時仰頭,目光望著屋頂,誰也沒吭聲。

卻是在這一刹那,三人同時感受到空中有人正以高速飛過,雖然破空聲已經壓得很低,但護體氣勁的激蕩,仍讓幾乎在正下方的三人有所感應。

馮孟升低聲說:“是經過吧?”

“經過也會看到屋子。”趙寬目光轉向兩個小女孩,眨眨眼傳音說:“你們有地方躲起來嗎?有的話就點頭。”

兩個小女孩似乎對於這種聲音突然鑽到耳朵的事情沒什麽經驗,愣了愣才同時點點頭,目光向著屋中的一角望去。

趙寬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才接著博音說:“快點躲下去,有壞人來了,小心別發出聲音。”

這話一說,兩小小女孩可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向著一個角落奔,掀開一個地板上的密門,小心翼翼地躲了下去。

趙寬傳音時,馮孟升與吳耀久自然不知道趙寬在幹什麽,等兩小躲起,兩人才恍然大悟,吳耀久接著傳音說:“那傢夥速度慢下來了,可能想回來查看。”

“孟升……”趙寬說到一半,馮孟升點頭接:“我也躲下去?”馮孟升想,若是混的過去,可能大夥兒得當場帶著那個病人離開,自己不躲起來,兩個小女孩還真的沒人照顧。

趙寬點點頭,一面有些詩異,那個怪功夫,還真的讓馮孟升反應快上不少,希望不會把他的腦袋搞壞了。

問題是馮孟升奔過去才掀開密門,馬上就整張臉苦了起來,底下不過是個小洞,兩個小女孩擠在裏面,已經沒有空間了,自己怎麽擠得下去?

馮孟升苦著臉轉回頭,趙寬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眉頭一皺,突然他眨眨眼,大喝一聲說:“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馮孟升與吳耀久都是一杲,卻聽趙寬傳音說:“孟升與我對罵,來得及的話,你就假裝離開。”

這一瞬間,馮孟升大概瞭解了趙寬的計畫,問題是自己該怎麽吵?馮孟升頓了兩頓,總算“神算無遺”不是白練的,他立即張口說:“誰有時間耗這麽久?你想幫他,自己去幫。”

趙寬點點頭,示意這話不錯,他回身一踢門說:“好,咱們就此分道揚鑣!”

馮孟升演上了癮,臉上帶著笑,卻是十分大聲的向著吳耀久說:“吳兄做個決定,要聽這個胖子的還是聽我的?”

連自己也得演?吳耀久望著兩人,傻了片刻才傳音說:“我該怎麽說?”

“說跟我啊,草包!”趙寬連忙傳音,此時,三人目光同時望著門口,那個傢夥的氣流激蕩在幾句話前突然消失,說不定此時正站在門外,偷聽三人對話。

吳耀久突然被趙寬傳音罵了一句,連忙說:“我跟胖子……畢竟人不能不救。”總算急中生智,多加了一句話。

“好!”馮孟升哼了一聲說:“那你們自己去。”

說到這裏,門無風自動,往內揚開,一個沒什麽感情的聲音同時傳了進來:“你們是誰?史彌呢?”

果然來了,三人對視一眼,只希望剛剛演的戲,能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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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章 刀劍無形

聽到外面的呼喚,趙寬向兩人點點頭,往外一蹦,飛驚出去說:“好啊,有人來了,剛好請來說句公道話。”
一掠出去,趙寬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驚,對方距離木屋,居然還有二十餘公尺遠,竟能這麽無聲無息地將門打開,這手功夫可不簡單,可能吳耀久都還辦不到。

那人站在林中,目光自然也正向趙寬打量著,只見那人發長不到半公分,彷佛剃光不久剛長出來,身上的服裝式樣頗爲奇怪,不只寬袍大袖燈籠褲,還豔麗得有些過分,長相倒還普通,不過一個比一般人大上半號的鼻子,看起來十分醒目。

大鼻子中年人望著趙寬,沒什麽麽表情地說:“你們不是這兒的人?”

這時馮孟升,吳耀久正踏出門外,趙寬一面滿臉氣呼呼地說:“不是。你是這兒的人?”

那人點點頭,目光在吳耀久與馮孟升身上轉了轉,才說:“剛剛你們說什麽見死不救?史彌病了?”

“我可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趙寬哼了一聲說:“躺在那兒快沒氣了,你既然認識他,就交給你好了。”

那人眉頭微微一皺說:“沒氣?史彌生病了?”

“否則你看看他有沒有救吧。”趙寬一臉不甘願地說:“爲了那傢夥,我們都快打起來了。”

“你們是哪里來的?”那人避開了趙寬的問題,目光直盯著趙寬。

“汛爾城。”趙寬答得很順,歪著頭說:“閣下怎麽稱呼?”

那人臉色一正說:“我是曹匹徹,曹家軍第四師第二團團長。幾位貴姓大名?”

曹家單的團長?不知道算是多大的官?不過既然是曹家軍,還是別起衝突爲妙,趙寬施禮說:“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曹團長,我姓錢。”

“錢?”曹匹傲似乎有此懷疑地望著趙寬說:“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沒有吧?若見過曹團長,我一定會有印象的。”趙寬臉上平靜,心中卻是暗暗叫苦,這兒更接近皇都,說不定會有自己的圖像之類送到這兒來,若真是如此,又得開始逃命了。

曹匹傲目光又望向馮孟升說:“我也好像見過這位,怎麽稱呼?”

馮孟升自然也是大叫糟糕,曹匹傲說見過自己與趙寬,若不是因爲那見鬼了的擒殺令,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這時萬萬不能露出破綻,馮孟升擠出微笑說:“見過曹團長,我姓鍾,從耳母城來。”

“你們來這兒做什麽?”看來他對吳耀久沒印象,所以也懶得問吳耀久的姓名。

“增廣見聞。”趙寬說:“我們三個人本來打算一路往西走,到皇都看看,不過……可能得分手了。”他一面瞪了馮孟升一眼。

馮孟升只好扮演壞人,他哼了一聲說:“哪這麽多時間管閒事?萬一救錯人,還不是自我倒楣?”

“懶得跟你吵。”趙寬腦袋別開,一臉不屑地說:“那你自己走你的吧。”

“什麽了不起?”馮孟升往外就走:“自己走就自己走。”兩人雖然演戲演得過癮,但其實心神都集中在那個曹匹傲身上,不知道他會不會看出問題?

“等等。”曹匹傲果然說話了。

馮孟升心中一驚,臉上卻毫不顯露,轉回頭說然說:“曹團長有何見教?”

“三位結伴千里遠行,只爲了一點小事而決裂,未免太可惜了。”曹匹傲不輕不重地說。

“別攔他!”趙寬連忙裝出火大的模樣說:“是我們沒眼光,看錯人了。”

“不行。”曹匹傲緩緩的搖頭說:“希望三位能一起人城,本人相送一程。”

這又是爲什麽?趙寬與馮孟升當場說不出話來,隔了片刻,馮孟升才有些遲疑地問:“曹團長何出此言?”

“沒什麽。”曹匹傲聲音沈了下來:“諸位最好依本人的建議。”

好像不容易善了了,馮孟升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望向趙寬。

趙寬見狀,只好回頭說:“多謝曹團長的好意,不過我們既然鬧了意見,以後也很難相處了。”

“那是你們的事情。”曹匹傲臉上露出了不耐說:“到了紐熬港,會有人帶你們入城登記,之後你們要合要分,與我們曹家軍無關。”

“登……登記什麽?”趙寬愕然問。

“你們來自方家,據我所知,方家沒有‘排世簿’,你們過來也沒辦理,我說的可對?”曹匹徹說。

汛爾城其實在萊家境內,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排世簿”到底是啥?趙寬目光轉向吳耀久,若連他都不知道,就沒人知道了。

看表情吳耀久果然知道,問題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閑著嘴不吭聲。

見三人同時愣在當場,那人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來轉去,跟著又說:“你們該是昨夜趁亂過來的,未經過正常的手續,得先把手續辦好。”

說來簡單,若真的去辦,別說那兩個小女孩了,只怕馬上被人發現自己是通緝犯,這下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明了,趙寬目光一轉說:“我們明白了,謝謝曹團長的指引。”

“很好。”曹匹傲點頭說:“如果願意順便把史彌帶入城,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那就這樣吧。”趙寬回過頭,向兩人眨眨眼說:“我們來搬那個人吧。”吳耀久與馮孟升莫名其妙下,只好同時返回了屋中,而曹匹傲似乎已經相信了三人,重新騰起空中,等候著三人出現。

剛一進房,趙寬立即傳音說:“準備打架吧。”

吳耀久與馮孟升同時一愣,只聽趙寬接著說:“我們又不能當真全部離開,豈不是非打不可?而且他說不定已經看出我們的身分,可能正嘗試著查證。”

不能離開是沒錯,但他已經懷疑三人的身分了嗎?吳耀久不大相信的傳音說:“看起來他似乎相信了呢……”

“孟升。”趙寬沒理會吳耀久,轉頭說:“你說該怎麽辦?”他的目光露出了幾分挑戰的神色。

馮孟升心裏有數,趙寬想看看自己的腦袋到底能不能想出個好辦法,他急急地思索著可行的方式,隔了片刻才說:“引他接近,然後同時下手……合力也許能拼上一拼。”

“也是個辦法。”趙寬呵呵笑說:“但怎麽把他引到我們身邊?”趙寬就是還沒想通這一點,所以才看看馮孟升有什麽主意。

“就先帶著他吧?”馮孟升目光轉向躺著的史彌,頓了頓說:“然後請那個姓曹的過來看。”

趙寬一愣,有些訝異地望著馮孟升,馮孟升可有些得意了,帶著微笑說:“好辦法吧?”

趙寬卻沒有十分欣喜,望了馮孟升片刻才說:“好吧,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由吳草包背吧。”

“我?!”吳耀久可真的愣住了,兩人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就算不管自己的身分,怎麽說自己功夫還是最高的吧?居然要自己當苦力?

馮孟升腦袋越轉越快,已經想通趙寬的意思,他望著吳耀久傳音說:“吳兄功夫最高,真打起來,吳兄最能保護此人周全。”

原來是這個原因?吳耀久恍然大悟,目光轉向趙寬,卻見趙寬已經踏出屋門,臉上頗有些凝重。吳耀久莫名其妙下,扯過幾條破破的被單,背上那病得昏昏沈沈的中年人,跟在趙寬之後踏出屋外。

曹匹傲見吳耀久身後果然是史彌,他見史彌昏昏沈沈,似乎已經失去知覺,也不試著問上兩句,只緩緩說:“諸位想必飛行無礙,我們這就走吧。”

三人緩緩飛起,馮孟升一面說:“曹團長可否先看看這個人,畢竟人命關天,說不定曹團長知道怎麽救治,我們也免得白跑一趟。”

這話曹匹傲可沒理由拒絕,他眉頭微微一皺,目光一面在三人身上打轉,一面接近,一股沈重的壓力緩緩地隨之迫近。三人自然知道曹匹徹心中已經産生了懷疑,三人同時也運足了功力,抵禦著這股迫近的能量,不過爲了避免曹匹徹警覺,三人功力都不敢提足,只勉強抵禦著對方的壓力。

好不容易曹匹傲到了兩公尺內,眼看就要到史彌的身前,趙竟突然一個急運功力,彩光立即向外爆出,趙寬的身形也迅速地動了起來。

會不會還遠了些?馮孟升與吳耀久都吃了一驚,但說實在話,這時每個人都像根繃緊了的弦,誰一動作,立即帶動了所有人,這一瞬間,曹匹傲立即往後急退,而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也同時往前直沖,四道強橫的勁力跟著爆發出來。

曹匹傲目光一凝,手急急“甩,倏忽間弦聲急響,音凝如實地分向三人撞去,卻是他在這一刹那,寬大的袖口突然探出了一個長僅二十公分,寬約十公分的袖珍型小箏,斜斜地固定在手腕上。曹匹傲五指紛飛,一連串的樂曲迅疾地響起,其中幾道音符彷佛實質一般,向著三人分頭沖去。

這就是所謂的以音殺人的功夫?馮孟升一愣,以掌作劍,在身前布起了一片密網,迎接著對方勁力來襲。

吳耀久卻是全力出擊,兩掌往外直推,先一步與對方的勁力撞擊,硬生生地將那股音波激散。

但在這一瞬間,剛剛首先往前撲的趙寬卻不再往前,他驀然一個急翻,飛過曹匹傲的身後,但這時曹匹傲的第二波、第三波音擊再度逼出,有縱有橫之間,其中還隱隱帶著一種莫名的和諧,似乎牽動著自己的動作速度,而樂聲散出之際,有時聲凝如實,有時飄邈無迹,偶爾看來威猛的勁流,裏面卻是空蕩蕩地毫無勁力,有時明明只最聲音,卻突然爆發出強大的勁流。

馮孟升與吳耀久都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攻擊,兩人在這短短的一刹那間,實在弄不清楚對方的虛實,只能不斷發掌轟擊,常常不由自主地揮了個空,浪費力氣也罷,但那股非預期的擊空,卻讓人十分的不舒服。

這時趙寬已經攔住了曹匹傲的後路,同時,曹匹傲的音聲氣勁也已經逼到,趙寬猛喝一聲,七彩光華倏忽間暴漲,膨脹的雙臂推出兩道狂流,向著曹匹傲轟擊過去,而他胖胖的身體則依慣例,被那股反挫的力道往後直甩了出去。

曹匹傲可吃了一驚,他馬上判斷出趙寬的掌力不能掉以輕心;曹匹傲右手連彈十記高音直沖吳、馮兩人,左手一揚,又是另一個短箏出現。

只見他右手發勁,左手出箏,雙手十指同時挑動二連串的音符迅疾的迎向趙寬掌力,有如散成一片的箭矢,將趙寬的掌力破出數十個孔洞,他這才兩手握住短箏,迅疾地揮成一片寒光,將趙寬的掌力破得乾乾淨淨。

趙寬只是一揮手,曹匹傲卻幾乎是耗了數十招才拆解開來,看來彷佛趙寬的能力遠勝曹匹傲,曹匹傲雖是大吃一驚,卻又十分訝異,怎麽才一出手,趙寬便遠遠地飛了出去?

不過趙寬畢竟不是白轟了一掌,這一掌不但逼使曹匹傲施出渾身解數,還把他逼得往後飄退;而這邊,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應付那彙集功力的十聲音符,馮孟升是被逼得連連後退,吳耀久卻是掌力一變,兩手迅疾地兩次急轉,四道勁力重疊炸出,硬生生迫散曹匹傲向地轟去的五道音勁。

而這面與趙寬一交鋒,曹匹傲應付得頗有些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未受損傷,吳耀久見狀毫不遲疑,探掌直揮,勁力倏忽間往前激射,直穿人曹匹徹背心。

這股勁力非常特殊,擊中曹匹傲的刹那居然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只見他渾身一震,全身勁力一散,向著地面摔了下去。

馮孟升看得清楚,這時最合的自然是自己,他“雪魂身活”一運,紫光一騰,倏忽間往下急閃,曹匹傲落下不到兩公尺,已經被他接在手中。

另一面,趙寬可不想再受內傷,他直飛出了二十多公尺,這才好不容易凝住了身形二面急急飛回,一面嚷:“別愣了,快回去帶著那兩個小女孩躲吧。”

“躲什麽?”吳耀久一掌打昏曹匹傲正在得意,沒想到趙寬開口就澆冷水。

“忘了昨晚耳母城怎麽打起來的?”趙寬往下急飛,一面說:“你們不躲我躲。”

吳耀久與馮孟升這才同時想了起來,剛剛這幾下過招雖只是一瞬間,四人可都是全力出手,別的人不說,單是那四大高手就一定會察覺;若是讓那四個傢夥又跑了過來,豈不是又一次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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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二話不說,緊隨趙寬向小木屋飛去,且先逃命再說。

只是這次趙寬可有些杞人憂天了,宇內四大高手雖然都能察覺到天下的變化,但兩方交戰的時間過短,四人除了知道大概是在曹家地境之外,也沒法在這一瞬間分辨出確切位置,不過躲起來確是上策;四人道麽一打,已經驚動了不遠處的紐熬港,幾分鐘之內,恐怕就有數百名曹家軍飛騰而起,向著這個密林飛射了過來。

李鴻與鐵門西雲聊了幾個小時,天色也漸漸亮了,經過這次的長談,李鴻終於弄清楚這滿臉苦澀的鐵門西雲,爲什麽想找自己聊天。

原來阿爾巴城已經實行了年休假的制度,鐵門西雲爲阿爾巴城辛苦了數十年,再過不久,當可有個長達半個多月的假期,他想去的地方不是別的,正是美景甚多的東大陸,尤其是東南側紐熬港至買弭城的一大段海岸。

總算李鴻來自東南角的賀如半島,多瞭解東南沿海的一些知識,加上他話不多,也沒怎麽露出破綻,但說到風景,幾乎從沒離開過買弭城的李鴻,自然有不少是胡亂瞎編的,還好鐵門西雲也沒去過,不怕對方發現。

這時李鴻剛編完歐連市的風光,眼看窗外天色已亮,鐵門西雲有些抱歉地說:“真不好意思,沒讓李老弟休息。”聊了這麽久,兩人較爲熟絡,稱呼上也不這麽客套了。

“嗯……還好。”李鴻其實心中還有點慚愧,經過這一夜,他發覺鐵門西雲只不過生相苦了些,其實還頗好相處,今天說了一堆謊,日後害得他白跑,可真有些不好意思。

“還有兩個小時才到上班時間。”鐵門西雲說:“老弟需要休息一下嗎?”

看鐵門西雲的表情,似乎十分期待與自己聊下去,可是對李鴻來說,編故事可比叫他打一晚上架還痛苦,他好不容易聽到這句話,連忙說:“如果可以的話,我確實想稍稍休息一下。”

鐵門西雲原本就苦相的臉果然加上了幾分失望的神色,他點頭說:“我幫你安排,等等。”一面取出一個小方盒,連枝了幾個鈕,隨即從方盒中傳出了輕微的樂聲,鐵門西雲旋即把小盒放在桌面,也不理會他。

剛剛就看過那東西,卻不知道是幹什麽的,不像那個會蹦出人形的盒子,也不像那個用來傳訊的方盒,尤其上面一堆按鈕,更是奇怪。想到這裏,李鴻不禁搖頭,這裏似乎有個特色,無論什麽地方、什麽東西,上面好像都有一大堆按鈕,真不知道阿爾巴的人怎麽弄清楚的。

“外西令您好,請問有何吩咐?”音樂聲條然停止的同時,桌上的盒子裏面突然傳出聲音,可把李鴻嚇了一跳。

“安排一間客房。”鐵門西雲明快地說:“好了通知我。”

“最。”那個聲音隨即消失。

“應該很快就好了。”鐵門西雲又按了一下怪盒子,向著李鴻點頭說:“趁著這短短的時間,我再請教老弟一個問題,你說那兒的海産豐富……”

突然盒子嗶嗶嗶地連響三聲,一個聲音突然傳出說:“西雲,剛剛我跟你說的訊息你看了沒有?”

鐵門西雲一怔說:“萼團長?你不是說不急……我還沒看。”這個聲音果然是鐵門萼。

“我簡單說一下。”鐵門萼接著說:“剛剛快訊的內容,說的是皇都上次下的摘殺令,目標人物越、馮兩人,確定已經由南極洲返回,推測已經到達曹家地境,可能方向往西,不過兩人身邊可能有另一個吳姓青年,不能予以傷害。”

趙、馮兩人?南極洲?李鴻全身神經立即繃了起來,鐵門西雲似乎也不顧忌李鴻聽見,皺眉說:“這沒什麽啊……他們若是自投羅網,就順手抓起來就是了。”

“重要的不是這個。”鐵門萼說:“一個新消息過來,曹家昨天一大早在紐熬港抓到個姓班的女人,據說在查詢趙姓、馮姓嫌犯,她沒有身分紀錄,估計也來自方家地境,皇都要曹家送去,曹家只肯送到我們這兒。我剛剛請示師長,送去皇都的事情,就由你接手……估計曹家人一個鐘頭內會到。”

“需要我去?”鐵門西雲沒注意到一旁臉色逐漸蒼白的李鴻,不大高興地對著盒子說:“派兩個統軍過去不就成了?”

“不行。”鐵門萼的聲音很堅決:“皇都十分重視這件事,特別商請軍長幫忙,所以軍長親自指示,要派合級主管護送。”

聽到是軍長親自下的命令,鐵門西雲這才無話可說,悶哼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等他們到了,我會再通知你。”鐵門萼接著說:“準備一下。”隨即方盒又陷入一片沈寂。

“真沒辦法。”鐵門西雲歎了一口氣說:“沒法招待老弟了。”

李鴻這時的心情可是七上八下,趙姓、馮姓兩人,說的不是趙寬與馮孟升還有誰?他們已經回到新大陸了?那自己還去南極洲做什麽?而那個班姓女子,莫非正是班繡蓉?這時候看“地球儀”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了,怎麽能讓他們把班繡蓉抓去皇都?

鐵門西雲見李鴻沒回答,他目光轉向桌面的盒子說:“怎麽這麽慢?”

“西雲兄。”李鴻突然說:“等一下,你要護送那人到皇都?”

“是啊。”鐵門西雲苦著臉說:“這可不是好差事,我們又不是四大軍團,到那兒,老覺得矮人一截。”

李鴻可還弄不清楚四大軍團是啥東西,他試探地說:“我可否與西雲兄同行一程?”

鐵門西雲一愣說:“老弟不是要看地球儀?”

地球儀怎麽比得上班繡蓉重要?李鴻連忙說:“那不重要,我本來就打算去皇都一趟,如能與西門兄同行,也免得我又鬧笑話。”

“原來如此。”在鐵門西雲的立場,自然希望能多與李鴻相處一段時間,可是他似乎有有點遲疑,頓了頓才說:“我還是問問萼團長吧。”

鐵門西雲在方盒上又按了幾下,隨即對方盒說:“萼團長。”

“西雲?”鐵門萼的聲音傳了出來:“怎麽了?”

“我可以帶李鴻一起去嗎?”鐵門西雲說。

方盒沈默了一陣子,隔了片刻才說:“他不看地球儀了?”

“他本來就要去皇都。”鐵門西雲說:“而且我們兩個聊得蠻愉快的。”

“你們……?”鐵門萼有些訝異,鐵門西雲因爲那張臭臉,除了家族中人外,向來沒什麽朋友,而李鴻她雖然不大瞭解,但看來似乎是個話不多的人,這兩個人怎麽會聊得愉快?

在鐵門萼沈默的時候,李鴻的心裏可是又慚愧又七上八下,若被護送的當真是班繡蓉,自己該怎麽辦?就算翻臉,只怕也不是鐵門西雲的對手,可是總不能就這麽任鐵門西雲把她帶走吧?

“好吧。”鐵門萼終於再度發出聲音:“不過記得多帶幾個人手。”

“我知道了。”鐵門西雲說:“我把王木、史東都帶去。”

兩人結束了對話,鐵門西雲回頭一笑說:“好吧,我們可以準備接人了,既然是來自紐熬港,來的人可能是曹家軍第四師師長曹所紊。”

“師長?”李鴻嚇了一跳。

“怎麽?”鐵門西雲一笑說:“曹家的師長,大概不會比鐵門軍的團長高多少。”

李鴻一愣說:“爲什麽?”

“嗯……”鐵門西雲沈吟著說:“一般說來,越靠近西側,整體的武學與科技都更進步。”

李鴻陡然想起一事,順勢問:“這是因爲合成人在皇都嗎?”

“這是科技面,至於武學,那就與皇都周圍的四大家族有關了。”鐵門西雲頓了頓突然說:“不能聊了,走吧。”

等鐵門西雲向那盒子又吩咐了一串話後,兩人飛出了鐵門西雲在宮殿中的起居間,直向著東方飄行,待飛出了占地遼闊的阿爾巴城之後,才在滿地黃砂中落了下來。

沒過多久,不久前才見過的兩個統軍,領著一隊十個人浩浩蕩蕩的飛來,沒有人說一句話,整齊地立在鐵門西雲與李鴻的身後。

衆人這時面向東方,此時太陽正緩緩的上升,頗有幾分刺眼的感覺,不過就算功力最低的鐵門軍一般士兵,也足以保護眼睛不受陽光所傷,所以每個人的眼睛都望著東方,等候著曹家人的出現。

突然間,李鴻輕噫了一聲,鐵門西雲聞聲轉過頭,一笑說:“老弟的功力果然不弱,我也不過才剛感應到,該快到了。”隨著鐵門西雲的的言語,東方天際出現了三個人影,正以極高的速度向著這兒沖來,看來不用多久,就能飛到衆人的眼前。

原來鐵門西雲早已經感應到了,李鴻不禁有些慚愧,這麽看來,自己的內息修爲還是略遜於鐵門西雲,更別提只有部分能量能由手腳送出,若是打起來,只怕連一招都打不過。

沒多久,急飛而來的三人,已經注意到了在地面等候的衆人,也開始逐漸減緩了速度,直到這時,破風聲才能先一步出現,不過這淡淡的破風聲,似乎也帶著節奏,聽起來十分別致。

三人落到面前,只有中間那個身著皮裘的年輕女子,依然距地數十公分飄浮著,至於左右的老人與壯年人,則穿著色彩鮮豔的寬鬆服裝,望著等候的衆人,臉上的表情算是頗高興。

李鴻立即看出當中那人正是數月未見的班繡蓉,她看來已經陷入昏迷,正被那個老人以內息提著,李鴻倒也松了一口氣,若班繡蓉醒著,突然向自己打個招呼,那可就十分不妙。

李鴻目光再轉向班繡蓉身旁的兩人,只見老人與壯年人除了服裝之外,連長相都有些相似,可能彼此有些親戚關係,他們的皮膚淡褐,短短的頭髮捲曲著,唇上的短須十分濃密,不過老人的皮膚已經顯現了皺紋,壯年人皮膚則依然十分光滑。

“本人阿爾巴城外西令鐵門西雲。”鐵門西雲先發話:“兩位想必是來自紐熬港的曹家軍?”

“你好。”老人點點頭,不卑不亢地說:“我是曹所紊,這是本師第一團團長曹匹宕。”

來的果然是師長,李鴻見兩方寒暄了一番,似乎頗爲客套而生疏,三言兩語之間,已經弄清楚了彼此的來歷與目的,似乎完全沒有結交的念頭,李鴻不禁有些訝異,鐵門西雲不是對東方很有興趣嗎?尤其紐熬港,正是眼前這個老人的勢力範圍,若與他結交,豈不是更爲方便?

可是鐵門西雲似乎就是沒想到這些,冷冷淡淡地接過班繡蓉,又客套了幾句,把那兩人送走,看他們消失,鐵門西雲才輕哼一聲:“師長?”

李鴻這才恍然大悟,鐵門西雲莫非是吃味?對方功力未必比這兒的團長高多少,但卻需稱作師長,想來鐵門西雲的功夫也未必比那個叫做曹匹宕的功夫低多少,不過論起階級,就是比他低上一級,也難怪他們交不成朋友。

“人犯,就由我親自攜帶。”鐵門西雲下令:“這次的任務並不困難,我們快去快回,記得把速度都提高了。”

“是。”衆人應是之後,鐵門西雲向李鴻微微示意,兩人同時飛上空中,而昏迷的班繡蓉,則被鐵門西雲的勁力所帶,隨著兩人往空中飄。至於其他的鐵門軍,自然也急急跟上,不敢遲疑。

這時李鴻可發急了,就算依著一般鐵門軍的能力,飛到皇都也不需要半天,自己若真的這麽飛回去,可真是自投羅網,王崇獻這次絕不會等自己走火而死,八成一掌劈過來,直接把自己結束了再說可是現在要怎麽做,才能有機會救出班繡蓉?

在李鴻、趙寬、馮孟升三人中,以往扮演的角色各有不同,馮孟升屬於八面玲瓏的人物,除了在趙寬與李鴻面前較無顧忌,對外人一向應付得體;而最懶的趙寬,卻是腦袋動得最快的,據馮孟升與李鴻兩人解釋,這是因爲趙寬實在太懶,所以老是想收更快或更輕鬆的辦法,久而久之,不聰明也不行。

至於李鴻,一向是個專心練功、殺敵先鋒的人物,他喜歡練武,更喜歡打架;解決問題、設計機謀,一向非他所長,現在遇到這個問題,李鴻滿腦袋漿糊的情況下,更是懷念起趙寬了。

可是趙寬現在就是不在身旁啊,怎麽辦?不得不隨著隊伍飛得越來越快的李鴻,越飛心中越是慌急,就算鐵門西雲無備,自己偷襲得手,自己八成也不是這兩個級軍的對手,何況還有十個鐵門軍?

鐵門軍的功力果然不弱,看來似乎沒有十分費力,速度已經逼近了時速五、六百公里,這麽飛下去,不到三個小時,就可飛抵皇都,可是李鴻就只能這麽一面飛一面發急,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突然間鐵門西雲揚聲說:“大家緩一緩。”

他這麽一說,衆人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李鴻正莫名其妙之際,鐵門西雲已經善意地向他解釋:“再不遠是瓦德軍團的範圍,爲了避免誤會,我們必須減速,也會有人迎上來。”

這可稀奇了,雪梅帶自己出來,可就沒看到誰出來攔阻,而且她的速度可比這種模式快多了。不過李鴻還是不能不信,因爲減速沒多久,下方綿延的山嶺之中,果然飛出了三個青年人向著衆人迎來。

那三個年輕人,都是灰褐頭髮、皮膚偏白的藍眼人種,他們目光轉過衆人,突然臉色一變說:“你們是誰?”

鐵門西雲一愣說:“我是鐵門軍團阿爾巴城外西令鐵門西雲,奉命過境……”

“胡說!”其中一個鼻子高挺、臉上還有幾個雀斑的圓臉青年怒喝一聲說道:“居然連這件事都打探到了?皇都果然有奸細,你們既然被我們發現,還不束手就縛?”

什麽?連李鴻在內,大夥兒都愣住了,好好地爲什麽會懷疑鐵門西雲等人是奸細?只見那人目光轉向李鴻說:“你昨日深夜逃出皇都,皇都才剛將你的圖像傳通天下,沒想到你居然糾合了黨羽,大搖大擺地在瓦德軍區出現?”

原來如此,李鴻心沈了下來,對方這麽一說,鐵門西雲自然不會偏幫自己,只怕自己這次是無路可逃了。

沒想到鐵門西雲喝了一聲說:“胡說,這位昨晚尚未午夜便抵達阿爾巴城,怎麽可能深夜逃出皇都?”天下問能以這種高速移動的,只有寥寥數人而已,李鴻功夫若真的這麽高,怎麽可能沒沒無聞?鐵門西雲當然沒想到有個大武士雪梅幫忙。

鐵門西雲這麽信任自己?李鴻一呆間,對方三人已經分開圍住衆人,領頭那人沈聲說:“你們蛇鼠一窩,誰信你們來自阿爾巴城?”

鐵門西雲自然大爲光火,他兩掌一立,怒聲說:“你們瓦德軍團都是這麽不講理的嗎?難道你們是冒牌貨?”

見鐵門西雲辱及瓦德軍團,那人臉色變了變說:“擒殺令本就可擒可殺,你是自己找死……”倏忽間,三人渾身能量直提,一股無形的威勢倏然間爆發出來,他們雙手微舉,隱隱發出亮光,而光華在他們掌中躍然騰動,竟似即將破空飛去。

這是什麽功夫?李鴻訝然間,卻聽鐵門西雲臉色沈重地說:“果然是瓦德軍團的甩手刀,那就不是冒牌貨了,瓦德軍團竟淪落至此?”他同時爆提真氣,四周罡風急卷間,鐵門西雲的手腳同時突出一段彷佛實體的氣勁,長度竟達七、八公尺。同時,其他十二名鐵門軍也運足了內息,各自突出長短不等的氣勁,不過若是以肉眼觀察,卻又什麽都看不到,只感到偶有莫名的氣爆在空間中微微炸響,似乎是某小部分的氣勁突然散溢,爆散了周圍的空氣。

“真是無形劍?”瓦德軍三人臉色變了變,彼此對望一眼,領頭那個圓臉青年目光陰沈地說:“想必是鐵門軍中之敗類……動手!”話聲一落,圓臉青年手一揮,兩道弧形氣勁脫手而出,向著衆人飆射,同時另兩人也應聲發難,六道刀氣破空飛來,有如流光一閃,瞬間已達衆人身旁。

總不能等死吧?不需鐵門西雲下令,所有人都動作了起來,以所謂的“無形劍”格擋著對方的攻擊,刹那間六聲氣爆幾乎同時炸出。也只一瞬間,六個鐵門軍士兵受創而退,不支地往地面飄降。

居然先對士兵下手?鐵門西雲怒吼一聲說:“無恥!”他把昏迷的班繡蓉一把推給李鴻說:“老弟不用動手!”一面往前就撲了出去。

眼看鐵門西雲沖近,對方也不敢輕敵,圓臉青年兩手刀氣連甩,一瞬間十餘道刀氣向著鐵門西雲直沖。鐵門西雲手腳齊揮,四道巨大的無形劍氣迅疾地不斷轟破對方的刀氣。

眼看著鐵門西雲越逼越近,瓦德軍的另一個年輕人,顧不得斬除羽翼,兩人並肩對付鐵門西雲,四道刀氣輪番發出,逼得鐵門西雲無法再近一步。

這時,那兩位統軍則與另一個瓦德軍的年輕人纏了起來,兩邊都是一對二,看來暫時都是勢均力敵,兩方氣勁四面轟傳,狂風亂卷,功力稍弱的人,幾乎無法在這片區域穩住身子。

剩下四個鐵門軍,此刻自然分頭上前幫手,鐵門西雲百忙中發現,連忙叫:“別上來!”

但他叫得卻是太慢了,對方只抽手發出幾下刀勁,這四個鐵門軍又搖搖晃晃地跌了下去,總算都還沒有陷入昏迷,否則只有摔死一途。

忽然之間,只剩下李鴻一個人發呆,他在狂風中已經頗有些難以立足,畢竟他的內息用不大出來;正遲疑該不該閃遠些的時候,李鴻猛然想起,這豈不正是逃命的好時機?

他托著班繡蓉,向鐵門西雲叫了聲:“西雲兄,我……我下去看看。”話聲一落,李鴻沖入下方的崇山峻嶺,穿林而去。不過他心裏確是十分不好受,這一次…… 可真是大大對不起這位滿臉愁苦的鐵門西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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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4 07:01: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一章 無皇七世

趙寬、馮孟升、吳耀久,三人迅速地飛回木屋。既然吳耀久背著病得要死不活的史彌,馮孟升又提著昏迷不醒的曹匹傲,那兩個小女孩,只好由趙寬一手抱一個,拖著就往外跑。
臨出門,馮孟升目光一轉,見到屋角放著一把舊劍總比空著手好,他抓起那把劍,跟著掠出了門外。

一出門,趙寬領著兩人就往林深之處奔,奔出沒多久,果然聽到紐熬港傳來連續破空聲,似乎正有許多人向著這個小森林飛來,三人也不知道躲不躲得了,且先避上一避看能不能逃出此劫。

雖然說是小森林,但也有幾十公里方圓,藏個千百個人只是小事一件,趙寬等人找到一處還算隱密的林蔭,小心翼翼地躲了起來,這時那兩個小女孩早已嚇得臉色發白,說不出一句話。

好不容易三人速度緩了下來,綁著馬尾的小女孩才戰戰兢兢地說:「大……大哥哥……」

「噓……」趙寬連忙低聲說:「乖,不可以說話,壞人會聽到。」

兩個女孩目光四面望望,似乎真的有些擔心,連忙閉上嘴巴,三人對視一眼,都稍稍鬆了一口氣,還好她們乖巧,否則若兩個小女孩鬧了起來,難道也把她們打昏嗎?

想到這裏,馮孟升低聲對吳耀久說:「剛剛是怎麼回事?」

「什麼?」吳耀久愣了愣。

「這個傢夥啊。」馮孟升把手中的曹匹傲放到地上,訝異地說:「怎應會一打就昏了?」

「喔。」吳耀久呵呵輕笑兩聲說:「背心經脈聯繫腦神經,只要在適當的地方,給予適當的震盪,自然能讓人陷入昏厥。」

「還有這種功夫?」趙寬也起了興趣,湊過來說:「什麼叫適當的地方?」

「這七、八個地方都可以。」吳耀久手中剛好有個史彌在,把他翻過身來,在他背後指指點點地說:「這幾個地方,只要能量能穿破護體氣勁,入體的時候加上震字訣,一打就昏,比起直接擊打腦部還安全。」

「會昏多久?」馮孟升接著問。

「這可不一定了。」吳耀久搖頭大刺刺地說:「基本上與對方功力,以及我們出手的力道大小有關,還是要看經驗。」

「你很有經驗?」趙寬不懷好意的笑說:「這個傢夥可以昏多久?」

「這……」吳耀久立刻說不出話來,說老實話,他其實也是第一次用,哪來的經驗?見趙寬直接問到重點。吳耀久只好招認:「我……我也不知道。」

趙寬也不窮追猛打,目光轉過不省人事的史彌說:「這下麻煩了,我們還能進城嗎?」

「不進去也不行。」吳耀久沈聲說:「看樣子,他們並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我們可以不用這麼擔心。」吳耀久指的自然是那四大高手。

「可能是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抓出位置吧?」馮孟升猜得頗準,他頓了頓說:「不過曹家軍若是傾巢而出,我們也不可能是對手。」

「先解決小妹妹的肚子問題吧。」趙寬回頭望著一臉難過的小女孩,跟著說: 「他們似乎從西邊開始搜,暫時該沒有問題。」

「又不能生火。」馮孟升遲疑地說:「怎麼解決?」

「交給草包。」趙寬突然往外一竄,胖胖的身軀隱入了密林之中。

「你要怎麼弄?」馮孟升疑惑地問吳耀久。

「我也不知道。」吳耀久不知不覺間已經習慣了草包這兩個字,愣愣地說。

隔了片刻,趙寬單手抓著一隻脖子已經拆斷的野雁,又竄了回來,一面說:「他們動作好快,轉眼已經搜了三分之二。」

「這麼快?」馮孟升目光一轉說:這麼說來,他們並沒有認真搜。」

「我也是這麼想。」趙寬說:「這個地方該沒有問題。」這兒沿著地面還勉強可以但上方巨木濃密連綿,想從上方飛行掃視,十分不容易。

「拿去吧。」趙寬一把將那頭野雁扔給吳耀久,一面說:「你不是會烤木頭?烤熟兩隻雁腿總沒有問題吧?別弄焦了。」

吳耀久這才想起自己的功夫偏向炎剛,確實可以把肉弄熟,接過大雁,吳耀久心知這時也沒時間洗剝,他手一扯,一隻雁腿霎時撕開,吳耀久功力催至掌心手過之處,羽毛紛紛捲曲焦落,吳耀久兩手緩轉,隔沒多久,雁腿便開始冒出了陣陣的香味。

馮孟升這時顧不得吳耀久料理食物的功力如何,他抽出長劍,緩緩在身前揮動,複習著這陣子體會到的劍法。他發現,心法與身法固然是牢牢相扣,但劍法卻是獨立於外,也就是說,「破魂劍法」與出自「雪舞心法」的「雪魂心法」,並沒有十分密切的關係,所以心法與身法雖不易一航而就,但他卻可以快些熟悉劍法,日後內力若能提升,劍法的威力自然會逐漸增加。

他演練了片刻,覺得自己又熟練不少,一面隱隱察覺到空中迅速交叉搜索的曹家軍,已越來越接近正上方。馮孟升收回長劍,轉頭一望,卻見吳耀久正笑呵呵地望著那兩個小女孩,而女孩們正大口大口咬著雁腿,一面拿著吳耀久的水壺咕嘻哈地猛灌。

他倒是有閒心逗小孩子玩。馮孟升搖搖頭,實在想不出來,一個從小身份是皇諸的人,怎麼長大了會是這個樣子?就算沒接受什應特殊的領袖培育訓練,總也該穩重些吧?實在不知道皇都的人都在想些什麼。

馮孟升目光轉向趙寬,見趙寬又抓著一顆石頭發呆,馮孟升眉頭微微一皺,傳音說:「趙寬,你那功夫還要多久才不會一出手就飛出老遠?」

馮孟升雖然傳音給趙寬,可是吳耀久近在咫尺,自然能感應到馮孟升內息的傳遞,他自然而然地回過頭,望著兩人。

馮孟升微微一愣,猛然想到自己這麼一來,豈不是把吳耀久當成外人?但在情在理,實在不適合同時向吳耀久發話,馮孟升只好向吳耀久一笑,至放笑中是什麼意思,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趙寬聽到馮孟升的話,他回過頭傳音說:「可能還要十來天。」

「不能快些?」馮孟升心裏有數,趙寬若是練成,可能就成了眼前三人中功夫最高的,現在十分需要他的功夫。

「急也沒用。」趙定攤手說:「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事實上,這種氣道的功夫,可說是千絲萬縷地探入,趙寬根本沒法藉著自已的心念操性加速,換個角度說,也沒辦法停止不練,總之時間一到,自然會水到渠成。

看來還是只能靠自己。馮孟升搖了搖頭,繼續揣摩心法,他自知這段日子自己未能專心修練。除了內息仍逐漸增益外,其他部分已頗有停滯,但不練又不行……在這個環境中,除了提高自己的功夫之外,還有什麼可以依靠的?

是這樣嗎?這樣對嗎?馮孟升遲疑了,功夫練得高的人,就能掌握天下,那萬一功夫高的人不是好人呢?人民豈不是毫無抵抗的能力,馮孟升定不下心來,走到吳耀久身旁,傳音說;「吳兄,我有一事請教。」

「哦?」吳耀久愣了一下才說:「請說。」因為現在上方隨時會有曹家軍飛過,彼此說話自然都是以傳音對答。

「上次聽你提過。」馮孟升說:「被南極洲保留的領導團議事制度,其實有名無實?」

「當然。」提到這個,吳耀久就來勁了:「且不說許多老議事死於黑暗十年,那些當初被帶走的議事,後來還不是變成傀儡?他們雖然似乎依照著過去的制度,但事實上,整個領導團已經被新皇、新后所把持,據我判斷,那新皇功夫這麼爛,又整天錄製影片播放,必定是專責宣傳,這公婆倆一文一武,把持大權……」

「等等。」馮孟升見吳耀久沒完沒了,連忙打斷他的話說:「但新大陸這裏,無皇可有實權?」

吳耀久臉色轉為黠然,籲了一口氣,隔了片刻才傳音說:「你說的沒錯,無皇確實沒有實權,皇都大權,其實掌握在首席武士王崇獻的手中。」

「也就是說,功夫夠高,才能掌握實權?」馮孟升搖頭說:「這如何使得?」

「當然不行。」吳耀久憤然說:「其實無祖當年沒有解決辦法,只可惜任來出了問題。」

無祖有傳下辦法?真有辦法?馮孟升愣了愣才說:「什麼辦法?」

吳耀久沈吟片刻,似乎考慮了一下才說:「無祖當初不希望就此世襲,計劃轉為合議模式,讓每一任無皇由領導團進選,此人未必功力最高,但卻是人民最願意託付的人。」

這自己也知道。馮孟升心急地說:「但那人功力不高,如何能防止世局紛亂,高手貳心?」

「無祖當然有辦法。」吳耀久惋惜地說:「選出的人,就算不是第一高手,至少也是二流以上,只要讓他學一種武技,能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功力,豈不是瞬間成為第一高手?」

「短時間內功夫大為提升?」馮孟升愣愣地說:「怎度可能?」

「那功夫叫做『柱國先修』。」吳耀久一攤手說:「我只知道失傳了,其他都不知道了,我爺爺也許多知道一些。」

「柱國先修」?馮孟升眼睛瞪得老大,兩顆眼珠子只差沒跌出眼眶,他吃驚地望著吳耀久,又回頭望著正抓著石頭玩的趙寬,一時之間,想叫又叫不出來,整個人僵立著,不知該如何反應。

「怎麼了?」吳耀久訝異地問。

「等……等等。」馮孟升奔過去,一把抓住趙寬,把吳耀久說的話,傳音重說了一遍。

趙寬可也愣住了,手中的石頭滾跌而下,恰好砸到他的腳趾。總算他功力增強,挨砸的瞬間身體自起反應,沒受到什應傷,而且這時也沒時間痛,他正怔怔的想著,這樣的功夫,怎應會流落到自己師父的手中?

吳耀久見兩人神色古怪,卻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哪一部分讓兩人反應如此激烈,愣了愣才傳音對兩人說:「你們倒是說話啊。」

該說什麼?趙寬與馮孟升對視一眼,還是趙寬發話:「老吳,你剛剛說『柱國先修』失傳?什磨時候失傳的?」這句話是同時對兩人傳音。

吳耀久怔了怔才說:「百多年前新大陸內亂,無皇四世遭人暗殺,此功自此失傳。」他的聲音一樣也分傳兩人。

馮孟升聽了當即介面:「所以後來的無皇五世、無皇六世,才因此無法掌權?」

「也並非僅僅如此。」吳耀久搖頭說:「爺爺本身體質不適合練武,只能修練到延年益壽的程度,但他老人家卻因此想通,習得高深武技,也不過徒惹禍端而已,所以我老爹和我,也一樣不打算練太厲害的功夫,只修習第二流的內功心法,求個延年益壽而已。」

原來如此,難怪這位皇儲功夫這麼差。話說回來,在他人把持大權的情況下,若吳耀久功夫進步太快,恐怕只是徒遭殺身之禍,也難怪他們這度選擇了。

且不管「枉國先修」的問題。馮孟升皺眉說:「但如此一來,也不代表解決了問題。」

「怎麼解決?」吳耀久搖頭說:「除非所有的人功夫通通降回第三次大戰以前的模樣,但若是那樣,誰知道合成人會不會再出問題?」

沒想到問題這磨大。馮孟升首度把「神算無遺」用來思索這樣龐大而牽連全球的問題,腦海中一陣混亂,只覺得千頭萬緒,不知道得花多久時間,才能把這些事情通盤整理出來。

馮孟升在發呆,趙寬卻瞼色一正,向吳耀久說:「若再度找出『柱國先修』呢?」

吳耀久苦笑說:「真找到,老爹大概也不敢練了,練那功夫固然能快速提高能力,但一來我們練的不是一流心法,二來功夫提升也不是旦夕之間,四世已是前車之鑒,豈能重蹈覆轍?」

趙寬一呆,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他本來心想,若這功夫當真是無皇代代相傳的心法,還給他們也沒什麼,可是吳耀久這麼一說,豈不是給他們也不要?

趙寬正思索間,吳耀久已經歎了一口氣說:「我第一次聽到這功夫名稱,是見到過去爺爺在位時頒下的法條中,有一條十分莫名其妙,後來追問他老人家,才知道這功夫的由來。」

「什麼法條?」趙寬自然而然地詢問。

「修有、持有『柱國先修』者,得終身監禁或予以撲殺。」吳耀久瞪眼說:「你看是不是莫名其妙?我問了半天,爺爺除了跟我說出剛剛那一串,卻也沒說為什麼要宰了會這功夫的人。」

這話說出來,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可不敢再說自己練過,否則一向大義凜然的吳耀久一時想不開,突然來個依法處理,兩人可就會大傷腦筋。

兩人的震驚,其實還算普通,若是李鴻在場,可就更會大吃一驚,弄不清楚無皇五世既然下過這種命令,為什麼還會幫他逃出皇都?

「原來那功夫……」馮孟升呆了呆,忍不住說:「是給功夫高的人大幅進步用的?」

「是啊。」吳耀久想了想說:「也好像誰都可以練,不過如果練的其他功夫太爛,這份功夫會反噬的樣子細節我也記不得了。」

這話可說得兩人心中都毛毛的。自己以前練的功夫若不叫爛功夫,那天下就沒有爛的功夫了。會不會出問題啊?李鴻呢?他又有沒有遇到問題?

         ※       ※       ※

這時李鴻正帶著班繡蓉往下方山林藏,一面心中大叫好運道,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救出班繡蓉。他自然不會落到下方的人堆中,飛下時一轉,已經飛進了山林密處。

這時上方六人分成兩個戰團,打得正火熱,誰也沒時間注意李鴻跑到哪裡去了。在鐵門西雲這邊,自然認為李鴻是下去探視傷兵,而在瓦德軍這邊,卻認為這些人本是一夥,也不在意李鴻溜走,所以李鴻這麼一走,竟然是無人攔阻。

李鴻剛剛飛下去不久,隨即聽到迅疾的破風聲,似乎在瓦德軍那邊,又出現了高手,李鴻心中一沈,有幾分為鐵門西雲擔心,是以不立即遠遁,打算先躲在林中偷看片刻。

帶著昏迷不醒的班繡蓉躲到一叢林木之間,才剛穩住身形,李鴻果然看到一個人影迅速的劃過空中,向著戰團飛來,那人才看清戰況,基然沈喝一聲說:「住手!」

這時兩方還在遠距離攻防戰,一方連綿不絕地轟出刀勁,另一方卻是不斷地以劍氣破擊,這種狀態下,分開兩方其實並不困難,關鍵只在於瓦德軍的人願不願意停下遙擊的氣勁;此人看來身份功力都比原先三人高,瓦德軍方三人立即停手,同時往後飄退二十公尺,遠遠閃開。

鐵門西雲也不進逼,他穩住身法,目光凝視後來的一人,見那人與自己年歲差不多,鐵門西雲心中暗暗警惕,說老實話,四大軍團的實力畢竟比其他地方軍團高上一籌,與自己同年的人,功夫大有可能比自己高。

那人皮膚與頭髮的顏色與前三人差異不多,不過頭髮比三人都還長上一些,可能也是瓦德軍嫡系人物,他一雙藍色的眼睛直望著鐵門西雲,隔了片刻才說:「這位是鐵門軍的什麼人?」

「鐵門西雲。」鐵門西雲沈聲說:「本人乃阿爾巴城外面令,奉命……奉命……」說到這裏,他四面張望,卻沒看到李鴻與班繡蓉,他不由得頓了下來。

「那個傢夥呢?」圓臉青年也叫了起來:「居然溜了?」

「那個傢夥?」後一人沈著臉說。

「就是從皇都逃出的那傢夥。」青年連忙說:「他們是一夥的。」

「李鴻不可能是皇都逃出來的。」雖然沒看到李鴻,鐵門西雲心中已經有些忐忑,但他仍堅信李鴻沒有那身功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中衝來阿爾巴城。

「那命令說的不就是李鴻?」圓臉青年剛剛似乎是忘了這個名字,這時聽鐵門西雲一說,他瞪著鐵門西雲說:「你豈不是自打嘴巴?」

李鴻真是被通緝的人?鐵門西雲愣在那兒,說不出話來。後來那人則輕哼了一聲說:「你們的傳訊設備,連七、八百公里都傳不了?」言下之意,鐵門西雲只要向阿爾巴城查詢,自然知道真假。

問題是以阿爾巴城的科技來說,只要超出五百公里,就沒法傳訊了,可是鐵門西雲自然不肯承認,只臉色微微一沈,悶哼一聲說:「不勞費心。」他目光一面四下張望,想看出李鴻跑到哪裡去了。

那個圓臉青年還不甘願地說:「這人明明與他們是一夥顆的……」

「住口。」壯年人哼了一聲說:「這些可是正統的鐵門軍,若與那人是一夥的,整個鐵門軍都會受到牽連,這不可能。」這話雖然聽起來是斥責自己人,但其中的威脅之意卻十分明顯。

鐵門西雲看來看去找不到李鴻,但他仍不相信李鴻真是騙子,目光中不由得流露出焦急的神色;而躲在林中的李鴻,可真是痛苦莫名,正要衝出去道歉的時候,目光忽然轉到了班繡蓉身上,李鴻不由得一愣……自己若是出去,班繡蓉該怎麼辦?

鐵門西雲怎麼看也看不到李鴻,這時,他那兩位統軍也覺得不對了,其中一人忍不住說:「啟事外西爺,那位李先生……說不定真的有問題。」

「住口!」鐵門西雲怒叱一聲,聲音中帶著失望與憤恨;李鴻聽了不禁暗暗頓足,自己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也實在對不起鐵門西雲的真心相對。

瓦德軍團那個壯年人,看到鐵門西雲等人的表情,已經大概知道狀態,他也不追問,回頭吩咐說:「傳下號令,四面追捕那人。」

「是。」圓臉青年立即向著腕上的一圈怪東西低聲說了一串話,遠遠偷看的李鴻不禁暗暗驚異,原來這兒的傳訊方式竟如此方便;當然,若非他看過鐵門西雲對方盒子說話,絕對猜不出圓臉青年在幹些什麼。

對方已經下了命令,而眼看鐵門西雲也不會有什麼大可題,李鴻雖然慚愧,總算安心了些,他暗歎了一口氣,帶著班繡蓉隱入林中,緩緩飄身而去。

李鴻飛出去沒有多遠,突然間西方又傳來連續的破空聲,似乎正有許多人正向著這個方向飛來,想必是瓦德軍團已經派了人來此搜尋。豐鴻雖然不排斥打架,但打了以後就非死不可的架,他還是會考慮考慮的,何況這時還帶著班繡蓉。

想到這兒,李鴻突然一驚,班繡蓉為什麼一直昏睡著?算算也經過了幾個小時,就算被打昏,也該醒來了吧……莫非她身子出了什麼狀況?李鴻立即緩下速度,隱藏在一處密林之中,準備想辦法喚醒班繡蓉。

李鴻萬萬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好朋友,現在的處境與他十分相似,不但一樣在追兵搜尋之下得藏身密林,手旁也有昏迷的人物,只不過,李鴻搞不清楚班繡蓉怎麼昏的,趙寬與馮孟升身邊的曹匹傲是吳耀久打昏的,而史彌卻是病昏的。

放下班繡蓉,眼看她眼簾低垂,微帶米色的肌膚顯現出憔悴的神色,李鴻不禁有三分擔憂,她可是受了什麼折磨?

班繡蓉不是個國色天香的女子,她讓人喜歡的地方,是一舉一動都十分的溫婉而有韻味,這麼昏迷著,自徊?怎度具有吸引力。李鴻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來,於是輕輕拍了一下班繡蓉的肩膀,低喚雨聲:「繡蓉,繡蓉。」

班繡感卻是毫無反應,似乎對於李鴻的呼喚完全沒有感覺。李鴻可頭大了,這麼昏下去,沒問題也會出問題。李鴻想了想,手伸出來,又縮了回去,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

他可從來沒碰過女人,就算班繡蓉不是個絕世美女,心理障礙可也不容易消除,問題是能不碰嗎?現在四面都是想把自己抓住的人,除了趙寬等人之外,李鴻能信任的,恐怕只有雪梅一個人了……

想到雪梅,李鴻怔仲了一下,她這麼幫助自己,自己卻是毫無辦法還她這個人情,比如無皇五世,李鴻還知道他需要什麼東西,但雪梅……她功夫高,又是名震天下的大武士自己算什麼?怎麼會有還她人情的一天,想到這裏李鴻可就更煩惱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李鴻煩悶起來後,腦海中的顧忌可就少多了,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握住班繡蓉的脈門,一面探入些微內息,試探班繡蓉身體的反應。

內力一入體內,班繡蓉的身體自動起了反應,開始抵抗著李鴻的內息,李鴻內息微微一觸便退,他已經確定了班繡蓉體內內息狀態十分正常,只不知道為什麼昏了過去。

縮回手,愣了半天,李鴻依然想不出辦法。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是往東趕,想辦法與馮孟升等人會合;另一條路是回頭往西趕。請雪梅幫忙。

李鴻略為思索,馬上就下了決定。他捧起班繡蓉,眉頭皺了皺,想了想,脫下外衣,把她背到身上,一面用外衣將她牢牢的固定。待收拾妥當,李鴻看準了方向,往東方越林而去。

         ※       ※       ※

這時的趙寬與馮孟升等人,正為了史彌而傷腦筋。

不久前聽到「柱國先修」的部分典故,兩人雖然驚訝,但卻也不怎麼擔心,大不了不說就是了,總不會懷到自己招認自己的功夫吧?不過他們萬萬沒想到,功夫練到高深之處,另配合上一些特殊的修練法門,足能一眼看穿大多數人所練的心訣,李鴻正是因此被囚,而那莫名其妙的擒殺令,也是因此而來。

眼前的史彌可是立即的問題,這人雖然看起來一時三刻不會就此斷氣,但這麼拖下去可不是辦法,雖說沒遇到三人,他恐怕也是死路一條,但既然遇見了,任他這麼死掉總是說不過去。

問題是現在實在不適合帶這人進紐熬港,那該怎麼辦?趙寬本就是聰敏之人,馮孟升現在腦袋動得更是越來越快,但兩人斟酌片刻,卻都沒想出一個好辦法,反而是吳耀久忍不住開口問:「你們到底想出來了沒有,」這時空中搜尋的人,已經越來越遠,吳耀久聽得分明,這才敢不傳音說話。

馮孟升聽到此言,歎了一口氣說:「吳兄,如果這兒確實已經通傳了我們的形貌,真的沒有一個適當的辦法了。」

這麼簡單的事情,哪需要想半天?吳耀久皺眉問:「我帶他入城不就得了?」

馮孟升與趙寬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吳耀久當然不會被放在擒殺令之中,不過以他的個性,讓他一個人怎麼闖進去,誰知道會出什麼事情?若非如此,兩人怎麼會想不到這個辦法?

可是這話若是直接說,吳耀久必然聽不下去,卻是不說也罷,馮孟升想了想,轉個角度說:「吳兄這麼做並非不可行,但你離開後,此人若是突然醒來,我與趙寬無法制服他。」

吳耀久目光望向昏迷的曹匹傲,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說:「這倒也是,我們三個合力才制服此人……不過這也要怪趙胖子,若不是他打完就得飛,其實你們兩個合力,說不定能與他一搏。」

這話一說,馮孟升呆了呆說:「怎度可能?」

「趙寬的功夫已經超過我了。」吳耀久呵呵笑說:「你其實也已經差不了多少了,若是對『破魂劍法』的變化再熟悉些,我未必能贏得了你。」

是嗎?馮孟升不禁愕然自己的功夫有進步得這麼快嗎?

吳耀久似乎一點也不妒忌,呵呵輕笑說:「你的內息還差我一籌啦,不過『破魂劍法』卻是專門以弱勝強的功夫,何況還有舉世聞名的『雪舞身法』?你若是練得好,就算贏不了我·我也拿不下你。」

原來是這個意思,不過馮孟升卻有些訝異,離開南極洲時兩人都是全力突圍,那時他已經察覺到,自己的息只怕還不到吳耀久的一半,怎序現在已經變成只差一籌了?那「柱國先修」當真有此奇效?

也許是吳耀久客氣吧?也不對,這人該不會客氣的,馮孟升東想西想,忘了回答吳耀久的話。

「那現在該怎麼辦?」吳耀久忍不住追問:「就讓他怎麼病下去啊?」

馮孟升可真答不出來,他目光望向那兩個已經累得睡著了的小女孩,有些憐惜地說:「她們倒放心。」

吳耀久一愣,目光轉過去看看小女孩,隨即轉回頭說:「怎麼突然說這個?」

「沒什麼。」馮孟升思索一下,歎息說:「為今之計,我們只能選擇放棄這個人了。」

「不行。」趙寬搖搖頭走過來說:「草包吳,那個人什麼時候會醒來,能不能讓他昏久一些?」

「有辦法,可是我不會。」吳耀久有些尷尬地說:「那功夫……只能傳給各軍軍長。」

趙寬忍不住瞪眼說:「你可是皇儲耶,還不能學?」

這時候就想到我是皇儲?吳耀久張口結舌了半天,才無奈地說:「也不是不能學,不過有些複雜,我覺得沒用就懶得學,只學了初步得震脈功夫。」

「你是不是真的想救這個人?」趙寬突然說。

「是啊。」吳耀久莫名其妙。

「我有辦法。」趙寬雖然這麼說,臉上卻並怎麼開心。

馮孟升不禁吃了一驚,趙寬怎麼突然有辦法了?自己為什麼想不到?

吳耀久卻沒想這麼多,他彷彿覺得理所當然,高興地點頭說:「快說,快說。」

「你攤出皇儲地身份,帶這個病傢夥,還有這兩個女孩回去。」趙寬手一指說: 「至於這個傢夥,我們誰也別管他,就把他扔在這兒,我們自己走自己地就是了。」

吳耀久臉色馬上苦了下來,一臉為難地說:「只有這個辦法嗎?」

「只有這個。」趙寬搖頭說:「你揭開身份,要他們傳訊都城,找雪梅、蘇膽或任何一個功夫夠高地人來護架,你想怎麼治那個姓顧地傢夥,都是小事一件。」

「那……那你們呢?」吳耀久睜大眼說。

「我們沒法跟你走了。」兩人可是頭號通緝犯,當然不能陪著吳耀久。趙寬一笑說:「畢竟還是這個人的性命重要,是是嗎?」

「這……」吳耀久無話可說,望著趙寬說:「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一旁的馮孟升這時已經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想到這個聽來簡單的辦法;他根本沒想過與吳耀久分開,所以一開始便捨棄了往這個方向思考。馮孟升心中暗暗警惕,自己雖然不斷練習「神算無遺」,但過去的習性一時難改,只好發現一個改一個了,也還好有趙寬這樣的人在一旁,否則自己也不知道對此尚有不足。

「別掙扎了。」趙寬呵呵笑說:「回皇都去吧,看看能不能幫我們取消掉擒殺令,說不定有天我們會去找你呢。」

吳耀久想來想去,除了依趙寬的辦法之外,真的沒辦法救回史彌的性命了,吳耀久只好歎了一聲說:「好吧……可是我真的不想回皇都。」

「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回去?」趙寬皺眉問。

「先別回答。」馮孟升突然插嘴說:「讓我想想看。」

「你很煩耶。」趙寬一雙死魚眼翻向馮孟升說:「直接問就能問出來的,何必花腦筋?」

「你不知道啦!」馮孟升揮了揮手,一副叫趙寬少廢話的樣子,趙寬也只好一面喃喃地罵,一面閉嘴。

吳耀久自然不知道兩人在吵什麼,他望望這個,望望那個,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了。

「好了。」馮孟升似乎終於想通,目光轉向吳耀久說:「吳兄可以說了。」

吳耀久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說:「我老爹有意思退休,要我接任……我當然是非逃不可,我才不想這麼早接任呢?」

什麼?馮孟升與趙寬又吃了一驚,無皇六世打算退休,目前這個草包即將變成無皇七世?

這絕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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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章 封脈之術

聽完了吳耀久的話,馮孟升與趙寬兩人傻了片刻,趙寬才對馮孟升說:“你猜出來了嗎?”
馮孟升臉一紅,瞪了趙寬一眼說:“怎麽猜得出來?”

“是嗎?”趙寬呵呵一笑說:“果然沒用。”

馮孟升腦羞成怒地說:“不能這麽說……”

一旁的吳耀久可也愣住了,這兩人聽到這麽重要的消息,居然討論起馮孟升有沒有猜出來?他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說:“就是因爲如此,我才捨不得與你們分開。”

這話對於不知吳耀久心理轉折的兩人來說,自然是聽不懂,兩人頓了頓,馮孟升這才恢復正常地問:“你爲什麽不願意接任?”

“是啊。”趙寬賊兮兮地說:“你接任了,麻煩把擒殺令先給廢掉。”

這個死胖子。吳耀久又好氣又好笑,瞪眼說:“早跟你們說了,實權不會在我手中……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絕不會接任,一定還會逃跑的。”

“我看難啦。”趙寬搖頭說:“你逃過一次,他們怎麽還會讓你逃第二次?”

馮孟升思索片刻,也覺得趙寬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他跟著有些同情地說:“我也覺得希望渺茫。”

吳耀久正是擔心這一點,他歎口氣說:“那我該如何是好?”

馮孟升腦海靈光一轉,突然說:“有個辦法。”

“什麽?”吳耀久大喜下說:“你快說。”

“不能說一定能成功。”馮孟升臉上露出微笑說:“但卻是唯一的機會。”

“嗯嗯……”吳耀久連連點頭說:“好,你說,你說。”

馮孟升說:“你回到紐熬港,召來隨便一位皇都的人,至少是大武士級的,才能震懾曹家軍。”

“是啊。”吳耀久點頭。

“但千萬別找太多人來。”馮孟升接著說:“離開紐熬港之前,是逃離的唯一機會。”

是嗎?吳耀久心中有些狐疑,就算來的只一位大武士,想逃出他的監視,也一樣難上加難。

“細節,得看來了誰之後,再研究。”馮孟升給吳用久一個充滿信心的微笑說: “放心吧,我們會去找你的,你別每天留在屋子裏就是了。”

吳耀久其實真的不大放心,不過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他目光轉向趙寬,看看他有沒有別的建議。

卻見趙寬一聳肩說:“你最好不要抱著太大的希望,反正話說回來,回去當皇帝也不是壞事。”

這話可讓吳耀久的士氣大幅度降低,他愣了半天,才不甘不願地背起史彌,喚起兩個小女孩夾在腰邊,一臉悲苦地說:“你們一定要幫我。”

“一定。”馮孟升臉上依然充滿信心。向著吳耀久揮手說:“快去吧。”

“去了啦。”趙寬也說:“別誤了人家的性命。”

這話嚇了吳耀久一下,他不敢多說,帶著三人破空飛起,向著紐熬港破空飛去。

吳耀久這麽一飛,立即從四面八方引來正在遠處搜索的曹家軍,數十百人向他迅速的集中,聲勢甚是浩大。

馮、趙兩人自知不能再此久留,就此扔下昏迷不醒的曹匹傲,穿林而去。

又奔出了了數公里遠,兩人才又在一個隱密的樹林中躲了起來。

一路上,趙寬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停下腳步,依然是馮孟升出的主意,趙寬也毫無意見,這下憋得馮孟升忍不住了,他望著趙寬說:“趙胖子,你知不知道我打算怎麽救出吳耀久?”

“不知道。”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搖頭說:“不過我倒有兩個問題想問。”

一面說,他一面坐下來。

“哦?”馮孟升大感得意,趙寬也會有事情向自己請教?他連忙說:“你問無妨。”

“第一。”趙寬倒是不覺得彆扭,好整以暇地說:“你爲什麽要幫助他不回去當皇帝?”

“這自然有原因。”馮孟升點頭說:“我一會兒一起說,你先說第二點。”

“第二點可就簡單了。”趙寬嘴角露出微笑說:“我想問你,你有沒有想到,南極洲也可能會派人過來?”

馮孟升一呆,得意地神色立即消失,他愣愣地說:“新后……?她要來,不是該早來了嗎?我以爲他們沒能察覺到我們的蹤迹。”

“怎麽可能?”趙寬搖頭說:“我們三人剛剛已經是以全力出手,尤其你我的功夫特殊,更容易被察覺,不過上次新后八成沒贏,加上未必來得及確定我們的蹤迹,所以才沒再度殺來。”

“那爲什麽又會派人來?”馮孟升苦著臉問。

“只要不是全速,以他們的功力,還是可以不被發現的。”趙寬眨眼說:“新后若沒這個耐心慢慢跑來,至少會下命令;我看她手下那些女人,至少會來個兩、三個。”

馮孟升只是還沒能靈活運用各種訊息,但他的腦袋確實已經越轉越快,聽到這兒,他立即說:“這麽說來,皇都豈不是也會派大武士來此搜索?”

“非常有可能。”趙寬點頭說:“若是你剛剛沒想到這個,我想你的辦法可能沒用。”

確實沒用。

馮孟升大受打擊,自己想了半天,自以爲面面俱到,沒想到趙寬一說就是處處破綻,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原本的計劃是再度利用兩人可以招惹大武士的特點,想辦法把那個喚來的武士拐離吳耀久身旁,再利用紐熬港人口稠密的地區脫逃,但若是來了一大群,怎度還能怎麽做?

“好啦。”趙寬說出這些話,目的也不是看馮孟升失望,他皺皺眉說:“先別想這些,你還沒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

馮孟升呆了呆,這才重新恢復了正常,他自光直視趙寬說:“趙胖子,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爲什麽要打敗董龍?”

聽到這句話,趙寬整個人無力地往地上一摔,躺成大字型說:“原來如此,我早該知道的。”

被趙寬猜出來,馮孟升可一點也不意外,他正色說:“當初我們是讓買餌城人民脫離苦海,但直到現在,我才發覺整個新大陸……不,整個人類社會都走錯了方向,想要幫助天下人,當然要從未來的皇儲——”

“夠了。”趙寬瞪眼說:“當年也只是你的想法,不是我們的想法,李鴻是對打架頗有興趣,我可是從頭到尾都覺得多此一舉的。”

“這……”馮孟升臉上有些尷尬地說:“大家是兄弟,幫幫忙可以吧?”

“這次的忙太複雜了。”趙寬不表樂觀地說:“那可牽涉到天下各軍團的利益衝突,還有一堆怪物般高手的事情,我們能幹什麽?”

“你剛剛不是聽了嗎?”馮孟升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說:“我們修練的功夫,能在短時間讓人功力大進,也許再過幾年,我們就能與天下高手比肩了。”

“我可沒這麽樂觀。”趙寬搖手說:“總之,這檔事,別算我一份。”

“趙胖子……”馮孟升急了。

“沒得商量。”趙寬截得很快:“我只要找個地方躲起來,下半輩子還不是快快樂樂?人類的幸福未來沒什麽好計較的。”

“你……”馮孟升頓了頓才說:“至少你會先找到繡蓉吧?還有李鴻也還沒救出來。”

趙寬歎了一口氣說:“是啊,這兩件事辦完就該歸隱了。”

“其實我也知道。”馮孟升無奈地坐在地上,歎了一口氣說:“從一開始,你就是被我們兩個強拉出來的,也因爲這樣,我才會努力想學好‘神算無遺’,否則你突然棄我們而去,我們該怎麽辦?”

“喂!”趙寬瞪眼說:“什麽叫我棄你們而去,你別這麽雄心壯志不就得了?”

“怎麽能看著天下人民受苦呢?”馮孟升皺著眉頭,頗有些難過地說:“你那時雖然說是被我們強拉出來,但說實在話,你也看董龍不順眼啊。”

趙寬沈默下來,沒有說話,馮孟升見狀,知道大有希望,連忙接著下說辭:“最簡單一個理由,你覺得有勝算,所以才幫忙的,否則幫也是沒用,對不對?”

“就算對吧,又如何?”趙寬沒好氣地說。

“如果我們功夫進步到有希望成功,你可願意幫忙?”馮孟升加緊一步問。

“不只是這個問題。”趙寬坐起來,臉色難得的一正說:“問題在於……就算你天下無敵、予取予求,你要怎麽建設一個理想的世界?你想得到嗎?你該想得到嗎?若想不到,我們忙來何用?”

連續四個問題一連串的出現,只差沒把馮孟升轟得頭昏眼花,他楞了半晌才說: “我覺得已經慢慢有頭緒了,終究會想出來的。”

“我不知道。”趙寬目光往空中濃密的樹林望去,頓了好片刻才說:“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天下沒有一種制度是能長遠施行的。”

“我們先別談這個。”馮孟升說:“若我想得出來,自然才能著手,就算想不出來,我們也該與皇儲建立好關係……不爲了別的,單爲了擒殺令,也只有他能拜託了。”

趙寬望向馮孟升,他心中有數,馮孟升的個性,確實不是息隱林泉的人,這個擒殺個壓著,對他大有妨礙;不過就如吳耀久所說,他當了皇帝也未必能有實權,到時還不是一樣?

馮孟升見趙寬思索,他也沒打岔,讓趙寬慢慢地想。他對趙寬也十分瞭解,知道趙寬嘴巴雖然老是這麽說,其實卻很難忍得住看別人陷人僵局,自己這時正該閉口,免得惹毛了趙寬,他若是懶得想,那可就真的沒指望了。

過了好一會兒,趙寬終於歎了一口氣說:“我們看著辦吧,就看在昨天他當著那些高手說的那句話,也得幫他一次。”

哪句話?馮孟升一怔,這才想到,趙寬說的是吳耀久對著羅方、王崇獻說的“他們是我的好友。”這句話;馮孟升陡然一楞,自己爲什麽一直沒想到這句話?莫非自己當真是變了?

“走吧。”趙寬拍拍屁股說:“既然決定了,我們就混進紐熬港吧。”

“現在嗎?”馮孟升又吃一驚,趙寬怎麽突然這麽積極了?

“還等什麽時候?”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現在那些傢夥都被吳草包吸引了,我們這時不進去,什麽時候進去?”

對啊!馮孟升連忙點頭,一面自歎,自己畢竟不如趙寬,他似乎沒想得太多,怎麽說到最他老是很有道理呢?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       ※       ※

無元三零年十一月十七日

這兩日,李鴻爲避免被發覺,幾乎都不敢高速飛行,只以差不多時速近百公里緩飛,而且爲了避免鐵門家族發現,李鴻往南兜了一大圈,取道數百公里外荒無人迹的地方繞過阿爾巴城。

而當日一離開瓦德家族勢力範圍不遠,又是連綿不絕的黃沙,十分難以躲藏,所以李鴻只敢在深夜飛行。經過了兩日的飛騰,李鴻終於繞過了鐵門家族的區域,抵達曹家地境。

不知道是本就如此,還是多年前的戰爭所造成的,這一路上全無人煙,連動物都十分少見,還好以李鴻現在的功力,幾日不吃還沒什麽問題,但最令李鴻擔心的。卻是班繡蓉一直沒醒過來,別說她功力不足,就算足夠,這麽數日不喝水,身體也一定受不了。

這兩日,李鴻越想越下對勁,班繡蓉若再這麽昏迷下去終究會出毛病,李鴻已經暗暗下了決心,若看狀況不對,自投羅網的事情也得幹上一干了,那些人總有辦法救治班繡蓉吧?

不過探測班繡蓉的氣脈,發覺她倒還一直維持著健旺的生命力,這確實讓李鴻放心不少。

另外運氣不錯的是,班繡蓉的功夫雖然不怎麽樣,但總還能承受沙漠夜間的寒氣,否則李鴻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抱著她幫她取暖嗎?還不如向瓦德軍團投降算了。

曹家族的地境,與鐵門家族完全不同。鐵門家族除了幾個大城之外,都是一片黃沙,而曹家族的區域因爲南臨美克灣,溫濕的海風由南面吹拂過來,除了土地肥沃不少、林木處處之外,氣溫也緩和多了,晝夜溫差較小,氣候也較適合人的生活,所以不只大城處處,連鄉野也散居著三三兩兩的房舍,有農有牧,三兩戶房子散落在眼下的大地中,別致而又顯得孤獨。

李鴻不敢去大城,但看到了這樣的房舍,膽子不禁大了許多,這兒總不會有高手留駐吧?也許可以下去購買點食水,畢竟過了這麽多天,實在有些受不了了。

天色漸亮,又是該休息的時候,前方剛好出現了一片廣大但牧草多已枯萎的草原,在一片枯黃中,格外讓人感到秋冬的蕭瑟。

這時下方有數百頭渾身雪白的綿羊,正在一名牧童的驅趕下向著野外緩行,也許要到哪兒還有青草的地方吧?李鴻心中思量,這兒既然有人煙,也許可以稍作休息。

下方綿羊全身毛茸茸的,看起來十分溫馴,而牧童確實也不大需要費力,口裏發出叱喝,手中一袋小石頭,看哪只羊走偏了路途,他手一揮,石頭在巧勁帶動下,回勾一系,就把綿羊趕回隊伍,看起來十分方便。

連小孩子功夫都不錯?普通來講,這地方的人,功夫確實比買弭城的人高多了;李鴻雖然有點兒意外,但自然不會畏懼,他帶著班繡蓉,一面減速,一面向著那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男生飛了過去。

因爲李鴻飛得慢,所以小男孩根本沒注意到身後來了人,直到李鴻接近到十來公尺處,排出的氣浪帶起的空氣波動,才讓小男孩感覺到。

男孩轉過頭來,望見空中突然飛下一人,他一雙大眼瞅著李鴻,臉上滿是和善而天真的笑容。

“小弟。”李鴻單刀直人地說:“你住哪兒?”

“那裏。”小男生手一面走,一面向著西方一指,那個矗立著幾幢孤伶伶的房舍,正是李鴻剛剛經過的地方,看來小男生是一大清早從家裏趕羊出來吃草。

小男生皮膚黑黝黝的,看起來十分結實,頭髮極短,密密地卷在頭皮上,想來父母親都是頗純正的黑色人種。李鴻頗有些訝異,這樣的人家現在已經不多了,一般正常來說,幾乎人人都是幾種人種的混血。

不過這並不重要,李鴻隨著小男生緩行,頓了頓說:“家裏現在有大人在嗎?”

“有啊。”小男孩好奇地望望李鴻身後昏迷不醒的班繡蓉,點頭說:“爸爸、媽媽、爺爺、奶奶……”

“很好。”李鴻連忙截斷小男生的話,若是他家有個二十個人,豈不是等半天?

李鴻接著問:“有外人嗎?”

“外人?”小男孩的臉上現出迷惑。

李鴻楞了楞說:“就是像我這種,不認識的人。”

“哦……小男孩懂了,搖頭說;“沒有。”

“謝謝你。”李鴻摸摸小男孩的頭說:“我可以去你家嗎?”

“你要做什麽?”小男孩很直覺地說。

“買點吃的喝的。”李鴻發覺與小孩對話不錯,說話十分直接。

“哦……”小男孩點點頭,突然發現—只羊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小男孩一彈指,石頭化作一道弧線,便輕輕敲在綿羊的腦門上,那只走錯路的羊,連忙咩地一聲往回走。

這時近在咫尺,李鴻自然注意到小男孩擲石的運勁方式十分巧妙,石頭出手之際,已經隨之送出一股小小的氣勁,帶著弧線回勾,難怪這麽精准。李鴻不禁訝異地說:“好手法。”

“真的嗎?”小男孩一面走一面開心的笑說:“我十歲的時候就會了唷。”

“嗯……”李鴻想了想說:“你的內力不錯啊,居然能送出這樣的勁力。”那回力雖然不強,但李鴻已發覺若經脈不夠暢通,不容易送出這樣的力道。

“是嗎?”小男孩可得意了,眼見另一隻羊又晃出了隊伍,他手掏石頭,一面說:“你看。”

李鴻這次看得更清楚了,但他卻吃了一驚,原來小男孩的勁力並不是直接由經脈送出,而是緩緩輸出凝聚在石頭之上,隨著手一揮,那股勁力便帶著石頭飛行,這才能劃出這麽奇怪的弧線。

這一瞬間,李鴻似乎若有所悟,又想不清楚。

李鴻這麽一思索,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小男生走了幾步,見李鴻沒有跟上來,他也不在意,揮揮手說:“再見”

“再見。”李鴻回過神來,也向小男孩揮了揮手,這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李鴻重新騰起,往小男生的家飛了過去。

這裏是一大片廣闊的牧場,在房舍後面,另有一個連綿的矮房,裏面似乎分隔著數百隻牛,牛欄前堆滿了青草,還有人正將之捆綁成一束束。

除了牛之外,再加上小男孩驅趕的羊只,這兒飼養的動物可真不少,可以說是第三次世界大戰與四九戰爭之後極少見的地方,也許這兒的土壤未被污染,所以才能養育這麽多的牛羊。

李鴻剛才飛過,與小男孩攀談了半天,似乎早已引起這兒主人的注意,不過卻也沒人理會就是了,但李鴻這麽飛來,誰也知道他必然有事,一個留著大片白鬍子的年長黑人,放下手邊的工作,輕飄到正屋前落地,一雙大眼神光灼灼地望著李鴻。

看來這兒小小一家人功夫也不弱,李鴻提高了警覺,落到那人身前,微微一禮說:“你好。”

“好。”老人目光打量著李鴻以及班繡蓉,神色中有些意外。

“請問,我可以向你們買一些食水嗎?”李鴻依然不說廢話。

老人微微一楞,隨即呵呵一笑說:“不賣。”

李鴻一怔,有些失望地說:“打擾了。”

他正要離開的時候,老人已經笑著說:“我們什麽沒有,吃的喝的多得是,何必賣?年輕人進來坐。”

李鴻心一熱,這兒的人真是好客,他連忙說:“謝謝。”

“小事。”老人目光轉向班繡蓉,皺眉說:“女孩兒怎麽了?生病了?”

“不是病。”李鴻不知道該不該撒謊,頓了頓才說:“她……她昏了很久。”

老人的目光露出疑惑,仔細一看,見李鴻以一件外衣包裹著班繡蓉,老人拉下臉來說:“你若不是好人,這兒可沒東西給你吃……她是你的什麽人?”

李鴻楞了楞才想通老人話中的意思,他連忙說:“她是我的好朋友,是被人弄昏了,我不知道怎度救醒她。”

“你叫什麽名字?”老人追問了一句。

這次絕不能說真名了,被通緝的李鴻呆了呆,才說:“我……我叫趙……東。”李鴻這才知道,原來取個假名還這麽困難。

李鴻這麽一遲疑,老人可就更懷疑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李鴻半天,似乎正沈吟著什麽。

李鴻可難過了,這樣被人當賊看,還不如換一家問問,不過下一家是不是也會問相同的問題?而且再走下去會更接近曹家軍西面大城——卡波城,被發現的機會一定更大。

李鴻正難以決斷的時候,老人突然回頭叫了一聲:“緹絲,你過來。”

一個身材健美的黑膚女子聞聲而來,她身上還挂著幾根斷草殘屑,似乎剛剛正在後面的牛舍附近整理喂食牛只的牧草,此時她手中抓著一捆稻草,一面打結綁束,一面打量打量李鴻之後才說;“爸爸,什麽事?”

老人搖搖頭,目光轉向李鴻說:“你說的如果是真的,你把她交給緹絲,我們看看能不能叫醒她。”

這倒沒什磨問題,最好他們叫得醒班繡蓉。

李鴻當即點頭說:“好。”

李鴻這麽一說,老人臉上立即恢復了笑容,緹絲似乎也明白了兩人對話的涵義,她驀然轉身甩手一扔,只見那捆綁好的稻草劃過一個弧形,越過房舍噗地一聲落在屋後,李鴻雖然沒看到,卻相信那捆稻草一定落在正確的位置,這家人的功夫可真方便。

而且緹絲比剛剛哪個小男孩的功夫可高多了,李鴻看得更清楚,她手中迅速發出內勁包裹住草捆,扔出時草捆已經帶著古怪的勁力,只不過李鴻更是覺得奇怪了,一般內勁離體外送,也很少看到能轉彎的,這家人的功夫必有妙處。

見李鴻因爲自己的功夫發呆,緹絲倒也不覺得意外,她只笑笑地說:“交給我吧。”

李鴻便解開了衣服,放下班繡蓉,緹絲接過班繡蓉,看著她的臉笑笑說:“她一定是你的情人囉?”

女人果然討厭,黑皮膚的也一樣。李鴻臉一紅,皺眉說:“不……不是。”

“還會害羞?”緹絲哈哈大笑,帶著班繡蓉向著屋中走去。

老人臉上也含著笑意,望著李鴻說:“小夥子別害臊了,我們進屋去。”

李鴻百口莫辯,只能深深歎了一口氣,隨著老人走入屋中。進入屋中,另有一個笑呵呵的年長黑人女性出現,不等李鴻多說什麽,便把他推上餐桌。

沒多久,羊排、牛乳、麵包、幹肉擺滿了一桌,李鴻可也真的餓了,當下不再客氣,刀叉舉起來,開始與食物搏鬥。

在食物上桌前中,李鴻與老人聊了片刻,才知道這是吐坤家族,老人名喚司妥東,老女人是他髮妻安妮莎,他們有一個兒子叫梧恩,緹絲是梧恩老婆,唯一的孫兒就是剛剛李鴻見過的細思坦,他才十二歲。

李鴻搞不大清楚這兒的人名字爲什麽都這麽長,不過等老人司妥東說完,食物也擺得差不多了,李鴻也懶得詢問,索性擱下問題大口吃喝。

沒片刻,緹絲走了進來,司妥東與李鴻的目光自然同時轉了過去,只見緹絲望著司妥東說:“爸爸,那女孩應該是被人以內力制昏的。”

李鴻與司妥東同時一楞,李鴻訝異的是緹絲怎麽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司妥東卻是皺眉說:“你確定嗎?”

“嗯。”緹絲點點頭說:“我查過幾個頭部的經脈,都被動了手腳。”

司妥東望向李鴻說:“這是怎麽回事?”

李鴻皺眉思索了一下,才老實說:“她被人抓了,我趁敵人不注意,把她搶了回來。”

“這種封脈手法十分機密。按道理說,會的人沒有幾個。”司妥東望了李鴻片刻才說:“除非有人違反無祖幾百年前定下的規約。”

這話李鴻完全聽不懂,無祖爲這個功夫定下過規約?他自然無法接話。只聽司妥東接著說:“被這麽限制住的人,身軀無活動彈,新陳代謝也大幅減緩,所以可以昏個好幾天沒事,但也不能這麽一直昏下去,不餓死也會變成白癡。”

這麽慘?李鴻顧不得吃東西,猛一個站起說:“哪怎麽辦?只有施術的人才能救嗎?”

“懂方法的人舉手便解。”司妥東說:“我知道的,除皇都的高等武士之外,只有各軍軍長或他們的副手。”

李鴻楞了楞說:“那個……曹所紊?”李鴻見過曹家階級最高的便是此人——曹家軍第四師師長。

“他功夫是很高,但還不夠資格。”司妥東沈吟著說:“曹家軍夠資格的只有再上面一代的兩人,軍長曹無熰、副軍長曹無睨。”

司妥東頓了頓又接著說:“如果曹所紊也會,曹家就犯了大忌。”

李鴻也沒注意到司妥東對曹家似乎沒什麽敬意,他只擔憂地說:“這……還能撐多久?”

老人目光望向緹絲,緹絲點點頭說:“該還有三、四天吧。”

三、四天……李鴻可煩惱了,若回去皇都找雪梅,不以全力飛行來不及,使出全力,又是等著被人攔截,自己該怎應辦?莫非只能去找曹家軍?

李鴻想不清楚,乾脆不想,就全速飛去找雪梅好了、就算半途被人捉了,班繡蓉大概也不會有事……總之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了,反正剛剛已經喝了一大杯牛乳,再撐個幾日應該沒有問題。

李鴻做出決定,正要說話的時候,一直望著李鴻,把他表情都看在眼裏的司妥東,突然說:“我有辦法解開她的禁制。”

爲什麽不早說?李鴻大喜過望地說:“你能幫忙嗎?”說到一半,李鴻又是一驚地說:“你會這功夫?”

“不會。”司妥東搖搖頭,接著說:“可是可以慢慢解開她的禁制,大概需要兩到三天。”

那有什麽問題?李鴻連忙點頭,想想不大放心,重問了一次:“可以……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司妥東黝黑的臉龐露出笑容說:“可以,這樣你可得多住上幾天了。”

李泓一愣,忙說:“我可以住……不,我打擾了,嗯……我有這些……”他一面胡言亂語,一面一把掏出雪梅給的無幣。

司妥東一看到錢,臉就沈了下來似乎有些生氣地說:“收起來,誰跟你要錢了。

李鴻一而手忙腳亂地收回無幣一面焦急地說:“那……,那……”

“我只有一個條件。”司妥東炯炯有神的老眼中,盡然露出一抹促狹。

“請說。”李鴻深吸一口氣:“只要我能辦到,必定全力以赴。”他這話可是十分的認真。

“好!”司妥東哈哈一笑說:“你們小倆口成婚之後,記得要來這兒度蜜月,那就成了。”

李鴻的臉時熱了起來,爲什麽這家人老是這麽說?李鴻遲疑半晌、還是老實說:“我……我跟她不是這種關係。

“好啦……不是就不是。”司妥東一臉隨你怎麽說都可以的神色,哈哈笑說:

“反正若此事‘萬一’成真,你們得再來一帶,住上幾天才成,這總可以了吧?”

對方硬要這後說,自己還能說什麽?李鴻只能一肚子氣悶地點點頭,卻不知道爲什麽,臉上卻是更紅了。

         ※       ※       ※

這時,紐熬港早已經豔陽高照,不過既然已經到了冬季,太陽大歸大,曬起來卻是一點暖意也沒有。若不是濱海,只怕地溫度更低,若與買餌城來比,自然更冷了不少。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混進紐熬港已經兩天,爲了避人耳目,還特別跑去買了兩個罩住頭耳的皮帽,不過這東西的銷路似乎不大好,兩人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看來這兒大多數人都有練基本功夫,比起買餌城進步多多。所以,兩人這一戴上皮帽,看起來反而有些像是異類,不過身在局中的兩人卻沒察覺,大著膽子在大街上晃來晃去,還好也沒這麽倒楣恰好被人發現。

這兩天,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傢夥,一直在城中央的曹家軍本部周圍晃來晃去,他們估計,吳耀久露出身分後,如果皇都來的人沒立即把他帶走,他必定住進這個紐然港的最大建築物內,可是這麽過了兩天,也從沒看到吳耀久出門逛逛。

到了今天,趙寬實在等不下去了.他瞪向同樣倚在牆邊的馮孟升一眼說:“現在怎麽辦?”李鴻和班繡蓉都沒消息呢,在這兒耗什麽?

馮孟升自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他頓了頓說:“怪了,就算沒法出來,也該被送回皇都吧?怎麽就此沒有消息了?”

趙寬翻了翻圓白眼說:“你猜呢?”

“我猜……”馮孟升尷尬地笑了笑說:“八成爲了那兩個小女孩的事情,還役處理妥當。”他早已翻來覆去地想了半天,這才想到這個可能。

“誰知道。”趙寬吟了兩聲說:“所以呢?現在該怎麽辦?”

爲什麽突然變成我該傷腦筋?馮孟升雖然無奈,卻也多了兩分信心.趙覺這應說,其實已經隱隱認可了自己的猜測,也就是說,自己判斷的準確度確實不斷提升,也許真能想出個好辦法也不一定,馮孟升開始低頭沈吟起來。

趙寬見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思索片刻說:“我們不能等了,最少得離開這兒,去問問繡蓉的行蹤,又過了這應多天,說不定她跑得更遠了。”

“也是……”馮孟升想了想說:“我去問好了。”

趙寬望著馮孟升片刻,突然一笑說:“你若這點事都沒信心,那可危險了。”

馮孟升一驚,思忖一下說:“好吧,那你去……我留著。”說到最後,馮孟升露出堅定的神色。

“別勉強。”趙寬忍不住又說:“總之機會很多。”

“我知道。”馮孟升點頭說:“你快去吧,我們一開始就該分頭進行了。”

“確實如此。”趙寬問哼一聲說:“只不過沒想到吳草包處理一件小事,得花這麽久的時間。”

趙寬正要轉身,馮孟升突然說:“等等。”

“怎麽了?”趙寬轉回頭來。

“如果一個大武士帶著吳耀久飛走,我就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馮孟升最擔心此事。

“但有什麽好擔心?”趙寬哈哈一笑說。

“真的?”馮孟升大喜過望地說:“早該問你的。”

“別高興得太早。”趙寬呵呵笑說:“我要說的是——如果真的這樣,草包不會怪我們的,能讓他看到的話,揮揮手,說再見就得了。”

這個辦法也太沒誠意了吧?馮孟升瞪眼的時候,越覺已經揮了揮手,一面穿過人群二面向著大街的另一端點地掠去。

馮孟升這才歎了一口氣,繼續在曹家軍本部的正門附近逛著,還好,在曹家軍第四師師本部週邊一整圈幾乎就是最繁華的商業區,人來人往,熱鬧非常,所以馮孟升還不算顯眼。

軍本部前方,是一個寬達數百公尺的大廣場,廣場的一面是軍本部的大門,兩旁是寬闊的大道,另一面則是商業區中的精華區,熙來攘往絡繹不絕.當然,進的人比買的人多得多。

本來店家老闆最不喜歡這樣的顧客,但據說曹家當家主曹無驅最討厭店家裝腔作勢,所以不但把販賣價高商品的商家都搬來軍本部之前,還常派人僞裝身無分文或無意購買的顧客,如發現有人待客輕慢必予嚴懲,久而久之,商家再也不敢得罪任何門的人。

不過這麽一來,商家慢慢發現,營收反而莫名其妙地逐漸升高原來這麽做雖然頗爲辛苦.但卻不會忽略到任何一個機會,故近年來,雖然幾乎都沒聽說有人因待客不周受懲,商家們還是自動自發的笑臉迎人。

馮孟升在商圈的一角,望著人來人往,心中一面思索著,剛剛實是沒把握,才決定由自己去詢問班繡蓉的蹤迹,自己何嘗不想留下來?

趙寬看透了自己的內心,但自己對於他的想法卻仍難捉摸不定。馮孟升歎了一口氣,以前三人在一起,說功夫可能李鴻稍高一籌,論智計自然是趙寬稱尊,自己唯一的優點可能就是長袖善舞,能忍得下一收委屈;但也許實際上,對現實最不滿的可能還是自己吧?

否則自已何必慫恿兩人出來對付董龍?何必想與吳耀久結交?最爲了自己的名與利嗎?馮孟升自問,得到的答案很清楚不是。

自己希望能造福更多的人,幫助更多的人獲得幸福,說難聽些,太多人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過什麽樣的日子,只知道年復一年、日複日的忍氣吞聲,當年若不是三人四初鼓吹年輕人出來反抗,沒有人知道.憑他們的力量居然能趕走董龍,讓買餌城過另外一種生活。

所以自己的想法沒錯;不過趙寬說的也對,要改變這個世界之前,自然得先想好辦法;在獲得相夫的能力之前,必須已經做好準備。

馮孟升正思索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悠揚的樂聲,馮孟升一聽,頗爲意外的往前望過去。

這兩日下來,他已經知道,慣以音聲攻擊的曹家軍,在往以各式的樂音相應各種命令,比如清晨開市的鐘聲,黃昏停市的箏響不過現在這個聲音似簫非簫,悠揚清脆中帶著點冰冷的味道。

馮孟升正一愣間,卻見廣場的人潮正迅速散去,他微微一楞,這麽一來,自己豈不是也非走不可了?

他怔忡間回頭一望,卻見連身後那個名喚“三春茸茶”的店家,店中客人也正忙碌的結帳。馮孟升一看不對,往門口靠近兩步,向一個正急急收拾門外雅座食物的店夥說:“請教一下。”

店夥雖然忙得很,但既然被人詢問,受過專業訓練的他立即站直了身子,笑容可掬地說:“先生請說。”

馮孟升雖然來了兩天,依然非常不習慣被人如此稱呼。他皺皺眉說:“那個聲音是怎應回事?”

“先生忘了?”那人怔了怔,微笑說:“那是軍本部有貴賓要出來巡視,不相干人等需退出圍場回避。”圍場正是這個廣場的名字。

莫非是吳耀久要出來了?馮孟升連忙追問:“那你們呢?”

那個年輕夥計的笑容似乎不怎麽自然了,回答說:“我們當然得在此守候啊,說不定貴賓願意來小店坐坐。”

這就太擾民了。馮孟升皺了皺眉,不過擾民也罷,自己既然不能留在這裏,要怎麽幫吳耀久脫離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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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章 雪舞之變

馮孟升還沒想清楚,那個夥計已經微斂笑容地說:“您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小人去忙了。”
“你忙。”馮孟升連忙說,一面轉身隨著人潮向外走,一面心中思索著該如何是好,想了想,馮孟升一個轉身穿到巷弄之中,翻入“三春茸茶”店鋪的後院,躲躲藏藏地往前方掩了過去。

這麽一運身法,雪舞身法的特性立即展現了出來,馮孟升輕靈如燕地飄飛下降,落地前真氣一轉,毫無徵兆地突然往前飛射,迅疾穿過邊緣的過道,一瞬間接近了店鋪,馮孟升同時一點地,身子倏然沿牆上升,仿佛脫弦之箭般地直穿上三樓一個造型小陽臺,矮身藏了進去。

這樣的小陽臺,本是建築物的外觀設計,平時自然不會有人,加上這時店鋪中的客人都被趕光,更是沒有人會注意到三樓陽臺出現了一個不守規矩的傢夥。

馮孟升剛剛落下,心中又冒起了另一個想法,剛剛這麽一動,體內真氣運轉如意,輕鬆愉快,似乎在不知不覺之間又有了進步。雖然說“雪魂心法”也是一等一的武技,但揣度起來,可能還是“柱國先修”的功勞;馮孟升這幾日一直沒空思索,這時突然念頭一轉,不禁開始揣測這功夫的來歷,卻不知趙寬的師父班彤,是怎麽獲得這項武技的?

馮孟升一面想,目光一面觀察著遠在圓場對面的曹家軍本部,眼看著下方的人潮已經漸漸散去,不過曹家軍的大門依然緊閉,一點也不像有人即將從那兒出現。

馮孟升正狐疑的時候,空中突然傳來迅疾的破空聲,在曹家軍本部大門前方百餘公尺處,突然無聲無息閃現出了兩個身影,馮孟升揉了揉眼睛,只差沒慘叫出聲,他連忙捂任了自己嘴巴,免得不小心叫了出來。

無聲無息出現在廣場中的是兩個豔麗女子,一個披著滿頭褐色髻發,有如一大片蓬鬆珠簾般的向後飛散,另—個卻是整頭金髮有如陽光般燦爛,大片的波浪往後直滾至腰,兩人一個豐潤,一個健美,氣質雖有不同,但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雖然說難得一見,畢竟是見過,兩女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賀如半島抓走馮孟升與趙寬的四女之二——滿鳳芝與孫飛霜。

這兩人可都是南極洲的一流高手,馮孟升自己知道,現在雖然功夫進步不少,但她們若是想宰自己,還是跟捏死螞蟻一樣容易,馮孟升這下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小心謹慎的觀察箸兩女的來意。

兩人一個冷豔,一個明媚,展現出來的態度也大爲不同,滿鳳芝目光不稍瞬地冷冷望著曹家軍本部,孫飛霜卻是左顧右盼,看到四面商家向自己投來的訝異目光,她還大方地揮手點頭,仿佛正在答謝群衆的注目。

不過這麽揮下去可有不怎麽有趣,隔了片刻,孫飛霜見毫無動靜,她也不理會群衆,目光轉向大門,微笑著對滿鳳芝說:“鳳芝姐,他們難道不是請我們下來嗎?”

她雖然只是用普通音量說話,可是功力漸進的馮孟升自然聽得是一清二楚。馮孟升驀然醒悟,雖如趙寬所料,南極洲派了這兩人來到此處,但雪舞身法本是一絕,她們若是小心謹慎,未必會被曹家軍發現,這下可能是個誤會了,難怪曹家軍這麽久沒有反應。

馮孟升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只見滿鳳芝忽然揚聲說:“巴特西,我知道你們在這兒,出來!否則別怨我們對這個城市下辣手。”這話可就深蘊內勁,向著曹家軍直送。

自己在聲音送出的另一方,還感到十分震耳,軍本部中的人一定更不好受,馮孟升一面想……巴特西是誰?這可令他大感好奇,不過無論有沒有這麽一號人物,誰都不敢忽視滿鳳芝的威脅,曹家軍中,必定會有人出面。

果然過不多久,兩個身影往上冒了出來,一個是身材高瘦的中年人,另一個卻是個歷經滄桑的老人家。那個老人家雖然臉上滿是皺紋,還有好幾道傷疤,但看來精神卻十分健旺,仿佛比身旁的中年人還多了點神采。

而這兩人的服裝與蘇膽、雪梅如出一轍,都是邊緣點綴彩繡的白色袍服,看樣子應該都是大武土,兩人腰際還都多挂著一把劍鞘雪白的短劍,配上雪白的袍服,十分好看。

但馮孟升卻有些失望,沒想到來的不是雪梅,若是她,說不定還有得商量,不過這兩人哪一個是巴特西?馮孟升正在猜,中年人已經緩緩開口說:“鳳芝小姐說話越來越沒有顧忌了。”

是這個人嗎?馮孟升沒有把握,心中一面思忖著,如果巴特西是個地位較高的人,可能不會搶先說話;但這也不一定,說不定眼看對方地位相當,首領就直接開口。

“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孫飛霜搶著說:“把人交出來,萬事皆休。”

中年人微微一笑說:“不知南極洲要向新大陸要什麽人?”

“還有誰?”孫飛霜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瞪說:“上次被你們護著的三個人,我們只要其中兩個。”

“這是絕不可能的。”中年人臉色一凝說:“他們是新大陸的子民,與諸位毫無關係。”

“是嗎?”滿鳳芝突然冷冷地說:“那個姓馮的可是曾宣誓效忠南極洲,算是我們的人,你們抓著我們的人做什麽?”

那個中年人臉色微微一變,正要開口時,滿鳳芝先一步又說:“路天,我不是跟你說話!巴特西,你是什麽意思?”

見那中年人臉色難看地閉嘴,馮孟升終於確定那個老頭才是巴特西;适才聽到滿鳳芝提到自己曾宣誓效忠,擔心的馮孟升,打起精神看看那個老頭會說什麽。

老頭巴特西果然微微一笑說:“滿衛統別來無恙?”

滿鳳芝盯著巴特西,隔了片刻才說:“巴特西大武士似乎老了不少。”

果然是大武土,說不定還是大武士之首呢,馮孟升思忖時,只見巴特西眉頭微微一挑,面上表情不變地說:“自然沒法像滿衛統一般的青春永駐。”

“別廢話了。”滿鳳芝沈著臉說:“那兩個人我們一定要帶回去,新后有令,就算與新大陸重新挑起戰鬥也在所不惜。”

巴特西目中露出一抹陰沈的寒光,說:“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你們這些南極洲的女人。”

滿鳳芝目光中閃出一抹訝異的神色,她臉色微沈地說:“你說什磨?”

“你們這些女人未免太過分了。”巴特西森寒的目光微斂,懶懶地說:“這麽一來,除了同歸於盡,還有什麽好處?”

滿鳳芝何嘗不知道?若惹火了新大陸各軍團,他們的實力綜合起來,絕對遠勝過南極洲,南極洲的戰力,約莫能與王祟獻以及其手下的武士群一拼,但只要西大陸四大軍團有任何一個幫助皇都,南極洲都難逃覆滅的命運。

當然換個角度說,若真打起來,以南極洲的戰力,卻又足能毀掉新大陸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普通人,甚至破壞地球都大有可能,誰也不願冒這種風險,所以決定性的戰爭自然是打不起來。

因此之故,若是南極洲撂下不惜一拼的話,新大陸往往會不甘不願地讓步,慢慢地,南極洲諸人養成了習慣,滿鳳芝也才會出口便是這樣的威嚇。

但今日,巴特西突然強硬起來,滿鳳芝不由得有些意外,但她可不是被嚇大的,目光一轉,哼了一聲說:“你們這麽護著那兩人,到底爲了什麽!”

巴特西何嘗不知道,不能真惹火了這些女子,否則她們當真不顧後果硬來,除了同歸於盡也沒有別的選擇。巴特西沈吟片刻,終於說:“其中一人,是未來的無皇七世,當今的皇儲。”

這件事,滿鳳芝、孫飛霜還是第一次聽聞,兩人臉色不由得同時微微一變,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當初王祟獻去南極洲要人的時候,估計南極洲方面應該還不知道吳耀久的身分,所以沒有直接詢問,只要南極洲交出擄掠的人質,問題是南極洲抓去不少人,其中更有不少人不屈而死,南極洲怎麽交得出來?這才逼得新后後來以舊大陸爲餌,尋求楞品·茲克多的協助,以迫使新大陸兩大高手無法離開。

馮孟升自然不可能是皇儲,想來就是那個楞頭楞腦的小子了,滿鳳芝與孫飛霜對視一眼,心裏有數,皇都實際掌權的固然是王崇獻爲首的武士團,但怎麽說無皇仍是新大陸名義上的領袖,新大陸自然不可能把他交出來,無論以什麽來威脅,只會白費工夫。

滿鳳芝與孫飛霜想到這一點,兩人一時都沒說話,堂堂新皇被人劫持,這個仇自然是非報不可,新后確實也下過不惜一戰的命令,可是她下令時自然也沒想到對方的身分竟是皇儲,否則說不定不會這麽下令……問題是眼前已成僵局,那該怎麽辦?

另一面巴特西卻也是心情頗爲緊張,對方說出重新挑起戰鬥也在所不惜,自然不會是開玩笑的,若當真全力打了起來,誰知道她們會不會如當年的新皇一世、新皇二世一般講規矩,與首席武士相約于高空決鬥?若是在地球上到處胡打一番,地球還能住人嗎?

兩方都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剛剛那個名喚路天的中年人突然開口說:“諸位,我有個建議。”

滿鳳芝目光望過去,眼神中露出了一絲不屑,不知爲何,她似乎對此人十分不滿,沒搭理路天的言語。

巴特西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同僚失了面子,他轉過頭說:“路天,你有什麽好建議。”

“不敢。”路天目光轉向滿鳳芝說:“另一位名喚馮孟升的年輕人,是否確實已經宣誓加入南極洲?”

孫飛霜知道滿鳳芝不願回答路天的話,她開口說:“這件事,你們皇儲從頭到尾看在眼裏,我們難道還會騙人?”

“好。”路天點點頭,似乎十分得意地說:“這樣就好辦了,那人我們並未打算予以保護,現在也不在我們掌握之中,如果被諸位尋獲,也算一雪前恥吧!”路天措辭十分小心,沒有把新皇被挾持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倒是個讓新后消氣的辦法,孫飛霜回頭望著滿鳳芝,看她怎麽說,滿鳳芝沈吟一下,正要開口,路天搶一步先開口說:“不過,有個小條件。”

這傢夥還有廢話?滿鳳芝怒意湧上,猛一提勁,龐然的氣勁向著前方激散,空間中似乎有種無形的壓力往前直逼,看來她隨時會出手。

“等等。”路天揮了揮手,好整以暇地說:“條件很簡單,聽完再發火不遲。”

孫飛霜知道滿鳳芝是真的生氣了,這麽一打起來可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模樣。她連忙說:“你還不快說?拖拉什麽?”

“姓馮的可以讓你們帶走。”路天臉色一正說:“可是只能帶走屍體,絕不能帶走活人。”

在不遠處偷聽的馮孟升可是睜大了眼睛,這下自己豈不是非死不可?那時這麽逃出來,可真是被吳耀久害慘了。

孫飛霜只覺得莫名其妙,很直覺地問:“爲什麽?!”

“皇都早已下達擒殺令,此人也是正被我們通緝中的歹人。”路天面色不變地說:“若是他死在新大陸,也算是符合了我們的法規。”

這話是真是假,一查便知,這時倒不用與他多說,而換個角度說,若對方所說爲真,馮孟升確實應該不在對方手中。滿鳳芝輕哼了一聲,還沒說話,曹家軍本部突然爆出一聲大喊說:“都是胡說八道!”

這聲一出,巴特西、路天、滿鳳芝,孫飛霜都變了臉色,只見一個人驀然飄上空中,大聲嚷嚷地說:“馮孟升當初宣誓是被你們逼迫,這根本不能算數。”此人正是吳耀久。

馮孟升聽到自然頗爲感動,但心中也是好笑,吳耀久這時沖出來,豈不正是找路天的麻煩?看樣子兩方很難取得一個平衡點了。

一看到吳耀久,滿鳳芝,孫飛霜兩人臉色都微微沈了下來,滿鳳芝當即望著吳耀久說:“你果然在此,姓馮的呢?”

“我哪知道?”吳耀久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說:“你們未免太過倡狂,居然到新大陸來耀武揚威?”

滿鳳芝目光一轉,望向巴特西說:“看來……姓馮的早,已被你們捉住?”

這個誤會可不小。巴特西兩道白色眉毛微微一皺,搖頭說:“滿衛統此言差矣,我們只尋得皇儲。”

滿鳳芝如何能信,吳耀久與馮孟升既然已結爲好友,怎麽可能只找到皇儲,沒順便抓到馮孟升,滿鳳芝渾身氣勁再度揚起,冷冷地說:“武士團說的話果然沒有一句能信的,如果你們硬是要窩藏那人,莫怪本人不講情面。”

事實上,滿鳳芝也不可能答應帶走屍體的條件,馮孟升還牽涉了一件他們苦思不解的事情,必須抓回去好好盤問才行。

看情況,滿鳳芝是非打不可丁,路天立即相應地提起功力,巴特西卻還是老神在在,沈凝的目光望著滿鳳芝說:“滿統衛三思而後行啊……”

“別這麽多廢話!給你們十分鐘撤離居民。”滿鳳芝何嘗不知道現在動手也沒有勝算,但就算不說吳耀久,眼前的路天,也是個她看了就會冒火的人物。滿鳳芝口唇微顫,傳音給孫飛霜說:“我攔下他們兩人,你抓那個傢夥。”

孫飛霜微微一楞,自己抓下吳耀久是輕而易舉,但滿鳳芝要攔下那兩人卻是並不簡單,可是孫飛霜知道,滿鳳芝話一出口,就已經定案,她目光自然而然地鎖定了吳耀久,準備抓人。

“何必如此?”巴特西雙眼神光一閃說:“若要見個真章,大可到天上去打。”

“我不想答應什麽。”滿鳳芝冷冷地說:“居民不撒,可怨不得我。”

威迫與真要動手,表現出的氣勢總有些微微差異,路天與巴特西自然也提高了警覺,目光鎖定了兩個南極洲的高手,手也逐漸挪向腰際的短劍,隨時準備應付對方的攻擊。

這時,曹家軍本部的建築物中突然傳出了一連串的金屬脆鳴,叮叮咚咚急促卻又頗爲好聽,在深厚的內力運使下,遠遠向外傳了出去。

這又是怎麽回事?馮孟升望著場中的氣氛正緊張,曹家人怎麽好端端地奏起樂來了?而且曹家人功夫再高,也絕不敢在這種場合裏湊熱鬧,這不是找自己麻煩嗎?

馮孟升的疑惑,很快就獲得了解答,隨著樂聲的越趨激烈,四面的騷動聲也逐漸傳了出來,似乎無數的人正向著四面八方急奔。馮孟升恍然大悟,這該是緊急疏散一類的命令,畢竟這四大高手若真打起來,雖然沒有耳母城那次可怕,但看樣子滿鳳芝等人是不打算飛上天去了,這麽一打,紐熬港可說前途堪慮。

滿鳳芝自然比馮孟升還清楚全城人口往外逃竄的事情,不過她也不是個瘋子,自然知道若是這一仗死傷太多,結下的仇恨就大了,所以她才會開口說出給居民十分鐘,但若是上天去打,說不定正如上次耳母城大戰,讓吳耀久覰空溜走,那可就白打了。

馮孟升這下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溜了,不過自己現在功夫進步這麽多,只要沒被發現,距離這麽遠,一些餘勁總能抵擋得了吧?也不知道趙寬到哪兒去了,自己也真倒楣,怎麽就在這個時候跟他分開了呢?

紐熬港不比耳母城,一般平民的功夫又更高一些,逃命的速度自然不慢,過沒多久,方圓數公里內,已經變成一座空城。到後來,連一般的曹家軍都開始撤離,也就是說,時間已經快到了,滿鳳芝緩緩的拔出長劍,渾身倏然爆出紫光。

孫飛霜卻沒拔出長劍,她不過一提勁力,同時散出藍色的光華。

路天見狀,哈哈一聲正要發話,滿鳳芝與孫飛霜驀然有如飛射出的流光一般,同時向著路天直沖。

此情此景,路天哪還有時閑說話,每說一個字,只怕就打上幾十招了,他怒哼一聲,也不知他如何拔出短劍,手迅疾的一揮,一道爆出的白色劍芒突然間逼出,向著孫飛霜飆射,至於滿鳳芝,他自知不是對手,也知道巴特西自然會應付她。

巴特西果然同時動了起來,他手掌驀然一切,一股龐然大力倏忽間逼出,由側面向著滿鳳芝直推了過去。

滿鳳芝心中早已打好算盤,她左手一揮,一道紫青掌勁劃破長空直射路天,同時長劍一翻,劍光急爆之下,硬是抵住了巴特西揮來的掌勁。

而這一瞬間,滿鳳芝的掌力已經遇上了路天的劍氣,兩方一進,巨大的氣爆立即往外散,連聲音都還來不及傳出去,孫飛霜已經展開宇內聞名的“雪舞身法”,一閃之間掠過路天,直射向吳耀久。

吳耀久幾次被南極洲的女人一打就昏,他可也不大願意接受,這時場中四人的速度,已超過人類視覺可以接受的程度,吳耀久並沒能看到孫飛霜沖來,但以他的功力,自然能立即感受到,吳耀久驀然大喝一聲,早已置於胸前的雙手突然同時一擡,一道強烈的光柱忽然往外急射,正是對準著沖來的孫飛霜。

“滅丹掌”?忘了這小於還有這一招,自己這次出手功力可能不足。孫飛霜腦海一閃,剛想通此事,但此時她掌力已出,不及加勁,就在這一刹那,已與吳耀久的掌力相遇,兩方勁力一爆,曹家軍前方門戶一排數十公尺的圍牆立即向著四面炸開,吳耀久也被轟退了數十公尺,但孫飛霜被這股力道反沖,不得不稍稍一緩身法,身形慢了下來。

這兩人的拚鬥已是如此,另一面滿鳳芝獨鬥路天與巴特西更是令天地色變,滿鳳芝自然不是兩人合力的對手,但她卻向著兩人同時全力出手,逼得他們不得不合力對付她。

三人的身形閃動不叠,對敵手的任何反應,幾乎都是以瞬間的判斷應付,當三人互拆了數十招之後,一聲暴響才向四面八方傳開,瞬間凝聚起來的龐大能量猛然往外激散,那無邊無盡的力道往外直沖,逼得連孫飛霜一時之間都顧不得追趕吳耀久,提起了全身功力應付。

躲在數百公尺外看戲的馮孟升,自然看得是目瞪口呆,其實嚴格來說,不能說看戲,除了偶爾的停頓之外,根本無從看出場中動靜,只能籍由心靈中對於外在勁力移動的感受來觀察。馮孟升剛發現“雪舞身法”若非提高全身功力,確實不容易讓人察覺的時候,那股爆發的力量已經迫到數百公尺外,直逼圍場外緣。

馮孟升才剛有警覺,這間茶鋪已經被勁力逼得撕裂粉碎往後飛散,周圍的店鋪商家亦無一倖免,那股勁力依然毫不客氣的往外直逼;畢竟場中數人一直沒有停下,兇猛的勁力仍不斷地累積爆散。馮孟升這才知道這種級數的戰鬥威力竟是如此驚人。他再顧不得隱身,運定了功力防身,便猛一個往後飛射,這才發覺暫態間,數百公尺內已被夷爲平地,連地皮都刮走了一大片,近在戰場周圍的曹家軍本部,更是毀得一塌糊塗。

好可怕的功夫。皮帽不知道翻到哪兒去的馮孟升才剛冒起一個念頭,突然心裏一驚,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不用看也知道,滿鳳芝,孫飛霜,路天,巴特西四人這一刹那,心念全部都轉到了自己身上了。

這……死定了。馮孟升不及細思,本能地猛一翻身就逃。同時,場中氣勁突然再爆,滿鳳芝與兩個大武士又打了起來,孫飛霜則扔下不如飛到哪兒的吳耀久,轉身向著馮孟升便追,一面朗聲笑說:“別跑。”

畢竟馮孟升才是非抓不可的人,孫飛霜一發現馮孟升的行蹤,不待滿鳳芝囑咐,她立即轉移目標,追擊馮孟升。

至於路天與巴特西只發覺那兒藏著一個功夫不錯的人物,並不知道正是馮孟升,所以見孫飛霜突然換過功擊目標,兩人都松了一口氣,攻擊滿鳳芝的力道同時降了兩成,畢竟若真的打傷了對方大將,只怕會立刻引爆大戰。

但對滿鳳芝與孫飛霜來說,馮孟升一運功,她們立即知道馮孟升的身分,滿鳳芝心中暗暗高興,依然緊纏著巴特西與路天,想來馮孟升比吳耀久好抓多了,孫飛霜當能很快地帶著他南逃。

這些人心中的想法,就在孫飛霜那一句“別逃”之中轉過,兩個字說來很快,但話聲未落,孫飛霜已經追到了馮孟升身後。馮孟升不用回頭,心中有數,對方一股氣勁已經向著自己急射,他這一刹那全身的功力都提了起來,身法一轉,倏忽間氣勁帶著身體急旋,藍光騰動間已經閃過了這一擊。

這小子能閃過這一招?孫飛霜一楞,剛回過神,卻見馮孟升在自己一楞間,已激射出了百餘公尺,仍在加速逃命。

孫飛霜倒不怕地逃出掌心,她眉頭微微一皺,一晃之間又逼近了馮孟升,馮孟升這時已經拔出在林間小屋中取得的爛劍,猛回身一道藍光化成屏障,掩住了他的身影。

這招“西都魂散”練得不錯。孫飛霜暗贊一聲,玉掌一揚,藍色勁力直催,迫向劍網,雖然說“破魂劍法”擅淤以弱迎強,但兩方實力差距之大,讓孫飛霜還是有把握一擊之下完全打散馮孟升的劍氣。

不過在掌力與劍網碰觸的這一刹那,孫飛霜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吼:“妖女休得倡狂!”卻是自不量力的吳耀久又追了過來。

懶得理那個傢夥。孫飛霜注意著馮孟升的變化,卻見劍網果然應掌而消,馮孟升卻在這一瞬間側閃數公尺,連人帶劍地又溜了開來。

天下焉有此事?孫飛霜莫名其妙,就算馮孟升練“雪舞身法”練得再精熟。也不可能能在這種情況下閃過。她由訝異轉變爲驚愕,望著話也不說,只顧逃命的馮孟升背影,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時吳耀久的話聲才落。也剛剛追及,正要給孫飛霜再來一記“滅丹掌”,卻見孫飛霜陡然間消失了蹤迹,又在一瞬間逼近了已逃出數百公尺外的馮孟升。

逃不掉、逃不掉……馮孟升只差沒慘叫出聲,他自然知道孫飛霜只在一刹那間就能追上自己,雖然也不知道她是留手還是如何,老是沒打中自己,但看起來自己是在劫難逃了,剛剛那些沒人性的大武士還說只能帶自己屍體走,今日不死何待?可是無論如何,還是得拼了老命逃一逃,這麽就認命送死,怎麽值得?

還沒想出值不值得,孫飛霜三度追上,她緊緊隨著馮孟升,一時沒有出手,只訝異地傳音說:“你怎麽練的?”兩人現在的速度,不傳音已經不易對話。

還不都是你們教的?馮孟升莫名其妙,突然發覺孫飛霜一閃間擋在自己前方,馮孟升大吃一驚,“雪舞身法”帶著身體一個急轉,仿佛一片飄轉的雪花一般,無聲無息地換了個方向,繼續逃命。

孫飛霜不禁有些又好氣又好笑,她若是全力一掌轟出,掌力涵蓋範圍既大,馮孟升再會溜也逃不掉,問題是總不能一掌轟死他,非得活擒他不可,可是小範圍的勁力地又總能避開……這下孫飛霜可有此傻眼,她是個個性爽朗,大而化之的脾氣,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來該怎麽對付馮孟升。

不過她既然配合馮孟升的速度,吳耀久可就漸漸追了上來,一面還大呼小叫地說:“有種沖著我來。”

想抓吳耀久,本就是爲了逼出馮孟升,現在馮孟升就在眼前,何必惹這個麻煩?

何況他還是新大陸的皇儲,搞得兩方撕破瞼也不好。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你討打?” 她頭也不回,手由下方一個巧妙地急揮上鈎,以手作劍,一道寬達十餘公尺的劍氣曲曲折折的由下方逼出,正是“破魂劍法”中的一招“釜底遊魂”。

南極洲六統衛手中施出的“破魂劍法”,威力與馮孟升可大不相同,就算手中沒有真劍,那漫體的寒氣、吞吐不定的氣勁也十分難禦,只不過可以看出並沒有什麽殺意,勁力中並未蘊含很大的力道。

問題是吳耀久這時手中蓄滿了“滅丹掌”勁,散掉可惜,用來應付這一招更可惜,吳耀久只好怪叫一聲,猛然上翻數十公尺,險險閃過勁力的範圍,一面怒駡: “可惡!可惡的南極妖女。”

吳耀久越罵,孫飛霜反而越覺得好笑,她忍不住望著吳耀久哈哈笑說:“你這個笨蛋真不死心!”

我是不死心,可不是笨蛋!吳耀久額上的青筋只差沒爆了開來,他怒吼一聲又撲了過來,只待逼到近處就能全力轟出“滅丹掌”。

若是被他接近可不妥當,正面應付那一招,回挫的勁力說不定會把這楞小子打傷了。孫飛霜心念一轉,施展起正宗的“雪舞身法”,雖不能像馮孟升這度奇怪地轉變身形,但以她的功力,吳耀久也盯之不住。

吳耀久只覺她連續閃動,變換方位,逼得馮孟升也跟著到處亂竄,吳耀入更不敢冒然轟擊,否則突然打傷了馮孟升怎磨得了?

三人這麽兩追一逃,轉眼掠出了近千公尺。這時另一方大肆破壞紐熬港建築物的三人才注意到吳耀久追了過去,滿鳳芝自然不在乎,十個吳耀久也打不過孫飛霜,但路天與巴特西可就緊張了,兩人同心協力地連發數招,稍稍逼退滿鳳芝,路天隨即全速向著這一面追來。

滿鳳芝自然想攔,卻被巴特西全力攔阻。巴特西確實是六大武士之首,他這麽一全力攻擊,滿鳳芝都有些吃不消,她除了全力應付之外,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另一面邊飛邊閃的三個人,雖然功力各有高低,但其實是以馮孟升的速度爲基準,孫飛霜緊迫著馮孟升,偶爾出手一掌,往往被馮孟升險之又險地躲過,吳耀久卻是蓄滿了力不敢出手,空自焦急謾駡,而孫飛霜聽了似乎頗覺有趣,一面飛一面還笑個不停。

這樣的狀態下,路天自然在一瞬間就接近了三人,他看清了狀態,一時還沒想通那個沒見過面的年輕人正是馮孟升,只搞不清楚吳耀久爲什麽死命追來。路天沈喝一聲說;“孫統衛若再不知進退,路天可要出手冒犯了。”他話還沒說完,短劍已經先 —步攔出,直擊向孫飛霜而去。

不過“雪舞身法”若是這麽容易就被識破,可稱不上絕學,孫飛霜自然早知道路天追來,事實上,因爲牽扯到了一段過去的糾葛,對放南極洲幾個情若姊妹的衛統來說,最討厭的大武士就是路天。

總之看到路天追來,孫飛霜怒氣已經揚起,見他宛若偷襲般地攻擊,孫飛霜更是勃然大怒,她嬌叱一聲,猛一個旋身發劍,只見百道閃亮的劍芒瞬間爆射,一道道電光毫不留情地轟向追來的路天。

根本沒空往後看的馮孟升只察覺身後的氣勁突然大幅爆起,他心下一寒,孫飛霜若是全力出手,自己怎麽逃得掉?等到他弄清楚孫飛霜是杠上路天的時候,兩人劍氣交擊所爆出的強大勁力已經把他震得往前直飛,一下子又翻出了數十公尺。

這麽一來,吳耀久與馮孟升忽然間閑了下來,兩人在半空中相會,對視一眼,有默契地同時往下一溜,鑽入了下方十室九空的房舍中——直到這時,馮孟升才發覺自己冒了一身冷汗,剛剛可真是死裏逃生。

兩人一落地,先不急著遠離現場,兩人同時壓抑了勁力,急急往一個空房子鑽,吳耀人一面還傳音:“趙胖子呢?我有事告訴他。”

誰知道他死到哪兒去了?馮孟升心中思忖,趙寬身在紐熬港,必然會察覺到這裏發生的事故,只不知道他能不能安全地尋來?別要好不容易與吳耀久相會,卻把趙寬弄丟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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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6 15:13:52
第四卷 第四章 紐熬大劫

吳耀久見馮孟升沒有答話,他呵呵一笑,突然又點點頭說:“你們果然夠義氣,沒有扔下我一個人跑了。”
“我跟趙寬不久前才分頭辦事,嗯……我們不能待在這兒……”馮孟升還沒說完,房頂突然碎散,整棟房子像紙紮地一般爆散,兩人運足了功力才抵住上方怪物們打架爆出的勁流,同時馮孟升一拉吳耀久,兩人順著風力,往北面直奔。

房子其實也不是無端端毀了,孫飛霜與路天已經打了起來,自然沒辦法以心念鎖定兩人的動向,不過兩人既然是全力以赴,爆出的氣流比起圓場那兒的戰鬥可是不遑多讓,這附近百戶的民宅立即毀壞一空。

只見碎石斷木亂飛之際,兩個狼狽的身影正迅速地往南奔,孫飛霜雖然知道今日八成捉不到人,但仍心有不甘,一面與路天搏鬥一面往兩人的方向緊迫。

另一面滿鳳芝也察覺這個現象,她雖然無法擺脫巴特西的攻擊,但想轉移場地,卻不是件困難的事情。滿鳳芝邊打邊退,很快就與孫飛霜會合,兩人合力對付巴特西與路天,依然是個半斤八兩,兩人也很有默契的,緊隨著下方兩人而移動,就是不肯往高處飛行。

馮孟升與吳耀久兩人東奔西跑了一、兩公里,這才發現自己無論跑到哪里,那兒的房舍建築就是毀壞一空,上方逸散的勁流雖然勉能抵禦,但這麽下去可是越來越累,莫非他們想這麽累死自己?

吳耀久首先忍不住叫了起來:“這樣不行,整個紐熬港都會毀了。”

毀了也就罷了,反正沒人了。馮孟升頭痛的是,這麽下去,怎麽有機會逃命?這時既然不能依賴房舍來掩蔽身形,馮孟升向著吳耀久比個手勢,兩人加快了速度貼地禦氣而飛,光穿出紐熬港的範圍再說。

果然上面的戰團很講義氣地就這麽隨著兩人飛,一路上遇房房毀、遇樹樹折,兩人飛到哪兒,那兒就連地皮都刮散一空。上方除了氣勁激散之外,狂暴的巨響不斷轟擊兩人的神經,閃電般的劍芒更是三不五時地往下沖,若不是上方四人都沒有傷害兩人性命的意思,只怕這會兒早已經死了七、八十遍了。

如果趙寬在就好了,想不出辦法的馮孟升,不禁暗暗歎息,若是那個死胖子在此,絕對能想出個辦法出來。

“這樣飛不是辦法。”終於到了城外一處較荒涼的地方,四面除了樹斷草飛之外,也沒什麽可以損壞的,吳耀久突然一拉馮孟升說:“我們在這兒等趙寬。”他可得運上幾成功力,才能讓馮孟升聽得清楚。

等趙寬?馮孟升莫名其妙的運勁傳音說:“趙寬現在怎麽敢出來?”

“我覺得他會來。”吳耀久的信心老是不知從何而來,他皺眉說:“他既然不敢提升勁力,我們這麽飛下去,他追不上。”

問題是只要他一出現,提不提起勁力還不是一樣?馮孟升想不透,可是這時他也沒心情想了,如果只有趙寬能解決現在的問題,就給他追上的機會吧,反正自己是想不出辦法了不過,趙寬真的會來嗎?

馮孟升也不是對趙寬沒信心,不過他卻是認爲,趙寬若是出現,必定想出了解決的辦法,可是此情此景,怎麽還有辦法處理?馮孟升正灰心的時候,居然看到南方有個胖子正以普通的身法逐漸接近,那不是趙寬還有誰?他真的來了?

吳耀久也在同一刻發現,他連忙說:“快去與他會合。”他一拉馮孟升,回頭就往南奔。

這麽一來,上方的戰團自然跟著南移,畢竟雙方功力相差不遠,不但誰也逼不走誰,若有人想走,也沒有一方攔得住。

戰團這麽一南移,才剛硬著頭皮跑來的趙寬,自然得相應加勁,他見兩人到了身前,趙寬扮個鬼臉,眨眨眼傳音說:“等一會兒,我們三個可萬萬不能分開。”

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誰也沒問爲什麽,只同時點了點頭,趙寬乾笑一下說:“準備開溜吧。”

才說完,他突然全身功力暴提,手掌手臂、雙腿雙定同時往外漲大,本來寬鬆的衣服立即緊繃了起來,雙腳的鞋子也同時爆裂,而與之前不同的是,趙寬的前胸與後背也徐徐地鼓漲,似乎這裏的氣道也有了一番成就。

這麽一來,趙寬的氣勁威勢立即往上方爆出,不但逼散了上方襲來的氣勁,還往上直逼出了七、八公尺,馮孟升與吳耀久立即大感輕鬆——可是,就算如此,爲什麽可以逃?

兩人還沒發問,突然間,一聲巨響無端端地在耳際炸開:“死小子原來在這兒!”

是誰在說話?馮孟升與吳耀久兩人東張西望之際,突然發現上方四人居然在同一時間急急分開,目光往南注視,眼神中滿最擔憂。吳耀久還沒想通,馮孟升已經驚呼一聲說:“趙胖子,你……你把那老頭……”

“噓!”趙寬連忙搖頭眨眼,示意天機不可泄漏。

這麽短短的對話間,空中已驀然出現一個人影,哈哈大笑說:“這次你還想逃?”

正是一心尋找趙寬的老人——茲克多,而他破空的激烈氣嘯,這時才跟著轟隆隆傳達。

“逃吧!”趙寬叫了一聲,拉著兩人就往西方竄。

馮孟升與吳耀久身不由己,同時提起身法跟著飛。

茲克多狂笑一聲:“想跑?”他正要追蹤,突然兩青兩白,四股龐大的力道同時向著他湧來。茲克多一怔,雙手猛然一揮,四道氣勁在一炸之下,被他轟破得乾乾淨淨,天際也同時傳出了一聲霹靂般的巨大炸響,遠遠地向外轟傳出去,而向著四面激卷的狂風,更是毫無忌憚地摧毀所有立在地表上的物體,天際中的浮雲,也把正沒命往西飛的三人送得更快了。

但茲克多想要移動的身形終於還是頓了下來,他沈著臉轉頭,望著出手的四人說:“你們敢和我動手?”

出手的自然是剛剛才打得激烈的四人,他們一方要護著吳耀久,一方卻是怕傷了馮孟升的性命,兩邊誰也不敢讓茲克多這麽追過去,就在這一剎那,本爲仇敵的四人,居然同時向著這絕頂高手攻去。

這麽一出手,其實四人心中都頗爲志忐,此南大陸怪老實在得罪不得,他一無親人、二無臣民,真惹火了他,他可是一點顧慮也沒有。可是兩方這次的事情都十分重要,誰也不敢冒讓茲克多追去的風險,只好勉強出手,此時被茲克多這麽一問,四人卻是誰也答不出話來。

巴特西畢竟年長,見沒人敢答腔,只好出面沈聲說:“請輩見諒,我們實在不得已……請教前輩,追尋這三人何意?”

“我也不怕找不到他們,他們功夫越來越高,只會越來越好找。”茲克多見往西飛的三人越飛越遠,他的話聲中不禁充滿殺氣,“不過你們膽敢壞老頭的大事,必須給你們一點教訓。”

         ※       ※       ※

這時拚命飛逃的三人卻已經聽不到這句話,他們全力加速下,只在這兩句短短的對答間已經飛出了數公里遠,眼看前方又是一大片密林,趙寬對兩人傳音示意,一頭往林中鑽了進去。

一入林,三人立即斂起功力,一面往林深處直竄,也算他們運氣不錯,若是到了鐵門軍的勢力範圍,可連樹林都找不到了。

在森林中又奔出了數公里,趙寬這才突然嚷了一聲說:“不跑了,累死了!”一面減速。

當吳耀久與馮孟升停下腳步時,趙寬已經找了個還算平的地方倒了下去,一面說:“休息、休息。”

吳耀久呵呵笑地奔回來,坐在趙寬身旁大聲說:“趙胖子,你果然厲害。”

馮孟升一面搖頭一面苦笑歎息,這種逃命的辦法,也只有趙寬想得出來。

不過趙寬卻不領情,他瞪了吳耀久一眼說:“厲害個屁,下次就不靈了,哪有每次都這麽好運道?”

“我也這麽覺得。”馮孟升想起剛剛的情景,依然心有餘悸,“若不是恰好有四個高手,也不可能攔得住那個怪老頭,趙寬可就完蛋了……咦,那個老頭找你做什麽?”馮孟升突然想不透。

“誰知道?”躺在地上的趙寬瞪眼說:“我還想問你呢,那個女人怎麽一副不捨得殺你的樣子?”趙寬說的自然是孫飛霜,想來他在一旁也躲了蠻久。

被這麽一問,馮孟升自然是當場目瞪口呆答不出話來,吳耀久看了正好笑,卻突然想起一事,他連忙說:“趙胖子,有個大消息。”

“怎麽?”趙寬目光轉過去。

“班繡蓉早幾天因爲打探你們消息被抓了,兩天前被曹家軍送去鐵門軍團,轉送皇都。”吳耀久笑嘻嘻地說。

馮孟升大吃一驚說:“什麽?”他不敢相信這種消息,吳耀久會笑著說。

趙寬卻不怎麽激動,只是緩緩坐起說:“然後呢?”看著吳耀久的笑容,他已經安了一大半心。

“李鴻恰好三天前從皇都逃了出來。”吳耀久呵呵笑:“他居然混到鐵門軍團中,把班繡蓉救走了……哈哈……”吳耀久跟著又大笑起來,隨即讚賞地說:“你們這個朋友也不簡單,非得與他交個朋友不可。”

這可真是一連聽到了兩個大喜訊,馮孟升與趙寬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兩人對視一眼,在心中懸念數日的問題突然解決,都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受。

馮孟升微笑點頭說:“這麽說來,李鴻一定正往這個方向走了。”

“一定是。”趙寬突然哈哈一笑說:“能從皇都逃出來,又救走繡蓉?比我們剛剛的死裏逃生還要神奇。”他這次可真的感覺輕鬆了,心中開始打著退休的念頭。

“那我們應該怎麽和他們兩個會合?”吳耀久很高興地問。

“等等。”趙寬皺起眉頭說:“你到底打算離家出走多久?”

吳耀久一楞,搔了搔頭說:“我……我……”

“你好象很不想回家耶。”趙寬搖頭說:“雖然說你不想這麽快接位,但這麽躲下去怎麽是辦法?”

馮孟升見吳耀久答不出話來,他打圓場地說:“吳兄功力高強,爲人義氣,在還沒想清楚之前,與我們同行,也是個好幫手!”

“是啊、是啊。”吳耀久連忙點頭說:“這件事不急著做決定。”

“我們得逃命啦。”趙寬沒好氣地說:“等找到了李鴻和繡蓉,我們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否則有幾百條命也不夠人殺。”忽然間把天下高手都得罪光了,趙寬到現在還莫名其妙。

“躲到哪里?”吳耀久很順地問。

“誰知道?”趙寬哼哼說:“看哪兒都沒人吧。”

“什麽?”馮孟升慘叫一聲說:“要躲到沒人的地方?”

“不然呢?”趙寬歎了一口氣說:“你是不是覺得南極洲的人不會宰你,所以可以被他們抓?”

馮孟升可不大敢冒險,誰知道他們抓自己是爲了什麽?說不定孫飛霜只是一時好玩才沒下殺手。

“有件事很奇怪。”吳耀久突然說:“路天居然說只能帶走你的屍體,你到底犯了什麽事?”吳耀久一面說,一面用很奇怪的目光望著馮孟升。

對了,還有這個問題。馮孟升可叫苦不叠,他怎麽知道理由是什麽?只好一臉無奈地說:“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是——嗎?”吳耀久拖長音說:“看在大家好朋友的份上,你實在說,我說不定還能幫你想想辦法。”

這該如何解釋?馮盂升正苦惱的時候,趙寬已經岔出來說:“與孟升無關,我想是因爲我們練的功夫。”

趙寬要說啦?馮孟升一楞間,只聽吳耀久已經訝然說:“什麽功夫?”

趙寬思忖一下,頓了頓說:“你知道也沒用,可能得去問你爺爺。”

問爺爺?吳耀久一楞,睜大眼睛說:“你不是開玩笑吧?”

“否則就得去問那個首席武士。”趙寬歎了一口氣說:“真是麻煩,太麻煩了……算了,還是躲起來簡單。”說著說著又躺了下去。

“你給我起來。”馮孟升連忙拉住趙寬,不讓他躺下,一面說:“我可不想躲一輩子。”

“唉……”趙寬不甘不願地被拉起,他愁眉苦臉地說:“你說怎麽辦?”

馮孟升以前最怕趙寬問出這句話,趙寬每次這麽一問.幾乎就代表沒辦法,可是現在馮孟升可不同了,他憤憤地說:“好,若是我想出辦法,你可不能耍賴。”

趙寬揮揮大掌說:“想出來再說。”又躺了下去。

馮孟升可頭大了,他正努力苦思的時候,吳耀久望著兩人,突然莫名其妙地說:“想問我爺爺不難啊。”

“什麽?”馮孟升仿佛見到救星,連忙說:“可以見你爺爺?”

“爲什麽不能見?”吳耀久呵呵一笑說:“他老人家只是少出來而已,其實也沒什麽神秘的,我可以帶你們去見他啊。”

躺著的趙寬,聽到吳耀久這麽說,自然也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他皺眉說:“你不怕一回皇都,就被抓去當無皇七世?”

吳耀久一楞,當場呆在那兒,臉上果然露出了遲疑的神色,隔了片刻,他才露出笑容說:“不怕,你們再幫我逃出來就好了。”

“不幹、不幹。”趙寬連忙搖手說:“瘋子才答應這種事。”

馮孟升卻也有些嚅笑皆非,剛剛猛一聽,還覺得頗有希望,現在才知道有問題,幫吳耀久逃出皇都與幫他逃出曹家軍,難度自然大不相同,但……難道自己此生就注定了得躲躲藏藏過一輩子?

         ※       ※       ※

無元五三0年十一月十九日

李鴻在吐坤一家,難得地度過了風平浪靜的兩天。

這兩日,李鴻定下心神好好用功,發覺自己的內息仍然不斷地有所增益,別說與過去修練的破爛內功相比,就算當初只修練“柱國先修”時,功力也沒有現在進步得快,似乎當三十六丹球俱成,並開始修練雪梅傳給自己的“氣劍心訣”後,內息就沒有停止增長過,尤其昨夜定下心來修練,效果更是顯著。

李鴻固然高興,卻又有些不解,照理說內息增長到一個程度必然會有所停滯,怎麽自己似乎一直沒遇到這樣的情形?

另外這個“氣劍心訣”也讓李鴻有些狐疑,這功夫專演主脈,內息滋長的速度是快了,但能從手腳轟出去的不到十之二三,有什麽用?不過,李鴻硬是不相信雪梅會傳給自己一個沒用的功夫,他腦海裏的邏輯本來就是——拚命練下去就會通。

兩日前,東方又傳來激烈的能量爆震,只有李鴻與家長司妥東隱隱察覺,不過這次的震動時間與規模都比前一次小了很多,司妥東似乎是見怪不怪的不提,李鴻卻是根本懶得爲此事討論,八成又是一些怪物打了起來,只不知道這次有多少人倒楣。

今日晨起,太陽還沒出來,李鴻自然而然地起身到外打熬功夫,雖然他現在已經開始修練上乘功夫,但從小養成的習慣一時也改不過來,他自然而然的在草地上活動筋骨,揮舞手腳。

練著練著,李鴻想起了兩日前看到小朋友細思坦的功夫,李鴻思索良久,突然潛心靜氣,凝運著內息,依著“氣劍心訣”的法門往頭頂探去,但這次他不再一次探出大量內息,而是以心念控制著送出的內息不要散逸,讓內息能在腦門外聚成另一個劍形的內息團。

果然這麽一來,內息不再如往常一般難以輸送,很快地李鴻腦袋上便開始隱隱閃現光華。感覺到內息源源不絕地送出,李鴻心中越來越歡喜,莫非正該如此?依著心訣的指示,至少得現出手掌兩倍大的劍形,才勉強算得上略具雛形。

李鴻雖然看不到,但心裏有數,那團內息蘊含量已經不少,但距兩個手掌大小還有一段距離,現在恐怕不到一半,可是到了現在的狀態,李鴻亡經感到那團內息躍躍欲動,似乎逐漸的無法抑制,李鴻心中泛出了幾分焦急,現在又該怎麽辦?

前大半的心訣內容,一部份是修練內息的方式,一部份便是凝存劍形的訣竅,嚴格說來,李鴻是依足了規矩修練,可是到了心訣後面三分之一的時候,就開始産生了困擾,無法順暢地送出劍形氣勁。而且,除了這個問題之外,最後的一小段卻一直讓李鴻有些迷惑。

心訣的最後一段,仿佛與這些運勁施力全然無關,大多是敍述各種凝神內視之法,似乎是要讓心念移往到氣海內息之中;懂是不難懂,但李鴻對這一段十分不解,凝集心力本就是修練的基本,氣劍心訣中寫的方式雖然足見高明,但也未必值得特別一提,何況又特意放在最後一段?

李鴻想到這裏,微微一分神,頂門內息突然一沖,不受抑制地往上方飛射。李鴻愕然擡頭,只見上方雲端破了一個大孔,看來威力果然不小,而且速度極快,連光影都來不及看到,而這時的內勁含量,與心訣中要求的標準,還有好一段差距。

雖然這麽說,但這一劍,也幾乎彙集了前胸五個丹球的大半內息,李鴻這下可是損失不少。

他歎了一口氣,突然想起“氣劍心訣”的第一段,李鴻搖搖頭,知道自己練錯了,就算運用吐坤一家的辦法,緩緩凝聚送出內息,聚合成一個仿佛劍形的東西,也與“氣納胸隔,心凝如劍,運轉如意,存想於心”大相徑庭,心訣中明明白白地說了,得先凝成劍形再往外送。

可是哪有這麽容易?李鴻皺眉苦思,若是這麽簡單就能送出大量內息,也不用凝成劍形送出頭頂了,只要把凝結的內息逼出手掌,不就威力格外強大?也不是沒聽說過這類修練方式,聽說許多威力強大的腿掌功夫,就是利用這種原理,不過似乎都是從修練經脈著手,這套心訣,卻完全沒有這類的修練訣竅,怎麽可能把這麽結實的內息送出體外?

看來這方法還是不對。李鴻正歎息的時候,吐坤家的小朋友細思坦蹦蹦跳跳地出來,遠遠叫著:“趙叔叔,吃飯了。”

李鴻擡頭一望,這才發現太陽不知何時已探出頭來,晨光下,整片大草原無端端地亮了起來,就算沒有滿地碧草,依然能讓人心胸一爽。

“趙叔叔?”細思坦見李鴻沒答腔,他又叫了一聲。

“喔……”李鴻向細思坦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細思坦眨眨眼.吐了吐舌頭,又笑嘻嘻地奔了回去,看起來十分快樂。

李鴻卻有點無奈,他發覺自己不但看到女人會不自在,似乎也不怎麽討小孩喜歡,這可也辦法勉強,李鴻除了苦笑之外,也沒什麽好說的。

事實上,雖然李鴻對小孩頗有好感,問題是他臉上一向表情不多,說話又頗爲簡短,一般小孩見了他多半畏懼三分,就算像細思坦這樣不怕生的小朋友,也不會對李鴻多有興趣。

如果要說最有孩子緣的,就屬趙寬了。李鴻想到趙寬,嘴角不禁露出笑容,但他的笑容隨即又隱沒了,不知趙寬與馮孟升現在如何?會不會落到了皇都的手中?

         ※       ※       ※

與吐坤一家五口吃早飯的時候,李鴻聽說班繡蓉的狀態十分良好,現在已可飲用牛乳、不過一時還沒辦法清醒,李鴻終於安下了心。

經過這兩天,李鴻與這家人算是混得比較熟,每天在人家家裏白吃白喝總不是辦法,今日李鴻遂自告奮勇,說要幫忙幹些粗活。

吐坤家老主人司妥東也不喜客套,李鴻既然出口,他看李鴻每日也是悶在屋中,於是爽快地答應,這也是兩方恰好投緣,若一般人客套拒絕個兩次,李鴻也就不知道該怎麽堅持下去了。

早餐過後,李鴻便與少主人梧恩一起到後方的牛欄,梧恩一面將一把斧面寬達半公尺的大斧綁在身後,一面爽朗地笑著說:“你其實可以休息的!”

“多少得幫忙。”幫忙是其次,李鴻最感謝的該是司妥東將自己分配來幫梧恩,李鴻一見梧恩的老婆就不會說話,與小朋友細思坦又無話可說,與梧恩相處,對他來說最是輕鬆。

“其實到了冬天,除了牲畜的餵養之外,就是一些修補的工作了。”梧恩指著由一片片插入地面木板圍成的牛欄說:“有些地方的欄杆已有損壞,我們弄些新的來補一補。”

砍木頭?那有什麽問題?李鴻點頭說:“都可以。”

“我們走。”梧恩一面騰起—面說:“十五公里外有個森林,裏面還有些大樹。”

這時也不趕,兩人飛行的速度並不快,幾分鐘後到了梧恩所說的位置,果然有片綿延數十公里的森林,處處都是粗近半公尺的大木。梧恩也沒有立即落下,又飛了片刻,才轉頭笑說:“就這四棵吧。”

哪四棵?李鴻目光轉過,還沒看出來梧恩選哪一株,梧思已經領著他,飛落到一棵約需一人合抱的大樹之前。

看來就是這株了。李鴻見梧恩拿出背在身後的斧頭,回頭微笑說:“我一向一次隻砍兩棵,今日有你在,一次帶四棵回去。”

話聲一落,他回頭一劈,“噗”地一聲,斧頭倏然間直斬入少樹近半,梧恩也不拔斧頭,左手手掌運勁一推,大樹嘎地一聲怪響,硬生生往後彎折,嘩啦啦地直倒入林中,斧頭也同時彈了出來。

樹有這麽好砍嗎?李鴻還沒想通,梧恩左一下,右一下,再揮了三斧加三掌,就嘩啦啦地連倒了四棵。梧恩將斧頭綁回背上,向李鴻笑說:“搬樹吧,麻煩的還在後面。”

兩人一肩扛一根,自然不會覺得麻煩,不過樹幹確實不輕,想飛起來可真的不容易,尤其李鴻飛行的能力與內息不佳,更是吃力。可是李鴻見梧恩這麽輕鬆的模樣,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咬著牙緊跟。

很快的回到了牛欄旁,四支大木轟隆隆的滾下,兩人開始去皮分割,運是內力將大木化成一面面的木板,接著分成條狀,成爲一根根厚厚的木條。其間,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梧恩借著那根巨斧完成的,李鴻目瞪口呆之余,其實幫不了多少忙。

梧恩整理出了二、三十根結實的木條,剛放下大斧,便見李鴻在一旁尷尬的模樣,他恍然一笑說:“幫我看看哪此木頭該換,就拔起來。”

有事做了。李鴻連忙點頭,一面伸手要抱伐好的木頭,怎知梧恩卻是伸手一阻說:“不用搬了,我來插就好了。”

莫非插木頭也有學問?李鴻不敢多說,輕飄過去,一路看過去,看到一根木條已經有些毀損,李鴻一把拔起,一面說:“就這樣嗎?”

“就這樣。”數十公尺外的梧恩,取過一根木條笑說:“小心些。”他突然一揮手,木條劃過空間,直飛射到李鴻上方纔倏然下落,直直插入剛剛才空出來的空間。

李鴻一楞,這些日子雖然早已見慣這家人的功夫,但卻是第一次這麽接近被操作的物體,李鴻獲得的感受也特別深刻。

吐坤一家似乎也不是練功來克敵制勝的,就是用來方便幹活,所以也沒當作什麽特別需隱藏的技巧,往往就這麽自在隨意地在李鴻面前施用,李鴻看了兩天,自然越看越是清楚。

所以今早李鴻才會嘗試著運用於自己的功夫,只可惜已證明不可行,不過現在近看物體下落的怪異方式,李鴻仍不禁産生了興趣。

“怎麽了?”梧恩見李鴻呆了,笑笑地問。

“沒什麽。”李鴻繞著圍欄走,又看到一個頗有問題的木條,他又“唰”地一下拔了起來。

這次梧恩不再提醒,手揮動之間,木條劃空而來,又直直插人土壤之中,這上面附著的勁力順勢直飛,本來在空中畫出了一個漂亮的拋物線,但到了李鴻上方,那股附著的勁力突然作用,引著木條猛然一折,直直地插入土中,仿佛往前飛的力道突然消失或轉向,就這麽往地面直竄。

確實是這怪異的勁力作祟,怎麽會有這種功夫?李鴻想來想去,想不出道理來,內勁就算可以改變方向,也必須與身體隱隱牽系,但吐坤一家的功夫明明不是這樣,看起來脫體而出的勁力,卻能在適當的時候突然影響移動方位與力道,這實在是太奧妙了,若是能用在攻擊敵人,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效果?

李鴻一面想,一面繞著圈子拔出木條,梧恩就這麽遠遠地扔著木條,飛射到數十百公尺外,沒過多久,李鴻手裏的木條已經一大把,雖然還抱得動,卻已經不大方便伸手。

李鴻正遲疑該不該詢問梧恩,梧恩已經先一步醒悟地說:“啊!隨便扔在地上就好了。”

不早說?李鴻有些啼笑皆非,他扔下木板,整個圍欄繞了一圈,梧恩也把製造好的木條,一根根安置在李鴻拔出的空位。

李鴻剛走回原位,梧恩已經飄過來說:“可惜我們這功夫,吐坤祖先有訓示傳媳不傳女,可絕不可散,所以不能跟你說辦法,其實也蠻簡單的。”他一面說,撿起了地面的木條,回頭一扔,木條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木屋的後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後的柴火。

李鴻聽到梧恩這麽說,自然有些失望,他本想向梧恩略爲請教,沒想到梧恩已經先一步開口。李鴻隨著梧恩邁步,頓了頓才說:“是你們祖先創的功夫嗎?”

梧恩突然咧嘴笑說:“好象不是,似乎曾有個神仙看到祖先搬東西辛苦,所以下凡來指點……會不會是無祖?呵呵……”說著說著,梧恩自己笑了起來。

會是無祖嗎?李鴻暗暗搖了搖頭,不過確實有許多人把無祖當作神靈化身,梧恩這麽想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既然人家說明了不能外傳,自己怎麽能問?

“這功夫其實不是送出一大股內勁,而是緩緩送出的,你有看出來嗎?”見李鴻沒說話,梧恩反而忍不住開口。

李鴻不怎麽起勁地說:“是啊,爲什麽不一次送出?”事實上以梧恩的內息與經脈狀態來說,這樣含量的內息確實可以一次送出——比起李鴻想送出的氣劍,蘊含的能量可小得太多了。

“因爲沒必要直接送出來。”梧恩不怎麽在意地說:“只要先存想形體,置人精氣神,而後解體流出,這樣萬二次要途多一些,經脈也不會難過。”

李鴻聽到這裏,仿佛被一道巨雷擊中一般,當場釘在地上,忘了移動腳步,霎時之間,所有疑問全盤想通……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梧恩還沒注意到,他撿起地上的木片,一面扔一面說:“至於怎麽置入精氣神,那就不能外傳了。”

他一笑問,回頭看著李鴻,卻見到李鴻呆楞在後方兩步,眼睛發直地望著天空,口中不知喃喃自語著什麽,梧恩一楞,放大聲音說:“趙東,你怎麽了?”

李鴻一楞回神,望著梧恩不知道該不該說,梧恩隱藏的根本不是關鍵,剛剛說出口的才是真正的竅門。如何適當凝入精氣神本也是一個重點,但對李鴻來說,這正是氣劍、心訣後面一小段的內容,當然沒有一絲隱密,可是若老實說出口,豈不是讓他難過?

“你沒事吧?”梧恩走近兩步,有點兒厚的嘴唇一扁說:“還是生我的氣?真的不能說啊。”

聽到這句話,李鴻歎了一口氣說:“沒事,我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他終於決定暫且隱瞞,先確定這辦法有沒有效再說。

畢竟這麽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辦法,誰也不知道,兩種功夫的威力與使用方式完全不同,李鴻現在可以確定的,最多是想出了一個感覺若合符節的辦法而已,不過他已經忍不到明晨了,今晚等到夜深人靜,自己非得好好試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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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5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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