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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att83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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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莫仁] 移獵蠻荒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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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09:02:45
正文 第十八卷

  
    第一章南島之行

    馮孟升一面飛向地球,心中一面回思剛剛發生的事情。

    不久前那一陣能量劇爆,龐大的能量穿過新後氣罩圈的一瞬間,自己提高了氣勁,新後同時也股起了氣勁。新後的氣勁與那份能量都是迎面而來,所以自己的身體立即被迫往後逼開。

    當此情景,連自己在內,所有人為了自保,都在同一瞬間爆放出強大氣勁,周圍不但有那些圓球所放出的能量,還充滿了在場者彼此沖突的亂流激蕩,但那圓球能量雖因這些氣勁減弱不少,仍直透入自己身軀之中。

    那一刹那,自己全身血液如焚,渾身細胞似乎都在**,當時除了不斷的鼓勁相抗外,還得運勁抑制不斷震蕩浮動的氣血。體內氣勁與那股能量一接觸,散化消失的速度更是奇快,雖不知道實際上持續了多久,但絕不是短短幾秒鍾內的事情;到自己穩定下來,控制住飛飄的力道,體內內息已消耗過半,不穩定的氣血這時也才逐漸平複。

    無論是否修練到“天人之道”的境界,內息的吸納有個共通的特性,內息量越飽滿,恢複能量的速度越快,所以內息飽滿狀態下能源源不絕施出的內息量,與耗用大量內息之後的狀態,大不相同。

    身處外空,需要不斷的運勁護體,能在外空中待上長久時間的人,能量引入的速度,必須高于護體氣勁的散失速度並能維持身體代謝所需,如今在外空的人,除上述兩點之外,還必須能有余力發出氣勁,組成氣罩,抵擋襲擊地球的宇宙射線。

    而引入能量的速度,除內息是否飽滿之外,當然還牽涉到修練境界、引能方式的問題,比如所謂的“天人之道”,就是其中一個明顯的分界點。是以當發生變故,耗去大量內息的狀態下,功力不足加上內息未通天地的人,首先就會面臨引入能量與耗散能量無法平衡的窘境。

    馮孟升現在就是遇到了這種情況,他如果在外空繼續待下去,體內內息總量將會不斷減少,補充速度跟著越慢,如此惡性循環下,恐怕連飛回地球的能力都沒了。而且穿過地球大氣層又是另一個難關,高速飛入與空氣沖撞,比身處外空還耗能,慢慢飛入則會將時間拉長,內息卻未必能支持這麼許久,他適才便是察覺到內息正不斷減少,自知不能再拖,是以轉身就往地球飛去。

    但一路飛去,他的心卻靜不下來,自己既然還能幸存,同樣在新後保護下的其他人應該也沒有大礙吧?河況自己還是功夫最差的一個……這樣想來,雖然一時與喬夢娟失散,倒是不用太擔心。

    問題是趙寬與李鴻,兩人剛剛不知跑哪兒去了,從爆沖能量影響的范圍來看,他們應該沒受到波及,但此時自己獨自飛回地球,他們回來時恐怕會十分心焦。

    等他們回來時,卻不知與那怪物打的如何了?馮孟升不禁又擔心起來,剛剛塔托格安的飛退,根本不是撤離,而是為了這恐怖的攻擊方式作准備,而他身上的圓球飛出的不到三分之一,若全部都有這種爆炸力,連西牙或聖主說不定都只能避其鋒銳。

    剛剛只不過一顆圓球向著南極洲數人飛來,就造成這樣的效果,那麼聖殿、新大陸、大云湖那些人豈不是慘了?聖殿高手雖然最多,但飛去的圓球卻也是一大群,日後聖殿對世界的影響力,恐怕要大不如前了。

    而且如果沒記錯,當時飛向聖主的似乎就有三顆,這三顆傷不傷得了聖主?就算傷不了,多少也會造成影響,若塔托格安仍有手段未施出,只怕連聖主都抵擋不住,只不知道西牙那一面又是如何?

    心中想著外空的戰況,眼前水藍色的行星越來越近,困擾馮孟升的問題又換了一個——飛到這兒,馮孟升體察自己身體狀態,估計雖然有些勉強,但應該仍能安返地球,但自己要飛到哪兒去?

    自己飛落地面的同時,體內的能量恐怕也近殆盡,必須花一段時間運功補氣,吸納的速度才會逐漸增快,也就是說必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回新大陸嗎?雖然王崇獻表示將解除擒殺令,但地上的人們可還不知,當初離開之前,得罪的人不可說少,在自己功力全失的時候,十分不保險。

    而且自己已向新後表示效忠,去新大陸說不定會讓她心生不悅,至于南極洲……上次雖曾從那兒逃出,但南極一片冰天雪地,想再找到冰宮恐怕並不容易,而若是時自己功力全失,就更沒有體力慢慢搜尋。

    此時不決定,飛入氣層中再轉向更費工夫,馮孟升咬咬牙,心中突然浮起一個地點,當下選定了方位,往舊大陸東岸飛去。

    馮孟升記得曾聽合**提過,他們將大多數舊大陸的居民,遷移到了舊大陸東岸的南島、北島,這麼說來,那兒應該還屬于合**的控制范圍,經過舊大陸的一連串事故,合**對自己應該頗具有善意,而且他們只要願意,資料隨時可以互換,也沒有消息傳遞不及的困擾。

    馮孟升破入氣層之中,經過了不同的溫度與云層,感到體外發散的力道逐步減輕,他納入空氣,深深吸了一口氣在胸口流轉,跟著大力吐出,幾次呼吸,體內能量逐步轉換,恢複了一般的代謝機能,也大幅節省耗能的程度。

    至于去南島還是北島,馮孟升倒是沒有定見,不過聽說無祖的故鄉是南島,這次索性飛去見識見識好了,看看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能冒出無祖這種前無古人的人物。

    不過馮孟升的念頭卻是轉錯了。當眼前出現南島的形貌之際,空中突然能量爆起,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止住身形,稍稍一感應,卻發覺南島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大片電波般的能量網,將南島完全覆蓋起來,自己若再往下飄飛個千余公尺,首先就得與那片電網沖突。

    這是怎麼一回事?剛剛明明沒感應到這份能量……莫非這是合**的防護機制?馮孟升想想越覺得有可能,“單向跳躍壁”都能籠罩住整個舊大陸,區區南島又怎麼難得倒合**?

    問題是現在身體內所存的內息越來越少,已經沒有能耐高速移動,想轉換方向飛到新大陸或南極洲可會耗上頗長的時間……或者該飛去舊大陸邊際稍作停留?

    這也不妥,那兒就算沒了改造怪物,但因人類荒廢已久,蠻荒獸類繁殖頗盛,自己功力不足,遇到野獸可能小命不保……大云湖那兒又太遠,還是飛到附近無人的小島看看?

    馮孟升正遲疑著,突然在電網之下,似乎有股能量源正不斷往上接近,他此時功力不足,心神遠查的效果也不算頂好,但仍可確定有人正向自己接近,且不管來者是誰,既然出自南島,想必與合**有點關系,且先等候片刻。

    那股能量接近電網的同時,他將穿過的區域,仿佛突然出現了一個孔洞,那兒的電網就這麼倏忽消失。隨著那能量源的穿越,電網再度聚集,而那股能量源更是一點也沒停留,相准了馮孟升的方位飛來。

    終于那股能量穿過云層,出現在馮孟升的目視范圍之內,遠遠望去是個女子,但從她腳底散出強大熱流的情景,可以確定眼前必然是合**。

    那個女體造型合**長相如何雖然看不清,但既然生作女像,馮孟升身不由主地突然提起三分精神,傳音說:“這位小姐您好,在下馮孟升。”話一出口,馮孟升心中便暗暗叫糟,喬夢娟不准自己跟女子一句話說超過五個字,這下可是犯戒了。

    女子的聲音似乎無法傳得這麼遠,不過她似乎也看清了馮孟升的模樣,緩緩往前飛近,直到馮孟升身前百公尺外,這才聽到她的招呼:“果然是馮先生。”

    合**說話的能力還真落伍,馮孟升苦笑搖搖頭,雖然聽來對方並非吃力地喊話,只是單純的放大音量而已,但也難怪到了百公尺外她才開口。

    馮孟升見對方認出自己,欣喜之余,卻為五個字的限制困擾,想了想,此女既是合**,便不算違背與喬夢娟的約束,當即說:“我現在急需有個地方歇息,可以容許我飛入南島嗎?”

    這時那女子已經接近到十數公尺外,無須再放大音量,只見她巧笑說:“馮先生,我們以為您還在外空呢,那兒出了什麼事啊?”

    是個美女啊,可惜是合**。馮孟升一瞬間閃過這個念頭,同時苦笑搖頭說:“那個跳躍孔冒出了個怪物,大伙兒都吃了不少苦頭,也死了不少人,我內息接近耗盡,無法久留外空,所以飛下來避難。”

    “啊。”女子驚呼一聲,飛近馮孟升身旁,輕摟住他的腰間,柔聲低語說:“難怪您如此狼狽,讓小女子幫您一把。”

    突然被對方柔柔軟軟地一把抱住,馮孟升不但受寵若驚還有點頭昏眼花,不管對方是不是合**,此女無論音容笑貌都十分溫婉可親,身軀更是柔軟而有彈性,這麼一貼上來,兩人距離接近,馮孟升仔細一看,本已有些發昏的腦袋更是不聽使喚了,但不聽使喚並非不能思考,他從身體的感受中,不由得想起一些曆史中的傳說。

    合**體內機構與功能暫且不論,就外貌來說,被分為幾大類,最早期的合**,無論男女,外貌俊美無匹、毫無瑕疵,仿佛假人一般,長相更是大同小異,而除外觀外,對于一些衣服下的男女性征,也不是這麼講究,畢竟合**開始大量生產的時候,地球還處于“機械文明”階段,制作合**的目的是用來戰爭,並沒多考量其他的功能;這當然並非合**自己的主意,乃是當初設計者滿足自己喜好的趨向。

    後來合**推翻地球各政權,對人類展開高壓統治,此風依然未變;直到無祖率領聖軍建立“聚能文明”,與合**展開長達一百四十九年的戰爭之際,兩方戰斗,難免各出詭謀,此時期制作產生的合**,部分生產的目的是混入聖軍刺探與破壞,其中尤以女性居多,這些合**不僅美豔動人、豐姿綽約,而且各有特色,她們不再完美的如同假人,而既然以媚惑聖軍男子為目的,當然全身各器官制造的維妙維肖,功能更是完全具備,尤其在床上的技巧,猶勝真人三分。

    但聖軍吃了幾次虧之後,也學乖了,看到俊男美女總先有三分提防,此後合**方向再變,制出的產品往往並不醒目特殊,宛如一般人,丑妍皆有、老少不缺、體型各異,剛生產出來的時候,又讓聖軍吃了不少苦頭。

    到了三百多年前的無元二○一年,征戰的雙方終于簽定了《互不侵犯合約》,自此再無爭端,合**亦停止生產,才不再有新的造型問世。

    此時這女性合**這麼一抱馮孟升,單從她口鼻含香、聲音嬌柔、軀體柔軟等等特異之處,馮孟升不禁懷疑,眼前這個合**,莫非正屬于戰爭初期制造,媚惑人心專用的女間諜?一想起這些女人傳說中的能耐,馮孟升不禁有些臉紅心跳,說不出話來。

    馮孟升想擺脫這些怪怪的念頭,連忙說:“小姐……在下還勉可飛行。”

    “叫我蘿倫,蘿倫.葛登。”她甜甜地一笑,補充說:“抱著你也不吃力啊,還是你不喜歡?”

    別說喜歡得緊,就算不喜歡,馮孟升也說不出口。他不知該說什麼,苦笑中索性收斂氣勁,就讓對方摟著自己吧。

    “你有沒有受傷?不舒服?”蘿倫溫柔地詢問著:“有怪物出現?”

    “只是乏力。”馮孟升搖搖頭說:“你們不知道外空的狀況嗎?”

    “那些宇宙射線穿透性極強。”蘿倫俏臉上露出一抹委屈地說:“我們大多數的人都防不住……加上幫不上忙,所以不敢上去。”

    “喔……”這倒是解釋了為什麼都沒看到合**,馮孟升才點點頭,蘿倫跟著又說:“我們是有儀器在遠端觀測,不過那兒能量波動過于劇烈,無法接受與傳回訊息。”

    原來如此。馮孟升微笑說:“我稍作歇息,再跟你們說。”得先有個立足之地,總不能在這女合**懷里運功吧?

    聽馮孟升這麼一說,蘿倫臉上綻出笑容,高興地說:“多虧馮先生來了,否則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呢。”

    言語間,她的目光一直凝視著馮孟升眼睛,仿佛看著大英雄一般,十分地崇仰,這麼過了幾秒之後,她才嫣然一笑,帶著馮孟升往下方的南島飄飛。

    馮孟升心中卻是暗暗叫苦,這叫蘿倫的女合**可不能多接近。她雖非煙視媚行,但言行舉止之間卻教人心動不已,不說別的,給喬夢娟看到自己在蘿倫懷里還得了?她要打翻醋壇子,哪會管蘿倫是不是合**?

    而且別說喬夢娟會不會吃醋,馮孟升對自己的定力也沒啥把握,只能期待快點著陸,早些遠離此女,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過在這同時,馮孟升心中卻也頗有疑惑,這類合**,當年被聖軍識破之後,幾乎都被立即摧毀,之後合**又沒再制造此類新品,本以為自己沒有機會親眼目睹這種傳說中的美女,怎麼眼前又出現了一個?難道是當初的幸存者?

    此時攔阻馮孟升與南島間的電網已經消失,在蘿倫的擁抱之下,兩人緩緩地飄落,這時馮孟升才發現,空中每隔一段距離,便飄浮著一個浮空的圓錐狀物體,上藍下白尖端朝下,就這麼在空中隨風飄浮,看來這就是產生電網的東西了。

    這應該防不了能遠距攻擊的高手,只對一般習武之人頗有效果,合**研發出這種東西,說防范外敵似乎有些不足,卻不知道為何如此大費周章?

    蘿倫的速度雖然稱不上怏,但也是一晃眼間就飛過了電網區,馮孟升還戀戀不舍地往上看,卻見那些東西雖然不斷在空中隨風挪移,卻一直受限在某個區域中,位置仍受著控制。

    蘿倫似乎如馮孟升所想,並非設計在戰斗使用,所以下降的速度並不算快,已收斂起護身罡氣的馮孟升雖感到高空狂風不斷吹襲,卻沒有呼吸不暢的現象,不過在這麼舒服的擁抱中移動,不管速度多慢,對馮孟升來說也只是一晃間事,沒過多久,蘿倫速度越來越緩,果然是地面正向著自己接近。

    剛剛老是抬頭往空中望,倒是忘了注意落在何方,馮孟升暗暗自責的當日,腳尖已經微觸地面,在蘿倫的扶持下,站定了腳步。

    從離開康勾森林到現在,仔細算算還不到一日夜,但重新落回實地,這種感覺卻似是隔了許久。馮孟升歎了一口氣,四面仔細望了望,卻見這是一個頗寬廣的綠地小丘,丘下有個看似天然的小湖泊,周圍散落著一株株數公尺高的林木,在林木與草地中,一幢幢獨立的長方形木屋散落其中,彼此間則是以一條條被踏出的小徑連接,小徑蜿蜒于草地上,在林木掩映間,顯得十分清幽。

    “這兒是哪兒?”馮孟升有些訝異地說。在他的心中,掌握科技能力的合**居住的南島,只會比皇都、大云湖等地方更為先進,怎麼看到的居然是個頗原始的鄉村?

    “拉莫山。”蘿倫說出一個馮孟升聽都沒聽過的地名,跟著柔聲解釋說:“是南島中南部一個小山。”

    那麼要將自己安置到什麼地方?馮孟升穩了穩身子,覺得自己尚有站立的能力,這才緩緩脫出蘿倫的攙扶,踏出兩步說:“我就在這兒調息嗎?”

    “當然不是。”蘿倫微笑說:“下面的小木屋,馮先生喜歡哪一間?我們就先在那兒住上一陣子可好?”

    我們?偷望了蘿倫一眼,馮孟升臉不禁紅了紅,他尷尬地說:“都可以。”

    “那就讓我來選啰。”蘿倫輕聲一笑,又貼到了馮孟升身上說:“我們就去最近的一間,走吧。”


   
    馮孟升不大能理解蘿倫為什麼不帶著自己飛去,但見她半推著自己舉步,也只好跟著移動,兩人踏下山丘,順著小徑,緩步到最近的一間小屋。

    蘿倫攙著馮孟升踏上屋前階梯,拉開木制門扣,輕輕一推,木門緩緩開啟,一屋子的木香湧了出來,讓馮孟升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氣。

    門內是個方形的小廳,空間並不算大,放眼望去,里面都是木制的家具,正對面有四張看來頗舒適的藤椅兩兩相對,右側放著一張圓形餐桌與幾把木椅,門口一角則立著一個式樣古樸的木櫃,地板牆壁都是結合緊密的原木,整個房間只有上方梁柱中,嵌入了幾個圓形不透明的東西,顯示出科技的痕跡。

    “那是燈。”蘿倫輕拉著正往上張望的馮孟升,巧笑倩兮地說:“來,先去洗個澡,然後吃頓飽的,我們再慢慢聊。”

    也對,在康勾森林這段時間,也真沒什麼時間好好清理自己。馮孟升本是個重視整潔的人,當下隨著蘿倫走向右側,只見她推開了一扇木門,立時一股蒸氣撲面而來,馮孟升又驚又喜地一看,見正中央有個方形的下陷浴池,木制池壁的孔洞中正不停地注入清水,眼看已有六分滿,水卻還是流個不停。

    除此之外,只看到一個木制大躺椅,整片是光滑圓弧的厚實木塊,看起來十分舒適。

    躺椅也就罷了,看到這一池子溫熱的淨水,馮孟升不禁大為心動,眼睛不由得盯著蘿倫,只等她一出去,自己立即脫光,跳下去先泡個痛快再說。

    沒想到蘿倫居然回身掩起了門,跟著在門旁的木板一拉,抽開了一個斜向下的木孔,她向著馮孟升含羞笑了笑,轉過身不知怎麼一拉,身上那件貼身衣褲就這麼褪下,只余下腰下那條粉色的薄紗內褲。

    這是在干什麼?深覺不妙的馮孟升雖然不爭氣地瞪大雙眼,口中還是吞吞吐吐地說:“蘿倫小姐,您這是……”

    蘿倫將脫下的衣物扔入木孔中,就這麼轉回身來,馮孟升眼前一亮,當場說不出話來,只能大口吸氣,渾身僵直無法動彈。

    蘿倫笑望了望馮孟升,也沒多說什麼,徑自伸手幫馮孟升寬衣,她的動作也十分熟練,三扯兩扯之下,馮孟升一身精光,結實的身軀也就這麼顯露在蘿倫眼前。

    蘿倫雖說動作迅捷,但小手卻又柔若無骨,撫在身上癢絲絲的,被她這般撥弄,別說馮孟升了,任何正常男子也會激起生理反應,馮孟升總還算理性,雖然有些地方無法控制,總還能管得住身體的大部分功能,沒餓虎撲羊般地將蘿倫一把抱住。

    蘿倫卻也沒進一步挑逗,她將馮孟升衣物扔入洞中之後,推起洞口,回過身來輕聲商量般地說:“還是先清清身子,好不好?”

    “先清身子”……那“後”是什麼?馮孟升腦袋發昏,也沒看清蘿倫怎麼往牆上按了按,地上的那方浴池旁居然滑出了一個透明的蓋子,將那池水封住,跟著上方突然灑下大片的水滴,仿佛這屋中下起了溫熱的大雨。

    這大片水一灑下,全身舒暢下,讓馮孟升冷靜不少,他閉上眼睛隔開眼前春光,壓抑自己的心情動蕩,一面努力想著喬夢娟,也許多想想她,能壓制住自己現在的心猿意馬。

    這時一片絨布般的東西抹上馮孟升的臉龐,他微楞下睜眼,見蘿倫正手拿布巾站在自己身前,含笑著幫自己擦臉。馮孟升大吃一驚,這般讓她抹下去還得了?他一把搶過布巾,但又覺得自己頗為失禮,只好尷尬地說:“謝謝你,我自己來。”

    蘿倫噗嗤一聲,笑得馮孟升心煩意亂,正不知如何是好時,蘿倫柔笑說:“我不會逼你娶我,更不會吃醋……怕什麼?”

    自己怕什麼?馮孟升腦海一亂,蘿倫說的也沒錯啊,就這麼云雨一番又如何?但為什麼老覺得不大對勁?呆楞間,蘿倫將他拉上躺椅,輕輕搶回毛巾低笑說:“不管你怎麼想,至少這種事得讓我來。”

    也不知為什麼,自己一面強忍著欲望的折磨,一面又覺得這般強忍仿佛對不起蘿倫,見蘿倫俯身緩緩以毛巾抹拭著自己身軀,馮孟升也只好閉眼隨她去了。

    閉著眼的馮孟升,好不容易才度過全身擦拭的難關,沒猛一個跳起撲上,其中當然有些階段特別難以忍受,但他總也強納下自己的欲念,硬是像個死人一般地癱在躺椅上。

    兩次翻弄之後,蘿倫似乎大功告成,空中降下的溫水也倏然而止,馮孟升剛睜眼,卻發現蘿倫正伸手才起自己,將自己扶入中央的池子,也不知道剛剛合起的蓋子是什麼時候打開的?

    她現在還想干啥?馮孟升望著蘿倫,心中十分提防,沒想到她將自己放下之後,居然就這麼退出了水池上面說:“水溫會自動調節,這兒有替換的衣服。”一面又從一側的牆壁,拉開一個木格,其中果然迭放了幾件衣服。

    “謝……謝謝你。”馮孟升呐呐說。

    “我出去了。”蘿倫淺笑說:“有需要就呼喚一聲。”她將手中毛巾裹住身軀,再深深望了馮孟升兩眼,這才娉婷地踏出浴室。

    ※※※

    解脫了。馮孟升長籲一口氣,對剛剛自己能忍住蘿倫美體的誘惑,不禁也頗為佩服,不過這時他又頗後悔,真的忍不住又如何?說不定真能體會到前所未有的經曆……想想馮孟升又自覺羞愧,當下整個人沉入水中,且讓自己腦袋冷靜一些。

    但事實上,不管是不是閉眼,是不是泡入水中,蘿倫那秾纖合度的羊脂玉體,已然深深印入馮孟升的腦中,這時馮孟升獨自一人,總算能仔細思量剛剛的一切;細細想來,其實蘿倫並沒有刻意逗引自己,否則剛剛抹身的時候,只要在自己敏感的地方多抹兩下,自己還不是得丟盔卸甲、大敗虧輸。

    她真的很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可以挑剔,被這樣的美女服侍,當真是前所未有的經曆,馮孟升在池水中放松了軀體,又懷念了蘿倫的美體一番,好不容易定下心來,稍微凝聚一下真氣,發現自己並未到油盡燈枯的地步,這麼一來,重新吸納能量的時間不用太長,算是一件喜事。

    蘿倫既然還在門外等候,自然不能在此時運功,馮孟升甩甩頭發,爬出水池,從木櫃中取出毛巾抹干身子,探手取出櫃中衣物,抖開來一瞧,又不禁有些發楞。

    手中衣物布料十分薄,本以為只是一條短褲之類的衣物,沒想到一攤開,卻是一整件連身衣,長袖長褲還帶著類似襪子的鞋形,雖然小了些,但頗具彈性,想來穿上時會十分貼身,問題是領口、袖口都十分小,衣服中間又沒有洞,怎麼著裝?

    裸體的馮孟升正拿著衣服發呆,沒想到身後門聲響動,蘿倫居然又走了進來。

    反正彼此的身體都看光了,馮孟升這時也顧不得害羞,回頭尷尬地說:“我不知怎麼穿上。”

    “我知道。”蘿倫臉上的笑容一直十分可親,不帶一絲看不起的意味,接過衣服輕壓一處按鈕說:“按這就會分開。”

    只見她玉指一點,那件連身衣物從前腰處裂開一個大洞,恰好讓馮孟升前後套上,而這件衣服果然極具韌性,任憑怎麼拉扯也不至于斷裂,馮孟升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整件套上。

    蘿倫又拉著馮孟升的手,輕壓剛剛那個樞紐,裂口立即自行合攏,一點也看不出痕跡,蘿倫跟著又柔聲說:“至于這一個,是脫下時用的,到時候再試,好嗎?”

    果然一共有兩個薄薄的按鈕,穿上之後,隱藏于腰際裝飾用的褶縫之中,馮孟升低頭看看自己,頗覺好笑地說:“這麼貼身的衣服,真不習慣。”

    “其實還有不少功能。”蘿倫解釋說:“可以改變形狀和色澤,我幫你調整一下。”

    她一面說,一面在馮孟升身前不知怎麼按了按,衣服立即隨著變形,仿佛馮孟升在東大陸常穿的服色,不過外觀雖變,里面貼身舒適的感覺卻依然未變。

    馮孟升雖說不至于大驚小怪,卻也是十分贊歎,突然他醒起一事,忙說:“這可以容納多胖的人穿?”

    蘿倫沒想到馮孟升有此一問,頓了頓才說:“應該大多人類都容納得下吧?”一面疑惑且饒有趣味地望著馮孟升。

    那個瘋胖子漲大的時候,算不算在“大多人類”的范疇之內?馮孟升想想沒把握,苦笑一下向蘿倫解釋說:“趙寬運功的時候身體會漲大,老是把衣服撐破,這說不定頗適合他。”

    “原來如此。”蘿倫笑說:“那應該沒問題的。”

    馮孟升搖搖頭說:“他可是漲大兩三倍,而且那家伙本來就是胖子……”

    “哦?”蘿倫收起笑容,可愛的眨眨眼說:“那就得試試啰。”


   
    “嗯,得試試。”馮孟升說了這幾句話,不知為什麼感覺輕松不少,他對蘿倫笑說:“你真美,我剛剛真的很辛苦。”

    蘿倫拉著馮孟升的手往外走,一面掩嘴笑說:“誰要你忍了?”

    馮孟升心跳了跳,這才尷尬地說:“我已經有要好的女友。”

    蘿倫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望馮孟升轉了轉,輕笑一聲沒接口,直把他拉到餐桌前坐下,才說:“先吃點東西吧。”

    一直望著蘿倫的馮孟升,這才低下頭,見桌上放著一盤香味橫溢的食物,一旁還有一小碗直冒熱煙的湯碗,馮孟升不禁食指大動,眼見刀叉具備,他不再客氣,低頭進食。

    蘿倫一直坐在對桌,笑咪咪地望著馮孟升進食,見他中規中矩地用餐,似乎也十分開心,隔了一會兒,蘿倫才說:“這兒原來沒預備著酒,所以沒准備餐前酒,等等會送到一些……”

    “我不喝酒。”馮孟升搖搖頭笑說:“酒會亂性,我一向少沾,趙寬比較喜好此道,不過也沒機會多喝。”

    “嗯,不喝酒也好。”蘿倫笑說:“等等我幫你按摩一下,很舒服的唷。”

    她對自己這麼好,說來也是因為外空的事吧?想到此處,馮孟升突然覺得有些歉意,自己蘑菇了許久,卻一直沒好好說明,還真不好意思,想到此處,馮孟升也不等蘿倫發問,就開始簡述外空發生的事件。

    馮孟升敘述的過程中,蘿倫極少打岔,只用雙手托腮,靠在桌上,專注地瞅著馮孟升,馮孟升望著蘿倫那含情的眼神,雖然敘述不停,卻是心亂如麻,心中得不斷提醒自己,對方只不過是個合**,這些動作行為不過是設計出來的,絕不代表對方對自己有任何情意。

    他一直說到自己逃回地球,這才繼續用餐,這時蘿倫才開口說:“馮先生,我可以喚你孟升嗎?”

    馮孟升一楞,吞下口中食物,這才點點頭說:“當然。”

    “這樣親切多了。”蘿倫似乎很高興,接著說:“那你也得喚我蘿倫,別再小姐個不停。”

    這倒不是大問題,不過馮孟升心中這時不免暗暗奇怪,剛剛他言語中,其實多少忽略了一些事情,本認為蘿倫會立刻詢問,沒想到開口居然是要換稱呼,難道這女子不是合**?

    陡然冒起念頭,馮孟升額頭不禁冒汗,若對方不是合**,剛剛那一段經曆,可真是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但是她能從腳底冒出熱能,從而借力上推,這根本就是“機械文明”的移動方式,怎麼可能是自然人?莫非合**有這個能耐,把自然人改造的像合**一般?

    想到這兒,馮孟升又自覺好笑,合**哪有這麼無聊?自己應該是多慮了,也許眼前的合**與眾不同,比較會啰唆一些枝枝節節也不一定。


   
    馮孟升想著事情,臉上自然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蘿倫望著他的模樣,突然一笑說:“孟升,怎麼了?”

    馮孟升回過神來,強笑說:“沒什麼,我覺得有些事情想不透。”

    “外空的事嗎?”蘿倫說。

    “嗯。”馮孟升點頭說:“我一直不明白,趙寬怎能聽得懂那怪物的聲音?”

    “是啊。”蘿倫輕呼一聲說:“他怎會聽得懂?”

    “還有呢。”馮孟升接著說:“那股抵擋宇宙射線的能量又是從何而來?那聲音為什麼後來都不出聲了?難道……”想到這兒,馮孟升陡然想起趙寬與李鴻的古怪,微有所悟,但這一點卻不好跟眼前的美女分享。

    蘿倫卻也沒追問,見馮孟升沒打算再說,她笑著轉過話題說:“左首那間便是寢室,想休息一會兒嗎—”

    “也好。”馮孟升自然不須睡眠,但確實頗須運功培氣,他站起身說:“真感激你的幫助。”

    “哪兒的話,不用跟我客氣。”蘿倫笑說。

    馮孟升正要轉身走入房中,突然聽到蘿倫呼喚:“孟升,等等。”

    馮孟升轉回頭,卻見蘿倫走到門旁,從木櫃中取出一雙鞋,向著自己遞來,一面說:“若是內息不足又臨時需要飛行,可以穿上這個。”

    馮孟升見這雙鞋與蘿倫腳上穿的相同,額頭的汗又冒了出來,他接過結巴地說:“這……這……”

    “這飛行器,控制上要稍微練習一下。”蘿倫巧笑說:“利用大拇指前後推動即可,比較困難的是前後平衡,但是稍有練過功夫的人,平衡上應該沒什麼問題。”

    蘿倫是靠這個飛行?那麼……她確實不是合**?馮孟升當真呆了。只聽蘿倫銀鈴似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得離開一陣子,乖乖等我回來唷。”跟著她轉身緩步踏出門外,只留下馮孟升一人,神魂顛倒地呆在那兒。

    第二章有無之理

    馮孟升運氣的當口,趙寬卻在那自稱“六號”體內的方間中跳腳個不停。

    之前塔托格安送出圓球,趙寬便大感不妙,沒想到接下來整面螢幕布滿一陣耀目的強光,跟著轉為一片漆黑,隨後又幻化回原來白色牆壁的模樣,隨著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由遙遠的地方傳來,仿佛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間提高功力與一股倏然出現的巨大能量抗衡,但實際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不明白。

    趙寬當然馬上跳起來說:“那兒怎麼了?怎麼看不到了?”

    “能量過于強大。”六號倒是處變不驚,緩緩地說:“我觀察用的儀器毀損了一部分,現在正在修複中。”

    “那怪物出絕招了嗎?”趙寬有點心焦地說:“死了多少人?嚴不嚴重?”

    “修複前不能確切估計。”六號說:“不過感應上,部分功夫較低的人應該無法承受這樣的爆炸力。”

    功夫較低的?馮孟升不知道算不算?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都有些擔心,李鴻開口說:“南極洲那些人還好嗎?”

    “爆炸之後,人群分得太散了,暫時還不能分析清楚。”六號說:“再等一段時間,我就可以回答你們的問題。”

    “我們兩個過去看看好了。”趙寬皺眉說。

    六號平靜地說:“那兒的戰斗已經重新開始,塔托格安並沒有占上風,功夫較低的人只要沒死都已經遠遠退開,你們不用擔心。”

    李鴻突然說:“你找我們來做什麼?”

    六號停頓了一下才說:“這兒比較安全,我日後需要你們幫助,不希望你們有損傷……畢竟你們暫時幫不上忙,不需要停留在那兒。”

    這家伙是專門叫自己兩人來解答問題的?這倒也輕松。趙寬苦笑搖頭時,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當即說:“你剛剛說你是存在做的?所以你不是生物,這該沒錯吧?”

    “沒錯。”六號坦然回答。

    “所以你類似合**?”趙寬問:“也是機械東西湊起來的?”

    “這也不盡然。”六號說:“你可以將我定義為一個具有思考能力的非生物,但經過這數萬億年的演化,我體內許多結構,其實模仿自生物的居多。”

    趙寬皺眉說:“你剛剛說吸收生靈智慧,怎麼個吸收法?”

    “一開始,是借著觀察。”六號說:“接著是理解與研究,另外,有時我也能接受到一些想法……”

    趙寬插口說:“接受到想法?”

    “就是感受到某生物的某段思緒,尤其人類出現之後。”六號說:“只要某人精神專注地思考著某件事情,有時在偶然的情況下,我能接受到那段思緒,而當我消化吸收各種資訊到一個程度之後,就算靠自己研究,時間長久下來,科技能力也已超過地面上的人類。”

    兩人雖不明白這中間的過程,卻也聽得一楞一楞。

    只聽六號接著說:“早期,截收到的大多是片段的心思,但當地球終于進入我所期待的機械文明後,所有資訊隱藏在各種不同形式的電波之中,只看我怎麼樣去篩選與吸收了,不過相對的,自此之後,有意義的精神思索也更不容易感受到。”

    趙寬想了半天,作出結論說:“所以你的能力起源是來自地球的一切心血?尤其大多是人類的想法?”

    “可以這麼說。”六號說:“所以我的一切能力主要還是源自于地球人的想法與創意,只不過當我發現一個好的觀念或想法時,能長久研究,不受其他外力所干擾。”

    “你的能量是怎麼來的呢?”趙寬目光一轉說:“要吃東西嗎?”

    “‘存在’一開始便賜與我引用部分宇宙能量的能力,比如日光。”六號說:“現在我當然掌握了更多的能量獲得方式,至于進食,如果你的意思是落後的化學鍵結釋放熱量模式,我一直沒打算使用。”

    “可是吃東西很舒服啊……”趙寬摸摸肚子說:“你這兒有東西吃嗎?”

    “如果真的需要食物的話,我可以合成一些。”六號說:“只不過你們應該不需要吧?修練至此,代謝能力應該已經能轉換一段時間……”

    “不、不、不。”趙寬連忙說:“快快弄些吃的喝的來,我個人十分需要。”

    “這……好吧。”六號說:“雖然我不並是十分理解你為何仍有這方面的欲望。”

    “快點變出來吧。”似乎問食物才是這串對話的重點,趙寬沒再關注六號的能力,緊接著說:“你觀察用的東西修好沒有?什麼時候放我們出去?”

    “觀察儀器還要一段時間。”六號說:“不過我剛剛發現,李鴻上一次的發散內過程,似乎有些不正常,還好沒有影響到整體的機制。”

    李鴻雖不清楚鐵門西云的事情,倒記得上次發散內息驚險的前半段,加上紙條提醒,也明白六號說的事情,他當即點點頭說:“沒影響就好。”

    “啊……”說到這兒,趙寬倒是重新想起自己的問題,他抓抓腦袋說:“李鴻還好,我前幾次發散可有點問題。”

    “你?”六號說:“怎麼了?”

    趙寬當即將前幾次的意外說出,敘述時想到謝棲那個半人半妖的東西,趙寬不禁牙癢癢的,一面說還順道罵了兩句。

    趙寬說完自己被迫全身發散與提前釋放數個丹球能量的事情時,六號大多保持沉默,沒怎麼插口,趙寬表達的也算簡單明了,沒花多少時間就閉上嘴巴,等候六號發落。

    沒想到六號沉默良久,居然一直沒發出聲音,趙寬心中有數,嘻嘻一笑說:“別煩惱了,大不了功夫練不上去,如果不會出問題的話,就別管了,只不過那個重整地球的大業,可得麻煩別人幫忙,比如孟升就一定很有興趣……”

    “會有問題。”六號陡然冒出聲音,把趙寬嚇了一跳,他呆了呆才說:“啥問題?”

    六號說:“當初我在你們體內鎖入大量能量,未達適當狀態之前,會一層層保留,等待適當時機釋放,但控制釋放的機制久了終會失效……”

    “所以呢?”趙寬已經有點擔心。

    “所以當你機制混亂、無法繼續發散置換之後,久而久之,體內三十六個儲存點可能會在一瞬間爆散,身體絕對無法承受……除非轉換成另一種形式的空間,但那種形式……”六號似乎遇到了困擾,說話有些斷續:“我無法使你的身體產生這樣的空間……對人類的改造,以外力產生微小儲存點已經是極限……”

    這話怎麼有些耳熟—趙寬呆了呆才說:“你說的是體內產生一個特殊空間,然後所有能量都放在那兒?想用就送出來?”

    六號驚噫一聲說:“你居然能想到這種形式?”

    “我沒這麼天才。”趙寬搖頭說:“是無祖的想法,我聽轉轉壺提到過。”

    “轉轉壺?”六號停了好片刻才說:“你說的是吳定岳制造的失敗智能物?”

    “哪兒失敗了?”趙寬皺眉說:“他可是活蹦亂跳,十分有精神。”

    “我並不是指他的機能問題。”六號說:“結果與計劃不符,所以稱‘失敗’,吳定岳並不想違背《互不侵犯條約》,他預計做出一個具有簡單判斷能力的生化物質,可以根據他所安排的指令操縱能量,他才能放心離開地球;沒想到第一次試驗,居然制造出具備高等智能的轉轉壺。”

    趙寬咧嘴一笑說:“你倒是清楚。”

    “並不奇怪。”六號說:“吳定岳就是為了當初的承諾而安排此事,所以讓我知道他的計劃與安排。”

    趙寬對于無祖去哪兒打架不是很有興趣,何況若跟六號多談外空打架的事,說不定這家伙又打起自己和李鴻的主意……趙寬扯回話題說:“總之我是聽轉轉壺說的,那種境界你弄不出來?”

    “不行。”六號直接說:“雖然那是最好的辦法,但我不知道怎麼達成……你可以考慮釋放掉這些能量,雖也不容易,但機會比較大。”

    自己總不至于比無祖還高明,連他都頭疼自己大概是沒那個能耐。趙寬只說:

    “無論你是否能辦到,我還是先解釋吳定岳所謂的異空間是什麼意思。”六號說:“你可知道,所謂的功夫、內力,是從何而來?”

    “從天地吸納儲存而來。”趙寬很直覺的回答。

    “嗯,換種說法,就是來自宇宙間的能量。”六號又說:“那麼這些能量,又是從何而來?”

    這可把趙寬問倒了,他呆了呆說:“我不知道。”

    “我剛剛說過,萬事萬物乃‘有’、‘無’所化生,能量自然也是,若能化生‘有’、‘無’,便能化生萬物,能量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六號說:“剛剛也已跟你提過,能化生‘有’、‘無’的源頭,無法以言語解釋,但若你能明白那一點時,便有機會創造一個化生‘有’、‘無’之處,能量自然源源不絕,不再需要從外在吸收。”

    趙寬有些迷糊了,他吐了吐舌頭說:“再創造一個宇宙?那原先這個宇宙放到哪兒去?兩個不會撞在一起嗎?”

    “所謂的大小,本是比較而來。”六號說:“宇宙為什麼不能只有塵埃般大小?能化生‘有’、‘無’即成世界,至于大小,已經不重要了。”

    “難道……”趙寬咋舌說:“轉轉壺肚子里面就有個這樣的東西?”

    “轉轉壺能納不能生,也是仿的,不過仿的方向不同。”六號說:“不過能創出這樣的東西,也十分不容易,比我在你體內安置的微小儲存點,更為高明。”

    趙寬消化了一陣子才說:“所以吳定岳那時煩惱的,簡單說來就是怎麼體悟到化生‘有’、‘無’的原理?”

    “不只如此。”六號說:“除了體悟之外,還要能在體內聚集極大量的能量,並隔絕現存宇宙對此的影響,從而利用這大量能量反生回‘有無’的原點,方能重新滋生能量……但是若已借著修練,另行產生引能入體的通道,當然不易隔絕,就算體悟了‘有無’之道,也難以創造異空間,這才是他思索的問題。”

    趙寬總算懂了,他一拍手掌說:“所以想要練到那種程度,就不能產生新的通道?”

    六號緩緩說:“但不產生新的通道,體會宇宙能量的狀態隔了一層,幾乎沒有機會深切體悟‘有無’之道,而通道未辟、身體又未經宇宙能量沖擊調整,這麼緩緩納入能量修練,又怎麼有機會彙聚足夠的能量?”

    趙寬深吸一口氣說:“果然是兩難,無祖後來有想到辦法嗎?”

    六號停了停才說:“我猜應該有。”

    “啥?猜?”趙寬翻白眼說:“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六號也不生氣,平靜地說:“當吳定岳安排好後人支援的模式之後,我與他就極少聯系……這也怪不得他,誰也不願意被人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這話兒有些趣味,仿佛隱含著一些故事,趙寬眉頭挑了挑,還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問,六號突然說:“基本的道理就是如此,至于釋放能量的方式,與空間跳躍孔有關……”

    趙寬聽到“空間跳躍孔”這幾個字,想起大事,心中一緊,連忙說:“等等,那邊打的如何?還有……不是要幫我弄吃的嗎?”

    “趙胖子。”李鴻一直沒說話,這時忍不住說:“你身體的問題還沒解決,吃什麼東西—.”

    “什麼?”趙寬一楞才想起,呵呵一笑說:“喔,身體會爆炸的事情啊……”

    “還笑?”李鴻有些發火地說:“你不要命了嗎?現在該怎麼辦?”

    “我建議在體內創制出空間連結點,將這些龐大的能量釋放。”六號說:“這樣雖然不能達到前一種境界,但既然產生了出入連結點,能量吸納速度會比一般的引入能量通道還快許多。”

    “嗯,聽來不錯。”趙寬笑說:“怎麼樣能辦到?”

    六號說:“你首先必須能感應到空間中的微小通道,接下來再研究這些通道的性質,能掌握之後,應該就可以辦到。”

    好像也並不容易啊……趙寬呆了呆說:“怎麼感應那些小洞?”

    “這得靠你自己。”六號頓了頓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明。”

    這算什麼方法?李鴻大聲說:“若是胖子感應不到呢?”

    六號沒有立即回答,隔了片刻才說:“幾年內不會出問題……我會繼續思索解決的辦法。”

    李鴻發怒說:“把我們身體胡搞一番,出毛病了又說沒辦法?”

    “你別急著發脾氣。”趙寬的笑容突然收了起來,轉頭沉聲說:“我倒有個問題。”

    “請說。”六號說。

    趙寬吞了一口口水,這才緩緩地說:“若如你所說,在一瞬間爆散,散出的能量會……”

    “那會是非常龐大的能量。”六號緩緩說:“若真的無法解決,數年後,你最好遠離地球。”

    去宇宙中找個沒人的地方慘死?趙寬與李鴻兩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

    六號沉默了片刻突然又說:“當年吳定岳應該想通了相關的道理,也許聖殿會有紀錄。這次事件解決之後,你向聖主詢問此事,若他不願協助,我……會考慮出面幫你索取。”

    趙寬心里明白,雖不知原因,但六號十分不願與聖殿直接接觸,這時這麼說,確實是十分想幫自己解決問題,這家伙雖然不是人,但也夠意思了。

    “若聖殿也沒辦法那怎麼辦?”李鴻仍不甘願,身上白色光芒隱隱閃動,只差沒把心劍送出來。

    “算了。”趙寬止住李鴻,哈哈一笑說:“到時候真的爆炸,我就來六號肚子里面炸。”

    這死胖子還笑得出來?李鴻瞪了趙寬一眼,也不再作聲,心中卻打定了念頭,等這次的事情解決,得先陪趙寬找聖殿討解決的辦法。

    而六號似乎不好意思接話,暫時選擇了沉默,只不過若趙寬真要爆炸,想來他也不會開門讓趙寬跑到肚子里面去。

    ※※※

    無元五三一年三月十九日馮孟升尚未修練至氣通天地的境界,納氣的速度自然較緩,這趟入定,他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的時間,只是在定靜之中,他的心緒陡然憶起自己處身之境,當下顧不得內息尚未補足,便緩緩收功納氣,睜開眼睛。

    從寢室的窗外望出去,天色已經深黑,馮孟升想起蘿倫當時的言語,若她只離開一小時便回返,自己可讓她等久了。

    想到此事,馮孟升不禁大感歉疚,連忙下床開門,往門外張望。

    果然在客廳的藤椅上,蘿倫正一個人坐著,她閉著眼睛,輕靠著椅背,似乎正熟睡著。

    合**怎麼會需要睡眠呢?馮孟升更覺得眼前佳麗絕對是自然人無疑,蘿倫清醒的時候,馮孟升不敢放肆打量,此時見她仿佛入眠,這樣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馮孟升當即悄然走近,恣意觀賞蘿倫秀美的容顏,只見她秀麗長發如緞如絲般滑順地披散在雙肩,閉著的雙眸外,濃長睫毛輕顫,巧致瓊鼻下,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夢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她不知道回來多久了,馮孟升不忍心叫醒她,緩緩走到門口,輕推開門戶,向著夜空中的大自然深吸一口氣,感受一番這難得的閑暇。

    她若是自然人,自己之前與她說話的方式,可是大大違背了當初答應喬夢娟的條款……馮孟升不知該怎麼解決,索性將心一橫;反正已經說了不少,現在已經顧不得算一句話幾個字了--喬夢娟這個約束也有點過分,不讓她知道就是了。

    想通此點,馮孟界正覺輕松之際,突然身後傳來一聲輕嚶,他立即回頭,卻見蘿倫正揉著眼睛,慵懶地笑說:“孟升,你收功了??

    “嗯。”馮孟升微笑說:“沒想到還是吵醒你了。”

    “不。”蘿倫笑著搖搖頭,站起身說:“該還沒完全恢複功力吧?”

    “回納了幾成。”馮孟升點頭走入房中說:“之後會越來越快,就算不運功也能逐漸補充。”

    “那樣就好了。”蘿倫突然一笑說:“我有件事兒不懂,陳山恩說他離開的時候,新後好像正要找你們麻煩,怎麼剛剛你又說被新後保護呢?”

    馮孟升苦笑著將與新後的關系說出,接著才說:“所以我現在該算是南極洲的人。”

    “原來如此。”蘿倫眨眨眼說:“南極洲的人,似乎不怎麼喜歡我們。”

    南極洲與合**不久前才沖突過,使合**棄守“阿佛陸塊”,這事馮孟升自然清楚,不過蘿倫又不是合**,怎麼會這麼說話呢?大概這兒的自然人,早已經把自己當成合**的一分子了,看來合**治理的十分成功。

    馮孟升思索的同時,蘿倫突然輕呀一聲說:“那麼你這時應該去南極洲啊……怎麼跑來這兒了?”

    “我雖向新後輸誠,但南極洲的人現在並不明白此事。”馮孟升苦笑說:“那時我功力全失,這麼一去,豈不是自找麻煩?”

    “噢……”蘿倫點頭說:“這也是實話,不過你們與南極部隊相處十分愉快的事情,那幾名衛官應該也把消息帶回去了。”

    馮孟升被蘿倫一言提醒,她說的沒錯,當時還有數十名衛官、衛士,由聖殿中人護送返回南極洲,雖然他們不知新後已經接納了自己,卻知道自己與喬夢娟等人的關系,這時去南極洲,沖突的可能性應該會減少不少。

    馮孟升點點頭說:“你說的也對,我再靜坐一日,補充到七、八成之後,就去南極洲。”

    蘿倫甜甜一笑,說:“也好,等你複原八成,也比較不擔心他們不明情況就出手。”

    蘿倫這話倒是說到馮孟升心底深處。此時南極洲高手不足,自己自保有余,而若高手中有人回返,當然更不會找自己麻煩,所以當今要務還是恢複功力,不過日後身處南極洲那狹小的天地,那時自己的抱負應該怎麼發揮?

    見馮孟升陷入沉思,蘿倫輕聲一笑將他拉回現實,她將馮孟升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這才望著馮孟升說:“你去南極洲,要當衛統嗎?”

    馮孟升苦笑說:“新後的意思是,讓我暫時當滿衛統的副手。”

    “喔……”蘿倫頓了頓才說:“這是你希望的工作嗎?”

    對這個問題,馮孟升有些意外,他望著蘿倫說:“你怎會這麼問?”

    “你的志向不是改造世界嗎?”蘿倫目光中閃出期許與仰慕的光彩,含笑說:“武學競爭下去,對整體人類不利,你想要改善這一點,卻選擇最難改善的南極洲著手,一定有你的道理。”

    這……說老實話,自己其實沒想到這一點,當時不投靠南極洲,說不定連老命都保不住,還有什麼選擇?不過老實話當然不適合這時候說,馮孟升只好說:“新大陸有皇儲努力,我相信有成功的機會,南極洲卻缺少這樣的思想……”

    “嗯,我們也是這樣想。”蘿倫高興地點頭說:“在西牙倡議,聖殿主導下,其實這陣子,南極洲與新大陸,針對重新結合成一個政權的事情,已經討論過幾次了。”

    “什麼?”馮孟升大吃一驚,居然有這樣的事情?

    “當然兩方歧見已深,觀念大不相同,要結合十分困難,尤其處于弱勢的南極洲,為了自保,對此更是多有排斥。”蘿倫說:“但南極洲天然環境只適合作為軍事據點,不適合人口繁衍,這些年都是依靠聖殿協助才能維持,當聖殿提倡此事之際,南極洲縱然不願,禮貌上也不敢不參與,不過誠意有多少就很難說了。”

    馮孟升腦海中思索著聽到的變化,心中驀然專注起來,試圖將前因後果串聯。他思索著眾高手在外空中言行,與此相對更覺明顯;新後與羅方、王崇獻攜手合力本是一奇,新後與茲克多這麼容易就聯合一氣更是少見,看來都是在這樣的壓力下所導致。

    新後雖然明著不敢違抗聖殿,但卻私底下籠絡茲克多,以求增添強援,而當路南遺族重現地球舞台的同時,茲克多若不願歸入西牙旗下,與新後互通聲氣也是唯一的選擇,否則他當真沒有立足之地。

    只不過就憑這兩人,依然無法抵抗聖殿、新大陸、西牙的聯手……那他們是為了什麼?

    馮孟升此時已不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伙子,與天下高手接觸的次數增多,聽多了天下大事,對世局的掌握也越來越是准確,他心念一動,已知新後與茲克多的打算——既然非得屈服不可,己身擁有的實力越多,能爭取到的自然也越大,正所謂合則兩利,這兩人的合作可說是理所當然。

    馮孟升想到這兒,抬起頭詢問蘿倫說:“聖殿與西牙的想法是如何?”

    蘿倫准備的十分周全,見馮孟升詢問,她當即回答:“西牙建議讓世界重歸于一,以減少不必要的爭端。”

    聽起來頗像西牙的言論,馮孟升點頭說:“聖殿呢?沒有意見?”

    “若不是聖殿也表態同意,單憑西牙一人,還號令不了新大陸與南極洲。”蘿倫一笑說:“先提醒你……我們的消息,多半輾轉得到,可能有些不足唷。”

    馮孟升一怔,突然想到,路南遺族、新大陸過去與合**關系雖然都不錯,但這整件事情,只牽涉到自然人的政權變化,與合**一點關系都沒有,想當然他們不會特別轉知合**,何況路南遺族對合**的態度已經起了變化……那合**怎麼會這麼清楚?

    難道……直到今日,合**依然在自然人中安置了密探,尤其是新大陸?想到這個念頭,馮孟升不禁失笑,合**縱然能扮演普通自然人,但絕對沒法扮演武功高強的自然人,王崇獻等人身邊又怎會有庸手?看來合**另有采探消息的能耐……

    想到此處,馮孟升忍不住說:“你們如何打探的?”

    蘿倫微微一笑說:“自然人雖然走入了聚能文明,但並不代表聚能文明一定優于機械文明,我們有太多東西,可以在你不知不覺間,窺探察知你的一言行、一舉一動,這只是小事。”

    “原來如此……”馮孟升咋舌說:“天下能瞞住你們的事情恐怕不多。”

    “是不多。”蘿倫笑說:“你知道我們的想法是什麼嗎?”

    “你說合**的想法?”馮孟升說。

    “是啊。”蘿倫點點頭說:“我們的想法。”

    “這……”馮孟升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你是合**?不是自然人?”

    “我當然是合**,你覺得我不像嗎?”蘿倫失笑地說:“這也難怪,我本是設計來模仿自然人的。”

    馮孟升吞了一口口水,眼前的美女,果然是當年作間諜的合成女特務。在傳說中,這些機器女人除了為合**效命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缺點,若硬是要說缺點,就是能把男人服侍得服服貼貼,讓人戀戀難舍。

    蘿倫見馮孟升沒開口,她輕笑一聲接著說:“就我們的立場來看,自然人統一,對我們沒什麼好處……”

    馮孟升恍然大悟,難怪他們這麼操心此事,若自然人歸于一統,說不定會突然想減掉合**,對他們來說當然不妙,最好是自然人自己打自己……但她怎麼會對自己講到這麼清楚?難道她單憑美色,就想迷惑自己協助他們搞破壞?這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

    見到女人骨頭就軟上三分,這是馮孟升難以更改的天性,但絕不至于為了女人出賣天下人,此時馮孟升臉上不禁露出三分不悅,帶著些許冷淡。

    蘿倫察言觀色的功夫非比尋常,她輕輕刮了一下馮孟升的臉說:“別想歪了,我們可沒要你害人。”

    “那麼你們希望我做什麼?”馮孟升已知對方必有所求,當下率直相詢。

    “自然人要合並當然可以。”蘿倫一笑說:“但是在合並的同時,最好是一面實行你的計劃……所以我們不是要利用你,而是要全力支持你。”

    “我的計劃,你是指……”馮孟升猛然醒悟說:“武學層次壓低的事情?”

    蘿倫笑著點點頭說:“當然啦,難道你不需要支援?”

    馮孟升這時才完全明了,合**探知了那些消息,知道在西牙與聖殿都同意的情勢下,南極洲就算反對,也支持不了多久,天下終歸會一統,若武學沒有適度降低,合**自然處境堪盧,只有天下武技水准大幅降低,合**才能高枕無憂。

    但若真能實行,到時自己大有機會肩負人類未來的重擔,此時卻也不能隨合**操控,否則日後多有不便,最重要的原則——只能接受他們的支援,不能被他們利用。

    馮孟升想通諸般關節,微笑說:“你說說看?”

    蘿倫輕笑說:“既然有聖殿插手,自然會往無祖傳下的法門走,議事團制度必定會再度複興,你回南極洲,先從這兒著手,別管什麼南極軍務。”

    “不管軍務?”馮孟升訝異地說:“南極洲雖以議事制度為名,實際上還是軍系治國啊。”

    “當然。”蘿倫說:“但日後天下一統,推選議事之際,你覺得有南極軍務背景的人容易勝選,還是沒有的人?”

    “這……”馮孟升頓了頓才說:“選舉並不容易,我又是才投入南極洲的人……”

    “暫時別在南極洲競選。”蘿倫笑說:“下一次選舉不到半年,來不及趕上,而且也沒有必要在小小的南極冰宮當個議事。”

    “那麼……?”馮孟升搞不懂了。

    “先獲得人心。”蘿倫說:“雖從南極洲開始,但不限于南極洲。”

    “獲得人心。”馮孟升沉吟說:“這並不簡單。”

    “從古到今,天下有個共通的道理——搞宣傳就是要錢。”蘿倫輕笑說:“你得知道,如今的世界,沒有人能跟合**比錢多。”

    馮孟升終于搞清楚,合**已經把自己未來的路規劃完畢,只差自己跳下去演這出戲,要不要配合演這出戲,就看自己的決定了……反正自己如今功力大進,也不怎麼怕受合**鉗制,若能善用他們的援助,進而把持自己的主張,卻也不用太過擔心。

    想到這兒,馮孟升雄心突起,點點頭站起說:“我明白了。”

    蘿倫似乎也十分高興,也跟著立起身,帶笑凝視著馮孟升說:“你到了南極洲,我自然會想辦法與你相會,告訴你之後的做法,記得不能一開始就把主張攤出來,那樣反而會吃虧。”

    這方面的經驗,蘿倫想必比自己豐富不少。馮孟升點點頭說:“待我連足了內息,立即飛去南極洲。”

    “嗯……”蘿倫笑了笑,美目突然瞟了瞟馮孟升,帶著三分羞意說:“你走之前,真的不想試試嗎?”

    “試……試什麼?”雖然知道對方是合**,但那身媚態還是讓馮孟升突然干啞起來。

    蘿倫沒再說話,輕輕一拉馮孟升,向著右側的寢房走去,馮孟升則是全身熱血沸騰,腦中迷迷糊糊,就這麼跟進了房中。

    ※※※

    此時的外空,仍是激戰方酣,塔托格安雖然利用強大的爆炸威力傷了不少人,但卻也激起了眾怒,迫使殘存的地球人拋開成見,全力與他周旋。

    當時那突然其來的爆炸,雖然傷了不少人,但塔托格安分散晶球時,目標主要有兩種,一是他已見識過的高手,比如聖主、羅方、王崇獻等人,尤其是聖主;另一類就是人多的地方,比如新大陸、路南遺族、聖殿等三大群體;但他卻估錯了聖殿的實力,是已雖在猝不及防下傷了聖主,但其他的晶球,對聖殿高手群來說,卻並未立即造成很大的損傷。

    畢竟聖殿當中雖仍有高下之分,但這次派出來的長老群中,不乏能與新後等人比肩的高手,甚至可能猶有過之,就算其中造詣較低的,也遠勝過新大陸的大武士等級,所以雖有數顆晶球急爆,也傷了一些人,仍留存了大部分的戰力。

    另一個受影響較小的,就是新後這一面。南極洲這兒人數雖少,但整體戰力卻最為平均,連尚未氣通天地的馮孟升都沒有大礙,可以想見其他人自然無恙,當那凶猛的爆炸威力稍斂,首先趨前攻擊的就是新後。

    另一個沒受到影響的高手,就是獨來獨往的茲克多,他在塔托格安的眼中還不成威脅--也說不定他覺得為茲克多耗上一顆晶球不大值得--所以這次的巨爆,反而漏了茲克多。當時巨爆一起,茲克多一瞬間飛出數十公里外,遠離爆炸的威力,但卻也是火上心頭,他顧不得剛剛受擊的創傷還沒完全複元,緊隨新後之後,往前沖了過去。

    這時其他人就算並未受創,也多在救死扶傷,新後與茲克多兩人合力,塔托格安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兩人出手十分謹慎,短短幾秒之間,塔托格安還拿不下兩人。

    只過了這短短的數秒鍾,另一面的西牙,已確定自己人手傷亡慘重,就算他悟道多年,此刻也不禁大起嗔念,當即禦使著天地能量,龐然無匹地攻向塔托格安。

    在這種高層次的戰斗之中,動作往往是直覺反應,想臨場安排、討論戰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新後與茲克多兩人雖然已有合作的默契,但畢竟配合的機會太少,攻防上仍有空隙與漏洞,此時西牙出面卻是恰到好處。

    西牙的攻擊模式,能在虛空中陡然出現大小由心的強大能量,剛柔變化無端,而且西牙的能力又比新後與茲克多高明,在他的刻意配合之下,三人的攻勢可說是完美無缺。

    至于其他的人,就算有心幫忙,也未必能掌握到適當的時機插手,比如聖殿的許多高手,這時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遠遠布陣,避免塔托格安逃逸。

    塔托格安這時才發覺西牙更勝他人。對于西牙的攻擊,他多半選擇卸力退避,當然在西牙力道的縫隙間,就得面對茲克多與新後的攻勢;但他仍是有攻有守不落下風,三方就這麼連拼了一日夜,依然沒有停歇,唯一的進展是塔托格安此時已不再放出能傳聲的綠光,對話不再傳入所有人耳中,眾人對話輕松不少。

    此時各方人群已經慢慢地再度彙聚,損失最慘重的當然是新大陸與路南遺族兩群人,這兩方飛出來的高手中,頗多尚未氣通天地的人物,在爆炸時陣亡不少,尤其是那批不久前剛經由“聚星化日”塑造出來的沒經驗高手群,十之去八,死傷慘重。

    瑪莉安等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馬上發現馮孟升失蹤,喬夢娟自然心急如焚,但她的內功修為雖比馮孟升高出一個境界,功力卻未必高明,爆炸時也嚴重受創,若非宇宙能量急速湧入她體內護持,說不定也撐不下去。在這種時候,她當然沒有余力在宇宙中四面搜尋,除默默掉淚之外,也只能遠遠望著新後的戰斗,期待快點殺了那異世界來的怪物。

    以喬夢娟的狀況來說,理應先回地球休養,待複元大半之後再上來支援,總比在外空中療傷效率高得多,許多聖殿、新大陸的人們,就這樣一個個飛回地球,但新後正與敵人周旋,此時自然不好請示,加上縱然不回地球,喬夢娟也不至于無法生存,更不好就此離開。

    就這麼一日過去,戰團卻漸漸起了變化,眾人可以感覺到塔托格安的能力一直沒有降低,但新後與茲克多的攻勢卻似乎較開始時減弱不少,瑪莉安不禁有些心焦,低聲對眾人說:“那時的爆炸難道也影響了新後?”

    五人都在相同的氣勁圈中,彼此聲息相聞,聽瑪莉安這麼說,臉色仍有些蒼白的柳玉哲,吸了一口氣緩緩說:“聖殿應不會袖手。”她的功力只比喬夢娟高上一些,身體狀況沒比喬夢娟好多少,若不是經過這一日夜的調息,恐怕連說話都有些吃力。

    柳玉哲剛說不久,果然聖殿派出八個白袍人遠遠地接近,直到戰場兩公里外,才四面八方分開,隱隱將整個戰團包裹住。

    片刻後,似乎戰團內外兩方已做好了溝通,突然一陣光華疾閃,強大的爆波連續湧出,眼前一花之間,新後已經回到了眾人身前,融入了五人的氣勁之中,衛統們又驚又喜地望望新後,又看向戰團,只見新後空出的位置,已經有兩名聖殿的白袍高手補入。

    緊接著又是一陣能量激爆,茲克多、西牙也逐漸退出戰團,全交給八名聖殿高手接手。這八人展現出來的功力雖未必如新後、茲克多高明,但進退間配合得十分緊密,八人合力帶給塔托格安的壓迫,竟似乎比適才三大高手圍攻時更為猛烈。

    眼看又成了新的僵局,眾人的目光才轉回新後身上,瑪莉安首先關懷地詢問:“媽,你還好嗎—”

    新後卻似乎沒聽到這句話,目光十分複雜地遙望著遠方戰團,隔了好片刻才說:“西牙的功夫原來到了這種程度……看來天下已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新後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西牙若真如此高明,這一日中怎麼沒能拿下塔托格安?眾人面面相齦,誰也不敢接話,只看新後會不會再多說兩句。

    第三章風揚二祖

    此時茲克多飄然而至,與新後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有幾分無奈,茲克多滿是皺紋的老臉擠出一個苦笑,心念緩緩探上眾人的氣團,歎口氣說:“新後,看來以後我們合作的機會也不多了。”

    新後臉色不怎麼好看,只見她咬咬牙說:“就算他天下無敵,也壓服不了天下人。”

    “他聰明得很。”茲克多搖頭說:“西牙最在行的就是引動民心,這次事件一了,他若沒去皇都,就會到冰宮,新後可得小心在意。”

    “南極洲萬眾一心,數十年如一日,沒這麼容易被他拉攏。”新後說:“只不過此事有聖殿插手,運作下去的機會不小,日後您老有什麼打算?”

    “我一個人過日子也習慣了。”茲克多搖頭說:“總不會連殘破的南大陸他們都不放過吧?總之若你需要我的支持,只要傳話一聲,老夫不會拒絕。”

    “多謝前輩。”新後似乎顯不出笑意,只向茲克多微微一揖,表示感激。

    “不用客套。”茲克多搖搖頭飄開,一面說:“反正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對付西牙……”

    兩人這一串對話,瑪莉安等人可真是聽得一頭霧水,新後與茲克多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而西牙又想做什麼,聖殿又怎麼會贊同?

    若此時馮孟升在場,聽過蘿倫那番話,自然心中有數,而滿鳳芝等人不明這段時日的變化,當然聽得迷迷糊糊。柳玉哲目光轉了幾轉,這才說:“新後,西牙想要南極洲做什麼?”

    “回去地球再說吧。”新後暫時不想細說此事,搖搖頭說:“我們並未放棄無祖的道統,反而是新大陸比較困擾。”

    連新大陸也扯進來了?五人心中更添狐疑,但新後既然說回地球才談,眾人不好多問,也只能把這個謎團放在心中了。

    “那個姓馮的小子呢?”新後突然想起此事,轉頭詢問。

    “啟稟新後……爆炸之後就沒看到他……”喬夢娟說著說著,忍不住嗚咽起來。

    新後皺眉說:“他功力不比你低,只是恢複速度較慢了些……我看那小子十分識時務,大概逃回地球去了,不會有事的。”

    喬夢娟委屈地點點頭說:“希望如新後所言。”

    “啟稟新後。”柳玉哲說:“您與那怪物戰斗之時,新大陸有不少人返回地球,其中有兩名大武士。”

    “蘇膽和雪梅?”新後目光向四面搜尋,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是雪梅和李鳳兩人。”柳玉哲說。

    “是李鳳不是蘇膽?”新後當即說:“你和夢娟兩人也先回冰宮,記得定時與這兒聯系。”

    “是。”柳玉哲與喬夢娟回答之後,柳玉哲接著又說:“不知新後可還有什麼指示要我們回去執行?”

    新後沉吟片刻之後才緩緩說:“夢娟,若那馮小子自動投回南極洲,便先傳他‘天人之道’,若否,這件事就先擱著。”

    喬夢娟一面回答,一面有些憂慮,她本想回地球就開始搜尋馮孟升,但若在南極洲外發現馮孟升,豈不是不能傳授?但若不四處尋覓,又有幾分不安心,這可真難抉擇,只希望馮孟升已經自動回到南極洲,就皆大歡喜了。

    “玉哲。”新後接著說:“最近有些謠言在新大陸和南極洲散播,說高手群聚外空,是打算借著比斗決定政權。”

    柳玉哲一楞說:“怎會有這種謠傳?”

    “你小心點查探謠言的由來,但不需要澄清,也許我們日後用得著這個謠言。”新後臉色頗為凝重地說:“至于原因,你回去之後請教新皇這些日子的變故,聽了之後,你應該就明白了。”

    柳玉哲當即躬身應是,滿心疑惑,自是不在話下。

    “小心為上,謹防有變,去吧。”隨著新後一聲令下,柳玉哲與喬夢娟兩人同時脫出氣圈,兩人合成一個藍色氣團,向著地球飛去。

    當柳、喬離去之後,瑪莉安這才說:“媽,西牙的功夫如何?”

    新後轉回頭,望著瑪莉安、滿鳳芝、孫飛霜三人說:“他能隨意禦使空間中的各種能量,起心動念間,力量便能出現在任何地方,形式狀況剛柔不拘、變化多端,而既然隨意操控的是宇宙間的無窮力量,當然也沒有不足的問題……”

    孫飛霜不禁咋舌說:“真有這麼厲害?那他怎麼不直接殺了塔托格安?”

    新後目光轉回戰團,搖搖頭說:“塔托格安的能源並非從外而來,而是在他體內生成……論起無窮無盡,不弱于西牙。”

    聽到西牙的境界已經夠讓人吃驚了,沒想到那從跳躍孔冒出來的怪物也這麼誇張,孫飛霜可真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滿鳳芝則出口詢問:“這麼說來,剛剛西牙並沒有全力出手?”

    這也是其他兩人心中的疑惑,若西牙與塔托格安能力相當,有新後與茲克多兩人協助,怎麼還會除不了塔托格安?

    “不能這麼說。”新後沉吟了一下才說。

    那不然該怎麼說?瑪莉安與滿鳳芝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有些不明白,但看新後似乎不想多說,卻也不便追問下去。

    瑪莉安望向那一面戰團,只見戰況依然膠著,聖殿八人合力仍拾奪不了塔托格安,但對方似乎也已技窮,雖仍有攻有守,卻一直打不破僵局;既然四面可戰之人尚多,估計時間拖長下去,縱然不勝也不至于落敗。

    突然間,新後輕噫了一聲,一旁的三女注意力立即集中回來,只見新後目光望向遠處,疑惑地說:“難道這家伙還有後援?”

    說的莫非是塔托格安?三人吃了一驚,同時又見聖殿那兒突然閃出六個白袍人,向著遠方的空間跳躍孔直飛,而他們脫出人群後,身影立即消失,只能感受到他們聚出大量能量往遠方飛射,這種加速方式能在一瞬間達到高速,連瑪莉安、滿鳳芝都還沒有這種能耐。

    眾人心念跟著往那個方向延伸,果然發現在遙遠的跳躍孔處,除了源源不絕的宇宙射線外,還似乎有個強大的能量出現凝在虛空中,而那六道閃過去的聖殿高手,此時已經閃過一半的距離,從方位來看,似是隱隱攔阻著那團能量的去路。

    而那團能量似乎一時還沒弄清楚狀況,停滯了數秒,在聖殿高手抵達的同時,速度陡然提升,向著這面的戰團沖來。

    這麼一飛,只一瞬間便與聖殿高手相會,塔托格安已給眾人不少教訓,這新來的家伙說不定更強,聖殿高手們沒時間多作思考,六人同時出手,龐大的能量風暴陡然湧出,向著那團能量沖去。

    此時白光一閃,一道鋒銳的能量陡然爆起,直迫能量團,兩方氣勁一接觸,聖殿高手群的能量仿佛被破開一般,劈開了一個裂口,那團能量毫不停留,一瞬間穿過了聖殿高手群,直沖戰團。

    這六人能被聖殿派出,自然不是庸手,沒想到居然被這麼輕而易舉地閃避過去?這家伙果然比塔托格安還厲害,一下子四面人們都亂了起來,西牙、聖主以及聖殿眾人紛紛迎上,但那團能量速度極快,轉眼已經飛入戰團。

    圍攻塔托格安的八人自然也感受到強大能量的接近,若讓人內外夾攻,說不定抵擋不了,八人心念相同,同時往外撤開,先避開這道鋒銳再說。

    沒想到那團能量根本不理八人,就這麼向著塔托格安沖了過去,兩方一交會,一股龐大而威猛的氣勁陡然往外逼出,聖殿的八名高手連忙又退出了七、八公里,這才穩下身形。

    這是能量會合的效應嗎?果然敵方一會合,功力立即大增,聖殿眾人再也穩不住,這時也不敢派出零星數人,幾乎所有人同時往前,准備接下敵方的攻擊。

    但又過數秒,眾人慢慢察覺出不對,那兒的能量不斷外湧,光華閃動,里面的兩股能量彼此互相磨耗沖突,似乎是正在戰斗,難道後來的那個能量,竟是來對付塔托格安的?

    高手間的戰斗,除了體會能量之外,視覺幾乎沒有作用,眾人也無法分辨來援的是不是人類,只感受到戰場中央不斷湧出大量能量,甚至連哪方面較占優勢都不是很清楚。

    而在這場戰斗中,有個比較特殊的地方,就是在能量激流中不斷閃現的白芒,那光華瑩白而不刺目,但切割著空間中的能量,卻又仿佛輕而易舉,雖因能量變化過于劇烈,無法完全看清白芒的功效,不過眾人心里有數,剛剛切割迫開六高手合擊的白芒,想必就是這種東西。

    隨著激斗時間拉長,往外散溢的能量彼此沖突,影響的范圍也越來越大,眾人越退越遠,戰團中的狀態更看不清,直到某一瞬間,白芒突然大漲,一股強大的爆散勁流往外直奔的同時,戰場正中央的能量突然形成空洞,莫名其妙地沉寂下來。

    四面圍觀眾人,運足功力抵禦了這股亂流之後,目光回到中央,卻只見一人凝立當中,塔托格安卻已經消失無蹤。

    後來的那家伙是人?眾人又驚又疑地接近那人,那是個目光炯炯的中年男子,他金黃色的發須往外亂卷、胸腿臂上短毛濃密、不只赤手赤足,渾身上下只套了件破破爛爛勉可蔽體的怪皮短褲,幾乎是個活脫脫的野蠻人。不過他褲腰間卻掛著一柄無鞘的白色短劍,那劍整體似如白玉所雕般的瑩潤,說是武器還不如說是裝飾品,只不過他既穿成這副模樣,應該也不會有心思懸掛什麼裝飾品才對。

    那人望著緩緩飛近的眾人,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他目光先在西牙身上轉了兩轉,跟著望向聖殿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聖主身上,這才朗聲一笑說:“你是老七的誰?”他說話的同時,一股淡淡的能量波動成圓形往外傳,帶著他的聲音送到每個人的護體氣勁之外。

    場中能這麼傳音的人屈指可數,不過這人舉手間毀了塔托格安,有這種能力也不讓人意外,但他的話可讓聖主一楞,只能皺眉說:“我不明白閣下的意思。”他禮尚往來,也向著四面傳音。

    “老七啊。”那人停了片刻才說:“就是蘇羽。”

    其他人聽了還沒什麼,聖殿眾人可是人人臉上露出訝異的神色,似乎聽過這個名字。

    聖主神色轉為凝重,沉聲說:“蘇羽乃在下外祖父,閣下是那位?”

    “原來是琪女娃兒的兒子?”那人微笑說:“我叫呂風揚。聽過嗎?”

    聖主楞了楞,還沒來得及開口,另一邊西牙突然沉聲說:“我聽過閣下的大名,只不知道是真是假?”

    “有什麼好假冒的?”自稱呂風揚的怪人目光轉向西牙,嘖嘖說:“你也不簡單,往八弟那一路功夫練去,不過……”

    西牙說:“不過如何?”

    呂風揚呵呵一笑說:“我說話不會拐彎,若有得罪可別見怪。”

    西牙嘴角牽起,露出一抹笑容說:“無妨。”

    “那就直說了。”呂風揚搖搖頭說:“這種方式固然最為精妙,能直接掌握天地間的能量為己用,但掌握的范圍卻得取決于你的體悟程度,以你現在的狀況來說,其實劃不來……我勸你重來一次,另鑽研一種能配合內息的應用方式。”

    “呂前輩的意思是……”西牙收起笑容說:“晚輩體悟當有不足?”

    “否則怎會奈何不了塔托格安?若是老八在這,這種家伙還不是舉手就……”呂風揚沒說下去,突然眉頭一皺說:“你們跟塔托格安打了多久?”

    “不到兩日。”聖主接口回等。

    “兩日?”呂風揚兩道濃眉蹙起,歎了一口氣說:“前腳後腳追來還是來不及。”

    什麼事情來不及?眾人迷糊之際,卻聽聖主有些遲疑地說:“您腰間的短劍,莫非就是……”

    “雪玉匕?”呂風揚一拍腰間白玉般的短劍,呵呵一笑說:“我功夫太差,師父作給我防身的。”

    這家伙功夫差?那誰的功夫算好?眾人傻眼之間,卻見聖主突然向著呂風揚行禮恭聲說:“果然二祖當面,聖殿弟子周裴梓,向二祖請安。”

    “不用多禮。”呂風揚說:“你是現任聖主吧?第幾任的?”

    “第四任,已執掌一百三十七年。”聖主恭謹的回答。

    “百多年了,也不算短了……”呂風揚歎口氣說:“你剛剛受了傷?”

    “晚輩粗心。”聖主有些尷尬地說:“不久前讓那怪物的圓球接近爆炸,雖受了些小傷,但並無大礙。”

    “我明白了……”呂風揚說:“第五任的人選決定了嗎?”

    聖主一怔說:“當未決定。”

    “嗯。”呂風揚遲疑了一下,說:“這事兒別拖,回去就開始選吧。”

    “是。”聖主露出慚愧的神色說:“晚輩功力不足,將會盡快交卸職務,入承恩塔頂修練。”

    “我不是這個意思……”呂風揚欲言又止,歎了一口氣說:“你過一陣子就明白了……啊,我得回去。”

    “二祖返回,是聖島的大喜事。”聖主有些驚喜地說:“晚輩派人先行准備……”

    “不是。”呂風揚搖頭說:“我要回去師父那兒。”說著向空間跳躍孔那兒指了指。

    眾人一呆,只聽呂風揚突然叫了一聲說:“不能聊天了,老八正在封孔,他的動作快得很,我得快走。對了,洞口將要封住的時候,你們得小心,那時的射線會特別強烈……還有,你們放心,我們不會再讓怪物逃過來。”說到最後幾句,他的人影已經消失,只見一道白芒飛射遠方,直穿入跳躍孔中,留下一群發楞的人們。

    在南極洲眾人中,孫飛霜終于忍不住說:“那個野蠻人……就是當年的……無祖二徒?”

    新後緩緩說:“當年無祖為四名功力較次的弟子制作武器,其中只有創世巨劍留在人世,其他神兵的形貌並沒流傳出來,既然聖主認為他沒說錯,應該不是說謊。”

    “他們……怎會跑到洞口的那一端?”瑪莉安跟著問。

    “不知道。”新後說:“當年無祖與弟子群突然消失,八成是一起離開了地球……可能正是為了那些怪物而去。”

    “呂風揚……”滿鳳芝低聲自語說:“記得當年的聖殿,有個廳……”

    “我記得,有個叫‘風揚廳’的地方。”孫飛霜睜大眼接口說:“原來就是紀念這個渾身毛的野人?”

    “別野人野人叫個不停。”瑪莉安忍笑說:“看樣子他們久經征戰,在儀表上自然沒這麼在意。”

    孫飛霜籲了一口氣說:“還好來的不是八祖,若八祖也是這副模樣,我干脆一頭撞死算了,簡直破壞少女的夢想。”

    這下連新後都白了孫飛霜一眼,雖然誰也不肯承認自己是老太婆,但眾人離“少女”兩字畢竟已十分遙遠,也虧得她說的出口。

    除了南極洲數人之外,四面眾人也多半正交頭接耳,討論剛剛那倏來倏去的怪人,同時,遠方有兩個身影,正迅速向著這一面接近,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六號體中離開的趙寬與李鴻。

    當呂風揚的能量出現時,六號就告訴兩人塔托格安即將被毀,隨時可以離開,但兩人這時一走,反而什麼都看不到,于是直等到戰斗結束,他們才告別了六號,向著人群飛來。

    到他倆接近人群時,呂風揚已經離開了一陣子,察覺兩人接近的人不少,但分心注意的人並不多,聖主此時正在沉思呂風揚言中之意,一時也沒理會。

    兩人首先要找的自然是馮孟升,沒想到遠遠往南極洲群雌望過去時,不只沒看到馮孟升,連喬夢娟、柳玉哲都不見蹤影,趙寬與李鴻嚇了一跳,南極洲中功力較次的三人都不見了,莫非他們承受不了剛剛那一場巨爆?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向著南極洲眾人飛去。

    新後等人當然也注意到趙、李的接近,不過新後當然不做理會,瑪莉安等三人目光望去,還是孫飛霜先一步開口問:“你們剛剛跑哪兒去了?”

    “到處逛逛。”趙寬當即傳音說:“怎麼少了幾個人?”

    “你們知道剛剛那個怪物弄了場大爆炸嗎?”孫飛霜嘖嘖說:“爆完之後,馮小子就不見了,說不定已經變成萬年宇宙肉塊。”

    這是開玩笑嗎?趙寬與李鴻臉色還是不禁變了變,一旁的瑪莉安于心不忍,開口說:“他應該沒有大礙,大概是回地球了。”

    這麼說來他們也不確定,可能剛剛那場巨爆之後便飛散了。趙寬沉吟一下才說:“玉哲和夢娟也回去了?”

    “她們沒事。”孫飛霜目光在李鴻身上轉了轉,噗嗤一聲說:“鴻哥兒,怎麼都不看姐姐一眼。”

    李鴻的俊臉不禁一紅,更是不敢望向孫飛霜,他一拉趙寬說:“現在反正沒事,干脆去問問聖主?”

    “也好。”趙寬回頭向孫飛霜等人揮手說:“我們去串門子聊天,走也。”

    串門子……見趙寬與李鴻往聖主那兒直飛,瑪莉安不禁搖頭,這胖子跟聖主到底是什麼關系?

    趙寬與李鴻離聖主還有數百公尺距離,聖主便注意到兩人接近,他轉過頭望著兩人,眉頭微微皺著,也沒主動開口。

    見聖主神色不善,趙寬飛近時眨眨眼說:“帥哥聖主心情不好?”

    這沒大沒小的胖子……聖主瞪了趙寬一眼說:“你剛剛怎麼聽得懂那怪物的言語?”

    趙寬吐吐舌頭說:“那藏頭露尾的怪家伙送聲音到我耳朵里,我才知道怪物說啥。”

    聖主恍然而悟,點頭說:“原來如此,那麼你們剛剛是被召喚過去?”

    “嗯。”趙寬點點頭,四面一望說:“好像少了不少人?”

    “有的飛回地球,有的就這麼被震散到宇宙間去了,看來凶多吉少。”聖主歎了一口氣說:“這是我的疏忽,沒料到那怪物用這種模式攻擊。”

    “人生難免不如意,別太在意。”趙寬換個話題說:“剛剛那個老前輩是無祖弟子啊?”

    “無祖二徒。”聖主目光望向跳躍孔,目光中露出欽服的神色,說:“沒想到經過數百年,無祖等前輩依然活躍。”

    “聽那聲音說,兩邊時間跑的好像不一樣快。”趙寬說:“說不定有些人還沒有你老呢。”

    聖主一怔,想起呂風揚當時說的“前腳後腳趕來”,也有幾分體悟。

    聖主沉思的當兒,見趙寬一直猛說廢話的李鴻已經按耐不住,開口說:“聖主,在下有事相求。”

    聖主回過神來,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目光一轉,沉聲向外發話:“諸位注意,那方抵擋的能量正逐漸減小,我們先去接下,以免意外。”

    被聖主這麼一提醒,眾人才回想起那莫名其妙出現抵擋宇宙射線的怪能量,心神感應過去,果然能量團邊緣正以緩慢的速度萎縮。這樣下去地球邊際處會逐漸遮掩不住,聖殿眾人首先往射線飛去。

    沒想到射線籠罩的范圍中人影一晃,西牙竟出現在正中,他前方聚起一個大片弧形的能量團,抵禦住正中央的力道,一面正緩緩發話說:“且讓老夫出點力氣。”

    如果西牙修練的功夫真如呂風揚所言,那麼他支持久些也不至于無力。聖殿眾人也不表異議,便任由西牙負責抵禦中間的大區塊,再沿著他的弧形氣罩邊緣迭合組織成大片的遮蔽。

    此時眾人突然感到一股心念隨能量撞上體外護罩,跟著聽到一聲蒼老的聲音說:“這兒有諸位防護已經無礙,本人先走一步。”

    這是茲克多的聲音?趙寬目光轉過,只見茲克多緩緩轉身,正要向地球飛去時,他身形突然一震,又停了下來。

    接著茲克多回過頭,目光遙望西牙,一股淡淡的氣勁射出,直穿向西牙。

    西牙傳音雖無跡可尋,但茲克多傳音送出的能量卻多人可以察知,此時大多數人都知道兩人正在對話,只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麼。

    飛到外空中的眾人,除了部分一向不問外事的聖殿中人之外,大多知道西牙與茲克多本是兄弟,百年前不知何事鬧翻,而自西牙出現之後,茲克多也一直沒理會西牙;沒想到這兩人今日在外空中,居然又談起話來,而看茲克多一臉訝異,似乎不像在吵架,難道這兩兄弟今日會和解?眾人多多少少偷望著兩人,好奇著事情的發展。

    一旁,趙寬更是暗暗擔心,若茲克多與西牙談的高興,要西牙幫忙抓自己,恐怕連聖主也罩不住,那時可有些兒麻煩。

    而此時茲克多的目光果然掃來,趙寬心中一驚,只能干笑兩下,偷眼望望西牙,他卻沒望著自己,趙寬目光轉了轉,傳音對聖主說:“練了柱國先修這功夫,多了很多麻煩。”

    聖主有些訝異地轉題,將氣勁籠罩李鴻與趙寬之後,開口說:“怎麼說?”

    “一堆人都想知道這功夫怎麼練的。”趙寬頓了頓又說:“也難怪,普通的練功速度,比起柱國先修的速度慢太多了。”

    “那是武技發展方向的問題。”聖主說:“若選對了功夫,修練的速度不會比柱國先修慢,還少了日後的麻煩,當然,一般人想選對功夫並不容易。”

    趙寬陡然想起聖主之前提過的事情,這陣子一忙亂倒是忘了,就算不顧自己,也得體馮孟升與李鴻著想,他當即詢問說:“日後什麼麻煩?”

    “柱國先修可以大幅縮短暢通經脈與儲存的時間。”聖主說:“但一般武技,若修練到沒有這方面的問題時,難道就不用進步了嗎?”

    這個境界,並非趙寬現在功力所能體會,當然更不知道那種境界時該練啥,聽到聖主這麼說,他只能傻眼發楞,不知該如何回答。

    還好聖主也沒刻意為難,見趙寬沒開口,他接著說:“接下來,除了增益內息的其與量並體悟天地至理外,在內息的體用方面,就是怎麼樣讓全身即氣海,氣海遍全身,讓經脈不只是運送的管道。”

    “嗯喔。”趙寬猛點肥頭說:“聽起來很偉大。”

    聖主聽了不禁皺眉說:“不是我要說你,說話雖無須古板,但也不能如此輕浮,否則如何讓人敬重?”

    趙寬沒想到突然被數落了一頓,呆了半晌才抓抓頭說:“何必讓人敬重?”

    “你……”聖主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轉回話題說:“剛剛說到經脈的問題,一般人修練到此境界,自然逐步拓展經脈與氣海,但修練柱國先修的人,全身遍布三十六丹球,時日既久已成習慣,想扭轉回來,讓丹球彼此融合並不容易。”

    旁聽的李鴻,聽到這兒忍不住發言說:“若能融合一起,只找一個孔穿出去的不會簡單多了。”

    聖主一怔說:“什麼找一個孔?對了……你剛剛不是有問題要問?”

    “就是這個問題,趙胖子練不下去了。”李鴻急急說:“他若這樣下去會爆炸。”

    爆炸?聖主一臉迷惑,上下打量著趙寬,看不出他有爆炸的可能性。

    該怎麼解釋?李鴻呆了呆才說:“六號存在他體內的能量,沒法散發,久了會釋放,就爆炸了。”

    聖主一定還不明白,趙寬補充說:“六號就是那聲音;簡單說,我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否則幾年之後就會能量爆散死翹翹。”

    原來那外空訊息在他們體內灌注了能量?難怪他們如今有這番成就,但又怎麼會出問題?聖主說:“哪兩條路?”

    “我試著說說看……”趙寬不是很有把握,依著自己的理解,努力地說:“是體會什麼有無源頭的道理,將那些能量回頭反推,轉換成原始宇宙,然後……就會自己生生不息地產生能量。”

    “這……怎麼可能。”聖主訝然說:“你就算進入悟道狀態數次,也未必能完整體會清楚天地玄理,何況你離那境界還有一段距離。”

    “那就別想這個辦法。”趙寬提得起放得下,呵呵一笑說:“第二個辦法算是模仿的,就是在體內制造一個洞,把能量送到另一個空間去,剛剛李鴻就是說這個,因為我身上丹球過多,要找三十六個點不容易,若能融合成一個,也許機會比較大。”

    聖主緩緩搖頭說:“這方法似乎較簡單,但也不可行,單憑內息就想在體內創造通道跳躍孔,你可知道要多少能量?身體可受得了?如果能這麼容易創造出高效能的跳躍孔,一般人何必致力打通吸納天地能量的管道?”

    趙寬與李鴻一呆,兩條路階不可行,那該怎麼辦?

    聖主臉色也不怎麼輕松,思忖了片刻才說:“那位有沒有說該怎麼達成?”

    “沒有。”趙寬睜大眼睛,一臉無辜地說:“他叫我來問你。”

    聖主一楞,皺眉片刻後才說:“我明白了,這件事等我們回地球再討論,也許能找出個辦法。”

    好像還是有希望。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心中都頗高興,畢竟能不死,還是活著好啊。

    趙寬正高興的時候,目光一轉,卻見茲克多與西牙似乎也談到一個段落,茲克多的目光正又掃了過來,趙寬一怔,只好對他干笑兩下,卻見他對自己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跟著看西牙等路南遺族揮了揮手,緩緩飄身而去。

    不知為了什麼,他們倆兄弟的心結怎麼好似解開了大半?這下自己可有點糟糕……眼珠子轉啊轉的趙寬,不禁有點兒笑不出來了。

    第四章南極相會

    無元五三一年三月二十日

    經過兩日調息,馮孟升內息恢複了不少。自確定俏佳人蘿倫是合**之後,馮孟升少了顧忌,運功之間,忍不住與蘿倫享受了數次魚水之歡;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馮孟升被服侍得渾身舒暢,樂不思蜀,若不是蘿倫提醒,他還有些舍不得離開。

    畢竟沉溺美色之中造福不了世人,馮孟升雖頗有幾分舍不得,今日仍狠下心飛離南島,尚幸蘿倫保證不久後就會與他相會,不過那時身在南極洲,自不能如南島這般毫無顧忌,所以離去之前,兩人又好好纏綿話別一番,才艱難地彼此道別。

    這兩日,兩人在床第之間,除了甜言蜜語之外,也談了不少未來方針,馮孟升也漸漸明白合**對他的規劃,他不禁暗暗慶幸,合**的計劃比自己當初所想的高明許多,若只憑自己努力,可能永遠也沒法達成目的。

    南極洲並不難找,一路往南飛就可抵達,問題是冰宮所在未必容易尋覓,不過估計南極洲必定會有部隊警戒,到時想辦法引起他們注意,應該也不是難事。

    馮孟升就這麼一路飛向南極洲,接近之前,他還刻意提高了能量與速度,希望能直接引出南極洲的部隊。

    當南極洲的冰雪大地出現在地平線那端時,馮孟升心中難免有些緊張,沒想到在此同時,感到一股熟悉的心念正接近自己,一個難以忘懷的聲音顫聲說:“孟升?”

    “夢娟?”馮孟升大喜過望,此時馮孟升已經感應到南極洲那方沖天而起的能量,正是喬夢娟加速飛來。他將能量與對方的心神結合,一面加速一面焦急地說:“你沒受傷吧?”

    “沒有大礙,你呢?”喬夢娟聲音有些哽咽,又有些負氣地說:“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我支持不了。”馮孟升歎氣說:“當時一片混亂,我……”

    “我知道。”喬夢娟阻住了馮孟升的言語說:“我只是忍不住想問……”

    兩人速度都快,只在這幾句話中,已能在空中遙遙相望,又過了一陣子,同步減速的兩人,終于在空中相會,馮孟升緊緊摟住喬夢娟,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喬夢娟將頭埋在馮孟升的懷中,抽咽間淚水滾滾而下,馮孟升也是心情激蕩,體會著喬夢娟的關懷,心中又感激又憐惜。

    隔了好片刻,馮孟升輕摔起喬夢娟的小臉,望著那帶淚雙眸片刻,才緩緩地說:“讓你擔心了。”

    “回來了就好。”喬夢娟忍不住又將馮孟升緊緊抱住,擔心他突然消失了。

    “我先到了南島。”馮孟升緩緩說:“在合**協助下,當內息複原七、八成就趕來。”

    “你去了南島?”喬夢娟仰起小臉,訝異地說:“怎麼不回冰宮?”

    馮孟升苦笑說:“我若知你也已回返地球,當然馬上來找你,當時我內力所剩無幾……”

    “啊。”喬夢娟突然嬌呼一聲,喜孜孜地說:“我有好消息跟你說。”

    “哦?”馮孟升微笑說:“怎麼了?”

    “新後說可以傳你修練‘天人之道’的辦法。”喬夢娟說:“我們回去就快進行吧?”

    馮孟升也是大喜過望,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只聽喬夢娟接著說:“回去之後,你先專心修練一門散氣的心法,到了關鍵的時候,我會拜托玉哲姐和我一起幫你護持,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完功,也許經脈的問題也能一起解決呢。”

    “真是太好了。”馮孟升高興地說。

    “我們回去吧。”喬夢娟拉著馮孟升的手說:“這次要記得認路唷。”

    馮孟升連忙點頭,總不能每次都讓人來接自己。

    兩人飛向冰宮的時候,喬夢娟三不五時喜孜孜地望著馮孟升,臉上都是甜甜的笑容,而馮孟升欣喜過後,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若如喬夢娟所言需修練半個月,那蘿倫的事情怎麼辦—

    想到了蘿倫,馮孟升對喬夢娟不禁有那麼一些慚愧,雖然蘿倫是合**,算不上出軌,但如果真這麼理直氣壯,為什麼自己不敢告訴喬夢娟?還不是自己心底有數,她若知道一定十分光火;喬夢娟連自己與其他女子說話都會不滿了,何況自己與蘿倫有肌膚之親……這件事要是曝光,她絕對會心碎。

    前兩日與蘿倫胡天胡地的當口,馮孟升渾沒想起此事,待與喬夢娟相處,那股歉意便讓他不安起來,馮孟升不禁拉近喬夢娟,摟著她的腰說:“夢娟,你對我……真好。”

    喬夢娟偎在馮孟升懷中,眼波似水地望著馮孟升輕輕嗯了一聲,臉上泛起一抹潮紅,這才含羞說:“我好想你。”

    馮孟升見到愛侶的嬌態,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他用力摟了摟喬夢娟嬌小的身子,深吻喬夢娟片刻,這才接著說:“我也好想你,我這輩子一定好好疼你。”

    “全心全意唷。”喬夢娟仰起頭,小臉上滿是期待。

    “全心全意。”馮孟升這話說的難免有些慚愧,但此情此景撒謊也顧不得了。

    喬夢娟卻是心滿意足,兩人就這麼緊纏著飛行,雖然四面冰天雪地,但兩人身子里面似乎燒著兩團烈火,直想融成一塊兒才甘願。

    直到冰宮的人口出現在眼前,兩人的軀體才分開,喬夢娟拉著馮孟升直飛而入,這才說:“先去盥洗一下……我再帶你去見新皇謝罪。”

    見新皇……馮孟升心中一緊,當時逃出南極洲,那倒楣老頭一路上被吳耀久不知打昏幾次,卻不知道見到自己會不會翻臉?

    兩人穿入冰宮,喬夢娟帶著馮孟升落到一棟高樓的屋頂入口,落地之後,她看出馮孟升的擔憂,想了想突然又說:“或者等你練好功夫再去,這段時間我幫你多說點好話,畢竟我也剛回來……”

    馮孟升從樓頂往下望,望著大半個冰宮來來去去的人潮,緩緩搖頭說:“不,照規矩我還是應該先拜見新皇,我盡力請他原諒就是了。”

    “嗯……”喬夢娟雖顯露出幾分煩憂,卻也不是十分擔心,點點頭笑說:“也好,不過還是先休息一下,我家在頂層,走呀。”

    馮孟升回頭望著她嬌俏的模樣,想起剛剛一路依偎,忍不住在喬夢娟耳畔低聲說了幾句,喬夢娟聽了俏臉一紅,甩開了馮孟升的手,往人口奔了兩步。

    奔到人口前,喬夢娟突然點地止步回頭,見馮孟升還楞在原地,她忍不住跺足說:“你不是……還呆什麼?”話一說完,臉色更紅,急急轉頭飄下。

    馮孟升心跳得更快了,連忙展開身法加速追去。

    ※※※

    沒想到拜見新皇倒沒出什麼大問題,新皇見到馮孟升雖然不大愉快,但他似乎忙得很,手邊不斷有人送上報告,十分鍾不到,就草草結束這次會面,馮孟升准備了一番頗長的道歉詞,卻是無用武之地。

    離開後喬夢娟才告訴馮孟升,現在離下一次選舉時間只剩幾個月,新皇正為了競選的事情忙碌。本來新皇支持者眾,連任只是小事一樁,但自上次被擄之後,新皇的能力與誠信度被敵對陣營強烈質疑,為了不讓票數減少太多,這陣子忙著到處演講握手,時間排得滿滿的,若不是喬夢娟身為衛統,想要新皇臨時抽出十分鍾會面,不知道得排到什麼時候去。

    聽到這些事情,馮孟升其實頗有些疑惑,他知道南極洲的領導團是由人民選出,新皇一職又是由領導團任命,但新皇怎麼與領導團的競選扯上關系?難道新皇也是領導團的一員?

    但馮孟升正想發問之際,喬夢娟卻要帶他去見柳玉哲,聽到這一點,馮孟升心中不由得微驚,暗暗警惕,一時也顧不得詢問有關的問題。兩人會面至今,喬夢娟欣喜之下,沒仔細追問南島的事情,柳玉哲可未必會忽視那兩天一夜的經過,若是她開口詢問,自己又不能如實告知,說不定會露出馬腳,這點可得小心在意。

    不過沒想到連柳玉哲都十分忙碌,只見她桌上滿是待審文案,碰面除了寒暄幾句之外,也沒多說什麼。直到聽喬夢娟提起“天人之道”的事情,她才將注意力集中過來,望著馮孟升片刻之後才說:“這麼說來,得先讓孟升修練散氣的心法。”

    “我知道。”喬夢娟說:“我就先讓孟升去修練室……玉哲姊姊,到時候可以請你幫忙嗎?”

    柳玉哲眉頭微蹙,沉吟了幾秒才說:“我也很想幫忙,但前一陣子我們不在,許多事情都沒處理,到時不知有沒有時間呢……我倒覺得孟升可以晚個半個月再練,你這段時間也幫幫我,把堆積的事情處理到一個段落,再忙他的事情。”

    喬夢娟無話可說,回頭望著馮孟升柔聲說:“那就慢些吧,好不好?”

    “當然沒問題。”馮孟升怎會讓美女為難?他當即豁達地說:“慢些兒有什麼關系。”

    “那就好。”柳玉哲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卷宗,跟著微笑說:“孟升,你這段時間反正沒別的事,幫我們處理一些獎懲調動的命令事務,以後跟著鳳芝姐,也比較容易進入狀況。”

    提到這事,馮孟升不得不說話了,他站起說:“玉哲小姐,關于我的職務,我有另一個想法。”

    柳玉哲一怔說:“怎麼了?”

    喬夢娟也訝異地望著馮孟升說:“你不喜歡跟著鳳芝姐?”

    “不是。”馮孟升連忙搖頭說:“我想,我的興趣不在軍務,也許夢娟和您忙的時候,我便到處走走,多了解一下南極洲一般人的生活方式,再對諸位提出建議,也許對南極洲的幫助更大。”

    “你想處理民生事務?”柳玉哲與喬夢娟對望一眼,兩人臉上都是驚異,柳玉哲接著說:“那屬于領導團管轄的范圍,難道你想做議事?那是靠選舉的。”

    “不,我暫時沒這個念頭。”馮孟升心中已經有了腹案,不慌不忙地說:“我沒有特殊身分,只要多接近人民,能更有機會找出應解決的問題,也許有管道可以與領導團溝通,達成幫助大家的目的。”

    “你怎會突然這麼想?”喬夢娟迷惑地說:“以前從來沒跟我提過。”

    馮孟升以前當然不會提,若非蘿倫的指點,他根本沒想過要走這條路,這時喬夢娟詢問,他只好說:“我以前也沒想得很清楚,這陣子多思考了一番才決定的。”

    “在法制上,是可以借著‘倡議’的方式將提案交付領導團討論。”柳玉哲沉吟說:“你知道這條法規嗎?”

    馮孟升心一驚,知道柳玉哲已起了疑心,他連忙呵呵一笑說:“何謂倡議?孟升不懂。”

    喬夢娟也睜大眼說:“那是什麼?”

    柳玉哲站起身來,繞過桌子走到兩人身前,緩緩說:“細部規則我就不提了,簡單地說,除了領導團自提議案討論之外,還有一個機制,就是由普通的人民提出議案,只要能獲得五十分之一的人民支持,就可以交付領導團討論,這叫作‘倡議’。”

    “有這種方式?”喬夢娟訝然說:“我怎麼從沒聽過?”

    “這個條款一向少人使用,畢竟若能得到五十分之一的人民支持,想當選成為議事並不困難,而且最重要的是……”柳玉哲目光轉向兩人:“倡議案送到領導團文書室,在一定時間內任人民自由觀看,決定要不要支持倡議,但誰會沒事跑去翻那一迭迭卷泉?有些無聊分子,每隔幾天就寫一份倡議案到那兒放,根本沒人理會,怎麼得到人民支持?想使用倡議的功能,還不如多找幾位議事聊聊,說不定還快些。”

    “原來還有這條途徑。”馮孟升微笑說:“我本計劃當有發現之時,告知夢娟或是新皇即可,由你們來決定要不要促成。”

    “那還不如進入部隊。”柳玉哲白了馮孟升一眼說:“你說呢?”

    馮孟升笑指那堆卷宗說:“看到那堆東西,我就怕了。”

    “不會啦。”喬夢娟在一旁笑著解釋說:“那是因為太久了,你想想我們去舊大陸耽擱了多久?何況原來是六人的工作。”

    “還有一部分是新後命令代理……”柳玉哲目光一轉,突然一笑說:“我們平時的主要工作還是訓練士兵……或者我撥一些男性衛士給你訓練如何?免得夢娟又吃醋。”

    “玉哲姐!”喬夢娟又羞又氣地噴叫,但她內心深處,確實也不大放心讓馮孟升訓練女子,口中雖然不依,但心中其實暗暗感激。

    馮孟升的想法卻是另一面;柳玉哲果然提到了他所擔心的問題,他心知這次歸順南極洲,有關“柱國先修”之事,雖說聖主有言在先,但柳玉哲絕不會這麼簡單放棄,所以本已想好了拒絕的方式:但就在這時,馮孟升思緒一轉,突然起了一個與合**計劃無關的念頭,于是一笑說:“也好,我願意試試,不過暫時不用給我職銜。”

    馮孟升這麼慨然應允,柳玉哲反而有些意外,她訝然之色一現即隱,媚目掃過馮孟升,笑笑說:“算了吧,半個月時間能訓練多少人?等你練了‘天人之道’再說吧,這些日子多陪陪夢娟就是了……不過,夢娟你的事情可也不少,別整天膩在一起呢,姊姊會忌妒的。”

    “不會啦。”喬夢娟笑著蹦起,拉著馮孟升的手說:“那我先帶孟升回家,晚點再來幫玉哲姊。”

    “別像接人一樣,一去就兩小時。”柳玉哲雖對喬夢娟說話,卻白了馮孟升一眼說:“一個人跟這些文件親熱,很無趣的。”

    喬夢娟的俏臉霎時通紅,不敢再多說半句話,拉著馮孟升迅速走了。

    兩人回到喬夢娟居住的地方,適才除了浴室與寢室之外,馮孟升也沒去過哪兒,而剛剛被柳玉哲一番調侃,喬夢娟不好意思久待,急急囑咐了一番,就把馮孟升留在屋中,跟著便飛去衛統樓,陪柳玉哲一起處理積壓已久的公事。

    臨去之前,兩人又難舍難分了好片刻,喬夢娟才終于離開,馮孟升在舒適的軟布大椅中回味半天,這才提起勁起身,在屋中四面走上一遍,欣賞一下喬夢娟的房宅。

    這是一間三廳三房的整層單位,聽喬夢娟說是軍部保留給衛統的住宅。除了喬夢娟的臥室之外,一間是簡單的客房,另一間最大,擺了十幾個大櫃,層層迭迭地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有美觀的磁繪、精巧的各類飾品、可愛的玩偶娃娃,比較特殊的是兩個玻璃大櫃,里面上上下下放著數十種動物標本,有的展翅欲飛,有的在地上打滾,若不是完全靜止,活脫脫是個動物園。

    這倒是引起了馮孟升的興趣,里面的動物種類駁雜,有鷹虎類的凶禽猛獸,也有貓狗等寵物,其中一個角落,還有一群擠在一起的小型黑白色鳥類,圓眼尖嘴,橢圓身軀直立著,十分惹人憐愛,除此外還有許多馮孟升從未見過或叫不出名字的小動物。

    看到這些,馮孟升雖然意外,卻也不會十分吃驚,雖說三次世界大戰之後,地球生態圈受損,生物數量大幅減少,但喬夢娟身為南極洲衛統,真想弄些標本並不困難,只不過沒想到在喬夢娟的收藏品中,居然有近三分之一的空間擺放著這種東西。

    馮孟升笑著搖搖頭,走出這個房間,望望四面的物品,自己明白用途的也並不多,不過這也不是大問題,若真有需要,大不了以心神聯系喬夢娟,再問也不遲。

    接下來應該如何?馮孟升頗想出外走走,但該去哪兒?馮孟升飄到客廳上方的入口,果然如喬夢娟出門時一般,天頂的洞口自動開啟,但馮孟升可不敢貿然飛出去,萬一門關了起來,自己可不知應該如何進來。

    而且若喬夢娟忙回來找不到自己,豈不是又要讓她擔心?總不能每次迷路都利用激發能量叫人吧?

    馮孟升又坐回沙發上,但此時他右手臂上內勁突然自動微聚,似乎彈開了什麼東西。馮孟升有些好奇地四面張望,剛剛那種感覺並不陌生,一般有蟲豸之類想接近,內息就會自然反應不使近身,只不過南極洲這兒如此寒冷,居然也有蚊蚋之類的生物亂飛?雖說冰宮溫度遠高于南極地表,房室之內溫度又更高,但還是讓馮孟升十分意外。

    剛剛那一震,說不定那只小蟲已經昏了,若是它動也不動,卻也不容易一眼看到……馮孟升目光轉了兩轉,才想放棄的時候,卻前方地毯上,一個小黑點正不斷往上蹦,一蹦就是半個人高,這還不打緊,詭異的是,那小黑點居然在原地不斷上躍落下,一點也不像正常的昆蟲。

    馮孟升目光掃過,那小黑點突然又靜止下來,停在純白的地毯上,煞是礙眼,看上去像是跳蚤之類的生物,馮孟升正納悶間,那小蚤又是一彈,向著馮孟升臉上直撲。

    這是什麼怪蟲?馮孟升吃了一驚,稍運半絲內勁聚氣外吹,咻地一下那個黑點立刻往對面牆壁直撞上去,接著滑落到牆角。

    這口真氣一撞,什麼小蟲跳蚤本都該粉身碎骨,但事與願違,注意著牆角的馮孟升,馬上又看到黑點再度出現,又向著自己彈來。

    難道是自己或喬夢娟帶回了舊大陸的怪物?馮孟升這可是大吃一驚,旋身抽起長劍,紫色劍氣隱隱騰動,若不是擔心毀了喬夢娟的居所,說不定已經一劍轟了出去。

    那小蚤似乎也有警覺,當馮孟升拔出長劍,它立即停下動作,隔了幾秒,小蚤突然在地毯上迅速地移動位置,來來回回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目光注視著小蚤的一舉一動,那怪蚤移動的速度也頗快,在純白的地毯上爬來跳去,直線移動時好似晝上一條黑線,馮孟升看著看著突然一呆,這小蚤似乎在地毯上寫字……蘿?

    馮孟升驚呼一聲:“蘿倫?”

    這聲一出,小蚤立即停下,在馮孟升面前又跳了兩跳,馮孟升訝異地說:“你……這不是跳蚤?”

    小蚤再度向著馮孟升跳來,馮孟升這次雖然仍有些戒懼,終于還是讓小蚤躍到身上,而小蚤似乎並不想停下,它一路直跳,直往馮孟升的臉龐跳去。

    馮孟升雖然看不到,但卻能從體表氣勁察覺到小蚤的方向,只覺得它突然往自己的右耳彈入,跟著緩緩地往內爬。

    不管有沒有練功的人,有只蟲往耳朵里爬絕對不會舒服,馮孟升連忙說:“等等。”

    小蚤立即停下,同時馮孟升聽到一陣嗡嗡聲,他心念一動,將心念灌注在小蚤身上,只聽到一個極微小的聲音說:“我是蘿倫。”

    跳蚤會說話!又驚又喜的馮孟升瞪大眼睛,不知該如何反應;小蚤等了片刻,不見馮孟升答話,突然又再度往內攀爬,這下馮孟升連忙說:“我聽到了。”

    “不早說。”只聽蘿倫輕笑一聲,小蚤又往回爬了幾步,她接著說:“只要我停在這兒,你說的話,我都能聽見,連傳音也是。”

    這樣似乎不是一個好消息。馮孟升正要皺眉,蘿倫已經聰明的接著說:“不過我有事跟你商量才會爬進來,否則我會待在你後腦發根,那種時候,你用平常的方式說話我才能聽見。”

    如果真是這樣倒還可以接受,馮孟升驚喜地說:“你來的這麼快?這是什麼東西?改造生物嗎?”

    “不,是純機械的。”蘿倫說:“我人還在南島,藉這個跟你通訊。”

    馮孟升楞了楞才說:“你不過來嗎?”

    “身分要先安排好,我才能想辦法潛進去,那要一點時間。”蘿倫突然一笑說:“你很疼愛那位小美女呢。”

    馮孟升突然想起,這只怪蟲若是早已經潛入喬夢娟的居所,那自己回來時與喬夢娟的那番纏綿,豈不是被蘿倫看得一清二楚,想到這兒,馮孟升的老臉不禁微紅了起來,不知應該怎麼作答。

    蘿倫倒是落落大方,她輕笑了幾聲才說:“別害躁,反正我不會吃醋。”

    馮孟升呐呐說:“還是不大習慣。”

    “別擔心。”蘿倫俏皮地說:“其實我那時沒看,我把機能暫停了。”

    馮孟升才不相信,他歎了一口氣卻想起另一事,若是這東西聽看能力都強,藏在一旁隱伏不動誰能發現?馮孟升心中微驚地說:“難怪你們能刺探到機密。”

    “其實也未必。”蘿倫說:“衛統以上可能具備察覺微量電波出入的能力,雖然喬小姐未必可以,我仍依標准流程關機。”

    這麼說來他們還不能偵測高手……那可就安心不少,不過話說回來,怎麼自己還無法察覺呢?想到這兒,馮孟升又有點泄氣。

    蘿倫接著又說:“這一類的偵查器,冰宮中一共潛入了一千五百四十二只,其中有一百三十五只具備雙向功能,隨時都能補充,所以你完全不用顧忌這只小跳蚤的安全,若有毀損,我會另外操控別只接近你。”

    “我明白了。”馮孟升搖頭說:“不過這冰天雪地中,也有跳蚤出沒嗎?難道沒被人懷疑過。”

    “不用擔心。”蘿倫笑說:“別說冰宮的溫度只在冰點附近,就算溫度更低的地方,也有跳蚤出沒,不過活動力較差就是了,除了跳蚤之外,還有更小的小紅蛛,也是南極洲原有的生物,不過因為體積太小,只安裝了單向接收的功能,不能發送訊息。”

    “那就好。”畢竟本人不在眼前,馮孟升的腦袋比較容易轉回正事,他點頭說:“剛剛我與新皇、玉哲都碰了面……”

    “等等。”蘿倫說:“你改以傳音之法說話,音出口唇便以內勁打亂,這樣只會有微微的嗡嗡聲傳出去,但我可從聲帶聽明白你的言語,這樣就不用擔心被人反偵測。”

    “喔……”馮孟升心念一動,一面依法施為一面說:“是當初與路南合作時研究出來的方式?”

    “孟升果然聰明。”蘿倫笑說:“否則我們怎會懂內勁如何使用?”

    馮孟升改了房式說:“新後命我閉關一陣子,那將需要夢娟與玉哲護持,但她們兩人現在公務繁重,把時間推延了半個月……也就是說,這半個月我會有充足的時間,但半個月之後,可能會有一段時間難以分身。”

    “喔……”蘿倫沉吟了一下說:“那你盡量找時間外出,多與人閑聊,談的話題我們上次聊過,沒忘記吧?”

    “不會忘。”馮孟升對記憶力很有信心,接著說:“但是我能找幾個人說?說了又未必能這麼快發生效果。”

    “這部分我們會負責。”蘿倫說:“只是讓你找些人做做樣子,接著我們會安排人開始幫你往四面傳話,跟著是視訊新聞專訪、采訪,很容易就能造成話題。”

    這部分是馮孟升不大懂的地方,不過見蘿倫這麼信心滿滿,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說:“那麼等今晚夢娟回來,我就跟她說明天開始我會到處走走。”

    “就這樣辦。”蘿倫聲音轉柔,輕聲說:“你有了愛人夢娟在旁,會不會把我全忘了?”

    馮孟升連忙說:“怎麼可能?我常常想著你。”

    “我才不信。”蘿倫笑說:“你看起來老實,其實一點都不老實。”

    “我說真的。”馮孟升連忙發誓說:“我當真一直掛念著你,否則怎會一看到跳蚤寫你的名字就呆掉了?”

    “算你有理……”蘿倫聲音透著笑意,柔柔地說:“有事隨時叫我,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聽起來蘿倫好像有停下通訊的意思,馮孟升連忙說:“反正沒事,我們隨便聊聊好嗎?”

    “都好啊。”蘿倫說:“你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馮孟升笑說:“你幫我介紹一下冰宮吧,我雖然來了兩次,還是迷迷糊糊的。”反正蘿倫的聲音好聽,多聽她說一陣子話也是享福。

    ※※※

    馮孟升與蘿倫借著機械跳蚤談情說愛的時候,趙寬與李鴻卻在外空閑著發慌,渾不知好友正蹺著腿坐在舒適的大沙發上與人調笑。

    高手們這時彙聚內勁抵擋宇宙射線,趙寬與李鴻功夫不夠,插手也是多余,而外空中又不適合練功,這麼過了一天,趙寬真有點發悶,至于李鴻倒是還好,他腦袋記不久事情,反而不覺無聊。

    只不過這麼溜掉有些不好意思。趙寬正打著主意,想找個理由跑掉時,卻見南極洲數女防禦的那區塊,突然變化了一番,幾個人的氣勁擴張了些,瑪莉安的勁力緩緩退下,接著轉向兩人飛來。

    李鴻剛想皺眉的時候,趙寬怔說:“難道有孟升消息了嗎?”

    這話一說,李鴻精神一振,注視著瑪莉安,等她開口。

    瑪莉安飄到兩人身旁,與兩人氣勁相接之後和善地說:“馮孟升已抵達南極洲,身體無恙。”

    “多謝大姐頭特來告知。”趙寬咧開嘴說:“感激不盡。”

    “他沒事,太好了。”李鴻也高興地說。

    “剛剛玉哲心神傳來此處時說的。”瑪莉安接著說:“她知道你們兩個還在此處,希望你們兩個去一趟南極洲,與他們相會。”

    當然得去看看馮孟升,尤其又正好有了借口可以開溜。趙寬與李鴻沒什麼其他的意見,兩人向瑪莉安道謝之後,趙寬便向聖主傳音說明。

    聖主倒是沒有其他意見,對答幾句之後,兩人便告別轉身離開,但當剛開始加速的時候,趙寬耳畔突然又傳來聖主的傳音說:“你繼續飛,聽我說便是……南極洲與聖殿往來頗密,你暫時避開聖殿其他的人。”

    趙寬聽了一楞,為什麼要避開聖殿的人?只聽聖主接著說:“這次隨我離開地球的,大半是承恩塔中隱居的長老,一般有職司的大部分仍留在地球。”

    原來這只是聖殿的部分實力?趙寬頗有幾分意外,無祖當初創造了聖殿這個組織,卻不知道是好是壞?

    “聖殿中有些人……”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對你有幾分敵意,我人在外空,暫時照顧不了,自己小心些。”

    趙寬正要回傳,卻聽聖主又說:“我們一直沒時間好好談談你師傅班執事的事情,等這里事情處理妥當再談。”

    “好。”趙寬回頭傳音說:“總之我離聖殿的人遠遠的。”

    “嗯,這樣就好。”聖主沒再多言,任兩人一路往地球飛。

    李鴻雖然聽不到聖主的言語,但也知道趙寬與聖主說了幾句,他瞄了趙寬兩眼,見他似乎低頭沉思沒作聲,也就沒開口詢問。

    ※※※

    李鴻、趙寬飛回地球,穿入南極洲的上空,一面減速一面緩緩下落,眼看著下方那片白色的大地越來越近,他們的心情也逐漸開朗起來,卻不知道馮孟升現在狀態如何?

    馮孟升則早一步接到傳訊,飛上空中迎接兩位好友,三人見面自然開心了一陣子,馮孟升將兩人帶回喬夢娟的小窩,一面以心神通知柳、喬兩人,一面與好友們敘話。

    馮孟升帶兩人進入冰宮之際,柳、喬兩人早已接到報告,但此時公務繁忙,兩人都抽不開身,只要他們先好好歇息,晚間再聚會。

    到了喬夢娟的居所,李鴻先去盥洗了一番,畢竟這趟舊大陸之行,從離開大云湖之後,就是不斷奔波,至于趙寬倒沒管這麼許多,就直接把自己扔到沙發上躺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馮孟升抬杠。

    馮孟升雖與趙寬聊著外空的事情,心中卻在思索著合**的事情,這件事情該不該與趙寬、李鴻商議呢?一直以來彼此都是互相合作、一起努力,很少有隱瞞的事情,雖然他們這段時間中,有些事情一直沒讓自己知道,但感覺上也是有他們的苦衷,何況放眼天下,真正能推心置腹的也就只有這兩個好朋友,不與他們商議又該與誰商議?

    不過這事牽涉到了合**,蘿倫控制的小蟲更停在自己的腦袋上,不先跟他們知會一聲似乎也不大禮貌,且等到獨自一人時先與蘿倫說一聲,再告訴趙寬也不遲。

    趙寬也察覺到馮孟升頗有幾分心神不定,但他並沒有多費神關注,只滔滔不絕地說著無祖弟子冒出來大逞神威的經過,漸漸也把馮孟升的注意力引了回來。

    馮孟升聽到呂風揚轉眼宰殺掉怪物塔托格安,倏來倏去的事跡,不禁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隔了片刻才說:“這麼說來,無祖他們不只沒死,還隨時可能回地球?”

    “誰知道。”趙寬搖搖頭,跟著哈哈一笑說:“若是連無祖也回來了,那時可就熱鬧了。”

    有什麼好熱鬧的?馮孟升可有點煩惱,冒出個西牙天下勢力已被大幅打亂,若是無祖等一群高手回返,豈不是天下大亂?無祖等人若是對治理天下的模式有意見,誰敢不從?

    想到這兒,馮孟升緩緩搖頭說:“他們還是不回來得好。”

    趙寬縱然懶得去細思馮孟升的心事,但馮孟升這麼一說,他自然而然就感到了不對勁,當下瞪了馮孟升一眼說:“你是怎麼回事?好像突然有了一堆計劃?”

    馮孟升尷尬地笑笑說:“確實是有些想法,等我考慮清楚一點再跟你說。”

    不說最好。趙寬轉過頭,望著剛踏出盥洗間的李鴻說:“清爽了?”

    李鴻點頭的同時,馮孟升卻又說:“但我有件事倒想與你商議。”

    “啥事?”趙寬回過頭。

    “上次你提到合練功夫。”馮孟升說:“能不能說清楚點?”

    趙寬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馮孟升說的是哪件事,迷迷糊糊地說:“合練?”

    “就是你教那個舒家年輕人的功夫。”馮孟升說:“我仔細想了想,用那種原理,擬定出固定的方法,應該可以讓一般人擁有不錯的功夫,但又練不太高。”

    趙寬搖頭說:“練不高難說吧?我是讓他自己發揮,若是他運氣好,選對了比例,未必不如單練一種……”

    “我知道。”馮孟升忙說:“我的意思不是讓人自由發揮,而是固定一個練功模式。”

    聽到武功,李鴻也頗有興趣,他插口說:“這樣功夫練不高?練來做什麼?”

    “當維持基本治安的武力啊。”馮孟升說:“還必須與人人可修練的普通延年益壽內功配合,兩者要有相關,這兩套基本功法沒有弄出來,日後怎麼推動?”

    “喔……”趙寬大概明白了,點點頭說:“這兩天我想想我那套功夫該怎麼普通練。”

    “要讓人功夫不高但可以延年益壽嗎?”李鴻苦笑說:“用氣劍心訣的前半套就好了,發不出心劍的話,這套功夫等于廢物。”

    “喔?你說說看。”馮孟升被引起了興趣,他一開始只想到趙寬的氣道功法配合南極洲心法與柱國先修,如果再加上氣劍心訣的基本功,應該更有變化。

    當李鴻開始簡述自己心法修練時的慘痛經驗,趙寬卻陷入了思索之中,自己那套胡亂練出來的氣道功夫,該怎麼轉化成比較易懂的修練方式呢?

    第五章康勾之難

    無元五三一年四月二日一晃眼,三人就在南極洲度過了十余日。在喬夢娟的安排下,三人另外有了一個暫居的房宅單位、不過名義上雖然有馮孟升的房間,但他大多時間仍在喬夢娟那兒逗留。

    至于柳玉哲,似乎是因為公務太過繁忙,除了一開始數日曾與趙寬會面之外,後來就漸漸少了聞問,趙寬似乎也不大在意;至于李鴻則是埋首練功為主,近日他漸漸又感覺到體內內息隱隱浮動,或許內力釋放的時機又快接近了。也許這正是氣劍心訣的好處,經脈能迅速適應大量的內息增加,只不過一般修練的人,未必會有李鴻這種運氣,省去了慢慢凝集精練天地能量化為己用的步驟。

    三人雖然各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但起初馮孟升每日都會來與兩人相會,討論將武技相融的方法。經過這些日子,三人已經有所體會,三人所會的四套功法,基本上具備了剛柔陰陽、心念控制、體脈調整等不同的法門,確實足以融合出各種威力不同的武技,不過針對三人本身來說,卻因為專注的功夫修練已深,想運用其他法門反而並不容易,這幾日的討論雖然讓他們的武學觀念有所提升,創新功夫供人修練也不為難,但想對己身武技有所增益卻是不大容易了。

    明白這一點之後,李鴻首先失去興趣,加上他腦部受損的區域尚未完全複元,往往不記得上次討論的段落,最後干脆把煩惱事情扔給趙寬與馮孟升,自顧自地練功去了。

    而趙寬利用柱國先修想出一套可能足以簡化修練氣道的法門後,也不想為此再多花腦筋,馮孟升則因蘿倫的私下安排,每日都有不少事情得忙碌,見兩人對此興趣不大,後面幾日便漸漸少來與兩人討論此事;不過偶有難解的問題仍會來找趙寬,畢竟暫時不適合與喬夢娟討論這方面的事情。

    此時的趙寬,正沉迷在天訊游戲之中,玩得樂不可支。原來一日前,趙寬在觀賞立體天訊的時候,意外發現有個選單可以進入許多游戲的頻道,並被其中一個小游戲給吸引住了。那是個在星空中穿越流星雨的虛擬游戲,隨著速度不斷提升,趙寬控制的飛行小艇撞上隕石的機會也跟著增加,飛行的航程越長,獲得的評價就越高,相對地,如果正面撞上隕石導致機體毀損,這場游戲便宣告結束。

    游戲控制的方式很簡單,加速、減速、上下左右,考驗的只不過是反應速度,但就這麼單純的游戲,趙寬就在里面一玩半天,十分開心。

    立體虛擬天訊,對冰宮和皇都的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對來自落後地方的趙寬而言,能這麼身曆其境地在一個逼真場景里面,進行沒有生命危險的競賽,那可真是新鮮得很。

    從一開始的陌生到逐漸熟練,經過兩個小時不斷失敗,趙寬終于完整無傷飛越了一個數萬公里長的星域,正期待眼前出現新鮮的景象時,突然耳畔聽到一個柔美的聲音說:“你對宇航戰斗艇的操控已經熟練,即將獲得初級戰斗武器。”

    聲音一落,趙寬眼前虛擬的戰斗艙內多了一個發射按鈕,原來接下來的場景除了高速飛越的隕石之外,還多了其他在隕石堆中出沒的宇航艇,對趙寬的艦艇展開無情的攻擊。這下可是十分淒慘,趙寬的機體不斷爆炸重來,這會兒又花了幾個小時,才漸漸掌握攻擊與閃避的訣竅,逐步往前突破。

    正將進入新鮮的第三階段時,趙寬突然感到遙遠空中有一股能量其勢洶洶,正以奇快速度接近中,這……這不是游戲里面的東西,他心一驚,連忙退出游戲,關掉天訊奔出視聽室。

    果然不是錯覺,同一時間李鴻也奔出房間,兩人才對視一眼,客廳內的通訊器已同時發出聲響,神色凝重的柳玉哲陡然出現在螢幕中,對著兩人說:“胖寬,你們倆快來衛統樓。”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趙寬也不多言,與李鴻兩人同時飛出屋外,向著衛統樓飛去。

    剛一出門,低沉的嗚嗚聲便不知道從哪兒響起,響徹了整個冰宮,而許許多多的衛官衛士都在空中迅速飛行,各種機器響動聲也跟著同時響起,似乎整個冰宮在同一時間動員了起來。

    怎麼一副要打仗的模樣?趙寬越來越覺得不妙,一股腦地穿入了衛統樓,直沖柳玉哲的辦公室。

    一進門,只見柳玉哲與喬夢娟兩人直立著身軀,神色凝重,微微仰頭望上,似乎正觀望著什麼東西,趙寬與李鴻現在閱曆較增,看得出來兩人正以心神遠探,估計與剛剛那股龐然能量必有關系,兩人不約而同地散出心神,直往天際散去。

    不過兩人因為經驗不足,雖察覺到剛剛哪股能量轉眼間沖過,但卻不能確定來自何方,不過想來想去,除了那宇宙射線之外,該也沒有別的可能,兩人當即將心神不斷往外延伸出去,但兩人還是頭一遭將心神送出宇宙,一時之間還找不著目的地。

    不過說也奇怪,雖說一時找不到目標,但大方向應該不會錯,那兒本該聚集了強大的能量正與宇宙射線沖突,在這麼強大的能量波動下,目標該十分明顯,怎會找不著?趙寬心中一動,突然想起呂風揚走前說過的話,莫非那個空間跳躍孔已經封閉,而在封閉前送出的強大能量讓眾人抵擋不了,直沖地球?

    可是剛剛那股能量雖說是沖向地球,但影響范圍卻並不大,至少沒經過冰宮,但究竟是照射到了什麼地方,這時也來不及感知了。

    在此同時,馮孟升也前腳後腳地趕到,他一進門見眾人的神色,知道不適合開口,正想探出心神時,突覺發根那兒一動,跟著又完全靜止,馮孟升心知這是蘿倫想與自己通話,但她隨即察覺有柳玉哲等人在側,馬上又停止電波的傳遞,以免被高手發現。

    也許合**那兒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馮孟升望望眾人,見無人注意自己,便悄然退出了房外。

    出門沒多久,那小小的機械跳蚤果然又動了起來,當它爬到馮孟升耳中,蘿倫的聲音傳了出來:“空間跳躍孔封住了。”

    什麼?馮孟升心思沒有趙寬轉得快,一時還沒想到此處,他當即以蘿倫傳授的說話方式,傳音說:“既然封住了,怎麼還會有股能量沖來?”

    “那股射線對機械裝備破壞力太大,我們沒法接近偵測。”蘿倫說:“只知道自然人組成的防禦壁出現了漏洞,其中一股射線直射舊大陸,穿過地心,透出帕西菲洋而去。”

    舊大陸……那兒沒什麼人,影響應該不大吧?那冰宮怎麼突然如臨大敵一般?馮孟升陡然想起一事,心中一驚,還沒開口詢問之際,蘿倫已經主動說:“射線籠罩了康勾森林,那兒的動植物幾乎都已死亡,我們在那兒的所有設備也失去作用,單向跳躍壁已被破壞。”

    果然如此,馮孟升震驚地說:“留在那兒的南極洲部隊……全死了?”

    “嗯。”蘿倫低聲說:“這不像是意外,可能有人故意如此。”

    馮孟升思索著說:“難怪冰宮整個戒備起來……”

    “你快進去。”蘿倫說:“否則他們會起疑心,現在射線已經消失,我們已經派出偵測器,有消息另外通知你。”

    當小蚤爬往發根的同時,馮孟升急忙回到房中,只覺得四人的目光同時掃了自己一眼,馮孟升不禁有些忐忑,但幸好四人似乎各有顧忌,都沒當場開口發問,也省得馮孟升找理由解釋。

    隔沒多久,李鴻便放棄了搜尋,他目光向其他人一掃,見趙寬一臉迷糊,馮孟升面無表情,看來都沒弄清發生什麼事,但柳玉哲神色凝重,喬夢娟目蘊淚光,這兩個女人應該不像自己三人一樣迷糊,他忍不住皺眉說:“能說一下發生什麼事嗎?”

    喬夢娟低下頭轉身撲到馮孟升懷中,淚珠滾滾而落,一時說不出話來;有如石像動也不動的柳玉哲,這才緩緩低聲說:“我們的人……被西牙害死了。”

    難道那個防禦漏洞是西牙造成的?馮孟升一怔說:“他怎麼做的?”

    趙寬問的卻是另一句:“他害死了誰?”

    “剛剛那股射線……”柳玉哲說:“鳳芝姐說,目標直沖阿佛陸塊。”

    趙寬臉色一變,當初花費了多少心力才保住那批人的性命,難道全部白費了……那股能量如此龐大,那兒的部隊功夫又不算高,誰能抵受?雖說深隱地底,但那股射線連地球都穿得過去,幾千百公尺深的地表又能擋住多少?

    喬夢娟終于嗚咽著說:“不知道……不知道他們損傷的如何了……”

    馮孟升目光一轉,開口說:“也許單向跳躍壁也被射線破壞了,我心神探過去查查看。”

    被馮孟升一言提醒,眾人的心神自然而然都往那兒延伸,只有柳玉哲低聲說:“你們查查告訴我,我必須與新後那兒保持聯系。”

    聽到此言,趙寬與馮孟升心中同時一緊,想起另一件事,若真是西牙之過,不管他功力再高,新後又怎能忍下這口氣?

    心神探出速度極快,柳玉哲說這段話的同時,眾人的心神都已經送到了“康勾森林”,果然一路無阻,可以順暢地探入,但到了那兒,只覺得一片死寂,毫無生氣,仿佛探入虛空中一般……看來事情當真不妙。

    “咦?”喬夢娟清噫了一聲說:“那兒還有股氣息。”

    “是高手。”馮孟升接口說:“是……”

    是謝棲!趙寬一驚忙說:“快退回來。別引起他注意。”

    但這話已經說的太遲,謝棲功力縱與頂尖高手相較猶有不如,但比眾人又高出不少,大伙兒心念探去當然瞞不過他,而既然有心念由遠方接近,便代表單向跳躍窗已經消除,謝棲當下認准了心念的來源,周身內息瞬間爆起,高速沖了過來。

    “糟。”馮孟升輕呼一聲,眼看趙寬已往外飛,李鴻跟著禦劍氣而出,他連忙尾隨,經過一個男性衛士身旁時,他也顧不得打招呼,一把將劍搶了過來,胡亂道個歉便急急飛出。

    反而是柳玉哲與喬夢娟無法擅離,她們還得負責與外空聯系、安排冰宮人員應變;還好趙寬等雖只三人也不十分畏懼,縱然齊上未必是謝棲對手,但諒謝棲一時也沒能探明冰宮所在位置,只要沒有需保護的人,三人合力大可和謝棲周旋一陣子。

    三人剛沖出冰宮,不約而同向著謝棲的方位迎去,離冰宮越遠,冰宮里面的人們就越安全。

    但當兩方越來越近的時候,突然外空傳來一股龐大的能量爆散激蕩,兩方不由得同時停了下來,忍不住將心神往能量源探出,但那兒的能量爆震實在太過強大,除了感覺出主要是新後的能量激蕩之外,其他能量根本無法細辨。

    難道新後與西牙沖突了?新後理當不是西牙的對手,若南極洲的支柱新後出了狀況,這世界局勢又將如何改變?

    趙寬不敢將心神外放太久,眼前還有個大敵正虎視耽耽,外空中人又無法探知地表的戰斗,這次與謝棲拼斗,可不能期待有什麼高手助陣。

    不過說也奇怪,心神再探過謝棲那兒時,謝棲卻換了一個方向飛去,反而與眾人越拉越遠,馮孟升訝然說:“怎麼……”

    “跑了?”李鴻有些失望地說。

    “快追。”趙寬提勁便飛,一面罵:“特拉股眼!那怪物去新大陸了。”

    新大陸?按謝棲的方向,首先抵達的豈不是買弭城?李鴻與馮孟升大驚失色,全速提起身法,銜尾直追,而李鴻不但全力飛射,兩柄心劍更已先一步破空而去。

    卻是謝棲忍受同化欲念折磨已久,靈智本已漸失,適才察覺這兒有人心念探去,其中更有老破壞自己計劃的趙寬,當下沒做思索就沖了過來;但當外空那強烈的氣爆一起,謝棲陡然清醒,自己就算不懼趙寬等人,但在他們糾纏之下,想一解苦痛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而且南極洲的城市想來也不易尋覓,不如新大陸那兒人口繁雜,隨處可以找到適當的對象,趁著趙寬等人還在為了外空事情發楞的同時,謝棲已然認准方向,直飛新大陸。

    他飛出沒多久,兩柄心劍已經先一步追到身後,謝棲隨意施出一股氣勁逼出,輕而易舉地將心劍迫開,飛行的速度不減反增,越來越快。

    轉眼新大陸東南角已經出現在眼前,果如趙寬等人所料,謝棲飛行途徑中,第一個會遇見的確實是買弭城,遠遠地,謝棲察覺到買弭城中有人往上飛起,想來是當地的高手感知到有人高速前來,是以出來查看。

    謝棲打定了主意,若那人功夫平平,當場擒了便是,若對方功力不弱,且先不與他多做糾纏,沖入市集中隨手抓個倒楣家伙也能解饞。

    那方的人影終于出現,對方是個蚪髯大漢,正有些疑惑地望著這一面,似乎還不能看清遠方謝棲的模樣。

    謝棲人還未到,心念已達,從對方散出的氣勢感覺,要擒下此人易如反掌折枝,謝棲大喜過望,毫不停留,再度迫退襲來的心劍,向著那人飛沖。

    若趙寬等人已經趕到,自然認得這位虯髯大漢。此人乃買弭城管理者萊畢果的得力助手史無遮,天生欺負弱小決不手軟,遇到高手馬上腿軟;當他看清遠方那個急速飛來的小點,只見那物渾身又是土泥又是亂草,人形頭下掛著看不清楚的肉團,四面探出大大小小的紅色觸手四面飛舞,正面目猙獰地直盯著自己沖來,不禁向下竄逃。

    但謝棲的速度豈是史無遮所能揣度,當他看清謝棲的同時,謝棲已十分接近,史無遮往下方逃不到十公尺,已被謝棲七、八道觸手抓住,無數的紅絲就這麼在他體內蔓延,史無遮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神智立即喪失。

    放出紅絲的謝棲,這下渾身上下感到無比舒爽,酥酥麻麻的感覺仿佛進入了夢幻之境,史無遮的功夫對謝棲來說雖沒什麼吸納的必要,但他也不願意日後多一個搶人同化的對手,當這份癮頭過後,謝棲開始將史無遮的身軀融入,一面望著四面探頭往上張望的人群,一面感受著逐漸接近的趙寬等人,他深吸一口氣,驀然朗聲大笑了起來。

    最先趕到的,是飛行速度最快的李鴻,他眼見謝棲觸手團團裹住了一個大漢,也不管里的是誰,同時兩手心劍劍光閃起,身劍一體地飛殺過去。

    全身舒爽的謝棲,此時只想好好享受這份舒適,也不想與李鴻拼命搏殺,一面輕推出一股力道擋拒,同時飛身向著下方的人堆直撲。

    給他沖入人堆還得了?李鴻大吃一驚,連忙轉換方位攔拒,但攔得住這攔不住那兒,謝棲一轉身回沖入正下方大屋之中,只聽稀哩嘩啦一陣亂響,人群亂叫之間,又傳出謝棲的哈哈大笑。

    那幢大屋正是當初買弭城居民搭建來給萊家人居住的地方,經過了這段時日,買弭城雖然尚未恢複元氣,但這幢大屋已被修茸的美輪美奐,謝棲這一下亂闖,可把萊畢果的心血整個糟蹋了。

    李鴻見謝棲這麼胡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正發怔的時候,馮孟升已經趕到。馮孟升見狀已明就里,飛身下撲的同時向李鴻傳音說:“李鴻,你在上面等。”

    要知道南極身法本是一絕,加上馮孟升藉由柱國先修修練,騰挪之間更有微妙變化,縱然速度仍與修為境界有關,但論及狹小空間之進退趨避,天下間幾已不作第二人想。而這段時間里,馮孟升為了未來的計劃,更是花了許多心神在武技思索,近日深覺頗有所得,也想借著謝棲一試。

    馮孟升感受著謝棲的氣息,在四面飛逃的人群中穿房過戶繞飛廊道,剛閃入一個內廳,恰見到謝棲氣勁外鼓,將七、八個萊家軍震得四面飛撞,馮孟升大喝一聲,長劍揮出紫色光網,光網中猛然爆出三道紫電,從三個不同方位勾向謝棲。

    但謝棲不只融合了許多高手的內勁,更曾接受過轉轉壺的能量,天下間能讓他顧忌的也只有少數幾名超絕高手而已,縱然七、八個馮孟升合力也未必是他對手,謝棲冷笑一聲,不管馮孟升的劍氣方位如河奧妙,他全身氣勁一股,單憑護身氣勁抵禦三劍,一條粗長的觸手倏然直彈,黑色氣勁直撲馮孟升。

    便算是打你不痛,也未必會讓你打到。馮孟升身形急閃,讓謝棲連連揮空,一面抽空不斷以劍氣轟擊對方,畢竟不管謝台功力如何高強,用護身氣勁硬擋仍太過費力,這般耗下去還是自己占優勢。

    謝棲連續幾下打空,加上被馮孟升連劈數劍,不禁有些兒惱羞成怒,他怒吼一聲說:“姓馮的小子,你當老夫真不懂南極劍法的變化嗎?”

    馮孟升心中一驚,陡然想起謝棲擁有葛莉嵐的知識,身法不由微微頓了頓,只見謝棲說話同時氣勁微斂,兩道觸手倏然凝勁探出,順著南極劍法劍式震散自己劍氣,跟著全身觸手猛然張開,整個人向自己撲來。

    給他包住還得了?這下變成是馮孟升逃命,他當下身法違閃,往外直沖,謝棲也不管什麼門窗牆梁,緊躡著馮孟升的氣息直追。

    不過引這家伙出來本是一開始的目的,馮孟升雖然逃命,卻不心慌,他穿到庭院中當即騰身直上,謝棲也不管自己身在何方,跟著穿破屋頂往上追人,兩人一前一後直沖入空中;直到此時,下方幾經摧殘的房舍終于承受不了,轟然倒成一片瓦礫。

    謝棲一入空中,李鴻的心劍已經迎面殺來,他震開心劍,卻見亮晃晃的李鴻整個人又沖了過來,他才微微皺眉,突然感受到身後下側一股剛猛氣勁猛然鼓起,眼角只見七彩光華彙聚成一道長河,扯裂虛空般地洶湧而來,上方馮孟升更已回頭,整面的紫色劍網往下直壓。

    這三個小子不好對付……謝棲心念一轉,大吼一聲:“且慢!”同時渾身氣勁直爆,硬碰硬地擋下三人的合力一擊。

    這下謝棲可使出了全力,黑色氣勁上下八方往外直沖,半空中氣勁激旋,狂風大起,云碎如絲,正下方買弭城樹倒石滾,無數房宅屋頂被整片掀翻,下方立即傳來慘呼與尖叫聲,直是天下大亂。

    當下馮孟升整片劍網立即往後飛散,幾乎凝之不住,李鴻更是整個人往外直彈;只有趙寬的霸道氣勁勉能與謝棲氣勁稍捋,但磨耗之間卻似乎也傷不了對方,只不過對方的氣勁似乎凝而未爆,趙寬心念一轉,不再加催掌力,收勁飛退數十公尺稍避其鋒。

    三人剛分頭凝住身形,謝棲的黑氣已然內收,他沉聲說:“你們幾個小子,何苦一直與老夫為難?”

    “你要吃人,我們當然為難你。”趙寬氣勁未收,鼓漲的全身七彩光焰環繞,他呵呵笑說:“打不過也得耗下去,讓你消化不良。”

    謝棲倒也不是怕了趙寬,但卻擔心趙寬身後的人物,上次被關在光球中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嘗一次,何況若太過招搖,惹來西牙也是個麻煩事情,就連王崇獻、新後等高手也不是好惹的。謝棲忍住怒氣,陰沉地說:“且不說你們並非老夫對手,就算你們功力又進,想殺了老夫,也得數萬人陪葬……難道這樣比較劃算?”說到最後,謝棲目光往下方一掃,明白地露出了威脅之意。

    三人一怔,不禁都有些遲疑;這怪物說的沒錯,若他一直不願遠離人群,想殺了他,非得波及一堆無辜的人;他一日一人,吃個十年也不過幾千人,就為了不讓此事發生,牽連數萬無辜人民當然不劃算。但難道就這麼算了?這又不大對勁……

    李鴻頭一痛,就決定把這事兒扔給趙寬與馮孟升,他不再思索,目光望著趙寬,看他的決定。

    趙寬卻也難以抉擇,兩種決定皆有損失,都不是他所樂見,但除這兩途之外,豈有第三條道路?

    馮孟升當然也在思索,此時他發根微動,那只跳蚤又緩緩向他耳中爬去,馮孟升一怔,心中急轉,已明白合**的打算,不待蘿倫出口,馮孟升冷汗直冒,暗想若當真如此,趙寬能接受嗎?

    四人凝立空中各有所思之際,遠遠西方又傳來十數道能量激蕩,看來剛剛這場大亂,又引來了高手,除此之外,北面也有部分氣勁破空,但比起西面的氣勁可就差了許多,也不知道來的是萊家的哪個人物。

    謝棲目光一轉,冷笑說:“你們仔細斟酌,為友為敵只在諸位一念之間,老夫先走一步。”

    “謝前輩。”馮孟升終于傳音說:“請隱跡前往南島,那兒有人接應,當能如你所願。”

    謝棲一楞,目光凝向馮孟升,其實不只謝棲,李鴻與趙寬也訝然望著他,不明白馮孟升怎會突然傳音給謝棲。

    謝棲雖想詢問,但西方高手群越飛越近,再不走說不定不便脫身,他望望趙寬與李鴻訝異的表情,對馮孟升輕輕一笑說:“多蒙相勸,老夫當會深思。”話聲一落,帶著還沒完全吸化的半死人史無遮全速直沖南方大海,直到數百公里外,才突然一斂氣勁,也不知躲哪兒去了。

    馮孟升不禁暗贊謝棲夠圓滑,剛剛他這麼回答,仿佛自己只是勸導他別再吃人,這樣向趙寬等人解釋就容易多了,只不過蘿倫他們這樣的決定到底對還是不對,自己現在真的還沒能想個透徹。

    既然大敵已去,目送謝棲的三人,也都逐漸斂起氣勁,馮孟升紫光收起,趙寬彩焰斂跡,只有李鴻還是全身光華耀目,畢竟心劍收放有點麻煩,還是掛在身上方便。

    “你……你們……”身後傳來訝異的聲音,三人聞聲回頭,眼前一個瘦小漢子眾人並不陌生,正是萊家派駐買弭城的三流高手萊畢果。當時初離買弭城之前,還與他好好交手過一次。

    剛剛光焰繚繞,氣勁爆卷,眾人飛騰迅捷,萊畢果只知道空中的人他誰也惹不起,根本不知道逼走那怪物的居然是半年前的三個小子,現在認出三人的身分,他不禁說不出話來。

    望見這位半年前自己還景仰畏懼的人物,如今膽怯的模樣,三人不禁都有些感慨,馮孟升吸一口氣正要發話,下方突然有人忍不住大叫:“這不是馮大爺嗎?”

    “還有趙三爺。”

    “那……那位一定是李二爺。”

    聽著下方的呼喚,三人低下頭,望見一張張熟識的面孔,突然都起了一股溫暖的感受,也許早該回這兒了,這兒才是故鄉啊。

    此時北方遙遙出現三個小點,西方的人影卻尚未出現,但沒過多久,西方從出現小點到人物已經接近,北方卻還在慢吞吞趕來,看來除了功力不足之外,他們恐怕也未必敢在西方高手到達前趕到。

    目光轉向西方,來的十余人中,領頭那位三人並不陌生,正是雪梅,其他幾個人服裝不似皇都武士服,有幾人甚至不弱于雪梅,也許皇都人手不足,這幾位是從西方幾大世家中請來協助的。

    雪梅剛剛遠遠感受到頗覺熟悉的氣勁爆散,心中已經有幾分懷疑,但她萬萬沒想到三人確實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雖然數日前在外空曾與三人遙遙相會,但那時除了看過馮孟升略有施展,趙寬與李鴻不只沒出任何力,當怪物來襲之時還溜之無蹤,雪梅只以為兩人勉能飛出外空,沒想到剛剛那股明顯出自趙寬的力量卻是這麼剛猛暴烈。

    至于李鴻……他的心劍怎麼會練成這個模樣?與王首席完全不同,但似乎也很具威力……

    雪梅發怔的同時,北方的幾個小黑點終于飛至,為首的當然是“滾鏈刀輪”萊維克,他望向空中眾人,楞了楞才向著雪梅施禮說:“參見大武士。”

    雪梅回過神來,望向馮孟升等人說:“剛剛發生什麼事?”

    該怎麼說?馮孟升望了趙寬一眼,沉吟說:“有個合**研發出來的異物附著在人體之上,後來……”說到這兒,馮孟升皺了皺眉,停了下來,三言兩語之間還真不容易說個清楚。

    趙寬哈哈一笑,插口說:“雪美女,總而言之,有個會吃人的怪物從舊大陸跑了出來,那家伙每天都會吃人,咱們得想辦法宰了他。”

    “哦?”雪梅吃了一驚,目光望向謝棲不久前隱去的方向說:“那怪物被你們趕跑了?”

    “說趕跑高估了我們。”趙寬搖頭說:“該說他吃飽了走人,明天還不知道會去哪兒覓食。”

    這怎麼得了?雪梅皺眉回身說:“布理斯團長,可以煩勞您協助搜尋嗎?”

    原來這些是布軍團的人?眾人目光轉去,見一名長相敦厚的平凡老者點了點頭,微笑說:“雪梅大武士請放心。”他轉頭望望隨來的眾人說:“采同、茂忝、康南,你們三人隨我來,其他人聽大武士吩咐。”

    眾人應了一聲,三個中年人隨著老者往南方直飛,正是謝棲隱去蹤跡的方位。

    “雪梅小姐。”馮孟升正色說:“那怪物功力可是十分高強。”

    雪梅點點頭,剛剛謝棲最後那一爆,他們雖然距離還遠,一樣有感應,不過布理斯團長經驗豐富、行事謹慎,想必不會出問題。她微微一笑正要答話,一直沒人理會的萊維克,突然忍不住插話:“大武士,這三人不正是皇都下了擒殺令的三位嗎?”

    雪梅一怔失笑說:“此令已然取消……萊軍長,你們的通訊儀器真的必須更新了,否則老是從方家接消息,難免有所延遲。”

    “呃……”萊維克呆了呆,尷尬地說:“是……是。”

    這老小子,還想找我們麻煩?趙寬等人橫了萊維克一眼,可把他嚇得一楞一楞,連忙干笑幾聲,避開了目光。

    “對了。”雪梅目光轉向趙寬說:“趙寬,你可以隨我去見五世嗎?他老人家還一直念著你。”

    這話提醒了趙寬,五世的健康狀況不知如何了,不過……就算去見了面,卓卡的事情又該怎麼回答五世?

    但無論如何,總不能讓老人家這般苦等,不管應該怎麼處理,總該去一趟。趙寬點點頭說:“我去一趟皇都。”

    “趙寬?”馮孟升一怔,趙寬可以去皇都,自己可去不成,南極洲的事業才剛開始呢。

    “沒關系啦。”趙寬回頭一笑說:“你回去找老婆,反正我在那兒也沒事。”

    “你不跟王哲說一聲?”馮孟升心中還抱著一絲期望,也許讓柳玉哲勸勸,趙寬會打消念頭?

    “不用了。”趙寬說:“你幫我說說就是了。”

    真不明白這兩人的感情,怎麼一回到南極洲,兩人就仿佛陌路人一般?趙寬本就懶洋洋的也罷,柳玉哲當時不是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樣嗎?怎麼這些日子也頗冷落趙寬?

    馮孟升想不通此事,歎了一口氣,轉頭望向李鴻說:“你跟我去,還是隨著趙寬去?”他與趙寬都十分小心,話語中刻意不提“南極洲”三字。

    李鴻歪著頭想想才說:“我留在這兒好了。”

    這下萊維克的臉可慘了起來,以他的能耐雖然看不出李鴻的功力,但看那耀目的心劍光華,他也知道就算整個萊家加起來也不是對方的敵手,而且這三人不知為何與皇都大武士看來十分熟絡,那胖小子更是無皇五世所掛念的人,這樣的人物留在自己地盤上,豈不是大大的麻煩?

    李鴻哪理會萊維克的心情,他想了想又說:“我過兩天再去皇都。”

    趙寬頗有幾分意外,不明白李鴻為什麼特別要在這兒待上兩日:畢竟在過去相處的歲月中,李鴻很少做出讓人想不透的事情,而且他腦袋還不對勁,一個人留在這里沒問題嗎?但既然想不透,也不知如何勸解……趙寬歪著頭看看李鴻,沒再多說什麼。

    趙寬沒話說,李鴻反而接著說:“對了,等聖主回來,還得去一趟聖殿,等我一起去。”趙寬對自己的事情老是漫不經心,這件事情得陪他去一趟。

    這幾個小子還與傳說中的聖殿聖主有關?萊維克這下連慘笑都擠不出來了。

    “那我先和美女姊姊走上一趟。”趙寬向兩人揮揮手,三人正要各分東西之際,突然遠遠又傳來一股能量激蕩,似乎有四、五人正運足了功力破空飛行。

    天下高手還真多,那幾股氣息感覺上十分陌生,但論及功力亦不弱于眾人,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一個個冒出來,他們趕這麼急又是為了什麼?

    雖然眾人有點兒好奇,但既然彼此素不相識,又不是朝這兒來,感覺上只是飛行並非打斗,眾人也不想多管閑事,彼此點了點頭,各分方位飛去。

    眾人飛行速度都快,轉眼間空中只剩下李鴻與萊家人。萊維克與萊畢果現在只怕李鴻找他們麻煩,兩人對望一眼,正想悄悄溜走,怎知李鴻卻突然開口:“等等。”

    這下麻煩上身躲不掉了,兩人凝住身形,萊畢果本不敢接話,但卻被軍長萊維克瞪了一眼,只好不甘不願地對上李鴻的目光,憶起當年李鴻等人在自己面前根本不敢抬頭,萊畢果又鼓起了勇氣,哼了一聲說:“有何見教?”

    “我這兩天要找過去的朋友幫忙。”李鴻說話毫不客氣:“沒問題吧?”

    想聚眾?這家伙難道想取萊家而代之?萊畢果一怔,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想做什麼?”

    “只是找個人。”李鴻有些不耐煩了:“總之這兩天別管我的事,可以嗎?”

    能說不行嗎?眼前的心劍還亮晃晃閃來閃去呢,萊舉果望望萊維克,只好點頭說:“知道了。”

    “好。”李鴻也不多言,飄身直落地面,與過去的戰友們相會。

    萊畢果與萊維克被涼在空中,兩人都有些不是滋味,低頭看看,萊家大宅又已經毀得不成模樣,萊維克哼了一聲說:“還待在這兒做什麼,走。”話畢往北便飛,萊畢果也不好吭聲,只好跟在後頭,一起離開。

    第六章聖殿驍騎

    李鴻落下地面,過去的部屬們早已聚集,宮家兄弟、年提安、密蘇等人馬上圍了過來,一連串的問侯下,除了詢問三人的經曆之外,言語中總不免對趙寬、馮孟升不稍作停留頗有抱怨。

    至于宮雪珠,年歲漸長,協助兄長們處理事務的經驗也多了,不再這麼天真活潑、無所顧忌,她知道李鴻討厭女人,當下不敢接近,只敢遠遠望著被圍在人群中的李鴻。

    李鴻望望這些熟悉的人們,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心中溫湲更甚,他等眾人說到一個段落,這才開口說:“我想請你們幫個忙。”   

    “李二爺盡管吩咐。”說話的是密蘇,當三人走後,他們四人接手成為城市管理人,雖因趙寬等人臨去時讓萊家吃了悶虧,連帶使萊家對他們印象不佳,但久而久之也沒怎麼刁難,四人的管理也漸上軌道,而四人之中,密蘇因為個性精明,慢慢成為領導人物,成為在萊家之下的實際管理者。

    “繡蓉當初跟我們去舊大陸,後來先離開,不知可有回返買弭城?”李鴻說。

    “繡蓉小姐?”密蘇楞了楞才說:“她一直沒回來過。”

    “也許她不想招搖,稍稍地回來。”李鴻點頭說:“我在此停留兩日,可幫我察訪一下嗎?”

    “當然。”密蘇望望年提安說:“提安,你先把消息散出去。”

    “好。”年提安向李鴻告了罪,先一步離開。

    “這兩日李二爺要在哪兒歇息?”密蘇接著說:“舊宅雖還在,但須人清理,既然時間不長,不如去密蘇那兒委屈兩日如何?”

    “無所謂。”李鴻微笑說:“有個能練功的地方就好了。”

    “當然。”密蘇連忙引路說:“二爺請隨我來。”

    李鴻這次私下尋訪班繡蓉,不願與趙寬等人提起也有他的道理。自班繡蓉與舒家相處頗繁之後,馮孟升就沒再注意過班繡蓉事情,而趙寬雖然仍會表示關心,但離開至今卻也沒聽他提過此事,李鴻想來想去無法放心,又覺得似乎不大適合在兩人面前提起,索性自己想辦法尋人,這才突然起了獨自留下的念頭。

    只不過自己腦袋還沒完全複元,這幾天的事情得好好記錄,免得讓人察覺,大大丟臉。

    ※※※

    當李鴻隨著密蘇邁步的同時,趙寬與雪梅等人已飛過了大半個新大陸,趙寬萬萬沒想到李鴻留下的目的是找班繡蓉,否則他可能會勸李鴻別白費工夫。

    班繡蓉既然與舒家在一起,加上眾人重新修練也要一段時日,不大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回到買弭城,而且真要尋覓的話,不如先問問接應撤退的皇都眾人與合**,他們想必更清楚撤出人們的去向。而且事實上,趙寬這次去皇都,就有尋覓班繡蓉之意;在去聖殿之前,本得先取回師傅班彤的遺物,聖主不是提過什麼金幣嗎?到時整包帶去就對了。

    一路上飛行既速,眾人也沒時間多聊什麼,直到了皇都左近,雪梅遣散了人,這才轉回頭對趙寬說:“要先梳洗一番嗎?還是直接去見五世?”

    “五世現在狀況如何?”趙寬問。

    “他老人家身體雖然不適,精神狀況還不錯,但……該怎麼說……”雪梅有點遲疑。

    “怎麼了?”趙寬皺著眉問。

    “有些迷糊。”雪梅苦笑說:“有些事情記不清楚,有些事情會弄錯。”

    聽起來好像腦袋也出了問題?畢竟是年紀大了……趙寬歎了一口氣說:“這就去看看吧……對了,你們皇儲回來了吧?”

    “嗯。”雪梅也忍不住噗嗤一笑說:“皇儲被六世關了起來。”

    “呃?”趙寬一呆說:“那小子還不想接位啊?”

    “對啊。”雪梅抿嘴淺笑說:“待我稟知六世,讓你這位好朋友去勸勸他,可好?”

    “好啊。”趙寬摩拳擦掌嘿嘿笑說:“我去臭扁他一頓,讓那草包知道好歹。”

    雪梅一怔,這似乎不太妥當,不禁重新斟酌該不該讓趙寬與吳耀久見面。

    兩人談談說說,不一會已經到了皇都西郊的首府醫療大樓,在雪梅引領下,兩人別無阻攔地直入五世休養的病房。

    既然是病人,隱私權自然多多少少被剝奪了部份,雪梅輕敲了敲房門,也不待五世回答,領著趙寬推門而入。

    門前是個遮蔽的畫像屏風,繞過去,眼前的景象倒是讓趙寬有些意外,一點也不像印象中的病房。除了房中北面窗下擺了個醫療用大床之外,其他方面倒是布置的美輪美奐,仿佛一個待客的廳堂,牆上掛著色彩鮮豔的大型圖畫,石鋪地版、桌椅、沙發、電器設備,連四面牆壁都是泛出淡淡黃色的乳白系列,深淺不同恰到好處的搭配。另有幾個大小不同的花瓶放置著充滿生命力的鮮花,讓人感覺待在這兒十分舒適。

    床上五世正呼嚕嚕地打呼,一角的辦公桌旁有個少女正安靜端坐著,她見兩人走入連忙起身,滿面甜笑地向雪梅施了一禮,低聲說:“雪大武士。”

    那少女年近二十,上身穿著件貼身白色無袖短衣,外罩一綿有幾個口袋的背心式薄外套,勉強遮住里面窈窕的曲線,下半身卻穿著一件短到不能再短的粉色短褲,一雙美腿線條在緊束的肉色絲襪包裹下一覽無遺,雙腳則套上一雙帶著小紅絨球的黃色絨布拖鞋,看起來十分閑適。

    那是護士嗎?有這樣的護士誰也不想出院了。趙寬不禁多打量了兩眼,訝然低聲說:“這是……”

    “醫院派來照料五世的。”雪梅也壓低聲音,然後詢問那名少女說:“小薇,五世睡了多久?”

    “該快醒了。”被雪梅喚作小薇的少女甜甜地應聲說:“五世睡睡醒醒的,不過很少睡超過兩個小時。”

    “那我們等等。”雪梅望望趙寬說:“這位是五世常常掛念著的趙寬。”

    “趙……寬?”小薇楞了楞,美目望望趙寬有些遲疑,似乎沒什麼概念。

    雪梅忍住笑,搖搖頭說:“就是他老人家口中的死胖子。”

    “喔……”小薇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說:“原來就是……我明白了。”

    什麼死胖子?趙寬忍不住瞪了睡覺的五世一眼。

    “雪大武士,趙寬先生請稍坐一下。”小薇招待兩人坐入舒適的沙發椅中,轉過身准備茶水去了。

    還好色胚沒跟來。趙寬一雙眼睛忍不住跟著小薇忙來忙去,心想連自己都忍不住多看兩眼,馮孟升見到一定口水直流……若是李鴻來了,他可能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吧?哈哈哈。

    趙寬正忍不住偷笑的時候,雪梅回過頭說:“趙寬,你們這些日子功夫都進步了不少。”

    “一點點啦。”趙寬轉過話題說:“雪美女,胖子有個問題。”

    雪梅微笑應:“嗯?”

    “最後有一批送出單向跳躍壁的人們,主要是舒家人……”趙寬頓了頓說:“就是跟著路易一起出來的那批,他們到哪兒去了,你知道嗎?”

    “大多在合**安排下遷移到南島。”雪梅搖頭說:“我並不清楚。”

    “喔,那我得找合**問啰?”趙寬說:“我想找個朋友的去向。”   

    “反正五世一時沒醒,先問問好了。”

    雪梅向小薇打了個招呼,領著趙寬踏出病房。病房外側不遠處就有個通訊設備,雪梅熟手地按了幾下,螢幕上很快就出現一個合**問候雪梅。

    雪梅與對方寒喧幾句,便把通訊設備讓給了趙寬,趙寬提出班繡蓉的名字,合**倒是十分清楚,表示她當時與舒家人一起安置在南島,生活上並沒有任何問題。

    “那就好。”趙寬安了心,接著說:“我有幾樣東西想找她取回,我去南島的話該怎麼找她呢?”

    “趙先生來南島我們當然歡迎,但若只是取回幾樣東西倒不用這麼費事。”合**笑了笑說:“南島與新大陸日日有載運物件往返,只要趙先生向她交代一聲,很快就能幫您送來。”

    趙寬一時之間還頗有些意動,既然班繡蓉與舒家人聚居一地,自己跑去反而不見得是好事,不過那些東西牽連到聖殿,聽聖主言語仿佛頗為重要,隨便交給別人代轉似乎不大妥當……

    趙寬掙紮片刻,還是搖搖頭說:“我還是自己去一趟,順便探視一下繡蓉。”

    “好了。”合**微笑說:“趙先生抵達南島之時,只要別刻意隱藏匿踨,我們自會派人接應,引導你們相會。”

    此時小薇滿面笑容地踏出病房,向著兩人招手說:“五世醒了呢,她知道趙先生來訪十分高興,快進來吧。”

    五世醒了?趙寬急忙結束了與合**的對話,趕進病房中,卻見五世的病床折起,他正半躺半坐地倚在床上,一雙眼睛焦急地往門口直瞧,一見趙寬,五世當即大喊說:“你這個死胖子,總算回來了。”

    “什麼死胖子,老頭真沒禮貌。”趙寬不客氣地瞪眼說:“你以為我不想回來啊?”

    誰沒禮貌?雪梅與小薇忍不住對視一眼,對五世說話是這般態度的人,世上可不易找。

    “總之回來就好。”五世不以為忤,眉開眼笑地說:“快過來,我有話問你。”

    “好啦。”趙寬踏過兩步,一面往回揮手說:“其他人是不是都得回避?反正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幫你趕人好了。”

    “呃……”五世老臉有點掛不下來,惱羞成怒地罵說:“死胖子。”

    “總之你們先避避。”趙寬呵呵一笑,回身對雪梅和小薇說:“我和五世有陰謀要商量。”

    雪梅和小薇楞了楞,見五世只尷尬地眨著眼睛沒表示異議,兩人只能相對苦笑搖頭,退出病房之外。

    “快把那東西拿來。”五世手直伸著,指著趙寬脖子上的那個薄環。

    趙寬倒忘了自己脖子上還有那個東西,他取下對五世說:“他不理人很久了。”

    五世一面接過一面瞪眼說:“怎會如此?”跟著東按西按不知弄了什麼,一面對著薄環猛叫:“卓卡?卓卡?”

    趙寬歎口氣說:“他似乎有點想不開……”說到一半,趙寬頗感難以措詞,又停了下來。

    五世叫了半天沒聽卓卡回應,他呆了半晌,似乎十分失望,剛剛的神采全然消失,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壞掉了嗎?才沒幾天……不可能啊。”

    沒幾天?好多天了吧……趙寬想起剛剛雪梅說的言語,仔細端詳滿臉頹喪的五世,趙寬陡然發覺五世整個人仿佛瘦了一大圈,剛剛他神采奕奕的還沒注意,現在卻十分的明顯,也不知道五世得了什麼病,怎麼看起來仿佛老了幾十歲?

    “趙胖子。”五世陡然抓住趙寬的手說:“你得幫我去看看,他們不讓我走,我很擔心卓卡。”

    泛出老人斑的手看來很用勁,但實際上卻沒什麼力道,趙寬不忍心說出實情,只頓了頓說:“那時卓卡知道自己違反了條約,心情不大好,可能因此關閉了通訊。”

    “我知道,我知道。”五世連忙說:“但我有辦法,你只要跟他說,當初條約規定不得制造智能生物,但有個例外條款。”

    “什麼?”趙寬一怔。

    “很多稍具智能的器械,對人類很有幫助。”五世有點吃力地說:“只要並非獨立個體,附屬于某工具之上,智能的功能目的是協助操控而非自主思考,就不用銷毀。”

    “這……”趙寬說不出話來。

    “我到這兒之後,查了很久才發現遺漏了這一行小字附文。”五世說:“當時簽約之際,不管人類還是合**,使用的許多工具都具有簡單智能,不附上這一條,整個生活都不方便了。”

    那卓卡豈不是白自殺了?趙寬更不敢吐實了。

    “我已經想通了。”五世顫抖的手從床旁的小桌抽出一大卷設計圖,拿給趙寬說:“只要讓卓卡自己改造成這種功能與型式,卓卡以後就能自由自在了。”

    趙寬只見攤開的一大迭紙上一堆線條畫來畫去,根本看不出來那是什麼東西,他接過手,卻仍在猶豫該不該跟五世說出實情。

    “我只剩下這個牽掛了。”五世見趙寬接過,仿佛松了一大口氣,回躺在床上說:“只要能看到卓卡完成,我也沒有什麼掛懷的事了。”

    如果能讓這個老人安心,撤個謊也由不得了,趙寬歎了一口氣說:“好吧,我會把這交給卓卡。”

    “全靠你了,完成之前,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五世啰哩啰唆地交代說:“卓卡現在的狀態,確實違反了條約,但只要這樣改就好……這樣就沒問題了……”   

    “嗯。”趙寬點點頭說:“你安心休養吧,別牽掛這件事了。”

    “快去快去。”五世高興地呵呵笑說:“卓卡那兒有個儲藏室,里面材料齊全,不用半個月時間他就能改造完畢,到時叫他來窗外接我。”

    窗外接你?趙寬張口結舌地說:“什麼?”

    五世一瞪眼說:“當然啦,難道讓我一直關在這兒?你跟卓卡說,先把通訊打開,我總要有個人說話。”

    越來越麻煩了。趙寬支吾地說:“不是有人陪你嗎?”

    “那些個小女孩什麼都不懂,能說什麼?”五世一轉念頭又說:“不過倒是頗乖巧的……胖子有沒有興趣?追一個回去當老婆不錯。”

    死老頭。趙寬白了五世一眼,正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的時候,五世突然又不高興了,皺眉說:“還不快去,先幫我辦妥這件事,討老婆的事情以後再說。”

    怎麼幫他辦妥這件事啊?趙寬雖然一個頭兩個大,仍強打起精神與五世告別,他一走出門外,小薇與雪梅的目光同時轉了過來,趙寬一攤手說:“被趕出來了。”

    小薇噗嗤一笑說:“老人家是這樣的。”跟著微微施了一禮,迅速轉身走回房中伺候。

    “趙寬。”雪梅拉著趙寬離開房間幾步,沉吟片刻才歎了一口氣說:“五世的日子不長了。”

    “什麼?”趙寬吃了一驚,雖然五世已經顯出老態,行動也明顯有些不便,但看來還十分有精神,怎麼會說日子不長?

    雪梅難過地搖搖頭說:“五世他老人家百多歲了,身體機能老化得十分嚴重,上次大病一場,雖然救治得宜,但問題也一個接著一個冒了出來,小薇剛剛告訴我,只在這幾日間,五世已無法下床。”

    雖然知道五世當年只修練了粗淺的養生武技,但趙寬一時間還是不大能接受,他呆了半晌才說:“這麼嚴重啊。”

    “所以如果能夠的話,盡量滿足他老人家的願望。”雪梅凝視著趙寬說:“你明白嗎?”

    趙寬苦笑說:“依我看,他最想要的是離開這兒亂跑。”

    “這不行。”雪梅說:“如今五世的身體,已經有部份是靠著器械幫助運作,離開這兒的話……”

    “我……明白了。”趙寬口中雖這麼說,但卻渾然不知應該如何完成五世的願望,只能抓抓腦袋發楞。

    “五世既然只想跟你說,我也不問了。”雪梅微笑說:“但如果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呵呵……”趙寬悲傷不了多久,又開起玩笑說:“五世問我要不要找小薇當老婆,這你也要幫忙嗎?”

    雪梅一怔,遲疑地說:“如果他老人家真希望……”

    “我開玩笑的啦。”趙寬見雪梅一臉認真,反而嚇了一跳,連忙搖手說:“胖子胡說八道,不要見怪。”

    雪梅這才釋然,但仍有些疑惑地打量著趙寬,頓了片刻才說:“如果你自己有心,我也能幫幫你,不過這種事情……”

    越扯越遠了,這女人不適合開玩笑。趙寬扮個鬼臉說:“都說了別認真,雪美女還真一板一眼……啊,五世有事情交代我,胖子得去一趟他工作的地方。”

    “探源大樓?”雪梅思忖一下說:“既然是五世交代,當然非去不可,你稍等一下,我安排個人協助你。”

    也對,不知在皇都還有多少事情得忙,還有一些食衣住行的問題,雪梅可不是這麼有空一直陪著自己晃來晃去,當然得找個人接手,趙寬點點頭,沒說什麼。

    雪梅借著通訊器發下幾個命令,旋即轉身回來微笑說:“稍等片刻,我找個活潑漂亮的女孩來協助你。”

    女孩嗎?感覺只會多點麻煩,趙寬吐吐舌頭說:“找個男的如何?”

    雪梅頗有幾分意外,男人不都是喜歡年輕女孩的嗎?還以為這麼安排趙寬會很高興呢,她本想詢問趙寬,突然間感受到外空似又起了變化,她目光往上方轉了轉,緩緩說:“似乎停戰了。”

    趙寬也感覺到了,外空中的激蕩勁力已不再爆散,感覺上新後氣息依然十分明顯,看來縱算是打不贏,也沒敗得太難看,不過八成是西牙手下留情就是。

    現在該是一群人啰哩啰唆各說各話的時間吧,趙寬沒再往外空注意,歎口氣說:“只要把那個怪物謝棲宰掉,接下來應該沒什麼大事了。”至于這個世界要怎麼改變,讓孟升跟西牙那些人去操心就是了。   

    雪梅勉強一笑,並沒接話;西牙曾提過希望天下歸一,主權一統,當時還有外空射線的事情拖延,沒人認真思索此事,等眾人都回返地球,那才正要開始亂呢,怎會沒事了?

    兩人正各懷心事之際,突然間同時一楞,目光都轉向東方,雪梅怔聲說:“怎麼……”

    “李鴻那變態小子。”趙寬罵了一聲說:“仍下他不到幾個小時就跟人打架,我得去看看。”話一說完,趙寬隨便找了一個出口就往外飛,直沖東岸。

    雪梅呆了呆,從她的感覺中,李鴻正在東岸高空中與四個人沖突,那四人功力似乎都不下于己,李鴻以一擊四,怎麼會是對手?就算加上趙寬也不夠……不過他們到到是哪兒來的?雪梅心念直探過去,傳音發話說:“此處乃新大陸管轄之處,諸位請停手自報身份。”

    一般來說,各軍區事務皇都不會主動插手,剛剛感應到謝棲似人非人,加上此時新大陸高手盡出實力空虛,雪梅才領著人遠赴東岸查看,而這次卻是因為受人圍攻的是李鴻,雪梅多少有點擔心,這才凝住心念萬里傳聲。

    雪梅心念停在戰團不遠之處,雖不能清晰分辨戰況,卻感應出李鴻已被氣勁團團圍困,正著急的時候,卻感到戰團中一股氣勁抽身而出,對著自己心念朗聲發話:“聖殿驍騎加來恩,于此借地辦事,尚請管理者見諒,敢請閣下如何稱呼?”

    聽到是聖殿的人,雪梅已是一呆,聖殿的人怎會與李鴻起沖突?緊接著聽到最後的問話,雪梅連忙回答:“在下雪梅,隸屬無皇六世武士團,不知可有本團效勞之處?”

    “原來是雪梅大武士。”加來恩似乎聽過雪梅的名聲,聲音頗為客氣:“我等四人足可應付此事,有得罪之處他日另行致歉。”

    問題是不能這樣就算了啊……雪梅感覺到李鴻漸漸不支,忍不住又說:“請教諸位為何擒捉李鴻?”

    “雪大武士識得此人?”加來恩的聲音有點兒不耐了,沉聲說:“他阻礙我等擒捉‘轉能妖壺’,雪大武士若能勸他罷手,我可考慮不予追究。”

    “轉能妖壺”?雪梅可說不出話來了,那不是幾百年前逃出聖殿的妖物嗎?怎麼會與李鴻扯上關系?這又該如何勸解?

    往東急飛、心神先行的趙寬聽到這串對話,已猜出了十之八九,不過雪梅卻是萬萬想之不透了。

    今日宇宙射線直穿阿弗陸塊,單向跳躍壁一破,早已感應到轉轉壺電訊的聖殿,立即派出人手擒捉。而那時隨部隊躲在第五空間的轉轉壺,一方面見南極洲部隊莫名其妙突然接連暴斃已嚇了一跳,而在射線照射下,他許多機能也故障了好一陣子,迷迷糊糊地飛出洞外,卻見康勾森林變成一片死地……他還沒弄清自己身在何地,聖殿派的人已經趕到。

    追逃之際,轉轉壺陡然想起趙寬,連忙往趙寬口中的故鄉飛來,只不過一開始方向不辨,多飛了不少冤枉路,沒趕上謝棲與趙寬等人大戰的場景。

    當他趕到之際,只引出了腦袋也不怎麼清楚的李鴻,李鴻哪管追來的是誰,轉轉壺是趙寬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當下護著轉轉壺,二話不說便與聖殿派來的四人打了起來。

    一來李鴻心劍之技威力不小,二來轉轉壺在他身側躲避,聖殿四人不能用威力太大的武技轟擊,所以李鴻以一敵四雖然左支右絀,但四人一時卻也拾奪不下,不過,李鴻想帶著轉轉壺逃命,卻也是絕不可能。

    這兒大打出手,除了趙寬、雪梅有感應,才飛返南極洲與喬夢娟相會的馮孟升也有感知,心神探過去恰好聽到對話的他,當然也吃了一驚。正想飛去支援的同時,柳玉哲突然說:“新後即將返回,要我們全體戒備。”

    啊,外空的戰斗也剛好結束,怎麼一下子發生了這麼多事……馮孟升呆了呆才說:“我去幫李鴻。”

    “幫不得。”柳玉哲說:“南極洲的人絕不可與聖殿沖突。”

    馮孟升一怔說:“你要我不管李鴻?趙寬也趕過去了啊。”

    柳玉哲臉色十分沉重,頓了頓才說:“我也很想去,但是……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南極洲的後代著想,我們不能去。”

    馮孟升這才明白,依靠聖島養育幼童的南極洲,絕不能得罪聖殿,自己既屬南極洲的一分子,用的是南極洲的武技,當然也不能例外。

    “孟升。”喬夢娟拉著馮孟升的手,同情的搖了搖頭,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現在只能期待趙寬及時趕到。”柳玉哲吸了一口氣說:“他似與聖主另有關系,也許那四人會網開一面。”

    聽到這話,馮孟升總算稍覺安心,趙寬比自己近上一倍的距離,身法雖稍慢也會比自己先一步趕到,只要他插手,聖殿中人怎麼樣也會看在聖主的面子?

    聖殿中人會看聖主的面子嗎?這問題要是問趙寬的話,他可能會搖頭吧,回返地球前聖主還特意交代,要自己離聖殿中人遠些,但問題是現在李鴻命在旦夕之間,不能碰也只好碰碰了。

    趙寬越飛越高,越沖越快,顧不得多花功力減緩氣爆音爆,只聽轟轟發發一路爆響從新大陸西方響到東方,遠遠就看到四人分成四角,逼出一股股凝如實質的氣勁壓迫著李鴻,讓他無論是心劍或身形都不易移動;而李鴻腹中鼓鼓的似乎正是轉轉壺,看來這膽小的家伙鑽到李鴻懷中就啥都不管了。

    不過也多虧轉轉壺躲在李鴻懷中,趙寬心里有數,這四人聚集的功力足以壓扁李鴻,但真壓下去轉轉壺首先承受不住,反而是地球的另一場浩劫,四人不能毫無顧忌。

    問題是現在自己該怎麼辦?就算趁隙插手救出了李鴻,也一定逃不出這四人追躡,那豈不是沒完沒了?現在只能試圖著勸和,趙寬朗聲說:“四位請住手。”

    四人連頭也不回,還是由那位加來恩緩聲說:“閣下何人?聖殿之事,無關之人請勿插手。”

    趙寬目光轉了轉,呵呵一笑說:“別管我是誰,聖殿好大的名頭,連對付個無名小卒都得四人聯手,胖子可有點看不過去。”

    這話可把四人惹惱了,加來恩怒叱一聲說:“你胡說什麼,若非我們有顧忌,難道一比一會輸給他?”

    “還不是就怕壺爆了。”趙寬哈哈笑說:“當我不明白嗎?”

    四人同時一驚,目光多向趙寬掃了兩眼,這貌不驚人的胖子怎麼知道這麼多事?但仍沒有人撤手。

    趙寬眼見雖然引起對方注意,但他們仍沒有放手的意思,而被困在里面的李鴻似乎十分火大,幾道心劍在氣牆中穿來插去,身上光華隱隱閃動,說不准等會兒瘋了起來,直接把心劍的氣勁炸散,那不只他自己會沒命,若牽連到了轉轉壺內蘊含的能量,可不只是小事一椿……

    趙寬見拖不下去,怪吼一聲說:“胖子也插手玩玩。”話聲一落,趙寬身子鼓漲而起,一個龐大的七彩光球在雙掌間凝出,向著空中五人直沖過去。

    “狂轟七式”!四人心中同時浮起這套招法的名稱,若給這種剛猛氣勁撞上,凝成的氣勁圈必定爆散得一塌糊塗,四人大驚之下同時收招後撤,光球這下砸了個空,直破云霄而出,這才在云端之上猛然炸散。

    而李鴻倏然間得以掙脫束縛,立即往空中直沖,四人一驚回頭瞪視趙寬之際,李鴻卻在高空中劃出一個大圓弧,身劍合一地再度回沖,飛行之際,四道心劍脫體而出,一面在體外飛舞盤旋,一面隨著他同時前進。

    四人剛剛困住李鴻本有些僥幸,要知道李鴻施用心劍的經驗與日俱增,本不易為人所困,沒想到對方的掌勁雖不如南極劍網有彈性,卻硬梆梆的十分結實,突然四面八方這麼湧來,李鴻除了苦苦支持之外根本無法發揮心劍高速移動的特性,可說輸得十分不服氣,如今縛盡去,當然想與對方再拼一次。

    四人對視一眼,三人迎上李鴻,一人留下與趙寬對峙,此人正是一直負責發話的加來恩。他望著趙寬說:“你用的是狂霸七式?你……你就是趙寬?”

    趙寬暗暗叫苦,本不想說出自己的名字,怎地一用武功就被人看穿?趙寬干笑兩聲說:“能不能請那三位慢些兒動手?大家有話好說。”

    兩人目光轉過去,趙寬卻也不好再說,那兒不像是三人圍攻李鴻,反而頗有點像是李鴻追打三人。只見李鴻在三人外圍大兜圈子,四柄心劍有如流光飛梭般地在圈中四面亂飛,偶爾本人還突然往內亂沖,一下子來來去去弄得對方有些手忙腳亂,若非他們實際功力都不弱于李鴻,恐怕真會有點吃力。

    加來恩望望戰況,卻似乎不為同伴們擔心,目光不住地在趙寬身上打量,趙寬被他看得毛毛的,正不知此人打什麼主意之際,卻聽加恩來陰陰一笑說:“你也阻攔我們捉拿‘轉能妖壺’?很好。”

    聽來似乎是不大妙的問話,趙寬還沒想通該怎麼回答,加來恩突然怪叫了一串不知道什麼地方的方言土語,那三人聞聲同時拋下李鴻。轉身撲來的同時,離趙寬最近的加來恩兩掌虛空一揮,一股剛猛的力道驀然從他手掌底爆發出來,直撲趙寬。

    另三人接近的同時,雙掌也逼出了類似的氣勁,竟是完全換了一套武功攻擊,攻擊威力較剛剛攻擊李鴻之時又提升了數倍。

    趙寬這下可真是大叫倒楣,怎麼好端端地硬是找上自己?這些不講理的家伙……有些火大的趙寬猛一個渾身氣勁鼓起,彩光在周身爆漲而出,要打就打吧,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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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09:03:47
正文 第十九卷

  
    第一章心劍本源

    來自聖殿的四人向著趙寬撲去的同時,被撇下的李鴻當然緊咬著不放,而趙寬眼見四人分向而來,左想右想沒別的招式應付,只能環身一爆氣勁,“狂霸七式”第三式“立地金剛”倏然展開,一個七彩光罩隨著他身軀同時漲起,往外直迫出去。

    “狂霸七式”當年聲威赫赫,這四人又來自聖殿,自然知道這招的厲害,但不管如何,沒親身碰過難免有些不信,四人不約而同將氣勁直轟上趟寬彩光。

    李鴻見狀心中一緊,他知道這四人功力不低,趙寬就這麼挨打怎麼行?當下將圍繞在身邊的四柄心劍分頭射出,自己則向著最近的一人沖了過去。

    此時四人的勁力已經逼到“立地金剛”的彩光上,只見彩光一陣疾爆,轟然巨響中,眾人掌勁被那股爆力炸散,狂流急卷下,四人穩不住身形,紛紛往後退開。此時李鴻心劍恰好趕到,順著氣流的縫隙靈動地穿入,直劈四人。

    這些人終于見識到了當年威震天下的奇學

    狂霸七式的威力所在;面對狂霸七式,除非在力量上具有絕對的優勢,否則只能以遙攻耗散對方勁力,畢竟狂霸七式屬于耗用大量內息的絕學,基本上不擅于久戰,但絕對適合面對面硬拼。

    此時四人卻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選擇了近距離的硬碰,縱然他們功力都高于趙寬,但在趙寬能一舉發出大量內息的狀態下,爆散的氣勁當場讓他們吃了不小的苦頭,尚幸趙寬沒打算得罪聖殿,並未藉此機會發出其它大范圍招式,否則四人在氣血激蕩之下,恐怕有些不妙。

    趙寬心有顧忌,李鴻卻不懂顧忌;他分頭射出的心劍固然只能逼得四人有些狼狽,但被他本人對准的目標,此時可都擋不住他的攻勢,在氣勁亂流激爆、光華連閃之下,那個倒黴的家伙當場一聲慘呼,往南方大海急速飛竄,還在空中灑下了一大片血雨。

    面對面都打不過心劍,逃命又怎麼能逃得過?李鴻得理不饒人,正要追擊時突然聽到趙寬驚呼一聲說:“別傷人。”

    追到一半的李鴻一怔,回過頭說:“已經傷了。”但卻終于停下了攻勢。

    加來恩沒想到才幾個照面就損了一人,他怒視著李鴻與趙寬,惡狠狠地說:“你……你們好大的膽子。”

    趙寬皺皺眉說:“李鴻,你傷到他哪兒了?”

    “切了一條腿。”李鴻嘴角一撇說:“他馬上抓起來黏著,大概是知道怎麼接回去。”這方面催動功力自我救治之法,趙寬等人這陣子與南極洲人們混久了,才從一知半解漸漸明白,不過還沒當真試用過就是了。

    受傷那人一來須要用大量內息自療,二來才剛大量失血,總之短時間是無法再戰,看來是回聖殿去了。加來恩暫時不考慮此事,他目光轉回趙寬,冷哼說:“狂霸七式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好像挺耳熟的。趙寬苦笑說:“那位受傷的老哥應該不會有大礙,今日只是誤會一場,有關轉轉壺的事情……”

    “不用多說了。”加來思哼聲說:“你阻擋我們執行無祖遺命,誰來說情都沒用。”

    這幾個家伙這麼想打架?趙寬一楞還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加來恩等三人已三面遙遙一分,只見加來恩兩掌相對拉開,一股有如實物的氣勁凝結其中,在他催動之下,正面向著趙寬疾撞而來。

    除了加來恩之外,另兩人也推出了類似的遙攻氣勁,看樣子他們剛剛吃了大虧,不敢再貿然接近身負狂霸七式的趙寬。

    但再怎麼凝如實物,焉有心劍凝結?又豈能與心劍的操控如意相較?更別提心劍飛行之速、銳利如刃,只見李鴻一哂,四柄心劍分頭飛射,將三人的氣勁在半途通通擊碎,一絲不存。

    這下加來恩等人可傻了,這兩人一個不能遠攻,一個不能近打,那應該怎麼應付?而且他們功力感覺上都不比自己高強,更未曾修練到“天人合一”,怎麼三人合力依然拿不下他們?

    李鴻與趙寬這才發現兩人的功夫截長補短,恰有合拍之處,以往的對手若不是怪物,就是比自己高明數倍的人物,除了求生存也體會不出這一點,今日意外發現此事,倒是喜事一樁。

    這倒也不能責怪加來恩等人無能,一方面兩人武技確實恰好互補,二來經過數百年的和平,聖殿中人雖仍不斷精修,但新一代弟子難兔缺乏搏斗的經驗。修練要訣可以指導,搏斗應變技巧可得從不斷的戰斗中學習,趙寬、李鴻的戰斗經驗苦與新大陸、南極洲等高手相較可說略有不及,但若與聖殿中人相比,可就猶有過之了。

    趙寬見對方楞在當場,不再攻擊,他搖搖頭說:“為何這麼想宰了胖子?我得罪過你們嗎?”

    加來恩一怔,連忙怒聲說:“別胡說,是你阻擋我們擒捉妖壺,我們才動手教訓你們。”

    趙寬苦笑了笑還沒說話,卻見李鴻歪著頭說:“我也覺得他們跟你有仇。”

    連李鴻都這麼覺得,這些家伙也未免太明顯了,趙寬呵呵笑說:“不願說也不勉強了,有關那壺的事情……”

    “趙寬救我。”一直躲在李鴻懷里的轉轉壺,感覺到外面終于停止戰斗,這才敢探出頭來,冒了這句話之後立即改鑽到趙寬懷中躲藏。

    趙寬拍拍懷中的轉轉壺說:“你們能說說為什麼要捉轉轉壺嗎?”

    “此乃無祖諭令。”加來恩冷哼一聲說:“有什麼好說的。”

    趙寬可真懶得說了,只搖頭說:“既然如此,那就不陪了,李鴻,我們走。”

    “且慢。”加來恩攔住兩人說:“別急著離開。”

    看來不久之後對方就會有強援趕來,但就算自己與李鴻立刻飛奔逃命,恐怕也逃不出三人的追躡,趙寬抓了抓頭,突然把心念往空中延伸,決定向滯留外空未歸的聖主求援。

    趙寬剛尋覓著聖主的方位時,一股強大的能量突然劃破空際直迫而來,眾人眼前一花,一個身披白袍的壯實老者陡然出現在百公尺外,目光有如電閃一般地望著眾人。

    麻煩來了。趙寬心一緊,能用這種方式飛行的又是另一層次的高手,自己與李鴻縱然功夫能互補,但若與對方強弱懸殊,一樣沒有勝算,可得與他說點廢話。趙寬心念一面延伸,一面打哈哈說:“這位是哪兒來的高手?”

    卻是不用趙寬多問,加來恩等三人一起向著那位老者施禮說:“參見沈執事。”

    此老雖發須皆白,但體格卻十分壯實,白袍幾乎掩不住他賁起如丘的筋肉,雖說修練到一個階段後就並非以筋肉力量為能,但此老身上這堆肌肉總不會是為了練好看的吧?

    “三位驍騎無須多禮。”沈執事向三人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轉向趙寬說:“聽說這兩人……阻攔你們擒捉轉能妖壺?”

    “正是。”加來恩有些興奮地說:“那胖子就是……”

    “我不管他是誰。”沈執事打斷了加來恩的言語,兩手緩緩凝握成拳,臉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說:“這兩人膽敢阻止聖殿執行無祖諭令,就得付出代價。”

    加來恩一怔,臉上堆起笑容說:“沈執事說的是。”

    連自己名字都不敢聽?趙寬心分兩處,一面找聖主一面聽沈執事與加來恩的對話,心中不禁泛起狐疑,這些家伙似乎很想宰了自己,但又緊抓箸自己阻礙無祖諭令當借口,想必是顧忌聖主,顧忌聖主不難理解,畢竟自己似乎與聖主有怪怪的關系,不過他們為啥這麼想宰了自己?莫非與那還沒弄清楚的關系有關?

    此時趙寬心念終于找到外空中那群人,正尋覓聖主位置之際,突然聽到沈執事微微一笑說:“不用白費工夫。”

    話聲一落,似乎他右拳往前微微一送,眼前霞光一閃,一道強大的拳勁倏然往兩人之間逼來,趙寬與李鴻兩人自然而然地分向閃開,就在這一瞬間,兩人眼前一花,沈執事突然出現在李鴻面前,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這下兩人可是冷汗直冒,趙寬飛身來援之際,李鴻一面禦使心劍護身,兩手同時向著沈執事直劈。

    但畢竟等級完全不同,兩人雖是全力防禦,只見沈執事左手握拳一揮,籠罩在李鴻體外的光罩被當場擊碎,對方的拳頭就這麼硬生生直轟到他的臉上,李鴻毫無抵抗能力,眼前金星亂閃,往外直摔了出去。

    在趙寬趕上之前,李鴻護身的四柄心劍先一步飛至,李鴻本人雖然頭昏目眩失去戰斗力,但心劍本以心念化分,本身具備各自作戰的能力,依然靈動地由四面轟向沈執事。

    可是沈執事動作實在太快,剛擊飛李鴻,只見他身形不變,就這麼在空中滴溜溜一旋,兩拳不知怎麼動的,在一瞬間分頭砸上四柄心劍。他的拳頭似乎帶著極大的破壞力,李鴻四柄脫體心劍應聲擊碎,倏然間心劍上凝結的強大氣勁猛然炸開。

    趙寬飛到一半被那股勁流逼得往後直飛,無法凝住身形,而沈執事卻就這麼凝立在風暴當中,身上白袍紋風不動,彷佛沒事人一般,只慢條斯理地說了句:“擒下。”

    李鴻心劍被毀,一瞬間心神若喪,就這麼往地面直墜,加來恩等人早已有備,其中一人一把將李鴻抓住,往聖殿便飛。

    李鴻被抓了?趙寬大吃一驚,正要追趕,卻見沈執事已經擋在身前,正對著自己微笑。

    打不過這家伙……趙寬目光急轉,深怕對方也是一拳轟了上來,只好先提勁逼出彩光氣罩,防范著對方突擊。

    “立地金剛啊……”沈執事贊賞地點了點頭,突然他兩拳張開成掌,緩緩交錯上舉,一股剛猛氣勁陡然向四面爆出,籠罩住趙寬頭頂上方數百公尺的范圍,而且還在不斷地凝結,趙寬望著對方動作,不禁一呆,這動作……怎麼這麼眼熟?那是……狂霸七式的第五招——“威服天下”?

    “執事不可!”早已經避得老遠的加來恩突然驚呼說:“轉能妖壺在他身上。”

    沈執事一怔,皺眉收回氣勁說:“原來在你身上。”

    趙寬此時幾乎已經戰意全失,原來第五招是這副模樣?剛剛那股勁力若是一動當真是威猛無匹、避無可避,不愧稱“威服天下”,若非轉轉壺躲在自己懷中,對方有所顧忌,剛剛那股勁力一轟下來,自己八成轉眼變成肉泥……趙寬此時已放棄尋覓聖主求救,把全副精力都放在眼前的困境,腦中思索著應該如何應對,卻又想不出半點辦法。

    (缺兩頁)

    說:“算了。”

    算了?不只加來恩等人呆掉,連趙寬都楞在當場怎會這麼簡單就算了?

    只見沈執事往半空中躬身施禮,一面說:“此事交由聖主裁決。”

    特拉奶奶的,聖主終于來了?趙寬四面張望,卻見沈執事施禮之處,半空中倏然閃現出聖主的琉璃人形,加來恩一呆,連忙施禮說:“參見聖主。”

    微皺著眉頭的聖主目光掃過眾人,緩緩說:“怎麼回事?”

    “啟稟聖主。”沈執事恭聲說:“此人窩藏轉能妖壺,倚仗武力藐視無祖令諭,孝宗驍騎更因執行任務被截斷右腿,如今轉能妖壺正在他懷中,我等行事多有顧忌,還請聖主指示。”

    這家伙真能扯,把自己說成像大惡人一般?趙寬瞪眼說:“好你個粗壯老頭,真會說話。”

    粗壯老頭?沈執事忍不住瞪了趙寬一眼,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種稱呼。

    聖主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轉向趙寬說:“你有什麼話說?”

    “當然有。”趙寬限一翻說:“第一,我沒能耐砍人腿,也沒砍過;第二,我只不過想問問為啥要抓轉轉壺,沒人肯說個理由就猛打猛殺,堂堂聖殿怎麼只會打架不會說話?第三,就算我窩藏轉轉壺好了,也沒必要用‘威服天下’對付我吧?”

    這番話可把沈執事、加來恩等人說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趙寬心中卻是嘿嘿直笑。想比言語栽贓?本胖子可是玩這種游戲長大的,雖然久已未彈此調,但如今不過小試牛刀,一樣駕輕就熟。

    聽到最後一段話,聖主一怔回頭說:“威服天下?”

    沈執事頭更低了,低聲說:“屬下並未發招,只是威嚇。”

    “那麼孝宗的腿又是怎麼回事?”聖主接著說。

    “被心劍砍斷的。”趙寬搶著說:“轉轉壺在我身上,他們卻四個驍騎打李鴻一個,李鴻實在不是對手,拼命亂揮下砍傷了一個家伙,不過李鴻也被他們打昏抓走了,連心劍都被擊散,不知道有沒有大礙……”說著說著趙寬也真的擔心起來。

    見趙寬說的似是而非,好似錯全在自己等人身上,加來思不禁有些發急,但又不知該怎麼辯解,只急得一張臉漲得通紅,氣得猛瞪趙寬,說不出話來。

    “我回去聖殿時,會去探望、處理李鴻的事。”聖主回過頭來:“可以交出轉能妖壺了嗎?”

    “不管誰來討,我都是同樣一個問題。”趙寬望著聖主說:“為什麼要抓他?你既然是聖殿老大,總該比較懂怎麼說話。”

    趙寬雖然言語無禮,不過骨子里卻是對著沈執事等人,聖主也不生氣,只和聲說:“簡單地說,無祖無意間違背了與合**的約定制出此物,所以轉能妖壺必須銷毀。”

    “對吧,早這樣說我不就清清楚楚?”趙寬拍手稱贊說:“還是聖主明白道理。”

    聖主忍不住瞪了趙寬一眼,正想說話,卻聽趙寬懷中有聲音哀求著說:“聖主放過我啦,我又沒做壞事……趙寬救命。”

    那就是“轉能妖壺”?聖主倒是第一次聽到轉轉壺的聲音,他目光望著趙寬懷中的鼓起處,歎了一口氣說:“他既存智能,你心存不忍也可以理解,把他交出來,這件事就罷了。”

    “可否聽我一言。”趙寬這次看到轉轉壺之後,心中就動了一個念頭,此時便說:“給我一個月時間,轉轉壺不用銷毀,無祖也一樣不會違背合約。”

    聖主一怔說:“此言何解?”

    “轉轉壺畢竟是無祖的手澤,又從無犯過。”趙寬咧開嘴說:“若非違反了條約,無祖想必也不忍心將之銷毀,只要將他機能略作修改,符合當初合約的內容,豈不是皆大歡喜?”

    修改轉轉壺的機能焉有這麼簡單?何況趙寬生長自落後的買弭城,又能懂得多少機械?聖主不禁以懷疑的目光打量著趙寬。

    趙寬哪會不明白聖主之憂,他呵呵一笑說:“總之一個月後若沒搞定,我就撒手不管轉轉壺的事情,都等了幾百年,不爭這一時吧?”

    聖主見趙寬這般信心滿滿,沉吟說:“就等你一個月,但你萬不可利用轉轉壺的關機功能拖延時日,更不能讓合**發覺此事,徒增困擾。”

    “一言為定。”趙寬一拍雙手說:“一個月後,我帶著這家伙親自去一趟聖殿,請聖主裁決。”

    “好。”聖主微微一笑說:“至于李鴻,就先讓他在聖殿休養一個月吧。”

    看來是把李鴻當抵押了,趙寬吐吐舌頭說:“明白了。”

    待聖主領著垂頭喪氣的沈執事等人離開,轉轉壺馬上又活潑了起來,猛一個蹦出趙寬懷中,喜孜孜地說:“趙寬你有辦法,怎麼不早說?”

    “今天才想到的。”趙寬沒好氣地說。

    “哇……”轉轉壺大驚小怪地說:“真巧,好險。”

    “若是成功,你還得配合演一場戲。”趙寬沉吟說。

    “沒問題、沒問題。”轉轉壺在空中急轉,十分高興。

    “若是不成功:….”趙寬瞪他一眼說:“你就安分點去死吧。”

    “嘎?”轉轉壺馬上在半空中停住,跟著磨著趙寬說:“不要不要……”

    “到時候再說吧。”趙寬說:“你還是躲到我衣服底下,別讓人發現了,我們去皇都。”

    轉轉壺一咕嚕鑽入趙寬衣中,一面還在念:“一定會成功的。”

    趙寬心中其實並不是很有把握,他望望下方的買弭城,跟著往遙遠的南方望了一眼,剛剛一直沒時間思索,這時他心中終于忍不住冒出了一個念頭.馮孟升為什麼沒趕來?

    趙寬輕歎了一口氣,搖搖頭甩開這件事,當下帶著轉轉壺,急飛皇都。

    ※※※

    無元五三一年四月二十日趙寬的辦法也不特別,簡單說就是拿轉轉壺來頂替卓卡,一來應付五世的願望,二來幫助解決轉轉壺與聖殿的問題,只不過說來簡單,執行起來卻不容易。當時一攤開五世的設計圖,轉轉壺根本毫無概念,兩人研究了半天,終于在第三日找出聯結卓卡舊數據的辦法,將卓卡過去的記憶信息與轉轉壺的智能相聯結;只不過一下子接受這麼多知識,轉轉壺還真有點消化不良。

    獲得卓卡的知識與記憶之後,接下來問題就不大了,看懂設計圖的轉轉壺開始著手改造自己,趙寬反而沒事可做,不過眼看著卓卡的身軀越來越大,趙寬可真有點煩惱,到時怎麼把他運出去給五世看?

    五世當時說只要半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完成,如今卻不知是因為一開始拖延了數日,亦或是轉轉壺比不上卓卡聰明,已經過了半個多月,看來卻只不過完成一半,趙寬不禁暗暗慶幸,還好當初自己跟聖主約定一個月,才有機會趕上這個期限。

    不過這半個月,他本想先去一趟南島,現在轉轉壺還沒能完成改造,自己可不大敢走開。趙寬問了半個月,越來越憋得難過,突然想起之前在冰宮玩的天訊游戲,連忙找人弄個機器放在五世工作室的外房。

    今日,趙寬玩得正開心的時候,身旁突然響起呼喚:“趙先生、趙先生。”

    趙寬將游戲關機,沒好氣地回頭說:“阿通,怎麼了?”

    聲音的主人阿通,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由雪梅安排來照料趙寬起居事務的小伙子。一開始,雪梅本來打算安排個年輕女孩,不過在趙寬堅持下,雪梅從善如流地選了阿通,這年輕人倒也辦事利落,加上趙寬不難伺候,這半個月來兩人相處還算愉快。

    阿通有些兒惶恐地說:“那個……小薇說五世一直在找您,很生氣的樣子。”

    “讓老頭氣氣沒關系。”趙寬突然瞪眼說:“我不是跟你說要躲遠地了沒事跑去五世那兒做啥?”

    “我知道啊。”阿通笑嘻嘻地說:“我告訴小薇別跟五世提起。”

    “對了,你干嘛去找小薇?”趙寬抓抓腦袋,有些迷糊。

    阿通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頓了頓才說:“反正趙先生沒事,我去找她聊聊天。”

    好小子,跑去泡妞。趙寬瞪了阿通一眼,哼聲說:“我也只帶你去過一次,你自己去了幾次?”

    阿通得意地干笑了兩聲說:“三、四次吧,後來就都另外約時間碰面了。”

    “手腳真快。”趙寬呵呵一笑說:“是因為老人家這幾天罵得凶了,所以小薇才托你跟我提?”

    “是啊。”阿通連忙說:“小薇心軟,不忍心看五世這樣,她雖然遵照趙先生的指示,說您已暫離皇都,但還是很希望趙先生能過去。”

    “我知道了。”趙寬點點頭說:“你繼續去泡妞吧。”

    “她值班去了。”阿通笑嘻嘻地說:“若趙先生去看五世,我倒是恰好可以與她聊聊。”

    “滾你的吧。”趙寬忍不住笑說:“原來還有這個好處。”

    阿通倒沒有立即離開,他突然眉頭一皺說:“愛情真是讓人痛苦啊。”

    這小子想說什麼?趙寬無可無不可地說:“嗯?”

    “喜歡小薇的人很多呢。”阿通跟著說:“她雖然願意跟我見面,但一直也是若即若離的;可是我真的很愛她,趙先生,你說我該怎麼辦?”

    誰管你怎麼辦?去死一死好了。趙寬在心底罵了兩句,敷衍地說:“多努力吧。”試圖結束這段對話。

    “我很努力了……”阿通卻沒打算結束,開始叨念自己與小薇相處的經過。

    趙寬一開始還沉住氣聽,過了五分鍾終于受不了,聽這些比玩游戲無趣多了,趙寬揮揮手打斷阿通悲情的陳述說:“這麼痛苦就換一個吧。”

    “可是我真的愛她啊,怎麼能換一個?”阿通一臉愁苦。

    馮孟升與李鴻雖然沒什麼這類的問題,但以前在買弭城帶著一堆小伙子,趙寬聽也聽多了,事實上小薇若真的把阿通甩了,他過兩天八成又生龍活虎地跑去追求別的女孩,雖然不敢說各個如此,但大多數人只是喜歡把自己想象成偉大專一的情聖,享受著跟人描述自己苦痛的快感,不願回頭想想自己到底曾對多少不同人說過“此生非你不娶”。

    趙寬並不想當這種人的聽眾,他也不多說了,直接把阿遍推出門外,一面說:“本胖子沒啥戀愛經驗,幫不上忙。”一面把門關了起來。

    阿通被推出門,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剛抬起頭來,眼前一個白袍身影卻讓他嚇了一跳,連忙躬身說:“參見李大武士。”

    來的是個身著大武士衣冠的長發中年女子,她目光轉向阿通,和氣地說:“趙先生在屋內?幫我通報一聲。”

    “是。”阿通連忙轉身推門,又把剛回到游戲世界的趙寬抓了出來。

    趙寬本以為阿通不甘願,還要跟自己啰哩啰唆,正想開罵之際卻聽阿通說:“李鳳李大武士想見趙先生。”   

    趙寬一楞,點頭說:“好的。”

    阿通將李鳳引入,退身到門外伺候,李鳳進屋後將門帶上,上下看了趙寬幾眼之後才一笑說:“趙先生來皇都已久,李鳳一直未曾拜候,尚請恕罪。”

    “不敢當。”趙寬不明李鳳的性子,不好開口胡說八道,頓了頓才說:“大武士找胖子有何見教?”

    “幾件小事。”李鳳目光轉向天訊器材,微微一笑說:“趙先生很喜歡看天訊?收集新聞信息嗎?”

    “玩游戲而已。”趙寬嘿嘿笑說:“對新聞沒啥興趣。”

    李鳳頗有些意外,對他們這些日理萬機的人來說,根本沒機會接觸所謂的天訊游戲,她不提此事,轉過話題說:“今日無皇六世探望五世之際,五世提到了一些事情。”

    “叫胖子去看他嗎?”趙寬吐吐舌頭說:“再過幾天就去。”

    李鳳又望了望天訊,笑容微斂,說:“聽說五世囑咐趙先生處理一些事務,趙先生正為此忙碌……無皇六世的意思是……希望趙先生能告訴我們五世的願望,我們多少能幫點小忙。”

    這可說不得。趙寬干笑兩聲說:“我就快完成了,不用幫忙了。”

    “但六世身為人子,很希望能盡速完成五世的期望。”李鳳眉頭微皺,一開始的和氣少了三分。

    趙寬連在五世面前都沒大沒小了,可不怕李鳳的臉色,他笑笑說:“五世的期望之一,就是這件事由胖子一個人完成,不能告訴別人,包括六世。”

    李鳳笑容收起,凝視著趙寬片刻後才說:“我明白了,我會如實回稟六世。”她停了停之後接著說:“另外,皇儲一直想與你見面,這件事情,六世允許了。”

    “哦?”趙寬點頭說:“好啊,什麼時候可以去看那草……皇儲。”

    “隨時可以。”李鳳接著說:“希望趙先生能勸勸皇儲早日接位,六世希望退位後能多陪陪五世。”

    “明白了。”趙寬點頭送走了李鳳,回過頭鎖上門戶,眼珠子轉了轉,回身走入密室。

    此時密室正中央散落了一地的線路,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各種儀器,中間架子上,一個怪模怪樣的金屬物正快速地揮動五、六只金屬手臂,不斷拔除身上接好的東西。

    趙寬一呆忍不住叫:“笨阿轉,你瘋了嗎?”

    “什麼?”那些金屬臂停了停,轉轉壺的聲音傳了出來。

    “本來不是快裝好了嗎?你怎麼又拆光了?”趙寬叫苦連天。

    “我研究了一下。”自吸收了卓卡知識之後,轉轉壺的語氣便與過去頗有不同,他緩緩地說:“我的結構與原來的卓卡不同,可以直接探出神經網絡聯結器械,不須要這些線路。”

    趙寬聽不懂,呆了半晌才說:“那……來得及嗎?”

    “可以。”轉轉壺說:“我已經弄明白了這個設計的原理,新的設計也已經想通,重裝很快。”

    “我可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呢。”趙寬歎口氣說:“別害我下半輩子被聖殿追殺。”

    轉轉壺停了一下,機械手臂又開始運作,一面說:“不會的,來得及;仔細想想,無祖有些不講道理,就算我當初的形式,其實也勉強符合那個要件。”

    “喔?”趙寬抓抓頭說:“但若你不改成這樣,不好去騙五世。”

    “以後就叫我卓卡好了,原來無祖取的名稱我打算舍棄。”轉轉壺說:“改成這樣也好,這個設計似乎足以遠行星際,也許這是五世原來的目的,等五世和聖殿的事情處理妥當,我也想飛出去外面看看。”

    卓卡便卓卡吧。當初的笨阿轉,現在連說話也確實有幾分卓卡的味道了,也許跟那堆記憶和知識有關……不過原來喜歡到處亂逛的個性倒是沒怎麼改變。

    見對方又忙了起來,趙寬不再打攪,退出門外,找來阿通,探望吳耀久去了。

    ※※※

    就在這個時候,被軟禁在聖殿仍練功不輟的李鴻,終于再度散功。

    十余日前李鴻昏迷被擒至聖殿,雖然聖主趕回去之後立即探視,但他心神已受重創,昏暈數日未醒,若非聖主本身深諳心劍之術,照料得宜,李鴻沒這麼快複元。

    李鴻清醒之後,卻已經忘光了當時的沖突,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兒,聖主詢問之下,才知道李鴻曾腦部受創,不過經過一番仔細診療,卻發現李鴻清醒之後,記憶喪失的問題似已消失,只不過已經忘記的事情,卻是沒辦法再想起來。

    聖主對李鴻解釋了他來到此處的原因,李鴻知道自己是為了趙寬而留在這邊,倒是心甘情願,不過既然無事可做,他自然是繼續專心練功,今日遂能再度釋放內息。

    李鴻這種置換內息的事情,就連聖殿也沒見識過,聖主獲得稟告,突然想起趙寬曾對自己說的事情,一時起了興趣,特別去探望李鴻。

    聖主抵達的時候,李鴻散功過程已經完全結束,整個人神清氣爽,正送出一支支心劍在房中亂轉,得知聖主來訪,李鴻一怔忙將心劍收起,靜候聖主。

    聖主一入門,上下打量李鴻,便看出他的狀況果然又大有不同,聖主微笑點頭說:“那一位造就你們的辦法果然自有獨特之處,恭喜了。”

    聖主這聲恭喜,不只是說李鴻功力又進,李鴻此次散功,恰如外空六號所言,釋放內息的時候,順勢引入了宇宙中的同頻能量,所以李鴻不只是功力又進,全身在宇宙能量沖擊改造下,軀體的強度也跟著產生了變化,補充內息的速度更是大幅提升。

    所以不論是境界或是內息強度,現在的李鴻已經遠超過滿鳳芝等人,雖說若與新後等頂尖高手相比猶有不如,但加上心劍優勢,已隱隱能獨力與謝棲相捋,雖未必能勝,但謝棲恐怕已奈何不了他。

    只不過李鴻雖然知道自己身體又有變化,但每一次散功置換都有改變,他一時也不明白自己的進展,聽到聖主的道賀,也沒意會其中深意,加上他個性向來有些孤僻,在陌生人面前不但話少還有些古怪,所以只望了聖主兩眼,並沒接話。

    聖主也不在意,他望望李鴻的氣色極佳,本准備轉身離開,突然念頭一轉說:“你也是修練心劍之術?”

    聖主身份不比尋常,雖然拿不准算不算是天下第一高手,總也是前幾名,李鴻聽聖主提到功夫,面容一肅說:“正是。”

    “嗯……”聖主上下打量李鴻片刻之後說:“可否請教你父母之名?”

    自己父母不過是鄉間兩個捕魚維生的夫妻,聖主怎會突然起了興趣?李鴻雖莫名其妙,但仍如實說出父母名諱,聖主聽了之後微微皺眉說:“那麼……你可知道祖父母、外祖父母之名?”

    這可問倒了李鴻,他父母雙亡之際年紀尚幼,接手照料他的人們根本不曾提及此事,是以李鴻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聖主見狀也不追問,和藹地一笑說:“不知也無妨,也許你的體質也剛好適合修練心劍吧。”

    李鴻腦袋中迷迷糊糊彷佛想起了什麼,卻又記不清楚,他搖搖頭,把暈眩之感甩掉,疑惑地說:“修練心劍要看體質?”

    “正是。”聖主點頭說:“修練元嬰容易,分心化念凝聚成劍則不是人人辦得到,至今為止修練成功的人,在血緣上多多少少都有點關系,也許你是個新的例子。”

    李鴻雖然感覺似曾聽聞,但畢竟不清楚,他點點頭說:“原來如此。”

    聖主接著說:“前幾日事務繁多,南極洲與路南一族幾次險險發生沖突,我比較忙,所以一直沒來看你。”

    李鴻倒沒想到聖主突然關心起自己來了,他意外片刻,突然想起馮孟升,連忙說:“南極洲怎麼了?”

    “在我居中協調下,倒沒出什麼亂子。”聖主的神色有些沉重地說:“不過統合之路卻更漫長了。”

    “統合?”李鴻不是很明白聖主指的事情,他自語了這句話之後,沒再說話。

    聖主也沒打算解釋,跟著又說:“你還記得趙寬身體的問題嗎?”

    “當然。”紙條上有寫此事,李鴻目光一亮說:“聖主可有好的辦法?”

    “這幾日,我思索了一番,可說已有了一些眉目。”聖主回答:“但我並不清楚趙寬體內儲存能量的狀況,所以如果你同意的話,可否讓我探視一下,如此趙寬到達之前,也許可以找出適當的方式。”

    讓人探索自己的身體狀況?這可不能等閑視之,被探索的狀態下等于毫不設防,若不是自己十分信任的人物,誰也不敢貿然讓對方探入內息。不過李鴻望望聖主,對方想要自己的命易如反掌,倒也不用這麼費事,何況是為了趙寬,有風險也得賭上一賭。

    李鴻遂點頭說:“任憑聖主。”

    聖主見李鴻允可,點頭微笑說:“不愧是胖子的好友。”他也不伸手,話聲一落之際,腦門上浮起了一個柔和光團,飄過李鴻身軀,緩緩地從他腦門鑽了進去。

    第二章卓卡浮空

    李鴻頭部微微一熱,感受著那股勁力竄住自己經脈,之後便在自己周身巡行,他不敢運內息抵禦,只能呆立在房中。

    那股勁力巡行片刻,探清了李鴻軀體的經脈狀態,期間當然也經過了那三十六個特異點,此時那股熱流停留在胸口一處丹球中,包容住那個特異點,也不知道是要怎麼觀察。

    李鴻正有些擔憂的時候,耳中卻聽見聖主說:“趙寬內勁過于霸道,我無法探入了解,多虧你肯幫忙……你行走坐臥都沒有問題,暫時別運功即可,讓我仔細看看。”

    李鴻正要點頭,卻見聖主向著自己微微一笑,就這麼出門去了。

    呃?他人走了也能看啊?雖然知道心劍之術可以分心化念,但李鴻卻從沒想過可以這麼使用,不禁十分佩服聖主的造詣,不過這方面的用途,感覺上並不適合打架,佩服歸佩服,李鴻卻沒啥興趣。

    但此時不能運功,那麼該做些什麼?李鴻楞了楞,無聊之下一推房門,往房外走了出去。

    雖然聖主對李鴻頗放心,但在名義上,他仍算是人質,所以並不是居住在一般外賓住宿之處,而是在聖殿地下層的外圍居室。這附近的通道口都有聖殿各階武士輪班駐守,想跑也沒這麼容易。

    所以李鴻的房門雖然並未鎖起,但事實上能活動的區域仍有受限,除了一個空蕩蕩的地下廣場之外,只有一個圖書室能自由出入。

    李鴻沒有看書的習慣,所以今日踏出房門,自然而然就轉向廣場,想去那邊隨便遛達。

    說是廣場,其實也可以說是一個大型的地下廳,一個方圓約三十公尺空蕩蕩的空間,四面分了六個出入口,每個人口都有一位武士把守,李鴻能自由出入的只有其中一個門戶。

    這是李鴻到聖殿之後,第二次走向廣場,他接近入口前,門口的年輕武士已經有了感應,他回過頭來向李鴻和善地一笑說:“李兄身體無恙吧?”

    他怎麼知道自己身體有狀況?李鴻一怔說:“閣下怎知……”

    “剛剛我們感受到你房內有異狀,是我稟知聖主的。”那個年輕人看起來跟李鴻的年紀差不多,咧開嘴笑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在古銅色的肌膚襯托下更顯白亮。

    這人看來挺和氣的,李鴻點點頭說:“多蒙關照。”

    此人畢竟是男子,李鴻答話時還算自然,但他語氣簡潔,對方卻也不好接話,那男子不多糾纏,一笑退開兩步,讓開通道說:“我叫連松,李兄沒事的時候可以來找我聊聊。”

    此人廢話不多。李鴻對連松不禁頗有好感,他點點頭,踏步走入廣場中,隨意漫步的時候,一面思索著自己的功夫,現在功力又進,要將體內能量用出來並不困難,大不了三次分心化念送出,全身能量就能像穿盔甲一般地穿在身上,不過能離體轟擊依然是四柄心劍為限,也許該好好努力修練,快點進入一心化六,五柄心劍的階段吧?

    畢竟以現在的狀態,雖功力又進,但單一心劍的威力卻還停留在老早之前,要全然發揮自己的能力,幾乎只能揉身而上,整個人向著對方沖撞過去。但上次與聖殿驍騎交手之後,李鴻真正確認了自己的功夫還是適合遠攻,揉身而上這辦法感覺上有些減損了心劍特色。只能算是過渡時期的運用。

    李鴻思索了幾個方案,但此時又不能立即運功測試,那團暖流還在自己體內亂轉呢!李鴻想了想,聖主送入自己體內的已經完全脫離了心劍的形式,正與當初自己存想出人形心劍的原理相同,看來這是體用心劍的一個法門。

    李鴻又走了兩步,突然抬起頭,卻見六個出口的武士們,目光都隨著自己邁步而移動,李鴻一怔,頓時覺得不大舒服,當即打消在這兒踱步思索的念頭,打算回房算了。

    走回通道,那位名喚連松的武士見李鴻轉回,再度咧開嘴直笑,李鴻面對男子畢竟不至于不近人情,回了他一笑,正想穿過的時候,連松卻開口說:“李兄,不知道方不方便請教個問題。”

    李鴻一楞止步說:“連兄請說。”

    “聽說你是趙寬趙先生的好友?”連松壓低聲音說:“為了他才留下?”

    這也不算什麼秘密。李鴻點了點頭,表示沒錯。

    “果然如此。”連松露出一嘴白牙,開心地笑著說:“能說說趙先生的事情嗎,他個性如何?模樣如何?功夫又如何?”

    李鴻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連松,隔了幾秒才說:“問這些做什麼?”

    連松尷尬地說:“好奇嘛,說不定以後與他接觸的機會不少。”

    這話從何說起?李鴻皺眉說:“他半個月內就會來聖殿,到時你們自己看比較清楚。”

    連松有些失望地噢了一聲,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只不過李鴻轉身走沒兩步,卻聽身後的連松又忍不住說:“聽說趙先生學了路南的氣道絕學,將狂霸七式功效完全發揮?”

    李鴻轉過身來,點點頭說:“趙寬的功夫確實很不錯。”

    “與李先生比起來呢?”連松緊接著問。

    這話其實有些失禮,不過李鴻也不怎麼在意,只搖頭說:“我們很久沒過招了。”

    連松一怔說:“原來如此……”

    見連松似乎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麼,李鴻當然連忙趁機轉身離去,才剛返回房中,只覺得胸口那股熱流突然一動,再度緩緩在體內巡行,也不知道聖主這會兒又想做什麼,李鴻不敢亂動,索性坐下休息。

    那股熱流巡行李鴻周身一遍,最後才緩緩探出腦門,同時李鴻耳中傳來聖主的聲音說:“我已大概明白。”

    李鴻連忙說:“有辦法解決嗎?”

    “還得研究一下,等趙寬抵達此處之時,我再細問他身體的變化,那時才能做出決定。”聖主說。

    李鴻也頗認同,畢竟趙寬曾經胡搞過一次,與自己的正常練法頗有幾分差異,聖主現在頂多探清了那特異點的性質,但趙寬胡亂釋放內息產生的變化,才是重點。

    隔了幾秒,沒再聽見聖主的聲音,當李鴻以為他已離開的時候,突然聖主又發話說:“你想多了解一些心劍操控的法門嗎?”

    這不是聖殿不傳之秘嗎?李鴻吃了一驚,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聖主見李鴻沒答話,聲音中有些疑惑地說:“你沒興趣?”

    “當然有。”李鴻連忙說:“聖主願意教我?”

    “因你早已習得心劍之術。”聖主頓了頓說:“我只算是稍加點撥,不算有違無祖遺訓。”

    是這樣嗎?李鴻只能楞楞地說:“多謝聖主。”

    聖主輕聲一笑,又補充說:“不過你修練之後,別說是我教的,就說是自己想出來的。”

    “呃……是。”李鴻心中難免覺得聖主有些掩耳盜鈴,不過有功夫學就是好事,反正沒叫自己干不願作的事,一切好商量。

    “我願教你,一方面是覺得投緣,畢竟能修練心劍之人不多,我這百多年來也體會出了不少特殊用法,這些法門就算記載下來,千百年後也未必有人能修練,未免可惜。”聖主頓了頓接著說:“另一方面……日後趙寬來此,恐怕會多有磨難,我亦頗有不便維護之處,還須你大力幫助。”

    聽到趙寬的名字,李鴻心一驚忙說:“什麼多有磨難?”

    “這事先不必提。”不知身在何方的聖主歎了一口氣說:“我只問你,趙寬遇到問題的時候,你可願意全力協助?”

    “當然!”李鴻說得斬釘截鐵。

    “那就好。”聖主一轉語氣,說:“我現在便傳你初練法門,先從元嬰開始談起……精氣神凝而于內,形而于外,元嬰初成形似修練之人,固名元嬰;元嬰不受形體束縛,能凝聚能量而無限,縱入虛空與天地互感,久之可藉此化練精氣神入道,乃棄皮囊、入大成法門之一……”

    聽到這兒,李鴻忍不住打斷說:“棄皮囊?”

    “就是拋掉這無用且會衰老的身軀。”聖主解釋說:“與修練肉體不壞,是完全不同的走向,此二法各有優缺點,不分高下。”

    “喔……”李鴻恍然大悟地說:“正如當時聖主去康勾森林的模樣?”

    “不是這麼解釋。”聖主頓了頓說:“能化出元嬰只是初步,元嬰凝結程度未至、神識與天地化合的境界不到,就遠稱不上拋棄身軀的地步,若真有成,形體外觀上將與一般人無異,看不出來實為元嬰。”

    又猜錯了。李鴻不禁有些慚愧,尷尬地笑了笑說:“我懂了。”

    “說到這兒,也正是元嬰心劍的由來。”聖主接著說:“元嬰凝練以及元神化入天地之法,本應同步修煉,但單修元嬰之凝練,反而可取其高速特性,成為一種獨特的攻擊法門,不過說到實用性,只是在高速移動上,比起本人省下不少能量,並非十分突出……直到配合上心念化分之法,可以分出多量心劍攻擊之後,才真的成為一門武技。”

    到了這兒,李鴻才真的明白了心劍的由來,他這時不敢再發表什麼感言,靜靜地等聖主接著說。

    聖主停了片刻,見李鴻沒有疑惑,接著又說:“心劍化分之法你雖已習得,但想來並不完整妥善,你如今內息已足,我傳你聖殿心念化分之法後再傳你變化駕馭之術,之後你安心修練,月余之內當有小成……日後如無必要,無須不斷在攻擊法門上多加琢磨,可試著凝聚完整元神出體,感受天地至理,從而在天地間自在散聚元神,終至拋棄皮囊與天地同存,這才是元嬰修練的正途。”

    李鴻對與天地同存沒什麼興趣,也沒打算停止在攻擊法門上的琢磨,不過這一點倒無須此時與聖主爭執,他直接點頭應了聲是。

    “很好。”聖主緩緩地說:“我們就從分心之法開始,習武修內本取一心不亂為上,分心之法反其道而行,本有難處,非資質特異之人不可成,一般分心之術無論如何巧妙,總多以習慣成自然為原則,有其極限與難處,聖殿所傳之法,從自我人格分化開始。所謂的自我,本由多重複合而成,抽離的過程中務須注意留存至真本性于己身,余心只用來操控心劍,才不至有未測之患……”

    一個鍾頭之後,聖主將心念化分修練之法解說了一遍,交代李鴻自行修練,至于體用變化之術,他隨時有空將再來傳授。而聖殿心劍修練之法,果然比外傳的“氣劍心訣”精深巧妙,李鴻初聞大道不由得心癢難熬,一待聖主心神離開,馬上迫不及待地趺坐凝神,依法修練去了。

    ※※※

    無元五三一年五月一日

    一向能坐不肯站,能躺不會坐著的趙寬,今日難得地站在五世過去的研究房中轉來轉去,臉上的表情有些焦急又有些期待。也不知這麼轉了多久,終于身後傳來一聲:“好了。”

    趙寬一驚回身,臉上露出喜容,一頭鑽入密室之中,只見一個圓錐狀巨物,就這麼橫躺在密室之中,前尖後鈍通體光滑的水滴般造型,還泛出淡淡的青色。

    趙寬拍了拍那東西說:“阿轉……不,卓卡。你終于好了?五世那兒催得可急了,聖殿那邊的期限也快到了,你還真會選時間。”既然要瞞過五世,稱呼上當然得跟著改變,趙寬雖然偶爾還會叫到舊名,但也漸漸地習慣了。

    “還差最後一個步驟沒完成。”聲音從圓錐的上方傳了出來:“我得先跟你說一下應變的方式。”

    “什麼?”趙寬一楞說:“什麼應變?你怎麼一直沒提?”

    “我改換控制方式時才決定的。”轉轉壺改造而成的全新卓卡說:“我決定延伸出我的智能結構,以達到對本身體內完美的控制,但這麼一來,我的思考與判斷能力可能會稍有退化,要預先防范。”

    “怎麼防范?”趙寬訝異地說。

    “我重組了原本設計在內的舊卓卡計算機系統。”新卓卡說:“與我的智能聯結,若我留存的智能區不足,可藉此補足,不過有些東西必須設定才能發揮作用……所以進行之前,必須先告訴你怎麼設定。”

    “那……萬一失敗呢?”趙寬這可真是大吃一驚。

    “不會失敗。”卓卡說:“兩者本來都是智能系統,聯結起來該沒什麼問題。”

    “那又何必如此?”趙寬皺眉說:“就用原來的設計,豈不是比較安全?”

    “這牽涉了兩個問題。”卓卡說:“首先,如果智能系統沒延伸出去控制機體,在理論上只是多穿上一套厚重衣服的轉轉壺,仍會有智能生物的爭議,我們這趟去聖殿的風險不小;二來,五世設計的動力模式遠不如我原先的方式,如果想保有我原有的模式,本就必須將智能結構往外延伸,否則無法駕馭我儲存的能量。”

    趙寬歎了一口氣說:“當真非得如此不可?”

    “嗯。”卓卡說:“進來吧。”

    跟著卓卡上方的倉蓋緩緩掀起,露出里面一個空間,空間的前方,滿是儀表板與控制器具,趙寬飄身打量之余,不禁說:“還頗寬敞的?”

    “空出了舊的動力系統,空間就大了些。”卓卡回答說:“只不過橫躺時高度仍不足以讓你站立,但你反正也不大喜歡站著……”

    這是實話,趙寬忍不住哈哈一笑,只聽卓卡接著說:“你到中間的控制椅坐下,操縱面板會移動到你的面前。”

    反正自己通通不懂,聽他的安排就是了,趙寬聽從卓卡指示,坐入卓卡之中。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趙寬才皺著眉跳出卓卡說:“這樣不妥當,還是恢複原樣好了。”

    “恢複成原樣,這一個月豈不是白忙了?”卓卡的聲音傳出。

    “你沒說那些基礎設定有這麼多條。”趙寬一臉無辜地說:“我都亂設的。”

    “那是依照數據庫中的合**輔助性智能組件設計原則所安排。”卓卡說。

    “那為什麼你不能自主?還要選個服從指令順序?”趙寬仍未釋然。

    “這本是獨立智能與非獨立智能最大的差別。”卓卡停了兩秒才接著說:“設定成以你的指示為第一優先較好,以避免五世突然要我帶他亂跑,反正總得找個人做主,你是個好選擇。”

    卓卡現在說起話來方式一本正經的,與以前活蹦亂跳的轉轉壺大不相同,趙寬頗不習慣,其實自轉轉壺從舊卓卡處接收信息後,他說話方式就逐漸有所轉變,但那時忙于研究設計圖與安裝機體,兩人對話的機會也不多,趙寬的感覺還沒這麼明顯,今日完事,兩人對話一多,趙寬不由得有些後悔。

    見趙寬呆在那兒,卓卡沉默片刻突然說:“接下來,該想個辦法出去了,五世也等久了。”

    “喔……對。”此話提醒了趙寬,他點頭說:“有往外通的門戶可以開啟吧?”

    “沒有。”卓卡回答得十分簡潔。

    趙寬一怔說:“沒有?你這麼大一個怎麼出門啊?”

    “門口大小可以變形。”卓卡說:“不過要請合**開啟,你使用我的通訊器聯系吧。”

    這……讓合**看到卓卡好嗎?趙寬遲疑了片刻,卻聽卓卡說:“放心吧,聖殿所在意的便是合**有意見,若我能經過合**的檢驗,聖殿想必無話可說。”

    這話也有道理,趙寬點點頭,重回卓卡腹中,與合**聯系去了。

    與合**折騰了好一段時間,卓卡終于能攜帶著趙寬飛出探源大樓,半躺臥在卓卡腹中的趙寬當下作出指示,要卓卡立即飛往五世的病房,至于阿通,趙寬嫌擠不肯讓他一起搭乘,便要他自行去五世病房傳訊。

    從自然人光複新大陸之後,皇都上方恐怕就沒出現過這般人工飛行物,卓卡這一從探源大樓飛出,皇都中川流不息的人潮馬上產生混亂,數十名皇都武士更是急急趕來,要弄清楚哪兒跑出了這麼一個怪物。

    趙寬一看被眾人圍住,只好指示卓卡打開艙門,蹦出艙外說:“別緊張,別緊張,這不是壞東西。”

    這些日子趙寬多半陪伴著卓卡,武士中識得他的人並不多,眾人見浮空怪物肚子里面突然蹦出一個人,不禁都有些意外。

    武士中一個領頭的人物,往前飄身數公尺說:“閣下何人?”

    “我是趙寬。”趙寬嘿嘿笑說:“你們聽過嗎?”

    吳耀久與趙寬等人同闖舊大陸之事,雖非天下皆知,卻已傳遍武士團,這些人一怔,倒是不敢得罪,但仍微皺眉頭一指卓卡說:“這又是何物?”

    “這是無皇五世親自設計的飛行器。”趙寬抬出五世的名頭說:“五世命我完工後立即送去讓他看。”

    此人膽子再大,也不敢無視五世的指示。近日五世病重的消息已然傳出,而六世更是每日均往病房親侍湯藥,明眼人都心里有數,五世的日子不多了。此時找趙寬麻煩等于拿自己前途開玩笑,這人也算斷事明快,當下恭聲說:“既然如此,就由我等護送趙先生一行。”

    有武士團的人開路也不錯。趙寬沒有異議,再度飛回卓卡,由這群武士領先開路,直飛醫療大樓。

    總不能讓卓卡直飛到五世房中去,趙寬囑咐卓卡在外等候,當下飛入大樓,直奔五世病房。

    飄掠到五世病房之外,只見不少人忙碌地進進出出,趙寬不禁有些心驚,放慢了身法緩緩走去,才發現一群人正踏出五世房門,臉上都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趙寬提起的心這才又放了下來,直走到門邊往內探看。

    此時阿通尚未抵達,房中眼尖的小薇已經發現門外探頭探腦的趙寬,她連忙一個箭步跳到門口,拉著趙寬低聲說:“您可終于來了。”

    “五世身體如何?”趙寬也壓低聲說話。

    “剛剛差點救不回來。”小薇的臉上還有些驚恐,望望趙寬接著說:“您辦妥了五世交代的事情嗎?”

    “嗯……”趙寬頓了頓說:“里面還有誰在?”卻是趙寬感覺到屋中還有他人的氣息。

    “無皇六世、王首席、羅前首席都在。”小薇回頭張望了一下說:“還有好幾位四處軍區的長官,我不認識。”

    這麼說來現在里面可是大人物彙聚了?趙寬心念一動說:“皇儲呢?”

    “皇儲也來了。”小薇說:“五世剛恢複平靜,趙先生要進去嗎?”

    趙寬沉吟一下說:“五世清醒嗎?”

    小薇搖了搖頭說:“剛剛那一陣折騰,又睡著了。”

    那還是不進去也罷,趙寬正要轉身,卻見吳耀久從屏風後轉出,一臉凝重地說:“趙胖子,到底弄好了沒?”卻是他聽見趙寬聲音,忍不住跑出來詢問。

    “弄妥了。”五世危在旦夕,趙寬也沒心情開玩笑,歎口氣說:“可是我有點遲疑……不知該不該讓五世看。”

    “怎麼說?”吳耀久楞楞地說。

    趙寬還沒回答,吳耀久身後又飄出了一個身影,卻是現任武士團首席王崇獻,他接話說:“趙賢侄莫非是擔心五世的願望了結後,再無生意?”

    趙寬這還算是第一次近距離打量王崇獻,尤其此時王崇獻體外並無內勁環繞,只見他目明神朗,溫文儒雅,周身氣勁隱而不揚,竟不似天下高手,只彷佛一個飽讀詩書的學人一般。而王崇獻一語直入趙寬所憂,顯見明智,讓他不禁有些許佩服,點頭說:“王首席說的不錯。”

    “確實使人憂心。”王崇獻頓了頓又說:“此事須由六世裁決,賢侄稍候。”

    只見王崇獻說完轉身,再度飄入房中,吳耀久見狀忙說:“如果這樣的話,真不能讓爺爺看見。”

    趙寬苦笑說:“這樣拖著豈不也是受苦……真的沒辦法了嗎?”

    吳耀久面色一凝,歎口氣說:“醫官們向我爹報告時曾說,以內勁不斷激發生機是可行的,但腦部細胞無法重造,依然會逐漸敗毀,老人家最後只會空留軀殼,而過程中卻又不斷受苦,所以不建議這麼做。”

    “喔……”趙寬點點頭說:“這樣確實生不如死。”

    “所以現在其實就看父皇的決定了,爺爺此時過世,雖算是得享天年……但我們一直覺得他老人家身體十分硬朗,突然這樣……一時實在難以承受。”吳耀久說由兀,改傳音說:“另外還有個頭疼事……爺爺若過世,國喪一年之後,父皇必定要我繼任,我實在不知該怎麼推托了。”

    “我看你就認命了吧。”趙寬瞪了吳耀久一眼,傳音說:“這時候還想著脫身。”

    “不是啦。”吳耀久停了片刻,終于說:“我私下告訴你,你可別跟他人說。”

    這草包不繼位還有什麼隱衷嗎?趙寬吃了”驚,眼睛轉了轉說:“你覺得不該說就別說。”

    吳耀久苦笑說:“還是跟你說吧,我信得過你……”

    還不是想要胖子幫忙出主意?但朋友一場,趙寬也只能沒好氣地嗯了一聲。

    “父皇第一次提到讓我繼任之事時曾說……”吳耀久說:“身為無祖後裔,應秉持無祖遺訓,無祖言明三世後將皇位交付公議,從我爺爺開始就做錯了,但當時情勢又不得不然,所以他老人家退位之後,將轉赴聖島終老……說是在那兒,身為無祖後裔身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才是他應該的去處。”

    六世的想法是這樣?趙寬眨眨眼說:“那又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吳耀久臭起臉來說:“老爹跑去這麼遠,我怎麼照顧啊?而且他身體還沒有爺爺好,說不定過幾年就須要人照顧了。”

    趙寬哼哼說:“所以你逃跑躲避交班,這又有照顧到你爹嗎?”

    “這……”吳耀久抓抓腦袋說:“我一時想不到別的辦法嘛。”

    趙寬還沒放過吳耀久,接著說:“而且你爹若是身體慢慢變差,還讓他當這勞啥子無皇煩心,你不是更不對。”

    “我知道啊。”吳耀久愁眉苦臉地說:“所以你幫我想想辦法,一方面能照顧老爹,一方面又不會讓他繼續操勞……啊……不然你跟我爹說說,看能不能打消他去聖島的想法?”

    趙寬翻白眼說:“他一定思考了很久才會說出口,哪有這麼簡單就能打消他的念頭?何況要我去說。”

    “那怎麼辦?”吳耀久歎聲連連,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趙寬還要再說,卻見屏風後轉出一名長者,吳耀久一見連忙後退兩步,低頭說:“父皇。”

    這人就是無皇六世?趙寬目光轉過去,卻見六世也正望著自己,見此人果然與五世、吳耀久五官頗有相似之處,不愧是祖孫三人,但他身材削瘦,不若吳耀久壯實,五官也不似吳耀久開朗。不過畢竟身為至尊數十年,雖未必握有實權,卻一直是眾人侍奉的對象,是以顧盼間自有股王者之氣。

    只是趙寬天生不吃這套,見六世踏出,他咧嘴一笑說:“參見無皇六世。”

    無皇六世微微點頭,一面打量著趙寬,心中暗暗思量,眼前這胖子其貌不揚,卻不知怎麼弄得耀久死心塌地,老想跟著他往外跑?聽王首席談起,此人與聖殿間似有關系,但他曾派人至賀如半島打探,只知這幾人過去是與人爭地的小流氓,充其量混充過月余的城市管理員,卻不知如何與聖殿攀上關系?

    聽雪梅大武士稟告,這幾人她初見時還只修練過粗淺的武技,但也不知為何在短短一年間,功力大增至超越一般武士官,莫非是聖殿幫了他們什麼?聖殿百多年不問外事,怎會突然關注這幾人?而他們與自己兒子——未來的七世結交為友,莫非也是計劃中事?

    聽說他們三人中,其中一人留滯聖殿,一人身處南極洲,只有這胖子跑到此處,這樣的分配,會不會又太湊巧了些?

    無皇六世這些想法在腦海中一轉而過,一時沒開口說話,跟著踏出的王崇獻,見狀在一旁輕喚了一聲,六世這才回過神來,臉色一凝,對趙寬說:“你們隨我來。”一面轉身往外便行。

    皇帝當久了,果然待人不用客氣,趙寬吐吐舌頭,與吳耀久跟著五世便走,王崇獻則自後尾隨,三人這麼隨著五世緩行,直到廊道盡頭,五世這才轉回身來說:“趙寬,聽王首席說,五世交代你辦理的事情已經完成?”

    “是。”趙寬說。

    “那麼。”六世目光凝住趙寬說:“如今總該可以說明,五世交代你辦何事?”

    既然完成,卓卡也沒有銷毀的危險,這時自沒有隱藏的必要,趙寬點頭說:“五世交代我幫他完成一個飛行器,這是他老人家在臥病之前研究到一半的東西。”

    “喔?”六世不禁對趙寬有些刮目相看,合**不算在內的話,五世對科技的了解,在皇都中幾已不作第二人想,倒看不出來趙寬竟有能耐幫五世完成東西?

    趙寬明知六世八成起了誤會,不過也不用在這時候多作解釋,趙寬只說:“總之今日已經完成,我便把那東西帶了過來,打算讓五世過目。”

    六世正沉吟之時,王崇獻開口說:“原來趙賢侄乘坐而來的飛行物,就是五世交代你完成的物品?”看來他早已獲得通知,知道趙寬怎麼過來的。

    趙寬不想在這上面多打轉,隨意點點頭便說:“正是。”

    “可否讓我先行參觀?”六世沉吟說。

    “當然。”趙寬呵呵一笑,向著廊道邊際的落地窗一指說:“六世請看。”

    眾人一怔轉頭,卻見卓卡正緩緩飄至窗口外,跟著凝定于空中,一旁跟著卓卡飛行看管的武士們,一見窗內的六世與王崇獻等人,連忙在空中施禮,頗有此一手忙腳亂。

    這東西有什麼特殊的嗎?六世與王崇獻對望一眼,都有些想不透,要飛行器找合**討不是更快,更別提皇都中幾乎找不到不會飛的人,六世回過頭說:“五世便是在制造此物?”

    “是。”趙寬說。

    這樣的東西,讓五世看看應也無妨吧?六世目光一轉說:“既然如此,就讓五世高興一下吧……你在這兒,可以控制他飛去五世的窗外嗎?”

    趙寬一笑說:“他聽得到我們的對話,知道該去哪兒。”趙寬脖子上的薄環這時已重新發揮了作用,能與卓卡實時聯系。

    雖不知道何謂“聽得到對話”,但多了這類功能,也比較像五世研究出來的東西,六世不再多言,率先走回房中。

    第三章經略東岸

    待五世清醒,趙寬展示完成的卓卡,五世果然萬分欣喜,借著薄環頻呼卓卡,卓卡在趙寬囑咐下,早有萬全准備,與五世對答如流,未讓五世生出任何疑念,而果如卓卡所推測,五世一心想坐上卓卡兜風,若非周圍眾人同力勸阻,加上五世實在精神不濟,終于打消此念,實不知該如何收場。

    但見卓卡得以與人自由對話,已讓周圍眾人大感吃驚,同時擔心起《互不侵犯條約》,直到趙寬解釋已通過合**檢驗,六世等人才松了一口氣,沒再追究。

    但五世病體畢竟不支,與卓卡通話沒多久便再度陷入昏迷,只不過這次昏睡後,臉色較為平和,口中也不再喃喃咒罵“死胖子”云云,也算是卓卡之功。

    待五世再度昏迷,趙寬告知眾人自己將攜卓卡至聖殿一行,眾人齊聲反對,擔心五世醒來不見卓卡病勢轉劇,吳耀久更不舍趙寬這麼匆匆來去;趙寬雖懶得理會吳耀久,卻不能不擔心五世,無奈之下只好多留一日,待晚間五世蘇醒,半騙半哄地說服了老人家,才在今日搭乘卓卡離開。

    今日方得離開皇都,已逼近當初與聖主約定的時間,趙寬只好打消一訪班繡蓉的念頭,直接飛赴聖島,至于班彤的遺物,也只好改日再取。

    卓卡的前身轉轉壺本擅飛行,改造為卓卡之後,雖少了些靈活變化的能耐,但飛行加速仍十分迅捷,離開皇都後沒花多少時間,已接近了遠在南半球的聖島。

    趙寬雖關在卓卡之中,但卓卡裝設有監視外部的顯示器,一路上望著不斷變化的風景倒也不會氣悶,反倒是自己不用出半點力就可以高速移動的感覺讓趙寬頗感欣喜,雖說之前搭乘過合**制造的馳聯,但那東西速度不快,純粹是不得已而使用,卓卡移動速度幾不弱于高手,感受與馳聯完全不同。

    為避免產生與在皇都時所遇相同的誤會,早在聖島出現視線以前,趙寬已經飛出卓卡,隨他一起飛行,果然沒多久,聖島那兒就有人遠遠迎了上來,可見聖殿並末因為和平而輕忽管理。

    趙寬說明來意之後,對方不敢怠慢,很快將趙寬迎人聖殿,但卓卡體積龐大,不便進入聖殿,趙寬便將卓卡留在殿外,孤身入內,而聖殿不明卓卡前身便是轉轉壺,也沒追問。

    趙寬被安置在聖殿偏廳一個頗堂皇的廳堂之中,聖殿侍從奉上茶水後便即退下,留趙寬一人在殿中等候。

    趙寬早已老實不客氣地找了張椅子坐下,四面打量著廳中擺設,一面思忖著這些日子的變化,李鴻雖然在此滯留近月,但聖主既然允諾照撫,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不過這一個月來,留在南極洲的馮孟升卻不知如何了?上次與聖殿驍騎大戰他未能趕來,莫非是南極洲的立場問題?

    聖島與南極洲距離不遠,聖殿之事一了,是不是該與李鴻往南極洲走上一趟?想到南極洲,趙寬不禁想起了柳玉哲,兩人在舊大陸上出雙入對,看似情深意濃,但自從由單向跳躍壁中脫身之後,兩人幾無相聚,就連後來在南極洲停留的那數日,柳玉哲也幾乎沒時間過來探看。

    當真是如此忙碌嗎?趙寬苦笑著搖搖頭,雖說兩人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長,但趙寬對柳玉哲的了解卻也非一般。柳玉哲雖稱不上醉心權勢,但人生規劃十分清楚,在自己對她未來並無助益的情況下,就算她並未忘情,短時間也無暇分心,當初在舊大陸蠻荒之地,周圍異獸環伺,更有怪物謝棲蠢蠢欲動,眾人相互扶持之下,情感發展的也快:如今狀況倏然改變,她回到了久握權柄的南極洲,對兩人的關系當然會再一次省思,她不再試圖拉攏自己進入南極洲政權,已表示有情,如今保持距離,對兩人來說本就是最好的方式。

    趙寬早已明白此事,只不過當時柳玉哲身在局中,一時沒能想通、也不須想通,如今情況不同,演變至此,並不會讓趙寬感到意外。

    思索至此,趙寬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一聲輕咳,看來有高手無聲無息地接近了,正發出聲音提醒自己,趙寬轉過頭,卻不由得微微一驚,來者不是旁人,竟是那位身負“狂霸七式”的雄壯老人沈執事。

    那時若非轉轉壺藏在懷中,說不定便被他當場宰了,這時他悄然接近,莫非又生歹意?不過狂霸七式威猛異常,若在這兒使用,說不得連聖殿都得拆去一半,此老不至于這麼瘋狂吧?想到這兒,趙寬稍感安心,向著對方嘻嘻一笑,招呼說:“沈執事?”

    不料沈執事一改先前的凶狠,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往前兩步說:“趙先生,上次多有得罪,還請恕罪。”

    這下可把趙寬弄得有些迷糊,他站起身來,有點遲疑地說:“不敢當……”

    “當初不明趙先生身分,差點鑄下大錯,還好沒出什麼意外。”沈執事接著又說:“也是當時老夫太過孟浪,忘了詢問趙先生的名諱。”

    他不提還好,一提趙寬可想了起來,這老頭當時別說沒問自己身分,當時驍騎加來恩想說,他還不讓他開口,這時想這樣混過去可就太瞧不起自己了,不過現在情況不明,趙寬也不揭破,只嘿嘿一笑說:“沈執事別放在心上,就算知道胖子的身分,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不是嗎?”

    沈執事呵呵笑說:“趙先生自己當然不明白,但老夫此時也不便饒舌,只是趁著聖主一時抽不出身,前來表達一下歉意。”

    “喔……”趙寬訝異地說:“聖主有事?”

    “正是。”沈執事點頭說:“西牙再度傳訊,與聖主有要事商議。”

    西牙?倒是很久沒想到這些事情了,這一個月來躲在探源大樓改造卓卡,也不知道如今世界局勢往哪兒轉變,西牙還在想著降低武技的事情嗎?南極洲可妥協了?在這場變化之中,馮孟升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趙寬不比馮孟升,並未與合**、南極洲高層有深入接觸,更不知西牙倡言一統世界,否則只怕他會更擔憂南極洲的處境。

    沈執事見趙寬沒有接話,話鋒一轉說:“趙先生當知,老夫修練之武技與趙先生相似。”

    提到“狂霸七式”了?趙寬心神回聚,呵呵一笑說:“沈執事功夫比胖子高明多了。”

    “修練歲月不同而已。”沈執事微微一笑說:“聖殿剛猛心法修練人數不多,今日趙先生返回聖殿,聖殿武技再添路南絕學,當可與原有心法相互印證,也是美事一樁。”

    這話里面的味道怪怪的,什麼叫“返回聖殿”?不過趙寬已經不大信得過沈執事,也不打算詢問,只打哈哈說:“還要沈執事多指點。”

    “原來沈執事先到了。”廳口又傳來聲音,卻是另一位長者,趙寬曾透過傳訊器見過此人一面,便是當初通知聖主趙寬來訊的沐執事。

    趙寬與沈執事同時轉頭,只見沐執事目光直望著沈執事說:“難得沈執事今日有空,居然親自出面做起接待的小事了。”

    沈執事呵呵一笑說:“沐執事言重了,你我不過各有職司,接待又怎麼稱得上小事?何況我本是前來向趙先生致歉,倒也不是搶沐執事的工作。”

    沐執事嘴角擠出一抹笑容,轉頭對趙寬說:“當趙先生抵達之際,西牙怡好來電,一時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聖殿中人對趙寬越客氣,趙寬越簷心。事實上,聖殿中人根本不必對一個來自落後漁村的無名小子這般優待,就算自己功夫練得不錯,在高手眾多的聖殿眼中應也不值一提,這樣的態度,想必與師父班彤有關,更可能與自己身世扯上關系……

    雖然趙寬根本不想與聖殿扯上什麼關系……不過老是打迷糊仗也不是辦法,趙寬索性一攤手說:“哪位肯直接點告訴胖子,到底我與聖殿有什麼關系?”

    沐執事與沈執事兩人都沒料到趙寬會突然冒出這一句,兩人對望一眼,沈執事首先哈哈一笑說:“趙先生果然性急,此事沐執事比老夫清楚多了……此時既然有沐執事接待,老夫另有要務先行告退,他日再向趙先生請益。”

    說完也不待趙寬回話,向兩人略一示意,便即飄身而去。

    沐執事沒想到沈執事臨走還擺自己一道,望著趙寬的表情不禁有些尷尬,隔了好片刻他才說:“這件事情,還是由聖主親自對趙先生說明才是……對了,聽聖主說,班執事當初有留下金幣為憑,卻不知趙先生可有隨身攜帶?”

    金幣是聽聖主說過,趙寬說:“還放在繡蓉那兒。”

    “班執事的義女?”沐執事點頭說:“算來她也與聖殿有關,理當接來照料,卻不知班小姐如今身在何方?”

    繡蓉未必願意來聖殿吧?何況這兒的人一個個古古怪怪,來這兒八成沒什麼好處。趙寬心念一轉,呵呵笑說:“得問合**,我也不是很確定她的位置。”

    沐執事一楞說:“怎會牽扯到合**?”

    趙寬不慌不忙地解釋說:“當初她隨舒家一族逃出單向跳躍壁,一群人功力全失,就是由合**護送到安全的地方,所以現在當然得找合**。”

    “原來如此。”沐執事點頭說:“趙先生這次前來,聖主當有許多事情交代,這件小事就由老夫處理。”

    呃?趙寬不禁有些意外,本以為聖殿與合**向來不睦,這般推托可以幫班繡蓉省些麻煩,沒想到這位沐老先生倒是不畏險阻……不過這也沒什麼大礙,繡蓉一向極有主見,不願來的話自然會拒絕,想來聖殿也不至于強迫;趙寬只點了點頭,沒再表示意見。

    此時趙寬突然覺得有股能量泛入廳中,只見沐執事也突然肅立低首,似乎也察覺此事,果然旋即傳出聖主的聲音:“你終于來了,很好,轉能妖壺呢?”

    趙寬這可得意了,咧嘴一笑說:“就是改造成送我來的飛行器啊,別擔心,已經讓合**檢驗過了,他們一點意見都沒有。”

    “飛行器?”聖主似乎不知此事,有些意外。

    沐執事也楞住了,他當然知道有個暗青色澤的怪東西隨趙寬一起飛來,但他也萬萬沒想到那便是轉能妖壺,他停了幾秒才接口說:“那便是轉能妖壺?”

    “現在要叫他卓卡了。”趙寬笑說:“這是他的新名字,無皇五世取的。”

    “喔?”聖主接著說:“那得看看了,沐執事,我五分鍾後去殿頂平台,你安排趙寬與卓卡到那兒與我會面。”

    “是。”沐執事當下回頭詢問趙寬:“那卓卡應如何操控?”

    “我喚一聲他就去了。”趙寬笑說:“這事簡單。”

    “那我囑咐一聲,我們這邊去平台恭候聖主。”沐執事向外傳音片刻,領著趙寬出廳之前,突然回過身來,對趙寬說:“趙先生,我有一事請托。”

    沐執事會有什麼事情須要拜托自己的?趙寬頗感意外,訝異地說:“沐執事請說。”

    “聖主……可能會與趙先生提及聖殿選才之事……”沐執事有些吞吐,頓了頓才說:“據我所知,趙先生十分不熱衷名位,所以可能會拒絕。”

    所以呢?趙寬臉上表情不由得有此一古怪,說:“沐執事的意思是……?”

    “聖主也知道趙先生的個性,應不會勉強你答應。”沐執事歎了一口氣說:“甚至可能提都不提,但是,老夫知道聖主十分希望你能答應。”

    “沐執事是希望我答應—”趙寬訝異地說:“選才是什麼東西?”

    “這說來話長。”沐執事頓了頓說:“簡單來說,是讓聖島新秀多一個機會進入中樞,並汰換部分的管理人才,這種模式並非定期舉辦,只不過……”

    “等等。”趙寬打斷沐執事的話說:“你說聖島新秀,那跟我有啥關系?”

    “趙先生……也算得上聖島的一分子。”沐執事兜回原來的話題:“總之老夫只能說,聖主心中應十分希望你能參與。”

    “為什麼?”趙寬說。

    “這……”沐執事頗覺難以對答,最後歎了一口氣說:“我們走吧,我們該比聖主先一步抵達殿頂等候。”

    趙寬聳聳肩,沒再追問,隨著沐執事的身後而去。

    與皇都、南極洲等地比起來,聖殿建築並不高大,除一角的承恩塔建有七層之外,其他大多是三層以下的石制宮房式建築,所以這兒雖然稱為殿頂平台,本應看不到多遠,不過聖殿建築于聖島唯一一座山坡中腰,除後方山勢更高直達海濱外,前方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平野,田地、牧場與散落其中的農舍一覽無遺。

    此時卓卡在聖殿武士的看管下,正緩緩飛至殿頂飄落,同時聖主也從平台出入口處飄身而出,往趙寬、沐執事等人掠來。

    趙寬第一次見到聖主,是隔著通訊器稟告射線的消息,接下來在康勾森林時被謝棲所擒,聖主以元嬰方式出現,困住了謝棲,第三次便是外空中的相會,當時聖主周身光焰環繞,也看不分明,所以這次還算是首度能當面好好打量聖主。

    眾人施禮過後,聖主目光掃過卓卡,回望向趙寬一笑說:“雖說你總算遵守期限,但真得忙到這個時候才能來嗎?”

    趙寬抓抓頭說:“改造轉轉壺很花時間,弄到昨日才完成。”

    “這就是轉能妖壺改造而成?”聖主歎了一口氣說:“那為何王首席聲稱此為五世所設計制造?……你是欺騙他們還是欺瞞于我?”

    聖主的消息來得還真快。趙寬微吃一驚,干笑兩聲才說:“其實我誰都沒騙,說清楚你就明白了。”

    趙寬卻沒想到,他攜帶名為五世設計的卓卡前往聖殿,皇都那面當然擔心聖主這方產生誤會,是以趙寬剛離皇都,消息已經傳到聖殿,聖主自然早已知道趙寬在皇都那面的說法。

    不過這整件事情,須要瞞的只有五世一人,趙寬也不顧忌讓聖主清楚,當下三言兩語間將來龍去脈交代完畢。畢竟他雖沒打算討好聖主,但聖主莫名其妙地對自己十分關切,讓他以為自己欺騙他總有點不好意思,還是說清楚得好。

    沐執事隨侍一旁,自然也旁聽了前因後果,直到趙寬說完,他不禁有些興奮地說:“這麼說來,智能元素豈不是又有作用了?”

    這話趙寬可不懂了,他疑惑地望向沐執事,卻聽聖主回頭對沐執事說:“確實,不過轉能妖壺體內蘊藏能量極大,仿制的效果恐不如預期,而仿制品能量的來源也得要斟酌。”

    沐執事雖然點頭,卻仍有些興奮地說:“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須要考量的問題……聖主,是不是請辜執事來一趟?”

    “也好。”聖主點頭說:“由他確認轉轉壺是否為卓卡的前身,也比較保險。”

    沐執事當即恭聲說:“屬下這就通知辜執事。”

    沐執事離開之際,聖主也示意周圍的武士們返回自己的崗位。等四周一空,聖主望向趙寬說:“如果你所言屬實,這樣做不錯。”

    趙寬既然說的是實話,也沒什麼好怕的,他笑說:“李鴻還好嗎?”

    “他正在苦修。”聖主目光轉回說:“說到此事,你近日體內內勁可有不尋常之處?”

    “沒有啊。”趙寬說:“一直很好。”

    “我探察過李鴻體內的狀態。”聖主抬起頭來說:“你們體內的蘊含內息之處,非外力所能消弭,必須靠你自己修練,至于修練之法……經我仔細思量,不脫那位所提的兩個方式,但各有其風險,還須你自行決定。”

    “哦?”趙寬倒沒這麼擔憂,笑說:“有辦法就不錯啰,說說看有啥辦法?”   

    “等這事處理妥當,再與你辟室商議,你也可以先去看看李鴻,否則一開始修練,那就不知要等多久了。”聖主回過頭,只見平台出口,沐執事正與另一個老者飄來,想必是他們口中的辜執事。

    趙寬心知對聖殿來說,將轉轉壺之事處理妥當是頭等要事,當下也不表示異議,示意卓卡盡量配合,只不過什麼選才之事,聖主倒是沒提,趙寬也樂得不提不問,總之沒事總比有事好。

    ※※※

    此時馮孟升與喬夢娟,卻剛踏出衛統樓地底的練功室。兩人閉關近十日,在喬夢娟護持下,馮孟升終于邁入天人之道,體內經脈重整,與天地能源新築管道,自此除非大量散失能量,否則幾可說是源源不絕;除非修練上再求突破,或內息大量散失之後須加速凝聚,自此無須坐功,內息即能滋生不息。

    一個月前新後回歸,整個南極洲進入戒嚴備戰狀態,但一方面沒有外敵來犯,而西牙等人去向一時又弄不清楚,加上新後自忖不敵,終于沒主動出擊。過得數日,南極洲精銳死于一旦的事情終于漸漸傳了出去,霎時輿論交相指責,雖說將領們功力高強,無人敢當面責難,但軍系議事卻受到極大壓力,一時之間南極洲所有人口中掛著的,都是百余衛士死于舊大陸之事。

    在壓力之下,新皇三世不再保持沉默,將衛官死難之事指明乃西牙所為,終于將民怨轉至外人身上,但此事該如何處理仍在領導團中爭議不休,沒得出結論。

    但矛頭總算不再緊盯著軍系將領,終于在新後首肯下,馮孟升開始修練;但新後認為有喬夢娟守護已然足夠,不願再調其他人手協助,喬夢娟雖不放心,也無可奈何;總算南極洲修練天人之道的法門成功率本就極高,加上馮孟升內力又足,終于順利在十日後功成出關。

    兩人踏出練功室,喬夢娟迫不及待地與新後聯系,要報告好消息,馮孟升則在一旁守候,待喬夢娟稟告完後,兩人一起回居所盥洗一番。

    剛一聯系上,喬夢娟卻見營幕中的新後臉色十分難看,她吃了一驚,卻聽新後先一步開口說:“帶馮孟升過來。”

    喬夢娟見新後神色不對,不敢多問,只恭謹地應了聲是,隨見新後關閉了通訊器。

    馮孟升人在一旁,自然也聽的清楚,他與喬夢娟兩人面面相覷數秒,還是喬夢娟先開口說:“不知道怎麼回事……新後好像生你的氣。”

    “嗯。”馮孟升心中隱隱有底,不過這不能在喬夢娟面前顯露,他點頭說:“新後既然如此交代,我們便快去吧。”

    “嗯,我們走。”喬夢娟當即引路,帶著馮孟升往外飛。

    一提起身法,馮孟升馬上感到全身狀態的轉變,練成天人之道雖然不會大幅提升內息,但無論是內力的運使或是回納,都比以往靈活迅速不少,而破空飛行間,更能感受到許多以往未能體會的空間變化、周圍的能量擾動、空間孔隙的忽隱忽現,種種經驗都讓他十分欣喜。

    但馮孟升沒時間多花心思體會這些變化,眼前新後這一關,卻不知道好不好度過。如果自己估計的沒錯,該與閉關之前,自己依蘿倫計劃散布新觀念有關,沒想到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已經傳到新後耳中,看來合**散布消息的能力還真不簡單。

    感歎之間,兩人飛抵新後辦公之處,待傳稟之後,忐忑不安的喬夢娟,領著馮孟升走入了新後的辦公廳。

    新後辦公廳不算十分寬大,大約只能容納十來人自由活動,辦公室的牆壁天花板是半透明水藍色的材質,可以往外看,外面卻看不進來。地板鋪上整片的藍絨地毯,地毯一角桌椅是以白色大理石搭配海藍軟墊,另一角則是精致的白色長桌,新後正坐在長桌的另一面,而不管桌椅櫃或相關儀器,整個房間都是藍白色系,充滿南極冰宮的風格。

    進入屋中,喬夢娟垂手肅立在新後對面,忐忑地說:“新後,我們來了。”

    入門後新後就凝視著馮孟升,表情依然頗為凝重,待喬夢娟說完,她也沒立刻答話,只把目光垂下,望著桌前的螢幕片刻後,終于開口說:“夢娟,你先回去盥洗休息,一小時之後再去接回你的職務。”

    “是。”喬夢娟實在不願離開,但新後之命她又豈敢違背,只好多望了馮孟升一眼,示意他一切小心,這才萬分不舍地離開。

    馮孟升自然知道新後有話對自己說,他靜靜立在原位,一聲不吭,等候新後開口。

    新後卻也不急,一雙風韻猶存的美日在馮孟升身上打量許久,看得馮孟升渾身不對勁,不過原因之一是他不好放膽回視,否則新後雖然輩分極高,外觀上仍是個中年美婦,稱得上賞心悅目。

    過了幾分鍾,新後才終于開口說:“你與合**有什麼關系?”

    這話可是馮孟升萬萬沒料想到了,蘿倫不斷保證絕不會顯露出其實是合**在後面操縱輿論,本以為新後只會追究自己胡亂宣揚,沒想到新後一開口就問合**,這又該如何回答?

    這時相關資料太過缺乏,根本無法判斷應該怎麼回答,若新後掌握了真憑實據,當然是說實話較好,但若新後只是試探呢?必然有蛛絲馬跡才會引發新後這番試探,那麼她是看出了什麼?

    馮孟升心中不斷轉著念頭,但眼前新後卻是坐等答複,在這短短的片刻,馮孟升只想到若是從實說出,自己馬上得與南極洲決裂,至于否認之後新後會不會攤出證據,那只能看運氣了。他暗暗一咬牙,開口說:“新後可是問與合**相處的經驗?孟升與合**第一次接觸,是在皇都,那時在合**協助之下方能順利脫離……”

    “夠了。”新後止住了馮孟升的話,閉目思忖片刻才說:“我不是問這個。”

    馮孟升連忙一臉惶恐地說:“孟升愚昧。”

    “你在閉關之前,曾與不少人談過一個想法?”新後轉過話題說:“你認為我們應該往東大陸發展,建設東岸?”

    問題果然來了,馮孟升點頭說:“沒想到傳到新後的耳中,孟升確實與幾個人談過這個問題。”

    “幾個人?”新後冷笑一聲說:“你的影響力還真不小,這件事已經引起了議會的爭議,我且問問你,這麼做,要如何避免偽皇勢力的干預?”

    這方面的問題馮孟升心中早有腹案,他心頭一松,不慌不忙地說:“新後請放心,我們只要秉持建設東岸,而非占有東岸的態度去處理,他們就沒有理由拒絕,畢竟一直放棄東岸建設的是皇都自己。”

    “建設東岸對南極洲有什麼好處?”新後說。

    馮孟升微笑說:“南極人雖有數十萬人,但也只與一個普通繁榮城市居民數量相當,隨著我們建設東岸的步驟,南極洲人民可以逐漸散入東岸,過不了多久,我們大可取代方家、萊家兩族,甚至曹、鳳兩家族都可以納入治下,那時我們掌理的區域可說比皇都還大,縱然他們高手眾多,但權力的執行,畢竟不全看武力,重要的還是民心,我們全力建設東岸,必能掌握民氣。”

    “說的很簡單。”新後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說:“建設得花多少錢?又須要多久才能有成效,這些你算過嗎?”

    新後似乎有些兒心動了?馮孟升心中欣喜,得意地說:“我那幾日與人溝通,曾與門鑫科技集團的負責人談過,他們認為這樣的投資很快就能回收,所以願意……”

    “哼!”新後冷笑一聲說:“門鑫集團。”

    新後的語氣不對……馮孟升一怔,卻見新後笑容一收說:“門鑫集團根本是合**創立的公司,難道以為真能瞞得過我?”

    新後居然知道此事?馮孟升這下可真是冷汗直流,合**還以為自己布置得天衣無縫,看來新後只是隱忍此事並未發作,卻不知又是為了什麼;但同一瞬間,馮孟升也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當下一臉驚訝地說:“合**?”

    “你不知?”新後似乎仍未完全釋疑,目光橫了馮孟升一眼,轉頭望向窗外說:“我們科技人才不足,在冰宮生存,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所以一直沒揭破此事,不過他們安分守己也就罷了,想干擾政局可就是逼我下辣手。”

    讓新後把合**掃蕩光光還得了。馮孟升連忙說:“他們若是合**豈非更妙?利用合**建設東大陸,我等正可坐享其成。”

    新後目光掃過來說:“你知道他們是合**,還敢信任他們?”

    “若是不知,確實有不測的風險。”馮孟升挺起胸膛說:“但既然明白了他們的底細,難道還怕被他們利用?”

    新後望著馮孟升一笑說:“倒是很有信心。”她倏然一彈指,指端紫光一亮,突然一股氣勁向著馮孟升沖來。

    馮孟升一陣心慌,這股勁力說強不強,要躲也不難,但新後這莫非是測試自己的忠心程度?只在馮孟升一楞間,那股勁力已經迫在眼前,馮孟升正忍不住要鼓起勁力防范之際,突然察覺到那股能量倏然一折,劃出個弧線繞過自己的頭顱,在後腦處勁力一散,倏忽炸開。

    氣勁襲體,只要練過粗淺內息的自然會鼓氣相抗,馮孟升當即聚力護住後腦外迸,怎知新後氣勁轉折後還有轉折,就在這一刹那,突然一個消散,馮孟升股出的氣勁直透發稍而出,卻是撞了一個空。

    但同時馮孟升卻也明白了新後的目的,就在剛剛那一迸之下,一直附在自己後腦的那只機械跳蚤當場被震離,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新後收回手,望著馮孟升,皺眉說:“沒感覺到什麼不對勁嗎?”

    馮孟升連忙裝傻,手摸摸後腦勺說:“我這兒好像怪怪的……”

    “可能是類似蜘蛛或跳蚤的機械小玩意,他們對你算是下足了功夫。”新後瞄了馮孟升一眼說:“那東西得找出來毀掉,總不能留在我這兒。”

    毀掉是不打緊,蘿倫說這東西南極洲一大堆;問題是這兒整片都是絨毛地毯,想找可也不是這麼輕松,但馮孟升不敢辯解,連忙轉身趴下低頭搜尋,卻聽見身後新後噗嗤一笑,馮孟升呆呆地轉頭,才見新後忍住笑意說:“不用你找。”跟著按下通訊器,喚人取儀器進來搜尋。

    用儀器找當然比用眼睛找快上不少,馮孟升訕訕地起身,見新後吩咐下,兩名少女衛官取著手掌大小的器具入門,沒多久便尋獲了那個小跳蚤,搜尋的過程中,新後也沒交代,馮孟升也不好意思退去,還好沒過多久,少女們便發現了跳蚤,毀去後呈給新後查看,很快便躬身退了下去。

    新後這時望向馮孟升的表情不再這麼嚴峻,她輕籲一口氣說:“就算想建設東岸,也不該把消息散播出去,應該直接與我談。”

    這馮孟升可有些不懂了,他訝異地說:“孟升愚昧……不明新後之意。”

    “為避免皇都插手,以官方名義出面並不妥當,只能私下派人前往。”新後頓了頓說:“但如今這件事情既引起領導團爭議,私下派遣已然不妥,但公開派遣,又該如何對皇都的偽皇政權說明?”

    這方面馮孟升倒是不擔心,他露出笑容說:“這方面倒不是大問題,只要選派的人沒有公職或軍系背景,看起來仿佛是民間著手,如此即可避免與新大陸進行官方談判,又能完成領導團決議事項,更能掌握東大陸人心、地域,豈不是一舉數得?”

    聽馮孟升這麼說,新後並不意外,她冷笑說:“所以你當然是最好的人選了?”

    “不敢。”馮孟升忙說:“孟升雖然無能,若新後願命孟升前往,自然願盡全力,絕不使新後失望。”

    新後倒沒被這句話感動,只輕描淡寫地說:“有合**相助,成功自然簡單,問題是……合**目的是什麼?”

    真正的目的當然不能說出來,但現在該怎麼應對?既然新後已經知道門鑫集團背後是合**,拿賺錢搪塞是絕對行不通的,但若回答不出,豈不是讓新後看輕了?可是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好理由,馮孟升停了幾秒,終于擠出個理由說:“也許東大陸有什麼他們須要的資源?”

    新後搖搖頭說:“整個舊大陸都是他們的,哪會缺乏什麼資源……這件事讓你辦不是不行,但建設歸建設,察明合**目的回報,才是第一要務。”

    新後終于松口了?馮孟升大喜說:“孟升必全力以赴。”

    “這件事情我會與新皇商議,並在適當的時機轉變領導團討論方向。”新後思忖一下接著說:“此事尚須數日,你必須在定案前探出合**目的,否則我會另覓人選進行此事……去吧。”

    沒想到說到最後,是不是派自己前去又變成不一定了?還好關于合**目的一事,大可直接與合**討論出個騙得了人的理由,自己出線的機會依然很大。馮孟升當即向新後恭謹施禮,轉身離去。

    第四章門鑫集團

    馮孟升返家時,喬夢娟尚未離開,仍在客廳中等候,一見他當即詢問,馮孟升自是一五一十轉告,喬夢娟這才知道,前一陣子馮孟升原是為這些事情奔走。

    了解之後,她十分不悅,起身在廳中走了半圈,這才回頭嗔怪說:“這種念頭,怎麼不先與我商量呢?”

    過去喬夢娟就算是發怒,也充滿少女嬌態,這時口氣突然成熟起來,反而讓馮孟升有些意外,他怔了片刻才說:“我不知道你在意這種小事。”

    “小事?”喬夢娟瞪了馮孟升一眼,口氣緩了些,疑惑地說:“十天以前還沒聽到什麼消息,怎麼才過這幾日,不但傳入領導團,還驚動了新後?”

    這不得不佩服合**了?但面對喬夢娟,馮孟升也只能搖搖頭說:“我也不明白,我只與幾個人聊過。”

    “難道人民厭倦了固守冰宮的日子?”喬夢娟歎一口氣說:“禍已經闖下了,現在只能想辦法解決,孟升,你一定要聽新後的囑咐,探出合**的目的。”

    聽喬夢娟口氣嚴肅,馮孟升有些訝異地說:“怎麼了?探不出又如何?”

    喬夢娟頓了頓,終于還是沒多解釋,只搖搖頭說:“新後的念頭,我們也猜不透,總之是盡力辦事。”

    馮孟升正要點頭,喬夢娟突然又拉下臉說:“你若真去了東大陸,我怎麼辦?”

    倒沒想到這一層。馮孟升尷尬地說:“東大陸到冰宮來去花不了多少時間,我常跑回來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喬夢娟回嗔作喜,一笑說:“不跟你聊了,我去找鳳芝姊姊她們,你別忘了新後的囑咐。”

    “知道了。”馮孟升其實也急著要找合**商討大計,送走喬夢娟之後,旋即離開居所,直飛門鑫科技集團辦事大樓。

    新後得知門鑫集團為合**操控固讓馮孟升意外,但他自己當然早就明白此事,而且他更知道合**據點不只此處,除科技之外,各行各業涉足的領域其實不少,只是擔心被高手發現身分,所以一直沒敢混入部隊體系之中,卻不知新後到底摸清了多少。不管哪個企業,在門面上都是由不知情的南極洲人民負責,就是希望避免意外曝光,沒想到竟是瞞不過新後。

    馮孟升表面上讓人通稟後,不待人引路,便即不斷往內部深處飛行,腦海中卻想著該如何接下新後拋來的這道題目,才能順利達到自己的目的。

    思考之間,馮孟升已經到了最內側的會客廳,他關上房門,飄到一幅彩繪巨大抽象油畫之前停住身形。

    此時,油畫突然沿著圖上的線條,緩緩裂開一個開口,讓馮孟升飄了進去,然後又慢慢合攏,不留一絲痕跡。這是建築在牆壁之間的秘道,直通地底合**的據點,馮孟升直飄而落,剛一落地,眼前突然一亮,一個麗人正含笑在通道口守候。

    馮孟升又驚又喜,忍不住呼喚:“你來了?”

    麗人綻出甜笑投入馮孟升懷中,緊緊摟住他片刻後才說:“想我嗎?”

    “當然。”馮孟升回摟著麗人,呼吸著對方發梢的芬芳,跟著說:“蘿倫,我沒想到你真的能來。”

    “總會有辦法的。”蘿倫抬起埋在馮孟升懷中的螓首,喜孜孜地說:“你一閉關就十天沒音訊,讓人想你呢。”

    提到這點,馮孟升倒是清醒了些,他連忙說:“那只機械跳蚤被新後發現毀了,她也知道門鑫集團背後有合**,正命我察明你們的目的。”

    “哦?”蘿倫面色一正說:“怎麼了?來里面說。”一面拉著馮孟升往內室走。

    合**基本上不講究舒適,這兒本來也沒估計讓自然人來訪,里面的空間當然以靈活運用為主,稱不上寬敞,沒有所謂的座椅,門戶之間更是完全開放,所以蘿倫雖然將馮孟升引到一個沒人的角落,馮孟升仍能感覺到門外其他合**進進出出的聲息動作。

    合**不講究隱私,馮孟升可不大自在,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好再緊抱著蘿倫,但蘿倫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依然緊貼著馮孟升的身軀,專注地望著馮孟升,傾聽他說明剛剛的過程。

    馮孟升說完之後,蘿倫這才笑說:“既然如此,那就給她一個‘目的’吧。”

    見蘿倫這麼輕松,馮孟升不禁也輕松了起來,對比之下,剛剛喬夢娟就顯得小題大作了。馮孟升呵呵一笑說:“那……你們有什麼目的呢?”

    “就說……”蘿倫目光一轉,甜笑說:“就說皇都雖與合**合作,但一直對合**多有防范,合**無法發揮,所以希望找尋新的合作伙伴,但因南極洲對合**一向多有排斥,所以一開始只敢暗中相助,期望的是建設了東岸之後,能漸漸化暗為明,與自然人共存于世。”

    要能說服新後,首先當然得說服自己,馮孟升側頭說:“我還是不懂,你們又沒有欲望與野心,要化暗為明做什麼呢?”

    說到這兒,蘿倫神色有幾分落寞,低下頭頓了頓才說:“你想聽實話還是謊話?”

    馮孟升一怔說:“當然是實話。”

    “實話是……我們確實沒有野心,但如今這種情況,與自然人長久隔閡,雖戰爭平息了百多年,依然頗受忌視,上次南極洲大舉攻入舊大陸便是一例;而受限于二零一年的互不侵犯條約,合**數量不再增加,而自然人在分裂對抗下,武學層次不減反增,未如當年聖島所言……長此以往,我們終將被毀滅殆盡,這些努力,也只是自保而已。”蘿倫仰起頭說:“但實話……新後不會相信的。”

    也不知是懷中的玉體惑人,還是真有所感,馮孟升不禁十分同情合**,他思忖了一番才說:“我覺得很合理啊,為什麼她不會相信?”

    蘿倫苦笑說:“幾百年來,我們看太多了,無論本來是何等樣人,手握權柄日久,不只慣于運用權勢,更會懂得如何保有與競逐權柄,他們總不相信我們對權力無求。”

    這部分馮孟升還沒仔細思索過,聽了不禁微微一楞,只見蘿倫望著自己苦笑說:“待有一日,你掌握了權力,也會開始提防我們的。”

    “不。”馮孟升連忙說:“我不會的,我相信你們。”

    “只能這樣期望啰。”蘿倫不再提此事,臉上重展笑容,跟著說:“至于能說服新後的謊言,倒不是很難……只要告訴她,我們打算先施恩于東大陸自然人,隨即化暗為明站穩腳步,然後藉民意影響政局,畢竟東大陸高手較少,合**有發揮的空間。”


   
    這個理由聽起來果然比較有說服力,馮孟升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至于你怎能打探到這一點,就由你來想個合理的解答了。”蘿倫說:“只要新後答應派你前往,無論是人力、財力、物資都沒有問題,我們若能順利將東岸萊、方兩家勢力剔除,兩方地境內九大城市改建,半年之內東岸會氣象一新,當九大空港建築完成,千艘飛航艇立即由舊大陸派來支援航運,兩年內自動工廠制造的飛航艇當可增至三千,九大城則依地形繼續發展五到十個不等的衛星城市。而且我們采開放入境的政策,並配合強有力的宣傳,估計衛星城市建設完畢以前,最近的曹鳳兩族,會有超過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口移入……”

    這些是早已擬妥的計劃,馮孟升一面聽”面點頭,跟著說:“防止鳳曹兩家蠢動,就由我來著手。”

    “嗯。”蘿倫說:“到時我們的偵查系統應該已經布妥,至于人力,南極洲部隊也應該已經派來……”

    “不。”馮孟升搖手說:“不靠他們。”

    “嗯?”這與之前的討論不同,蘿倫意外地望著馮孟升說:“你雖說這次閉關後應該功力又進,但一人之力如何能照顧周全?”

    馮孟升沉吟說:“南極洲部隊還是會來,但不當拒敵與管理的主力,這兩年內,我親自訓練一批人手,應該足以應對鳳曹兩族的普通高手。”

    “喔……”蘿倫微微皺了皺眉,輕歎了一口氣才說:“這麼說來,學校設施中,還得增加武技修練,才能選出人才。”

    “本來就得增加啊。”馮孟升一笑說:“若連基本武技都不修練,豈不是少了近半的壽元,怎麼說都說不過去的。”

    “如果不想依賴南極洲武力……”蘿倫沉吟說:“你那兩位好友該可找來幫忙。”

    “對啊。”當時趙、李與聖殿沖突沒能前去支援,馮孟升一直頗有愧疚,這次回去建設可算是衣錦還鄉,當然得讓他們一起去,馮孟升高興地說:“不知他們現在在哪兒?”

    “不用急。”蘿倫一笑說:“漸漸與曹鳳成對峙之勢後,你的名望也漸漸確立,那時再找他們去便是,畢竟不用讓朋友太過操勞。”

    這話也有道理,一開始訓練人手時,李鴻還好,趙寬只怕會多有意見,而且,三人不分大小,統率上畢竟有點不便。馮孟升歎口氣說:“只不過,我也頗想早日見到他們。”

    蘿倫點點頭,突然輕咬馮孟升耳垂說:“這麼久沒見面了,別老聊這些無趣的事情嘛。”

    閉關十日,連喬夢娟都沒碰過呢,更別提久未會面的蘿倫,馮孟升心癢難搔,深深吻了蘿倫的櫻唇片刻,這才低聲說:“這兒不好辦事。”

    蘿倫噗嗤一聲,臉上泛起微紅,拉著馮孟升的手飄起,嬌柔地說:“來。”

    這時還管什麼新後命令,馮孟升全身細胞都處于興奮狀態,連忙跟在蘿倫身後,覓一無人之地快樂去了。

    半日之後,馮孟升全身舒暢地返回居所,卻沒料到喬夢娟早已在屋中等候,原來滿、柳等人體貼兩人辛苦練功十日,所以讓喬夢娟多休息一日,得與馮孟升自在親近云云。

    得知馮孟升去辦新後交代的“正事”,喬夢娟也沒多責難,只不過馮孟升卻沒料到,剛與蘿倫大戰數場之後,回來還得交差,還好他已邁入天人之道,能量滋生不息,倒也應付得過去,沒讓喬夢娟起疑。

    ※※※

    無元五三一年五月三日待辜執事檢驗卓卡,確認卓卡前身確實為轉轉壺之後,聖主再無意見,隨即囑咐沐執事銷案,從此之後,卓卡終于不必再擔心聖殿的追捕,而無祖當年交辦下的這個任務,也總算有了結果。

    此事一過,聖主當即安排趙寬與李鴻相會,好友見面自然有話可聊,尤其李鴻受損的記憶力不藥而愈,趙寬忙著把李鴻忘記的事情一一補足,兩人暢談通宵,不知光陰之消逝。

    到了清晨,兩人還在談論不休,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隨即門緩緩打開,沐執事站在門口微笑說:“兩位談興真濃。”

    趙寬呵呵一笑說:“沐執事有事交代,傳音一聲便是,何必親自跑來?”

    “職責所在,理應如此。”沐執事笑說:“兩位若是有空,聖主想與兩位碰面。”

    這話只是客氣,難道還能說沒空不想見嗎?趙寬哈哈一笑說:“李鴻,我們去看看聖主。”

    李鴻對聖主倒是頗有好感,這一個月內在聖主的指點下,李鴻運用心劍之法大幅進步,更不再使用舊法化分心念,功夫可說是突飛猛進,以前若說他與趙寬各有所長,如今無論是內息含量與外用操控能力皆大幅進步,趙寬可說已遠遠不及。內息部分是外空那物所贈,操用修練之術可就全是聖主的功勞,李鴻本是重恩之人,當下點頭起身,准備隨沐執事一行。

    這次沐執事不往上方殿群移動,反而帶著兩人直入地下殿區,而一路上守衛武士功力也越顯不同,可見此處防范甚嚴,卻不知聖主為何要兩人來此會面?

    李鴻個性直往直來,對此視若無睹,趙寬可就有點狐疑,不過想來想去聖主對兩人絕無歹意,倒也不用為此多花心思。

    再下數層之後,三人轉入了另一層,此處遠比李鴻所住那層廣大,沐執事領著兩人雖說是緩飄,速度卻也慢不到哪兒去,但單從一端飛到一端,竟花了數分鍾的時間,可見這幾層的地下建築,已經遠超過上方殿群的范圍,直延伸入山腹。

    這層空間雖大,卻沒什麼人看守,沐執事待兩人直達另一端一扇房門之前,回過身說:“此處所見所聞,還望兩位對外保密。”

    李鴻點點頭沒說話,趙寬卻大感負擔,皺眉說:“干嘛跑到得保密的地方來談?”

    沐執事含笑說:“聖主對趙先生十分關切,計劃讓趙先生于此處閉關,而李先生若沒來這趟,可能也不安心。”

    趙寬一怔,沒再多言,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聖主倒是看透了李鴻,若如聖主所言,自己這一閉關不知多久,李鴻搞不清楚自己的去向,若是一個不安心說不定就翻臉了,他讓李鴻先來看看,倒是個好辦法。

    看來不只李鴻佩服聖主,聖主倒也蠻喜歡李鴻的,難得在沒人居間緩沖的情況下,李鴻也能與其他人建立良好關系,也只能說是緣份。

    趙寬思索的同時,沐執事對著石門恭聲說:“啟稟聖主,趙李兩位已隨屬下前來,勞聖主開啟禁閘。”

    “知道了。”聖主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傳出,跟著前方傳來一陣隆隆聲,片刻之後,石門才緩緩開啟,李、趙兩人望進去,卻是同時吃了一驚,門後是條極寬大的甬道,一路斜降往更深的地方,這還沒有什麼,但整個聖殿一直到剛剛的石門之外,都是有些粗陋的石制建築,照明設備更是簡陋,這甬道卻是大放光華,更看不出建造的材質,仿佛突然穿越空間跑到了皇都或大云湖那種高科技的地方。

    沐執事待兩人進入,回身關上石門,再度引兩人往前,一路上漸漸出現兩人看不懂的設備,更有許多中型通道往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通出,轉沒兩圈,趙寬已經分不清路途,他忍不住說:“沐執事,難為你記得清這些亂七八糟通道。”

    沐執事身形未停,只呵呵一笑說:“此處另有指引通行之法,否則一開始誰也記不住,但走久了,常走的通道自然會記熟。”

    “看來我不能偷偷溜出來了。”趙寬嘿嘿笑說:“這兒關人卻也不錯。”

    沐執事一怔停下說:“趙先生不可誤會,若非聖主立候,老夫現在便指引你通行之法。”

    “開玩笑的啦。”趙寬揮揮手笑說:“沐老先生別在意,而且那扇門不是要聖主才能開嗎?知道怎麼走也沒用。”

    “這……”沐執事愕然說:“確實聖主才能開啟,但……”

    通道中卻突然傳來聖主聲音:“趙寬別胡鬧。沐執事,他向來喜歡胡言亂語,你無須句句認真。”

    被罵了。見李鴻在旁猛點頭,趙寬忍不住吐吐舌頭,連忙隨著再度加速的沐執事飛,一面忍不住喃喃抱怨:“堂堂聖主怎麼偷聽我們說話?”

    沐執事不禁笑說:“這兒傳音器具十分方便,聖主位于中樞,可以與所有通道傳話,並非有意聽我們對話。”

    趙寬不敢再多言,隨著沐執事急飛,又不知道轉了多少個高高低低彎道之後,三人轉入了一個房間,聖主果然在里面等候。

    這兒雖說是中樞,空間卻也並非如何龐大,圓弧型的牆壁排滿了各種各樣的儀表螢幕,中間是個徑約十公尺的圓形空地,聖主正立在其中,含笑向三人頷首。

    見禮過後,聖主首先望向李鴻說:“修練過程一切順利嗎?”

    李鴻回話說:“還算順利……不過我有個疑惑,使用聖主所授方式分心化念,果然迅速達到分化十劍的目的,但想再增進卻又突然變得十分困難,而口訣中明明有更往前增益的法門,目的卻又不像是分化十一柄,是我體會錯了嗎?”

    “不。”聖主搖頭說:“你沒體會錯……分化十劍是一個階段,一化十一看似簡單,但對心念來說,其實已經進入另一種狀態,無法依循舊法分化為十二、十三。接下來的心訣是凝定一心,其余以十化百,以百化千,以千化萬,到此階段,若未能逐步體會天地之理,縱修練數十年也未必能有寸進,你先開始體悟十柄心劍運用之法為上。”

    難稱世間傳言中,無論是當初的新皇一世還是如今的王崇獻,都只能修達十柄心劍,李鴻愕然說:“若能以十化百豈不是天下無敵?”

    “攻敵固然有幫助,天下無敵卻也稱不上。”聖主一笑說:“正如我當時跟你所說,此為修練至精神獨存時空的辦法,比如王首席便已突破初關。”

    原來王崇獻已經突破了?李鴻低下頭來思索聖主的言語,沒再答話

    事實上他記不得之前外空中所見到的景象,王崇獻當時發出的心劍明顯不只十柄,足證聖主今日之言。

    聖主望向趙寬,說:“今日你閉關修練,目的不外是解決體內儲存能量的問題,我仔細思索,第一種辦法當然是在體內化生出天地之源,畢竟你尚未天人合一,體內卻能彙集大量內息,雖然這些內息不能自主,但已是難得的機緣……只不過,這個方式最困難的體悟大道,卻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完成,時間上來不來得及,十分難說。”

    所謂的時間限制,當然是指能量不受抑制爆出的那一刻,趙寬聽到這里已經忍不住咋舌說:“不知要練多少年?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嗯。”聖主點頭說:“但若成功,成就卻是少人能及,據我所知,無祖也只留下這種方式的推測,並非以這種方式修練,如你能成功,當是聖島紀錄中的第一人,若你能自成天地,你與周圍天地乃對等之存在,比之只能借使部分天地之力的西牙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話一說,眾人都楞住了,尤其是李鴻,縱然他近日又大有進步,但仍難望西牙項背,更不知此生是否能對那種境界稍有體會,沒想到還有這種修練方式?他忍不住插嘴說:“這種方式我能練嗎?”

    聖主轉回頭說:“你已天人合一,與天地能源相通,自成天地困難度大增,須循增強內勁、體悟天地的路線著手,才有機會悟得本源。無祖雖未留文明言,但藉一些其他先祖留下的資料推測,此二途殊途同歸,各有困難之處。趙寬有此機緣,因他在未通天地前已在體內彙集大量能量,差別只在能不能控制與善用這批能量。”

    自己體內不也是有大量能量嗎?只不過前一次非自主地打通了天地之間的管道,就此失了這個機會,李鴻苦笑說:“原來進入天人之道也未必是件好事。”

    “趙寬未必能成功啊……”聖主歎了一口氣說:“悟通與否端看機緣,他可能閉關數十年一直沒成功,而你若早日體悟天道,說不定比他還早一步窺得大道,所以剛剛我才說,此二途殊途同歸。”

    閉關數十年?有沒有搞錯?趙寬睜大眼說:“等等,那些內息說不定幾年就爆了耶。”

    “所以有風險。”聖主目光從李鴻身上收回,皺眉望向趙寬說:“還有第二種方式,成就較小,但機會比較大。”

    “快快說來聽聽。”趙寬嘿嘿笑說:“有安全的辦法不早說,功夫低些也不會怎麼樣。”

    聖主心中暗歎一口氣,不禁又望了李鴻一眼,若遇到這種狀況的是李鴻,恐怕連第二種方法都不願聽了吧?這兩人雖是好友,個性果然是完全不同。

    在聖主心中,當然希望趙寬修練第一種方式,一來開創前人未有之境界,二來若真能體悟大道,遇敵縱然不勝,也極難有所傷損,正如今日的西牙一般;至于第二種方式,若成雖也稱得上一代高手,日後亦有機會進步,但一來時間大幅拉長,二來也還是得看有沒有那份機緣。

    不過聖主對趙寬另有關懷之處,風險與成就兩者之間也難做取舍,今日才交由趙寬自決。趙寬舍難取易並不出人意外,只不過難免讓聖主有幾分失望。

    既然趙寬做出決定,聖主也不再多言,點點頭說:“第二種方式,則是藉由你體內的大量能量,築出一個能量孔道通往異空間,使內丹中還有內丹,此法除會耗用不少能量外,亦能順利釋放體內無法吸納的能量,此法若成,與一般氣通天地之人並無不同,優點是若他日內息凝練至化境,想封閉此通道,轉往修練內成天地,比一般氣通天地容易許多,至于缺點……”

    “有缺點?”趙寬眨眨眼說。

    “缺點是異空間畢竟不比現實空間,當異空間能量耗盡,補充速度將不如一般氣通天地之人。”聖主凝視著趙寬說:“在達到內成天地之前,你若使用大量耗內的招式至力竭,恢複速度會比氣通天地之人更慢。”

    “呃……”趙寬呆了呆,自己用的武學,怡好就是使用大量內息的招式,這麼一來豈不是兩難?

    見趙寬的模樣,可知他不願修練第一種方式,聖主換個口氣說:“那是內息耗盡的情況下,與通頂者比較補充的速度,縱然較慢,仍比現在快上不少;而異空間等于是另一個儲存所,在耗盡之前,你可運用的能量將大幅提升,施用狂霸五式數次應該都沒有問題。”

    那可已經很夠用了。趙寬大感寬懷,呵呵笑說:“也不早說,這樣可以了啦。”

    “但這種體內構築通道的例子也少,未必能順利成功……”

    聖主說到這兒,停下轉身走到一片滿是儀表的牆壁,也不知按了什麼,地上緩緩融開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借著洞外的燈光往內望去,可以看出通道筆直往下,通道的表面卻頗有些粗糙,與周圍光滑的材質不大相似,仿佛是另外挖的一個深洞。而數百公尺之下,燈光效果已然消失,除了一片黑之外,更看不出來到底有多深。

    此時聖主回頭說:“你進去之後,我會將通道封閉,先以半日時間理心調氣,去除妄念與雜思,我再傳你破解能量禁制之法與聚能造孔之術,待你功成方可出關,若能量散溢無法控制終至失敗……此修練室深藏地底,估計不至于對地表生態產生太大影響。”

    倒是一個不錯的墳墓。趙寬哈哈一笑,正要縱身而入,聖主又說:“且慢,這一去,快則數月,慢則數年,你可有其他事情交代?”

    “還是要這麼久喔?”趙寬苦著臉,想了想才說:“告訴卓卡我得閉關修練,勸他回去陪陪五世,日後想去哪兒,就隨他去了。”

    沐執事當即說:“趙先生放心,此言我會轉達。”

    “另外……”趙寬望向李鴻,停了片刻才說:“有機會勸勸孟升,改變天下的事情干脆交給西牙——嘖,算了,這話說了也沒用,李鴻,孟升或早或晚總會找你幫忙……能不幫最好不幫。”

    這話可讓李鴻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疑惑地說:“什麼?”

    “就是說……”趙寬抓抓腦袋說:“非幫不可的話也就罷了,但若是不幫他也能過日子,就別去幫。”

    “為什麼?”李鴻訝然問。

    “怎麼說呢……”趙寬歎口氣說:“他有時腦袋轉啊轉地會轉到岔路去,南極洲的人自有主見,未必會隨他亂來,但你有架打就好,我怕他若有你幫忙,反而會弄出大紕漏。”

    這話聽起來頗不順耳,李鴻沒好氣地說:“知道了。”

    趙寬一看就知道李鴻答應得不大誠懇,正不知道該不該再下說辭的時候,聖主在一旁突然說:“李鴻,你可願加入聖殿?”

    李鴻一楞,趙寬卻是大喜,連忙說:“這個好,聖殿高手眾多,包你有打不玩的架。”

    李鴻先瞪了趙寬一眼,這才回頭對聖主說:“我不明聖主之意。”

    “據我觀察,你一心修武,無心留意人事險惡,與世無爭的聖殿比較適合你。”聖主接著說:“一個月後,聖殿將舉辦新秀選才,估計那時你新修武技已然熟練,恰好參加。”

    “我不適合管理事情。”李鴻有自知之明,搖頭說。

    “聖殿選人才不一定是管事的。”聖主一笑說:“也有專研武技突破的,你難道沒興趣?”

    除大云湖路南一脈外,聖殿武學可是天下發源處,在聖殿專研武技可是大大的誘惑,只不過李鴻一向不習慣身入制度之中,是以一時遲疑未決。但與此同時,沐執事與趙寬卻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早在趙寬抵達聖殿之初,沐執事便向趙寬提過選才之事,沒料到聖主沒向趙寬提起此事,居然是跟李鴻說起?

    李鴻考慮時,沐執事忍不住插口說:“啟稟聖主,聖殿選才難得舉辦一次,是否讓趙先生參與之後才閉關?”

    “我並沒這個打算。”聖主遲疑了一下,回頭對趙寬說:“你希望在聖殿終老嗎?”

    趙寬連忙搖頭說:“這兒比較適合李鴻。”

    “嗯。”聖主回頭對沐執事說:“我也沒打算讓他加入,省得又添變數,當初班執事的想法畢竟有其道理。”

    聽到這兒,趙寬忍不住說:“對啦,也該跟我說我師傅的事情了,還有那個金幣是做啥的?”

    “此事說來話長,又容易擾你心神。”聖主輕描淡寫地說:“等你出關再說。”

    “欸!”趙寬睜大眼說:“萬一失敗爆掉,我豈不是到死都不知道。”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河?”聖主微沉下臉說:“提起此事你心已紛亂,何況說明細節?等你逐步釋放內息建構通道之後,我再對你說明便是。”

    發火了?趙寬聳聳肩說:“不說就不說啰。”


   
    至此,趙寬心里有數,聖主不是不肯說,但潛意識中卻隱隱有些不願提起,這才不斷找理由往後拖,看來當年之事確實頗多隱情,反正聖主待已不錯,又何必窮問不休?

    聖主也有些自覺失態,他輕籲一口氣說:“我會多注意李鴻,你下去吧。”

    去就去啰。趙寬向李鴻揮了揮手,縱身一躍,往那深不見底的洞穴直落,待落下百余公尺後,周圍已經是一片漆黑,趙寬微微聚起護身氣勁,七彩光華隨之顯現,如此周圍雖然看的清楚,但依然深不見底,趙寬不禁暗暗咋舌,這洞卻不知誰挖出來的,當初又為了什麼挖出來?


   
    看著趙寬落下,聖主轉回頭望向李鴻說:“此事不急著決定,你可多斟酌一番,別忘了我當初教你功夫時說過的話。”

    李鴻一怔想起,聖主當時說過日後趙寬將多有磨難,要自己多幫忙,莫非加入聖殿與此有關?若是如此,那自然非答應不可,李鴻當即點頭說:“聖主有命,李鴻自當遵從。”

    此時一旁牆壁上的某個螢幕,突然傳出輕輕的滴答聲,沐執事一怔下往前兩步.打開儀器說:“何事?”

    儀器中傳來聲音:“路南一族首領西牙傳訊請見聖主。”

    沐執事回頭望向聖主,聖主點頭說:“沐執事,你領李鴻先去休息。”

    “是。”沐執事當即領著李鴻往外退開,再度循著那有如蛛網一般的迷宮走去。

    聖主待兩人離開,按下了數個掣鈕,關上地板的門戶,接著西牙虛擬身形才在空間中緩緩出現。

    望見聖主,西牙微微施禮說:“見過聖主。”

    “族長無須客氣。”聖主還禮說。

    西牙說:“上次與聖主商議之事,不知聖主是否已做決定?”

    “既然閣下兩次相詢,本人就直說了。”聖主笑容微斂,說:“當時族長只因手誤,刹時屠盡南極部隊百余人,短期內要南極洲與閣下開誠談判,似乎強人所難。”

    “連聖主都被瞞過了?”西牙笑容也收了起來,沉聲說:“西牙秉持天道而行,豈能為了除滅異種生物殺傷數百人?當跳躍孔能量大漲之際,一股強大能量突然迅速逼近,直撞本人建構之防護氣罩,並瞬間爆散能量導致護罩穿孔,本人雖立即凝聚更多能量補充,但只那一瞬之間,散逸射線已成憾事。”

    聖主似是第一次聽見此言,他疑惑地說:“竟有此事?以族長境界之高,也會為人所趁?”

    西牙長歎一口氣說:“此人心計之深實前所未見,他若攻擊本人,我再不濟也不致受傷,但他攻擊體外凝聚之內勁,本人反應終究是慢了一層……而其攻擊之處,本就對准康勾森林之方位。”

    還有這樣的事情?聖主心中不無三分懷疑,一時沒有接話。

    西牙接著說:“我也知道此事難以相信,所以當時並未提出,不過新後縱怒極而攻,本人也一直未曾反擊,若西牙真對南極洲有所圖,那時豈不是大好機會?”

    這話也有道理,問題不知是真是假,聖主沉吟說:“便算我相信族長,南極洲也未必相信。”

    “聖主所言甚是,但事關天下福祉,南極洲並不能一直鎖國以對。”西牙面色一正說:“若非出此意外其情可憫,西牙怎會任他們這般阻撓?但轉眼數十日過去,難道要天下人等上一輩子?”

    聖主望向西牙說:“卻不知族長意下如何?”

    “西牙雖不願以強凌弱,但為天下福祉,卻也不怕擔此罵名。”西牙說:“只盼聖主能說服南極洲,若他們一意孤行,西牙日後行事恐有孟浪之處,也先請聖殿見諒。”

    意思是說不通就可能動武了?南極洲絕不是西牙的對手,眼前南極洲能不能挺得住,其實就看聖殿願不願意撐腰,所以西牙才不只一次地電詢聖殿。偏偏西牙所推行的事務,可說與聖殿數百年的方針並無二致,若橫加攔阻,說不定反而導致聖殿內的矛盾……

    聖主思忖片刻才說:“此事我將與新皇、新後再做聯系,西牙族長請靜候佳音。”

    “還望聖主大力促成此事,一切仰仗了。”西牙說。

    “理應盡力。”聖主回複之後,正打算結束此次對話,沒想到西牙又說:“西牙還有一個問題請教。”

    聖主一怔說:“族長請直言。”

    “外空一戰之後,我族死傷慘重自不待言。”西牙露出悲惜的神色說:“但幸存之人,除西牙之外,許多人體內新陳代謝頗有不妥之處,不知聖殿中人可有類似的狀況?”

    聖主微微一笑說:“族長說的沒錯,塔托格安的攻擊,其實蘊含強大的破壞能量,縱有護體氣罩亦極難抵禦,難免因此受傷。”

    西牙微微一怔說:“如此說來,聖殿高手明白抵禦之法?”

    “並非完全如此。”聖主頓了頓說:“我方亦有受損,只不過回返之後,長老們推測出這個緣由。”

    說到此處,西牙已知聖主不願細談,他當即一笑說:“多謝聖主指點,多有打擾,西牙告退。”

    “不敢。”聖主回了一禮,結束了這段對話。

    通訊一結束,聖主臉色便沉重下來,輕歎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離開此室。

    事實上聖殿所受損害,決不僅是聖主所說之“亦有受損”而已。當時未明此事,所有飛出外空之人,身體機能都受了極大的傷害,只不過眾人功力高低不同,也並非均曾與塔托格安交手,所以受損狀態亦各有不同。但塔托格安晶球攻擊之際,本以聖殿為主要目標,其中更有三顆直飛聖主,若非聖主本身功力極高,體外又以幾如凝實的元嬰分身護體,恐怕當場就承受不了;但是時雖說終能接下攻勢,身體仍因此受損,回返後覺出變化,聖主才終于明白,風揚二祖為何要自己回來便選繼承人,原來自己已命不久長。

    一般未修武的普通人,平均有七、八十年可活,稍有修練,一百三、一百五則是正常數字,之後若能邁過體質轉換重建這關,不只不易衰老,壽元更可隨功力增進而大幅延長,但一般來說,三百已是極限。

    聖主天賦本佳,加上聖殿典籍完足,三十年前經一次冒險修悟,更突破此高原狀態,單以功力來論,幾已超越當初部分前輩高手離開地球前的狀態,更不知壽元上限幾何,所以一直沒考慮遴選下屆聖主之事。沒想到外空這一戰,卻使體內產生了變異,還能活多久固然不知,卻不能不開始預作安排,這也是聖殿決定舉辦選才的原因之一。

    不過此事在聖殿中卻是隱而未宣,這不但與聖殿中的矛盾有關,更牽涉到世界大局的穩定,單以今日來說,若聖殿實力大幅降低的事情傳了出去,西牙便不會如此客氣。

    不過剛才的對話中,西牙明示自己並未受損,雖以探詢為名,不兔帶有些許示威之意,聖主如此回答,也只是期望讓對方多些顧忌,至于能不能瞞得過,那也只能交付天意了。

    第五章聖島之會

    無元五三一年五月四日

    趙寬昨日在虛空中一個勁兒地下落,飄蕩了不知多久,終于腳踏實地,落到終點,他也不管上方門戶是否已經關閉,首先四面打量一番。

    與通道的粗陋不同,這兒四壁是平滑的深色材質,趙寬落下數秒之後,地板緩緩透出一抹淡淡黃光,一股清新的空氣從牆腳整排小孔中緩緩流泄而出,一解剛落下時的悶熱。

    這兒空間雖不算大,卻也不小,圓形的空間,仿佛一個半徑約十公尺的圓球,底部兩公尺高處卻被填成平坦的地板,底小腹大,與一般人的方正居所大不相同。

    趙寬打量片刻才恍然而悟,現在一般人居所,一方面為空間所限,二來承襲過去的建築設計,並未因進入聚能文明而改變,但當人類得以自由飛行之際,自然是這樣的房間最適合自在活動,只要飛到中間,上下左右都有寬廣的空間可以揮灑,雖然仍不適合多人聚集,卻最適合一個人在此地練功。

    也許這兒本來就是設計給人閉關的吧?既然這麼隱密,想來也不是給普通人閉關用的,聖主讓自己進來,對自己可真是不錯,以後在他面前還是少開玩笑,免得惹他不高興。

    說起來也奇怪,剛和聖主認識的時候,不覺得他有這麼嚴肅,還會說兩句調皮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玩笑開多了,聖主不是很滿意,除了訓斥自己之外,也漸漸不苟言笑起來,感覺上反而沒有一開始親切。這硬要解釋的話,只能說對自己期望過高……他好端端地沒事對胖子期待個啥?趙寬想想又不禁苦笑,一切的疑惑還是要等到聖主願意解釋的時候,才能弄清楚吧?

    而這兒連張床都沒有,不大符合自己的個性,但總比當初被茲克多關起來練功的地方好多了。趙寬望望四面,陡然想起一事,卻不知這兒有沒有東西可吃?

    不過聖主說明了要自己先閉關半日,這半日內也只能委屈肚子了,趙寬定下心來,盤坐地面靜心運氣,緩緩調勻自己的氣息,任體內氣息自由流轉,緩緩變化。

    當趙寬坐下之後數秒,地底泛出的黃光竟漸漸地轉暗消失,整個空間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滯留皇都的一個月,趙寬為避免特異點再出狀況,一直沒敢繼續練功,今日聖主囑咐的也並非修練,而是平心靜氣,趙寬也樂得緩緩體會入定的輕松,不去煩惱修練的麻煩。

    趙寬功力已經不弱,凝定之後,緩緩進入物我兩忘之境,任內息趨向平靜運行,不覺光陰之流逝,而此處深入地底,又隔絕了所有外界的雜音,更無受擾之虞。

    平日繁亂的思緒,難得有此凝于虛空無所用心的機會,趙寬享受著這份甯靜,直到深夜。

    終于,外在環境的變化,牽動了趙寬的感覺,當腦海中不斷閃過的流光片羽開始夾雜著對外界變化的感應,終于引起了趙寬的注意。他心神緩緩回斂,感受到外界光華重起,睜開眼睛,果見一個光影浮在眼前,距自己不到一公尺的距離。

    是聖主來了嗎?趙寬注視著光華,光華中緩緩傳出聖主的聲音說:“靜靜聽我說,若非得開口說話,也記得盡量維持內息平穩。”

    最好別說話就對了。趙寬維持全身放松的狀態,只聽聖主接著說:“你體內儲存能量的三十六點,據典籍所記,該是由一種與其他能量相斥的暗能量所隔離,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找出突破這種暗能量的辦法,然後才能談運用其中的能量。”

    暗能量是什麼東西?趙寬一絲概念也沒有,就算想問也不知從何問起,只能靜靜聽聖主接著說:“暗能量除非特例,人體無法吸收運用,所以只能嘗試化解,外空那一位,本將化解的能量蘊含在其中逐步釋出,如今我們必須嘗試從你體內凝練出具化解能力的內息,才得以運用儲存點的能量,進而藉此嘗試打通空間孔。此法第一步耗時長久,但若成功,之後便可借著釋出而未使用的能量連接化解,該不會太費力,但你體內容納能力有限,時機的掌握便是第二個難關。”

    卻不知有沒有第三個難關?趙寬苦笑心想,這些聞所未聞的方式,聖主當真放心自己修練?只能希望他不是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不過話說回來,若自己突然爆炸,雖說深處地底影響較小,但至少聖殿會好好地震一陣子,想必聖主也不會希望發生這種事情。

    趙寬正苦中作樂地胡思亂想,聖主突然輕叱說:“別分心,待你開始修練,直到功成,我可能都無法再與你對話,所以你今日一定得通盤考量清楚,畢其功于一役。”

    呃……那可真得專心了。趙寬收斂心神,突然想起一事說:“若當真能練出破除暗能量的內息,我該從哪邊的儲存點開始?”

    “從釋出能量較少的開始。”聖主沉吟說:“你體內三十六點,每點各存數道內息,同樣的動作少說得連續百余次,這個過程十分枯燥,又未必能半途終止,我希望你能捱得過去。”

    聽來十分可怕,但既然沒有別的選擇,趙寬也不在這方面多一言,只說:“那麼除了胸部五丹球之外,其他隨便從哪個開始就是了。”

    “建議你從小腹開始。”聖主說:“那兒運聚能量的彈性最廣,第一次從那兒開始,比較安全……若一切順利,你逐步釋放構築空間孔的過程中,體內經脈仍會逐漸擴充,內息也會隨釋出能量形式而轉換,功力仍有大幅度的進步空間……而根據你們幾次發散的狀態來看,體內蘊藏的能量實在不少,猜測構築空間孔後仍有余裕,建議你不要停止,將內量逐步散入異空間,此後將再無後患,至于三十六丹球如何統合運用之事,以後再說。”

    “我明白了。”趙寬點頭說。

    “差點忘了一事。”聖主突然說:“你可明白生肌造血之術?”

    趙寬一楞說:“懂一些。”趙寬當初對于“萬物演化”頗有研究,加上吳耀久也傳過他基本自療方法,這些還難不倒他。

    “那就好。”聖主說:“單憑己力在體內開辟空間孔,身體將遭逢巨大改變,我擔心過程中會有受損之處,你得隨時准備療傷……可惜沒法尋覓傳說中的龍柱,否則功效雖稍有不如,安全性卻大增。”

    啥東西?趙寬愕然說:“龍柱?”

    “那只是傳說之物。”聖主解釋說:“據記載遠古有些生物具有穿越空間的能力,隨時間推移,此能力逐漸消失退化,但軀體仍有部分隱有穿越空間的能力,若能適當制煉服用,可以幫你突破這個限制……而若非過去曾有人獲此機緣,如今也未必能想到這個辦法。”

    還有這種東西?趙寬愕然說:“誰這樣練過?”

    “那是幾千年前的事了。”聖主說:“並非聚能文明之後的紀錄,這些典籍,有大部分是傳承者交給無祖的……于世間早已亡佚,話說回來,在那個時代不易生肌造血,沒有此物根本不能嘗試。”

    “傳承者?”趙寬越聽越迷糊。

    “該算是……外空那位擔當者的最後一任主人,那些典籍也是傳承者數代累積而來。”聖主聲音中有些恍惚,頓了頓才似突然回神,說:“別管這些,剛剛說到哪兒?”

    不說了啊?趙寬有點失望地說:“剛說到……必須准備療傷。”

    “嗯,該說的大概都說了,如果你沒問題的話……”聖主說:“我便開始傳你轉化內息之法,以及凝造跳躍孔之術,其他部分,就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

    當下聖主傳授趙寬他潛心思索研究出的辦法,趙寬難得不再開玩笑,仔細傾聽吸收,而聖主也是有問必答,盡心盡力,足足過了兩個小時傳授完畢,聖主能量才消失無蹤,趙寬終于開始嘗試這輩子最長久的一次閉關。

    至于飲食之事,聖主沒提,趙寬也忘了問,也許這般修練下去,趙寬連吃東西的時間都沒了--卻不知會不會使他心神動蕩,功虧一簣?

    ※※※

    無元五三一年五月七日

    “合**想從東岸再起爐灶?”新後望著前來稟告消息的馮孟升,面無表情、似信非信。

    馮孟升心中發虛,仍點頭說:“對方並沒直說,但從種種跡象判斷,應是如此沒錯。”

    “什麼跡象?”新後問。

    馮孟升明知有此一問,但能不能說服新後殊無把握,總不能說是合**直接告訴自己的吧?但如今事到臨頭,馮孟升只好把計劃好的說辭拿出來瞎掰:“當初前往康勾森林之時,曾與合**聊過幾次,提到他們的主要據點,本來其實是阿佛陸塊,但自康勾森林的巨魔等異物失去控制,他們已考慮撤離阿佛陸塊,轉往猶阿陸塊建設。”

    這點不是新聞,新後點點頭,沒表示意見,只不過提到康勾森林,新後就想起了百多名慘死的南極部隊,臉色又更難看了些。

    馮孟升接著說:“但這陣子發生了一連串事故,先是南極洲大舉入侵,二來外空射線導致自然人彙聚,而西牙想糾集自然人,對合**來說當然更有風險,混入自然人中求存,應該是最安全的方式,而此時除了東大陸,焉有他們能插手之處?”

    外空射線與西牙試圖統一全球的事情,可算是新後的兩大恨事,聽馮孟升提起不禁臉色越發難看,半天沒答腔。

    馮孟升見狀自也不敢多言,閉上嘴靜候裁示。

    新後沉默片刻,終于開口說:“前日聖殿傳訊,據西牙所言,當時氣罩出現狀況,是有人暗算……”

    此事馮孟升還是第一次聽見,他訝然說:“西牙如此功力,還有人能暗算得了他?”

    “他愛這麼說也只能由他。”新後哼聲說:“但從聖殿的意思看來,還是要我們和偽皇那邊談談,畢竟西牙功夫再怎麼高,人民並沒多少,連立足之地都是借來的,若我們堅持不肯,讓他有力可施,反而坐大了他的名氣。”

    這是個合**打探不到的重要消息,但卻不知與建設東岸的事情有何關系?但既然新後願意與自己談,馮孟升當然順勢訝然說:“難道聖殿就這麼任他橫行?”

    “聖殿支持以無祖傳下的方式統一。”新後說:“我們以領導團施政,本就是無祖的規劃。照理說,偽皇那邊比我們更頭疼,他們重立無皇,廢除議事制度,由軍閥與武士團弄政,這一改下來,整個新大陸的政體會瓦解。”

    馮孟升心中迅速吸收著資訊,沉吟說:“這麼說來,新大陸該比我們更排斥,除非……除非西牙與羅方或王崇獻其中之一已經談妥?”

    新後總算正眼望了馮孟升一次,微微點頭說:“你覺得他會與誰勾結?”

    馮孟升雖然從合**那兒得知了不少消息,但合**縱能察明天下事,就是不敢接近高手身邊,更別提羅、王這等層次,只能從自己所知的訊息中小心推測。

    據說當初五世退位之際,羅方雖將武士團首席傳給王崇獻,但只是掩人耳目,避免聖殿這方的壓力,果然至此聖殿不再鼓勵南極洲攻回新大陸,而南極洲獨力難施,就此偏安冰宮六十年,直到近年才開始對舊大陸用兵。

    而羅方雖然退位,仍掌握了皇都左境五大軍團的大部分實力,也不怕王崇獻反噬。沒想到王崇獻不只是武學奇才,也極具政治手腕,一面與其他軍團互動良好,更與無皇六世世產生默契,在無皇六世支持的情況下,瓦奇山王世家的政治版圖逐漸擴張,雖仍未涉入其他四世家的事務,但王世家無論人力、財力已漸漸與羅世家相捋。這下當真培植起王崇獻的實力,羅方可謂弄巧成拙,而在外有南極大敵的情況下,羅方當然更不敢輕易翻臉。

    雖說政治情勢如此,但王崇獻無論人前人後,對羅方依然十分恭敬,羅方也未必找得出借口翻臉,有部份人認為羅方可能漸漸息了爭權之心,但也有人認為羅方依然伺機重起,倒底是何種心態,除了羅方自己,外人卻是看不出來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若與南極洲統一,誰會獲利?誰又會吃虧?

    首先直接被奪權的當然是首席武士王崇獻,按理說西牙不該與他有默契,但話說回來,若新大陸與南極洲兩方在短時間內一統,再依南極洲選舉機制競選,單憑南極洲的人數,能有少數幾個保障名額已是萬幸,根本不可能掌握政權。

    而羅、王之間,王崇獻身為首席六十年,名聲極佳,又未涉入黑暗十年的斗爭,加上掌握現有的資源,幾乎占據了所有的優勢,若此事一成,再依西牙之言各軍閥禁武,羅方可能從此與權力絕緣,王崇獻將最可能成為新政權之後首任議事長;唯一的敵手,可能就是現在大張旗鼓推行統一的西牙了。就算王崇獻輸給西牙,副議事長想必也跑不掉,依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路南一族在新大陸未立根基,施政上仰仗王崇獻之處依然不少。

    這麼說來,反倒是羅方比較有可能反對?又或者西牙神通廣大,兩個人都已經談妥?

    馮孟升沉吟片刻,終于說:“以西牙功力過高,無法以武力對付的前提下……若羅方贊成,王崇獻反對,只顯得王崇獻戀棧權力,對日後競選不利;若王崇獻贊成,羅方既非無皇又非首席,身無職務可說毫無反對立場,若一力阻撓,此事一成只怕連自家基業都不保……”

    新後微微點頭說:“所以呢?”

    馮孟升鼓起勇氣說:“所以孟升大膽推測,兩人皆未與西牙勾結,但卻同時表示贊同,致使西牙能別無顧忌,一心對付我方。”

    “這也有可能……”新後沉聲說:“但若當時真有人襲擊西牙,雖說正逢射線能量大漲之際,能逃過天下高手目光之人屈指可數,此人若非羅方便是王崇獻,這一點我們必須查明,無論是否天下歸于一統,這筆血債還是要那人償還。”

    馮孟升當即說:“新後所言甚是。”

    “嗯。”新後閉目思索片刻說:“我與新皇,後日將與西牙、羅方、王崇獻在聖殿一晤,你有什麼建議?”

    若是現在就一統,誰也不會同意吧?更別說政局這麼一動蕩,東岸建設豈非就此停擺—馮孟升沉吟說:“此次會議,該只是先交換意見,取得初步的共識,接著放出消息試探民心,恐怕連談條件都還談不上?”

    “嗯。”新後點頭說:“你明白就好,明日此消息將先向人民公告,後日你隨我一道前往,但不以南極部屬之名,只以客卿立場參與。”

    馮孟升又驚又喜,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身分被定死,卻萬萬沒想到這句話會從新後口中冒出來,呆了片刻才說:“孟升不明新後之意。”

    新後說:“你想想看,會後,該由誰來向世界發表會議結果?”

    馮孟升不假思索地說:“應該新皇、無皇共同宣言。”

    “偽皇不會來。”新後冷笑說:“他以父親病危須侍奉在側之名留在皇都。”

    馮孟升心中思索,無皇既然不來,新皇雖可與王、羅其中一人共同宣言,卻又頗失南極洲的身分,而聖殿不問外事,算下去只有西牙了。

    想到此處,馮孟升恍然大悟,抬頭說:“新後之意,是要孟升……”

    “正是。”新後一笑說:“誰也不會想讓西牙賺這現成便宜,你生長于舊大陸,作客南極洲,由你出面,兩方都不失面子,羅方與王崇獻必定贊同,正可以好好氣氣西牙,此時你順道提出建設東岸之事,當可水到渠成。”

    除了東岸之事讓馮孟升大喜外,此次自己豈不是一舉踏上世界舞台,出現在眾人面前?聖殿這次高峰大會,可是震動天下的大事,能在這種場合代表兩面發言,對自己的未來可真是大有幫助……只不過西牙這一氣,日後會不會找自己麻煩?

    馮孟升欣喜地結束了與新後的會面,匆匆趕去門鑫集團,找蘿倫報告這個好消息;自上次新後發現跳蚤後,馮孟升身上不敢再帶這種傳聲機械,只能親自尋訪,當然除了報告消息之外,還有不少事情可做,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

    無元五三一年五月九日

    關于加入聖殿、參與選才一事,李鴻並沒有多作考量,聖主與趙寬都是他信任的人物,兩人都這麼建議,他沒有拒絕的理由,而在他答允之後,兩日前沐執事已經替他在聖殿外安排一個居所,讓他自由居住。

    聖殿的一干普通人民,可隨自己興趣在武藝上進修,聖殿有專人輪班授課指導,而要再進修,則須經過武研中心授課人員推薦,還得經過拜師的手續,在師傅的教導下繼續努力。

    聖主既然要讓李鴻加入,沐執事自然會辦得妥妥貼貼,首先讓李鴻每日晚間參與聖殿舉辦的初級班課程,計劃在一個星期之後讓李鴻拜師,接著就能順理成章地參加一月後的選才;所以雖然課程中所授的武技,對李鴻來說未免稍嫌淺薄,而且他年紀也比其他人大了不少,但還是不得不去。

    今日好不容易熬過兩小時的課程,眾人散出教室,李鴻在人群中緩步而出,正想高飛返回居所之際,卻聽到身旁一個十來歲少男對另一個說:“要不要去看看南極洲的美女高手?聽說他們很久沒來了,可是功夫又高人又漂亮呢。”

    這話讓李鴻腳步一慢,這話說的是誰?若是孫飛霜自己可得快逃。

    “為什麼突然有南極洲的高手來?”另一個小伙子疑惑地問。

    “因為今天開世界統一高峰會呀。”原先的少男說:“聽說一開要好幾日呢,來的人很多,一大堆記者,你看那邊。”說著他手往北面一指,果然有個地方四周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李鴻目光跟著望過去,耳中只聽另一個少男說:“真的唷?難怪今天我爸爸的休假被取消了。”

    李鴻沒再聽下去,飄起身形,往那個方向緩飛過去。

    當新大陸與南極洲逐漸停止戰斗之後,兩方的傳媒便漸漸成熟,雖然東岸等地發展較慢,但皇都那兒人口眾多,各式新聞媒體應運而出,其中最主要的當然是天訊新聞的媒體播報人員。

    此時在會場外頭,團團圍上了百多名記者相關人員,數百支聚光燈把會場外弄得如同白晝,在燈光之中,李鴻遠遠看到幾個聖殿派來守衛的武士,卻沒看到剛剛那些年輕人提的南極美女。

    眼看會場外這麼熱鬧,李鴻反而稍感安心,若這時會場中有人出來,在人聲與強光之中,必定沒法察覺到自己正遠遠偷瞧,倒不用擔心出來的是孫飛霜。

    等了幾分鍾,李鴻有些不耐,正想離開之際,卻發現那兒人聲突然大了起來,原先緊閉的房門緩緩打開,一群李鴻並不陌生的高手魚貫而出,聖主、西牙、新皇、羅方、王崇獻、新後……咦?那不是馮孟升嗎?他怎麼也出現在這個場合?

    李鴻正莫名其妙之際,卻見馮孟升往前兩步,走到事先預備好的講台上,對著下方眾記者開口說:“諸位好,在下馮孟升,向大家報告一下今日會議的結論。”

    不只李鴻嚇了一跳,天下媒體記者也一頭霧水,馮孟升是何等人物?南極洲來的記者還比較有概念,畢竟當時合**做的宣傳效果不錯,但新大陸的記者群可就迷糊了,只有一些記憶力比較佳的,想起此人似乎是皇儲的友人之一,但其他的資料可就完全不明白了。

    在現場人士驚愕當中,馮孟升簡略地說明了今日會議的要點,並技巧地表白了自己的身分,提出關于世界統一之事,新大陸與南極洲雖尚未明確表示同意,但已有了繼續談判的共識,預計在明日會議中,將討論相關的配套措施及計劃,再分別轉交兩方名義上的首領決定——新大陸方面自然是無皇六世,而南極洲則須經過領導團的認可。

    但在那之前,新大陸與南極洲已泱定攜手建設東大陸,作為兩方合作的基礎,而這件事,將交由他本人負責。

    此事一說,不免引起一陣嘩然,各記者紛紛表示有問題詢問。

    馮孟升頗享受這般被人注重的感覺,有條不紊地一一回答,但畢竟這次會議內容乏善可陳,連東大陸建設計劃都只是口頭承諾,相關細節也都還得等日後的籌備會議討論,此時除了說些漂亮話之外,也沒法多說什麼內容,還好馮孟升對說漂亮話頗有心得,算是讓記者群滿載而歸。

    整個過程中,馮孟升十分小心,不偏向新大陸也不偏袒南極洲,盡量以中立的角度來說明,回答時更是盡量清晰明白,當然這樣也讓記者們增添了不少好印象。

    馮孟升更是心里有數,今日消息一傳開,合**除了南極洲之外,連新大陸那兒都會開始增加宣傳,加上日後建設東大陸的功績,只要一直不出大問題,待天下一統重選議事團,自己當可順利角逐議事之寶座,只不過不知道新大陸與南極洲會拖上多久才完成此事。

    但馮孟升也稍微樂觀了些,他可是第一次面對記者,不知無論說得多清楚,記者總是能找出東西詢問。當有人問到康勾森林南極洲死亡將領之事時,馮孟升終于警覺到不能再這樣回答下去,此事日後仍可能多有變化,此時表態多有不便,于是輕描淡寫地回了兩句,急急地結束了記者會。

    記者們當然不肯這樣罷休,仍吵鬧個不停,但馮孟升也顧不了這麼許多,在聖殿侍衛的指引下,與新後等人退到房中,另尋休息之處。

    好不容易關上了外面的喧鬧聲,新後這才回頭說:“孟升記者會表現的還不錯,就是花了太多時間。”

    “是。”馮孟升尷尬地點點頭。

    “以第一次上場來說,確實不錯了。”隨著新後前來的,除了馮孟升之外,還有孫飛霜與滿鳳芝兩人,此時正是孫飛霜在一旁插嘴。

    滿鳳芝倒是沒什麼意見,她對記者會沒什麼心得,眾人明白她個性,一向也不會要求她對外說明事項。

    馮孟升思忖片刻後說:“啟稟新後,孟升想去拜訪羅方與王崇獻兩人。”

    新後先微微一怔,隨即點頭說:“應該走一趟,去吧。”

    新皇倒是一句話也沒吭,表面上新皇雖是南極洲首領,但還是一切以妻命是從,畢竟新後才是南極洲真正的首腦。

    馮孟升施禮後便告退出門,他心想如今既然以兩方中間人身分出面,老是與南極洲一群人厮混也不是道理,也得拜望一下羅方與王崇獻,甚至西牙。剛才眾人決定由他面對記者,西牙依然是面帶微笑,一點也沒有不快的感覺,似乎並未生氣,但他心中想什麼誰知道?馮孟升想起當初在康勾森林西牙對自己頗為賞識,也許與他建立良好關系,也沒什麼壞處。

    在通報之下,馮孟升走進羅、王等人暫留的房室,參見兩人之後,身著黑衫高壯的羅方首先說:“馮先生一力推動建設東岸,倒真是一心牽掛故鄉。”

    他怎知自己推動建設東岸?馮孟升一楞隨即明白,南極洲也有新大陸的探子,他當即恭聲說:“孟升當然不敢忘本。”

    “是嗎?”羅方微笑說:“那麼你何苦跑到南極洲宣導此事?”

    這可不好回答,馮孟升心中急轉,有些尷尬地說:“這說來有些慚愧。”

    “喔?”羅方饒有興味地說:“若是不方便……”

    “事實上,孟升愛侶定居南極。”馮孟升回答說:“若不去南極,便必須與她分開,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兼顧兩邊,請羅前首席原諒孟升一點私心。”

    羅方與王崇獻對望一眼,也不知信還是不信,王崇獻呵呵一笑說:“馮賢侄年紀輕輕,難免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慚愧慚愧。”馮孟升只能說:“還望兩位能見諒。”

    羅方朗聲一笑說:“無妨,但有一點得事先說清楚。”

    “請羅前首席示下。”馮孟升說。

    “南極洲人力物力支援開發東岸,情理上我方不當推拒。”羅方一笑說:“但若打的是取東岸各軍而代之的主意,那我們可不會坐視。”

    正是打這個主意,而且也早知皇都不會坐視,但那是日後的問題,如今先取得同意再說。馮孟升當即含笑說:“羅前首席多慮了。”

    王崇獻突然一笑說:“馮賢侄既然在南極身為客卿,是否願意在無皇座下領一虛職,到東岸辦起事來也比較容易。”

    馮孟升一怔,語帶保留地說:“無功不受祿,孟升豈敢妄尊?”

    “賢侄不用客氣。”王崇獻轉向羅方說:“師傅,您覺得如何?”

    “嗯。”羅方點點頭說:“這也有道理,馮先生以皇都之名受南極之援,建設東大陸也較不惹人非議……這麼著,我們上奏無皇六世,請封馮先生為參政如何?”

    王崇獻微有遲疑地說:“參政廢除以久,此例一開,其他政職……”

    羅方點頭說:“說的沒錯,這個法兒不好,那你覺得呢?”

    王崇獻沉吟說:“若請無皇賜准武士團擴編參議一名,師傅覺得如何?”

    羅方想了片刻,終于點點頭說:“也只能這樣辦了。”

    王崇獻當即轉頭向馮孟升一笑說:“不過這職務隸屬武士團,與大武士同級,有些委屈了馮賢侄。”

    “王首席太抬舉孟升了。”馮孟升經過這段時間緩沖,已經做出決定,微笑說:“孟升必當盡力而為,不讓兩位失望。”

    王崇獻微微一笑說:“馮賢侄與皇儲本為好友,相信不至于讓我們失望,到時回返新大陸履新,務必與皇儲見上一面,省得我們被怪罪。”

    看來還是有點沾了吳耀久的光,馮孟升當然是滿口答應不迭。

    雖說還要等無皇賜封,但這也只不過是官樣文章,王、羅兩人皆同意等于已坐上這個位置,而馮孟升既然受了皇都的軍職,兩方算是暫時有了默契,畢竟情理上,馮孟升隸屬于王崇獻麾下,當然得受王崇獻管制。

    聊了幾句之後,馮孟升想起還要拜訪西牙,向兩人匆匆告退離開。

    聖殿為了避免困擾,三方的居所隔得頗遠,但都在聖殿殿群外圍,馮孟升隨著領路的人,一路繞過外殿,飄往西牙、戴池等人暫留之處,心中一面思量,一會兒見到西牙,該用什麼態度與他溝通?今日會議中,新大陸與南極洲明擺著有些冷落路南一族,卻不知西牙明日會怎麼應對?

    正思索間,馮孟升突然感到一股能源迅速接近,他心中微微一驚,手握劍柄轉過身來,一看清那人,忍不住大喜說:“李鴻?”

    來人正是李鴻,他遠遠看到馮孟升之後,就准備與馮孟升碰面,但適才記者眾多,不適合沖下去,李鴻只好轉而尋覓沐執事,希望知道馮孟升休息的地方。

    尋覓沐執事之際,李鴻卻得知馮孟升正請人領路前往探訪王、羅兩人,李鴻只好也托人領到羅、王居所之外,等馮孟升出來再會面。

    還好馮孟升記掛著要去找西牙,沒與羅、王兩人談太久,李鴻沒等多少時間,就看到馮孟升離開那座偏殿,當即一溜煙沖了過來。

    馮孟升等到李鴻落定,開口就說:“你怎會在聖殿?胖寬呢?他也在聖殿嗎?”說到這兒,馮孟升陡然想起自己上次沒來應援之事,心中的喜悅突然化成慚愧,有些笑不出來。

    李鴻倒是渾沒想到此事,回說:“趙寬身體有狀況,須要閉關,正閉關中。”

    馮孟升從不知趙寬身體有異,聽到吃了一驚,忙說:“他怎麼了?”

    說那胖子會爆炸嗎?李鴻不知怎麼解釋,皺眉說:“我不會說。”

    馮孟升倒不怪罪李鴻,頓了頓說:“他閉關能解決問題嗎?成功的機會大不大?”

    “不容易……”李鴻想想聖主的話,皺眉說:“好像很難。”

    “那……”馮孟升說:“要多久才能出關?”

    “幾個月到幾年都可能。”李鴻如實說。

    “什麼?”馮孟升愕然說:“怎會如此。”

    一旁領路的侍從,突然忍不住低聲說:“馮先生……”

    “啊。”馮孟升陡然醒悟,忙對李鴻說:“我要去見西牙一趟,你在哪兒等我?我晚點去找你。”

    李鴻沒想到馮孟升這麼忙,他楞了楞才說:“你忙完之後找沐執事吧,他知道我的住處。”

    “好。”這次大會,聖殿相關的准備事務,本就是沐執事一手包辦,馮孟升早已認識,他當即拍拍李鴻的肩膀說:“你等我過去。”

    “嗯。”李鴻點點頭,數道白芒倏忽間浮出體外里身,帶著他破空而去。

    馮孟升不禁微微一驚,李鴻的功夫,怎麼好似又提升了不少?

    第六章四肢俱廢

    馮孟升呆望著李鴻飛去,惹得侍從忍不住又輕咳了一聲,這才把馮孟升的思緒引回,他連忙隨著侍從飄身,向著西牙的居所飛去。

    通報後,馮孟升在指引之下,進入此偏殿的廳室,只見西牙單獨凝立其中,正向著自己微笑,馮孟升連忙躬身施禮,恭敬地說:“晚輩馮孟升,見過前輩。”

    “賢侄不用客氣。”西牙虛虛一引,請馮孟升坐下。

    西牙不坐馮孟升哪敢坐,他站到椅前,等西牙坐下之後,才跟著落座。

    “沒想到賢侄會主動來訪。”西牙微笑說:“首先得恭喜賢侄不僅功力大進,又同時獲得新大陸與南極洲的信賴,可稱百年來第一人。”

    馮孟升連忙遜謝說:“只是機緣巧合,兩方怡好都相信孟升肯努力做事而已。”

    “嗯。”西牙點點頭說:“當初經脈過漲的問題,看來在氣通天地之後,也已無妨了?老夫當初曾允諾協助賢侄,但回返地球之後得知賢侄身在南極洲,頗感有所不便,尚幸賢侄自行悟通了這關。”

    “無論如何,孟升一樣感激前輩的關照。”馮孟升說:“日後仍希望前輩多多照撫孟升。”

    “應該的。”西牙頓了頓說:“賢侄深夜來訪,想必有要事告知?”

    “正有事請教前輩。”馮孟升恭聲說:“蒙新大陸、南極洲兩方錯愛,囑咐建設東岸,此事茲事體大,理當集思廣益,前輩英明睿智,通悟天理,正是孟升應該請教的對象,是以冒昧來訪,還請前輩指示。”

    西牙微微一笑說:“賢侄太過客氣,既然你誠心相詢,那老夫也不客套了……請問賢侄是否與合**已有默契?”

    想必與新後有相同懷疑,馮孟升心念一轉,微笑說:“前輩果然高明,晚輩雖有合**之助,但他們卻不知道晚輩明白此點。”

    這話讓西牙微微一怔,他望了馮孟升片刻後才說:“賢侄之意是……他們想利用你,你又反過來利用他們?”

    馮孟升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笑說:“總之,建設東岸時,合**將會全力支援,但日後絕不會讓他們干涉政局。”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這番話豪氣十足。”西牙微微點頭說:“既然如此,老夫便冒昧提出一個建議,由賢侄裁量。”

    前輩千萬別這麼說。”馮孟升連忙低首說:“請不吝賜教。”

    “經過單向跳躍壁之事與外空一役,大云湖傷亡慘重,只剩下十來名身懷武藝之人,除這些人外,身無功力之人仍有二十余萬人,現在則托庇于合**。”西牙說:“若日後東岸能擇一地供大云湖子民移居,建設東岸之事,自西牙以下,必當全力支援。”

    馮孟升暗感不妙,連西牙在內的十多個高手跑來湊熱鬧,豈不是找自己麻煩?別說西牙自己絕對指揮不動,那些高手們各個功力也不弱于自己,這群人一來,等于幫自己箍上鎖鏈,從此揮灑不得。

    馮孟升當即說:“大云湖遷居東岸之事,孟升個人絕對歡迎,但卻不敢貿然答覆,畢竟孟升雖奉命建設東岸,卻不代表有管轄的權力,總之若孟升能做主,當不會讓前輩失望。至于人力支援,一開始還是以合**的各種機械設備為主,若他日須人手幫忙,孟升再向前輩求助。”

    西牙點頭說:“既然賢侄這麼說,遷居一事,老夫當與王首席磋商,但仍得讓老夫盡一番心意……這麼辦好了,我派兩個人當賢佺的助手。”   

    這樣豈不是縛手縛腳?馮孟升正想拒絕,西牙已經說:“賢侄務必接受,不管老夫與王首席討論的結果如何,為百萬人民出點小力是應該的。”

    這樣說就不好拒絕了,馮孟升心中暗歎一口氣說:“多謝前輩。”

    “就這麼說定了,這次會議結束之前,我會找出適當的人選。”西牙一笑說。

    ※※※

    馮孟升拜別西牙之後,走出殿外思索片刻,這才尋覓沐執事探詢李鴻的住處,飛去與李鴻會面。

    李鴻在房中等候已久,兩人一碰面,馮孟升當即興奮地告訴李鴻自己近日發生的事情,尤其是獲得合**、南極洲、新大陸、西牙四方同時支持建設東大陸之事,最讓他得意。這些開心事情,如今除了李鴻之外,也沒什麼人能讓他自由地說出口。

    不過敘說的過程中,馮孟升還是略過了蘿倫之事,只說回地球時怡巧選擇南島,所以與合**有過聯系。

    說著說著,馮孟升心中突然一驚,發覺自己話語中出了破綻,原來眾人剛返回地球之際,趙、李曾在南極冰宮居住過一陣子,那時馮孟升卻未曾提過此事,他也不是刻意隱瞞,只不過當時一方面他發根還有合**的跳蚤,二來他忙著執行自己與蘿倫研擬出來的計劃,與兩人相處時間不多,所以一直沒細說。

    不過還好李鴻那時記憶力有問題,現在雖然複元,之前這段時間的事情其實不大清楚,大多是從趙寬轉述得知,少了一、兩件事情不足為奇,所以也沒提出異議。

    至于馮孟升,既然說了出口,也就不再隱瞞,畢竟雖說有些幸運,也經過自己一番努力才能有這樣的進展,若是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訴說,哪也未免太無趣了。若是李鴻還不能信賴,那還真不知道可以信賴誰了。

    從今日會議結束,談到剛剛拜訪西牙與羅王之事,馮孟升最後說:“其實建設東岸的事情,主要靠的就是合**,新大陸、南極洲能力都不足,更別提西牙了,這次既然已經打通了合**的關節,他們三方馬上都頗感興趣,這也不足為奇。”

    李鴻點頭說:“都想占點便宜。”

    這樣說也沒錯,李鴻就是能把複雜的事情說的很簡單。馮孟升呵呵一笑說:“你呢?之後有什麼打算?”

    “聖主要我參加聖殿選才。”李鴻率直地說:“得先依他們的規矩上課,很無聊。”

    馮孟升吃了一驚,意外地說:“參加聖殿?什麼是選才?”

    “我也不清楚。”李鴻想了想說:“似乎是進去聖殿管理或是研究武學。”

    “不清楚你也答應?”馮孟升愕然說。

    “聖主人不錯。”李鴻頓了頓又說:“趙寬入關前也建議我答應。”

    “喔……”馮孟升思忖了一下說:“進入聖殿之後,可否自由離開?”

    “不知道。”李鴻說。

    “這……”馮孟升皺起眉頭說:“等我基本建設安置妥當,就會有人手不足的問題,那時趙寬還不知道出關了沒有,若是你也來不了,我可麻煩了。”

    李鴻想起趙寬的囑咐,一笑說:“趙胖說能不幫你就不幫你。”

    “什麼?”馮孟升佯怒瞪眼說:“死胖子居然這麼說?”

    “不是很多人要幫忙嗎?”李鴻說。

    “你也知道他們的目的。”馮孟升歎息說:“我又怎麼能真心信任他們?”

    李鴻對趙寬那句囑咐也不是挺認真,笑說:“真要幫忙當然還是幫你……還是我先跟聖主說清楚?”

    “嗯……先不用。”馮孟升考慮了片刻才說:“你加入聖殿算是好事,他們如果沒提到日後有出入限制,你就先別提此事。”

    就是說萬一聖殿告訴自己以後不能亂跑,自己再撒手不干?李鴻眉頭皺起說:“好像怪怪的。”

    馮孟升望向李鴻說:“你現在功夫進步這麼多,難道不是聖殿的關系?”

    這話使李鴻想起聖主曾有托付,他微一皺眉說:“你說的對,我還是得加入聖殿比較妥當,萬一不能兩全……你可要自求多福。”

    這可不是馮孟升期待的結論,他眉頭皺半天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好苦笑說:“到時候再說啰。”   

    事實上,李、馮兩人都心里有數,也許李鴻留在聖殿,確實不能很方便地成為馮孟升的臂助,但萬一馮孟升真遇到了什麼生死關頭,李鴻絕不會坐視,所以李鴻留在聖殿增強武技仍不失為好選擇。

    兩人又扯了一陣子,馮孟升當然說了不少李鴻失憶時的故事,雖然李鴻曾聽趙寬提過大部分的事情,但從馮孟升的角度來看,有時看法自然會完全不同,李鴻倒也是聽得津津有味。

    又過了一個小時,正滔滔不絕的馮孟升突然感覺數百公尺外,有股淡淡氣勁正迅速向這兒接近,馮孟升一怔停下,望向李鴻,見他目光已經轉向門口,竟是比自己還早一步發現此事。

    馮孟升這下又吃一驚,自己已進入天人之道,對外在能量感應大幅提升,看來李鴻也已邁過此關,而且功力比自己深厚不少。

    那人速度十分迅速,馮孟升剛轉過這個念頭,敲門聲已經響起,一個略帶冷漠的聲音說:“我是滿鳳芝。”

    馮孟升從剛剛的感應,已知來者身分,滿鳳芝此來自是奉新後指示,想來新後想知道自己與羅、王溝通後的結果,馮孟升當即起身開門,一面說:“鳳芝姊有事?”

    “嗯。”滿鳳芝目光掃過李鴻一眼,回望馮孟升說:“新後找你。”

    “我這就去。”馮孟升當即踏出門外,一面回頭對李鴻說:“我有空隨時過來找你。”

    李鴻點點頭,望向滿鳳芝,卻見她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那雙一向不帶感情的目光,此時居然帶著點迷惘。

    馮孟升正要騰身,望見滿鳳芝的神情,忍不住說:“我也沒想到在這兒遇到李鴻。”

    “嗯。”滿鳳芝只應了一聲,神色間有些遲疑。

    這種神情很難得在冰山美人滿鳳芝面前見到,而且明顯是因看見李鴻,馮孟升楞了楞說:“鳳芝姊,我先去見新後?”

    滿鳳芝又只嗯了一聲,這下馮孟升可明白了,滿鳳芝等自己離開之後,有話對李鴻說。他不再拖延,當即飛向南極洲暫居殿宇,一面忍不住回頭望望,卻見滿鳳芝已經進入了李鴻房內。馮孟升大感莫名其妙,一會兒與新後談罷,自己暫時還是別來打擾李鴻為上。

    李鴻卻也不知滿鳳芝為什麼神色如此奇怪,正迷糊的時候,卻見滿鳳芝也不等自己邀請,踏入房中才說:“我可以進來嗎?”

    李鴻也不在意她進來了才問,點點頭說:“好久不見。”

    “嗯……”滿鳳芝目光四面掃過,有些意外地說:“你也剛來這兒不久?”

    “有一陣子了。”李鴻想想說:“差不多一個多月,不過這房間只住兩天。”

    見李鴻對答如流,滿鳳芝臉上的神情更是古怪,停了好片刻才終于說:“你來聖殿……是治病的嗎?”

    治病?李鴻一怔,這才想起自己腦袋曾經有病,他搖頭說:“不是。”

    “那……”滿鳳芝神色略松地說:“我當初跟你說的,你並沒想起來。”

    自己腦袋雖然好了,忘記的還是想不起來,李鴻搖頭說:“我沒寫在紙條上的就記不得了,你跟我說過什麼?”

    此時滿鳳芝神色已經輕松不少,她自尋了一個椅子坐下說:“沒什麼,你紙條有寫跟我有關的事嗎?”

    這下李鴻反而有些尷尬了,紙條上確實有寫滿鳳芝的事情,不過自己當初不知為什麼那麼寫,真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原因,李鴻歎口氣說:“有是有……但我不明白。”

    “你寫什麼?”滿鳳芝眼中帶著一抹笑意。

    從知道李鴻記不得往事之後,滿鳳芝的神色就輕松了起來,而且她不知李鴻已經痊愈,現在的事情不會再忘記,此時居然在李鴻面前露出卸去防備的笑容。李鴻記憶中可沒看過這樣的笑容,不禁有些呆楞地望著滿鳳芝。

    滿鳳芝也不見怪,追問說:“你快說,都寫了什麼?”

    李鴻卻也背不起來,他從床頭櫃中取出那張有些殘破的紙,望了望說:“你跟我說了很多我不該記得的話……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句話的意思。”滿鳳芝噗嗤一笑說:“你真老實。”

    “呃……”其實紙上還有一句更讓李鴻莫名其妙的話,但才說了這句滿鳳芝已經如此反應,李鴻更不敢說下一句,他眼睛轉了轉,把紙條折了起來。

    “等等。”滿鳳芝那雙明眸望了過來說:“真的只有這句?”

    李鴻臉一紅,有些尷尬地說:“這……”

    這下滿鳳芝可是臉色微變,斂起笑容說:“你騙我?”

    如果剛剛的笑容是春風,現在就是轉眼摔人寒冬,李鴻猜也知道滿鳳芝以為自己記載了什麼不該記的,若是其他女子,誤會也就罷了,李鴻也未必在意,但此時卻不知為何反而有些怒氣,氣沖沖地說:“只還有很簡單的一句。”

    “你寫了什麼?”滿鳳芝冷冷地說。

    李鴻目光別過,哼聲說:“寫著……你是個好人。”

    滿鳳知這才知道自己轉錯了念頭,見李鴻有些不高興,她抿嘴一笑說:“對不起啰,別氣了,反正過一陣子還不是忘光了?”   

    原來她以為自己腦袋還沒好?李鴻一楞回頭,頗有些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自己腦袋不好的時候,滿鳳芝的態度原來是這個樣子?這可真是大大超出李鴻的想象范圍,他此時只來得及吃驚,那一點不滿早已經散失。

    滿鳳芝見李鴻臉色轉和,輕歎了一口氣說:“有時間嗎?跟你聊聊。”

    神態果然是大不相同……若是此時說出自己記憶力已經正常,滿鳳芝恐怕馬上變臉吧?而且李鴻實在很想知道滿鳳芝當初到底跟自己說了什麼,會讓自己寫出“滿鳳芝是個好人”這句話?當下不敢吭聲,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滿鳳芝目光也沒望著李鴻,若有所思地說:“今天,有見到那個可惡的家伙。”

    “誰?”李鴻愕然說。

    李鴻記不得此事,滿鳳芝並不意外,只淡淡地回答:“路天。”

    “那位皇都大武士?”李鴻說。

    “嗯。”滿鳳芝微微點了點頭說:“他陪同羅方和王崇獻來此參加會議,除了他之外,還有大武士雪梅。”

    雪梅也來了?李鴻心中一喜,這時豈不是向她道謝的好時機?不過今日已晚,也許該明日再去拜訪。

    見李鴻露出一抹喜色,滿鳳芝有些意外地說:“雪梅你認識?”

    李鴻點頭說:“當初趙胖子和孟升被你們抓去的時候……”

    “啊!”滿鳳芝說:“你當時被我扔到海里去……她救你的?”

    李鴻倒不想多提此事,只說:“後來我被雪梅帶去皇都,卻被王崇獻關住,多虧她搭救。”

    滿鳳芝意外地說:“她竟敢救你?膽子倒是挺大的。”

    “嗯……”李鴻轉回話題說:“路天怎麼了?什麼可惡?”

    滿鳳芝搖搖頭,有些迷惘地說:“看到他,就會讓我想起過去的恨事,但現在又不是報仇的好時機,我實在不想看到他。”

    看來應該有些事情自己真的忘了,李鴻不知應該如何應答,只點點頭沒說話。

    “真想把他殺了。”滿鳳芝咬咬牙,手又輕撫著腰間的劍柄,跟著說:“仔細想想,當初還是得怪自己傻。”

    聽起來好像兩人過去有一段情感。李鴻也不知為何頗覺不是滋味,想了想才說:“你被他騙過?”

    “嗯……”滿鳳芝遲疑一下才說:“也許可以這麼說。”

    李鴻搖頭說:“我不懂。”

    “嗯?”滿鳳芝抬起頭來。

    “南極洲、新大陸這麼遠,怎麼認識的?”李鴻問。

    “在庫波島群遇上的。”滿鳳芝露出苦笑說:“那時還年輕,雖然知道對方是敵人,但……”

    說到這兒,滿鳳芝思緒沉入回憶中,回想起當初的一切。

    當時還不到二十吧?為了尋覓比冰宮更適當的反攻據點,常派人出四面尋訪,自己當時被派往庫波島群,沒想到搜索人跡之時,卻遇到那個家伙……

    因為庫波群島距新大陸不遠,為避免暴露身分,當時只是穿著一般的粗服……他不知自己來自南極洲,還以為是大戰後殘留的居民,更不知道自己功夫足以與他相捋。

    那裝作出來的大方掩飾不了眼中露出的情欲,仿佛開玩笑般的對答總是帶著性暗示,這明明該是讓自己覺得十分惡心的行為,但當時也不知道被鬼迷了心竅還是怎麼,就這麼糊里糊塗地情不自禁,還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伴侶。數日相處之後,禁不住他一再地懇求,終于遂了他的心願……沒想到他數日之後便說要走,還胡扯什麼南極洲將大舉入侵……

    雖曾共赴云雨,畢竟是你情我願,也沒什麼吃虧的,但欺騙自己感情卻讓人無法接受,自己忍不住翻臉,他受制後,卻又花言巧語騙信了自己,說什麼一個月內必定返回,然後將與自己在庫波島上共度一生。

    只能說年輕太傻,當時居然相信了,甚至打算不回南極洲去了……一個月後,他確實回來了,還帶著兩個好友前來,自己又驚又喜的迎接他們,沒想到他們竟包藏禍心……

    想到那一夜,滿鳳芝的心又重新糾緊了起來,歡喜迎接他歸來的自己,卻一個不慎被暗算失去行動力。從他們對話中才知道,當時自己一動手,他就發現自己來自南極洲,猜測自己是南極洲的逃兵,這次正打算把自己擒回新大陸邀功。

    至此,自己終于完全死心,趁三人不注意時勉強送出求救訊號,當時的首領衛統——後來的新後,恰好領著葛莉嵐經過古佛海峽,收訊立即趕來,雖殺了另兩人,但戰斗過程卻驚動了新大陸的高手來援,眾人急急撤走,終沒能殺了路天。

    而自己回返南極後正式被新後收為下屬,在她指點下功力日增,終于在二十五歲前突破天人之道,正想隨遠征軍報仇之際,卻傳來王崇獻接掌首席,以及聖殿不贊同南極洲反撲的消息……這麼一拖延,就是幾十年的歲月……自己從此也越形冷漠,對任何男子從不假以辭色,看到眼中露出情欲的更是深惡痛絕,忍不住總會給對方一點教訓。

    慢慢地,名聲傳了出去,也沒人敢來招惹自己,然而孤枕獨眠,終不免寂寞淒苦,偶爾攬鏡自顧,雖美豔不減當年,但沒人對己珍愛疼惜,天生麗質又有何用?容顏不衰又有何用?

    滿鳳芝在久遠的思緒中沉浸許久,陡然想起自己正與李鴻說話,她回過神來望向李鴻,卻見他清澈的眼睛正望著自己,目光中流露出關懷與疑惑,但卻又不發一語,只靜靜等候自己說明。

    就算他日後會忘卻,這番往事自己也不願再提,滿鳳芝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為什麼當時沒遇到這樣的男子,卻遇到路天那種人?

    李鴻望著說到一半突然停下的滿鳳芝,心中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為什麼平常總是要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現在這樣豈不是可親多了?

    李鴻倒沒想到自己平時的模樣也不怎麼高明,趁著滿鳳芝沉思的機會,仔細端詳著她的眉眼唇鼻,滿鳳芝深色的肌膚十分光滑,鮮明的五官可看出她帶有熱帶的血統,柔長的睫毛更顯明眸的光彩,豐潤的雙唇有如誘人的果實,凝眸沉思之際,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像就算一向不把女子放在眼內的李鴻,也不禁要贊歎滿鳳芝的美十分有特色。

    此時滿鳳芝抬起頭,李鴻微微一驚,連忙轉過目光,卻沒聽到她開口說話,李鴻訝然轉首,見她正凝視著自己,兩人目光一對,卻是再也分不開來。

    那雙眼睛似乎正說著什麼?讓人期待又讓人猜想不透,李鴻呆了半晌,這才回過神說:“你……你還好吧?”

    那份交流的感覺突然被打斷,滿鳳芝頗有幾分失落,多少年沒這種感覺了?她有些嗔怪地白了李鴻一眼,這才說:“我沒事。”

    直覺情況頗有些不對勁的李鴻,急著找話說:“你剛剛說到一半。”

    滿鳳芝嗯了一聲,突然說:“那不重要了,說說你好了。”

    “我?”李鴻又吃一驚。

    “對啊。”滿鳳芝一笑說:“介不介意我問問你飛霜的事情?”

    這可能是李鴻最不願提的幾件事情之一,但不知怎麼李鴻就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他遲疑半晌,終于皺眉說:“有什麼好問的?”

    “你最後……”滿鳳芝停了停,突然忍不住噗嗤一笑說:“是怎麼被飛霜騙上床的?”

    李鴻俊面發紅,蹦起退開兩步生氣地說:“這……你……”

    “跟我說說又不打緊。”滿鳳芝倒是不大在乎,她輕松地說:“都是大人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

    想起當時情景,李鴻就渾身不舒服,他沉著臉說:“我不想提那件事。”

    滿鳳芝沒想到李鴻真的生氣了,她怔了怔才說:“真的不想說就別提了,對不起。”

    聽滿鳳芝道歉也是件新鮮事,李鴻一怔下氣也消了,歎口氣說:“沒關系。”

    “想必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滿鳳芝苦笑說:“我以為男人不會有這種感覺。”

    滿鳳芝這麼說,李鴻更有點不好意思,他重新坐下,歎口氣說:“想到那時的事情,就覺得有點……有點屈辱的感覺。”

    “喔?”滿鳳芝訝異地說:“難道飛霜用強的?”

    事實上也差不多了,不過點頭也不大對勁,李鴻雖沒生氣,臉又紅了起來,搖搖頭說:“真的不說了。”

    滿鳳芝真的十分好奇,她從沒興趣管孫飛霜的私事,但牽涉到李鴻卻讓她大起興趣,不過看李鴻的模樣,似乎當真成了一個不大愉快的回憶,這與大多數男子的態度十分不同,而且臉紅的李鴻,看來特別可愛,滿鳳芝又想逗弄他又怕他生氣,真有些心癢癢的。

    想了片刻,滿鳳芝終于放棄逗弄李鴻的念頭,攤手笑說:“我不想提路天,你不想提飛霜,還真是沒事情可說了。”滿鳳芝說完站起,准備離開此處。

    見滿鳳芝要走,李鴻連忙站起,鼓起勇氣說:“我問你一個問題。”

    走到門口的滿鳳芝一怔,回過頭來說:“怎麼?”

    “你為什麼肯和我說這些話,只因為我會失去記憶嗎?”李鴻說。

    滿鳳芝沒想到李鴻會這麼問,想了想才說:“也許吧,但也不全然……”

    李鴻不知該怎麼問下去,楞在那兒發呆,滿鳳芝看得有趣,半開玩笑地說:“因為我喜歡你,可以嗎?”

    李鴻的臉霎時又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你……你……我……”

    “這句話可不准寫在紙條上。”滿鳳芝一板臉說。

    “可是。”李鴻終于忍不住,說:“我雖然記不得那段時間的事情……但記憶力……已經好了……”

    滿鳳芝可傻了,今日說了這麼許多事情李鴻都不會忘記?她楞了片刻,臉色轉寒,緊盯著李鴻,咬牙緩緩說:“你……你也騙我?”

    “我不是……”李鴻話還沒說由兀,滿鳳芝手一揚,一股龐然掌力從她掌中推出,直沖李鴻正面。

    當滿鳳芝氣勁一股,李鴻立即感應提起氣勁,但他心劍尚未離體,無法護持己身,此時唯一能做的只有送出心劍攻擊滿鳳芝,但李鴻壓根不想這麼做;只一遲疑問,滿鳳芝無聲掌力已經迫體,李鴻整個人被掌力轟得往後飛撞,硬生生將牆壁撞出一個大洞往外直飛。

    擊中李鴻的同時,滿鳳芝的掌力往外散開,整個房舍受力面被毀去三分之二,隨著掌力往外散化成粉末亂飛。

    滿鳳芝怒極出掌,卻也沒想到李鴻毫無抗力。她今日見到李鴻,早看出李鴻不但已達天人之道,而且功力大進不下于自己,所以這下出手除了泄憤之外其實也別無他意。直到掌力擊實,她才想起李鴻的功夫不適合應變,雖已立即收力,但這麼硬生生受自己全力一掌,就算是比自己強上數倍的人也未必承受得住,豈不是把李鴻打死了?

    想到此處,滿鳳芝有如被一桶冷水澆下,怒氣全失,驚慌地追掠而出。

    聖島可不是別的地方,滿鳳芝這一全力出掌,不知引起多少人注意,聖殿上上下下不知飛出了多少人,而新大陸、南極洲來此議事的高手們自然也傾巢而出,人人往這棟傾倒的房宅處掠來。

    不少人從出掌的氣勁性質已經知道是南極洲高手出手,認得滿鳳芝氣勁的更不在少數,而其中最感驚慌的,當然是恰好知道地點的馮孟升,他才剛結束與新後的對答,正回房思索著今日的得失時,突然感到李鴻房舍那兒爆起滿鳳芝的掌力,當下認准方位直飛現場。

    馮孟升雖然認得方位,但他趕到現場之時,除了新後之外,王崇獻、羅方等人都已到場,更有幾名不認識的聖殿中人趕到。馮孟升從空中望下,只見李鴻房舍七零八落,而人群卻遠遠圍在數十公尺之外,他連忙往那兒趕去,卻見李鴻躺在人群中的地面,渾身衣衫盡碎,露出的肌膚泛出可怕的青紫色,眼口鼻淌出鮮血,臉色慘白地倒在地上,他身旁圍了幾個聖殿中人正檢視傷勢,似乎想幫他治療。

    聖殿出手治療自然是最好,馮孟升回過頭,卻見人群外滿鳳芝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一處,馮孟升連忙飛過去,急急地說:“發生什麼事了?”

    同時孫飛霜也已經趕到,正好聽到馮孟升說這句話,她也不跟著追問,一樣落在滿鳳芝身旁。

    滿鳳芝此時哪有心情回答,她搖搖頭沒理會兩人,目光凝視著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李鴻,心中情緒糾葛,亂成一團。

    此時路天、雪梅也已趕到,雪梅驟見半死不活的李鴻,可真是大吃一驚,正想弄清楚發生何事,但王崇獻與羅方見沒自己的事情,向新後微一示意後便要領著兩人離開,雪梅無奈之下,只好先隨三人離去。

    至于西牙那面,卻沒半個人出現,也許西牙運用什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前來查看,所以不用親自到場,還順便阻止他的部屬前來湊熱鬧。

    新後等了片刻,見滿鳳芝始終沒有主動開口,她終于緩緩飄身接近說:“鳳芝。李鴻是你傷的?”

    滿鳳芝一震,咬牙說:“是,請新後責罰。”

    新後只嗯了一聲,沒回答這句話,目光卻望著另一面。

    滿鳳芝、孫飛霜、馮孟升隨著新後的目光望去,卻見不知何時趕到的沐執事眉宇帶憂,正往四人所立之處飄身接近。

    沐執事也不客套,在近處落地,開口便說:“請問李鴻為何受傷?”

    新後也沒直接回答,沉聲說:“沐執事,可否請教李鴻為何留居此處?”

    沐執事望望那兒施救的人,回頭才說:“聖主本有意收他為徒。”

    這件事達李鴻本人都不知道,四人聽了自然大驚,沒想到李鴻居然蒙聖主垂青?

    聖主對南極洲的恩德連三歲小兒都清楚,自己竟打傷他未來徒弟,而且還有點偷襲的味道……滿鳳芝當下一咬牙說:“是我打他的,此事與南極洲無關,我給他抵命便是。”

    “你的命是南極洲的。”新後冷冷地插口說:“誰准你拿命去抵?”

    自己性命確實是新後所救,早已不是自己的了,滿鳳芝無話可說,只能低頭。

    新後神色一霽,柔聲說:“鳳芝,你打他這一掌,他並未還手,對吧?”

    見滿鳳芝點了點頭,新後回過頭望向沐執事苦笑說:“沐執事,請問李鴻可還有救?”

    “他內力豐實,凝集主脈,雖髒腑仍有傷損,性命必當無礙。”沐執事歎了一口氣說:“但他四肢內息不足,不足以護身,如今經脈斷絕,骨胳盡碎……老夫真不知該如何向聖主交代。”

    李鴻成了廢人?馮孟升腦海中一陣暈眩,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至于滿鳳芝,她十分清楚剛剛那一下自己用了多少力道,李鴻不運功能撐過這一擊,功力已比自己高強不少,自己居然把他打成廢人?滿鳳芝又意外又難過,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以李鴻的功力來說,失去手足縱有不便,仍可度日。”沐執事沉吟說:“但畢竟不合常態,我們仍會全力救治,希望能把他的手腳恢複。”

    聖殿有辦法?馮孟升大喜過望,連忙說:“沐執事,拜托你一定要救他,他若就這樣廢了,實在……實在……”

    滿鳳芝也是又驚又喜,雖然對邁入天人之道的人來說,斷手重續並不困難,生肌造血也是小事一樁,但都得在短時間內治療才行,整只手臂經脈重建骨胳重組卻是細工程,何況四肢俱傷,想弄好可不是簡單的事情,怎麼來得及?不過聖殿神秘的東西太多,說不定真有辦法也不一定……滿鳳芝燃起了希望,直望著沐執事,等著他說下去。

    沐執事望著滿鳳芝的神情,卻也是莫名其妙;她既然將李鴻打成這副模樣,按理兩人該有深仇大恨,但此時卻又淚汪汪地一心希望自己救回李鴻,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而以聖殿掌握的技術與人力來說,只要聖主首肯,李鴻確實仍有一絲機會痊愈,但卻萬萬趕不上一個月之後的選才,這才是他覺得無法交代的地方。

    沐執事長歎說:“我當稟報聖主此事的始末,卻不知鳳芝小姐可否告知個中原因?”

    該怎麼說?說他騙了自己?還是說自己失手?滿鳳芝怔怔答不出話,停了片刻後才一咬牙說:“他若失去手足,我服侍他一輩子便是了。”

    這豈不是答非所問?沐執事眉頭一皺,正想說話,卻聽新後含笑說:“沐執事,男女間的事情很難解釋,鳳芝既然都這麼說了,可否等李鴻清醒之後再作探詢?也許他願意捱上這一掌呢?”

    新後這一說,等于暗示滿鳳芝與李鴻間有男女之情,滿鳳芝的臉可就紅了,但又不知應如何辯駁,只好咬牙認了。

    一旁,馮孟升卻暗暗搖頭,李鴻就算對滿鳳芝頗有好感,也絕不會突然開竅,而且兩人的個性都有幾分古怪,說這兩根木頭能在這一夜間就弄出什麼男女之私,打死自己也不相信。

    沐執事聞言卻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歎口氣說:“唉,愛侶之間難免會有小沖突,怎麼出手這麼重呢?”一面搖頭離去。

    聽沐執事這麼說,滿鳳芝更是無言以對,但一旁的孫飛霜卻有點兒不是滋味,雖說自己早已不招惹李鴻,沒必要吃這種干醋,但都不讓自己知道也未免太過見外。而且李鴻這小子跟自己上過床還拼命想脫身,卻讓鳳芝姊一掌打下去不敢還手,難道自己的魅力當真這麼不如人?等他身體治好,倒要好好問個清楚。

    待沐執事走遠,新後笑容一斂,向滿鳳芝與馮孟升傳音說:“鳳芝,你來我房里,好好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孟升你也過來,這事兒還得靠你幫忙。”

    馮孟升心頭一驚,新後果然不糊塗,但要自己幫什麼忙?難道是要自己幫忙圓謊?這可有點兒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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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09:05:00
  
    第一章因禍得福

    沐執事離開之際,李鴻也在聖殿的安排下,換了一個地方安置。新後授命孫飛霜確認李鴻療傷之處,隨即帶著滿鳳芝與馮孟升返回暫居的偏殿。

    回到偏殿,新後也不知會新皇,領著兩人便直入內室。確定附近沒有其他雜役之後,新後才回過頭,沉著臉對滿鳳芝說:“怎麼回事?”

    滿鳳芝也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她雖然不敢隱瞞新後,卻不大願意在馮孟升面前細說,不禁望了馮孟升兩眼,露出幾許遲疑。

    新後輕歎一口氣說:“你擅自在聖殿動手傷了聖殿的人,難道真想賠上一命?我剛剛那麼說只是權宜之計,但李鴻一醒,謊言就拆穿了,只能讓孟升先一步去疏通看看,所以他也得知道事情的始末。”

    賠命倒是小事,問題是對不起南極洲的栽培、新後的提攜。滿鳳芝無奈下終于說:“我以為他記憶力尚未複元,跟他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後來發現他其實已經痊愈,我氣極下全力出手,卻忘了他的武功不適合在倉促間運用,收手不及…所以傷了他。”

    “全力出手?”新後有些意外,滿鳳芝全力出手,李鴻沒防范之下居然沒死?滿鳳芝何嘗不意外,點點頭沒吭聲。

    新後微微皺眉,跟著說:“不該說的話又是哪方面的?”

    滿鳳芝臉稍微紅了紅,低聲說:“一些…我私人的小事。”

    新後與馮孟升對視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滿鳳芝會找人說“私人的小事”已是一奇,對象會選擇李鴻更是奇中之奇,至于記憶力喪失的誤會雖然可以理解,但畢竟有些多此一舉。

    新後沉吟半晌二逅才緩緩說:“鳳芝,難道…你對他真有情意?“

    “當然不是。”滿鳳芝忙搖頭說:“新後別誤會。”

    “若真如此的話,也不是壞事。”新後望著滿鳳芝,柔聲說:“也過了數十年了,你…”

    “新後!”滿鳳芝忍不住打斷了新後的話,搖頭說:“真的的不是這樣。”

    畢竟有馮孟升一個大男人杵在一旁,新後也不好多問,她轉頭對馮孟升說:“這件事情,等李鴻清醒,聖殿必然會追問,此刻不能橫生枝節,你可有把握說服李鴻不追究此事?”

    原來要自己幫這個忙?馮孟升仔細思索獲得的資訊,終于點點頭說:“應該沒問題,聽鳳芝姊這麼說,李鴻該不是有心欺騙,所以他亦必心中有愧,只要今日之傷沒有終生之憾,加上我在一旁緩頰,李鴻該不會仰仗聖殿之力處理。”

    新後目光一凝說:“你的意思是,他可能甯願自己複仇?”

    一般情況,李鴻的反應確實會是如此,但這兩人關系頗為古怪,馮孟升深感難以作答,望了滿鳳芝一眼才說:“這要看鳳芝姊與他的關系了,我未能確認,不敢妄斷。”

    這下焦點又回到滿鳳芝身上。她誤傷李鴻本已苦悶,接著還聽到一連串讓人又羞又窘的推測,現在連馮孟升這小子都說這種風涼話?滿鳳芝火氣一揚,沉下臉說:“只要不牽涉到南極洲,我隨他處置。”

    “胡說什麼!”新後怫然說:“怎能讓你隨他處置?”

    新後這一發怒,滿鳳芝自然不敢答腔,不過瞧她堅毅的神色,看得出來她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新後一時也不急著勸說,沉吟說:“若我將功力凝集主脈,不格擋閃避,以肉身挨你全力一掌,雖不至像他這般狼狽,但也必受傷損…若聖殿真有辦法讓他功力盡複,南極洲除我之外,恐怕無人可抗…”

    此時孫飛霜正推門而人,向新後施禮說:“新後,我回來了。”

    “嗯。他安置在哪兒?”新後說。

    “遷入主殿下層治療。”孫飛霜似有些不快,說“說什麼不便讓人探視。”

    “孟升去試試。”新後向馮孟升說:“雖然他三、五日內該不會清醒,但先弄清楚能不能探視,再考慮怎麼應對。”

    聽來頗有不妙之處,新後不會是想一勞永逸,干脆殺了李鴻吧?不過馮孟升自己也急著想了解李鴻的狀態,他當即向新後施禮告辭,尋找沐執事去了。馮孟升幾經探問,沒想到不只沒能見到李鴻,連沐執事也找不著。等候片刻之後,一些聖殿中的隨侍見馮孟升十分有禮,好心告知他沐執事正向聖主報告此事,請他暫且回返,他們會轉達馮孟升的請求。

    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回飛,並稟知新後,新後聽完也沒多說什麼,只囑咐馮孟升養神准備明日的會議。

    馮孟升無奈返回房間,卻有聖殿隨侍傳訊過來,說新大陸大武士雪梅來訪,希望能與他一會,這下馮孟升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急忙又飄了出去。

    雪梅此時正在殿門處等候,見馮孟升現身,她上下打量馮孟升幾眼後,才擠出一抹笑容說:“你們果真都大有進步。”

    自己算是最差的一個吧,馮孟升苦笑一下說:“雪梅小姐真是好久沒和您說話了。”

    “嗯。”雪梅目光四面轉轉說:“這兒有方便說話的地方嗎?”

    這話提醒了馮孟升,與雪梅私下交談,被人經過看到恐怕頗有不便,他遲疑一下說:“聖殿後山似乎一向無人居住,我們到那兒談可好?”

    雪梅點點頭,與馮孟升兩人相繼離地,往後山飄飛而去。

    短短的路途中,雪梅一直沉默不語,馮孟升滿懷心事也沒開口,兩人落地之後,馮孟升才說:“剛剛聽到消息,李鴻送去聖殿下層治療了。”

    “他現在身體狀況如何?”雪梅問。

    “身軀有內勁護體,雖受重傷,似乎並無大礙,但他四肢似乎受損十分嚴重…”馮孟升說著說著,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氣劍心訣本是雪梅傳給李鴻的,加上頂頭上司也是修練這一套功夫,雪梅自然知道李鴻的身體狀態,她憂心地說:“能治好嗎?”

    “聽沐執事口氣似有希望,但機會不大。”馮孟升憂愁地說:“而且這樣的重傷,想治好一定不是短時間的事情。”

    聽罷,雪梅沉思片刻才說:“我向你請教一事。”

    馮孟升知道雪梅特地前來,絕不只為問這兩句話,當下回答:“雪梅小姐請說。”

    “上次在外空,聽聖主提起,才知道你們所修練的柱國先修是來自聖殿,但我們實在想不透,既然如此,你們當時怎麼會毫無武技的待在賀如半島?”雪梅苦笑說:“難道當時你們騙了我?”

    這可真是說來話長了,而且牽涉的人事物太多,也未必適合細談。馮孟升思考片刻後才說:“只能說是機緣巧合,我們也真不知道後來會這麼發展,我們當時確實身無武技,只練過柱國先修。”

    “我願意相信你們。”雪梅輕歎說:“但皇都許多人並不相信,而且確實有許多的不合理處,找不出理由。”

    不久前的舊大陸冒險,來自皇都的只有吳耀久一人,許多事情皇都中人都只能道聽塗說,自然會多有猜忌,日後自己經略東岸,豈不是又增困擾?馮孟升想及此處,不禁有點頭疼,搖頭說:“雪梅小姐可否說說不合理處?孟升試著解答一二。”

    “最重要一點…就算有柱國先修之助,你等三人的功力也進展太快。”雪梅說:“不到一年的時間,能練到這種程度,就連聖殿中人修練也沒這麼快。”

    這倒是可以解釋,馮孟升當即說:“其實我們也不過是各有機運,比如我,就得力于轉轉壺的傳功,並不是單憑自己修練便能達到這種地步的。”

    “轉轉壺?”雪梅楞了楞說:“便是皇儲提過的轉能妖壺?”

    馮孟升點頭說:“那是無祖手制之物,可以吸納、轉化、輸出能量,更可利用來聚集多人功力培育高手,這也是大云湖有許多高手的原因之。“

    “原來如此。“雪梅恍然大悟說:“你們都是經過了這樣的過程,所以才大幅提升功力?”

    事實上只有自己使用了轉轉壺,至于趙寬、李鴻功力的來由,馮孟升也沒弄清楚,他只能說:“雖不全然,但都是類似的機緣。”

    “嗯。”雪梅點頭說:“這若能取信于人,問題就少了不少。”

    “還有其他問題嗎?”馮孟升問。

    “你們與皇儲交情不錯,這事也有人作文章。”雪梅說:“畢竟你們與皇儲建立交情,本始于被南極衛統所擒;現在你卻與南極洲關系十分密切,雖說今日以客卿身分參與會議,也難免啟人疑竇。”

    果然是問題不少啊…馮孟升頗感難以回答,與吳耀久建立關系,最主要的原因該是吳耀久一心逃離皇都,主動黏著三人不放,但若這麼回答,相信的人恐怕不多;而自己如今立場偏向南極洲十分明顯,這也辯白不來。

    見馮孟升皺眉思索,雪梅苦笑說:“還好只有你一人如此,若趙寬、李鴻也都是南極洲的“客卿”,那可更難解釋了。”

    馮孟升尷尬地笑了笑說:“其實我會留在南極洲,是因為與夢娟相戀。”

    “喬衛統?”雪梅似乎還不知此事,她微微一楞才說:真有此事?她…她…”

    “怎麼?”馮孟升莫名其妙。

    “她就任衛統的時間雖然較短,但……”雪梅頓了頓,說:“但也二十多年了啊”

    原來是說夢娟太老……馮孟升可也不知如何接話,呆了呆才說:“反正功夫到了,都看不大出來……心還年輕就好。”畢竟若說到心智,喬夢娟不只不顯老,有時還有些兒幼稚,想到此處,馮孟升又不禁暗暗搖頭。

    哪知雪梅一聽仿佛有些慚愧地說:“也是,是我太膚淺了。”

    “雪梅小姐千萬別這麼說。”馮孟升忙說:“總之一切都是緣分。”

    “嗯。”雪梅露出微笑說:“祝你們幸福到老。”

    能幸福到老嗎?馮孟升真沒什麼把握,但此時也只能苦笑說:“謝謝雪梅小姐。”

    “不過…”二雪梅頓了頓才說:“我沒把握能說服每個人,所以你日後還是要小心。”

    馮孟升一怔說:“小心什麼?”

    “你不是打算去建設東岸?”雪梅間。

    “是啊。”馮孟升點頭。

    “王首席同意的前提是,南極洲只以資助者的角度出面,並不能實際參與,不是嗎?”見馮孟升點頭,雪梅接著說:“所以日後你在東岸,大多時候會是孤身一人,一切……務必小心。”

    這下馮孟升終于懂了,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寒。東岸的方、萊等家族自己是不放在眼里,但若皇都有人要跟自己為難,那可就麻煩了;南極洲的人按情理不能常留在東岸,合**則沒有抵禦高手的能力,這樣一來自己孤掌難鳴,看來只能接受西牙的幫助了…但若西牙那方與自己為難呢?只要把自己除去,大云湖眾人豈非順理成章地接下東岸?

    “我得回去了。”雪梅驚醒沉思中的馮孟升,微笑說:“你若見到李鴻,告訴他,我很想見見他。”

    “我一定跟他說。”馮孟升連忙保證。

    雪梅含笑點頭,緩緩飄身飛離,馮孟升則刻意停了片刻,將諸般可能性仔細思索後,這才離地騰起,返回居所。

    ※※※

    無元五三一年六月二十日李鴻從漫長的睡夢中清醒過來,周圍是一片死寂般的黑,除眼睛之外,全身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更不知道身軀是否還存在。

    頭腦還處在渾沌狀態下的李鴻,隔了片刻才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情,自己挨了那一掌沒死?還是…自己已經死了?

    這不像是死後的模樣。李鴻兩眼十分疲乏,睡意又湧了上來,這種感覺已經好久沒發生過了,李鴻有些新奇又有些不耐,這種時候有什麼好睡的?而且自己早該不須睡眠了啊。

    但就算睜開眼睛,一樣什麼都看不見,李鴻閉上眼睛休息片刻,不由自主地又漸漸進入夢鄉。

    這一次睡眠的時間並不算長,李鴻再度蘇醒,睜開眼睛以前,已經想起上一次清醒的狀態,他緩緩睜眼,果然還是一片漆黑。李鴻運足目力四面張望,仍是什麼都看不見,但這次與上次有些不同,似乎可以感覺到身軀的部分感受,李鴻體會了一下,發覺仍無法動彈,只好繼續四面張望,看看能不能看出什麼。

    當時李鴻被滿鳳芝一掌打得昏死過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傷勢的狀態,所以此時也沒特別注意四肢的感受,不過在漆黑無法視物的狀態下,李鴻倒是想起一事,外空那家伙曾經在自己眼睛上動過手腳,說不定在這種環境下會有點幫助。

    李鴻當下控制著自己眼部肌肉稍作變化,調來弄去,果然眼前出現了淡淡的光影,勉強能看到四面的狀態。

    四面妤空曠啊。李鴻上下望望,自己似乎是平躺在一個什麼東西上,因為腦袋無法動彈,單從眼睛往上看,只知道自己在一個空間之中,至于空間有多大,因為目光所及之處尚看不到邊際,所以也不得而知。

    因為此時李鴻所“看”到的狀態,與一般正常狀態完全不同,只能判斷出上方是平整的壁面,至于是石壁、鐵壁還是泥土壁可就分辨不出,不過仔細望去,似乎上方刻著許許多多的字,並不全然光滑。

    百無聊賴下,李鴻往上方看去,只見第一行寫著:

    基礎禛行,精氣神虛,提息養勁,勿守勿離,五脈暢通,力可傷敵……

    這是什麼?看上去像是一些初級的武學知識,對現在的李鴻來說不是很有幫助,他粗略地看過去,但卻發現越到後面越是有趣,似乎包含了許許多多的武學至理,只不過其中幾乎完全沒有修練方式,只有狀態的描述,而直到最後一句話“周天苦循,不如通頂;域外無礙,十尺化厘”,似乎正是指一般通頂後得以飛出天外的狀態。

    這是誰寫的?李鴻不禁起了些興趣,反正現在閑來無事,看看這個也頗覺趣味,只可惜雖勉能看到,但光影黯淡,看得有些吃力。

    接下來文字是:“第一步將鐵銥鉑依重量比三五二之比例,均勻混合成半液半固均勻翻動狀態,通入百分之一重的氧氣使其部分氧化,成形後再度溶解混入五分之二的金,增其柔性與延展,之後串聯其中之電位使平衡,其後置入生體模仿其螺旋結構增殖,切記,電位間之流通不得停止……”

    這卻又換了另一種刻法,似乎不是同一人所為,而且內容不屬于武功,更是李鴻完全看不懂的范圍,他也就不再細看,繼續往下方看去。

    接下來卻是一連串的掌大圖形,畫著一個人擺動手腳,還刻著體內的氣脈流動方式,似乎是什麼招式還是動作,這總該是武功了吧?不過自己手腳內勁不足,學了恐怕也沒用。

    李鴻正想跳下一段,突然覺得這些動作感覺有點熟悉,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這豈非趙寬的狂霸七式?原來那功夫也刻在這兒,看來這兒並非都是不傳絕學,至少聖殿中,狂霸七式就不只一個人會用。

    李鴻自知狂霸七式不合自己的武學,所以更是粗略看過去,目光直溜到圖形結束之處,才看到刻著:

    “六、七兩式不該于世流傳,逐步修練之人,恐無六、七兩式同施之能,此時能破不能收,損害愈烈,且猶忌施用于地表,然既循狂霸之理而得,棄之可惜,余修抑其效傳與四徒東虎,原式留置于此,聖殿後人不得修習外傳。”

    這與第一段刻字的方式相同,看來是同一個人的手筆…李鴻陡然想起,狂霸七式傳說中乃無祖創來給四徒葉東虎施用的,看來刻這段的人想必是無祖無疑,所以前面那段也該是無祖刻的?

    但什麼是“修抑其效”?好像是說創出的招式威力太大,所以無祖改得濫一點才傳給葉東虎,這麼說來趙寬學的也該是修訂版?這可是個好機會,且先把這段東西記熟了,下次把正式版告訴趙寬。

    想到這兒,李鴻暫時放下繼續讀下去的念頭,先把看來像是六、七兩式的動作與經脈變化,好好記在腦海里,而從開頭到這兒,只不過占上方文字的十分之一,更有許多地方是李鴻目光難及之處,看來這上方洞頂,真不知記載了多少聖殿的秘密。

    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放在這個地方不得動彈,但既然上面有這堆怪字,想必自己現在仍在聖殿之中無疑,恐怕也被放到地底什麼奇怪的角落了,而此處一絲光影也無,聖主必是不想讓自己多看上方的文字。正如無祖所言,聖殿後人都不能修習或外傳了,怎麼能隨便讓自己看到?

    既然如此,也別多看好了,但有關趙寬的卻不能不看,而且雖然說對世界會有損害,但少用不就得了?無祖功夫是高明,但這方面似乎有點迂腐,居然傳自己徒弟還傳修改版,這未免太不夠意思。

    李鴻一面記憶,一面暗暗批評了無祖幾句,隔了片刻才記清楚正確的狂霸六式“天地歸無”與第七式“再造渾沌”的施用之法。狂霸七式本是帶出體內狂猛氣勁運轉搭配才能產生效用,李鴻這麼看過去,自然分辨不出如何的“天地歸無”、又怎麼“再造渾沌”;不過從無祖的言語看來,似乎沒能一次連發六、七兩式,只能用其一會有不可測的後果,這倒是得提醒一下趙寬。

    記得趙寬說過,狂霸七式一招比一招耗力,確實有可能發完其中一式卻無力再發後式,但修練過程中本該會有個階段是只能用第六招卻用不了第七招,無祖應不是擔心這點…這麼說來,應該是第七招發出之後,必須第六招接著發出?

    “再造渾沌”之後必須接著“天地歸無”?從招名實在看不出道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武功,李鴻想不出所以然來,也就沒繼續思量。

    好不容易記熟,李鴻也覺得眼睛有些吃力,于是調整回普通狀態,閉眼休息片刻,此時突然耳畔傳來聲音:“原來你已經醒了一陣子,現在該可以說話了,等四肢完全接妥之後,就讓你恢複知覺。”

    這是……聖主的聲音?李鴻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可以說話了,剛剛一心注意上方的文字,倒是沒發現自己頭部五官的功能正漸漸恢複,此時頗有點像當初在外空中被改造的狀態呢…咦?聖主剛剛說什麼?李鴻訝然問:“什麼四肢?”

    “你的四肢已廢。”聖主似乎早就准備好回答此事,他接著說:“為了幫你培養新的四肢,必須將你生機凍結一陣子,才能接上新的四肢,現在已經快完成了。”

    自己四肢已廢,聖主培養新的四肢?這可讓李鴻大吃一驚,他不由自主地想看看自己的手腳,頭部卻又無法動彈,更不可能揮動手腳了。

    聖主接著說:“你新的四肢,與你原先的手腳並無不同,但經脈卻十分暢通可比先天氣脈,接妥之後,你會感覺得到。”

    這豈不是因禍得福?李鴻有些意外,自己專練主脈,四肢等經脈本就少了增益,雖經通頂之後亦有改善,但與體內氣脈相較仍頗有不如,才會連滿鳳芝那二掌都接不下來,可是從沒聽說過有這麼好的義肢,能與之前毫無不同,更能使經脈與先天氣脈相當,這麼說來,豈不是換上這種手腳後就能大幅提升功力?

    李鴻還沒回過神來,只聽聖主又說:“雖然說經脈暢通,但肌肉卻不強壯,得運用真氣為輔,逐步鍛煉手臂肌肉骨骼與神經,這樣以後才能便于應用。”

    李鴻越聽越迷糊,忍不住說:“這些手腳哪兒來的?”

    “複制的。”聖主說:“經由加速培育的辦法,產生適用的器官,然後再幫你換上去,只要神經血管肌肉接合完善,不會有任何間題。”

    “複制?”李鴻訝異地說:“那為什麼經脈特別暢通?”

    “不管通頂、天人合一、天人之道,可通稱為先天之氣,指的都是從宇宙直接納入能量。”聖主緩緩說:“既稱之為先天,這本是人類擁有的能力,但出生之後,一來不明納氣之法,二來聚五谷雜糧肉靡之氣,先天之氣就漸漸消散,經脈自也無從發展,待已懂人事、明白修練之法,閉鎖的體脈只能重新打通,更顯辛苦,而複制手腳等法以特殊方式培育,經脈隨成長而擴充完整,只待灌入內息即可。”

    李鴻還是搞不懂,狐疑地說:“只能複制手腳?”

    “各器官都可以複制,但腦部不行,只虛有神經結構,缺乏靈性,不過應該也沒人會想換頭,那與自殺無異。”聖主頓了頓說:“說到氣脈的培育,吃的多,對修練並不好,你有機會當勸勸趙寬。”

    趟寬肯聽勸就好了。李鴻想搖頭歎氣才想起自己還不能動,只好說:“我會試試。”

    “嗯。”聖主說:“現在你的四肢已經接續了百分之四十,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完成……”

    李鴻一面聽聖主說話,心中越想越不明白,只好又開口說:“我還有個問題。”

    聖主倒是頗有耐心地說:“你問。”

    “既然這麼方便,懂事以後換個身體留下大腦,豈不是都可以練成高手?”李鴻說。

    “你說的沒錯,這種方法,可以讓每個人的身體能力提升到最好的狀態,若配上適當的修練功法,很快就能大成。”聖主說:“但讓天下處處高手並非無祖本意,所以此法只限聖主使用,聖殿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這個方法,我也希望你別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那…怎會用這方法來幫我?”李鴻感到莫名其妙。

    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畢竟你是趙寬的好友,就這麼讓你四肢盡廢也說不過去,而且不是幫你全身替換,主要運集內息的區域沒有改變,對你雖有增益,影響並不大……最重要的一點,除此之外,你的四肢別無他法可救。”

    倒是聖主想了想又說:“為了培育手腳,你的軀體生機已經凝止一個多月,此時選才已然結束,否則…總之你仍可加入聖殿,只不過暫時只能接觸外圍系統的事項…

    聖主說著說著頗有幾分感慨。在他原來的計劃中,本准備讓李鴻成為他的徒弟,參選入聖殿之後,他又年輕,十分有機會成為下一任聖主,自己當初傳他心劍之術,也就算不上違反宗法,而他性子單純,更不會涉入日後的世界變化,但如今一切計劃落空,也只能說天意了。

    至于下屆聖主的人選,為什麼不由聖島中人挑選而屬意李鴻,這牽涉到聖主心中擔憂的另一個問題,總之如今已成定局,無法扭轉。

    為了能快速提升聖主武技,聖殿數百年來曾留下許多套秘傳的功法,置換身軀配合上柱國先修,是針對原本功力較低的人選所設計的,至于李鴻若真成為下一任聖主是不是需要置換身軀,倒是另一個問題了。

    加不加入對李鴻來說倒不是很重要,他比較意外的是自己居然已經昏了一個多月,他馬上說:“趙寬呢?出定了嗎?”

    “他還早。”聖主接著說:“我雖然不能探入他體內查看,但從他的狀況看來,頂多剛揣摩出空間孔的真意,現在仍在緩緩釋放體內某單一儲存點的能量。”

    李鴻有些意外,說:“若他拖的太久,內息自動釋放…豈不是會出問題?“

    “這倒是不用太擔心。”聖主說:“除了正在關注的特異點之外,他全身內息保持穩定,並非修練狀態,增益速度極慢,該不至于有激引釋放的風險。”

    李鴻腦海中現在還想知道的事情,就是滿鳳芝後來如何,以及馮孟升是不是去了東岸;但這些間題問聖主也不大對勁,而且今天說的話實在夠多了,李鴻想想還是閉上了嘴,沉默下來。

    聖主見李鴻沒說話,反而開口說:“問了這麼多,你卻沒問我此處為何一片漆黑。”聖主這麼一提,李鴻反倒有些兒心虛,停了片刻才說:“沒想到問。”

    “你知道眼睛沒出間題就好。”聖主說:“因為這兒有些不該讓你看到的東西,我刻意隔絕了所有光源。”

    那自己還該不該看下去呢?李鴻心中一面沖突,一面信口間:“什麼不該看的?”

    “一些過去留存的紀錄,有些是武學,有些是技術。”聖主說:“雖然未必都不能外傳,但部分內容確實一有禁忌,只妤如此;有些事情,傳出去對世界有害無益。”

    既然聖主這麼說了,還是別看好了,只看趙寬該會的功夫應該不算過分,而且用那種方式觀看,眼睛頗辛苦,李鴻也不再切換眼睛吸收光線的方式,只說:“我明白了。”

    “嗯。再過一陣子,你的四肢就會接續完妥…機器會自動將你送出此處,沐執事會接手之後的事情。”聖主說:“你的新軀體想要達到最好的狀態,還得鍛煉一陣子……我有空再去看你。”

    聖主說完後,四面再度恢複成一片死寂,李鴻此時既然不看上方的文字,又沒別的事情可做,只能瞪眼望著一片漆黑發呆,十分無聊,還好他本有定性,忍忍倒也不會捱不下去。

    在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鴻突然感覺到臉上有微風吹撫,耳中更傳來微微的機械聲,似乎什麼器械正在運作。李鴻呆了片刻才想通,大概自己正被往外移出吧。

    又隔了好一陣子,四面逐漸露出了微微的光芒,李鴻也漸漸感受到脖子以下身軀的存在,緩緩移動了一下頭部,感覺全身似乎像生了鏽一般,果真是很久沒動了。

    張目四望,果然換了一個地方,這只是間小室,與剛剛看到整大片的壁面大不相同,李鴻沒張望多久,注意力回到四肢,果然四肢感覺異常酸軟,連要起身都十分吃力,只不過說也奇怪,聖主之前說四肢才剛接上,怎麼一點也沒有傷口的疼痛感?這種醫術還真是神奇。

    想起聖主的話,李鴻將內息往四肢送過去,果然經脈十分暢通,甚至比軀體內的主經脈還要通順,李鴻可真是吃了一驚,這麼說來,若全身更換,豈不是更好練功?

    不過,若全身更換,之前修練的內息豈不是廢掉了?還是聖殿有辦法讓它跟著跑到新身體去?這方面的機制李鴻弄不分明,反正自己沒遇到這個問題,就先不管了。

    李鴻將內息運到手足上,以心念控制取代了肌肉的操控,緩緩坐起身來,此時身後門戶聲響動,李鴻回頭一看,果然是沐執事現身。

    沐執事一見到李鴻,臉上就堆滿笑容,說:“聽聖主說一切順利,恭喜李先生。”

    順利是必然的吧?李鴻心中苦笑,聖殿能夠把整個人換掉,只換四肢該算是小事一樁,不過對自己來說,畢竟還是個大恩惠,李鴻點頭說:“多謝沐執事關心。”

    “應該的。”沐執事說完笑容一收說:“只可惜沒趕上選才……”

    李鴻不久前才聽聖主提到,這會兒又聽沐執事提起,忍不住說:“如果需要我做什麼,沐執事可以直說,不一定要參加選才吧?”

    想要你當下一任聖主,又怎能不經過選才?這話沐執事不好直言,只歎口氣說:“此事暫且不提,老夫倒有一事相詢。”

    “請說。”李鴻說。

    “你是如何受傷的?”沐執事臉色一轉嚴肅。

    李鴻想起受傷的原因,不由得有些羞愧,搖搖頭說:“不提也罷。”

    “若牽涉男女之私,老夫也不好多問。”沐執事微笑說:“但若非如此,此事便與聖殿有關,畢竟李先生乃聖殿之客,豈能任人傷害不聞不問?雖然新後已經解釋,但仍須向李先生求證。”

    李鴻總算懂了。沐執事是說,若滿鳳芝無端打傷自己,聖殿會幫自己討公道,但若牽涉男女之私……這又是什麼意思?自己與滿鳳芝什麼時候有“男女之私”了?

    但挨這一掌畢竟是咎由自取,何況自己還因禍得福,倒也不用怪罪滿鳳芝。李鴻歎了一口氣說:“這事我自己也有錯,不須聖殿出面處理。”

    沐執事似乎也不意外,點點頭說:“這們說來,新後所言是真,想來滿衛統該是氣急下未斟酌掌力…老夫也是看她似是十分後悔,這才將此事擱置到李先生清醒之後處理。”

    滿鳳芝很後悔?李鴻心中枰然而動,但想想還是沒再追問,經過這次事件後,自己該不敢再見滿鳳芝了,但……真的不再見她嗎?李鴻頭大起來,有些想不清楚了。

    沐執事停了片刻接著說:“新的房舍已經備妥,若是可以起身,李先生可以隨我來。”

    雖然手腳無力,但只要灌注內息便能施用,移動不是問題,但最快的方法還是禦使心劍,李鴻分心化念,將十柄心劍送出體外,個個套上自己的軀體,帶著自己身軀飄起。經過上次的教訓,有事沒事還是把心劍穿上身為佳,防身攻敵兩相宜。

    見李鴻騰起,沐執事沒再多言,領著李鴻往外飛,這時無須顧忌,兩人速度都快,七轉八轉不斷往上,很快便穿出了聖殿。

    此時已是深夜,一飛出燈火通明的聖殿旋見夜空中繁星點點,兩人飛近山腳處一間獨立的小屋,沐執事這才飄落,推開門領入李鴻說:“老夫參酌聖主之意,仍希望李先生進入聖殿,但還需另尋適當方式,你可先在此修練,等候聖主的指示。”

    李鴻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事說:“對了,後來他們的會議開的如何?”

    沐執事一笑說:“沒想到你對此也關心?”

    李鴻有點兒尷尬,他確實不怎麼在意,只不過此事牽涉到馮孟升,他才稍微留意。

    沐執事接著說:“其實政權統合並不簡單,一開始只是建立共識,後面還有得談,下一次的會議在一個月以後,可能選擇在東岸進行…上次會議,只有建設東岸的事情,算是真可以開始運作的事情。”

    那麼說來,孟升己經回東岸了?卻不知他是不是從家鄉——買弭城開始建設?李鴻一面思索,一面說:“多謝沐執事。”

    “無須客套。”沐執事點頭告別說:“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找老夫…。對了,李先生如今光彩耀目,能不出門,還是少出門為上。”

    這也是李鴻頗頭疼的事情,運集了十柄心劍到體外,整個人亮晃晃的煞是惹眼,但不這麼做麼若有人突然來襲不就有些兒麻煩?不過除了上次滿鳳芝的意外,聖島上應該算很安全,此時也該多鍛煉一下四肢。李鴻將心劍又收回體內,運集內息往四肢通去,在房中揮舞著手腳。

    新的手腳確實十分適合灌入真氣,只不過此處不適合演練外發,否則李鴻已往外轟上幾下。

    雖然不能發出,但李鴻已經隱隱感覺到,這樣的外發勁力雖然順暢,能大量逼出體內內勁,但沒能配合上適當的招式與施勁法門,勁力離掌容易四散,若非鼓出全身功力,可說防身有余攻敵不足。

    不過話說回來,攻擊直接用心劍不就得了,何必用拳掌?若不是李鴻對近身攻擊情有獨鍾,大概也不會在那方面廢神。

    當李鴻聚神思索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屋外猛爆出三股能量,李鴻心一驚,還不知發生何事,三道強猛的氣勁已從不同方位破牆而入,向著他直轟過來。

    第二章兩情相悅

    倉促之間,李鴻並不能確定這三道襲來的氣勁有多大威力,只覺得似乎不比滿鳳芝那一掌還差,只不過發勁位置更遠了些,李鴻可以多一點點時間反應。但雖說如此,掌力來自三方合聚,幾是避無可避,李鴻心劍已收,閃避無方,兩掌往前方猛地一推,同時勁力直灌足跟,往前方飛竄出去。

    這一用出全勁,新接手腳的效用立即顯現;一股龐然力道往前直湧,不但將正面掌力擊散,余勢還不斷地往外直沖,同時李鴻雙足的勁力催逼而出,整個人隨著掌力往前直飛。這時,另兩道勁力才在他身後彙聚炸散,洶湧的力道往外直迫,不僅將李鴻轟出屋外,這幢小屋也被毀得七零八落。

    這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突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李鴻雖受到後方爆散氣勁沖擊,但畢竟不是正面硬擋,沒有太大的傷害,還沒落地,十柄心劍已經運出,分頭向著三個力道的來源直沖。

    對方卻是十分的機警,一擊未中立即分三個方向逃逸,李鴻的心劍撲了個空,但對方既然高速飛遁,運集的勁力自然不低,心劍雖然不長眼睛對能量的感應只有更敏銳,當下每人身後各有兩把心劍分頭追射。李鴻不知是否還有敵人埋伏,所以身上還留下四柄放大的心劍帶著他的身軀往上直飄,在夜色中閃耀著光華。李鴻在空中往三方望去,只見三道飛騰迅速的人影,貼地疾掠越飛越快,分向東南西三個方位,李鴻心念一動,往南方那人追了過去。

    剛剛那一刹那的能量爆散,當然再次驚動了聖殿,引起一群人從聖殿中穿出,他們自然能感受到李鴻並無大礙,並已向外追擊,飛出的人也跟著分向三方飛去。

    此時李鴻雖只運用了四把心劍騰空,但他如今內息量大增,四柄心劍的能量已經極高,與對方的距離迅速縮短,同時心劍向對方身後急射,迅速飛近腦門。對方感到心劍的逼迫,飛掠間一個翻身,兩手只微微一振。心劍上的心念突然察覺到有兩股大力分向兩心劍迫來,被撞上恐怕又是一次心念巨震,心劍當即繞過對方力道,換個方向攻擊。

    但那人雙手只跟著心劍微動,阻攔的力道立即追著心劍的目標方位,似乎那並非外發掌力,而是屬于延伸氣勁的一種模式,說得直接一點,仿佛他手中拿著兩面看不出形狀的大鐵牌,不斷阻擋著心劍的進攻方位。

    對方這一轉身,距離不遠的李鴻立刻看清對方臉上包著一張布巾,似是不打算露出真面目,而現在他雖是後退飛掠,速度卻不比原先慢。

    此時另外兩方的四柄心劍也已追上那兩人,對方使用的格擋之法似乎與眼前這人不同,但也都能順利逼開心劍。李鴻疑念大起,自己的兩柄心劍雖然算不上什麼,但能這麼輕松擋開的人應該也不多,怎麼突然有三個人連袂來找自己麻煩?

    眼看此時問話對方也不會理會,李鴻也不開口,又騰出兩柄心劍,向著眼前這人射去。四柄心劍分向同時攻擊,對方立即有些手忙腳亂,但此時兩人已經飛出數公里,下方的房舍越來越多,此人突然往下一折,直穿入一個小屋後方的院落樹叢中。心劍反應極快,立即隨勢往下,但說也奇怪,那人剛離開李鴻視線,渾身氣息突然完全消失,心劍在樹叢掃了兩下,竟是一無所獲。

    李鴻一楞上,六柄心劍歸體,飛身飄下,卻見這個院落也不大,被樹木遮掩的地方也不多,自己落到地面後幾可說一覽無遺,但怎麼沒看到任何人影?

    在此同時,李鴻也察覺到又有一方心劍失去對方蹤跡,看來他們早已有備,在躲藏的同時收束起全身功力,心劍是依賴能量感應,這麼一來自然找不到對象。

    但對方這麼作,移動的速度自然不會快,更不容易保持安靜,另兩個也就罷了自己心神往外放,應該能查到這個人的去向,李鴻心神緩緩外透,仔細傾聽著四面的聲息。

    這兒似乎是普通居民居住的地方,李鴻心神外放,很快就感覺到許多人平穩的呼吸聲,似乎正在熟睡或運功修練,畢竟剛剛那一下氣爆距這兒頗遠,功力到一個程度以上的人自有感應,但普通功夫的人就未必能察覺了。

    此時心劍追著的最後一人氣息也已消失,李鴻將四柄心劍回收,同時上方出現五名聖殿武士,似乎正是為了剛剛的爆震而來。

    他們見到李鴻停在草地上,其中一個中年人開口說:“李先生,您又遭人襲擊?”

    李鴻不認得這幾人,只點了點頭,中年人接著說:“我們追到此處,那人的氣息突然消失。”

    “嗯。”李鴻說:“不知道怎麼不見的。”

    五人聞言對望一眼,臉上的神色都有些疑惑其他四人隨即四面一散,搜尋附近是否有蹤跡,中年人則飛到李鴻身旁說:“李先生,我姓劉,隸屬聖殿武士團,在下還沒接到你已痊愈的消息。”

    李鴻說:“我剛治好,才被送出來。”

    “喔?”劉姓中年人目光轉向另一面說:“沐執事也來了。”

    果然沐執事正破空飛來,他落地之後上下打量李鴻片刻才說:“你沒事?”

    李鴻搖頭說:“這次有擋住。”

    “嗯。”沐執事不願在他人面前細談李鴻手足之事,轉過話題說:“是南極洲的人嗎?”

    李鴻微微一楞,沐執事還在懷疑南極洲人?滿鳳芝那一下沒打死自己,也不用殺人滅口吧?他搖頭說:“功夫不像。”

    “沐執事。”劉姓中年人在旁疑惑地說:“南極冰宮中人,怎可能知道李先生已經痊愈?”

    沐執事一怔,臉色沉下說:“這麼說來……”卻沒說下去。

    李鴻卻也被劉姓中年人一言提醒,自己才剛離開聖殿密室,沐執事也離開沒多久,那三人便出現攻擊,若非十分清楚聖殿內部事務之人,怎可能時機抓得這麼准,而看來知道自己治愈的人並不多,沐執事想找出凶手應該並不困難。

    問題是自己根本沒得罪過什麼聖殿中的人啊?李鴻想不出道理,只望著沐執事,看他怎麼說。

    沐執事思索片刻之後,才對中年人說:“劉武士長,這件事情關系複雜,最好別讓不相干的人知道。”

    這人是聖殿的武士長?李鴻頗有幾分意外,看來武士團果然是外圍組織,這武士長功夫與南極洲幾位衛統相較,可能還差上一些,不過聖殿分這麼多層是做什麼?為什麼不讓大伙兒都可以練高深的功夫呢?

    李鴻思索的時候,劉武士長已經微微躬身說:“屬下明白。”

    此時那四名聖殿武士,搜尋一陣子似乎沒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一個個騰上空中搖頭,劉武士長也不多言,向兩人施禮後便領隊而去,沐執事望著他們遠去,轉頭對李鴻歎了一口氣說:“又得幫你找個新地方住了。”

    “這樣有點麻煩。”李鴻皺眉說:“我去找孟升好了。”

    “萬萬不可。”沐執事睜大眼說:“在聖島那群人還有點顧忌,你若離開此處,他們無須一擊即遁,風險大增。”

    若剛剛那三人同心協力的向自己出手,確實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李鴻卻也不覺得自己必敗無疑,何況剛剛心劍未出,對方都沒能奈何自己?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說:“我也未必打不過他們。”

    “老夫明白。”沐執事是聖主心腹,聖主瞞他的事情不多,自然知道李鴻現在又有進益,他思忖了一下才說:“既然如此,可否讓老夫先詢問聖主,李先生再做決定?”

    李鴻其實頗不想間過聖主一聲麼右聖主開口挽留自己,那可就不大好意思拒絕;但他對自己有恩,又不能這樣跑掉。李鴻只好無奈地點點頭說:“好。”

    “這樣就好。”沐執事松了一口氣,微笑前領說:“先去客殿暫息好了,請隨我來。”

    李鴻一面飛,望望已經恢複平靜的聖島,心中越來越覺得怪異,這許許多多古怪的事情,點也不像名垂千古的聖殿應該發生的事情。剛剛與那三個不明來曆的人短短交手片刻,李鴻不覺得有什麼特殊,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到了與那三人一刹那的交手足以震動天下的程度。當初在鈕熬港,趙寬提起全身功力都能引起天下高手注意,何況今日的李鴻?

    所以除了聖島亂了一陣子之外,不遠處的南極洲高手群,也清楚感應到那短短一下的沖突,與李鴻有接觸的幾個衛統,都能感覺得出那是李鴻的氣勁,但他們也同時感到不解,李鴻的心劍氣勁明明屬于緊密不易感應的一類,剛剛那一下能量爆散的氣勁卻是清楚而無組織,仿佛有點像是心劍爆散狀況。

    其他的衛統也就罷了,滿鳳芝心中卻是難以平靜,李鴻的手腳治好了嗎?他遇敵了嗎?他若身體未複元,打得過對方嗎?思忖半晌,滿鳳芝終于決定向新後傳音,打算去聖島看看。

    滿鳳芝的心念剛與新後接觸,還沒開口,新後便傳音說:“那是李鴻嗎?”

    “是。”滿鳳芝說。

    “你想去看看?”新後說。

    滿鳳芝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說:“是。”

    新後沉默片刻才說:“他不會對你動手嗎?”

    滿鳳芝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李鴻不會對自己翻臉,她臉上不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搖了搖頭,才突然想起新後見不著,連忙說:“不會。”

    “你倒有把握。”新後笑說:“怎麼?不是說你對他沒感情?難道他迷你?”

    焉有此事?就算有也不行。滿鳳芝心一驚,連忙說:“新後誤會了,沒有這種事。”

    “你那一掌將他打得半死不活,卻有把握他不會報複…又是怎麼一回事?”新後口氣輕松地說。

    滿鳳芝這下可答不出來了,她怔了半晌才說:“那……我還是不去好了。”

    新後思索片刻才說:“鳳芝,你要知道,我一向不願勉強你們。”

    “是。”滿鳳芝有些慚愧地說:“鳳芝不該去的,新後無須為難。”

    “我問你一個問題。”新後語氣溫和地說:“當時你說,若他四肢皆廢,願意服侍他一輩子,可是真心話?”

    提到這話滿鳳芝就臉紅,她呆了半晌,才一咬牙說:“是。”

    新後說:“剛剛他那一下勁力爆起,雙手雙腳都有施勁,他不只已完全複元,恐怕手腳功夫比以前還高。但你畢竟還是打傷了他,所以…”

    滿鳳芝聽的又驚又喜,剛剛那一下強烈的能量,居然是李鴻從不擅發勁的手腳所發?他療傷這一個多月以來,到底又有什麼遇合?而且直到此刻,滿鳳芝才真正確定李鴻的手腳已然治愈,一直掛在心頭的煩憂,陡然間消失大半。

    既然他身體已然複元,去與不去都無所謂了,滿鳳芝打算等新後說到一個段落便表示此意,但新後的話意似乎越來越不對勁。只聽新後說:“所以你先去陪他幾個月,算是道歉。”

    新後怎會對自己下這種命令?滿鳳芝臉紅過耳,又羞又氣,自己決定侍奉他一輩子是一回事,被人命令去陪伴又是另一回事,這幾乎可算是一種羞辱了。但滿鳳芝對新後一向尊敬,一時之間,想怒斥又開不了口,只惱得她臉色鐵青。

    只聽新後話鋒一轉說:“你雖然不愛與人交際,但論到聰敏與細心,並不輸給玉哲,而少了些外務的你,功夫也比她修練得更為精深……”

    怎麼突然提起這事?滿鳳芝訝然中,卻聽新後說:“剛剛那一下,孟升雖在東大陸,亦必有感應,你說他會怎麼做?”

    滿鳳芝楞了楞,終于領悟說:“鳳芝明白了。”

    “嗯,你把一些事交代給玉哲,這就去吧。”新後不再開口,結束了這次的對話。

    滿鳳芝定了定心,當即傳音柳玉哲,將一些自己未處理完的事務說明,期間柳玉哲當然會詢問滿鳳芝的去向,她只含糊地提到要去一趟聖島,也沒再多說;但滿鳳芝心里有數,剛剛李鴻才爆那一下,自己便去聖島,柳玉哲必定知道自己的去意,只不過她會不會看出新後的目的,那就很難說了。

    飛去聖島途中,滿鳳芝一面思索,聽說這一個月來馮孟升已在賀如半島立足,基礎建設全面開展下,他夜以繼日地忙碌,而合**的全力相助也幾乎已是公開的秘密,無數的器械在飛行器運送下不斷轉向東岸,可說是有史以來自然人與合**最為合作無間的一次。

    馮孟升在東岸搞得轟轟烈烈,不只是南極洲側目,更已轟動了整個新大陸,據說東大陸人口正不斷往賀如半島移動,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賀如半島人數已經激增數倍。

    若非合**全力支援,以及將民生物資建設列為第一要務,一個月之內增加這麼多人口必定會出問題,但就算民生方面沒問題,管理上也會有困擾,這時馮孟升需要的正是人才。這種情況下,他突然感受到李鴻的訊息,必定欣喜若狂,就算無法分身親來,也會傳訊相邀。

    此時自己既然已伴隨著李鴻,理所當然會跟去賀如半島,至少幾個月的時間內,可以名正言順地幫新後注意那兒的發展。

    只不過……自己該怎麼跟李鴻說?總不能真說來陪他幾個月吧?想到這里,滿鳳

    芝不由得臉又紅了,自己當時是怎麼回事,居然在馮孟升與新後面前說出這種話……

    南極洲到聖島不用多久的時間,滿鳳芝沒時間多做考慮,聖島已在眼前,眼見聖殿武士飛出相迎,滿鳳芝定下心神,對聖殿武士道出來意,還好封方並未多問,領著她便往聖島飛。

    李鴻聽到滿鳳芝來訪,也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天不地不怕,這時卻不知應該怎麼面對滿鳳芝,按理說被她一掌打個半死不活,該是滿鳳芝對不起自己,但卻是她以為自己裝失憶才怒極出手……。而且,自己當時雖沒當面撒謊,但確實也有幾分裝傻的味道。

    所以見到滿鳳芝之後,該生氣還是道歉?

    李鴻想不清楚,通傳消息的隨侍也只能在旁皺眉等候,等了半天沒見李鴻答覆,那人終于忍不住清咳了一聲說:“李先生?”

    李鴻一咬牙,該來的躲不過,既然找來就會說出來意,總之隨機應變就是了。他當即點說:“請她進來。”

    隨侍這才搖搖頭退出,過不多久,滿鳳芝終于出現在門前。

    李鴻望過去,兩人目光一觸,同時又避了開去,都有幾分不知該如何開口。

    兩人就這麼靜默了一分鍾,似乎都打定了主意不先開口,比起耐性,李鴻終于是輸了一籌,又忍了漫長的幾秒之後,他終于說:“請進。”

    想這麼久才回答,豈不是沒什麼誠意?滿鳳芝有些不快地說:“若是怪我直說無妨。”

    “不是。”李鴻有些神思不定,似乎正想著什麼事情,一面說:“我剛剛仔細想了想,我昏迷前,只有一個感覺。”

    “嗯?”滿鳳芝意外地問。

    “只有…意外的感覺。”李鴻老實地說。

    “意外?”滿鳳芝不禁有點生氣地說:“你那樣戲弄我,該知道我會氣。”

    “我知道你會生氣。”李鴻尷尬地說:“但沒想到……差點被你殺了。”

    想到李鴻挨的那一掌,滿鳳芝的氣又消了,她白了李鴻一眼說:“跟你說了不是故意的。”

    “嗯。”李鴻點點頭,又說了一次:“我知道。”

    若滿鳳芝沒被新後的囑咐,兩人對話到此,也該是她告辭的時候,畢竟表達了歉意,又探視過李鴻確認無恙,兩人正該離得越遠越好,可是想到新後的交代,滿鳳芝羞窘之下,臉又漸漸紅了起來。靜默之間李鴻卻仍一直望著滿鳳芝,表情與一開始頗有不同,似乎望著她思索著事情。滿鳳芝偷望了李鴻幾眼,見他呆呆地看著自己,也不像一開始還會回避彼此目光,慢慢也覺得有些怪異,索性面對著李鴻的眼神,看他想玩什麼把戲。

    李鴻的表情,一直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上,高興頂多是微笑,不滿也只微微皺眉,但此時他的表情中,似乎出現了少見的柔和?滿鳳芝看著看著,突然心中一驚…。這樣的表情自己見過……當時在鐵門西云掌下,李鴻就是這麼望著自己的。

    滿鳳芝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刹那間如坐針氈,只想快快離開這個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又有另一個聲音逼自己留在原地,這與新後的命令無關,純粹是女人的直覺。

    就在此時,李鴻突然松了一口氣,臉上表情一變,輕松地望著滿鳳芝。

    這又算什麼?滿鳳芝心里一緊一松,失望與解脫的情緒同時湧了出來,她咬咬下唇瞪著地面,想罵李鴻兩句,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明白了。”李鴻突然冒出一句話。

    滿鳳芝可嚇了一跳,忙將目光轉回,只聽李鴻接著說:“我喜歡你。”

    什麼?滿鳳芝這下整張臉燙紅起來,今晚雖然臉紅了許多次,還沒有一次比這次嚴重,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李鴻又說:“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滿鳳芝好不容易逼出一句話:“你別胡說八道。”

    李鴻仿佛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地說:“我想一直看著你,想知道你的一切,想讓你開心,讓你歡喜。”

    這小伙子腦袋一定沒治好。滿鳳芝猛然站起,說:“你再說我就走了。”眼前情況太過詭異,不管新後下了什麼命令,暫時都顧不得了。

    “你要走,我還是要說。”李鴻不受威脅,平靜地說:“至少現在你明白我了。”

    這算人話嗎?走到門口的滿鳳芝忍不住又回過頭來,瞪著李鴻說:“到底什麼意思?”

    “可惜我還不明白你。”李鴻目光中透出深情,露出惋惜,凝望著滿鳳芝說:“說出來,我輕松多了,對不起讓你困擾。”

    這…滿鳳芝越想越不對勁…這小子難道是覺得說出口才能輕松,索性這麼毫無技巧地亂說一場,只圖一個自己舒服,根本沒打算打動自己?

    想到這兒,滿鳳芝不禁有些火了,她走回座椅坐下,瞅著李鴻直看。

    果然李鴻被這麼看著,漸漸有些慌張,眼睛轉了轉,才有些尷尬地說:“你覺得呢?”“覺得什麼?”滿鳳芝回問。

    這下輪李鴻臉紅,他呆了呆才說:“我剛剛說的話……你……認為如何?”

    “沒有技巧可言。”滿鳳芝搖搖頭,望望李鴻滿面尷尬的表情,這才微微一笑說:“但蠻感人的。”

    “我是說真的。”李鴻急了。

    “所以呢?”滿鳳芝反倒輕松了,她笑望著李鴻說:“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這可問倒李鴻了,他傻了片刻才說:“不知道。”

    “你是期望我說……我跟你有一樣的感覺?”滿鳳芝頓了頓又說:“還是期望我被你氣跑?”

    李鴻已經招架不住了,滿鳳芝這話直說到他心底,他說這番話,雖說並非以氣跑滿鳳芝為目的,但心中確實估計滿鳳芝會跑,誰知道她不但不跑,還冒出一堆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間題,與自己事前的估計完全不同。

    見李鴻輕松神態全失,臉上又是尷尬又是忐忑,滿鳳芝不禁有點得意,就這麼直瞅著李鴻不放,讓他難過久些,誰教他剛剛害自己臉紅成那副德性?

    “你……”李鴻站起搓了搓手,在房中走了兩步,終于說:“別害我了。”

    這話一說滿鳳芝可真有些莫名其妙,她皺眉說:“誰害你了?”

    李鴻遲疑地說:“我確實是認為你會走……也認為你不會再來看我……”

    “我就知道。”滿鳳芝哼了一聲說:“要我避開你,直說就—”

    “但是……”李鴻打斷滿鳳芝的話,焦急地說:“那是因為,你在我面前,我就會想仔仔細細地一直看著你,看你笑,聽你說話,但你一離開,就好像……。突然不見了什麼……”

    滿鳳芝一怔,說不出話來,只見李鴻滿臉為難,千辛萬苦地才說完這串話,滿鳳芝心不禁軟了下來。李鴻的個性,與馮孟升、趙寬大不相同,讓他說出這串話,也夠為難他的了,而且……他一定是真心的……

    滿鳳芝站起,走到李鴻身旁,直到李鴻呆呆地望過來,她才歎了一口氣,低聲地說:“其實,我真的……”說到一半,終于還是停了下來。

    李鴻腦中血液一沖,猛一把抓住滿鳳芝的肩膀說:“什麼?你說什麼?你要說什麼?”

    滿鳳芝臉上潮紅未褪,掙紮許久才羞澀地說:“我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否則怎會常找你說話?”

    李鴻欣喜之下心神大亂,內息一個不聽話,剛接上的手腳一軟往下直跌,滿鳳芝吃了一驚,連忙將他挽住說:“你干什麼?”

    “我……”李鴻連忙氣灌手腳站直,回擁著滿鳳芝說:“我萬萬沒想到你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滿鳳芝心一甜,輕吻了吻李鴻的唇。李鴻腦中一陣迷亂,呆滯半秒之後,猛一個用力回吻滿鳳芝,吸吮著她的豐唇,兩人的身體也跟著緊貼在一起。無元五三一年六月十日赤裸偎在李鴻懷中的滿鳳芝,半閉著眼睛上享受著尚未完全退去的高潮余韻。幾十年沒這種經驗了,這新鮮陌生又全身舒暢的感受,原來是這麼的甜美。好不容易,神智慢慢回到可以思考的狀態,滿鳳芝慵懶地輕嗯了一聲,又往李鴻懷中擠了擠。

    對李鴻來說,這也是一次全新的體驗;經孫飛霜的洗禮之後,李鴻對女人的身軀已經有一定的了解,雖稱不上老手,卻也不乏經驗,但兩情相悅情況下共赴云雨還算是第一次,與以往純粹的肉欲真是完全不同。李鴻力盡之後,心滿意足地緊摟著滿鳳芝,深怕一不小心,懷中的佳人就這麼不見了。

    “李鴻。”滿鳳芝從鼻子中輕哼出一聲。

    “嗯?”李鴻陶醉在喜悅之中,樂陶陶地回應。

    “答應我。”滿鳳芝睜開眼睛,望著李鴻說:“別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李鴻吃了一驚,訝異地說:“為什麼?”他滿心喜悅正想找人說呢,尤其想找趙寬和馮孟升好好說個痛快。

    “答應我……好嗎?”滿鳳芝目光中露出懇求。

    見到滿鳳芝的神情,李鴻可心疼了,忙說:“好,不跟任何人說。”

    滿鳳芝露出笑容,又偎入李鴻懷中,這才低聲說:“在別人面前,還是要跟以前一樣……私下,就隨你了。”

    是害羞嗎?李鴻想不透,歎口氣說:“你希望這樣,就這樣吧……可是…”

    滿鳳芝一怔說:“嗯?”

    “你不願意…”李鴻有些失望地說:“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滿鳳芝搖頭說:“我怎能嫁給你。”

    “為什麼不行?”李鴻瞪大眼睛說:“相愛、成婚、生孩子,不都是這嗎?”

    “我不能嫁給你,更不想生孩子。”滿鳳芝輕噘著唇說:“這樣,你不喜歡我了?”

    李鴻連忙說:“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懂。”

    “如果你還愛我,就別管這麼多。”滿鳳芝輕撫著李鴻的胸口說:“只要知道,我對你也是真心的:難道還不夠?”

    這時候要李鴻再把手臂砍掉說不定都不會皺皺眉頭,何況只是保密和不生孩子?

    李鴻連忙點頭說:“一切依你。”

    “我真的沒想到…”滿鳳芝心滿意足,輕輕地說:“這輩子還能有這麼快樂的一天。”

    李鴻此時除了歡喜,腦海中已經容不下其他的東西,更不會再有意見。

    第三章攜手北飛

    雖說兩人都無須睡眠,但就算一晚上都賴在床上,能做的事情也不少,兩人直厮混到天明,滿鳳芝才松開擁抱李鴻一夜的雙臂,先一步起床著裝。

    李鴻見狀跟著爬起,快手快腳地穿妥了衣物,見緩緩著裝的滿鳳芝還有七、八件零零碎碎的衣物沒穿上身,李鴻不禁有些狐疑,昨晚脫下的時候,怎沒發現那身衣服竟這等麻煩?

    滿鳳芝發現李鴻站在一旁呆看,她白了李鴻一眼,啐了一聲說:“盡瞧什麼?”

    李鴻一呆,連忙轉身,不敢多看。

    滿鳳芝卻也沒想到隨口一句話效果這麼好,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鴻更是一頭霧水,但畢竟仍不敢轉頭。

    好不容易,終于聽到滿鳳芝笑著呼喚,李鴻才敢轉頭,只見滿鳳芝穿戴整齊,眉目帶笑地望著自己,李鴻不禁又癡了。

    “來,我有話跟你說。”滿鳳芝向李鴻招了招手,在屋側一張長椅坐下。

    李鴻連忙跟了過去,在一旁乖乖坐下。若是昨日,李鴻當然不敢坐她身旁,不過今日關系大不相同,能擠在一起當然不想分開。

    “我問你。”滿鳳芝說:“那個胖子呢?”

    “趙胖子在閉關。”李鴻老實地說:“他身體有些問題得解決。”

    滿鳳芝不知此事,訝異地問:“要多久時間?”

    “可能很久。”李鴻說。

    滿鳳芝安心了些。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與李鴻的關系。一般外人還好瞞。那個鬼頭鬼腦的胖子卻不容易騙過,他恰在這時閉關倒是個好消息,但出關之後是不是又一次功力大進?這些年輕人真是滿身謎團…想了想,滿鳳芝又說:“我來之前……新後放了我幾個月的假。”

    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李鴻本不知滿鳳芝能停留多久,心中正暗暗擔心,沒想到她居然上月幾個月的假期!。這豈不是代表這幾個月能天天守著她。

    見李鴻喜上眉梢的模樣。滿鳳芝也感到快慰。她甜甜一笑說:“瞧你高興成那副德性。”

    李鴻除了傻笑之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找們這段時間可以在一起。”滿鳳芝望著李鴻說:“但我不想待在聖殿……”

    “我們去找孟升。”李鴻忙說:“他應該需要人……”

    發現進展如此順利。滿鳳芝突然有些罪惡感……這算不算是騙李鴻?自己雖然想完成新後的指示。但絕不是因此才陪他上床……但若非新後的交代。這一晚的事情還會發生嗎?

    眼見滿鳳芝微微皺眉,李鴻擔心地攬她入懷說:“怎麼了?你不想見孟升,那就不去找他。”

    “不是。”滿鳳芝搖搖頭,輕握著李鴻另一只手。柔聲說:“我們去東岸看看也不錯。”

    “對啊。”李鴻十分高興。話也多了起來:“你以前雖然去過買弭城。但一定沒好好逛過,現在那兒不知道被孟升弄得怎麼樣了,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去幫他忙。”

    滿鳳芝點點頭,只嗯了一聲。

    李鴻察覺她似想說什麼卻又停下,正想發問。卻見滿鳳芝紅唇輕顫。一雙明睜水汪汪地望著自己,忍不住低頭吭含滿鳳芝的唇。直嘗了個飽。兩人又膩了好一陣子。

    李鴻突然放下滿鳳芝,猛一個跳起大嚷說:“我好開心!我好開心!”

    滿鳳芝先是吃了一驚,聽清李鴻的話語後不禁又喜又羞,連忙輕說:“別嚷嚷,會讓人聽到。”

    李鴻一笑翻回滿鳳芝身旁,抱起滿鳳芝在空中轉圈。滿鳳芝一面摟了李鴻的脖子,一面不禁格格笑了出來,兩人轉了半天,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兩人同時吃了一驚,目光一對望,滿鳳芝連忙掙脫李鴻的懷抱,旋身飄掠回長椅端正地坐下,一板臉,又是那副冰山美人的模樣。

    李鴻的歡喜可沒這麼容易隱斂,他從心神感知,已知敲門的是聖殿中武功平庸的隨侍雜役,諒他也察覺不出屋內的變化…李鴻一把拉開門,笑嘻嘻地說:“什麼事?”

    那人微微施了一禮之後說:“李先生,東大陸馮孟升先生、皇都雪梅大武士。同時傳訊找您,另外,沐執事交代,您與他們談妥之後,請隨沐執事見聖主一面。”

    同時傳訊?李鴻有些訝異,他們約好的嗎?自己是正想找孟升,雪梅會主動找自己倒是稀奇……不過這時心情正好,他懶得多想,點頭說:“好啊:怎麼與他們談?”

    “這兒房中並未裝備收發儀器:請隨我來。”他一面說,目光一面好奇地打量了滿鳳芝一眼,他不是昨晚接引滿鳳芝的那位,是以對李鴻房中出現這麼一個冷面美女頗感訝異,而且,只不過才看了兩眼,便被滿鳳芝冷冽的回蹬了一眼,他連忙轉頭不敢多看,逕自領路去了。

    李鴻此時回頭望望滿鳳芝說:“一起去?”

    滿鳳芝臉色柔和了些,輕輕搖頭說:“你去,我等你。”

    “我盡快回來。”李鴻點頭說罷,大步跟著隨侍的腳步離開。

    一路上,從隨侍的口中,李鴻才知道聖殿有所謂的公務時間,馮孟升與雪梅都是時間一到便往這兒發訊,所以才會恰好同時傳到,當然也能深夜傳訊過來,但除非急事,這樣頗有幾分失禮,至于如滿鳳芝一樣親身到訪,情況又頗有不同。

    李鴻到了裝有收發儀器的地方,隨侍指點了控制方式後便即離開,李鴻接下來要做的決定便是先接誰的來訊。

    見兩個訊號顯示燈不斷閃動,李鴻權衡一下,先接通了馮孟升的來訊。畫面閃出馮孟升的身影,他目光望著另一面,雙手放在桌面,不知正忙些什麼。

    當然他隨即聽到訊號接通的聲音,回過頭來望見李鴻,他上下打量片刻,終于露出開心的笑容說:“你沒事?”

    “沒事。”李鴻點頭說:“雪梅也找我,你先等我片刻。”

    馮孟升一怔,隨即爽快地說:“好,反正我正在看計劃資料,你與她聊完再切換過來。”

    “好。”李鴻切過另一面,畫面閃了兩閃,雪梅的面容才出現在畫面中。

    這與馮孟升的全身投射又有不同,可能是攜帶式的收發器,李鴻在皇都曾見過,只不過從未使用過,他見到雪梅,笑說:“找我?”

    以前似乎從沒見過李鴻笑得如此開心,雪梅一怔說:“你心情真好…一切都好嗎?”

    “是啊,心情很好,一切都好。”李鴻只恨不能見人就說,傻笑片刻後才說:“你呢?”

    雪梅反而突然覺得滿臉笑容的李鴻有些陌生,她尷尬地笑了笑說:“上次聽說你受傷,昨晚又感覺到你的氣息,想問問你是不是一切無恙。”

    雪梅對自己真的不錯。李鴻面色一正,點頭說:“我已經完全好了,真的謝謝你。”

    “那…”雪梅突然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只好說:“沒事就好,有空來皇都坐坐。”

    “等等。”李鴻連忙說:“我有話想說。”

    “嗯?”雪梅頗意外。

    “當時的一切,我很感激你。”李鴻說“需要我幫忙時,跟我說。”

    雪梅強笑說:“別在意,再見了。”

    “再見。”心情正佳的李鴻,沒能察覺雪梅話語中的那股落寞高興地將頻道切換到馮孟升那兒,並告知馮孟升即將與滿鳳芝一同前往東岸。

    馮孟升得知滿鳳芝也將同行十分訝異,見李鴻喜上眉梢的模樣更是心中大為犯疑,不過旁敲側擊地問上兩句,李鴻倒是否認得一干二淨。馮孟升手邊仍有事情得忙,也只好把這個問題擱下,告知李鴻找自己的方式後,便結束了對話。

    李鴻正想回房,陡然想起還得隨沐執事找聖主,經過一番通傳,約二十分鍾後,李鴻隨著沐執事到了聖殿深處,晉見聖主。

    見到聖主,李鴻當即提出要離開聖島的要求。

    聖主果然如沐執事所言,表達了挽留之意,若是昨日的李鴻,可能還會考慮答應,但此時一方面是馮孟升熱情相邀,更重要的是滿鳳芝不願意留在聖島;若這時聖主端出什麼奇怪的武學相誘,李鴻說不定還會自我掙紮一番,但聖主見李鴻去意甚堅。並未多作挽留,任李鴻自決。

    李鴻自然馬上回去告訴滿鳳芝這個好消息,滿鳳芝聽了也頗感快慰,當即傳音告知新後自己將隨李鴻前赴東岸,只不過言談間難免有些支支吾吾,那也不用多提。兩人當下不再耽擱,攜手飛離聖島。往北直飛買弭城。

    滿鳳芝本是衛統中的佼佼者自不待言。李鴻現在是更有過之,兩人不斷加速飛高,越過赤道之後才緩緩折向下落、頃刻間賀如半島美麗的海岸線已在眼前:不用李鴻指引,滿鳳芝已經看出兩人的目的地位置。

    距馮孟升所言,為建設有便,選擇了他們當初放棄的舊市鎮直接興建,隨著各類建設的完工,並拆除那座那座市鎮,當初放棄的地點,畢竟是千百年來的原始位置,本身就有不凡的地理優勢,只不過當時眾人科技水准不足,體會不出優點。

    而合**果然能力不凡,只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居然就在買弭城原址建起一整座的新都會,筆直的大道將都市劃分成一塊塊區間,一直建設到海岸邊,特殊的是離海越遠的大樓越高,使每棟大樓的房頂都能盡覽海岸風光。

    遠遠望去,整個市鎮仿佛是座三分之一的扇形錐,最高的市政大樓就在扇柄頂端,也就是離岸最遠的地方,距馮孟升所言,他暫時辦公之處,就定在那兒。

    李鴻拉著滿鳳芝往那棟大樓直飛,飛到近處,才發現市鎮不只如此。在市政大樓之後,是整片散出去的工業區,占地廣大但較為低矮的工廠如衛星一般地往外延伸,至于原來的買弭城,早已不見蹤影。

    兩人遠遠看清大樓頂端之時。李鴻正打算運心念往下呼喚馮孟升,突然發覺滿鳳芝扯了扯自己,他轉過頭,只見滿鳳芝對自己歉意的一笑,將手輕抽開,往旁飛開了數公尺。

    李鴻這才想起,滿鳳芝不願外人知道自己與她的關系,他諒解地點了點頭,跟著往下散出心念,尋找馮孟升的位置。

    沒想到找了半晌,還沒能找到馮孟升,李鴻一楞回頭說“他跑了。”

    “也許去忙了。”滿鳳芝微笑說:“他應該會有交代。”跟著她望望大樓頂端,示意李鴻留意。

    李鴻仔細看過去,發現大樓頂門口附近,站了兩個值班守衛的衛兵,只要向那兩人詢問應該就能知道馮孟升的去向,李鴻不再遲疑,馬上向著樓頂飄落。

    這是一幢圓形的大樓,兩人落下才發覺,布置成花園的樓頂,在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分別有著小型的哨站,里面似乎也都有輪值的守衛,看來馮孟升倒也不是胡亂建設,許多小地方都已經上了軌道。

    兩人剛飄下,守衛已經趨前迎接,一面施禮說:“李二爺、滿衛統。”

    此人似乎有些兒面熟,李鴻訝然說“你是…?”

    “我是簡哲,以前跟隨過三位爺。”自稱簡哲的守衛恭聲說:“馮大爺有事離開,囑附我在此等候李二爺。”

    簡哲…對這名字沒什麼印象,不過以前手下有幾百名,又由二人分別統領,沒聽過也不奇怪,李鴻點頭說:“孟升怎麼交代?”

    “馮大爺囑咐先領兩位到他的居所暫歇,他很快就會趕回來。”簡哲說:“兩位請隨我來。”

    跟著簡哲踏入房頂那堂皇的大門上,眾人循階梯而下,轉過一個寬敞的廳堂,再下一層,轉過廊道是個十余公尺寬的中庭,簡哲推開南向的房門,領著兩人進入一個空蕩蕩的大廳之中。

    說空蕩蕩其實也不全然,周圍還是放了幾張零散的座椅,有的在房屋角落,有的放在大幅的落地窗前,只不過因為屋中空間極大,依然給人空曠的感覺。

    “馮大爺忙于建設,沒時間仔細布置自己的居所,他特別交代我向兩位致歉。”簡哲又說。

    看來孟升總算是找到有興趣的事情了。李鴻不禁有幾分感慨,對于安排與推動計劃,馮孟升一直都有滿滿的精力,建設東岸這等大事,必讓馮孟升全身是勁,難怪連居家環境都沒打理了。

    簡哲領著兩人往廳側西面轉去,指著最里面的一個房門說:“大爺就住在那兒,他說這兒還有五間空房,二爺與滿衛統可以任選房間休息,我會立即去准備家具送來。”

    李鴻對于住哪兒並不是這麼在意,他正想表示無所謂,卻見滿鳳芝巳經打開房門觀看,李鴻當即閉上嘴,等滿鳳芝決定。

    一扇扇房門打開,里面倒是一樣的格局,這五間房都面向正南,除遙望南方大海之外,下方的整個城鎮更是一覽無遺,滿鳳芝這才回身說:“都好。”

    “那麼,我這就去准備。”簡哲正要向兩人施禮退開,通往外面廊道的大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馮孟升開心的聲音傳了進來:“你們終于到了?太好了。”簡哲一聽,腳步也停了下來。

    李鴻與滿鳳芝回過頭,見馮孟升隨即飄到身旁,一面迅速地說-“這邊我一直沒時間去打理,也沒人肯幫我做主,你們來了就好,一起安置一下。”

    李鴻呵呵一笑說。“我不在乎這些,現在這樣很好了。”

    “我來打點好了。”滿鳳芝笑說:“現代化的家具也有生產嗎?”

    見滿鳳芝居然主動幫忙,馮孟升微微一楞才說…“當然有,食衣住行樣樣不缺,這樣才能讓人樂于居住,鳳芝姐願意幫忙就太好了,我派人陪你去挑選……簡哲!”

    “是。”簡哲連忙應聲。

    “這件事由你負責。”馮孟升說:“不可怠慢。”簡哲連忙又應了聲是。

    滿鳳芝望向簡哲說:“這便去嗎?”

    “由衛統做主。”簡哲說:“若滿衛統想稍作休息的話,我可以晚些兒再來。”

    “現在就走一趟。”滿鳳芝向馮孟升點了點頭,跟著瞟了李鴻一眼,一揚首飄出門外,簡哲只好連忙跟了出去。

    兩人一去入生蕩蕩的大廳中,只剩下李鴻與馮孟升兩人對望,馮孟升疑惑地望了望李鴻才說:“鳳芝姐是怎麼了?”

    李鴻大感心虛,臉色一正說…“什麼怎麼了?”

    兩人是相識多年的老友,李鴻又不善作偽,馮孟升哪會看不出他言不由衷,而李鴻不願解釋,更一讓馮孟升心中犯疑,他皺著眉望著李鴻片刻才說:“你們……”

    李鴻不知遵該怎麼應付下去,眼見馮孟升還想追問,連忙打岔說:“你不是要我來幫忙嗎?要幫什麼忙?”

    這倒是重要的事情。馮孟升將心中的狐疑先擱在一旁,點頭說:“跟我來,我跟你說明。”一面領著李鴻走出大廳,穿過中庭廊道,到了另一個東面門戶前,將門一推,里面是個無窗的廳房,四面牆壁排滿了各種各樣李鴻看不懂的儀器。

    這房中一角有張大桌,顯示著賀如半島的地形圖,馮孟升領著李鴻走到桌旁,按下桌旁一個樞紐,地圖上立即顯示出許許多多閃動的綠、紅小點,馮孟升指著說:“這是現在管制人力與人口的配置圖,每個綠點代表一百人,是隨人體能源顯示自動顯示,另外每個紅點代表一組五到十人的巡邏小組,其中小組長執勤時會與電腦連線,顯示出小組所在的位置。”

    李鴻仔細一看,果然綠點與紅點的移動方式不大相同,他指著一個紅點蜻集的地方說:“這兒是……”

    “巡邏中隊兼中城分隊管制中心。”馮孟升點著地形圖說“距離我們這棟大樓不遠。”

    “那橘色的點呢?”李鴻突然看到不一樣的顏色。

    “那是小隊長。”馮孟升說…“分別管理各區域,顯示的是他們的位置,並不代表巡邏隊的人數,藍色的則是分隊長,一共五位,分別管理港口區、中城、東城、西城、工業區,現在他們五人都是直接向我負責,以後就麻煩你了,職銜暫定為巡邏隊總隊長兼買弭城中隊長。”

    “喔?”好長的稱謂。李鴻怔了怔才發現果然還有五個藍點,看標志都留在各地區主要的建築物中,他沉吟一下才說:“巡邏隊做什麼的?”

    “巡邏隊主要的任務就是維持治安……跟以前我們的管里模式不大一樣,不過有問題隨時可以找我。”馮孟升望向李鴻說:“現在主要的任務都是防范非法入境…”

    “入境需要管制嗎?”李鴻頗為意外地插口,這與馮孟升以往所言不大相同。

    “需要做身份登記以及工作安排。”馮孟升一笑說:“都市中的居住人口需適當的安置,否則生活品質會大幅下降,而且工業區生產的民生用品量也得與人口成長密切配合,所以不能不做安排,而且我們並不想把所有賀如半島的人口都引入買弭城,歐連市和迅爾城的計劃都已經推動,到時也許要許多的移入人口啊。”

    李鴻點頭說:“萊家族都沒有意見?”

    “皇都既然點頭,他們哪還敢有意見。”馮孟升呵呵一笑說:“我安排他們幾個首腦負責創造研發類的事情,比如新設計的窗戶、門板之類的,這些電腦比較不在行。”

    李鴻不禁想笑,當年為所欲為的萊家族,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他搖搖頭說:“那你還忙些什麼?”

    “一時也說不完麼這兩天在拓展工業區計劃。”馮孟升切過一個按鈕,每個工廠的土方顯示出各式各樣的符號,標示著工廠的類別,馮孟升指著一個多邊形符號說:“這代表工廠已經完全自動化,在拓展工廠與自動化過程,太快太慢都不好,必須十分小心,至于產能也必須仔細調整,將物力利用到最佳程度。”

    李鴻愕然說…“不是全部自動化最好嗎?”

    馮孟升一笑說:“那樣一來,人不就沒工作做了?”

    “沒工作也很好啊。”李鴻直覺地說。

    馮孟升搖搖頭說“整天無所事事入容易出問題,大云湖的做法是用娛樂藝術來引導人們的心思,但我認為這個方法不好控制,還不如保持一部分的工酬機制、自由經濟,對大多數人來說才是好事,而且若真的大多數人民不用做事就能快樂過日子,豈不是沒人願意來巡邏隊工作了?”

    李鴻從沒思考過這方面的事,聽馮孟升這麼說也沒有意見,只點頭說:“你自己決定吧。”

    “說到大云湖。”馮孟升頓了頓說:“西牙有派幾個人來幫忙,這幾日我請他們去協調方家族有關出入境的事情,應該也快回來了。”

    “哦?”李鴻說:“西牙也肯幫忙,這樣說來他人不錯。”

    馮孟升知道李鴻沒什麼心機,也不多談,只笑笑說:“希望如此,對了,有件事情想跟你討論。”他一面說,一面看了看手腕上的小器械,似乎是在看時間。

    “什麼事?”李鴻頓了頓又說:“你若有事先走無妨。”

    “還可以說幾分鍾。”馮孟升頓了頓說:“氣劍心訣運行主脈的方式,似乎是順應人體原始脈向,所以男女修練,會自然產生陰陽之別,比如男性就較偏剛陽,不過修練到足以自然運行的境界之後,陽極又會生陰,使陽中帶陰,威力更增,女的亦是如此。

    這件事李鴻倒不知道,而自有這套武學之後,也只有幾個男子練過,根本沒聽說有女子練過,而且過去每個修練的人都各有機緣,很快就沖過了純陽的時期,未必十分清楚曾有過這樣的階段。

    馮孟升沒等李鴻說話,突然一轉話題說:“我和合**合作建設的事情,你知道嗎?”

    李鴻忍不住張大嘴說:“原來如此,我才在想你怎會蓋大樓……我本以為是南極洲幫忙。”

    天底下可能只有李鴻不知道吧?馮孟升不禁苦笑,當初就是察覺每個政體都已經看透,合**索性化暗為明,直接運送各種大型機械過來幫忙,貝弭城才能在一個月內有如此規模,馮孟升正想解釋,李鴻已經接著說:“能幫我討一個繁類訊號關聯器嗎?我拿去還給五世。”

    馮孟升怔說:“還給五世?你說的是無皇五世?”

    “對啊。”李鴻說“當初他請合**救我,把那東西給了合**,但他似乎需要那東西,這件事也拖了很久…”

    憑馮孟升與合**的關系,討一個東西當然不難,但馮孟升歎口氣說:“原來你還不知道,五世已在八天前過世了。”

    李鴻一怔,不禁想到雪梅今日清晨的模樣,難怪那時總覺得她似乎有股淡淡的愁,自己那時心情太好,卻沒注意到此事……她也許想跟自己說些什麼吧?怎麼又不肯說呢?

    馮孟升見李鴻收起了笑容,他拍拍李鴻的肩膀說:“聽說五世最後制出的飛行生化獸——卓卡,十分優秀,功能比合**設計的還要先進,他是在卓卡陪伴下安然辭世,應該沒什麼未完成的心願。”

    只能希望如此了,李鴻歎口氣,心中卻有了決定,晚些兒有空還得找一次雪梅。

    “我剛剛提到合**,是因為合**除了經脈之外,對人體十分的了解。”馮孟升說:“他們說大腦下方有個地方很特殊,若以陰陽混勁導入,可以讓人十分愉悅,還有些特殊的功效……但怎麼樣在初成之前產生相反勁力我就想不出來,有空幫我想。“這你當時不是提到過,以雪魂心法就可以產生陰勁?”提到武功李鴻就來勁。“但雪魂心法只能增加陰勁與寒勁。”馮孟升搖頭說:“我不全然是要產生陰勁,比如女子修練此心訣,需要增加的就變成陽勁。”

    “哦……”李鴻明白馮孟升的困擾所在,點頭說:“這麼說來確實不能單用雪魂心法,如果男女用不同的方式呢?比如女的就參考趙胖的剛猛功夫。”

    “我也想過這個方式。”馮孟升搖頭說…“但兩種功夫法門差異過大,不容易統合在一個脈絡之下,直接調整成另一種配合修練的法門比較妥當。”

    那可就難辦了,李鴻思索片刻,依然沒能想出個好辦法,馮孟升又望望時間,搖搖頭說:“我非走不可了,其實這件事情該與夢娟討論,她們的雪舞心法陰中蘊陽,正合我所需。”

    李鴻訝異地說:“雪魂不就是脫胎于雪舞嗎?你不是最清楚。”

    “是啊。”馮孟升說:“但雪魂因為本是計劃給男子修練,已經把陽剛部分壓抑了,所以只要知道蘊陽的方式就好了,不過……夢娟對于我和合**合作之事頗為不滿,最近通訊老是吵架,沒法問到這些。”

    事實上,卻是喬夢娟有些察覺到馮孟升與蘿倫厮混的蛛絲馬跡,最近正打翻了好大一缸醋壇子,馮孟升根本不敢去南極洲見她;而喬夢娟正火大,自也不肯來東岸,馮孟升雖然估計喬夢娟必定沒有真憑實據,只要自己去哄哄就能大事化小,但最近實在分不開身,也只好先擱著。

    李鴻想想說:“不然……我幫你問間鳳芝好了。”

    李鴻願意主動問滿鳳芝?馮孟升又是一怔,隔了一會兒才說“也好,不過別提到合**的事情,說我修練雪魂心法上有點困擾就好了。”

    “嗯。”李鴻點點頭,沒表示異議。

    “我先走了。”馮孟升領著李鴻出門,望望他的手腕說“你先休息片刻,會兒我派五個分隊長來找你……對了,你也該配上收發機了。”

    “收發機?”李鴻搖頭說:“傳音就是了,干嘛用什麼機?”李鴻可是十分討厭按鈕。馮孟升一面朗笑一面飄起,搖頭說:“傳音得先找到人啊;收發機不用,而且傳音比較不禮貌,對方未必任何時候都適合與你對話,不是嗎?”

    說完馮孟升已經飛到出口,他向李鴻揮揮手,直穿出兩層,飄身飛出大樓。

    李鴻想想也有道理,若自己找到機會與滿鳳芝親熱時,馮孟升突然把心神探過來,那可就尷尬得一塌糊塗,看來真得帶上那種東西。

    李鴻回房不久,滿鳳芝飄然而返,兩人沒能說上幾句話,一艘艘浮空飛艇便飄來落地窗外,幾個技工進來將窗戶卸下,從客廳開始布置起來。

    只不過轉眼的功夫,整個空間煥然一新,各種地毯燈光桌椅櫃櫥將整個空間布置得美輪美奐,尤其客廳中一張奇大的長桌,更是拆下兩扇落地窗才搬了進來,四面放置了二十張座椅,似乎是用來給人開會的。

    靠東一面,則布置成餐飲之處,西面一角,擺設著大型的立體投射天訊音響器材,李鴻看得眼花撩亂,在進進出出的人群中閃來閃去礙手礙腳,最後終于躲到一間沒人的房間去清靜。

    因為馮孟升並沒特別交代,所以滿鳳芝除了客廳的擺設之外,只增購了兩間房的物品,而李鴻與滿鳳芝房間的物件又完全不同可見她花了心思,畢竟滿鳳芝身為女性這一次打算住上幾個月,當然不能隨隨便便。

    四面安置到一半,滿鳳芝已經發現李鴻悄悄溜開,她想到李鴻的傻樣,心中不知為何甜甜的直想笑,但又不願在眾人面前流露喜悅,只好強忍著笑意,不過眉眼嘴角間流泄出的甜意,仍讓不少搬運人員忍不住偷瞧。

    好不容易一切處理妥當,搬運人員安裝好窗戶,搭乘著自動控制的空浮飛艇離去,滿鳳芝這才到李鴻躲起的地方找人。

    兩人目光一對,李鴻只能干笑說:“弄好了?”

    滿鳳芝笑著點點頭走近,兩人擁吻片刻,滿鳳芝才拉著李鴻走入大廳,面說“不過都是大件的,一些小擺設,日用品,還得另外添購。”

    李鴻放眼望去,見四面感覺已經全然不同,嶄新的家具讓他只覺得眼花撩亂,李鴻呆了呆才突然一驚說:“這些…是不是得花很多錢?你帶著這麼多錢?”

    攙著李鴻右臂的滿鳳芝,左手食指一點李鴻額頭,輕笑說“傻瓜,孟升可是這邊的最高首長,這些東西哪還需要錢?”

    這樣嗎?李鴻雖然安心些許,但心中卻隱隱覺得不大對勁這似乎與馮孟升當初口中的未來社會不大相同,不過他似乎計劃十分周詳,想必有經過些許調整,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

    李鴻不再煩惱那件事情,轉與滿鳳芝敘述馮孟升的囑托。還沒說到雪舞心法的問題,單只提到管理巡邏隊員之事時,滿鳳芝便露出三分興趣,一面聽一面詢問了李鴻幾句話,這才發覺李鴻全無實際經驗,滿鳳芝當下花容失色,連忙把數十年管理部隊的經驗全盤托出,給李鴻惡補一番。

    不過這樣惡補自然無法立竿見影,門口的收發器旋即傳來五位分隊長來訪的消息,滿鳳芝無奈之下,只好與李鴻約好名義上暫且兼任副總隊長的職務,得以旁聽與出主意。

    南極洲雖屬議會政治,但因全民習武,管理都市一樣由以新後為首的禁衛軍負責,小小的買弭城對她來說自然是小事一樁。聽完五位分隊長的報告之後,滿鳳芝三言兩語直入核心,說得五人滿頭大汗,俯首聽命。

    也在開會的同時,兩人才知道馮孟升設置的巡邏隊編制依序是總隊、大隊、中隊、分隊、小隊、組,個城市的最高編制只到中隊長,迆麼說來,大隊長豈不是得負責整個賀如半島的防務?那麼總隊長呢?

    滿鳳芝心中暗暗吃驚,單從編制,已經可以看出馮孟升的野心,正所謂樹大招風,自己與李鴻負責巡邏隊,恐怕不會輕松,而他直接給李鴻安上總隊長的稱號,也算是夠信任李鴻了。

    開完會,滿鳳芝打鐵趁熱,當即建議李鴻隨五位分隊長四面巡視一遍,李鴻當然只能點頭,五人更不敢有意見,只能領著兩人將整個買弭城逛上一趟,細說各般防務事項。

    這五人,李鴻倒是沒有一個認識的,聽說都是原來萊家軍的外姓子弟,雖然功夫不錯,卻一直無法受到重用,這才為馮孟升所吸收;不過李鴻卻感到有些意外,五個人里面沒有一個是當初的子弟兵,那麼那些人都被馮孟升安插到哪兒去了?

    李鴻一面看一面胡思亂想,滿鳳芝卻是十分認真。她為了讓五人心服,這才在會議中插嘴。事實上她甯願李鴻建立自己的權威,所以這趟巡視,滿鳳芝只把看到的諸般問題放在心中,打算私下告知李鴻,再由他出面處置,只不過這有些兒不符滿鳳芝的個性,看到不對之處,往往得咬牙隱忍下來,此為美中不足之處。

    五個分隊長的想法卻又不同,他們剛剛費盡心思的報告,被那冷面美豔副總隊長批評得一無是處已大為喪氣,本以為這趟更會吃上不少排頭,倒沒想到兩位頂頭上司居然一言不發地飛完全程?也許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吃吃排頭就沒事了。

    直到返回巡邏中隊隊部,五人才漸漸定下了心,沒想到離去之前,滿副總隊長居然交代午夜前還得來開一次會,五人雖大感不妙,也只能悶聲去了。當晚,經過-一度惡補的李鴻,總算在五位分隊長前,板起臉拿出一個針對舊缺點改進的管理方式,五人雖想抗辯,但抬頭便看到總隊長、副總隊長兩張撲克面孔相互輝映,直到會議結束,誰也不敢吐出半個“不”字。

    馮孟升得知李鴻安排滿鳳芝當副總隊長,思想之余也大表贊同,他本對李鴻管理巡邏隊有幾分不安,此時可說完全放心。

    此後數日,李鴻便在滿鳳芝的教導下,逐漸熟稔巡邏隊的事務,兩人的腕型收發機也在馮孟升囑咐之下送來;至于雪舞心法之事,滿鳳芝倒是並不避忌,畢竟雪魂、雪舞同出一源,馮孟升想知道的也不過一、兩個小訣竅而已,不牽涉雪舞心法最重要的奧秘之處。

    馮孟升得知之後十分高興,也更加忙碌,與兩人聯系的次數相對越少,後幾日,李鴻與馮孟升的聯系,居然多是藉由收發機,連面也沒碰上幾次,似乎是忙到沒回家的時間,這市政中心頂樓,反而變成李鴻與滿鳳芝愛的密巢。

    第四章歐連晚宴

    無元五三一年七月十三日

    真是艱辛啊。神思內守的趙寬,一面運行內息,一面暗暗叫苦,這次閉關分為幾個階段,尤以現在最為辛苦,開始前聖主雖然給足了心理建設,但當事到臨頭,趙寬還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抱怨,其中最常痛罵的,當然是遠在外空的六號無疑。

    這個地方不見天日,深刻入定時也不知時光流逝,所以趙寬並不知道已過了多久,他只知道一開始深刻體會空間跳躍孔的特質,已經十分費工夫,總算聖主對此頗有經驗,雖然不易言傳,總還是幫了不小的忙,趙寬體內體外尋覓半天,才漸漸感覺出充塞在天上地下無數的微細小孔。

    趙寬並未通頂,對外在空間變化本無法這麼深刻體會,若不是這兒隔絕所有外擾,加上聖主的指引,說不定閉一輩子關也弄不出所以然來,能夠成功體悟,多少還是有點運氣。

    那些小孔,用微細已不足以形容,幾與物質最小單元相差無幾,連空氣都穿不過去,一般人又怎麼能感知得到?

    但趙寬好不容易能體會之後,問題卻又出現了,那些細孔雖然到處都是,但彼此之間仍有一段頗遠的距離,單是這個空間中也不過兩、三個在其中浮移,自己體內怎麼會剛好有?

    這一點聖主可也沒弄清楚,自然幫不上忙,但聖主保證有人曾在體內開辟此空間孔,也就是說,該有辦法引入其一,並將之穩定下來,趙寬自己東試西試不得要領,最後索性出定,浮到其中一個跳躍孔的位置,將那一點安置在丹田處,這才繼續胡搞。

    這個辦法是移動自己的身軀去配合那個空間點,但怎麼能讓空間點與自身緊密結合,卻是誰也不明白,聖主提到過去的記載,依賴的是藥物,人體本身如何能達到這種效果,連聖主也猜之不透。

    趙寬只好先不管結合的問題,先想辦法把跳躍孔擴大,這才能逐漸散出自己的能量,這麼一來,就算日後跳躍孔不能用,至少能把體內的能量宣泄完畢。

    至于拓展跳躍孔,聖主倒是知道原理,不過說來簡單,由最小擴開,卻需要極為大量的能量,很快地趟寬就有體內內息不足的趨勢,接著就是選擇性的釋放內息,這就是現在大費工夫的事,趙寬一面要小心別讓內息釋出影響到全身,跟著又得控制內息作用于跳躍孔。

    複雜的地方,在于讓泄出內息與擴充使用內息,要與釋出內息達到平衡,過與不及都會出現不可測的後果,所以雖然外頭發生了許多事情,趙寬卻就這麼閉關靜守,動也不動。直過了一個多月,他才嘗試著聖主所指導的法門,逐步化解特異點外的黑暗能量,將體內各特異點內息,散出第一波。

    趙寬本想散完一波後嘗試停止,因為這一波內息散出的動作,除胸口五個特異點沒作處理之外,其他三十一個特異點內息都將緩緩釋出,使自己體內的三十六特異點成為相同狀態。說不定此時停下,能恢複到六號原本設計的狀態,只不過得飛出外空,問問六號確認才安心。

    當趙寬釋出最後一個特異點能量並將之緩緩送入跳躍孔之後,軀體內的內息漸感不足,這時當是嘗試收功的時候了,趙寬在空中緩緩挪移嘗試著帶動跳躍孔,但跳躍孔卻不隨著軀體轉換位置。此時,若真的胡亂移動,必然會被迫脫離跳躍孔,不知道會對身軀有什麼損害,而且這種奇怪的孔洞己經擴大,留在空間之中更不知道會有什麼壞處。

    趙寬心念一轉,既然聖主說這是一種更快速的通頂方式,那麼自己此時回聚能量,封住跳躍孔,豈不是得以解決眼前的問題?當下趙寬緩緩催動內息運轉,吸納內勁,果然從空間跳躍孔的另一面,沖入洶湧的能量,催入全身上下,直達所有細胞。趙寬只覺得全身一陣舒暢,仿佛被換了一個身軀一般,十分舒暢,連空間跳躍孔都被那似乎無窮無盡的能量所迫,變得更加通暢。

    引入的同時,趙寬對外界的感受也突然產生了變化,對許多能量感應產生體會,那又是一種新鮮的感受,可惜此時沒時間細細體會,也不知道那些體會的感覺,是來自周圍的空間,還是跳躍孔另一端的異世界。

    此時內息活潑自在,身軀又經過那股來自外界的能量調整,在釋放內勁的沖擊下,經脈再度擴張。趙寬一面凝集真氣,心中一面暗喜,這次看來功力增進不少,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施出狂霸七式第五招——“威服天下”?

    但當趙寬內息聚集完畢,打算重新封孔的時候,剛開始運作,趙寬便發現自己體內蘊藏的內息不足以封閉跳躍孔;剛剛開辟可是靠著三十六個特異點逐步散發,內息湧入之際又再度擴大,現在的體內內息怎麼算都不夠二這又該如何是好?

    如今不封孔就不能動彈,但若要封孔,又得再度釋放特異點內息,不只軀體會再一次受到沖擊,跳躍孔說不定還會變得更大,而且又不能只釋放一個便停止,必須要三十六個點全部釋放一遍,才有機會達成新的平衡,更得在內息釋放完之前,達成封孔的目的。

    哪有這麼剛好的事情?會釋放多少內息也拿不准,封孔要多少內息也沒概念,看樣子想以這種狀況脫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難道只能這般把內息散光為止?就算散光也動彈不得啊…只好希望無祖保佑,下一次釋放完畢的那一刹那,能恰好將跳躍孔封閉妥當。

    只怪沒早想到這點。趙寬叫苦連天之余,只好再度轉換內息走向,先送出體內內息,再跟著繼續散發特異點內息。這波釋放,可讓趙寬吃足了苦頭,他雖然早知特異點蘊藏的內息,一波比一波強勁、質純、大量,上次釋放胸口內息,軀體經脈並未調整,如今經脈容納狀態等于已差了兩次,當然越來越難容納,但仍沒想到只其中一點的能量就幾乎擠滿全身,當能量一出,跳躍孔卻來不及釋出,全身經脈立即暴漲欲裂,尤其首當其沖的丹田,若非趙寬先一步送出大部分體內內息,加上前一波回湧能量將軀體改造強化,這一關恐怕就邁不過去。

    難怪六號說連續兩次身體可能會承受不住,自己只不過提早釋放第二波內息的十六分之一就這麼難過了,若是全身一起來,那可真不知會有什麼後果…那第一波、第四波呢?

    這次釋放結束同時封鎖跳躍孔的計劃若不能成功,看樣子自己是非爆炸不可了。

    ※※※

    李鴻在滿鳳芝的協助下,就這麼在買弭城度過了半個多月,一切也漸漸上了軌道。

    聽說馮孟升計劃將北方大港迅爾城發展成更大型的工業都市,日後將生產供應東大陸東南角大部分的都市建設組件,中部的歐連市更將成為賀如半島的商業與政治中心,買弭城則先以維持平衡為首要目標,跟著將結合海景資源,往休閑育樂發展,所以馮孟升停留在買弭城的時間越來越少。

    隨著新城市逐漸建立,巡邏隊也不斷培育新人往外抽調,李鴻與滿鳳芝也開始為了各級主管的人選傷透腦筋,若是緩緩擴張,還能逐漸培育提拔,現在這般大舉增加編制,怎麼來得及了解每一個主管的能力?還好滿鳳芝自有一套管理的方式,縱然不能馬上選出最適當的人才,總能利用制度防范于未然,不至出什麼大錯,相對地也更顯忙碌,而隨著李鴻逐步熟練、漸能獨當一面,兩人相聚時間也跟著慢慢減少。

    巡邏隊的擴編本是馮孟升最頭疼的事情,取代統治權的同時,巡邏隊也演變成新政權的唯一武力,管理的手法更足以影響民心向背,他可不放心隨便交給一個不信任的人,所以縱然李鴻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只能讓他接手此事。

    沒想到李鴻不知道施出了什麼法寶,讓經驗豐富的滿鳳芝願意屈就在他之下,擔任副總隊長一職,兩人合作無間將各城治理得妥妥當當。治安一穩定,各種法令與建設就容易推行,眼見進度逐漸超前原先的計劃,馮孟升不禁大歎好運。

    今日三人難得有個一同見面的機會,原因是歐連市市政大樓即將啟用,當晚將舉辦一個慶祝餐會,三人身為要員,自然是非參加不可,馮孟升身為主辦人,特別提醒兩人早一步抵達,要領兩人先參觀歐連市市政大樓。

    所以兩人在午後將重要事務處理告一段落,當即連袂飛往歐連市,三人一碰面,馮孟升興致勃勃地拉著兩人往空中直飛,一面解說著四面的建設狀況。

    歐連市附近處處湖泊,風景十分優美,一區區風格不同的建築物,在湖泊之間分別聚集,整體感覺與買弭市大不相同,格外多了一種閑適的氣氛,只可惜尚未施工完畢,許多地方仍有巨大的機械轟轟運作,增加了一些不協調的音響,不過這些機械,當晚都會暫停,以免破壞了晚上的餐會。

    當馮孟升介紹到一個段落的時候,滿鳳芝沉吟說:“這些也都是合**的設計?”

    這段日子,滿鳳芝不只是當個副總隊長便罷,她早已探清,舉凡建設局、工業局、交通局等技術官僚的單位,雖然名義上都是馮孟升統籌,事實上幾乎都由合**實際操作,馮孟升最主要的功能,其實一就是被擡出來接受歡呼。不過他卻也不只是享受名利,看得出來他花了不少心神了解,眼光與見識比幾個月前已經進步不少,不過他和合**的合作關系到底如何,還是十分難說。

    反正也瞞不了人。馮孟升點頭苦笑說:“這兒的人,連怎麼蓋大樓都不懂,怎麼懂設計大樓?”

    滿鳳芝橫了馮孟升一眼說:“合**保留的知識與技術真不少。”

    “是啊。”馮孟升說:“所以等這三個城市暫時都穩定下來,下一步就是教育局的教材編纂了。”

    滿鳳芝不置可否,沒再介意。

    馮孟升似乎也不想多談此事,笑說”我們去看看日後的新居吧,鳳芝姐和李鴻什麼時候搬過來?”

    李鴻搖頭說:“不急。”他不是很想搬離買弭城,反正賀如半島也沒多大,只要提勁一飛,到哪兒都很快,住在買弭城還有機會和滿鳳芝親匿,搬來這兒可就未必方便了。

    “我不用住進這棟大樓。”滿鳳芝冷冷地說:“巡邏隊已經穩定下來,我也該卸下這個職務,回南極去一趟。”

    李鴻沒聽說過這檔事,可真是大大吃了一驚,他訝異地說:“鳳芝,你不是放假嗎?”

    滿鳳芝忍不住用力瞪了李鴻一眼,這小子就是不善作偽,若是以前,自己這麼冷冰冰地說話,李鴻絕不可能接話自討沒趣,現在卻滿臉熱情地追問不休,馮孟升又不是瞎了眼,不起疑才怪。

    但只要自己扮得像,馮孟升總猜不出自己的變化,滿鳳芝神色不變,說:“雖然是放假,但過了這麼久,也該回去看看。”

    “還會回來吧?”馮孟升忙說:“那就先別提卸職這件事,至于住不住這兒,當然只是小事。”

    “不。”滿鳳芝搖頭說:“我希望你今晚餐會上一開始就向來賓提出此事,回來後的事情,回來再說。”

    這麼倉促就決定了?馮孟升與李鴻可真是大吃一驚,楞楞地看著滿鳳芝,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勸解。

    李鴻是大驚下不知如何開口,馮孟升想法卻又不同,若李鴻當真能應付,滿鳳芝去職其實也是件好事,畢竟滿鳳芝身為南極洲衛統,極容易產生爭議,只不過他絕不會主動提出此事,今日聽到滿鳳芝提起,還是十分意外。

    “反正看看無妨,不是要帶我們先逛逛?”滿鳳芝不打算多談這件事情,否則李鴻萬一忍不住多話,那可就不好遮掩。

    馮孟升呆了呆,才領著兩人往市政大樓飛,一面說:“這個城將是未來賀如半島的中樞,所以市政大樓比買弭城的還大。”

    兩人隨著馮孟升飛入大樓,果然這兒的空間更為寬闊,馮孟升指點著原本預計讓兩人居住的地方。滿鳳芝還沒什麼反應,李鴻卻已經大皺眉頭。這兒因為空間更寬闊,馮孟升直接為兩人各安排一個單位,不再如之前共用客廳空間,這麼一來,反而將兩人隔開了,李鴻只會更不願搬來此處。

    而且此刻李鴻一點逛的心情也沒有,滿鳳芝毫無來由地突然說要走,教他怎麼定得下心?更別提搬不搬來此處的事情。

    合**建立的房宅,自然全盤自動化,整體說來,幾乎比皇都、大云湖等地還要先進,一些防范措施也十分嚴謹,不過因為尚未啟用,加上今晚舉辦餐會,一些辨識功能並未全面啟用,所以二人進出還不算麻煩。

    空蕩蕩的房間也沒什麼好看的,馮孟升接著領兩人前往連結各市政中心的都市狀況管控區,這可比買弭城那個小小的方桌大多了,一個長十公尺,寬五公尺的大方塊,顯示了整個賀如半島的立體投影模型,還能隨著操控轉換顯示范圍大小,只要待在這兒,便能很方便地掌握整個賀如半島的情勢。

    “今天會有哪些外賓?”三人逛到一半,滿鳳芝一頓突然說:“有邀南極洲嗎?”

    “當然,南極、皇都、大云湖、聖島都依慣例發帖。”馮孟升一怔說:“但他們通常都只傳訊致意…鳳芝姐的意思是?”

    “剛離開南極洲、破出虛空往北飛的,該是瑪莉安。”滿鳳芝說:“西方皇都那面似乎也有些動靜。”

    雖說三人都能遠查,但天下高手何其多,就算修練功法有時也會爆出強大能量,除非湧出極大的沖突能量,或性質、地點特異引人注目,一般感到其他地方有能量施放都不會太花心思,何況只是破空飛行;滿鳳芝是恰好與瑪莉安相熟,才會注意到此事。

    馮孟升一擊掌“對啊,歐連市身為中樞,與買弭市情況不同,他們會來也不奇怪……我得去交代一下,你們到處走走,我馬上回來。”

    馮孟升一去,李鴻馬上拉著滿鳳芝的手說:“鳳芝,剛剛…。”

    “我該先離開一陣子。”滿鳳芝明白李鴻的問題,柔聲說,“這解釋起來有些複雜。”

    “告訴我,我想知道。”李鴻認真地說。

    “真像個大孩子。”滿鳳芝輕撫李鴻的臉,無奈地笑了笑說,“這棟大樓的落成慶祝,在某些意義上,象征著孟升已經全盤接收了萊家軍的地盤。”

    怎麼扯到這兒去了,李鴻一怔,只聽滿鳳芝接著說:“無論他對方家族地盤有沒有野心,這兒完全建設好,少說也要一年半載,這時首先會面對的,就是南極洲人口以及大云湖人口的遷入問題。”

    南極洲李鴻還有點猜想得到,但他卻沒想過大云湖的事情,他訝異地說:“大云湖?”

    “否則西牙為什麼要派人來協助?”滿鳳芝沉吟說,“皇都也會想了解這件事,尤其是南極洲這一面。”

    李鴻事實上沒想到這麼多,但這時他不禁猜測皇都會派什麼樣的人來,雪梅會不會是其中之一?話說回來,西方這兩日倒是常常爆出強大能量,又不像打架,仿佛許多高手突然都起了練功的興致,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這時侯,我若還是副總隊長,一方面會增加西大陸皇都那兒的疑心,二來我任此職,並末征求新後同意,卸職回去一趟,可以省去一些猜疑。”滿鳳芝緊了緊李鴻的手,微微一笑說:“我盡量想辦法回來陪你,好嗎?”

    李鴻雖然不願,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滿鳳芝說的理由合情合理,自己怎能阻攔?但萬一她沒回來呢?李鴻幾乎無法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滿鳳芝心中其實還有另一個想法沒說出來。從新後的指示來看,只要自己報備一聲,絕不會排斥自己在此地擔任管理工作,尤其是掌握全區狀況的巡邏隊,但日後若南極洲與馮、李產生沖突呢?滿鳳芝絕不願意李鴻以為自己此刻與他在一起,目的是為了混入賀如半島的新政權。

    眼見李鴻垂頭喪氣,滿鳳芝既心感也心疼,連忙溫言軟語地好聲安慰。才說沒兩句,突然感覺到馮孟升接近的氣勁,讓兩人同時一驚,滿鳳芝連忙放開李鴻的手,退開兩步。

    兩人關系必須守密之事,滿鳳芝不只一次告誡,李鴻自然不敢不遵,他勉強收起愁容,望向飛近的馮孟升,卻見馮孟升臉色頗為沉重,似乎正考量著什麼事情。

    滿鳳芝也注意到馮孟升的神情不對,他與李鴻對望一眼,還是李鴻開口說:“怎麼了?”

    “剛剛接到一個消息。”馮孟升沉吟說:“今晚的餐會,方家族有鬧事的計劃。”

    自己聽錯了嗎?李鴻眉頭皺起說:“‘方’家族?”

    “我也覺得奇怪。”馮孟升搖搖頭說:“但消息來源又頗可靠,所以我想不透。”馮孟升的消息當然來自合**,除非面對高手,合**打探消息的能耐可稱天下無雙,方家族又沒有什麼高人,消息自然可靠。

    間題是功夫境界差異到一個程度,人多已顯示不出優勢,方家族就算是傾巢來犯,恐怕還不夠李鴻或馮孟升一個人殺,他們就算不知兩人如今的實力,也該知道堂堂南極衛統滿鳳芝現在身在此處,何況還有大云湖的高手在場,更別提其他來賓的實一力他們若當真來犯,只能說是被豬油蒙了心純粹找死。

    這下連滿鳳芝也想不透了。她沉聲說:“就算消息為真,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我們都該不會有大礙,但得小心波及其他市民…總之今晚巡邏隊還是多派些人手警戒。”說完目光望著李鴻,看他的反應。

    李鴻望望滿鳳芝,歎了一口氣,這才使用收發機向幾位分隊長下令,調派更多的人手前來防范。

    馮孟升看在眼里心里有數,關于卸任一事,滿鳳芝已勸服了李鴻,不過想來也頗奇怪,這兩人關系到底為什麼變得這麼好?說男女之情又不明顯,說友情又有點兒曖昧,莫非滿鳳芝當初在聖島的那一掌,隱含著什麼控制人心的奇怪效果,連聖殿都瞞在鼓里?

    經過這番折騰,餐會開始的時間也將近了,馮孟升身為主持人,自然得先到場打點,滿鳳芝卻是估計瑪莉安即將趕到,打算先一步迎接,她這麼一去,李鴻無所事事,只好跟著馮孟升去招待客人。

    過不久,賓客漸漸抵達,這場晚宴的主要賓客,除了外賓之外,主要就是賀如半島的高級管理人員,當然也有不少合**穿梭其中,雖然還沒正式開始,但先到的人們,已在悠揚的樂聲中,在市政大樓三樓的大廳中自在的或站或坐,宴飲閑談。而門外則有許多媒體記者實況轉播今晚餐會狀況,估計直到馮孟升上台發表言論之後,才會逐漸散去。

    李鴻一向不大與人交際,尤其自與滿鳳芝交往之後,更少與人接觸,此時他除了與負責安全管制的巡邏隊保持聯系之外,沒與任何人談話,一雙眼睛直望著門口,只等著滿鳳芝回來。

    馮孟升自然完全不同,這種場合對他來說可說如魚得水,從以往的生澀到如今的熟練,合**的幫助自然不少,但也得對此有天份,有心經營才能有如今的成就。這時他眼見廳口飄入兩人,馮孟升眼睛二兄,迎上笑說:“兩位忙到現在才到?”

    望著廳門的李鴻自然也看到那兩人進門,李鴻對這兩人並不陌生,他們正是大云湖派來幫忙的菲絲與妮佛,也就是大云湖八大高手中的兩位女子。得知西牙派的都是女人,李鴻就暗暗搖頭,揣度八成西牙已經看透了馮孟升,雖然兩女中只有菲絲較具姿色,但只要是女人馮孟升就拉不下臉,一樣有效。

    這段時間,馮孟升多請兩女與東大陸各軍協商,出現在賀如半島的次數並不多,當然如今日這種慶祝晚會,兩人一定會到達。

    此時菲絲見馮孟升迎來,也跟著綻出笑容說:“馮特長,剛剛得到消息,西牙可能會來,還有那頑皮的小若絲,聽說心情好多了,可能也會跟過來,特別先向您報告一聲。”

    特長是“特區首長”的簡稱,賀如半島如經已經被稱之為賀如特區,卻不知是合**還是馮孟升自己的主意。

    馮孟升聽到西牙會來,不禁微微一怔,隨即朗笑說:“西牙前輩願意來真是太妤了,孟升正好向他老人家多多請教。”

    菲絲笑容微斂跟著說:“若絲自外空戰中失去兄長,一直提不起精神,西牙知道她十分崇敬馮特長,特別把她帶來,希望特長能開導開導她。”

    馮孟升只能點頭說:“我當盡力而為。”

    兩人這段對話,都是用普通音量說話,聲音雖然不高,聽到的人卻不少,西牙會來的事情,很快消息就傳遍了大廳,眾人不禁議論紛紛,在場大多數人都沒見過西牙,卻是久聞其名,想到今日能見到本人,不由得都有些興奮。

    此時滿鳳芝伴著瑪莉安正好走進廳門,身後還一堆記者追著發問,馮孟升與菲絲連忙相迎,在人群中立時又引起了一陣騷動,原來不只西牙會來,南極洲新後之女也已抵達此處,卻不知皇都那兒會有誰來?

    馮孟升心中自然也對此頗為期待,雖然這些人的抵達,代表了今日將會有好一陣子辛苦的折沖談判,但相對也給足了自己面子,更代表了各政權對“賀如特區”的態度,整體說來,還是利多于弊。

    既然新後沒來,南極洲遷移的事情,今日該還不會搬上台面,馬上要面對的只有大云湖一族,不過這個問題,馮孟升已有解決之道,倒不用太過擔心。

    算算時間,瑪莉安都已經趕到,皇都若是有人抵達,差不多也該到了,但卻不知為何遲遲未至,本該走上高台宣布晚宴開始的馮孟升不禁有些頭疼,自己該先上去主持,還是等到皇都中人抵達?說不定他們根本沒派人了,豈不是又白等了?

    正遲疑間,門口卻突然出現一個長袍老人,眾人目光轉去,不禁都有些意外。現時正當盛暑,那位老者卻穿著一襲厚袍,雖說功夫稍加修練便能寒暑不侵,但一般來說大多會選擇較輕薄的材料穿著,這位老者如此打扮看起來實在頗有幾分怪異。

    馮孟升此時正與滿鳳芝、瑪莉安、菲絲等人敘話,目光瞟過去見那位老者直立在廳口,冷漠地掃視廳中眾人,心中不禁有些狐疑,這老人功夫雖然不錯,但比廳中的高手可差了老大一截,怎敢用這副嘴臉闖來?難道正是那話兒來了?

    門口巡邏隊員當然也不識此人,詢問之際,老人從懷中取出請帖,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往內踏入,守門的一看請帖沒錯,也不敢多問,乖乖退了開來。

    此時剛巧也望向廳口的妮佛,卻是輕噫一聲說:“這不是方家二老嗎?”

    “掃海棍”方章?當然也有發帖給方家族,只不過從沒想到當真會來,眾人目光同時望了過去,菲絲率先往前迎上,和氣地說:“方老也來了?”

    馮孟升卻沒見過方章,當初紐熬港一役,只見到方家第二代七雄之一,“神槍”方康偉,以及第三代十三英中的幾位,三人已經無路可逃,自然用不著第一代的二老出面。而回返東岸後,幾次與方家洽談,都是菲絲與妮佛兩人遠行,所以馮孟升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久聞其名的方家二老之一。

    不過若是方家不來則矣,既然來了二老中的老大,“定東槍”方景又為何沒出現?馮孟升一面思索,一面迎上說:“原來是方老當面,歡迎之至。”

    同一瞬間,馮孟升向李鴻施了一個眼色,李鴻會意地從內門處退了出去,一面將心劍化**形包覆軀體飛出廳外防范,一面利用收發機與各巡邏隊通話,督促加強防務。

    “這位就是賀如特區首長,馮先生。”此時菲絲正善解人意地為馮方兩人介紹。

    方章冷冷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馮特長。”

    “不敢。”馮孟升虛引說:“方老請進。”

    “無須客套。”方章搖搖頭說:“老夫來此,只是詢問一件事情,問完便走。”

    此時敏感的記者群早已經把大門塞住,一個個腦袋直往這兒伸,簡便的攝影機更是高高舉起,深怕錯過了任何鏡頭。

    方章可有點不給面子,何況馮孟升心中早知方家將來鬧事,他臉色微微一沉說:“既是如此,方老請說。”

    “請間馮特長三個問題。”方章說:“第一,買弭、迅爾、歐連三都,建設規模極大,均可容納數百萬人,但賀如半島如今總人口其實一不到百萬,請問何解?”

    這間題誰都知道,但卻誰也答不出口,如此龐大的建設當然是准備引入東大陸其他區域的人口,但這話在方章面前說出口,明擺著搶對方人民,可真不好解釋。

    望瞭望方章身後的記者群,馮孟升微微笑說:“方老,這兒不僅是大都市,更是舒適的、進步的、現代化、高生活品質的都市,人們可以享有數百年前機械文明時代進步的科技生活,但又不用擔心科技帶來的缺點,這樣的城市,會有多少人想來住,實在是讓人拿不准,我們只能做到最妥善的准備,免得日後人口過多時後悔。”

    方章冷笑一聲,接著說:“老夫的第二個問題,是想請問馮特長,為何這半個月,方家各大城市,不斷有人宣揚這兒的建設,慫恿人口南遷?”

    馮孟升心知肚明,這該是合**無孔不入的宣傳能力所導致,而且也是計劃中的步驟,否則城市建這麼大卻無人居住,豈不成了笑話?但面對方章和媒體,當然不能這麼回答,馮孟升苦笑搖頭說:“方老這問題未免牽強。”

    方章臉色微變說:“如何牽強?”

    “孟升請教方老。”馮孟升手往外一掃,肅容說:“這兒的建設,方老覺得如何?”

    方章微微一怔,兩眼斜望上方說:“這是靠合**建設而成的,那又如何?”

    “難道這兒的建設,不值得他人推崇與贊美?”馮孟升說:“說句自誇的話,當今天下都市,能比得上賀如三城的沒有幾個,任何地方有人推崇贊美都是正常不過的事情,方老今日怎能以此為題,詢問孟升?”

    連著兩個問題,都被馮孟升輕松打發掉,方章似乎有些意外,更有些憤怒,事實上,馮孟升當然是避重就輕。吸引對方人口之事,可以做,卻不能當面直說,畢竟有恃強淩弱之嫌,何況馮孟升為了日後的選戰,如今正不斷對人民放出正面消息,怎能在媒體上露出霸道的一面?

    當然,媒體釋出的畫面,馮孟升依然有控制的能力,但此時早確定了實況轉播,若中途有變化,難免啟人疑竇,何況還有外人在場,更得謹慎應對。

    方章遲疑了片刻,驀然仰天大笑說:“好,就算你都有道理,老夫就問你最後個問題。”

    馮孟升望瞭望廳中西側,見李鴻對自己點了點頭,代表四周巡邏隊已布防完成,就算防不了高手,至少可以抑制對方鼓動一般人民,他放心的回頭說:“方老請說,孟升必坦誠以對。”

    方章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才說:“當著你的記者群,老夫此刻親自向你詢問,你可有將方家並入賀如特區管轄的念頭或計劃?”

    方章的前兩個問題,雖然沒這麼直接,問的其實是同樣的問題,只不過這次的問法,更是赤裸裸不易閃避,馮孟升若說沒有,日後當然是縛手縛腳,但“有”又絕不能說出,只能想辦法閃過重點回答。

    但馮孟升除了考量有或沒有之外,心中閃過了更多的念頭。方章明知不是敵手,這般撕破臉,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只是為了破壞自己的名聲嗎?難道他們不知只要自己沒真拿下方家族,在強勢媒體操控下,絕不用擔心人民的態度。

    換個角度說,若方章成功地讓人民相信自己有野心,自己又怎還會有顧忌?

    馮孟升越想越是不對,一時之間,沒有回答方章的言語,方章忍不住大聲說:“你說啊!說不出來了嗎?”

    這聲喚回了馮孟升,他微笑說:“方老請稍安勿躁,本人只是頗有幾分疑惑,不明白方老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方章沒想到馮孟升有此一問,他怔了怔才說:“當然是實話。”

    “正如方老所言。”馮孟升說:賀如二城規模如此龐大,賀如半島人口卻還待成長,取下方家族又有何用呢?”

    說到這兒,馮孟升回頭一指菲絲與妮佛說:“本人也曾請菲絲小姐與妮佛小姐與兩老洽談,表示日後願意協助建設方家族的城市,當日若兩老應允,如今豈需擔心賀如三城太過進步?”

    菲絲此時也開口說:“方老若心意改變,馮特長想必依然願意大力支援。”

    方章此時反而冷靜下來,目光掃過馮孟升說:“如果老夫沒有會錯意,馮特長的意思是…對方家軍管轄區域,絕無染指之意?”

    這麼硬碰硬地問過來,可就真的很難回答了,馮孟升正沉吟間,門外突有人朗聲說:“方副軍長,您可真是說笑話了。”

    眾人目光轉過,菲絲首先大喜說:“西牙來了。”

    方章可也沒見過西牙,但西牙出世時的天地異變,稍有修練之人無不大驚,後來更得知西牙在外空一戰中展露了好大的威風,不久前更促成皇都、南極洲和議,除實力難測的聖殿之外,己稱得上是天下第二高手,不由得方章不心驚。

    論功夫,甭說西牙,方章連馮孟升也遠遠不及,但總還能以老賣老,可是面對著坐關百年的西牙,當今世上比他老的人可沒幾個,方章一時之間不知應如何面對,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西牙這一出現,門口的媒體記者目光全部轉了過去,但也不知他怎麼一飄,已然閃現在廳中,舉手輕拍著方章的肩膀說:“如今天下雖未一統,但也只分南極與皇都兩大政權,各軍區只是皇都授權管理,賀如半島今日之建設,也是皇都所授意,無論貴地建設與否,怎談得上染指與否?”

    見西牙轉眼間擡出一個大道理,馮孟升心中不禁大喜,連忙說:“西牙前輩所言甚是,方老當真是誤會了。”

    但一說完,馮孟升卻又不禁暗歎,這般臨急反應自己還是頗有不足,若今日趙寬在此,絕不需西牙幫忙說這番話。

    方章卻更是大驚失色,他心知自己功力低微,與這些跺腳可動天下人無法相較,況且西牙這麼突然閃現身旁的功夫,已然超過他理解范圍之內。方章怔了半晌,退離西牙兩步才說:“好,總之方家百年經營都只是笑話一場。”

    馮孟升心思急轉,看來方章已經無話可說,而李鴻一直沒有傳來消息,可知方家亦並未派其他人在場外搗亂,莫非合**探得方家鬧場之事,只不過是來問這三個問題而已?那似乎又太過簡單了。

    馮孟升正思索間,方章慘笑一聲,轉頭面對記者說:“今日方某所言一切想必天下人都看在眼中,孰是孰非,就交給諸位評論,老夫已無話可說,今日來此,乃方章自己的決定,無人指使,亦與任何人無涉。”

    話一說完,方章掌蘊內勁,緩緩向著自己胸口按去。

    這一掌蘊含的力道並不大,不足以毀傷身軀,所以也沒人攔阻方章,但他好端端地拍自己這一掌做什麼?場中能感受體外能量的人,心中不禁泛起狐疑。然而就在方章掌力拍上胸口的那一刹那,“波”地一聲碎響傳出。

    只見方章全身陡然大放刺眼白光,讓人無法直視,同時一股強大剛猛的爆散能量陡然往四面八方集散。

    方章哪有這種功力?所有人同時吃了一驚,在這一瞬間運起全身功力防身。但那股能量與一般功夫大不相同,並非相准了特定目標,而是向著四面八方轟然爆開。廳口那群記者首先化為飛灰,大廳廳口亦被能量逼得往外爆裂,隨著能量不斷外沖,破壞的范圍迅速擴大,幾乎要吞沒整個歐連市……

    第五章巨魔再現

    馮孟升、西牙等人距離廳口既近,自然是首當其沖,馮孟升心知自己已然來不及拔劍防范,全身氣勁立即往外鼓出,正准備捱上一下,卻見這一瞬間西牙正前方閃出一大片能量氣壁,耀眼的強光亂流立即順著氣壁反射四散,光壁後的馮孟升、菲絲等人,在這一瞬間都受到了屏障。

    除西牙之外,天底下恐怕沒幾個人能來得及防范這麼近距離的暴擊而無損,方章哪會有這麼強的功夫?

    馮孟升目光直望過去,在強光中,已經看不清方章的身影,但強大的能量仍不斷外爆,周圍的空氣一瞬間彷佛被抽干,透過氣壁的強光彷佛能將自己皮膚煮熟一般強烈,更有無數的微擾感不斷打擊自己的護身氣勁。

    這……這不只是能量,還有如當初在外空中抵禦射線的感受,這不是功夫……莫非是什麼機械文明的微反應類爆彈?馮孟升心一驚,全身內勁毫不保留地外散,一面往後疾飛,能阻擋多少射線就阻擋多少。

    在廳門外上空飛行的李鴻,得知巡邏隊沒發現任何異常之後,就覺得該沒自己的事情,在空中飛行時,心中卻老想著滿鳳芝,想找機會詢問她回返南極洲的事情,直到西牙出現,他的注意力才稍微轉移,當然,也隨即看到廳口爆出強光的過程。

    李鴻陡然發覺眼前整個大樓,以廳口為中心點被爆散的力道扯碎拉散,強大的能量帶著無數的高速粉粒爆出,那股強猛的力道更是洶湧地向著自己撲來,李鴻體形心劍早已附在軀體之外,沒有安全顧慮,但在強大的能量爆散下,卻一時之間感受不到滿鳳芝的能量,李鴻情急心慌,禦氣往前便沖。

    哪知這一飄身,身形不進反退,那一股強猛的力道往外直迸,李鴻雖然被心劍包覆,足以抵擋這強猛的破壞力,但此時速度尚未提升,自然也不容易突破能量前進,反而被推得直往後飛。

    于此同時,李鴻見到整個市政大樓彷佛化成飛灰一般地往外直散,而爆力還在不斷地往外擴張,光芒所及之處,所有建築物化為粉塵往外飛散,在強光的照耀下,任何東西都看不分明,而凶猛的能量亂流飛擾,更讓李鴻失去能量感應的能力,只能隨著那股力道不斷地往外翻飛。

    在短短的一瞬間,李鴻也不知道自己翻滾出了多遠,隔了片刻,周圍強光由白而紅,由紅轉橙,跟著突然成為一片漆黑,四面全是飄飛的煙塵,別說無法呼吸,連方向都不能分辨。不過此時外推力道已然大減,李鴻一個轉身,往高空直飛出去。

    好不容易脫出煙塵,只見空中月光灑下,李鴻胸懷一舒,四面張望下,卻見東方數千公尺外熟悉的紫光閃現,正向著自己飛射過來。李鴻再不遲疑,心劍禦體急沖,在兩方即將相遇之前,只見李鴻心劍陡然離體飛射,自身卻撲入那道紫光中,與滿鳳芝在空中緊緊相擁,為對方擔憂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下來。

    李鴻與滿鳳芝巨變之下彼此關切,不由得露出了真情,分由不同方向飛近的瑪莉安與馮孟升可真是大吃一驚,誰也說不出話來,而馮孟升吃驚之余更是恍然大悟,許多疑惑在一瞬間解開,只不過李鴻怎能打動這冰山美人,卻是一個難解的疑惑。

    與李鴻緊緊相擁的滿鳳芝心神逐漸甯定,陡然醒起身旁有人,不由得臉龐發燒,急急將李鴻推出光圈,李鴻一楞下禦氣騰起,納回心劍,也只能尷尬地笑笑,更不知該如何解釋。

    馮孟升見到李、滿兩人親昵的神態固然吃驚,但望著下方那片翻騰的沙云,更令他心神大亂。那絕不是人類的能量所導致,方章更沒有這種能耐,但說到憑科技能力制出這種武器,除合**之外,更沒有其它人辦得到;可是今日這一爆,真不知損傷了多少合**,又怎麼可能與合**有關?

    下方現在雖然看不清楚,但從沙爆的范圍可以看出,歐連市中心的建築物必已完全破壞,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傷亡,一定距離以外的合**當能抵擋這樣的能量與射線,但當時在廳中的合**巳只怕全部毀失。合**的記憶雖然不斷備份儲存,但受《互不侵犯條約》所限,不得重新制造生產,所以死了一個就少一個,今日當真是損失慘重。

    至于建設……這更是令人頭疼的問題了,一個城市的建立,需要的各種礦產物資何其多,在這麼短時間建立起三座大城市,幾乎已耗掉了合**數百年下來所囤積的資源,縱然合**開采、提煉、生產的能力十分有效率,想將這座城市重建,可得多花上好一陣子功夫,這麼一來,環環相扣的整個計劃就得重盤考慮。

    接下來就是人才的問題了,賀如半島的管理階層今日可說齊聚一堂,與爆源這麼接近的情況下,能存活的恐怕只有寥寥數人,今日可真是被人一網打盡,經過今日之難,特區政府不知道還有沒有辦法運作?

    而這種武器的威力強大,一般東岸人民絕無法抵抗,下方的巨大粉塵團之內,恐怕沒剩下多少活人,若不查明事情真相,以後怎還有人敢遷來賀如半島?

    馮孟升一轉念便想到了幾個棘手的問題,心驚心慌之下,眉頭不禁緊緊地皺在起,跟著他念頭一轉,暗想東岸科技一向落後,方章絕不可能制出這種武器上一必然有人在後操控,但那人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竟用這種手段毀去自己的心血…漸漸地他驚惶漸去,怒火卻緩緩生起,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不停。

    而四人既然聚在一處,分別飛往不同方向躲避的菲絲、妮佛也跟著掠了過來,兩人臉上也都是駭然之色,望著馮孟升的表情,眾人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時沙塵中突然一陣翻滾,又一個人緩緩飄出,向著眾人飛來,正是剛剛獨擋一面的西牙。

    他直待到此刻才飛身而出,想必對里面的情況最為了解,馮孟升見狀,忍不住開口詢問:“西牙前輩,里面…里面……”話到中途,馮孟升終于還是說不下去。

    “當真是慘禍。”西牙臉色也十分沉重,歎了一口氣說:“老夫直待到那股能量散盡,這才散出心神體會,市政大樓周遭已無任何生命存活,沙塵籠罩的范圍中,約有三分之一的建築物完全消失,其它受毀損的也不計其數……真不知道,方章為何施出如此毒辣的手段?”

    馮孟升雖然早已心底有數,但聽到西牙親口說出下方的慘況,仍像是被人重重地朝胸口打了一拳般,他咬咬牙說:“這事當然要找方家問個清楚。”

    就在此時,突然又有兩股強大的能量南北爆起,眾人一楞間,臉色同時大變,那兩股爆散能量,莫非是買弭城與迅爾城?

    蘿倫正在買弭城啊……馮孟升刹時渾身一冷,心血下沉,無法控禦周身能量地往下直摔,李鴻連忙施勁攙扶,但心中卻也是暗暗叫苦,對方居然三城同時下手,馮孟升這兩個月的辛苦,可說盡付東流,難怪他無法支持。

    滿鳳芝此時臉紅未褪,看都不敢看瑪莉安,只想離開這個地方,她咬咬下唇,望向李鴻說:“我先去迅爾城看看那兒的狀況。”迅爾城與方家接壤,若方家更有詭謀,此城首當其沖,當然得去預作防范。

    李鴻立即醒悟接口說:“我等會兒也去一趟,你小心些。”

    滿鳳芝點點頭,再偷瞄了瑪莉安一眼,這才帶起一道紫光往北直飛。

    李鴻正煩惱手中馮孟升該如何處理之際,卻見馮孟升渾身紫光陡然大現,重新又飄了起來,正咬牙說:“我沒問題,你跟鳳芝姊去。”

    當此情景,李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輕歎一聲,禦使心劍破空,直飛迅爾城。

    眼見滿鳳芝、李鴻相繼飛去,菲絲跟著說:“馮特長,我與妮佛下去看看。”

    馮孟升點點頭,心知爆炸中心固然無人能活,但周圍恐怕有不少人重傷待救,此時並非懊悔的時機,只能盡快救死扶傷,之後再談重建與複仇。

    “馮賢侄。”西牙緩緩說:“老夫已傳訊眾人來援,此處還需賢侄主持,切勿憂痛過度。”

    馮孟升微微一楞,抬頭望向西牙還沒說話,瑪莉安也跟著說:“西牙前輩說的不錯,現在需要的是人力支持,新後已然下令部隊北飛,不久之後,夢娟、飛霜將領兩千部隊前來協助。”

    馮孟升除了點頭還能說些什麼?這兩方人手一來,只怕就不會走了,但這時救人第一,難不成還為了爭權奪利,拒絕他們的協助?縱然拒絕,難道又有作用?徒然自取其辱而已。

    此時西方又傳來破空能量震蕩感,馮孟升轉頭望去,卻見西方遙遠處出現兩個小點,看來是皇都的高手,倒是來得剛好,會不會他們也派個幾萬人來幫忙,順便把自己架空?

    馮孟升心中苦笑的同時,也漸漸起了疑念,皇都若是派人參與餐會,不該此時才到,若是派人協助救傷,卻又來得太快了,莫非這次的事故,與皇都有什麼關系?

    馮孟升越想越對,此處的建設,首先感受到權力動搖的當然是東岸的各軍區,但相對也將影響到皇都的管治,而若新大陸與路南一族都遷來此處,不論是誰掌權,對皇都都不是個好消息,他們確實有可能陰謀破壞,想到此處,馮孟升的臉色不禁陰沉下來。

    對方飛行速度甚快,沒過多久,兩人面目可辨,來的人眾人並不陌生,乃皇都大武士中的巴特西、李鳳兩人。

    只見兩人一面緩緩飄來,一面望著下方還未平複的塵煙,臉上都是訝異,直到凝定空中,巴特西才向空中三人施禮說:“原來真是合**的核爆類武器?”

    “不是核爆。”瑪莉安搖頭說:“核爆威力較大,相對地,殘留輻射較嚴重,這是合**另行研發出來的武器,除爆源中央外,其它地方散溢出的輻射能不多,對環境殘留的破壞力較小。”

    南極洲在新皇二世的時代,曾與合**打過幾場硬仗,對于合**後期研發的武器,南極洲較皇都所知更多,當時南極洲曾打到合**節節敗退,直到托庇于皇都。可惜天不假年,新皇二世突然過世,這件事情便延遲下來,直到去年南極洲才再度入侵舊大陸,卻沒想到合**改弦更張,在舊大陸布滿了改造怪物以及難以穿越的單向跳躍壁,反而讓南極洲部隊吃盡了苦頭,到最後更除有限的幾位高手外,幾乎是全軍覆沒。

    馮孟升這時已經暗暗懷疑對方,但表面功夫仍不能不作,他壓抑住憤怒,緩緩地說:“既是要事,便煩請巴特西大武士告知。”

    巴特西往下望了望,神色間似乎頗有些迷惑,隔了片刻轉回頭說:“這件事情,與康勾森林的事情有關,與今日貴地事情相比,稱不上緊急……馮特長還是先忙這兒的事情吧,王首席適才也傳下命令,准備派部隊支持這兒的重建。”

    康勾森林?馮孟升微微一怔,頗有幾分意外,他思忖片刻,突然向眾人施禮說:“多謝諸位幫助,孟升銘感于心,此時須與合**取得聯系,才能清楚掌握損傷狀態,孟升先行告退。”話說完,馮孟升向南方直飛而去,得先弄清楚蘿倫有沒有出事。

    見馮孟升陡然飛離,場中人都有些意外,眾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瑪莉安首先說:“南極部隊即將抵達,我也先走一步。”她向眾人微微頷首,隨即跟著往南飛。

    見兩人先後離開,西牙向巴特西微微一笑說:“老夫也先離開了。”

    “且慢。”巴特西叫住西牙說:“可否請前輩西岸一行?首席有事相求。”

    西牙這下可真有幾分意外了,王崇獻便算是功力不如自己,但西岸高手眾多,“求”這一字絕不容易讓他出口,到底西岸出了什麼樣的事情?

    ※※※

    當時趙寬決定在那波內息釋放的最後,同時封住跳躍孔,雖然一點把握也沒有,卻也是唯一的機會。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趙寬想出了個機會比較大的法子,就是在這次散出特異點內息的過程中,一面試著將跳躍孔封小,一面緩緩往外釋出能量,也許最後體內留存的能量,足以封住微小的跳躍孔;只不過這麼一來,釋放的速度就變得更加緩慢。

    頂過頭一趟沖擊後,接著就是將內息往外送重複三十五次,才能把這一波能量釋放殆盡,不過每次受沖擊的地方都不相同,也等于是將全身經脈調整一次。但三十六特異點能量乃分次釋出,經脈調整的幅度,當然不如六號的原始計劃。

    這次足足釋放了半年多,這段時間中,每一次釋放特異點後,趙寬就只能這麼呆呆地等待內息釋出,這其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趙寬又不能胡思亂想,引動體內的真氣動蕩,只好凝神在內息之中,體會內息的變化,也算是專心息念的一種法門。

    體悟的過程中,趟寬似乎感覺到,內息在體內,似乎不全然是引入引出,彷佛有極少部分的內息,在微微地變化著,怎麼樣的變化,又還不能清晰地說出,若是平常,趙寬根本懶得注意這種小細節,此時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趙寬這才聚精會神地觀察,想搞清楚那兒是怎麼回事。

    漸漸地,趙寬似乎弄懂了那兒的事情,也不禁回想起聖主的言語。

    聖主幾次提過,建立了與外連通的管道之後,極難封閉,自己雖借著特異點釋出內息,有機會達到封閉的目的,但如果沒能讓體內自成天地,生生不息,封住跳躍孔反而等于走回頭路,但自己又沒找到帶著跳躍孔到處跑的法門,豈不是只能恢複到之前以後天方式緩緩凝集內息的狀態?

    若是沒體會過先天的妙處也就罷了,趙寬卻已經嘗到了甜頭,當時決定引入能量時,那種滔滔不絕洶湧擠入的感受,豈是後天能比?

    當然趙寬不知借著體內跳躍孔湧入的速度,比一般通頂的速度更快上不少,他只知道,要比跳躍孔還快只有一個法門,那就是六號所言的,體悟出有無之道,在體內自成世界,也就是聖主所說的自生“天地之源”。

    本來趙寬根本沒練那功夫的念頭,畢竟那聽起來就像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但經過半年的觀察內息,趙寬隱隱然發覺,體內的內息,在微細無法察覺之處,其實也不斷作著能量的變化,有些能量就這麼陡然消失,也有些能量無端端地出現,只不過這都是十分細微的變化,若非長久觀察根本無法體會。但當確實觀察到之後,趙寬可以肯定,那種境界確實是有,只不知道能不能達成。

    無論如何,就算要達成,也得把跳躍孔封了起來再說,若是成功封住跳躍孔,要不要去想辦法達成還可以好好商量討論,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現在已經恢複安全,還不如別再胡搞,就這麼安分守己的過日子輕松一些。

    到了今日,總算在萬分小心下,趙寬成功地在釋出最後一個特異點能量時,封鎖住空間跳躍孔。他仔細感知片刻,確定跳躍孔已經恢複成原來的狀態,趙寬不再擔憂,從空中緩緩飄落。

    真不知道這趟坐了多久?趙寬不禁摸了摸肚子,身子一開始動作,首先有反應的當然是機能停止許久的胃。趙寬連忙東張西望,想找出呼喚聖主的方法。他東敲敲西打打,卻是找不出什麼可以通知的機關,只好將心神往外送,想找到聖主的下落。

    但趙寬畢竟尚未氣通天地,能量外傳一段距離,聯系的能力就逐漸喪失,專注一個方向還好,搜尋的能力卻不大足夠,加上這兒深處地底,一時之間,也不容易找到人。

    無法可施下,趙寬只好坐著發呆,還好這兒的任何狀態會定時向上傳報,趙寬並沒有等多久,房中便突然出現聖主有些驚喜的聲音說:“完成了嗎……?沒完成?”卻是聖主神思一接近,立即發現趙寬並未轉成先天狀態。

    趙寬說:“跳躍孔不肯跟著我跑……而且也不能一直釋放下去,經脈承受不了,不過我把三十六個特異點的能量散出了兩波,而且讓它們保持相同狀態,說不定解決了問題。”

    聖主沉默了片刻,才說:“有關經脈容量的事情,倒是有解決的辦法,不過你現在出關也是恰好,新大陸那兒需要你的支持。”

    趙寬一怔說:“什麼?”

    “上來再說。”聖主說:“我馬上過去。”跟著聖主氣息消散,似乎是離開了。

    此時上方封閉的開口緩緩開啟,趙寬哪還客氣,當即禦氣往上直飛,飄到上方那看似控制室的地方。

    沒等待多久,聖主便閃入房中,他上下打量趙寬一陣子,才說:“餓了吧?”

    真是善解人意啊!趙寬咧開嘴直點頭,面說:“有吃的喝的嗎?”

    他老早就想開口討食,不過閉關前才被聖主好好訓過,一時不敢放肆,沒想到聖主自己提出,那當然實話實說。

    “這兒只有合成食品。”聖主和藹地笑笑說:“稍等。”

    聖主轉過身去,按了一些按鈕,隨即回頭說:“有件事情,我很難決斷。”

    看樣子食物沒這麼快就送來,趙寬只好干吞了兩口口水,一面應付著聖主的話說:“什麼事情?”

    “你現在三十六特異點的狀態雖然相同,但經脈拓張程度卻與那位原先計劃的不同,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將問題解決了。”聖主說。

    “我打算找他問問。”趙寬笑說:“他該不會躲我。”

    “問問那位當然最保險,但是……”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你離開聖殿之後,恐怕就不能再回來閉關修練了,天下未必還有個這麼安全的地方……最好是一次處理完成,否則……”

    一次處理完成……難道又要教自己下去再閉一次?趟寬可有點怕了,而且他也不覺得練功夫一定得在聖殿才安全,當即聳聳肩說:“不能回來就不能回來吧。”

    聖主輕歎一口氣,搖搖頭才說:“除了釋放出部分內息之外,這次長久的閉關,也是個體會己身狀態的好機會,有什麼心得嗎?”

    趙寬本想向聖主求教自己體會到的內息滋生微觀狀態,但聽聖主的口氣,似乎十分想讓自己閉關到大功告成,此時自己若是一說,恐怕就出不去了,而且新大陸那兒出了什麼事情都還不知道呢。趙寬當即說:“為了帶動跳躍孔,白花了不少心力,看來是一事無成。”事實上這方面趙寬反而沒怎麼花心思,此時當然是絕口不提。

    聖主似乎頗為失望,開了幾次口,卻又是欲言又止。趙寬正不知聖主哪兒出毛病的時候,一旁牆壁突然開了一個方孔,送出了一個頗大的食盤以及一個盛滿了紅色液體的水杯,食盤上擺著根手臂粗細的白色棍狀物體,看起來似乎頗有彈性,還向上微騰著熱氣。

    看樣子食物到了,趙寬目光轉向聖主,聖主當即點頭說:“吃吧。”

    不用聖主說第二遍,趙寬端起水杯,先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只覺得這飲料甘香不甜膩,十分解渴,這麼說來,那跟大棍子應該也差不到哪去,趙寬一把抓起那根白柱,將那物送到鼻端嗅了嗅,不再考慮,大口咬將下去。

    見趙寬狼吞虎咽的模樣,聖主莞爾笑說:“看樣子真的餓著你了。”

    “嗯嗯。”趙寬滿嘴東西說不出話來,只能連連點頭。

    聖主見狀,搖搖頭說:“你天性自由自在,硬讓你留在這兒,也過得不快樂,等你吃完,我將三十六丹球化聚之法傳授與你,你這就去吧。”

    “呃?”趙寬呆了呆,想說話又說不出口,連忙把口中食物囫圍吞下,開口說:“去哪?去新大陸?”

    “嗯。”聖主點頭說:“聽說巨魔怕你?”

    趙寬大吃一驚,連食物都忘了吃,兩眼瞪大說:“什麼?關巨魔什麼事,巨魔不是都死光了嗎?”

    聖主搖搖頭說:“當時射線侵入,康勾森林周圍確實變成一片死域,但組合巨魔的微組織,具有重組聚合再生的能力,除非化為飛灰,否則就算穿透破壞要害,也會慢慢複元。”

    難怪當初被聖主穿入核心的巨魔,過了一陣子又活了過來,這麼說來,康勾森林那群巨魔沒死,天下豈不是大亂了?趙寬想想又覺得不對,連忙說:“巨魔不是都習慣待在康勾森林嗎?別去理他們就好了啊。”

    “因為合**置入巨魔體內的控制機制,當時已經被射線毀了。”聖主說:“重組之後,巨魔已是自由之身,經過了近一年的休養,他們終于闖出舊大陸。”

    “我曾用‘翻江倒海’殺過一只,所以其它的有些怕我。”趙寬皺起眉頭說“但那是巨魔落單時候偷襲得手,他們既然具有智慧,又能互相傳訊,第二次恐怕不容易成功……西牙呢?他對付巨魔很輕松。”

    趙寬還記得西牙那時在第二空間中,輕而易舉的把巨魔搓來揉去,有他在,巨魔有什麼好怕的?

    沒想到聖主卻搖搖頭說:“你不明白,西牙境界雖高,頂多是自保無虞,卻不易殺死巨魔,巨魔共有二十余只,這段時間分從不同方位侵襲新大陸,就算是西牙,也只能歎分身乏術……還好數名高手彙聚仍能抵擋一只巨魔,除了一開始因猝不及防西岸死傷了不少人之外,後來並沒有太嚴重的損失。”

    趙寬陡然又想起一事,他歪著頭望向聖主說:“那個沈執事呢?他的功夫比我還高,又會狂霸七式,定能把巨魔殺得一干二淨,為什麼要等到我出來?”一面又啃了一大口食物。

    聽到沈執事的名字,聖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頓了頓才說:“聖殿之外的人們只要還能應付,聖殿就不能出面,這是無祖留下的規矩。”

    又是規矩。趙寬扮了個鬼臉,歎口氣說:“就看看我出去之後能做什麼吧。”

    聖主點頭說:“等你吃完,我就傳你化合丹球之法,你找時間修練妥當之後,體內丹球便會融成一片,不只功力大進,也再無力散的缺點,不過這個法門,你絕不能再傳給他人。”

    所謂他人,當然指的是李鴻與馮孟升,趙寬頗有些為難地說:“不跟他們說,有點不好意思呢…還是我也別學算了?”

    聖主不禁好笑,他拍拍趙寬的肩膀說:“你放心,他們沒學,只不過運使真氣時沒你順暢如意、容納量也小了些,倒也不是對身體有什麼壞處……但你學會後,若那些特異點還有問題,你日後存活的機會就又大了些,這可大不相同。”

    趙寬抓抓腦袋說:“我學當然不吃虧啦,但讓他們學學不是也不錯?”

    聖主笑說:“馮孟升的政治主張乃壓低世界武技水平,他本人功夫太高強反而少了說服力,沒有好處,至于李鴻……他的性子單純容易受人利用,功夫越高,日後危害越大,不可不防。”

    聖主這話也是有道理。趙寬抓抓腦袋說:“好吧,反正他們都通頂了,就我一個人不行,也不大公平。”

    聖主接著說:“等你練妥了統合之法,也許……也許勉強可以施出第五招,但這功夫威力太大,絕不可輕用。”

    趙寬頗有幾分意外,本以為如今的自己已差不多可以使用第五招了,沒想到在聖主的眼中,就算是統合完畢之後還未必可施?看來狂霸七式的第五招,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使用的功夫,卻不知道當能施用的時候,會具有多大的威力?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一日

    趙寬離開聖殿時,已經是夜半時分,他得知巨魔正在攻擊西岸,而馮孟升與李鴻此時都在賀如半島建設,他當然選擇先去一趟東岸,畢竟從老友那兒,比較能得到較完整的消息。

    隨著飛行速度逐漸提高,趙寬渾身內勁也開始加速運轉,這趟坐功的效果漸漸展現,更精粹的內息在身軀內不斷運行,帶來的又是另一種舒適的感覺。

    一直練功夫其實也不錯啊。趙寬偷笑了兩聲,這次閉關發呆,天下再亂也亂不到自己頭上,若是以前,恐怕老早就被找去打怪物了,看樣子該找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想休息就去躲起來。

    趙寬一轉念又想,雖說當初曾要李鴻別去幫忙孟升,但他畢竟還是去了,李鴻功力已高,又足堪信任,必然成為孟升的一大幫手。相對地,孟升與其它勢力合作的意願自然會降低,雖說更能掌握自己的實力,但也較容易產生沖突,若不是巨魔搞得西岸大亂,他們這半年多未必這麼輕松。

    但南極洲呢?趙寬心中頗有幾分狐疑,聖主似不願多談外事,自己也不好意思多問,不過從他的口氣聽來,孟升他們在賀如半島也是弄得有聲有色,似乎南極洲也沒插手……這可就頗一讓人意外了,新後就算是深謀遠慮,但當賀如半島建設到一個程度,若孟升沒作部分的權力分享,總也會逐漸攤牌吧?看來孟升倒真是進步不少,連這一點也安排妥當了。

    趙寬正思忖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遙遠處似有能量正追躡著自己的方位,他微微一楞,心念延伸過去,認清那人時,趙寬苦笑搖搖頭,逐漸減速,等待著那人追來。

    過沒多久,地平線那端出現了一抹紫光破空飛來,對方也感到趙寬減速,相應地放緩了速度。

    漸漸地,彼此面目可辨,趙寬望著對方,見紫光中對方身形娉婷依舊,烏黑柔順的長發飄灑至腰,美目流轉,笑容可掬地望著自己,趙寬驀然湧起了感觸,輕籲了口氣說:“好久不見了……玉哲。”

    來人正是柳玉哲,她上下望著趙寬片刻,突然噗嗤一笑說:“胖寬,你瘦了些,閉關這麼辛苦嗎?”

    趙寬倒是還沒好好打量過自己的模樣,他以為柳玉哲在說笑,抓抓頭說:“閉關坐著不動哪會變瘦?”

    “你就變瘦了啊。”柳玉哲探手捏了捏趙寬的肚子說:“看,肥油少了一圈,怪了……你到底有沒有邁入天人之道?”

    “沒啊。”趙寬搖搖頭,突然一楞說:“邁入天人之道會減肥的啊?”

    “練成天人之境,往往會經曆身軀調整的過程。”柳玉哲望著趙寬笑說:“不該有、不需要太多的東西會減少,新陳代謝的機制也會變化。”

    也許是那時通出跳躍孔的效果吧?不過現在跳躍孔再度封閉,自己又沒瘦上多少,想來日後會重新胖起,倒也不用太過在意。趙寬呵呵一笑說:“難怪你們一個個身材都很好,我還以為南極高手選徒弟的時候也注意外貌呢。”

    柳玉哲笑啐了一聲,有些調皮地望著趙寬,媚目流轉片刻,突然呢聲說:“你想不想我?”

    這女人又打什麼主意?趙寬上下望著柳玉哲,沒立即開口說話。

    柳玉哲被趙寬看得頗有些不自在,她笑容微斂,有些委屈地說:“當時人家真的很忙,你一走就留在皇都不回來,我……”

    實在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句。趙寬呵呵一笑說:“我沒怪你。”

    “真的?”柳玉哲直瞅著趙寬問。

    “真的。”趙寬用力點頭。

    “那……”柳玉哲轉過身子,低著頭說:“你不愛我了?”

    趙寬這下可胡塗了,他飄到柳玉哲面前,捧著她柔美的臉蛋晃了晃說:“你被雷打到了嗎?”

    柳玉哲臉一紅,推開趙寬說:“死胖寬,你胡說什麼!”

    “不然怎麼怪怪的。”趙寬瞪眼說:“什麼愛不愛的,你以前可不會冒出這種話來。”

    “這麼久沒見了,人家想你啊。”柳玉哲美目泛紅,有些委屈地說。

    一定有地方不對勁。趙寬心中泛起狐疑。他倒不是懷疑柳玉哲想玩弄什麼騙自己的把戲,但好端端地她性子怎麼突然產生變化?若說回南極洲事情太多,所以忙瘋了,這也未免說不過去……

    但此時不適合詢問,趙寬輕摟著柳玉哲說:“好、好……乖,別哭別哭,胖子也想你。”

    “誰哭了。”柳玉哲輕推了趙寬,一把沒推開,也不推了,她輕聲說:“你…你要去賀如半島嗎?”

    “嗯。”趙寬點頭說:“聽說孟升和李鴻都在那兒。”

    “我和你一起去…夢娟也在那兒。”柳玉哲頓了頓,突然噗嗤一笑說:“她在追殺孟升。”

    “啥?”趙寬大吃一驚說:“他們鬧翻了?”仔細一看,見柳玉哲的表情似乎不是很認真,趙寬心安一半,但仍有些迷惑。

    “不是我要說。”柳玉哲哼了一聲說:“孟升什麼人不好勾搭,跑去和合成女人厮混,若我是夢娟也會生氣。”

    看樣子是捉奸在床之類的事情。趙寬摟著柳玉哲繼續往北飛,一面干笑說:“我不會和合成女人勾搭,你不用急著生氣。”

    柳玉哲咬咬唇,瞟了趙寬一眼說:“別人都說合成女人功夫最好,你不想試試嗎?”說到後面,臉龐微微泛紅,直是嬌豔欲滴。

    柳玉哲今日特別迷人,似乎真打算重拾往日戀情,趙寬心中雖然犯疑,但口中卻一點不提,只笑呵呵地說:“你准我試嗎?”

    “當然不准。”柳玉哲嗔說:“那種女人……”

    “怎麼?”趙寬倒不知道柳玉哲對合成女子的看法。

    “不說了。”柳玉哲臉又紅了。

    趙寬倒是被引起了好奇心,用力緊了緊柳玉哲說:“說啦說啦,別賣關子。”

    “那種是專門作來應付男人的……”柳玉哲紅著臉低聲說:“不知道跟多少人……髒死了。”

    髒?趙寬抓抓頭說:“她們會洗乾淨吧。”

    “不是這個問題啦。”柳玉哲嘟起小嘴說:“不跟你說了,反正你若是那個……就再也不准碰我。”

    “那我怎麼舍得。”趙寬嘿嘿直笑說:“所以一定不會的。”

    柳玉哲雖是啐了一聲,心底倒是甜甜的。

    兩人相擁而飛,速度也慢不到哪兒去,過不久,飛越了廣大的南大陸,經過庫波島群,賀如半島已在眼前,趙寬帶著柳玉哲,向著半島南端那美麗而先進的城市——買弭城直飛過去。

    第六章激戰西海

    趙寬自然不知道九個月前,買弭城曾被爆彈毀去大半,如今是重建之後的模樣,他與柳玉哲才在空中打量片刻,北方一道奇快的身影已破空沖來,正是功力大進的李鴻。

    兩人久別後相逢,都十分高興,拍拍打打地鬧了片刻,趙寬才注意到,李鴻的服裝與過去大不相同,筆挺合身的衣褲一色純白,胸前一排鈕扣與腰帶是深邃的寶石藍,配上黑色的皮制短靴,看來十分英挺。

    除了衣裝之外,李鴻腰間懸掛著一把長約半公尺的窄短劍,除銀線滾麻編織纏繞的劍把外,劍鞘上更閃耀著少見的淡藍色金屬光澤,卻不知短劍拔出又會是什麼模樣?

    見趙寬上下打量自己,李鴻不自在地說:“看什麼?”

    “誰幫你選的衣服?”趙寬嘿嘿兩聲說:“腰邊還掛把短劍?你又不用劍,是裝飾品嗎?”

    李鴻呆了呆才說:“隨便找來的。”

    “胖寬,你不覺得加上這柄劍,整體感覺才不單調嗎?”柳玉哲噗嗤一笑說:“要我猜的話,我猜一定是鳳芝姊選的。”

    滿鳳芝?趙寬胡塗地望向李鴻,卻見李鴻俊臉漲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趙寬瞪大眼說:“呃……你……你和那個冰塊堆成的大姊……”

    “沒……有,別亂說。”李鴻猛搖頭,但眼睛卻骨溜溜地亂轉。

    柳玉哲一拉趙寬,傳音說:“鳳芝姊不肯承認,別逼他了。”

    當時歐連市被爆彈所毀,脫身後,李、滿兩人情急忘形下空中相擁,雖被馮孟升與瑪莉安撞見,但事後滿鳳芝卻堅不承認此事,弄得大家沒法,也只好裝作不知,但李鴻私下難免被開兩句玩笑,他也只能認命。

    李鴻當然知道柳玉哲偷偷摸摸地說什麼,他更是尷尬,吞了一口口水才說:“孟升人在迅爾城忙,他要我們到歐連市等他碰面。”

    趙寬聽見柳玉哲的傳音,心中了解了大半,此時有柳玉哲在側,他也不追究李鴻欺瞞之罪,只呵呵一笑說:“你們倒是都留在東岸,西岸不是打得天昏地暗嗎?”

    “一面走一面說吧。”李鴻領著兩人飄落,帶到買弭城新建的市政中心,一面把這段時間的變化緩緩說了出來。

    當時賀如三城同時被機械文明時代的爆彈所毀,眾人忙著救死扶傷之際,馮孟升也正計劃著如何報複方家族的行動,但隨著西岸派來的救援隊趕至,消息跟著傳來,眾人才知道西岸前幾日突遭巨魔侵犯,死傷無數,多虧五大軍區所有高手齊出防范,才把巨魔趕回帕西菲洋。但無論高手多少,巨魔老是打不死,過了兩日,眾人漸感不易支持,終于動了向西牙求助的念頭。

    當時受困康勾森林的人群,除了吳耀久之外,沒半個西岸的高手,所以他們其實也不清楚該怎麼對付巨魔,王崇獻雖然在合**邀請下曾約略見識,但也沒找出對付的法門;而西牙能耐有目共睹,大云湖又是高手眾多,他們自然想到要求助于西牙。

    西牙得訊後,義不容辭地帶領大云湖高手群協助,連菲絲與妮佛都找了回去,大云湖高手數量雖然遠不如西岸五大軍區,但一個個功力都十分深厚,何況還有超塵拔俗的西牙,眾人合力之下,總算擋住了巨魔。

    擋歸擋,滅可是滅不了,這時大云湖眾人不禁想起當初趙寬嚇跑巨魔的往事,于是輾轉找到聖殿,沒料到他們尋去之際,趙寬雖已閉關兩月,卻一點出關的消息也無,皇都那面詢問了幾次,也只能放棄這個方案。

    不過這麼一來,東岸這兒倒是平平靜靜地過了半年多,無人聞問,讓馮孟升與合**專心建設,過了半年,慢慢重複舊觀,人口也再度聚集,至于南極洲與新大陸約期舉辦的統合高峰會,自然也擱置下來。

    說到這兒,免不了要提當時賀如三城被毀去大半的往事,趙寬聽了自然是大皺眉頭,見李鴻說到一個段落,他便插口說:“後來找出主使者了嗎?”

    李鴻還沒答話,柳玉哲已經接口笑說:“當時南極部隊派了兩千人來協助救難,之後瑪莉安、鳳芝姊索性配合孟升把方家軍領頭的十幾個人通通抓了來,嚴刑拷打,但一直沒問出道理,後來孟升把他們討了去,不知如何處理……聽說你們當初被方家欺負過?”

    孟升把他們討去公報私仇嗎?趙寬苦笑說:“過去也只是小沖突,孟升不至于把他們通通殺了吧?”

    “不知道。”柳玉哲說完停了片刻,突然一笑說:“胖寬閑不下來了。”

    趙寬微微一楞,他功力雖然已超過柳玉哲,但感應能力比柳玉哲還有不如,一時間不明所指,但李鴻卻不同,他已然訝異地說:“他們來的還真快,看來真的十分吃緊。”

    “當然吃緊。”柳玉哲苦笑搖搖頭。

    “你們是說東岸嗎?”趙寬腦袋轉了轉,已經知道他們的意思,而他畢竟只是感知稍弱,論起功力已能察覺遠處變化,被這麼一提示,心念已經開始往東方探去。

    李鴻點點頭說:“東岸有人正趕來,有……雪梅、還有舒家那位。”

    舒家哪位?趙寬猛然醒悟說:“舒繼勳?”

    柳玉哲妙目望去,喟然一笑說:“李鴻功夫也比我高多了,我還沒能分辨出那兩人的功夫性質。”

    李鴻倒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知如何謙遜,只好罷了。

    趙寬此時目光轉向柳玉哲,疑惑地說:“大云湖有十幾個高手,東岸也有一堆,加上王崇獻、羅方、西牙這三個怪物,就算殺不了巨魔,輪流防守也不至于吃緊啊?”

    這話自然是針對柳玉哲剛剛那句“當然吃緊”而來,柳玉哲怔了怔,柔笑說:“我只是猜的。”

    不大對勁。趙寬心中疑念未解,但李鴻在旁,總不好把柳玉哲一把摟到懷中搔癢逼問,此事只好先放在一旁。趙寬沉吟一下說:“他們沒找過茲克多嗎?”

    茲克多?柳玉哲歎聲說:“對啊!怎麼沒想到找那位前輩?他的功夫也是剛猛一路,可能殺得了巨魔。”

    “該有找去。”李鴻搖頭說:“半個多月前曾出現了他的氣勁。”

    柳玉哲一怔說:“我倒沒注意到……怎會拖到這個時候才找到他?”

    這個間題當然誰也回答不了。趙寬思忖片刻說:“這麼說茲克多也沒能解決?他們這麼急著來,想必不能拖延,我迎上去好了,這就去東岸看看。”

    李鴻一怔說:“你不與孟升碰個面?”

    “解決了再回來便是……”趙寬皺眉說:“巨魔侵犯西岸之事有些怪怪的地方,得去問問清楚。”

    李鴻沒想到這麼快就得與趙寬分手,他楞了楞才說:“我這兒一時分不開身,而且還有件事情該跟你說。”李鴻想起了聖殿中看到的“正版”狂霸六、七式,頗想早點告知趙寬。

    “你先忙你的。”趙寬呵呵笑說:“反正打巨魔你的功夫暫時用不著,若是我也打不過,當然馬上逃命,會來你這兒避難的。”

    “我陪你去。”柳玉哲柔聲說:“南極洲一直沒出什麼力,也該去看看。”

    “走。”趙寬向李鴻打過招呼,與柳玉哲飛出屋外,向著東方飛去。

    兩人提起氣勁往高空直飛,相信對方也會察覺,自然不會錯過,此時兩方仍有段距離,趙寬得空,望望柳玉哲突然笑說:“冰美人怎與變態鴻有一腿的?”

    “真難聽……”柳玉哲忍不住笑,噗嗤一聲說:“就知道你忍不住會問。”

    “當然啦。”趙寬哼哼說:“三兄弟都被你們南極美人拐到手,感覺不大劃算。”

    “死胖子、臭胖子。”柳玉哲不禁咬牙嗔說:“誰逼你來著?”

    “所以說拐不是說搶。”趙寬笑說:“天下誰能擋得住柳美女的誘惑?胖子認輸是理所當然,不過李鴻和滿大姐兩人都是悶葫蘆,這葫蘆怎麼打破的,胖子倒是迷糊了。”

    被趙寬又損又捧的柳玉哲牙癢癢的又氣不起來,只能瞪趙寬兩眼,這才說:“其實誰也不知道。鳳芝姐還不肯承認呢,但久了我們也慢慢看得出來,而且……你不覺得李鴻現在好相處多了?”

    “真沒想到那變態也有開竅的一天。”趙寬哈哈笑說:“倒真得感謝你家大姐了。”

    “也許跟那次鳳芝姐擊傷李鴻有關吧。”柳玉哲想了想說。

    這事趙寬可不知道,連忙詢問,當他弄清的時候,遠方已經勉能看見兩個正急速飛來的小點,趙寬與柳玉哲同時減速,准備與對方相會。

    對方當然也得減速,所以相會還得一小段時間,趙寬正想接著發問,耳邊突然傳來雪梅的聲音:“趙寬?”

    急成這樣?趙寬大感不妙,望望柳玉哲也變了臉色,心知她同時聽到傳音,趙寬當即送出氣勁傳訊:“雪美女,情況如何?”

    “你們別減速,追上來。”雪梅快捷地說:“一面飛,一面說。”話一說完,她與舒繼勳爆出功力,在空中劃出一個大弧,轉向往回飛。

    趙寬與柳玉哲只好相應加速,正不知道該不該發問時,雪梅的傳音再入耳中“你已知道巨魔的事情?是來幫忙的?”

    趙寬吞了一口口水說:“我幫得上忙嗎?”

    “希望趙先生能再度驚退巨魔。”舒繼勳接口說:“巨魔又有變化了。”

    “連茲克多都沒輒?”這才是趙寬最關心的事情,若連他也對付不了,自己哪有辦法?

    “本來有效的……”雪梅頓了頓說:“但巨魔吃了幾次虧卻沒離開,後來聚在一處,無法落手。”

    這正是自己當時擔心的,趙寬皺眉說:“一次太多只,誰也沒辦法對付。”

    “不只是這樣。”雪梅歎聲說:“去看了就知道了,現在只能盡量把巨魔引開皇都,一面把人往內地遷,但引巨魔的人還是很危險。”

    當時把巨魔往北引去撞怪物堆,並不會很危險啊?趙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心知必然還有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但看來真得當場看到狀態才能明白。趙寬也不追問,再度提高幾分勁飛行。

    兩人漸漸追上雪梅與舒繼勳,趙寬心念一動,對著舒繼勳說:“舒家人都好嗎?”

    舒繼勳怔了怔才說:“趙先生問的是先離開的那群子侄?”

    趙寬點頭說:“對啊,他們都好嗎?”

    “多蒙趙先生關注。”舒繼勳笑說:“他們現在都還住在南島,等這兒事了,大長老准備領他們遷移回舊大陸。”

    趙寬點點頭,沒繼續問下去,卻見身旁柳玉哲正促狹地望著自己,趙寬干笑兩聲說:“只問兩句,不用吃醋吧?”

    “誰有功夫吃你的醋。”柳玉哲一臉不在乎地說:“想找師妹就去找啊。”不過目光轉啊轉的,沒多久轉回趙寬臉上,又賞了他一個白眼。

    趙寬抓抓腦袋說:“我倒真的得找她一次,有些師傅的遺物在她那兒。”說到這兒,趙寬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沐執事當時說要去拿金幣,卻不知道拿了沒有?

    柳玉哲見趙寬陷入沉思,倒也不再開玩笑,她心念一轉,往東岸延伸出去,片刻後卻輕呼一聲說:“怎會如此?”

    “啥?”趙寬被喚回神來。

    柳玉哲沒回答趙寬的話,訝異地望著雪梅說:“這樣四面圍困,豈不是把巨魔越逼越緊,更不容易打散?”

    原來她心念延伸過去了?趙寬順著柳玉哲的心神方位延伸,果然感受到東岸外海空中,有不少人正提起強大氣勁似乎推擋著什麼東西,而看他們的方位,似乎是上上下下的將對方整個包圍起來,這麼多高手,對付的當然不只是三五只巨魔,也難怪柳玉哲會這麼詢問。

    雪梅苦笑搖頭說:“不是我們想把巨魔聚合,是他們自己聚合起來了,不管是首席、羅前首席、西牙前輩、茲克多前輩,都無法將他們擊散,聽說巨魔對你有懼念,希望你來之後能將巨魔驚散,才有可能分別擊破。”

    什麼?趙寬與柳玉哲驚訝地對視一眼,腦海中浮現了大上二、三十倍後的巨魔形狀,柳玉哲倒抽一口涼氣說:“這該如何對付?”

    難怪茲克多無法應付,就算自己練成狂霸七式的第五招,恐怕也殺滅不了聚合成一團的巨魔吧?何況如今功力可能還不及施用第五招……若巨魔已經不怕自己,那可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了。

    過沒多久,四人飛越皇都,氣勁爆散處越顯分明,遠遠已能望見外海中不斷爆出各式光焰,更有強大的力量不斷地往外散溢,狂亂的勁風急滾,沉悶而連續的爆響聲聲撞入人心,下方的海面不斷往外泛出洶湧巨浪,外圍還有一批功力較次的高手,專門運勁化散氣勁、撫平浪濤,否則皇都只在數十公里外,難免會受到影響。

    趙寬放眼望去不禁駭然,大云湖眾高手、蘇膽、李鳳等人也不過站在外圍,那內圈又是哪些人?

    那兒不斷爆出耀目光影,看是看不清楚,趙寬只能感應到里面似乎有王崇獻、羅方、舒家大長老等人的氣勁,茲克多與西牙此時似乎並不在其中,另外還有些稍遜一籌的高手,似乎當時在外空出現過,也許是其它幾個軍團的頂尖人物吧?

    趙寬等人在接近外圍的時候停了下來,幾個相熟的人們見面,自然便點首為禮,但看眾人臉上的表情,都交雜著期待與懷疑。趙寬心中有數,大多數人期望自己能解決眼前的困境,但又不大相信自己有此能力。

    這也怪不得他們,連自己都覺得沒信心,他們又能有多少期望?

    雪悔望望狀態說:“我們離開前茲克多前輩還在,可能暫時回皇都休養了。”

    柳玉哲接口說:“這幾日就這麼一直與巨魔拚斗嗎?”

    “嗯。”雪梅點點頭說:“既然無法消滅,只好困住他們,他們也不是真的毫無損傷,卻總是來得及修複,只能寄望他們無法補充養分的情況下,最後能毀了他們。”

    這也是個辦法,趙寬這才安心了些,若是把希望都寄托到自己身上,恐怕是不大樂觀。趙寬當即說:“我直接沖進去試試嗎?”

    雪梅點點頭說:“千萬小心些。”

    “謝謝雪美女的關心。”趙寬這一安心,口中又不安分了,嘿嘿笑說:“若是我打不過他們,可不能怪我立刻往外跑。”

    雪梅苦笑說:“誰也打不過巨魔,怎會有人怪你呢?”

    趙寬點點頭,正要聚氣之時,突然停下動作,回頭對柳玉哲說:“你別接近。”

    柳玉哲心一甜,微笑說:“我會照顧自己的。”

    “不。”趙寬笑說:“我若是沒力了,可得靠你抱我逃命,現在省點力。”

    “死胖寬。”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嗔說:“誰要抱著你跑,重死了。”

    趙寬朗聲一笑,全身七彩光華倏然爆散,帶出一道彩色光虹往戰團直飛,他這一接近,與巨魔纏戰的人們自有感應,眾人紛紛讓出了一個空間,往外散溢的流光不再擾目,這才看清了巨魔的模樣,趙寬心中不禁微微一沉,暗歎確實有些不妙。

    在勁力中央不斷受擊的巨魔,可不只是原本的二十倍大小而已,還是當初所有功能的大集合。原本的巨魔已經十分龐大,如今簡直是個巨大的空中堡壘,又像個高達數十公尺的大肉山,中央部分翻翻滾滾不斷蠕動。肉山上,數百支刀鋒在上方晃動,下方則激出氣流穩定他空中的身軀,眾人勁力擊上之際,刀臂便算有所折損,也很難完全破壞,而巨魔隨即將刀臂收回本體,旋即又吐出一支新的,簡直是沒完沒了。

    而且巨魔渾身軀體不斷地變化,隨著襲來的氣勁前後變形,有時倏然收縮後漲出,迫使四面眾人無法逼近,突然爆出伸長的刀臂,更是讓人防不勝防,只能以氣勁遠襲,對他能造成的傷害越顯不足。

    現在圍攻臣魔的,一共有八人,舒家大長老是其中一位,另有四、五名趙寬不認識的高手,他們對臣魔的攻擊幾乎都沒什麼效果,主要在幫王崇獻與羅方防護襲來的攻擊,以及阻攔巨魔的去向。

    羅方這時還是揮舞著綻放金紅晨光的創世劍,每一劍延伸出的晨曦劍氣都能深深砍入巨魔軀體之中,但巨魔被擊之處雖深深陷入成一條長的裂口,過沒幾秒又緩緩融合起來,也看不出來有沒有真的受到傷害。

    至于另一面,主要是王崇獻攻擊。他的攻擊方式又是另一種,只見他飛得遠遠的,身外流光急轉,倏忽間穿出一股白色光華,有如一道閃電般直射入巨魔身軀,隨即一股強大的能量在巨魔軀體中猛然爆出,巨魔受擊之處瞬間炸出一個寬大的凹坑,整體也不由自主地往另一側飛退。

    但是巨魔似乎也無所謂,只見他周圍組織翻翻滾滾的又將凹坑填滿,一面向著王崇獻迫去,但還沒接觸到王崇獻,心劍卻又再度激射飛出,又將巨魔炸回原位。

    這兩人施出的攻擊力都比自己還大,卻都沒法損傷巨魔,趙寬更沒信心了。雖說“翻江倒海”足以迫的巨魔無路可退,但當初磨耗掉一只巨魔就耗了自己大半功力,現在可是二、三十倍大,怎麼算也不可能有效。

    但是來都來了……趙寬深吸一口氣,身子在半空中旋扭施掌,一道彩色光河隨即爆然而出,向著正中央直轟出去。

    這道彩焰掌力爆出耀目光華,直沖巨魔,巨魔空中揮舞的數道刀臂首當其沖,爆裂的同時跟著急縮,而趙寬則掌力未停,繼續催動,直轟向巨魔身軀,巨魔軀體立即隨著爆散勁力拉扯撕裂,只見巨魔一個急縮,突然中央出現一個大洞上讓趙寬的力道就這麼穿了出去。

    這家伙果然怕趙寬的掌力?柳玉哲微微一喜,卻見身旁的雪梅依然皺著眉頭,他正想發問,雪梅已經開口說:“巨魔也曾這樣躲茲克多前輩的掌力。”

    這麼說是沒用了?那還不如叫趙寬離開,兩人開心地過一段日子再說。柳玉哲正想呼喚,卻見中空的巨魔突然大片地變形,向著趙寬猛包了過去。

    趙寬掌力打空之際,自然立即收束力道,以免浪費內力,他正期望巨魔如舒繼勳等人所言,驚嚇散出四方逃命,沒想到巨魔居然大舉反撲;趙寬連忙運足“立地金剛”護身,一面迅速飛退。

    因趙寬來自東方,這一面本是防守最嚴的一面,可以讓巨魔往西面的無邊大海跑,卻絕不能讓他沖到岸上去,若戰場移到皇都,人民必受牽連,所以當趙寬第二次出掌的同時,防守東面的所有高手群,同時各施奇技,轟擊巨魔,不讓他往東行。

    這樣的動作,眾人也不是第一次做,以往巨魔受擊,都是一面變形一面退回,但這次卻不如預期,只見巨魔陡然爆出十余支尖銳的巨柱,順著各人勁力的縫隙穿入,去向仍是包裹著趙寬。

    趙寬連忙加勁飛逃,同時一顆光球急轟,炸往追的最快的一根巨柱,巨柱雖被炸退,其它的巨柱卻已然穿出包圍圈,只見穿出的巨柱頂端在半空中畫出弧形轉向彙聚,又組成一團,而人圈中的巨魔則在這一瞬間爆散開來,順著飛出的巨柱方向外沖,在人群之外重新組合。

    這又是怎麼回事?巨魔怎麼一瞬間就突破了人牆?趙寬正發楞時,卻見重組的巨魔在空中蠕動成形,刀臂又一只只冒了出來,隨即方向一轉,向著自己急追。

    這麼大只撞來怎麼應付?趙寬怪叫一聲,連忙回頭逃命,巨魔銜尾急追,數道刀臂已經先一步爆伸,直穿趙寬。

    巨魔不只記得自己,還想報仇。趙寬暗叫糟糕,當下一轉方向,往高空直飛出去。

    與巨魔相抗數月的眾高手們,卻是首次見到巨魔以這樣的形式穿出人牆,不少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就任巨魔這麼快速穿過自己身旁,還好巨魔似乎一心脫困,沒順手攻擊,否則當場就會有不少人遭殃。

    巨魔一心脫困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攻擊趙寬,見趙寬往空中直飛,巨魔猛然爆出氣流急追,身軀也逐漸變化成流線型,減少空氣的阻力。

    趙寬經過這半年多的坐關,總不是一事無成,至少內力的質量大幅提高,相對速度也增加不少,巨魔體積一大,速度更慢,遠遠地被趙寬甩開,又被眾人包圍起來。

    柳玉哲此時已經飛到趙寬身旁,見巨魔被阻住,兩人都松了一口氣,這怪物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才是。

    柳玉哲正想說話,卻見趙寬皺著眉直望下方,她跟著轉過目光,不由得又是一驚。巨魔此時竟不斷地往上突破,連王崇獻、羅方等人都頗有些不易攔阻,只見巨魔似乎不顧身軀受損,一面不斷變形一面往上挪移,看來只想找趙寬麻煩;這下趙寬不禁傻眼,看樣子自己是來錯了。

    巨魔如果不顧受擊傷損,整個身軀變形往外亂沖亂射,天底下恐怕還沒人攔阻的住,只見戰團越打越高,離趙寬停身之處也越來越近,這麼一來,攔阻的人們反而更容易陷入危險。趙寬看勢不對,大聲說:“胖子跑遠些好了,大伙兒加油。”當下拉著柳玉哲,往西方高空直飛出去。

    在眾人暗罵聲中,趙寬與柳玉哲一去老遠,直飛到遠出數十公里、看不到戰團的地方,兩人才緩下身來,趙寬輕籲了一口氣說:“這家伙還會記仇呢。”

    “看來你真的殺過一只。”柳玉哲瞅著趙寬,嘟起小嘴說:“都不肯告訴人家。”

    趙寬見柳玉哲嬌媚的模樣,忍不住將她擁到懷中重重吻了一口,這才咂咂嘴說:“還不是偷襲得手的,有什麼好說?”

    柳玉哲被吻的渾身發軟,她摟著趙寬的短頸,軟軟地貼在趙寬身上,呢聲說:“胖寬……我……我……”

    趙寬不是木頭人,見柳玉哲情動的模樣,心跳不禁也加速起來,但他腦海中畢竟仍有一絲清明,自己閉關前與後,柳玉哲態度未免差異太大,實在是不生疑也難,問題是她也算夠了解自己,明白不可能借著情愛從自己這兒騙取到什麼東西,那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寬望著柳玉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但這般望著柳玉哲的目光,已能讓她從迷醉中清醒。柳玉哲緩緩飛浮起身,不再緊貼著趙寬,但兩手仍摟著趙寬的脖子,兩人耳鬢厮磨、對望片刻後,柳玉哲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緩緩地說:“胖寬……我不想解釋,只想跟你開心地在一起,好嗎?”

    說到這兒,就不用再說了。趙寬雖是點點頭不再追問,心中卻更為擔心,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自己想不到的事情,柳玉哲不肯說雖有她的考慮,但自己還是得想法子弄明白,說不定能幫上忙。

    柳玉哲見趙寬點頭,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她臉上重新浮現笑容,膩著趙寬說:“胖寬,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趙寬眨眨眼說:“好像不是好事。”

    “討厭!”柳玉哲嗔說:“哪有人這樣的?”

    “好啦……”趙寬呵呵笑說:“你問吧。”

    但柳玉哲反而別扭起來,紅著臉有些說不出話,趙寬正想開玩笑時,兩人身旁突然冒出聲音:“趙賢侄,柳衛統。”

    這聲音來得毫無預兆,兩人同時一怔,稍稍分開些許,趙寬這才開口說:“西牙前輩?”此聲音正是來自西牙,否則天下間任何一人禦使心念傳音來此,事前兩人總會有所感應,只有西牙能這麼來無影去無蹤。

    見趙寬回話,西牙接著說:“適才賢侄抵達,老夫恰好返回皇都略作休養,沒能見到賢侄狂霸七式大顯神威,實感可惜。”

    大顯什麼神威,逃命很威風嗎?趙寬忍住笑意,回話說:“不敢不敢,胖子腳下抹油溜之大吉才是真的。”

    柳玉哲聽了好笑,又不好出聲,忍不住掐了趙寬肚子一把,以示抗議。

    西牙似乎頗感難以接話,頓了頓才說:“巨魔被賢侄一激,似乎頗難穩定,正不斷往皇都接近,眾人合力雖勉能抵禦,但已頗感吃力。”

    原來自己還壞了事?趙寬睜大眼說:“那不是糟糕了?”

    “擋住巨魔前進不易,想甩去巨魔追擊卻不難……西牙似乎有些難以措詞,隔了片刻才說:“所以……”

    趙寬與柳玉哲卻同時懂了,趙寬不欲讓西牙為難,當即接話說:“我明白了,這就去。”

    柳玉哲卻微顰秀眉,輕聲說:“很危險的。”

    西牙當即說:“老夫當隨趙賢侄一行,必盡全力保障賢侄不出任何意外。”

    “多謝啦,走吧。”趙寬呵呵一笑,拉著柳玉哲,重新往東方的海岸飛去。這趟擺明得引著巨魔亂跑,卻不知道得跑到什麼時候?

    趙寬與柳玉哲向著能量沖突處接近,果然發現此時與適才大不相同,巨魔瘋了一般地往東方海岸直沖,刀臂倏出倏入有如電閃,除了羅方、茲克多與西牙三人尚能與抗,其它人無不避得遠遠的,至于王崇獻,他是無須接近便能攻擊,倒不算在內。

    不過就這四人連手,也足以驚天動地,當時對付外空異物塔托格安,四人也未嘗連手,但巨魔攻擊力雖遠不如塔托格安,但耐擊與複元能力恐怕是遠有過之,這麼龐大的身軀一路往東撞去,還真的阻之不住。

    眼見東岸已近在眼前,再不出面,巨魔還真的會撞向皇都,趙寬歎了一口氣,兩手上舉,往外攤出,光彩爆現猬集成球,一招五成勁的“氣擁如山”向著巨魔身後轟了過去。

    這球硬生生轟到了巨魔身上,只見彩光急爆之下,巨魔身後被炸凹了一個口子,巨魔往東的勢道果然一停,突然轉身向著趙寬直飛,十來支柱狀刀臂先一步往外急射,從四面八方沖向趙寬。

    趙寬二話不說,轉身就逃,不過這次速度刻意放慢了些,准備釣著巨魔跑。

    巨魔果然追了過來,趙寬一面飛,面對柳玉哲傳音說:“我帶這家伙去外空看看,說不定它不習慣真空。”

    這倒是個好主意。柳玉哲點頭回傳:“說不定有用呢。”

    “你先飛遠些。”趙寬一面飛,一面說:“到了外空,等會兒我出全力轟他一次,若是殺不了它,得靠你救命。”

    柳玉哲一驚說:“這樣風險太大了。”

    “總不能讓他一直追吧?”趙寬吐吐舌頭說:“他可是鬧了皇都幾個月了。”

    柳玉哲無奈之下只好點頭,飄身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從另一個角度,遠遠盯著趙寬。

    趙寬對柳玉哲交代完畢,已經飛出了數千公尺,巨魔依然追個不休,在巨魔之後,則是一大群追著巨魔的高手群,不過他們可不急著趕到前方來,畢竟巨魔離皇都越遠越好,只有西牙率先飛到趙寬身邊,履行他不久前的承諾。

    很快地,趙寬已經沖出外空,不用回頭,他就知道巨魔離自己不遠,看來巨魔並不懼怕外空的環境,只能跟他拼一下試試了。

    趙寬運足真氣,倏然回身,讓身體隨勢而飄,同時雙手在身前交錯,一大片七彩光華當即往外鋪天蓋地的散出,而這股氣勁也隨著他的移動方向往後飛飄,看來像是宇宙中一大片急飛的七色云彩。

    曾在康勾森林共患難的,幾乎都見識過趙寬這一招,他們立即緩下速度,一面招呼著其它人減速,若被趙寬的掌力包住,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西牙倒是沒看過此招,不過以他的修為而論,單看出手已知後續的變化,他當即隨著趙寬的去勢飛行,隨時准備接應。

    巨魔這次是找趙寬算帳,當然不畏懼趙寬的氣勁,當即一頭撲入云海;趙寬觀准時機,兩臂猛然由下方勾起,“翻江倒海”之勢已成,只見龐大的云海往上急包,當場將巨魔牢牢裹住,強大的七彩剛猛氣勁,由外而內的一連串引爆,直轟巨魔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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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09:06:40
正文 第二十卷

  
    第一章因禍得福

    沐執事離開之際,李鴻也在聖殿的安排下,換了一個地方安置。新後授命孫飛霜確認李鴻療傷之處,隨即帶著滿鳳芝與馮孟升返回暫居的偏殿。

    回到偏殿,新後也不知會新皇,領著兩人便直入內室。確定附近沒有其他雜役之後,新後才回過頭,沉著臉對滿鳳芝說:“怎麼回事?”

    滿鳳芝也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她雖然不敢隱瞞新後,卻不大願意在馮孟升面前細說,不禁望了馮孟升兩眼,露出幾許遲疑。

    新後輕歎一口氣說:“你擅自在聖殿動手傷了聖殿的人,難道真想賠上一命?我剛剛那麼說只是權宜之計,但李鴻一醒,謊言就拆穿了,只能讓孟升先一步去疏通看看,所以他也得知道事情的始末。”

    賠命倒是小事,問題是對不起南極洲的栽培、新後的提攜。滿鳳芝無奈下終于說:“我以為他記憶力尚未複元,跟他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後來發現他其實已經痊愈,我氣極下全力出手,卻忘了他的武功不適合在倉促間運用,收手不及…所以傷了他。”

    “全力出手?”新後有些意外,滿鳳芝全力出手,李鴻沒防范之下居然沒死?滿鳳芝何嘗不意外,點點頭沒吭聲。

    新後微微皺眉,跟著說:“不該說的話又是哪方面的?”

    滿鳳芝臉稍微紅了紅,低聲說:“一些…我私人的小事。”

    新後與馮孟升對視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滿鳳芝會找人說“私人的小事”已是一奇,對象會選擇李鴻更是奇中之奇,至于記憶力喪失的誤會雖然可以理解,但畢竟有些多此一舉。

    新後沉吟半晌二逅才緩緩說:“鳳芝,難道…你對他真有情意?“

    “當然不是。”滿鳳芝忙搖頭說:“新後別誤會。”

    “若真如此的話,也不是壞事。”新後望著滿鳳芝,柔聲說:“也過了數十年了,你…”

    “新後!”滿鳳芝忍不住打斷了新後的話,搖頭說:“真的的不是這樣。”

    畢竟有馮孟升一個大男人杵在一旁,新後也不好多問,她轉頭對馮孟升說:“這件事情,等李鴻清醒,聖殿必然會追問,此刻不能橫生枝節,你可有把握說服李鴻不追究此事?”

    原來要自己幫這個忙?馮孟升仔細思索獲得的資訊,終于點點頭說:“應該沒問題,聽鳳芝姊這麼說,李鴻該不是有心欺騙,所以他亦必心中有愧,只要今日之傷沒有終生之憾,加上我在一旁緩頰,李鴻該不會仰仗聖殿之力處理。”

    新後目光一凝說:“你的意思是,他可能甯願自己複仇?”

    一般情況,李鴻的反應確實會是如此,但這兩人關系頗為古怪,馮孟升深感難以作答,望了滿鳳芝一眼才說:“這要看鳳芝姊與他的關系了,我未能確認,不敢妄斷。”

    這下焦點又回到滿鳳芝身上。她誤傷李鴻本已苦悶,接著還聽到一連串讓人又羞又窘的推測,現在連馮孟升這小子都說這種風涼話?滿鳳芝火氣一揚,沉下臉說:“只要不牽涉到南極洲,我隨他處置。”

    “胡說什麼!”新後怫然說:“怎能讓你隨他處置?”

    新後這一發怒,滿鳳芝自然不敢答腔,不過瞧她堅毅的神色,看得出來她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新後一時也不急著勸說,沉吟說:“若我將功力凝集主脈,不格擋閃避,以肉身挨你全力一掌,雖不至像他這般狼狽,但也必受傷損…若聖殿真有辦法讓他功力盡複,南極洲除我之外,恐怕無人可抗…”

    此時孫飛霜正推門而人,向新後施禮說:“新後,我回來了。”

    “嗯。他安置在哪兒?”新後說。

    “遷入主殿下層治療。”孫飛霜似有些不快,說“說什麼不便讓人探視。”

    “孟升去試試。”新後向馮孟升說:“雖然他三、五日內該不會清醒,但先弄清楚能不能探視,再考慮怎麼應對。”

    聽來頗有不妙之處,新後不會是想一勞永逸,干脆殺了李鴻吧?不過馮孟升自己也急著想了解李鴻的狀態,他當即向新後施禮告辭,尋找沐執事去了。馮孟升幾經探問,沒想到不只沒能見到李鴻,連沐執事也找不著。等候片刻之後,一些聖殿中的隨侍見馮孟升十分有禮,好心告知他沐執事正向聖主報告此事,請他暫且回返,他們會轉達馮孟升的請求。

    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回飛,並稟知新後,新後聽完也沒多說什麼,只囑咐馮孟升養神准備明日的會議。

    馮孟升無奈返回房間,卻有聖殿隨侍傳訊過來,說新大陸大武士雪梅來訪,希望能與他一會,這下馮孟升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急忙又飄了出去。

    雪梅此時正在殿門處等候,見馮孟升現身,她上下打量馮孟升幾眼後,才擠出一抹笑容說:“你們果真都大有進步。”

    自己算是最差的一個吧,馮孟升苦笑一下說:“雪梅小姐真是好久沒和您說話了。”

    “嗯。”雪梅目光四面轉轉說:“這兒有方便說話的地方嗎?”

    這話提醒了馮孟升,與雪梅私下交談,被人經過看到恐怕頗有不便,他遲疑一下說:“聖殿後山似乎一向無人居住,我們到那兒談可好?”

    雪梅點點頭,與馮孟升兩人相繼離地,往後山飄飛而去。

    短短的路途中,雪梅一直沉默不語,馮孟升滿懷心事也沒開口,兩人落地之後,馮孟升才說:“剛剛聽到消息,李鴻送去聖殿下層治療了。”

    “他現在身體狀況如何?”雪梅問。

    “身軀有內勁護體,雖受重傷,似乎並無大礙,但他四肢似乎受損十分嚴重…”馮孟升說著說著,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氣劍心訣本是雪梅傳給李鴻的,加上頂頭上司也是修練這一套功夫,雪梅自然知道李鴻的身體狀態,她憂心地說:“能治好嗎?”

    “聽沐執事口氣似有希望,但機會不大。”馮孟升憂愁地說:“而且這樣的重傷,想治好一定不是短時間的事情。”

    聽罷,雪梅沉思片刻才說:“我向你請教一事。”

    馮孟升知道雪梅特地前來,絕不只為問這兩句話,當下回答:“雪梅小姐請說。”

    “上次在外空,聽聖主提起,才知道你們所修練的柱國先修是來自聖殿,但我們實在想不透,既然如此,你們當時怎麼會毫無武技的待在賀如半島?”雪梅苦笑說:“難道當時你們騙了我?”

    這可真是說來話長了,而且牽涉的人事物太多,也未必適合細談。馮孟升思考片刻後才說:“只能說是機緣巧合,我們也真不知道後來會這麼發展,我們當時確實身無武技,只練過柱國先修。”

    “我願意相信你們。”雪梅輕歎說:“但皇都許多人並不相信,而且確實有許多的不合理處,找不出理由。”

    不久前的舊大陸冒險,來自皇都的只有吳耀久一人,許多事情皇都中人都只能道聽塗說,自然會多有猜忌,日後自己經略東岸,豈不是又增困擾?馮孟升想及此處,不禁有點頭疼,搖頭說:“雪梅小姐可否說說不合理處?孟升試著解答一二。”

    “最重要一點…就算有柱國先修之助,你等三人的功力也進展太快。”雪梅說:“不到一年的時間,能練到這種程度,就連聖殿中人修練也沒這麼快。”

    這倒是可以解釋,馮孟升當即說:“其實我們也不過是各有機運,比如我,就得力于轉轉壺的傳功,並不是單憑自己修練便能達到這種地步的。”

    “轉轉壺?”雪梅楞了楞說:“便是皇儲提過的轉能妖壺?”

    馮孟升點頭說:“那是無祖手制之物,可以吸納、轉化、輸出能量,更可利用來聚集多人功力培育高手,這也是大云湖有許多高手的原因之。“

    “原來如此。“雪梅恍然大悟說:“你們都是經過了這樣的過程,所以才大幅提升功力?”

    事實上只有自己使用了轉轉壺,至于趙寬、李鴻功力的來由,馮孟升也沒弄清楚,他只能說:“雖不全然,但都是類似的機緣。”

    “嗯。”雪梅點頭說:“這若能取信于人,問題就少了不少。”

    “還有其他問題嗎?”馮孟升問。

    “你們與皇儲交情不錯,這事也有人作文章。”雪梅說:“畢竟你們與皇儲建立交情,本始于被南極衛統所擒;現在你卻與南極洲關系十分密切,雖說今日以客卿身分參與會議,也難免啟人疑竇。”

    果然是問題不少啊…馮孟升頗感難以回答,與吳耀久建立關系,最主要的原因該是吳耀久一心逃離皇都,主動黏著三人不放,但若這麼回答,相信的人恐怕不多;而自己如今立場偏向南極洲十分明顯,這也辯白不來。

    見馮孟升皺眉思索,雪梅苦笑說:“還好只有你一人如此,若趙寬、李鴻也都是南極洲的“客卿”,那可更難解釋了。”

    馮孟升尷尬地笑了笑說:“其實我會留在南極洲,是因為與夢娟相戀。”

    “喬衛統?”雪梅似乎還不知此事,她微微一楞才說:真有此事?她…她…”

    “怎麼?”馮孟升莫名其妙。

    “她就任衛統的時間雖然較短,但……”雪梅頓了頓,說:“但也二十多年了啊”

    原來是說夢娟太老……馮孟升可也不知如何接話,呆了呆才說:“反正功夫到了,都看不大出來……心還年輕就好。”畢竟若說到心智,喬夢娟不只不顯老,有時還有些兒幼稚,想到此處,馮孟升又不禁暗暗搖頭。

    哪知雪梅一聽仿佛有些慚愧地說:“也是,是我太膚淺了。”

    “雪梅小姐千萬別這麼說。”馮孟升忙說:“總之一切都是緣分。”

    “嗯。”雪梅露出微笑說:“祝你們幸福到老。”

    能幸福到老嗎?馮孟升真沒什麼把握,但此時也只能苦笑說:“謝謝雪梅小姐。”

    “不過…”二雪梅頓了頓才說:“我沒把握能說服每個人,所以你日後還是要小心。”

    馮孟升一怔說:“小心什麼?”

    “你不是打算去建設東岸?”雪梅間。

    “是啊。”馮孟升點頭。

    “王首席同意的前提是,南極洲只以資助者的角度出面,並不能實際參與,不是嗎?”見馮孟升點頭,雪梅接著說:“所以日後你在東岸,大多時候會是孤身一人,一切……務必小心。”

    這下馮孟升終于懂了,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寒。東岸的方、萊等家族自己是不放在眼里,但若皇都有人要跟自己為難,那可就麻煩了;南極洲的人按情理不能常留在東岸,合**則沒有抵禦高手的能力,這樣一來自己孤掌難鳴,看來只能接受西牙的幫助了…但若西牙那方與自己為難呢?只要把自己除去,大云湖眾人豈非順理成章地接下東岸?

    “我得回去了。”雪梅驚醒沉思中的馮孟升,微笑說:“你若見到李鴻,告訴他,我很想見見他。”

    “我一定跟他說。”馮孟升連忙保證。

    雪梅含笑點頭,緩緩飄身飛離,馮孟升則刻意停了片刻,將諸般可能性仔細思索後,這才離地騰起,返回居所。

    ※※※

    無元五三一年六月二十日李鴻從漫長的睡夢中清醒過來,周圍是一片死寂般的黑,除眼睛之外,全身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更不知道身軀是否還存在。

    頭腦還處在渾沌狀態下的李鴻,隔了片刻才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情,自己挨了那一掌沒死?還是…自己已經死了?

    這不像是死後的模樣。李鴻兩眼十分疲乏,睡意又湧了上來,這種感覺已經好久沒發生過了,李鴻有些新奇又有些不耐,這種時候有什麼好睡的?而且自己早該不須睡眠了啊。

    但就算睜開眼睛,一樣什麼都看不見,李鴻閉上眼睛休息片刻,不由自主地又漸漸進入夢鄉。

    這一次睡眠的時間並不算長,李鴻再度蘇醒,睜開眼睛以前,已經想起上一次清醒的狀態,他緩緩睜眼,果然還是一片漆黑。李鴻運足目力四面張望,仍是什麼都看不見,但這次與上次有些不同,似乎可以感覺到身軀的部分感受,李鴻體會了一下,發覺仍無法動彈,只好繼續四面張望,看看能不能看出什麼。

    當時李鴻被滿鳳芝一掌打得昏死過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傷勢的狀態,所以此時也沒特別注意四肢的感受,不過在漆黑無法視物的狀態下,李鴻倒是想起一事,外空那家伙曾經在自己眼睛上動過手腳,說不定在這種環境下會有點幫助。

    李鴻當下控制著自己眼部肌肉稍作變化,調來弄去,果然眼前出現了淡淡的光影,勉強能看到四面的狀態。

    四面妤空曠啊。李鴻上下望望,自己似乎是平躺在一個什麼東西上,因為腦袋無法動彈,單從眼睛往上看,只知道自己在一個空間之中,至于空間有多大,因為目光所及之處尚看不到邊際,所以也不得而知。

    因為此時李鴻所“看”到的狀態,與一般正常狀態完全不同,只能判斷出上方是平整的壁面,至于是石壁、鐵壁還是泥土壁可就分辨不出,不過仔細望去,似乎上方刻著許許多多的字,並不全然光滑。

    百無聊賴下,李鴻往上方看去,只見第一行寫著:

    基礎禛行,精氣神虛,提息養勁,勿守勿離,五脈暢通,力可傷敵……

    這是什麼?看上去像是一些初級的武學知識,對現在的李鴻來說不是很有幫助,他粗略地看過去,但卻發現越到後面越是有趣,似乎包含了許許多多的武學至理,只不過其中幾乎完全沒有修練方式,只有狀態的描述,而直到最後一句話“周天苦循,不如通頂;域外無礙,十尺化厘”,似乎正是指一般通頂後得以飛出天外的狀態。

    這是誰寫的?李鴻不禁起了些興趣,反正現在閑來無事,看看這個也頗覺趣味,只可惜雖勉能看到,但光影黯淡,看得有些吃力。

    接下來文字是:“第一步將鐵銥鉑依重量比三五二之比例,均勻混合成半液半固均勻翻動狀態,通入百分之一重的氧氣使其部分氧化,成形後再度溶解混入五分之二的金,增其柔性與延展,之後串聯其中之電位使平衡,其後置入生體模仿其螺旋結構增殖,切記,電位間之流通不得停止……”

    這卻又換了另一種刻法,似乎不是同一人所為,而且內容不屬于武功,更是李鴻完全看不懂的范圍,他也就不再細看,繼續往下方看去。

    接下來卻是一連串的掌大圖形,畫著一個人擺動手腳,還刻著體內的氣脈流動方式,似乎是什麼招式還是動作,這總該是武功了吧?不過自己手腳內勁不足,學了恐怕也沒用。

    李鴻正想跳下一段,突然覺得這些動作感覺有點熟悉,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這豈非趙寬的狂霸七式?原來那功夫也刻在這兒,看來這兒並非都是不傳絕學,至少聖殿中,狂霸七式就不只一個人會用。

    李鴻自知狂霸七式不合自己的武學,所以更是粗略看過去,目光直溜到圖形結束之處,才看到刻著:

    “六、七兩式不該于世流傳,逐步修練之人,恐無六、七兩式同施之能,此時能破不能收,損害愈烈,且猶忌施用于地表,然既循狂霸之理而得,棄之可惜,余修抑其效傳與四徒東虎,原式留置于此,聖殿後人不得修習外傳。”

    這與第一段刻字的方式相同,看來是同一個人的手筆…李鴻陡然想起,狂霸七式傳說中乃無祖創來給四徒葉東虎施用的,看來刻這段的人想必是無祖無疑,所以前面那段也該是無祖刻的?

    但什麼是“修抑其效”?好像是說創出的招式威力太大,所以無祖改得濫一點才傳給葉東虎,這麼說來趙寬學的也該是修訂版?這可是個好機會,且先把這段東西記熟了,下次把正式版告訴趙寬。

    想到這兒,李鴻暫時放下繼續讀下去的念頭,先把看來像是六、七兩式的動作與經脈變化,好好記在腦海里,而從開頭到這兒,只不過占上方文字的十分之一,更有許多地方是李鴻目光難及之處,看來這上方洞頂,真不知記載了多少聖殿的秘密。

    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放在這個地方不得動彈,但既然上面有這堆怪字,想必自己現在仍在聖殿之中無疑,恐怕也被放到地底什麼奇怪的角落了,而此處一絲光影也無,聖主必是不想讓自己多看上方的文字。正如無祖所言,聖殿後人都不能修習或外傳了,怎麼能隨便讓自己看到?

    既然如此,也別多看好了,但有關趙寬的卻不能不看,而且雖然說對世界會有損害,但少用不就得了?無祖功夫是高明,但這方面似乎有點迂腐,居然傳自己徒弟還傳修改版,這未免太不夠意思。

    李鴻一面記憶,一面暗暗批評了無祖幾句,隔了片刻才記清楚正確的狂霸六式“天地歸無”與第七式“再造渾沌”的施用之法。狂霸七式本是帶出體內狂猛氣勁運轉搭配才能產生效用,李鴻這麼看過去,自然分辨不出如何的“天地歸無”、又怎麼“再造渾沌”;不過從無祖的言語看來,似乎沒能一次連發六、七兩式,只能用其一會有不可測的後果,這倒是得提醒一下趙寬。

    記得趙寬說過,狂霸七式一招比一招耗力,確實有可能發完其中一式卻無力再發後式,但修練過程中本該會有個階段是只能用第六招卻用不了第七招,無祖應不是擔心這點…這麼說來,應該是第七招發出之後,必須第六招接著發出?

    “再造渾沌”之後必須接著“天地歸無”?從招名實在看不出道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武功,李鴻想不出所以然來,也就沒繼續思量。

    好不容易記熟,李鴻也覺得眼睛有些吃力,于是調整回普通狀態,閉眼休息片刻,此時突然耳畔傳來聲音:“原來你已經醒了一陣子,現在該可以說話了,等四肢完全接妥之後,就讓你恢複知覺。”

    這是……聖主的聲音?李鴻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可以說話了,剛剛一心注意上方的文字,倒是沒發現自己頭部五官的功能正漸漸恢複,此時頗有點像當初在外空中被改造的狀態呢…咦?聖主剛剛說什麼?李鴻訝然問:“什麼四肢?”

    “你的四肢已廢。”聖主似乎早就准備好回答此事,他接著說:“為了幫你培養新的四肢,必須將你生機凍結一陣子,才能接上新的四肢,現在已經快完成了。”

    自己四肢已廢,聖主培養新的四肢?這可讓李鴻大吃一驚,他不由自主地想看看自己的手腳,頭部卻又無法動彈,更不可能揮動手腳了。

    聖主接著說:“你新的四肢,與你原先的手腳並無不同,但經脈卻十分暢通可比先天氣脈,接妥之後,你會感覺得到。”

    這豈不是因禍得福?李鴻有些意外,自己專練主脈,四肢等經脈本就少了增益,雖經通頂之後亦有改善,但與體內氣脈相較仍頗有不如,才會連滿鳳芝那二掌都接不下來,可是從沒聽說過有這麼好的義肢,能與之前毫無不同,更能使經脈與先天氣脈相當,這麼說來,豈不是換上這種手腳後就能大幅提升功力?

    李鴻還沒回過神來,只聽聖主又說:“雖然說經脈暢通,但肌肉卻不強壯,得運用真氣為輔,逐步鍛煉手臂肌肉骨骼與神經,這樣以後才能便于應用。”

    李鴻越聽越迷糊,忍不住說:“這些手腳哪兒來的?”

    “複制的。”聖主說:“經由加速培育的辦法,產生適用的器官,然後再幫你換上去,只要神經血管肌肉接合完善,不會有任何間題。”

    “複制?”李鴻訝異地說:“那為什麼經脈特別暢通?”

    “不管通頂、天人合一、天人之道,可通稱為先天之氣,指的都是從宇宙直接納入能量。”聖主緩緩說:“既稱之為先天,這本是人類擁有的能力,但出生之後,一來不明納氣之法,二來聚五谷雜糧肉靡之氣,先天之氣就漸漸消散,經脈自也無從發展,待已懂人事、明白修練之法,閉鎖的體脈只能重新打通,更顯辛苦,而複制手腳等法以特殊方式培育,經脈隨成長而擴充完整,只待灌入內息即可。”

    李鴻還是搞不懂,狐疑地說:“只能複制手腳?”

    “各器官都可以複制,但腦部不行,只虛有神經結構,缺乏靈性,不過應該也沒人會想換頭,那與自殺無異。”聖主頓了頓說:“說到氣脈的培育,吃的多,對修練並不好,你有機會當勸勸趙寬。”

    趟寬肯聽勸就好了。李鴻想搖頭歎氣才想起自己還不能動,只好說:“我會試試。”

    “嗯。”聖主說:“現在你的四肢已經接續了百分之四十,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完成……”

    李鴻一面聽聖主說話,心中越想越不明白,只好又開口說:“我還有個問題。”

    聖主倒是頗有耐心地說:“你問。”

    “既然這麼方便,懂事以後換個身體留下大腦,豈不是都可以練成高手?”李鴻說。

    “你說的沒錯,這種方法,可以讓每個人的身體能力提升到最好的狀態,若配上適當的修練功法,很快就能大成。”聖主說:“但讓天下處處高手並非無祖本意,所以此法只限聖主使用,聖殿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這個方法,我也希望你別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那…怎會用這方法來幫我?”李鴻感到莫名其妙。

    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畢竟你是趙寬的好友,就這麼讓你四肢盡廢也說不過去,而且不是幫你全身替換,主要運集內息的區域沒有改變,對你雖有增益,影響並不大……最重要的一點,除此之外,你的四肢別無他法可救。”

    倒是聖主想了想又說:“為了培育手腳,你的軀體生機已經凝止一個多月,此時選才已然結束,否則…總之你仍可加入聖殿,只不過暫時只能接觸外圍系統的事項…

    聖主說著說著頗有幾分感慨。在他原來的計劃中,本准備讓李鴻成為他的徒弟,參選入聖殿之後,他又年輕,十分有機會成為下一任聖主,自己當初傳他心劍之術,也就算不上違反宗法,而他性子單純,更不會涉入日後的世界變化,但如今一切計劃落空,也只能說天意了。

    至于下屆聖主的人選,為什麼不由聖島中人挑選而屬意李鴻,這牽涉到聖主心中擔憂的另一個問題,總之如今已成定局,無法扭轉。

    為了能快速提升聖主武技,聖殿數百年來曾留下許多套秘傳的功法,置換身軀配合上柱國先修,是針對原本功力較低的人選所設計的,至于李鴻若真成為下一任聖主是不是需要置換身軀,倒是另一個問題了。

    加不加入對李鴻來說倒不是很重要,他比較意外的是自己居然已經昏了一個多月,他馬上說:“趙寬呢?出定了嗎?”

    “他還早。”聖主接著說:“我雖然不能探入他體內查看,但從他的狀況看來,頂多剛揣摩出空間孔的真意,現在仍在緩緩釋放體內某單一儲存點的能量。”

    李鴻有些意外,說:“若他拖的太久,內息自動釋放…豈不是會出問題?“

    “這倒是不用太擔心。”聖主說:“除了正在關注的特異點之外,他全身內息保持穩定,並非修練狀態,增益速度極慢,該不至于有激引釋放的風險。”

    李鴻腦海中現在還想知道的事情,就是滿鳳芝後來如何,以及馮孟升是不是去了東岸;但這些間題問聖主也不大對勁,而且今天說的話實在夠多了,李鴻想想還是閉上了嘴,沉默下來。

    聖主見李鴻沒說話,反而開口說:“問了這麼多,你卻沒問我此處為何一片漆黑。”聖主這麼一提,李鴻反倒有些兒心虛,停了片刻才說:“沒想到問。”

    “你知道眼睛沒出間題就好。”聖主說:“因為這兒有些不該讓你看到的東西,我刻意隔絕了所有光源。”

    那自己還該不該看下去呢?李鴻心中一面沖突,一面信口間:“什麼不該看的?”

    “一些過去留存的紀錄,有些是武學,有些是技術。”聖主說:“雖然未必都不能外傳,但部分內容確實一有禁忌,只妤如此;有些事情,傳出去對世界有害無益。”

    既然聖主這麼說了,還是別看好了,只看趙寬該會的功夫應該不算過分,而且用那種方式觀看,眼睛頗辛苦,李鴻也不再切換眼睛吸收光線的方式,只說:“我明白了。”

    “嗯。再過一陣子,你的四肢就會接續完妥…機器會自動將你送出此處,沐執事會接手之後的事情。”聖主說:“你的新軀體想要達到最好的狀態,還得鍛煉一陣子……我有空再去看你。”

    聖主說完後,四面再度恢複成一片死寂,李鴻此時既然不看上方的文字,又沒別的事情可做,只能瞪眼望著一片漆黑發呆,十分無聊,還好他本有定性,忍忍倒也不會捱不下去。

    在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鴻突然感覺到臉上有微風吹撫,耳中更傳來微微的機械聲,似乎什麼器械正在運作。李鴻呆了片刻才想通,大概自己正被往外移出吧。

    又隔了好一陣子,四面逐漸露出了微微的光芒,李鴻也漸漸感受到脖子以下身軀的存在,緩緩移動了一下頭部,感覺全身似乎像生了鏽一般,果真是很久沒動了。

    張目四望,果然換了一個地方,這只是間小室,與剛剛看到整大片的壁面大不相同,李鴻沒張望多久,注意力回到四肢,果然四肢感覺異常酸軟,連要起身都十分吃力,只不過說也奇怪,聖主之前說四肢才剛接上,怎麼一點也沒有傷口的疼痛感?這種醫術還真是神奇。

    想起聖主的話,李鴻將內息往四肢送過去,果然經脈十分暢通,甚至比軀體內的主經脈還要通順,李鴻可真是吃了一驚,這麼說來,若全身更換,豈不是更好練功?

    不過,若全身更換,之前修練的內息豈不是廢掉了?還是聖殿有辦法讓它跟著跑到新身體去?這方面的機制李鴻弄不分明,反正自己沒遇到這個問題,就先不管了。

    李鴻將內息運到手足上,以心念控制取代了肌肉的操控,緩緩坐起身來,此時身後門戶聲響動,李鴻回頭一看,果然是沐執事現身。

    沐執事一見到李鴻,臉上就堆滿笑容,說:“聽聖主說一切順利,恭喜李先生。”

    順利是必然的吧?李鴻心中苦笑,聖殿能夠把整個人換掉,只換四肢該算是小事一樁,不過對自己來說,畢竟還是個大恩惠,李鴻點頭說:“多謝沐執事關心。”

    “應該的。”沐執事說完笑容一收說:“只可惜沒趕上選才……”

    李鴻不久前才聽聖主提到,這會兒又聽沐執事提起,忍不住說:“如果需要我做什麼,沐執事可以直說,不一定要參加選才吧?”

    想要你當下一任聖主,又怎能不經過選才?這話沐執事不好直言,只歎口氣說:“此事暫且不提,老夫倒有一事相詢。”

    “請說。”李鴻說。

    “你是如何受傷的?”沐執事臉色一轉嚴肅。

    李鴻想起受傷的原因,不由得有些羞愧,搖搖頭說:“不提也罷。”

    “若牽涉男女之私,老夫也不好多問。”沐執事微笑說:“但若非如此,此事便與聖殿有關,畢竟李先生乃聖殿之客,豈能任人傷害不聞不問?雖然新後已經解釋,但仍須向李先生求證。”

    李鴻總算懂了。沐執事是說,若滿鳳芝無端打傷自己,聖殿會幫自己討公道,但若牽涉男女之私……這又是什麼意思?自己與滿鳳芝什麼時候有“男女之私”了?

    但挨這一掌畢竟是咎由自取,何況自己還因禍得福,倒也不用怪罪滿鳳芝。李鴻歎了一口氣說:“這事我自己也有錯,不須聖殿出面處理。”

    沐執事似乎也不意外,點點頭說:“這們說來,新後所言是真,想來滿衛統該是氣急下未斟酌掌力…老夫也是看她似是十分後悔,這才將此事擱置到李先生清醒之後處理。”

    滿鳳芝很後悔?李鴻心中枰然而動,但想想還是沒再追問,經過這次事件後,自己該不敢再見滿鳳芝了,但……真的不再見她嗎?李鴻頭大起來,有些想不清楚了。

    沐執事停了片刻接著說:“新的房舍已經備妥,若是可以起身,李先生可以隨我來。”

    雖然手腳無力,但只要灌注內息便能施用,移動不是問題,但最快的方法還是禦使心劍,李鴻分心化念,將十柄心劍送出體外,個個套上自己的軀體,帶著自己身軀飄起。經過上次的教訓,有事沒事還是把心劍穿上身為佳,防身攻敵兩相宜。

    見李鴻騰起,沐執事沒再多言,領著李鴻往外飛,這時無須顧忌,兩人速度都快,七轉八轉不斷往上,很快便穿出了聖殿。

    此時已是深夜,一飛出燈火通明的聖殿旋見夜空中繁星點點,兩人飛近山腳處一間獨立的小屋,沐執事這才飄落,推開門領入李鴻說:“老夫參酌聖主之意,仍希望李先生進入聖殿,但還需另尋適當方式,你可先在此修練,等候聖主的指示。”

    李鴻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事說:“對了,後來他們的會議開的如何?”

    沐執事一笑說:“沒想到你對此也關心?”

    李鴻有點兒尷尬,他確實不怎麼在意,只不過此事牽涉到馮孟升,他才稍微留意。

    沐執事接著說:“其實政權統合並不簡單,一開始只是建立共識,後面還有得談,下一次的會議在一個月以後,可能選擇在東岸進行…上次會議,只有建設東岸的事情,算是真可以開始運作的事情。”

    那麼說來,孟升己經回東岸了?卻不知他是不是從家鄉——買弭城開始建設?李鴻一面思索,一面說:“多謝沐執事。”

    “無須客套。”沐執事點頭告別說:“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找老夫…。對了,李先生如今光彩耀目,能不出門,還是少出門為上。”

    這也是李鴻頗頭疼的事情,運集了十柄心劍到體外,整個人亮晃晃的煞是惹眼,但不這麼做麼若有人突然來襲不就有些兒麻煩?不過除了上次滿鳳芝的意外,聖島上應該算很安全,此時也該多鍛煉一下四肢。李鴻將心劍又收回體內,運集內息往四肢通去,在房中揮舞著手腳。

    新的手腳確實十分適合灌入真氣,只不過此處不適合演練外發,否則李鴻已往外轟上幾下。

    雖然不能發出,但李鴻已經隱隱感覺到,這樣的外發勁力雖然順暢,能大量逼出體內內勁,但沒能配合上適當的招式與施勁法門,勁力離掌容易四散,若非鼓出全身功力,可說防身有余攻敵不足。

    不過話說回來,攻擊直接用心劍不就得了,何必用拳掌?若不是李鴻對近身攻擊情有獨鍾,大概也不會在那方面廢神。

    當李鴻聚神思索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屋外猛爆出三股能量,李鴻心一驚,還不知發生何事,三道強猛的氣勁已從不同方位破牆而入,向著他直轟過來。

    第二章兩情相悅

    倉促之間,李鴻並不能確定這三道襲來的氣勁有多大威力,只覺得似乎不比滿鳳芝那一掌還差,只不過發勁位置更遠了些,李鴻可以多一點點時間反應。但雖說如此,掌力來自三方合聚,幾是避無可避,李鴻心劍已收,閃避無方,兩掌往前方猛地一推,同時勁力直灌足跟,往前方飛竄出去。

    這一用出全勁,新接手腳的效用立即顯現;一股龐然力道往前直湧,不但將正面掌力擊散,余勢還不斷地往外直沖,同時李鴻雙足的勁力催逼而出,整個人隨著掌力往前直飛。這時,另兩道勁力才在他身後彙聚炸散,洶湧的力道往外直迫,不僅將李鴻轟出屋外,這幢小屋也被毀得七零八落。

    這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突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李鴻雖受到後方爆散氣勁沖擊,但畢竟不是正面硬擋,沒有太大的傷害,還沒落地,十柄心劍已經運出,分頭向著三個力道的來源直沖。

    對方卻是十分的機警,一擊未中立即分三個方向逃逸,李鴻的心劍撲了個空,但對方既然高速飛遁,運集的勁力自然不低,心劍雖然不長眼睛對能量的感應只有更敏銳,當下每人身後各有兩把心劍分頭追射。李鴻不知是否還有敵人埋伏,所以身上還留下四柄放大的心劍帶著他的身軀往上直飄,在夜色中閃耀著光華。李鴻在空中往三方望去,只見三道飛騰迅速的人影,貼地疾掠越飛越快,分向東南西三個方位,李鴻心念一動,往南方那人追了過去。

    剛剛那一刹那的能量爆散,當然再次驚動了聖殿,引起一群人從聖殿中穿出,他們自然能感受到李鴻並無大礙,並已向外追擊,飛出的人也跟著分向三方飛去。

    此時李鴻雖只運用了四把心劍騰空,但他如今內息量大增,四柄心劍的能量已經極高,與對方的距離迅速縮短,同時心劍向對方身後急射,迅速飛近腦門。對方感到心劍的逼迫,飛掠間一個翻身,兩手只微微一振。心劍上的心念突然察覺到有兩股大力分向兩心劍迫來,被撞上恐怕又是一次心念巨震,心劍當即繞過對方力道,換個方向攻擊。

    但那人雙手只跟著心劍微動,阻攔的力道立即追著心劍的目標方位,似乎那並非外發掌力,而是屬于延伸氣勁的一種模式,說得直接一點,仿佛他手中拿著兩面看不出形狀的大鐵牌,不斷阻擋著心劍的進攻方位。

    對方這一轉身,距離不遠的李鴻立刻看清對方臉上包著一張布巾,似是不打算露出真面目,而現在他雖是後退飛掠,速度卻不比原先慢。

    此時另外兩方的四柄心劍也已追上那兩人,對方使用的格擋之法似乎與眼前這人不同,但也都能順利逼開心劍。李鴻疑念大起,自己的兩柄心劍雖然算不上什麼,但能這麼輕松擋開的人應該也不多,怎麼突然有三個人連袂來找自己麻煩?

    眼看此時問話對方也不會理會,李鴻也不開口,又騰出兩柄心劍,向著眼前這人射去。四柄心劍分向同時攻擊,對方立即有些手忙腳亂,但此時兩人已經飛出數公里,下方的房舍越來越多,此人突然往下一折,直穿入一個小屋後方的院落樹叢中。心劍反應極快,立即隨勢往下,但說也奇怪,那人剛離開李鴻視線,渾身氣息突然完全消失,心劍在樹叢掃了兩下,竟是一無所獲。

    李鴻一楞上,六柄心劍歸體,飛身飄下,卻見這個院落也不大,被樹木遮掩的地方也不多,自己落到地面後幾可說一覽無遺,但怎麼沒看到任何人影?

    在此同時,李鴻也察覺到又有一方心劍失去對方蹤跡,看來他們早已有備,在躲藏的同時收束起全身功力,心劍是依賴能量感應,這麼一來自然找不到對象。

    但對方這麼作,移動的速度自然不會快,更不容易保持安靜,另兩個也就罷了自己心神往外放,應該能查到這個人的去向,李鴻心神緩緩外透,仔細傾聽著四面的聲息。

    這兒似乎是普通居民居住的地方,李鴻心神外放,很快就感覺到許多人平穩的呼吸聲,似乎正在熟睡或運功修練,畢竟剛剛那一下氣爆距這兒頗遠,功力到一個程度以上的人自有感應,但普通功夫的人就未必能察覺了。

    此時心劍追著的最後一人氣息也已消失,李鴻將四柄心劍回收,同時上方出現五名聖殿武士,似乎正是為了剛剛的爆震而來。

    他們見到李鴻停在草地上,其中一個中年人開口說:“李先生,您又遭人襲擊?”

    李鴻不認得這幾人,只點了點頭,中年人接著說:“我們追到此處,那人的氣息突然消失。”

    “嗯。”李鴻說:“不知道怎麼不見的。”

    五人聞言對望一眼,臉上的神色都有些疑惑其他四人隨即四面一散,搜尋附近是否有蹤跡,中年人則飛到李鴻身旁說:“李先生,我姓劉,隸屬聖殿武士團,在下還沒接到你已痊愈的消息。”

    李鴻說:“我剛治好,才被送出來。”

    “喔?”劉姓中年人目光轉向另一面說:“沐執事也來了。”

    果然沐執事正破空飛來,他落地之後上下打量李鴻片刻才說:“你沒事?”

    李鴻搖頭說:“這次有擋住。”

    “嗯。”沐執事不願在他人面前細談李鴻手足之事,轉過話題說:“是南極洲的人嗎?”

    李鴻微微一楞,沐執事還在懷疑南極洲人?滿鳳芝那一下沒打死自己,也不用殺人滅口吧?他搖頭說:“功夫不像。”

    “沐執事。”劉姓中年人在旁疑惑地說:“南極冰宮中人,怎可能知道李先生已經痊愈?”

    沐執事一怔,臉色沉下說:“這麼說來……”卻沒說下去。

    李鴻卻也被劉姓中年人一言提醒,自己才剛離開聖殿密室,沐執事也離開沒多久,那三人便出現攻擊,若非十分清楚聖殿內部事務之人,怎可能時機抓得這麼准,而看來知道自己治愈的人並不多,沐執事想找出凶手應該並不困難。

    問題是自己根本沒得罪過什麼聖殿中的人啊?李鴻想不出道理,只望著沐執事,看他怎麼說。

    沐執事思索片刻之後,才對中年人說:“劉武士長,這件事情關系複雜,最好別讓不相干的人知道。”

    這人是聖殿的武士長?李鴻頗有幾分意外,看來武士團果然是外圍組織,這武士長功夫與南極洲幾位衛統相較,可能還差上一些,不過聖殿分這麼多層是做什麼?為什麼不讓大伙兒都可以練高深的功夫呢?

    李鴻思索的時候,劉武士長已經微微躬身說:“屬下明白。”

    此時那四名聖殿武士,搜尋一陣子似乎沒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一個個騰上空中搖頭,劉武士長也不多言,向兩人施禮後便領隊而去,沐執事望著他們遠去,轉頭對李鴻歎了一口氣說:“又得幫你找個新地方住了。”

    “這樣有點麻煩。”李鴻皺眉說:“我去找孟升好了。”

    “萬萬不可。”沐執事睜大眼說:“在聖島那群人還有點顧忌,你若離開此處,他們無須一擊即遁,風險大增。”

    若剛剛那三人同心協力的向自己出手,確實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李鴻卻也不覺得自己必敗無疑,何況剛剛心劍未出,對方都沒能奈何自己?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說:“我也未必打不過他們。”

    “老夫明白。”沐執事是聖主心腹,聖主瞞他的事情不多,自然知道李鴻現在又有進益,他思忖了一下才說:“既然如此,可否讓老夫先詢問聖主,李先生再做決定?”

    李鴻其實頗不想間過聖主一聲麼右聖主開口挽留自己,那可就不大好意思拒絕;但他對自己有恩,又不能這樣跑掉。李鴻只好無奈地點點頭說:“好。”

    “這樣就好。”沐執事松了一口氣,微笑前領說:“先去客殿暫息好了,請隨我來。”

    李鴻一面飛,望望已經恢複平靜的聖島,心中越來越覺得怪異,這許許多多古怪的事情,點也不像名垂千古的聖殿應該發生的事情。剛剛與那三個不明來曆的人短短交手片刻,李鴻不覺得有什麼特殊,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到了與那三人一刹那的交手足以震動天下的程度。當初在鈕熬港,趙寬提起全身功力都能引起天下高手注意,何況今日的李鴻?

    所以除了聖島亂了一陣子之外,不遠處的南極洲高手群,也清楚感應到那短短一下的沖突,與李鴻有接觸的幾個衛統,都能感覺得出那是李鴻的氣勁,但他們也同時感到不解,李鴻的心劍氣勁明明屬于緊密不易感應的一類,剛剛那一下能量爆散的氣勁卻是清楚而無組織,仿佛有點像是心劍爆散狀況。

    其他的衛統也就罷了,滿鳳芝心中卻是難以平靜,李鴻的手腳治好了嗎?他遇敵了嗎?他若身體未複元,打得過對方嗎?思忖半晌,滿鳳芝終于決定向新後傳音,打算去聖島看看。

    滿鳳芝的心念剛與新後接觸,還沒開口,新後便傳音說:“那是李鴻嗎?”

    “是。”滿鳳芝說。

    “你想去看看?”新後說。

    滿鳳芝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說:“是。”

    新後沉默片刻才說:“他不會對你動手嗎?”

    滿鳳芝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李鴻不會對自己翻臉,她臉上不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搖了搖頭,才突然想起新後見不著,連忙說:“不會。”

    “你倒有把握。”新後笑說:“怎麼?不是說你對他沒感情?難道他迷你?”

    焉有此事?就算有也不行。滿鳳芝心一驚,連忙說:“新後誤會了,沒有這種事。”

    “你那一掌將他打得半死不活,卻有把握他不會報複…又是怎麼一回事?”新後口氣輕松地說。

    滿鳳芝這下可答不出來了,她怔了半晌才說:“那……我還是不去好了。”

    新後思索片刻才說:“鳳芝,你要知道,我一向不願勉強你們。”

    “是。”滿鳳芝有些慚愧地說:“鳳芝不該去的,新後無須為難。”

    “我問你一個問題。”新後語氣溫和地說:“當時你說,若他四肢皆廢,願意服侍他一輩子,可是真心話?”

    提到這話滿鳳芝就臉紅,她呆了半晌,才一咬牙說:“是。”

    新後說:“剛剛他那一下勁力爆起,雙手雙腳都有施勁,他不只已完全複元,恐怕手腳功夫比以前還高。但你畢竟還是打傷了他,所以…”

    滿鳳芝聽的又驚又喜,剛剛那一下強烈的能量,居然是李鴻從不擅發勁的手腳所發?他療傷這一個多月以來,到底又有什麼遇合?而且直到此刻,滿鳳芝才真正確定李鴻的手腳已然治愈,一直掛在心頭的煩憂,陡然間消失大半。

    既然他身體已然複元,去與不去都無所謂了,滿鳳芝打算等新後說到一個段落便表示此意,但新後的話意似乎越來越不對勁。只聽新後說:“所以你先去陪他幾個月,算是道歉。”

    新後怎會對自己下這種命令?滿鳳芝臉紅過耳,又羞又氣,自己決定侍奉他一輩子是一回事,被人命令去陪伴又是另一回事,這幾乎可算是一種羞辱了。但滿鳳芝對新後一向尊敬,一時之間,想怒斥又開不了口,只惱得她臉色鐵青。

    只聽新後話鋒一轉說:“你雖然不愛與人交際,但論到聰敏與細心,並不輸給玉哲,而少了些外務的你,功夫也比她修練得更為精深……”

    怎麼突然提起這事?滿鳳芝訝然中,卻聽新後說:“剛剛那一下,孟升雖在東大陸,亦必有感應,你說他會怎麼做?”

    滿鳳芝楞了楞,終于領悟說:“鳳芝明白了。”

    “嗯,你把一些事交代給玉哲,這就去吧。”新後不再開口,結束了這次的對話。

    滿鳳芝定了定心,當即傳音柳玉哲,將一些自己未處理完的事務說明,期間柳玉哲當然會詢問滿鳳芝的去向,她只含糊地提到要去一趟聖島,也沒再多說;但滿鳳芝心里有數,剛剛李鴻才爆那一下,自己便去聖島,柳玉哲必定知道自己的去意,只不過她會不會看出新後的目的,那就很難說了。

    飛去聖島途中,滿鳳芝一面思索,聽說這一個月來馮孟升已在賀如半島立足,基礎建設全面開展下,他夜以繼日地忙碌,而合**的全力相助也幾乎已是公開的秘密,無數的器械在飛行器運送下不斷轉向東岸,可說是有史以來自然人與合**最為合作無間的一次。

    馮孟升在東岸搞得轟轟烈烈,不只是南極洲側目,更已轟動了整個新大陸,據說東大陸人口正不斷往賀如半島移動,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賀如半島人數已經激增數倍。

    若非合**全力支援,以及將民生物資建設列為第一要務,一個月之內增加這麼多人口必定會出問題,但就算民生方面沒問題,管理上也會有困擾,這時馮孟升需要的正是人才。這種情況下,他突然感受到李鴻的訊息,必定欣喜若狂,就算無法分身親來,也會傳訊相邀。

    此時自己既然已伴隨著李鴻,理所當然會跟去賀如半島,至少幾個月的時間內,可以名正言順地幫新後注意那兒的發展。

    只不過……自己該怎麼跟李鴻說?總不能真說來陪他幾個月吧?想到這里,滿鳳

    芝不由得臉又紅了,自己當時是怎麼回事,居然在馮孟升與新後面前說出這種話……

    南極洲到聖島不用多久的時間,滿鳳芝沒時間多做考慮,聖島已在眼前,眼見聖殿武士飛出相迎,滿鳳芝定下心神,對聖殿武士道出來意,還好封方並未多問,領著她便往聖島飛。

    李鴻聽到滿鳳芝來訪,也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天不地不怕,這時卻不知應該怎麼面對滿鳳芝,按理說被她一掌打個半死不活,該是滿鳳芝對不起自己,但卻是她以為自己裝失憶才怒極出手……。而且,自己當時雖沒當面撒謊,但確實也有幾分裝傻的味道。

    所以見到滿鳳芝之後,該生氣還是道歉?

    李鴻想不清楚,通傳消息的隨侍也只能在旁皺眉等候,等了半天沒見李鴻答覆,那人終于忍不住清咳了一聲說:“李先生?”

    李鴻一咬牙,該來的躲不過,既然找來就會說出來意,總之隨機應變就是了。他當即點說:“請她進來。”

    隨侍這才搖搖頭退出,過不多久,滿鳳芝終于出現在門前。

    李鴻望過去,兩人目光一觸,同時又避了開去,都有幾分不知該如何開口。

    兩人就這麼靜默了一分鍾,似乎都打定了主意不先開口,比起耐性,李鴻終于是輸了一籌,又忍了漫長的幾秒之後,他終于說:“請進。”

    想這麼久才回答,豈不是沒什麼誠意?滿鳳芝有些不快地說:“若是怪我直說無妨。”

    “不是。”李鴻有些神思不定,似乎正想著什麼事情,一面說:“我剛剛仔細想了想,我昏迷前,只有一個感覺。”

    “嗯?”滿鳳芝意外地問。

    “只有…意外的感覺。”李鴻老實地說。

    “意外?”滿鳳芝不禁有點生氣地說:“你那樣戲弄我,該知道我會氣。”

    “我知道你會生氣。”李鴻尷尬地說:“但沒想到……差點被你殺了。”

    想到李鴻挨的那一掌,滿鳳芝的氣又消了,她白了李鴻一眼說:“跟你說了不是故意的。”

    “嗯。”李鴻點點頭,又說了一次:“我知道。”

    若滿鳳芝沒被新後的囑咐,兩人對話到此,也該是她告辭的時候,畢竟表達了歉意,又探視過李鴻確認無恙,兩人正該離得越遠越好,可是想到新後的交代,滿鳳芝羞窘之下,臉又漸漸紅了起來。靜默之間李鴻卻仍一直望著滿鳳芝,表情與一開始頗有不同,似乎望著她思索著事情。滿鳳芝偷望了李鴻幾眼,見他呆呆地看著自己,也不像一開始還會回避彼此目光,慢慢也覺得有些怪異,索性面對著李鴻的眼神,看他想玩什麼把戲。

    李鴻的表情,一直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上,高興頂多是微笑,不滿也只微微皺眉,但此時他的表情中,似乎出現了少見的柔和?滿鳳芝看著看著,突然心中一驚…。這樣的表情自己見過……當時在鐵門西云掌下,李鴻就是這麼望著自己的。

    滿鳳芝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刹那間如坐針氈,只想快快離開這個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又有另一個聲音逼自己留在原地,這與新後的命令無關,純粹是女人的直覺。

    就在此時,李鴻突然松了一口氣,臉上表情一變,輕松地望著滿鳳芝。

    這又算什麼?滿鳳芝心里一緊一松,失望與解脫的情緒同時湧了出來,她咬咬下唇瞪著地面,想罵李鴻兩句,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明白了。”李鴻突然冒出一句話。

    滿鳳芝可嚇了一跳,忙將目光轉回,只聽李鴻接著說:“我喜歡你。”

    什麼?滿鳳芝這下整張臉燙紅起來,今晚雖然臉紅了許多次,還沒有一次比這次嚴重,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李鴻又說:“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滿鳳芝好不容易逼出一句話:“你別胡說八道。”

    李鴻仿佛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地說:“我想一直看著你,想知道你的一切,想讓你開心,讓你歡喜。”

    這小伙子腦袋一定沒治好。滿鳳芝猛然站起,說:“你再說我就走了。”眼前情況太過詭異,不管新後下了什麼命令,暫時都顧不得了。

    “你要走,我還是要說。”李鴻不受威脅,平靜地說:“至少現在你明白我了。”

    這算人話嗎?走到門口的滿鳳芝忍不住又回過頭來,瞪著李鴻說:“到底什麼意思?”

    “可惜我還不明白你。”李鴻目光中透出深情,露出惋惜,凝望著滿鳳芝說:“說出來,我輕松多了,對不起讓你困擾。”

    這…滿鳳芝越想越不對勁…這小子難道是覺得說出口才能輕松,索性這麼毫無技巧地亂說一場,只圖一個自己舒服,根本沒打算打動自己?

    想到這兒,滿鳳芝不禁有些火了,她走回座椅坐下,瞅著李鴻直看。

    果然李鴻被這麼看著,漸漸有些慌張,眼睛轉了轉,才有些尷尬地說:“你覺得呢?”“覺得什麼?”滿鳳芝回問。

    這下輪李鴻臉紅,他呆了呆才說:“我剛剛說的話……你……認為如何?”

    “沒有技巧可言。”滿鳳芝搖搖頭,望望李鴻滿面尷尬的表情,這才微微一笑說:“但蠻感人的。”

    “我是說真的。”李鴻急了。

    “所以呢?”滿鳳芝反倒輕松了,她笑望著李鴻說:“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這可問倒李鴻了,他傻了片刻才說:“不知道。”

    “你是期望我說……我跟你有一樣的感覺?”滿鳳芝頓了頓又說:“還是期望我被你氣跑?”

    李鴻已經招架不住了,滿鳳芝這話直說到他心底,他說這番話,雖說並非以氣跑滿鳳芝為目的,但心中確實估計滿鳳芝會跑,誰知道她不但不跑,還冒出一堆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間題,與自己事前的估計完全不同。

    見李鴻輕松神態全失,臉上又是尷尬又是忐忑,滿鳳芝不禁有點得意,就這麼直瞅著李鴻不放,讓他難過久些,誰教他剛剛害自己臉紅成那副德性?

    “你……”李鴻站起搓了搓手,在房中走了兩步,終于說:“別害我了。”

    這話一說滿鳳芝可真有些莫名其妙,她皺眉說:“誰害你了?”

    李鴻遲疑地說:“我確實是認為你會走……也認為你不會再來看我……”

    “我就知道。”滿鳳芝哼了一聲說:“要我避開你,直說就—”

    “但是……”李鴻打斷滿鳳芝的話,焦急地說:“那是因為,你在我面前,我就會想仔仔細細地一直看著你,看你笑,聽你說話,但你一離開,就好像……。突然不見了什麼……”

    滿鳳芝一怔,說不出話來,只見李鴻滿臉為難,千辛萬苦地才說完這串話,滿鳳芝心不禁軟了下來。李鴻的個性,與馮孟升、趙寬大不相同,讓他說出這串話,也夠為難他的了,而且……他一定是真心的……

    滿鳳芝站起,走到李鴻身旁,直到李鴻呆呆地望過來,她才歎了一口氣,低聲地說:“其實,我真的……”說到一半,終于還是停了下來。

    李鴻腦中血液一沖,猛一把抓住滿鳳芝的肩膀說:“什麼?你說什麼?你要說什麼?”

    滿鳳芝臉上潮紅未褪,掙紮許久才羞澀地說:“我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否則怎會常找你說話?”

    李鴻欣喜之下心神大亂,內息一個不聽話,剛接上的手腳一軟往下直跌,滿鳳芝吃了一驚,連忙將他挽住說:“你干什麼?”

    “我……”李鴻連忙氣灌手腳站直,回擁著滿鳳芝說:“我萬萬沒想到你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滿鳳芝心一甜,輕吻了吻李鴻的唇。李鴻腦中一陣迷亂,呆滯半秒之後,猛一個用力回吻滿鳳芝,吸吮著她的豐唇,兩人的身體也跟著緊貼在一起。無元五三一年六月十日赤裸偎在李鴻懷中的滿鳳芝,半閉著眼睛上享受著尚未完全退去的高潮余韻。幾十年沒這種經驗了,這新鮮陌生又全身舒暢的感受,原來是這麼的甜美。好不容易,神智慢慢回到可以思考的狀態,滿鳳芝慵懶地輕嗯了一聲,又往李鴻懷中擠了擠。

    對李鴻來說,這也是一次全新的體驗;經孫飛霜的洗禮之後,李鴻對女人的身軀已經有一定的了解,雖稱不上老手,卻也不乏經驗,但兩情相悅情況下共赴云雨還算是第一次,與以往純粹的肉欲真是完全不同。李鴻力盡之後,心滿意足地緊摟著滿鳳芝,深怕一不小心,懷中的佳人就這麼不見了。

    “李鴻。”滿鳳芝從鼻子中輕哼出一聲。

    “嗯?”李鴻陶醉在喜悅之中,樂陶陶地回應。

    “答應我。”滿鳳芝睜開眼睛,望著李鴻說:“別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李鴻吃了一驚,訝異地說:“為什麼?”他滿心喜悅正想找人說呢,尤其想找趙寬和馮孟升好好說個痛快。

    “答應我……好嗎?”滿鳳芝目光中露出懇求。

    見到滿鳳芝的神情,李鴻可心疼了,忙說:“好,不跟任何人說。”

    滿鳳芝露出笑容,又偎入李鴻懷中,這才低聲說:“在別人面前,還是要跟以前一樣……私下,就隨你了。”

    是害羞嗎?李鴻想不透,歎口氣說:“你希望這樣,就這樣吧……可是…”

    滿鳳芝一怔說:“嗯?”

    “你不願意…”李鴻有些失望地說:“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滿鳳芝搖頭說:“我怎能嫁給你。”

    “為什麼不行?”李鴻瞪大眼睛說:“相愛、成婚、生孩子,不都是這嗎?”

    “我不能嫁給你,更不想生孩子。”滿鳳芝輕噘著唇說:“這樣,你不喜歡我了?”

    李鴻連忙說:“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懂。”

    “如果你還愛我,就別管這麼多。”滿鳳芝輕撫著李鴻的胸口說:“只要知道,我對你也是真心的:難道還不夠?”

    這時候要李鴻再把手臂砍掉說不定都不會皺皺眉頭,何況只是保密和不生孩子?

    李鴻連忙點頭說:“一切依你。”

    “我真的沒想到…”滿鳳芝心滿意足,輕輕地說:“這輩子還能有這麼快樂的一天。”

    李鴻此時除了歡喜,腦海中已經容不下其他的東西,更不會再有意見。

    第三章攜手北飛

    雖說兩人都無須睡眠,但就算一晚上都賴在床上,能做的事情也不少,兩人直厮混到天明,滿鳳芝才松開擁抱李鴻一夜的雙臂,先一步起床著裝。

    李鴻見狀跟著爬起,快手快腳地穿妥了衣物,見緩緩著裝的滿鳳芝還有七、八件零零碎碎的衣物沒穿上身,李鴻不禁有些狐疑,昨晚脫下的時候,怎沒發現那身衣服竟這等麻煩?

    滿鳳芝發現李鴻站在一旁呆看,她白了李鴻一眼,啐了一聲說:“盡瞧什麼?”

    李鴻一呆,連忙轉身,不敢多看。

    滿鳳芝卻也沒想到隨口一句話效果這麼好,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鴻更是一頭霧水,但畢竟仍不敢轉頭。

    好不容易,終于聽到滿鳳芝笑著呼喚,李鴻才敢轉頭,只見滿鳳芝穿戴整齊,眉目帶笑地望著自己,李鴻不禁又癡了。

    “來,我有話跟你說。”滿鳳芝向李鴻招了招手,在屋側一張長椅坐下。

    李鴻連忙跟了過去,在一旁乖乖坐下。若是昨日,李鴻當然不敢坐她身旁,不過今日關系大不相同,能擠在一起當然不想分開。

    “我問你。”滿鳳芝說:“那個胖子呢?”

    “趙胖子在閉關。”李鴻老實地說:“他身體有些問題得解決。”

    滿鳳芝不知此事,訝異地問:“要多久時間?”

    “可能很久。”李鴻說。

    滿鳳芝安心了些。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與李鴻的關系。一般外人還好瞞。那個鬼頭鬼腦的胖子卻不容易騙過,他恰在這時閉關倒是個好消息,但出關之後是不是又一次功力大進?這些年輕人真是滿身謎團…想了想,滿鳳芝又說:“我來之前……新後放了我幾個月的假。”

    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李鴻本不知滿鳳芝能停留多久,心中正暗暗擔心,沒想到她居然上月幾個月的假期!。這豈不是代表這幾個月能天天守著她。

    見李鴻喜上眉梢的模樣。滿鳳芝也感到快慰。她甜甜一笑說:“瞧你高興成那副德性。”

    李鴻除了傻笑之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找們這段時間可以在一起。”滿鳳芝望著李鴻說:“但我不想待在聖殿……”

    “我們去找孟升。”李鴻忙說:“他應該需要人……”

    發現進展如此順利。滿鳳芝突然有些罪惡感……這算不算是騙李鴻?自己雖然想完成新後的指示。但絕不是因此才陪他上床……但若非新後的交代。這一晚的事情還會發生嗎?

    眼見滿鳳芝微微皺眉,李鴻擔心地攬她入懷說:“怎麼了?你不想見孟升,那就不去找他。”

    “不是。”滿鳳芝搖搖頭,輕握著李鴻另一只手。柔聲說:“我們去東岸看看也不錯。”

    “對啊。”李鴻十分高興。話也多了起來:“你以前雖然去過買弭城。但一定沒好好逛過,現在那兒不知道被孟升弄得怎麼樣了,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去幫他忙。”

    滿鳳芝點點頭,只嗯了一聲。

    李鴻察覺她似想說什麼卻又停下,正想發問。卻見滿鳳芝紅唇輕顫。一雙明睜水汪汪地望著自己,忍不住低頭吭含滿鳳芝的唇。直嘗了個飽。兩人又膩了好一陣子。

    李鴻突然放下滿鳳芝,猛一個跳起大嚷說:“我好開心!我好開心!”

    滿鳳芝先是吃了一驚,聽清李鴻的話語後不禁又喜又羞,連忙輕說:“別嚷嚷,會讓人聽到。”

    李鴻一笑翻回滿鳳芝身旁,抱起滿鳳芝在空中轉圈。滿鳳芝一面摟了李鴻的脖子,一面不禁格格笑了出來,兩人轉了半天,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兩人同時吃了一驚,目光一對望,滿鳳芝連忙掙脫李鴻的懷抱,旋身飄掠回長椅端正地坐下,一板臉,又是那副冰山美人的模樣。

    李鴻的歡喜可沒這麼容易隱斂,他從心神感知,已知敲門的是聖殿中武功平庸的隨侍雜役,諒他也察覺不出屋內的變化…李鴻一把拉開門,笑嘻嘻地說:“什麼事?”

    那人微微施了一禮之後說:“李先生,東大陸馮孟升先生、皇都雪梅大武士。同時傳訊找您,另外,沐執事交代,您與他們談妥之後,請隨沐執事見聖主一面。”

    同時傳訊?李鴻有些訝異,他們約好的嗎?自己是正想找孟升,雪梅會主動找自己倒是稀奇……不過這時心情正好,他懶得多想,點頭說:“好啊:怎麼與他們談?”

    “這兒房中並未裝備收發儀器:請隨我來。”他一面說,目光一面好奇地打量了滿鳳芝一眼,他不是昨晚接引滿鳳芝的那位,是以對李鴻房中出現這麼一個冷面美女頗感訝異,而且,只不過才看了兩眼,便被滿鳳芝冷冽的回蹬了一眼,他連忙轉頭不敢多看,逕自領路去了。

    李鴻此時回頭望望滿鳳芝說:“一起去?”

    滿鳳芝臉色柔和了些,輕輕搖頭說:“你去,我等你。”

    “我盡快回來。”李鴻點頭說罷,大步跟著隨侍的腳步離開。

    一路上,從隨侍的口中,李鴻才知道聖殿有所謂的公務時間,馮孟升與雪梅都是時間一到便往這兒發訊,所以才會恰好同時傳到,當然也能深夜傳訊過來,但除非急事,這樣頗有幾分失禮,至于如滿鳳芝一樣親身到訪,情況又頗有不同。

    李鴻到了裝有收發儀器的地方,隨侍指點了控制方式後便即離開,李鴻接下來要做的決定便是先接誰的來訊。

    見兩個訊號顯示燈不斷閃動,李鴻權衡一下,先接通了馮孟升的來訊。畫面閃出馮孟升的身影,他目光望著另一面,雙手放在桌面,不知正忙些什麼。

    當然他隨即聽到訊號接通的聲音,回過頭來望見李鴻,他上下打量片刻,終于露出開心的笑容說:“你沒事?”

    “沒事。”李鴻點頭說:“雪梅也找我,你先等我片刻。”

    馮孟升一怔,隨即爽快地說:“好,反正我正在看計劃資料,你與她聊完再切換過來。”

    “好。”李鴻切過另一面,畫面閃了兩閃,雪梅的面容才出現在畫面中。

    這與馮孟升的全身投射又有不同,可能是攜帶式的收發器,李鴻在皇都曾見過,只不過從未使用過,他見到雪梅,笑說:“找我?”

    以前似乎從沒見過李鴻笑得如此開心,雪梅一怔說:“你心情真好…一切都好嗎?”

    “是啊,心情很好,一切都好。”李鴻只恨不能見人就說,傻笑片刻後才說:“你呢?”

    雪梅反而突然覺得滿臉笑容的李鴻有些陌生,她尷尬地笑了笑說:“上次聽說你受傷,昨晚又感覺到你的氣息,想問問你是不是一切無恙。”

    雪梅對自己真的不錯。李鴻面色一正,點頭說:“我已經完全好了,真的謝謝你。”

    “那…”雪梅突然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只好說:“沒事就好,有空來皇都坐坐。”

    “等等。”李鴻連忙說:“我有話想說。”

    “嗯?”雪梅頗意外。

    “當時的一切,我很感激你。”李鴻說“需要我幫忙時,跟我說。”

    雪梅強笑說:“別在意,再見了。”

    “再見。”心情正佳的李鴻,沒能察覺雪梅話語中的那股落寞高興地將頻道切換到馮孟升那兒,並告知馮孟升即將與滿鳳芝一同前往東岸。

    馮孟升得知滿鳳芝也將同行十分訝異,見李鴻喜上眉梢的模樣更是心中大為犯疑,不過旁敲側擊地問上兩句,李鴻倒是否認得一干二淨。馮孟升手邊仍有事情得忙,也只好把這個問題擱下,告知李鴻找自己的方式後,便結束了對話。

    李鴻正想回房,陡然想起還得隨沐執事找聖主,經過一番通傳,約二十分鍾後,李鴻隨著沐執事到了聖殿深處,晉見聖主。

    見到聖主,李鴻當即提出要離開聖島的要求。

    聖主果然如沐執事所言,表達了挽留之意,若是昨日的李鴻,可能還會考慮答應,但此時一方面是馮孟升熱情相邀,更重要的是滿鳳芝不願意留在聖島;若這時聖主端出什麼奇怪的武學相誘,李鴻說不定還會自我掙紮一番,但聖主見李鴻去意甚堅。並未多作挽留,任李鴻自決。

    李鴻自然馬上回去告訴滿鳳芝這個好消息,滿鳳芝聽了也頗感快慰,當即傳音告知新後自己將隨李鴻前赴東岸,只不過言談間難免有些支支吾吾,那也不用多提。兩人當下不再耽擱,攜手飛離聖島。往北直飛買弭城。

    滿鳳芝本是衛統中的佼佼者自不待言。李鴻現在是更有過之,兩人不斷加速飛高,越過赤道之後才緩緩折向下落、頃刻間賀如半島美麗的海岸線已在眼前:不用李鴻指引,滿鳳芝已經看出兩人的目的地位置。

    距馮孟升所言,為建設有便,選擇了他們當初放棄的舊市鎮直接興建,隨著各類建設的完工,並拆除那座那座市鎮,當初放棄的地點,畢竟是千百年來的原始位置,本身就有不凡的地理優勢,只不過當時眾人科技水准不足,體會不出優點。

    而合**果然能力不凡,只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居然就在買弭城原址建起一整座的新都會,筆直的大道將都市劃分成一塊塊區間,一直建設到海岸邊,特殊的是離海越遠的大樓越高,使每棟大樓的房頂都能盡覽海岸風光。

    遠遠望去,整個市鎮仿佛是座三分之一的扇形錐,最高的市政大樓就在扇柄頂端,也就是離岸最遠的地方,距馮孟升所言,他暫時辦公之處,就定在那兒。

    李鴻拉著滿鳳芝往那棟大樓直飛,飛到近處,才發現市鎮不只如此。在市政大樓之後,是整片散出去的工業區,占地廣大但較為低矮的工廠如衛星一般地往外延伸,至于原來的買弭城,早已不見蹤影。

    兩人遠遠看清大樓頂端之時。李鴻正打算運心念往下呼喚馮孟升,突然發覺滿鳳芝扯了扯自己,他轉過頭,只見滿鳳芝對自己歉意的一笑,將手輕抽開,往旁飛開了數公尺。

    李鴻這才想起,滿鳳芝不願外人知道自己與她的關系,他諒解地點了點頭,跟著往下散出心念,尋找馮孟升的位置。

    沒想到找了半晌,還沒能找到馮孟升,李鴻一楞回頭說“他跑了。”

    “也許去忙了。”滿鳳芝微笑說:“他應該會有交代。”跟著她望望大樓頂端,示意李鴻留意。

    李鴻仔細看過去,發現大樓頂門口附近,站了兩個值班守衛的衛兵,只要向那兩人詢問應該就能知道馮孟升的去向,李鴻不再遲疑,馬上向著樓頂飄落。

    這是一幢圓形的大樓,兩人落下才發覺,布置成花園的樓頂,在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分別有著小型的哨站,里面似乎也都有輪值的守衛,看來馮孟升倒也不是胡亂建設,許多小地方都已經上了軌道。

    兩人剛飄下,守衛已經趨前迎接,一面施禮說:“李二爺、滿衛統。”

    此人似乎有些兒面熟,李鴻訝然說“你是…?”

    “我是簡哲,以前跟隨過三位爺。”自稱簡哲的守衛恭聲說:“馮大爺有事離開,囑附我在此等候李二爺。”

    簡哲…對這名字沒什麼印象,不過以前手下有幾百名,又由二人分別統領,沒聽過也不奇怪,李鴻點頭說:“孟升怎麼交代?”

    “馮大爺囑咐先領兩位到他的居所暫歇,他很快就會趕回來。”簡哲說:“兩位請隨我來。”

    跟著簡哲踏入房頂那堂皇的大門上,眾人循階梯而下,轉過一個寬敞的廳堂,再下一層,轉過廊道是個十余公尺寬的中庭,簡哲推開南向的房門,領著兩人進入一個空蕩蕩的大廳之中。

    說空蕩蕩其實也不全然,周圍還是放了幾張零散的座椅,有的在房屋角落,有的放在大幅的落地窗前,只不過因為屋中空間極大,依然給人空曠的感覺。

    “馮大爺忙于建設,沒時間仔細布置自己的居所,他特別交代我向兩位致歉。”簡哲又說。

    看來孟升總算是找到有興趣的事情了。李鴻不禁有幾分感慨,對于安排與推動計劃,馮孟升一直都有滿滿的精力,建設東岸這等大事,必讓馮孟升全身是勁,難怪連居家環境都沒打理了。

    簡哲領著兩人往廳側西面轉去,指著最里面的一個房門說:“大爺就住在那兒,他說這兒還有五間空房,二爺與滿衛統可以任選房間休息,我會立即去准備家具送來。”

    李鴻對于住哪兒並不是這麼在意,他正想表示無所謂,卻見滿鳳芝巳經打開房門觀看,李鴻當即閉上嘴,等滿鳳芝決定。

    一扇扇房門打開,里面倒是一樣的格局,這五間房都面向正南,除遙望南方大海之外,下方的整個城鎮更是一覽無遺,滿鳳芝這才回身說:“都好。”

    “那麼,我這就去准備。”簡哲正要向兩人施禮退開,通往外面廊道的大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馮孟升開心的聲音傳了進來:“你們終于到了?太好了。”簡哲一聽,腳步也停了下來。

    李鴻與滿鳳芝回過頭,見馮孟升隨即飄到身旁,一面迅速地說-“這邊我一直沒時間去打理,也沒人肯幫我做主,你們來了就好,一起安置一下。”

    李鴻呵呵一笑說。“我不在乎這些,現在這樣很好了。”

    “我來打點好了。”滿鳳芝笑說:“現代化的家具也有生產嗎?”

    見滿鳳芝居然主動幫忙,馮孟升微微一楞才說…“當然有,食衣住行樣樣不缺,這樣才能讓人樂于居住,鳳芝姐願意幫忙就太好了,我派人陪你去挑選……簡哲!”

    “是。”簡哲連忙應聲。

    “這件事由你負責。”馮孟升說:“不可怠慢。”簡哲連忙又應了聲是。

    滿鳳芝望向簡哲說:“這便去嗎?”

    “由衛統做主。”簡哲說:“若滿衛統想稍作休息的話,我可以晚些兒再來。”

    “現在就走一趟。”滿鳳芝向馮孟升點了點頭,跟著瞟了李鴻一眼,一揚首飄出門外,簡哲只好連忙跟了出去。

    兩人一去入生蕩蕩的大廳中,只剩下李鴻與馮孟升兩人對望,馮孟升疑惑地望了望李鴻才說:“鳳芝姐是怎麼了?”

    李鴻大感心虛,臉色一正說…“什麼怎麼了?”

    兩人是相識多年的老友,李鴻又不善作偽,馮孟升哪會看不出他言不由衷,而李鴻不願解釋,更一讓馮孟升心中犯疑,他皺著眉望著李鴻片刻才說:“你們……”

    李鴻不知遵該怎麼應付下去,眼見馮孟升還想追問,連忙打岔說:“你不是要我來幫忙嗎?要幫什麼忙?”

    這倒是重要的事情。馮孟升將心中的狐疑先擱在一旁,點頭說:“跟我來,我跟你說明。”一面領著李鴻走出大廳,穿過中庭廊道,到了另一個東面門戶前,將門一推,里面是個無窗的廳房,四面牆壁排滿了各種各樣李鴻看不懂的儀器。

    這房中一角有張大桌,顯示著賀如半島的地形圖,馮孟升領著李鴻走到桌旁,按下桌旁一個樞紐,地圖上立即顯示出許許多多閃動的綠、紅小點,馮孟升指著說:“這是現在管制人力與人口的配置圖,每個綠點代表一百人,是隨人體能源顯示自動顯示,另外每個紅點代表一組五到十人的巡邏小組,其中小組長執勤時會與電腦連線,顯示出小組所在的位置。”

    李鴻仔細一看,果然綠點與紅點的移動方式不大相同,他指著一個紅點蜻集的地方說:“這兒是……”

    “巡邏中隊兼中城分隊管制中心。”馮孟升點著地形圖說“距離我們這棟大樓不遠。”

    “那橘色的點呢?”李鴻突然看到不一樣的顏色。

    “那是小隊長。”馮孟升說…“分別管理各區域,顯示的是他們的位置,並不代表巡邏隊的人數,藍色的則是分隊長,一共五位,分別管理港口區、中城、東城、西城、工業區,現在他們五人都是直接向我負責,以後就麻煩你了,職銜暫定為巡邏隊總隊長兼買弭城中隊長。”

    “喔?”好長的稱謂。李鴻怔了怔才發現果然還有五個藍點,看標志都留在各地區主要的建築物中,他沉吟一下才說:“巡邏隊做什麼的?”

    “巡邏隊主要的任務就是維持治安……跟以前我們的管里模式不大一樣,不過有問題隨時可以找我。”馮孟升望向李鴻說:“現在主要的任務都是防范非法入境…”

    “入境需要管制嗎?”李鴻頗為意外地插口,這與馮孟升以往所言不大相同。

    “需要做身份登記以及工作安排。”馮孟升一笑說:“都市中的居住人口需適當的安置,否則生活品質會大幅下降,而且工業區生產的民生用品量也得與人口成長密切配合,所以不能不做安排,而且我們並不想把所有賀如半島的人口都引入買弭城,歐連市和迅爾城的計劃都已經推動,到時也許要許多的移入人口啊。”

    李鴻點頭說:“萊家族都沒有意見?”

    “皇都既然點頭,他們哪還敢有意見。”馮孟升呵呵一笑說:“我安排他們幾個首腦負責創造研發類的事情,比如新設計的窗戶、門板之類的,這些電腦比較不在行。”

    李鴻不禁想笑,當年為所欲為的萊家族,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他搖搖頭說:“那你還忙些什麼?”

    “一時也說不完麼這兩天在拓展工業區計劃。”馮孟升切過一個按鈕,每個工廠的土方顯示出各式各樣的符號,標示著工廠的類別,馮孟升指著一個多邊形符號說:“這代表工廠已經完全自動化,在拓展工廠與自動化過程,太快太慢都不好,必須十分小心,至于產能也必須仔細調整,將物力利用到最佳程度。”

    李鴻愕然說…“不是全部自動化最好嗎?”

    馮孟升一笑說:“那樣一來,人不就沒工作做了?”

    “沒工作也很好啊。”李鴻直覺地說。

    馮孟升搖搖頭說“整天無所事事入容易出問題,大云湖的做法是用娛樂藝術來引導人們的心思,但我認為這個方法不好控制,還不如保持一部分的工酬機制、自由經濟,對大多數人來說才是好事,而且若真的大多數人民不用做事就能快樂過日子,豈不是沒人願意來巡邏隊工作了?”

    李鴻從沒思考過這方面的事,聽馮孟升這麼說也沒有意見,只點頭說:“你自己決定吧。”

    “說到大云湖。”馮孟升頓了頓說:“西牙有派幾個人來幫忙,這幾日我請他們去協調方家族有關出入境的事情,應該也快回來了。”

    “哦?”李鴻說:“西牙也肯幫忙,這樣說來他人不錯。”

    馮孟升知道李鴻沒什麼心機,也不多談,只笑笑說:“希望如此,對了,有件事情想跟你討論。”他一面說,一面看了看手腕上的小器械,似乎是在看時間。

    “什麼事?”李鴻頓了頓又說:“你若有事先走無妨。”

    “還可以說幾分鍾。”馮孟升頓了頓說:“氣劍心訣運行主脈的方式,似乎是順應人體原始脈向,所以男女修練,會自然產生陰陽之別,比如男性就較偏剛陽,不過修練到足以自然運行的境界之後,陽極又會生陰,使陽中帶陰,威力更增,女的亦是如此。

    這件事李鴻倒不知道,而自有這套武學之後,也只有幾個男子練過,根本沒聽說有女子練過,而且過去每個修練的人都各有機緣,很快就沖過了純陽的時期,未必十分清楚曾有過這樣的階段。

    馮孟升沒等李鴻說話,突然一轉話題說:“我和合**合作建設的事情,你知道嗎?”

    李鴻忍不住張大嘴說:“原來如此,我才在想你怎會蓋大樓……我本以為是南極洲幫忙。”

    天底下可能只有李鴻不知道吧?馮孟升不禁苦笑,當初就是察覺每個政體都已經看透,合**索性化暗為明,直接運送各種大型機械過來幫忙,貝弭城才能在一個月內有如此規模,馮孟升正想解釋,李鴻已經接著說:“能幫我討一個繁類訊號關聯器嗎?我拿去還給五世。”

    馮孟升怔說:“還給五世?你說的是無皇五世?”

    “對啊。”李鴻說“當初他請合**救我,把那東西給了合**,但他似乎需要那東西,這件事也拖了很久…”

    憑馮孟升與合**的關系,討一個東西當然不難,但馮孟升歎口氣說:“原來你還不知道,五世已在八天前過世了。”

    李鴻一怔,不禁想到雪梅今日清晨的模樣,難怪那時總覺得她似乎有股淡淡的愁,自己那時心情太好,卻沒注意到此事……她也許想跟自己說些什麼吧?怎麼又不肯說呢?

    馮孟升見李鴻收起了笑容,他拍拍李鴻的肩膀說:“聽說五世最後制出的飛行生化獸——卓卡,十分優秀,功能比合**設計的還要先進,他是在卓卡陪伴下安然辭世,應該沒什麼未完成的心願。”

    只能希望如此了,李鴻歎口氣,心中卻有了決定,晚些兒有空還得找一次雪梅。

    “我剛剛提到合**,是因為合**除了經脈之外,對人體十分的了解。”馮孟升說:“他們說大腦下方有個地方很特殊,若以陰陽混勁導入,可以讓人十分愉悅,還有些特殊的功效……但怎麼樣在初成之前產生相反勁力我就想不出來,有空幫我想。“這你當時不是提到過,以雪魂心法就可以產生陰勁?”提到武功李鴻就來勁。“但雪魂心法只能增加陰勁與寒勁。”馮孟升搖頭說:“我不全然是要產生陰勁,比如女子修練此心訣,需要增加的就變成陽勁。”

    “哦……”李鴻明白馮孟升的困擾所在,點頭說:“這麼說來確實不能單用雪魂心法,如果男女用不同的方式呢?比如女的就參考趙胖的剛猛功夫。”

    “我也想過這個方式。”馮孟升搖頭說…“但兩種功夫法門差異過大,不容易統合在一個脈絡之下,直接調整成另一種配合修練的法門比較妥當。”

    那可就難辦了,李鴻思索片刻,依然沒能想出個好辦法,馮孟升又望望時間,搖搖頭說:“我非走不可了,其實這件事情該與夢娟討論,她們的雪舞心法陰中蘊陽,正合我所需。”

    李鴻訝異地說:“雪魂不就是脫胎于雪舞嗎?你不是最清楚。”

    “是啊。”馮孟升說:“但雪魂因為本是計劃給男子修練,已經把陽剛部分壓抑了,所以只要知道蘊陽的方式就好了,不過……夢娟對于我和合**合作之事頗為不滿,最近通訊老是吵架,沒法問到這些。”

    事實上,卻是喬夢娟有些察覺到馮孟升與蘿倫厮混的蛛絲馬跡,最近正打翻了好大一缸醋壇子,馮孟升根本不敢去南極洲見她;而喬夢娟正火大,自也不肯來東岸,馮孟升雖然估計喬夢娟必定沒有真憑實據,只要自己去哄哄就能大事化小,但最近實在分不開身,也只好先擱著。

    李鴻想想說:“不然……我幫你問間鳳芝好了。”

    李鴻願意主動問滿鳳芝?馮孟升又是一怔,隔了一會兒才說“也好,不過別提到合**的事情,說我修練雪魂心法上有點困擾就好了。”

    “嗯。”李鴻點點頭,沒表示異議。

    “我先走了。”馮孟升領著李鴻出門,望望他的手腕說“你先休息片刻,會兒我派五個分隊長來找你……對了,你也該配上收發機了。”

    “收發機?”李鴻搖頭說:“傳音就是了,干嘛用什麼機?”李鴻可是十分討厭按鈕。馮孟升一面朗笑一面飄起,搖頭說:“傳音得先找到人啊;收發機不用,而且傳音比較不禮貌,對方未必任何時候都適合與你對話,不是嗎?”

    說完馮孟升已經飛到出口,他向李鴻揮揮手,直穿出兩層,飄身飛出大樓。

    李鴻想想也有道理,若自己找到機會與滿鳳芝親熱時,馮孟升突然把心神探過來,那可就尷尬得一塌糊塗,看來真得帶上那種東西。

    李鴻回房不久,滿鳳芝飄然而返,兩人沒能說上幾句話,一艘艘浮空飛艇便飄來落地窗外,幾個技工進來將窗戶卸下,從客廳開始布置起來。

    只不過轉眼的功夫,整個空間煥然一新,各種地毯燈光桌椅櫃櫥將整個空間布置得美輪美奐,尤其客廳中一張奇大的長桌,更是拆下兩扇落地窗才搬了進來,四面放置了二十張座椅,似乎是用來給人開會的。

    靠東一面,則布置成餐飲之處,西面一角,擺設著大型的立體投射天訊音響器材,李鴻看得眼花撩亂,在進進出出的人群中閃來閃去礙手礙腳,最後終于躲到一間沒人的房間去清靜。

    因為馮孟升並沒特別交代,所以滿鳳芝除了客廳的擺設之外,只增購了兩間房的物品,而李鴻與滿鳳芝房間的物件又完全不同可見她花了心思,畢竟滿鳳芝身為女性這一次打算住上幾個月,當然不能隨隨便便。

    四面安置到一半,滿鳳芝已經發現李鴻悄悄溜開,她想到李鴻的傻樣,心中不知為何甜甜的直想笑,但又不願在眾人面前流露喜悅,只好強忍著笑意,不過眉眼嘴角間流泄出的甜意,仍讓不少搬運人員忍不住偷瞧。

    好不容易一切處理妥當,搬運人員安裝好窗戶,搭乘著自動控制的空浮飛艇離去,滿鳳芝這才到李鴻躲起的地方找人。

    兩人目光一對,李鴻只能干笑說:“弄好了?”

    滿鳳芝笑著點點頭走近,兩人擁吻片刻,滿鳳芝才拉著李鴻走入大廳,面說“不過都是大件的,一些小擺設,日用品,還得另外添購。”

    李鴻放眼望去,見四面感覺已經全然不同,嶄新的家具讓他只覺得眼花撩亂,李鴻呆了呆才突然一驚說:“這些…是不是得花很多錢?你帶著這麼多錢?”

    攙著李鴻右臂的滿鳳芝,左手食指一點李鴻額頭,輕笑說“傻瓜,孟升可是這邊的最高首長,這些東西哪還需要錢?”

    這樣嗎?李鴻雖然安心些許,但心中卻隱隱覺得不大對勁這似乎與馮孟升當初口中的未來社會不大相同,不過他似乎計劃十分周詳,想必有經過些許調整,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

    李鴻不再煩惱那件事情,轉與滿鳳芝敘述馮孟升的囑托。還沒說到雪舞心法的問題,單只提到管理巡邏隊員之事時,滿鳳芝便露出三分興趣,一面聽一面詢問了李鴻幾句話,這才發覺李鴻全無實際經驗,滿鳳芝當下花容失色,連忙把數十年管理部隊的經驗全盤托出,給李鴻惡補一番。

    不過這樣惡補自然無法立竿見影,門口的收發器旋即傳來五位分隊長來訪的消息,滿鳳芝無奈之下,只好與李鴻約好名義上暫且兼任副總隊長的職務,得以旁聽與出主意。

    南極洲雖屬議會政治,但因全民習武,管理都市一樣由以新後為首的禁衛軍負責,小小的買弭城對她來說自然是小事一樁。聽完五位分隊長的報告之後,滿鳳芝三言兩語直入核心,說得五人滿頭大汗,俯首聽命。

    也在開會的同時,兩人才知道馮孟升設置的巡邏隊編制依序是總隊、大隊、中隊、分隊、小隊、組,個城市的最高編制只到中隊長,迆麼說來,大隊長豈不是得負責整個賀如半島的防務?那麼總隊長呢?

    滿鳳芝心中暗暗吃驚,單從編制,已經可以看出馮孟升的野心,正所謂樹大招風,自己與李鴻負責巡邏隊,恐怕不會輕松,而他直接給李鴻安上總隊長的稱號,也算是夠信任李鴻了。

    開完會,滿鳳芝打鐵趁熱,當即建議李鴻隨五位分隊長四面巡視一遍,李鴻當然只能點頭,五人更不敢有意見,只能領著兩人將整個買弭城逛上一趟,細說各般防務事項。

    這五人,李鴻倒是沒有一個認識的,聽說都是原來萊家軍的外姓子弟,雖然功夫不錯,卻一直無法受到重用,這才為馮孟升所吸收;不過李鴻卻感到有些意外,五個人里面沒有一個是當初的子弟兵,那麼那些人都被馮孟升安插到哪兒去了?

    李鴻一面看一面胡思亂想,滿鳳芝卻是十分認真。她為了讓五人心服,這才在會議中插嘴。事實上她甯願李鴻建立自己的權威,所以這趟巡視,滿鳳芝只把看到的諸般問題放在心中,打算私下告知李鴻,再由他出面處置,只不過這有些兒不符滿鳳芝的個性,看到不對之處,往往得咬牙隱忍下來,此為美中不足之處。

    五個分隊長的想法卻又不同,他們剛剛費盡心思的報告,被那冷面美豔副總隊長批評得一無是處已大為喪氣,本以為這趟更會吃上不少排頭,倒沒想到兩位頂頭上司居然一言不發地飛完全程?也許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吃吃排頭就沒事了。

    直到返回巡邏中隊隊部,五人才漸漸定下了心,沒想到離去之前,滿副總隊長居然交代午夜前還得來開一次會,五人雖大感不妙,也只能悶聲去了。當晚,經過-一度惡補的李鴻,總算在五位分隊長前,板起臉拿出一個針對舊缺點改進的管理方式,五人雖想抗辯,但抬頭便看到總隊長、副總隊長兩張撲克面孔相互輝映,直到會議結束,誰也不敢吐出半個“不”字。

    馮孟升得知李鴻安排滿鳳芝當副總隊長,思想之余也大表贊同,他本對李鴻管理巡邏隊有幾分不安,此時可說完全放心。

    此後數日,李鴻便在滿鳳芝的教導下,逐漸熟稔巡邏隊的事務,兩人的腕型收發機也在馮孟升囑咐之下送來;至于雪舞心法之事,滿鳳芝倒是並不避忌,畢竟雪魂、雪舞同出一源,馮孟升想知道的也不過一、兩個小訣竅而已,不牽涉雪舞心法最重要的奧秘之處。

    馮孟升得知之後十分高興,也更加忙碌,與兩人聯系的次數相對越少,後幾日,李鴻與馮孟升的聯系,居然多是藉由收發機,連面也沒碰上幾次,似乎是忙到沒回家的時間,這市政中心頂樓,反而變成李鴻與滿鳳芝愛的密巢。

    第四章歐連晚宴

    無元五三一年七月十三日

    真是艱辛啊。神思內守的趙寬,一面運行內息,一面暗暗叫苦,這次閉關分為幾個階段,尤以現在最為辛苦,開始前聖主雖然給足了心理建設,但當事到臨頭,趙寬還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抱怨,其中最常痛罵的,當然是遠在外空的六號無疑。

    這個地方不見天日,深刻入定時也不知時光流逝,所以趙寬並不知道已過了多久,他只知道一開始深刻體會空間跳躍孔的特質,已經十分費工夫,總算聖主對此頗有經驗,雖然不易言傳,總還是幫了不小的忙,趙寬體內體外尋覓半天,才漸漸感覺出充塞在天上地下無數的微細小孔。

    趙寬並未通頂,對外在空間變化本無法這麼深刻體會,若不是這兒隔絕所有外擾,加上聖主的指引,說不定閉一輩子關也弄不出所以然來,能夠成功體悟,多少還是有點運氣。

    那些小孔,用微細已不足以形容,幾與物質最小單元相差無幾,連空氣都穿不過去,一般人又怎麼能感知得到?

    但趙寬好不容易能體會之後,問題卻又出現了,那些細孔雖然到處都是,但彼此之間仍有一段頗遠的距離,單是這個空間中也不過兩、三個在其中浮移,自己體內怎麼會剛好有?

    這一點聖主可也沒弄清楚,自然幫不上忙,但聖主保證有人曾在體內開辟此空間孔,也就是說,該有辦法引入其一,並將之穩定下來,趙寬自己東試西試不得要領,最後索性出定,浮到其中一個跳躍孔的位置,將那一點安置在丹田處,這才繼續胡搞。

    這個辦法是移動自己的身軀去配合那個空間點,但怎麼能讓空間點與自身緊密結合,卻是誰也不明白,聖主提到過去的記載,依賴的是藥物,人體本身如何能達到這種效果,連聖主也猜之不透。

    趙寬只好先不管結合的問題,先想辦法把跳躍孔擴大,這才能逐漸散出自己的能量,這麼一來,就算日後跳躍孔不能用,至少能把體內的能量宣泄完畢。

    至于拓展跳躍孔,聖主倒是知道原理,不過說來簡單,由最小擴開,卻需要極為大量的能量,很快地趟寬就有體內內息不足的趨勢,接著就是選擇性的釋放內息,這就是現在大費工夫的事,趙寬一面要小心別讓內息釋出影響到全身,跟著又得控制內息作用于跳躍孔。

    複雜的地方,在于讓泄出內息與擴充使用內息,要與釋出內息達到平衡,過與不及都會出現不可測的後果,所以雖然外頭發生了許多事情,趙寬卻就這麼閉關靜守,動也不動。直過了一個多月,他才嘗試著聖主所指導的法門,逐步化解特異點外的黑暗能量,將體內各特異點內息,散出第一波。

    趙寬本想散完一波後嘗試停止,因為這一波內息散出的動作,除胸口五個特異點沒作處理之外,其他三十一個特異點內息都將緩緩釋出,使自己體內的三十六特異點成為相同狀態。說不定此時停下,能恢複到六號原本設計的狀態,只不過得飛出外空,問問六號確認才安心。

    當趙寬釋出最後一個特異點能量並將之緩緩送入跳躍孔之後,軀體內的內息漸感不足,這時當是嘗試收功的時候了,趙寬在空中緩緩挪移嘗試著帶動跳躍孔,但跳躍孔卻不隨著軀體轉換位置。此時,若真的胡亂移動,必然會被迫脫離跳躍孔,不知道會對身軀有什麼損害,而且這種奇怪的孔洞己經擴大,留在空間之中更不知道會有什麼壞處。

    趙寬心念一轉,既然聖主說這是一種更快速的通頂方式,那麼自己此時回聚能量,封住跳躍孔,豈不是得以解決眼前的問題?當下趙寬緩緩催動內息運轉,吸納內勁,果然從空間跳躍孔的另一面,沖入洶湧的能量,催入全身上下,直達所有細胞。趙寬只覺得全身一陣舒暢,仿佛被換了一個身軀一般,十分舒暢,連空間跳躍孔都被那似乎無窮無盡的能量所迫,變得更加通暢。

    引入的同時,趙寬對外界的感受也突然產生了變化,對許多能量感應產生體會,那又是一種新鮮的感受,可惜此時沒時間細細體會,也不知道那些體會的感覺,是來自周圍的空間,還是跳躍孔另一端的異世界。

    此時內息活潑自在,身軀又經過那股來自外界的能量調整,在釋放內勁的沖擊下,經脈再度擴張。趙寬一面凝集真氣,心中一面暗喜,這次看來功力增進不少,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施出狂霸七式第五招——“威服天下”?

    但當趙寬內息聚集完畢,打算重新封孔的時候,剛開始運作,趙寬便發現自己體內蘊藏的內息不足以封閉跳躍孔;剛剛開辟可是靠著三十六個特異點逐步散發,內息湧入之際又再度擴大,現在的體內內息怎麼算都不夠二這又該如何是好?

    如今不封孔就不能動彈,但若要封孔,又得再度釋放特異點內息,不只軀體會再一次受到沖擊,跳躍孔說不定還會變得更大,而且又不能只釋放一個便停止,必須要三十六個點全部釋放一遍,才有機會達成新的平衡,更得在內息釋放完之前,達成封孔的目的。

    哪有這麼剛好的事情?會釋放多少內息也拿不准,封孔要多少內息也沒概念,看樣子想以這種狀況脫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難道只能這般把內息散光為止?就算散光也動彈不得啊…只好希望無祖保佑,下一次釋放完畢的那一刹那,能恰好將跳躍孔封閉妥當。

    只怪沒早想到這點。趙寬叫苦連天之余,只好再度轉換內息走向,先送出體內內息,再跟著繼續散發特異點內息。這波釋放,可讓趙寬吃足了苦頭,他雖然早知特異點蘊藏的內息,一波比一波強勁、質純、大量,上次釋放胸口內息,軀體經脈並未調整,如今經脈容納狀態等于已差了兩次,當然越來越難容納,但仍沒想到只其中一點的能量就幾乎擠滿全身,當能量一出,跳躍孔卻來不及釋出,全身經脈立即暴漲欲裂,尤其首當其沖的丹田,若非趙寬先一步送出大部分體內內息,加上前一波回湧能量將軀體改造強化,這一關恐怕就邁不過去。

    難怪六號說連續兩次身體可能會承受不住,自己只不過提早釋放第二波內息的十六分之一就這麼難過了,若是全身一起來,那可真不知會有什麼後果…那第一波、第四波呢?

    這次釋放結束同時封鎖跳躍孔的計劃若不能成功,看樣子自己是非爆炸不可了。

    ※※※

    李鴻在滿鳳芝的協助下,就這麼在買弭城度過了半個多月,一切也漸漸上了軌道。

    聽說馮孟升計劃將北方大港迅爾城發展成更大型的工業都市,日後將生產供應東大陸東南角大部分的都市建設組件,中部的歐連市更將成為賀如半島的商業與政治中心,買弭城則先以維持平衡為首要目標,跟著將結合海景資源,往休閑育樂發展,所以馮孟升停留在買弭城的時間越來越少。

    隨著新城市逐漸建立,巡邏隊也不斷培育新人往外抽調,李鴻與滿鳳芝也開始為了各級主管的人選傷透腦筋,若是緩緩擴張,還能逐漸培育提拔,現在這般大舉增加編制,怎麼來得及了解每一個主管的能力?還好滿鳳芝自有一套管理的方式,縱然不能馬上選出最適當的人才,總能利用制度防范于未然,不至出什麼大錯,相對地也更顯忙碌,而隨著李鴻逐步熟練、漸能獨當一面,兩人相聚時間也跟著慢慢減少。

    巡邏隊的擴編本是馮孟升最頭疼的事情,取代統治權的同時,巡邏隊也演變成新政權的唯一武力,管理的手法更足以影響民心向背,他可不放心隨便交給一個不信任的人,所以縱然李鴻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只能讓他接手此事。

    沒想到李鴻不知道施出了什麼法寶,讓經驗豐富的滿鳳芝願意屈就在他之下,擔任副總隊長一職,兩人合作無間將各城治理得妥妥當當。治安一穩定,各種法令與建設就容易推行,眼見進度逐漸超前原先的計劃,馮孟升不禁大歎好運。

    今日三人難得有個一同見面的機會,原因是歐連市市政大樓即將啟用,當晚將舉辦一個慶祝餐會,三人身為要員,自然是非參加不可,馮孟升身為主辦人,特別提醒兩人早一步抵達,要領兩人先參觀歐連市市政大樓。

    所以兩人在午後將重要事務處理告一段落,當即連袂飛往歐連市,三人一碰面,馮孟升興致勃勃地拉著兩人往空中直飛,一面解說著四面的建設狀況。

    歐連市附近處處湖泊,風景十分優美,一區區風格不同的建築物,在湖泊之間分別聚集,整體感覺與買弭市大不相同,格外多了一種閑適的氣氛,只可惜尚未施工完畢,許多地方仍有巨大的機械轟轟運作,增加了一些不協調的音響,不過這些機械,當晚都會暫停,以免破壞了晚上的餐會。

    當馮孟升介紹到一個段落的時候,滿鳳芝沉吟說:“這些也都是合**的設計?”

    這段日子,滿鳳芝不只是當個副總隊長便罷,她早已探清,舉凡建設局、工業局、交通局等技術官僚的單位,雖然名義上都是馮孟升統籌,事實上幾乎都由合**實際操作,馮孟升最主要的功能,其實一就是被擡出來接受歡呼。不過他卻也不只是享受名利,看得出來他花了不少心神了解,眼光與見識比幾個月前已經進步不少,不過他和合**的合作關系到底如何,還是十分難說。

    反正也瞞不了人。馮孟升點頭苦笑說:“這兒的人,連怎麼蓋大樓都不懂,怎麼懂設計大樓?”

    滿鳳芝橫了馮孟升一眼說:“合**保留的知識與技術真不少。”

    “是啊。”馮孟升說:“所以等這三個城市暫時都穩定下來,下一步就是教育局的教材編纂了。”

    滿鳳芝不置可否,沒再介意。

    馮孟升似乎也不想多談此事,笑說”我們去看看日後的新居吧,鳳芝姐和李鴻什麼時候搬過來?”

    李鴻搖頭說:“不急。”他不是很想搬離買弭城,反正賀如半島也沒多大,只要提勁一飛,到哪兒都很快,住在買弭城還有機會和滿鳳芝親匿,搬來這兒可就未必方便了。

    “我不用住進這棟大樓。”滿鳳芝冷冷地說:“巡邏隊已經穩定下來,我也該卸下這個職務,回南極去一趟。”

    李鴻沒聽說過這檔事,可真是大大吃了一驚,他訝異地說:“鳳芝,你不是放假嗎?”

    滿鳳芝忍不住用力瞪了李鴻一眼,這小子就是不善作偽,若是以前,自己這麼冷冰冰地說話,李鴻絕不可能接話自討沒趣,現在卻滿臉熱情地追問不休,馮孟升又不是瞎了眼,不起疑才怪。

    但只要自己扮得像,馮孟升總猜不出自己的變化,滿鳳芝神色不變,說:“雖然是放假,但過了這麼久,也該回去看看。”

    “還會回來吧?”馮孟升忙說:“那就先別提卸職這件事,至于住不住這兒,當然只是小事。”

    “不。”滿鳳芝搖頭說:“我希望你今晚餐會上一開始就向來賓提出此事,回來後的事情,回來再說。”

    這麼倉促就決定了?馮孟升與李鴻可真是大吃一驚,楞楞地看著滿鳳芝,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勸解。

    李鴻是大驚下不知如何開口,馮孟升想法卻又不同,若李鴻當真能應付,滿鳳芝去職其實也是件好事,畢竟滿鳳芝身為南極洲衛統,極容易產生爭議,只不過他絕不會主動提出此事,今日聽到滿鳳芝提起,還是十分意外。

    “反正看看無妨,不是要帶我們先逛逛?”滿鳳芝不打算多談這件事情,否則李鴻萬一忍不住多話,那可就不好遮掩。

    馮孟升呆了呆,才領著兩人往市政大樓飛,一面說:“這個城將是未來賀如半島的中樞,所以市政大樓比買弭城的還大。”

    兩人隨著馮孟升飛入大樓,果然這兒的空間更為寬闊,馮孟升指點著原本預計讓兩人居住的地方。滿鳳芝還沒什麼反應,李鴻卻已經大皺眉頭。這兒因為空間更寬闊,馮孟升直接為兩人各安排一個單位,不再如之前共用客廳空間,這麼一來,反而將兩人隔開了,李鴻只會更不願搬來此處。

    而且此刻李鴻一點逛的心情也沒有,滿鳳芝毫無來由地突然說要走,教他怎麼定得下心?更別提搬不搬來此處的事情。

    合**建立的房宅,自然全盤自動化,整體說來,幾乎比皇都、大云湖等地還要先進,一些防范措施也十分嚴謹,不過因為尚未啟用,加上今晚舉辦餐會,一些辨識功能並未全面啟用,所以二人進出還不算麻煩。

    空蕩蕩的房間也沒什麼好看的,馮孟升接著領兩人前往連結各市政中心的都市狀況管控區,這可比買弭城那個小小的方桌大多了,一個長十公尺,寬五公尺的大方塊,顯示了整個賀如半島的立體投影模型,還能隨著操控轉換顯示范圍大小,只要待在這兒,便能很方便地掌握整個賀如半島的情勢。

    “今天會有哪些外賓?”三人逛到一半,滿鳳芝一頓突然說:“有邀南極洲嗎?”

    “當然,南極、皇都、大云湖、聖島都依慣例發帖。”馮孟升一怔說:“但他們通常都只傳訊致意…鳳芝姐的意思是?”

    “剛離開南極洲、破出虛空往北飛的,該是瑪莉安。”滿鳳芝說:“西方皇都那面似乎也有些動靜。”

    雖說三人都能遠查,但天下高手何其多,就算修練功法有時也會爆出強大能量,除非湧出極大的沖突能量,或性質、地點特異引人注目,一般感到其他地方有能量施放都不會太花心思,何況只是破空飛行;滿鳳芝是恰好與瑪莉安相熟,才會注意到此事。

    馮孟升一擊掌“對啊,歐連市身為中樞,與買弭市情況不同,他們會來也不奇怪……我得去交代一下,你們到處走走,我馬上回來。”

    馮孟升一去,李鴻馬上拉著滿鳳芝的手說:“鳳芝,剛剛…。”

    “我該先離開一陣子。”滿鳳芝明白李鴻的問題,柔聲說,“這解釋起來有些複雜。”

    “告訴我,我想知道。”李鴻認真地說。

    “真像個大孩子。”滿鳳芝輕撫李鴻的臉,無奈地笑了笑說,“這棟大樓的落成慶祝,在某些意義上,象征著孟升已經全盤接收了萊家軍的地盤。”

    怎麼扯到這兒去了,李鴻一怔,只聽滿鳳芝接著說:“無論他對方家族地盤有沒有野心,這兒完全建設好,少說也要一年半載,這時首先會面對的,就是南極洲人口以及大云湖人口的遷入問題。”

    南極洲李鴻還有點猜想得到,但他卻沒想過大云湖的事情,他訝異地說:“大云湖?”

    “否則西牙為什麼要派人來協助?”滿鳳芝沉吟說,“皇都也會想了解這件事,尤其是南極洲這一面。”

    李鴻事實上沒想到這麼多,但這時他不禁猜測皇都會派什麼樣的人來,雪梅會不會是其中之一?話說回來,西方這兩日倒是常常爆出強大能量,又不像打架,仿佛許多高手突然都起了練功的興致,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這時侯,我若還是副總隊長,一方面會增加西大陸皇都那兒的疑心,二來我任此職,並末征求新後同意,卸職回去一趟,可以省去一些猜疑。”滿鳳芝緊了緊李鴻的手,微微一笑說:“我盡量想辦法回來陪你,好嗎?”

    李鴻雖然不願,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滿鳳芝說的理由合情合理,自己怎能阻攔?但萬一她沒回來呢?李鴻幾乎無法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滿鳳芝心中其實還有另一個想法沒說出來。從新後的指示來看,只要自己報備一聲,絕不會排斥自己在此地擔任管理工作,尤其是掌握全區狀況的巡邏隊,但日後若南極洲與馮、李產生沖突呢?滿鳳芝絕不願意李鴻以為自己此刻與他在一起,目的是為了混入賀如半島的新政權。

    眼見李鴻垂頭喪氣,滿鳳芝既心感也心疼,連忙溫言軟語地好聲安慰。才說沒兩句,突然感覺到馮孟升接近的氣勁,讓兩人同時一驚,滿鳳芝連忙放開李鴻的手,退開兩步。

    兩人關系必須守密之事,滿鳳芝不只一次告誡,李鴻自然不敢不遵,他勉強收起愁容,望向飛近的馮孟升,卻見馮孟升臉色頗為沉重,似乎正考量著什麼事情。

    滿鳳芝也注意到馮孟升的神情不對,他與李鴻對望一眼,還是李鴻開口說:“怎麼了?”

    “剛剛接到一個消息。”馮孟升沉吟說:“今晚的餐會,方家族有鬧事的計劃。”

    自己聽錯了嗎?李鴻眉頭皺起說:“‘方’家族?”

    “我也覺得奇怪。”馮孟升搖搖頭說:“但消息來源又頗可靠,所以我想不透。”馮孟升的消息當然來自合**,除非面對高手,合**打探消息的能耐可稱天下無雙,方家族又沒有什麼高人,消息自然可靠。

    間題是功夫境界差異到一個程度,人多已顯示不出優勢,方家族就算是傾巢來犯,恐怕還不夠李鴻或馮孟升一個人殺,他們就算不知兩人如今的實力,也該知道堂堂南極衛統滿鳳芝現在身在此處,何況還有大云湖的高手在場,更別提其他來賓的實一力他們若當真來犯,只能說是被豬油蒙了心純粹找死。

    這下連滿鳳芝也想不透了。她沉聲說:“就算消息為真,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我們都該不會有大礙,但得小心波及其他市民…總之今晚巡邏隊還是多派些人手警戒。”說完目光望著李鴻,看他的反應。

    李鴻望望滿鳳芝,歎了一口氣,這才使用收發機向幾位分隊長下令,調派更多的人手前來防范。

    馮孟升看在眼里心里有數,關于卸任一事,滿鳳芝已勸服了李鴻,不過想來也頗奇怪,這兩人關系到底為什麼變得這麼好?說男女之情又不明顯,說友情又有點兒曖昧,莫非滿鳳芝當初在聖島的那一掌,隱含著什麼控制人心的奇怪效果,連聖殿都瞞在鼓里?

    經過這番折騰,餐會開始的時間也將近了,馮孟升身為主持人,自然得先到場打點,滿鳳芝卻是估計瑪莉安即將趕到,打算先一步迎接,她這麼一去,李鴻無所事事,只好跟著馮孟升去招待客人。

    過不久,賓客漸漸抵達,這場晚宴的主要賓客,除了外賓之外,主要就是賀如半島的高級管理人員,當然也有不少合**穿梭其中,雖然還沒正式開始,但先到的人們,已在悠揚的樂聲中,在市政大樓三樓的大廳中自在的或站或坐,宴飲閑談。而門外則有許多媒體記者實況轉播今晚餐會狀況,估計直到馮孟升上台發表言論之後,才會逐漸散去。

    李鴻一向不大與人交際,尤其自與滿鳳芝交往之後,更少與人接觸,此時他除了與負責安全管制的巡邏隊保持聯系之外,沒與任何人談話,一雙眼睛直望著門口,只等著滿鳳芝回來。

    馮孟升自然完全不同,這種場合對他來說可說如魚得水,從以往的生澀到如今的熟練,合**的幫助自然不少,但也得對此有天份,有心經營才能有如今的成就。這時他眼見廳口飄入兩人,馮孟升眼睛二兄,迎上笑說:“兩位忙到現在才到?”

    望著廳門的李鴻自然也看到那兩人進門,李鴻對這兩人並不陌生,他們正是大云湖派來幫忙的菲絲與妮佛,也就是大云湖八大高手中的兩位女子。得知西牙派的都是女人,李鴻就暗暗搖頭,揣度八成西牙已經看透了馮孟升,雖然兩女中只有菲絲較具姿色,但只要是女人馮孟升就拉不下臉,一樣有效。

    這段時間,馮孟升多請兩女與東大陸各軍協商,出現在賀如半島的次數並不多,當然如今日這種慶祝晚會,兩人一定會到達。

    此時菲絲見馮孟升迎來,也跟著綻出笑容說:“馮特長,剛剛得到消息,西牙可能會來,還有那頑皮的小若絲,聽說心情好多了,可能也會跟過來,特別先向您報告一聲。”

    特長是“特區首長”的簡稱,賀如半島如經已經被稱之為賀如特區,卻不知是合**還是馮孟升自己的主意。

    馮孟升聽到西牙會來,不禁微微一怔,隨即朗笑說:“西牙前輩願意來真是太妤了,孟升正好向他老人家多多請教。”

    菲絲笑容微斂跟著說:“若絲自外空戰中失去兄長,一直提不起精神,西牙知道她十分崇敬馮特長,特別把她帶來,希望特長能開導開導她。”

    馮孟升只能點頭說:“我當盡力而為。”

    兩人這段對話,都是用普通音量說話,聲音雖然不高,聽到的人卻不少,西牙會來的事情,很快消息就傳遍了大廳,眾人不禁議論紛紛,在場大多數人都沒見過西牙,卻是久聞其名,想到今日能見到本人,不由得都有些興奮。

    此時滿鳳芝伴著瑪莉安正好走進廳門,身後還一堆記者追著發問,馮孟升與菲絲連忙相迎,在人群中立時又引起了一陣騷動,原來不只西牙會來,南極洲新後之女也已抵達此處,卻不知皇都那兒會有誰來?

    馮孟升心中自然也對此頗為期待,雖然這些人的抵達,代表了今日將會有好一陣子辛苦的折沖談判,但相對也給足了自己面子,更代表了各政權對“賀如特區”的態度,整體說來,還是利多于弊。

    既然新後沒來,南極洲遷移的事情,今日該還不會搬上台面,馬上要面對的只有大云湖一族,不過這個問題,馮孟升已有解決之道,倒不用太過擔心。

    算算時間,瑪莉安都已經趕到,皇都若是有人抵達,差不多也該到了,但卻不知為何遲遲未至,本該走上高台宣布晚宴開始的馮孟升不禁有些頭疼,自己該先上去主持,還是等到皇都中人抵達?說不定他們根本沒派人了,豈不是又白等了?

    正遲疑間,門口卻突然出現一個長袍老人,眾人目光轉去,不禁都有些意外。現時正當盛暑,那位老者卻穿著一襲厚袍,雖說功夫稍加修練便能寒暑不侵,但一般來說大多會選擇較輕薄的材料穿著,這位老者如此打扮看起來實在頗有幾分怪異。

    馮孟升此時正與滿鳳芝、瑪莉安、菲絲等人敘話,目光瞟過去見那位老者直立在廳口,冷漠地掃視廳中眾人,心中不禁有些狐疑,這老人功夫雖然不錯,但比廳中的高手可差了老大一截,怎敢用這副嘴臉闖來?難道正是那話兒來了?

    門口巡邏隊員當然也不識此人,詢問之際,老人從懷中取出請帖,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往內踏入,守門的一看請帖沒錯,也不敢多問,乖乖退了開來。

    此時剛巧也望向廳口的妮佛,卻是輕噫一聲說:“這不是方家二老嗎?”

    “掃海棍”方章?當然也有發帖給方家族,只不過從沒想到當真會來,眾人目光同時望了過去,菲絲率先往前迎上,和氣地說:“方老也來了?”

    馮孟升卻沒見過方章,當初紐熬港一役,只見到方家第二代七雄之一,“神槍”方康偉,以及第三代十三英中的幾位,三人已經無路可逃,自然用不著第一代的二老出面。而回返東岸後,幾次與方家洽談,都是菲絲與妮佛兩人遠行,所以馮孟升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久聞其名的方家二老之一。

    不過若是方家不來則矣,既然來了二老中的老大,“定東槍”方景又為何沒出現?馮孟升一面思索,一面迎上說:“原來是方老當面,歡迎之至。”

    同一瞬間,馮孟升向李鴻施了一個眼色,李鴻會意地從內門處退了出去,一面將心劍化**形包覆軀體飛出廳外防范,一面利用收發機與各巡邏隊通話,督促加強防務。

    “這位就是賀如特區首長,馮先生。”此時菲絲正善解人意地為馮方兩人介紹。

    方章冷冷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馮特長。”

    “不敢。”馮孟升虛引說:“方老請進。”

    “無須客套。”方章搖搖頭說:“老夫來此,只是詢問一件事情,問完便走。”

    此時敏感的記者群早已經把大門塞住,一個個腦袋直往這兒伸,簡便的攝影機更是高高舉起,深怕錯過了任何鏡頭。

    方章可有點不給面子,何況馮孟升心中早知方家將來鬧事,他臉色微微一沉說:“既是如此,方老請說。”

    “請間馮特長三個問題。”方章說:“第一,買弭、迅爾、歐連三都,建設規模極大,均可容納數百萬人,但賀如半島如今總人口其實一不到百萬,請問何解?”

    這間題誰都知道,但卻誰也答不出口,如此龐大的建設當然是准備引入東大陸其他區域的人口,但這話在方章面前說出口,明擺著搶對方人民,可真不好解釋。

    望瞭望方章身後的記者群,馮孟升微微笑說:“方老,這兒不僅是大都市,更是舒適的、進步的、現代化、高生活品質的都市,人們可以享有數百年前機械文明時代進步的科技生活,但又不用擔心科技帶來的缺點,這樣的城市,會有多少人想來住,實在是讓人拿不准,我們只能做到最妥善的准備,免得日後人口過多時後悔。”

    方章冷笑一聲,接著說:“老夫的第二個問題,是想請問馮特長,為何這半個月,方家各大城市,不斷有人宣揚這兒的建設,慫恿人口南遷?”

    馮孟升心知肚明,這該是合**無孔不入的宣傳能力所導致,而且也是計劃中的步驟,否則城市建這麼大卻無人居住,豈不成了笑話?但面對方章和媒體,當然不能這麼回答,馮孟升苦笑搖頭說:“方老這問題未免牽強。”

    方章臉色微變說:“如何牽強?”

    “孟升請教方老。”馮孟升手往外一掃,肅容說:“這兒的建設,方老覺得如何?”

    方章微微一怔,兩眼斜望上方說:“這是靠合**建設而成的,那又如何?”

    “難道這兒的建設,不值得他人推崇與贊美?”馮孟升說:“說句自誇的話,當今天下都市,能比得上賀如三城的沒有幾個,任何地方有人推崇贊美都是正常不過的事情,方老今日怎能以此為題,詢問孟升?”

    連著兩個問題,都被馮孟升輕松打發掉,方章似乎有些意外,更有些憤怒,事實上,馮孟升當然是避重就輕。吸引對方人口之事,可以做,卻不能當面直說,畢竟有恃強淩弱之嫌,何況馮孟升為了日後的選戰,如今正不斷對人民放出正面消息,怎能在媒體上露出霸道的一面?

    當然,媒體釋出的畫面,馮孟升依然有控制的能力,但此時早確定了實況轉播,若中途有變化,難免啟人疑竇,何況還有外人在場,更得謹慎應對。

    方章遲疑了片刻,驀然仰天大笑說:“好,就算你都有道理,老夫就問你最後個問題。”

    馮孟升望瞭望廳中西側,見李鴻對自己點了點頭,代表四周巡邏隊已布防完成,就算防不了高手,至少可以抑制對方鼓動一般人民,他放心的回頭說:“方老請說,孟升必坦誠以對。”

    方章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才說:“當著你的記者群,老夫此刻親自向你詢問,你可有將方家並入賀如特區管轄的念頭或計劃?”

    方章的前兩個問題,雖然沒這麼直接,問的其實是同樣的問題,只不過這次的問法,更是赤裸裸不易閃避,馮孟升若說沒有,日後當然是縛手縛腳,但“有”又絕不能說出,只能想辦法閃過重點回答。

    但馮孟升除了考量有或沒有之外,心中閃過了更多的念頭。方章明知不是敵手,這般撕破臉,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只是為了破壞自己的名聲嗎?難道他們不知只要自己沒真拿下方家族,在強勢媒體操控下,絕不用擔心人民的態度。

    換個角度說,若方章成功地讓人民相信自己有野心,自己又怎還會有顧忌?

    馮孟升越想越是不對,一時之間,沒有回答方章的言語,方章忍不住大聲說:“你說啊!說不出來了嗎?”

    這聲喚回了馮孟升,他微笑說:“方老請稍安勿躁,本人只是頗有幾分疑惑,不明白方老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方章沒想到馮孟升有此一問,他怔了怔才說:“當然是實話。”

    “正如方老所言。”馮孟升說:賀如二城規模如此龐大,賀如半島人口卻還待成長,取下方家族又有何用呢?”

    說到這兒,馮孟升回頭一指菲絲與妮佛說:“本人也曾請菲絲小姐與妮佛小姐與兩老洽談,表示日後願意協助建設方家族的城市,當日若兩老應允,如今豈需擔心賀如三城太過進步?”

    菲絲此時也開口說:“方老若心意改變,馮特長想必依然願意大力支援。”

    方章此時反而冷靜下來,目光掃過馮孟升說:“如果老夫沒有會錯意,馮特長的意思是…對方家軍管轄區域,絕無染指之意?”

    這麼硬碰硬地問過來,可就真的很難回答了,馮孟升正沉吟間,門外突有人朗聲說:“方副軍長,您可真是說笑話了。”

    眾人目光轉過,菲絲首先大喜說:“西牙來了。”

    方章可也沒見過西牙,但西牙出世時的天地異變,稍有修練之人無不大驚,後來更得知西牙在外空一戰中展露了好大的威風,不久前更促成皇都、南極洲和議,除實力難測的聖殿之外,己稱得上是天下第二高手,不由得方章不心驚。

    論功夫,甭說西牙,方章連馮孟升也遠遠不及,但總還能以老賣老,可是面對著坐關百年的西牙,當今世上比他老的人可沒幾個,方章一時之間不知應如何面對,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西牙這一出現,門口的媒體記者目光全部轉了過去,但也不知他怎麼一飄,已然閃現在廳中,舉手輕拍著方章的肩膀說:“如今天下雖未一統,但也只分南極與皇都兩大政權,各軍區只是皇都授權管理,賀如半島今日之建設,也是皇都所授意,無論貴地建設與否,怎談得上染指與否?”

    見西牙轉眼間擡出一個大道理,馮孟升心中不禁大喜,連忙說:“西牙前輩所言甚是,方老當真是誤會了。”

    但一說完,馮孟升卻又不禁暗歎,這般臨急反應自己還是頗有不足,若今日趙寬在此,絕不需西牙幫忙說這番話。

    方章卻更是大驚失色,他心知自己功力低微,與這些跺腳可動天下人無法相較,況且西牙這麼突然閃現身旁的功夫,已然超過他理解范圍之內。方章怔了半晌,退離西牙兩步才說:“好,總之方家百年經營都只是笑話一場。”

    馮孟升心思急轉,看來方章已經無話可說,而李鴻一直沒有傳來消息,可知方家亦並未派其他人在場外搗亂,莫非合**探得方家鬧場之事,只不過是來問這三個問題而已?那似乎又太過簡單了。

    馮孟升正思索間,方章慘笑一聲,轉頭面對記者說:“今日方某所言一切想必天下人都看在眼中,孰是孰非,就交給諸位評論,老夫已無話可說,今日來此,乃方章自己的決定,無人指使,亦與任何人無涉。”

    話一說完,方章掌蘊內勁,緩緩向著自己胸口按去。

    這一掌蘊含的力道並不大,不足以毀傷身軀,所以也沒人攔阻方章,但他好端端地拍自己這一掌做什麼?場中能感受體外能量的人,心中不禁泛起狐疑。然而就在方章掌力拍上胸口的那一刹那,“波”地一聲碎響傳出。

    只見方章全身陡然大放刺眼白光,讓人無法直視,同時一股強大剛猛的爆散能量陡然往四面八方集散。

    方章哪有這種功力?所有人同時吃了一驚,在這一瞬間運起全身功力防身。但那股能量與一般功夫大不相同,並非相准了特定目標,而是向著四面八方轟然爆開。廳口那群記者首先化為飛灰,大廳廳口亦被能量逼得往外爆裂,隨著能量不斷外沖,破壞的范圍迅速擴大,幾乎要吞沒整個歐連市……

    第五章巨魔再現

    馮孟升、西牙等人距離廳口既近,自然是首當其沖,馮孟升心知自己已然來不及拔劍防范,全身氣勁立即往外鼓出,正准備捱上一下,卻見這一瞬間西牙正前方閃出一大片能量氣壁,耀眼的強光亂流立即順著氣壁反射四散,光壁後的馮孟升、菲絲等人,在這一瞬間都受到了屏障。

    除西牙之外,天底下恐怕沒幾個人能來得及防范這麼近距離的暴擊而無損,方章哪會有這麼強的功夫?

    馮孟升目光直望過去,在強光中,已經看不清方章的身影,但強大的能量仍不斷外爆,周圍的空氣一瞬間彷佛被抽干,透過氣壁的強光彷佛能將自己皮膚煮熟一般強烈,更有無數的微擾感不斷打擊自己的護身氣勁。

    這……這不只是能量,還有如當初在外空中抵禦射線的感受,這不是功夫……莫非是什麼機械文明的微反應類爆彈?馮孟升心一驚,全身內勁毫不保留地外散,一面往後疾飛,能阻擋多少射線就阻擋多少。

    在廳門外上空飛行的李鴻,得知巡邏隊沒發現任何異常之後,就覺得該沒自己的事情,在空中飛行時,心中卻老想著滿鳳芝,想找機會詢問她回返南極洲的事情,直到西牙出現,他的注意力才稍微轉移,當然,也隨即看到廳口爆出強光的過程。

    李鴻陡然發覺眼前整個大樓,以廳口為中心點被爆散的力道扯碎拉散,強大的能量帶著無數的高速粉粒爆出,那股強猛的力道更是洶湧地向著自己撲來,李鴻體形心劍早已附在軀體之外,沒有安全顧慮,但在強大的能量爆散下,卻一時之間感受不到滿鳳芝的能量,李鴻情急心慌,禦氣往前便沖。

    哪知這一飄身,身形不進反退,那一股強猛的力道往外直迸,李鴻雖然被心劍包覆,足以抵擋這強猛的破壞力,但此時速度尚未提升,自然也不容易突破能量前進,反而被推得直往後飛。

    于此同時,李鴻見到整個市政大樓彷佛化成飛灰一般地往外直散,而爆力還在不斷地往外擴張,光芒所及之處,所有建築物化為粉塵往外飛散,在強光的照耀下,任何東西都看不分明,而凶猛的能量亂流飛擾,更讓李鴻失去能量感應的能力,只能隨著那股力道不斷地往外翻飛。

    在短短的一瞬間,李鴻也不知道自己翻滾出了多遠,隔了片刻,周圍強光由白而紅,由紅轉橙,跟著突然成為一片漆黑,四面全是飄飛的煙塵,別說無法呼吸,連方向都不能分辨。不過此時外推力道已然大減,李鴻一個轉身,往高空直飛出去。

    好不容易脫出煙塵,只見空中月光灑下,李鴻胸懷一舒,四面張望下,卻見東方數千公尺外熟悉的紫光閃現,正向著自己飛射過來。李鴻再不遲疑,心劍禦體急沖,在兩方即將相遇之前,只見李鴻心劍陡然離體飛射,自身卻撲入那道紫光中,與滿鳳芝在空中緊緊相擁,為對方擔憂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下來。

    李鴻與滿鳳芝巨變之下彼此關切,不由得露出了真情,分由不同方向飛近的瑪莉安與馮孟升可真是大吃一驚,誰也說不出話來,而馮孟升吃驚之余更是恍然大悟,許多疑惑在一瞬間解開,只不過李鴻怎能打動這冰山美人,卻是一個難解的疑惑。

    與李鴻緊緊相擁的滿鳳芝心神逐漸甯定,陡然醒起身旁有人,不由得臉龐發燒,急急將李鴻推出光圈,李鴻一楞下禦氣騰起,納回心劍,也只能尷尬地笑笑,更不知該如何解釋。

    馮孟升見到李、滿兩人親昵的神態固然吃驚,但望著下方那片翻騰的沙云,更令他心神大亂。那絕不是人類的能量所導致,方章更沒有這種能耐,但說到憑科技能力制出這種武器,除合**之外,更沒有其它人辦得到;可是今日這一爆,真不知損傷了多少合**,又怎麼可能與合**有關?

    下方現在雖然看不清楚,但從沙爆的范圍可以看出,歐連市中心的建築物必已完全破壞,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傷亡,一定距離以外的合**當能抵擋這樣的能量與射線,但當時在廳中的合**巳只怕全部毀失。合**的記憶雖然不斷備份儲存,但受《互不侵犯條約》所限,不得重新制造生產,所以死了一個就少一個,今日當真是損失慘重。

    至于建設……這更是令人頭疼的問題了,一個城市的建立,需要的各種礦產物資何其多,在這麼短時間建立起三座大城市,幾乎已耗掉了合**數百年下來所囤積的資源,縱然合**開采、提煉、生產的能力十分有效率,想將這座城市重建,可得多花上好一陣子功夫,這麼一來,環環相扣的整個計劃就得重盤考慮。

    接下來就是人才的問題了,賀如半島的管理階層今日可說齊聚一堂,與爆源這麼接近的情況下,能存活的恐怕只有寥寥數人,今日可真是被人一網打盡,經過今日之難,特區政府不知道還有沒有辦法運作?

    而這種武器的威力強大,一般東岸人民絕無法抵抗,下方的巨大粉塵團之內,恐怕沒剩下多少活人,若不查明事情真相,以後怎還有人敢遷來賀如半島?

    馮孟升一轉念便想到了幾個棘手的問題,心驚心慌之下,眉頭不禁緊緊地皺在起,跟著他念頭一轉,暗想東岸科技一向落後,方章絕不可能制出這種武器上一必然有人在後操控,但那人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竟用這種手段毀去自己的心血…漸漸地他驚惶漸去,怒火卻緩緩生起,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不停。

    而四人既然聚在一處,分別飛往不同方向躲避的菲絲、妮佛也跟著掠了過來,兩人臉上也都是駭然之色,望著馮孟升的表情,眾人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時沙塵中突然一陣翻滾,又一個人緩緩飄出,向著眾人飛來,正是剛剛獨擋一面的西牙。

    他直待到此刻才飛身而出,想必對里面的情況最為了解,馮孟升見狀,忍不住開口詢問:“西牙前輩,里面…里面……”話到中途,馮孟升終于還是說不下去。

    “當真是慘禍。”西牙臉色也十分沉重,歎了一口氣說:“老夫直待到那股能量散盡,這才散出心神體會,市政大樓周遭已無任何生命存活,沙塵籠罩的范圍中,約有三分之一的建築物完全消失,其它受毀損的也不計其數……真不知道,方章為何施出如此毒辣的手段?”

    馮孟升雖然早已心底有數,但聽到西牙親口說出下方的慘況,仍像是被人重重地朝胸口打了一拳般,他咬咬牙說:“這事當然要找方家問個清楚。”

    就在此時,突然又有兩股強大的能量南北爆起,眾人一楞間,臉色同時大變,那兩股爆散能量,莫非是買弭城與迅爾城?

    蘿倫正在買弭城啊……馮孟升刹時渾身一冷,心血下沉,無法控禦周身能量地往下直摔,李鴻連忙施勁攙扶,但心中卻也是暗暗叫苦,對方居然三城同時下手,馮孟升這兩個月的辛苦,可說盡付東流,難怪他無法支持。

    滿鳳芝此時臉紅未褪,看都不敢看瑪莉安,只想離開這個地方,她咬咬下唇,望向李鴻說:“我先去迅爾城看看那兒的狀況。”迅爾城與方家接壤,若方家更有詭謀,此城首當其沖,當然得去預作防范。

    李鴻立即醒悟接口說:“我等會兒也去一趟,你小心些。”

    滿鳳芝點點頭,再偷瞄了瑪莉安一眼,這才帶起一道紫光往北直飛。

    李鴻正煩惱手中馮孟升該如何處理之際,卻見馮孟升渾身紫光陡然大現,重新又飄了起來,正咬牙說:“我沒問題,你跟鳳芝姊去。”

    當此情景,李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輕歎一聲,禦使心劍破空,直飛迅爾城。

    眼見滿鳳芝、李鴻相繼飛去,菲絲跟著說:“馮特長,我與妮佛下去看看。”

    馮孟升點點頭,心知爆炸中心固然無人能活,但周圍恐怕有不少人重傷待救,此時並非懊悔的時機,只能盡快救死扶傷,之後再談重建與複仇。

    “馮賢侄。”西牙緩緩說:“老夫已傳訊眾人來援,此處還需賢侄主持,切勿憂痛過度。”

    馮孟升微微一楞,抬頭望向西牙還沒說話,瑪莉安也跟著說:“西牙前輩說的不錯,現在需要的是人力支持,新後已然下令部隊北飛,不久之後,夢娟、飛霜將領兩千部隊前來協助。”

    馮孟升除了點頭還能說些什麼?這兩方人手一來,只怕就不會走了,但這時救人第一,難不成還為了爭權奪利,拒絕他們的協助?縱然拒絕,難道又有作用?徒然自取其辱而已。

    此時西方又傳來破空能量震蕩感,馮孟升轉頭望去,卻見西方遙遠處出現兩個小點,看來是皇都的高手,倒是來得剛好,會不會他們也派個幾萬人來幫忙,順便把自己架空?

    馮孟升心中苦笑的同時,也漸漸起了疑念,皇都若是派人參與餐會,不該此時才到,若是派人協助救傷,卻又來得太快了,莫非這次的事故,與皇都有什麼關系?

    馮孟升越想越對,此處的建設,首先感受到權力動搖的當然是東岸的各軍區,但相對也將影響到皇都的管治,而若新大陸與路南一族都遷來此處,不論是誰掌權,對皇都都不是個好消息,他們確實有可能陰謀破壞,想到此處,馮孟升的臉色不禁陰沉下來。

    對方飛行速度甚快,沒過多久,兩人面目可辨,來的人眾人並不陌生,乃皇都大武士中的巴特西、李鳳兩人。

    只見兩人一面緩緩飄來,一面望著下方還未平複的塵煙,臉上都是訝異,直到凝定空中,巴特西才向空中三人施禮說:“原來真是合**的核爆類武器?”

    “不是核爆。”瑪莉安搖頭說:“核爆威力較大,相對地,殘留輻射較嚴重,這是合**另行研發出來的武器,除爆源中央外,其它地方散溢出的輻射能不多,對環境殘留的破壞力較小。”

    南極洲在新皇二世的時代,曾與合**打過幾場硬仗,對于合**後期研發的武器,南極洲較皇都所知更多,當時南極洲曾打到合**節節敗退,直到托庇于皇都。可惜天不假年,新皇二世突然過世,這件事情便延遲下來,直到去年南極洲才再度入侵舊大陸,卻沒想到合**改弦更張,在舊大陸布滿了改造怪物以及難以穿越的單向跳躍壁,反而讓南極洲部隊吃盡了苦頭,到最後更除有限的幾位高手外,幾乎是全軍覆沒。

    馮孟升這時已經暗暗懷疑對方,但表面功夫仍不能不作,他壓抑住憤怒,緩緩地說:“既是要事,便煩請巴特西大武士告知。”

    巴特西往下望了望,神色間似乎頗有些迷惑,隔了片刻轉回頭說:“這件事情,與康勾森林的事情有關,與今日貴地事情相比,稱不上緊急……馮特長還是先忙這兒的事情吧,王首席適才也傳下命令,准備派部隊支持這兒的重建。”

    康勾森林?馮孟升微微一怔,頗有幾分意外,他思忖片刻,突然向眾人施禮說:“多謝諸位幫助,孟升銘感于心,此時須與合**取得聯系,才能清楚掌握損傷狀態,孟升先行告退。”話說完,馮孟升向南方直飛而去,得先弄清楚蘿倫有沒有出事。

    見馮孟升陡然飛離,場中人都有些意外,眾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瑪莉安首先說:“南極部隊即將抵達,我也先走一步。”她向眾人微微頷首,隨即跟著往南飛。

    見兩人先後離開,西牙向巴特西微微一笑說:“老夫也先離開了。”

    “且慢。”巴特西叫住西牙說:“可否請前輩西岸一行?首席有事相求。”

    西牙這下可真有幾分意外了,王崇獻便算是功力不如自己,但西岸高手眾多,“求”這一字絕不容易讓他出口,到底西岸出了什麼樣的事情?

    ※※※

    當時趙寬決定在那波內息釋放的最後,同時封住跳躍孔,雖然一點把握也沒有,卻也是唯一的機會。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趙寬想出了個機會比較大的法子,就是在這次散出特異點內息的過程中,一面試著將跳躍孔封小,一面緩緩往外釋出能量,也許最後體內留存的能量,足以封住微小的跳躍孔;只不過這麼一來,釋放的速度就變得更加緩慢。

    頂過頭一趟沖擊後,接著就是將內息往外送重複三十五次,才能把這一波能量釋放殆盡,不過每次受沖擊的地方都不相同,也等于是將全身經脈調整一次。但三十六特異點能量乃分次釋出,經脈調整的幅度,當然不如六號的原始計劃。

    這次足足釋放了半年多,這段時間中,每一次釋放特異點後,趙寬就只能這麼呆呆地等待內息釋出,這其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趙寬又不能胡思亂想,引動體內的真氣動蕩,只好凝神在內息之中,體會內息的變化,也算是專心息念的一種法門。

    體悟的過程中,趟寬似乎感覺到,內息在體內,似乎不全然是引入引出,彷佛有極少部分的內息,在微微地變化著,怎麼樣的變化,又還不能清晰地說出,若是平常,趙寬根本懶得注意這種小細節,此時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趙寬這才聚精會神地觀察,想搞清楚那兒是怎麼回事。

    漸漸地,趙寬似乎弄懂了那兒的事情,也不禁回想起聖主的言語。

    聖主幾次提過,建立了與外連通的管道之後,極難封閉,自己雖借著特異點釋出內息,有機會達到封閉的目的,但如果沒能讓體內自成天地,生生不息,封住跳躍孔反而等于走回頭路,但自己又沒找到帶著跳躍孔到處跑的法門,豈不是只能恢複到之前以後天方式緩緩凝集內息的狀態?

    若是沒體會過先天的妙處也就罷了,趙寬卻已經嘗到了甜頭,當時決定引入能量時,那種滔滔不絕洶湧擠入的感受,豈是後天能比?

    當然趙寬不知借著體內跳躍孔湧入的速度,比一般通頂的速度更快上不少,他只知道,要比跳躍孔還快只有一個法門,那就是六號所言的,體悟出有無之道,在體內自成世界,也就是聖主所說的自生“天地之源”。

    本來趙寬根本沒練那功夫的念頭,畢竟那聽起來就像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但經過半年的觀察內息,趙寬隱隱然發覺,體內的內息,在微細無法察覺之處,其實也不斷作著能量的變化,有些能量就這麼陡然消失,也有些能量無端端地出現,只不過這都是十分細微的變化,若非長久觀察根本無法體會。但當確實觀察到之後,趙寬可以肯定,那種境界確實是有,只不知道能不能達成。

    無論如何,就算要達成,也得把跳躍孔封了起來再說,若是成功封住跳躍孔,要不要去想辦法達成還可以好好商量討論,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現在已經恢複安全,還不如別再胡搞,就這麼安分守己的過日子輕松一些。

    到了今日,總算在萬分小心下,趙寬成功地在釋出最後一個特異點能量時,封鎖住空間跳躍孔。他仔細感知片刻,確定跳躍孔已經恢複成原來的狀態,趙寬不再擔憂,從空中緩緩飄落。

    真不知道這趟坐了多久?趙寬不禁摸了摸肚子,身子一開始動作,首先有反應的當然是機能停止許久的胃。趙寬連忙東張西望,想找出呼喚聖主的方法。他東敲敲西打打,卻是找不出什麼可以通知的機關,只好將心神往外送,想找到聖主的下落。

    但趙寬畢竟尚未氣通天地,能量外傳一段距離,聯系的能力就逐漸喪失,專注一個方向還好,搜尋的能力卻不大足夠,加上這兒深處地底,一時之間,也不容易找到人。

    無法可施下,趙寬只好坐著發呆,還好這兒的任何狀態會定時向上傳報,趙寬並沒有等多久,房中便突然出現聖主有些驚喜的聲音說:“完成了嗎……?沒完成?”卻是聖主神思一接近,立即發現趙寬並未轉成先天狀態。

    趙寬說:“跳躍孔不肯跟著我跑……而且也不能一直釋放下去,經脈承受不了,不過我把三十六個特異點的能量散出了兩波,而且讓它們保持相同狀態,說不定解決了問題。”

    聖主沉默了片刻,才說:“有關經脈容量的事情,倒是有解決的辦法,不過你現在出關也是恰好,新大陸那兒需要你的支持。”

    趙寬一怔說:“什麼?”

    “上來再說。”聖主說:“我馬上過去。”跟著聖主氣息消散,似乎是離開了。

    此時上方封閉的開口緩緩開啟,趙寬哪還客氣,當即禦氣往上直飛,飄到上方那看似控制室的地方。

    沒等待多久,聖主便閃入房中,他上下打量趙寬一陣子,才說:“餓了吧?”

    真是善解人意啊!趙寬咧開嘴直點頭,面說:“有吃的喝的嗎?”

    他老早就想開口討食,不過閉關前才被聖主好好訓過,一時不敢放肆,沒想到聖主自己提出,那當然實話實說。

    “這兒只有合成食品。”聖主和藹地笑笑說:“稍等。”

    聖主轉過身去,按了一些按鈕,隨即回頭說:“有件事情,我很難決斷。”

    看樣子食物沒這麼快就送來,趙寬只好干吞了兩口口水,一面應付著聖主的話說:“什麼事情?”

    “你現在三十六特異點的狀態雖然相同,但經脈拓張程度卻與那位原先計劃的不同,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將問題解決了。”聖主說。

    “我打算找他問問。”趙寬笑說:“他該不會躲我。”

    “問問那位當然最保險,但是……”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你離開聖殿之後,恐怕就不能再回來閉關修練了,天下未必還有個這麼安全的地方……最好是一次處理完成,否則……”

    一次處理完成……難道又要教自己下去再閉一次?趟寬可有點怕了,而且他也不覺得練功夫一定得在聖殿才安全,當即聳聳肩說:“不能回來就不能回來吧。”

    聖主輕歎一口氣,搖搖頭才說:“除了釋放出部分內息之外,這次長久的閉關,也是個體會己身狀態的好機會,有什麼心得嗎?”

    趙寬本想向聖主求教自己體會到的內息滋生微觀狀態,但聽聖主的口氣,似乎十分想讓自己閉關到大功告成,此時自己若是一說,恐怕就出不去了,而且新大陸那兒出了什麼事情都還不知道呢。趙寬當即說:“為了帶動跳躍孔,白花了不少心力,看來是一事無成。”事實上這方面趙寬反而沒怎麼花心思,此時當然是絕口不提。

    聖主似乎頗為失望,開了幾次口,卻又是欲言又止。趙寬正不知聖主哪兒出毛病的時候,一旁牆壁突然開了一個方孔,送出了一個頗大的食盤以及一個盛滿了紅色液體的水杯,食盤上擺著根手臂粗細的白色棍狀物體,看起來似乎頗有彈性,還向上微騰著熱氣。

    看樣子食物到了,趙寬目光轉向聖主,聖主當即點頭說:“吃吧。”

    不用聖主說第二遍,趙寬端起水杯,先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只覺得這飲料甘香不甜膩,十分解渴,這麼說來,那跟大棍子應該也差不到哪去,趙寬一把抓起那根白柱,將那物送到鼻端嗅了嗅,不再考慮,大口咬將下去。

    見趙寬狼吞虎咽的模樣,聖主莞爾笑說:“看樣子真的餓著你了。”

    “嗯嗯。”趙寬滿嘴東西說不出話來,只能連連點頭。

    聖主見狀,搖搖頭說:“你天性自由自在,硬讓你留在這兒,也過得不快樂,等你吃完,我將三十六丹球化聚之法傳授與你,你這就去吧。”

    “呃?”趙寬呆了呆,想說話又說不出口,連忙把口中食物囫圍吞下,開口說:“去哪?去新大陸?”

    “嗯。”聖主點頭說:“聽說巨魔怕你?”

    趙寬大吃一驚,連食物都忘了吃,兩眼瞪大說:“什麼?關巨魔什麼事,巨魔不是都死光了嗎?”

    聖主搖搖頭說:“當時射線侵入,康勾森林周圍確實變成一片死域,但組合巨魔的微組織,具有重組聚合再生的能力,除非化為飛灰,否則就算穿透破壞要害,也會慢慢複元。”

    難怪當初被聖主穿入核心的巨魔,過了一陣子又活了過來,這麼說來,康勾森林那群巨魔沒死,天下豈不是大亂了?趙寬想想又覺得不對,連忙說:“巨魔不是都習慣待在康勾森林嗎?別去理他們就好了啊。”

    “因為合**置入巨魔體內的控制機制,當時已經被射線毀了。”聖主說:“重組之後,巨魔已是自由之身,經過了近一年的休養,他們終于闖出舊大陸。”

    “我曾用‘翻江倒海’殺過一只,所以其它的有些怕我。”趙寬皺起眉頭說“但那是巨魔落單時候偷襲得手,他們既然具有智慧,又能互相傳訊,第二次恐怕不容易成功……西牙呢?他對付巨魔很輕松。”

    趙寬還記得西牙那時在第二空間中,輕而易舉的把巨魔搓來揉去,有他在,巨魔有什麼好怕的?

    沒想到聖主卻搖搖頭說:“你不明白,西牙境界雖高,頂多是自保無虞,卻不易殺死巨魔,巨魔共有二十余只,這段時間分從不同方位侵襲新大陸,就算是西牙,也只能歎分身乏術……還好數名高手彙聚仍能抵擋一只巨魔,除了一開始因猝不及防西岸死傷了不少人之外,後來並沒有太嚴重的損失。”

    趙寬陡然又想起一事,他歪著頭望向聖主說:“那個沈執事呢?他的功夫比我還高,又會狂霸七式,定能把巨魔殺得一干二淨,為什麼要等到我出來?”一面又啃了一大口食物。

    聽到沈執事的名字,聖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頓了頓才說:“聖殿之外的人們只要還能應付,聖殿就不能出面,這是無祖留下的規矩。”

    又是規矩。趙寬扮了個鬼臉,歎口氣說:“就看看我出去之後能做什麼吧。”

    聖主點頭說:“等你吃完,我就傳你化合丹球之法,你找時間修練妥當之後,體內丹球便會融成一片,不只功力大進,也再無力散的缺點,不過這個法門,你絕不能再傳給他人。”

    所謂他人,當然指的是李鴻與馮孟升,趙寬頗有些為難地說:“不跟他們說,有點不好意思呢…還是我也別學算了?”

    聖主不禁好笑,他拍拍趙寬的肩膀說:“你放心,他們沒學,只不過運使真氣時沒你順暢如意、容納量也小了些,倒也不是對身體有什麼壞處……但你學會後,若那些特異點還有問題,你日後存活的機會就又大了些,這可大不相同。”

    趙寬抓抓腦袋說:“我學當然不吃虧啦,但讓他們學學不是也不錯?”

    聖主笑說:“馮孟升的政治主張乃壓低世界武技水平,他本人功夫太高強反而少了說服力,沒有好處,至于李鴻……他的性子單純容易受人利用,功夫越高,日後危害越大,不可不防。”

    聖主這話也是有道理。趙寬抓抓腦袋說:“好吧,反正他們都通頂了,就我一個人不行,也不大公平。”

    聖主接著說:“等你練妥了統合之法,也許……也許勉強可以施出第五招,但這功夫威力太大,絕不可輕用。”

    趙寬頗有幾分意外,本以為如今的自己已差不多可以使用第五招了,沒想到在聖主的眼中,就算是統合完畢之後還未必可施?看來狂霸七式的第五招,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使用的功夫,卻不知道當能施用的時候,會具有多大的威力?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一日

    趙寬離開聖殿時,已經是夜半時分,他得知巨魔正在攻擊西岸,而馮孟升與李鴻此時都在賀如半島建設,他當然選擇先去一趟東岸,畢竟從老友那兒,比較能得到較完整的消息。

    隨著飛行速度逐漸提高,趙寬渾身內勁也開始加速運轉,這趟坐功的效果漸漸展現,更精粹的內息在身軀內不斷運行,帶來的又是另一種舒適的感覺。

    一直練功夫其實也不錯啊。趙寬偷笑了兩聲,這次閉關發呆,天下再亂也亂不到自己頭上,若是以前,恐怕老早就被找去打怪物了,看樣子該找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想休息就去躲起來。

    趙寬一轉念又想,雖說當初曾要李鴻別去幫忙孟升,但他畢竟還是去了,李鴻功力已高,又足堪信任,必然成為孟升的一大幫手。相對地,孟升與其它勢力合作的意願自然會降低,雖說更能掌握自己的實力,但也較容易產生沖突,若不是巨魔搞得西岸大亂,他們這半年多未必這麼輕松。

    但南極洲呢?趙寬心中頗有幾分狐疑,聖主似不願多談外事,自己也不好意思多問,不過從他的口氣聽來,孟升他們在賀如半島也是弄得有聲有色,似乎南極洲也沒插手……這可就頗一讓人意外了,新後就算是深謀遠慮,但當賀如半島建設到一個程度,若孟升沒作部分的權力分享,總也會逐漸攤牌吧?看來孟升倒真是進步不少,連這一點也安排妥當了。

    趙寬正思忖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遙遠處似有能量正追躡著自己的方位,他微微一楞,心念延伸過去,認清那人時,趙寬苦笑搖搖頭,逐漸減速,等待著那人追來。

    過沒多久,地平線那端出現了一抹紫光破空飛來,對方也感到趙寬減速,相應地放緩了速度。

    漸漸地,彼此面目可辨,趙寬望著對方,見紫光中對方身形娉婷依舊,烏黑柔順的長發飄灑至腰,美目流轉,笑容可掬地望著自己,趙寬驀然湧起了感觸,輕籲了口氣說:“好久不見了……玉哲。”

    來人正是柳玉哲,她上下望著趙寬片刻,突然噗嗤一笑說:“胖寬,你瘦了些,閉關這麼辛苦嗎?”

    趙寬倒是還沒好好打量過自己的模樣,他以為柳玉哲在說笑,抓抓頭說:“閉關坐著不動哪會變瘦?”

    “你就變瘦了啊。”柳玉哲探手捏了捏趙寬的肚子說:“看,肥油少了一圈,怪了……你到底有沒有邁入天人之道?”

    “沒啊。”趙寬搖搖頭,突然一楞說:“邁入天人之道會減肥的啊?”

    “練成天人之境,往往會經曆身軀調整的過程。”柳玉哲望著趙寬笑說:“不該有、不需要太多的東西會減少,新陳代謝的機制也會變化。”

    也許是那時通出跳躍孔的效果吧?不過現在跳躍孔再度封閉,自己又沒瘦上多少,想來日後會重新胖起,倒也不用太過在意。趙寬呵呵一笑說:“難怪你們一個個身材都很好,我還以為南極高手選徒弟的時候也注意外貌呢。”

    柳玉哲笑啐了一聲,有些調皮地望著趙寬,媚目流轉片刻,突然呢聲說:“你想不想我?”

    這女人又打什麼主意?趙寬上下望著柳玉哲,沒立即開口說話。

    柳玉哲被趙寬看得頗有些不自在,她笑容微斂,有些委屈地說:“當時人家真的很忙,你一走就留在皇都不回來,我……”

    實在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句。趙寬呵呵一笑說:“我沒怪你。”

    “真的?”柳玉哲直瞅著趙寬問。

    “真的。”趙寬用力點頭。

    “那……”柳玉哲轉過身子,低著頭說:“你不愛我了?”

    趙寬這下可胡塗了,他飄到柳玉哲面前,捧著她柔美的臉蛋晃了晃說:“你被雷打到了嗎?”

    柳玉哲臉一紅,推開趙寬說:“死胖寬,你胡說什麼!”

    “不然怎麼怪怪的。”趙寬瞪眼說:“什麼愛不愛的,你以前可不會冒出這種話來。”

    “這麼久沒見了,人家想你啊。”柳玉哲美目泛紅,有些委屈地說。

    一定有地方不對勁。趙寬心中泛起狐疑。他倒不是懷疑柳玉哲想玩弄什麼騙自己的把戲,但好端端地她性子怎麼突然產生變化?若說回南極洲事情太多,所以忙瘋了,這也未免說不過去……

    但此時不適合詢問,趙寬輕摟著柳玉哲說:“好、好……乖,別哭別哭,胖子也想你。”

    “誰哭了。”柳玉哲輕推了趙寬,一把沒推開,也不推了,她輕聲說:“你…你要去賀如半島嗎?”

    “嗯。”趙寬點頭說:“聽說孟升和李鴻都在那兒。”

    “我和你一起去…夢娟也在那兒。”柳玉哲頓了頓,突然噗嗤一笑說:“她在追殺孟升。”

    “啥?”趙寬大吃一驚說:“他們鬧翻了?”仔細一看,見柳玉哲的表情似乎不是很認真,趙寬心安一半,但仍有些迷惑。

    “不是我要說。”柳玉哲哼了一聲說:“孟升什麼人不好勾搭,跑去和合成女人厮混,若我是夢娟也會生氣。”

    看樣子是捉奸在床之類的事情。趙寬摟著柳玉哲繼續往北飛,一面干笑說:“我不會和合成女人勾搭,你不用急著生氣。”

    柳玉哲咬咬唇,瞟了趙寬一眼說:“別人都說合成女人功夫最好,你不想試試嗎?”說到後面,臉龐微微泛紅,直是嬌豔欲滴。

    柳玉哲今日特別迷人,似乎真打算重拾往日戀情,趙寬心中雖然犯疑,但口中卻一點不提,只笑呵呵地說:“你准我試嗎?”

    “當然不准。”柳玉哲嗔說:“那種女人……”

    “怎麼?”趙寬倒不知道柳玉哲對合成女子的看法。

    “不說了。”柳玉哲臉又紅了。

    趙寬倒是被引起了好奇心,用力緊了緊柳玉哲說:“說啦說啦,別賣關子。”

    “那種是專門作來應付男人的……”柳玉哲紅著臉低聲說:“不知道跟多少人……髒死了。”

    髒?趙寬抓抓頭說:“她們會洗乾淨吧。”

    “不是這個問題啦。”柳玉哲嘟起小嘴說:“不跟你說了,反正你若是那個……就再也不准碰我。”

    “那我怎麼舍得。”趙寬嘿嘿直笑說:“所以一定不會的。”

    柳玉哲雖是啐了一聲,心底倒是甜甜的。

    兩人相擁而飛,速度也慢不到哪兒去,過不久,飛越了廣大的南大陸,經過庫波島群,賀如半島已在眼前,趙寬帶著柳玉哲,向著半島南端那美麗而先進的城市——買弭城直飛過去。

    第六章激戰西海

    趙寬自然不知道九個月前,買弭城曾被爆彈毀去大半,如今是重建之後的模樣,他與柳玉哲才在空中打量片刻,北方一道奇快的身影已破空沖來,正是功力大進的李鴻。

    兩人久別後相逢,都十分高興,拍拍打打地鬧了片刻,趙寬才注意到,李鴻的服裝與過去大不相同,筆挺合身的衣褲一色純白,胸前一排鈕扣與腰帶是深邃的寶石藍,配上黑色的皮制短靴,看來十分英挺。

    除了衣裝之外,李鴻腰間懸掛著一把長約半公尺的窄短劍,除銀線滾麻編織纏繞的劍把外,劍鞘上更閃耀著少見的淡藍色金屬光澤,卻不知短劍拔出又會是什麼模樣?

    見趙寬上下打量自己,李鴻不自在地說:“看什麼?”

    “誰幫你選的衣服?”趙寬嘿嘿兩聲說:“腰邊還掛把短劍?你又不用劍,是裝飾品嗎?”

    李鴻呆了呆才說:“隨便找來的。”

    “胖寬,你不覺得加上這柄劍,整體感覺才不單調嗎?”柳玉哲噗嗤一笑說:“要我猜的話,我猜一定是鳳芝姊選的。”

    滿鳳芝?趙寬胡塗地望向李鴻,卻見李鴻俊臉漲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趙寬瞪大眼說:“呃……你……你和那個冰塊堆成的大姊……”

    “沒……有,別亂說。”李鴻猛搖頭,但眼睛卻骨溜溜地亂轉。

    柳玉哲一拉趙寬,傳音說:“鳳芝姊不肯承認,別逼他了。”

    當時歐連市被爆彈所毀,脫身後,李、滿兩人情急忘形下空中相擁,雖被馮孟升與瑪莉安撞見,但事後滿鳳芝卻堅不承認此事,弄得大家沒法,也只好裝作不知,但李鴻私下難免被開兩句玩笑,他也只能認命。

    李鴻當然知道柳玉哲偷偷摸摸地說什麼,他更是尷尬,吞了一口口水才說:“孟升人在迅爾城忙,他要我們到歐連市等他碰面。”

    趙寬聽見柳玉哲的傳音,心中了解了大半,此時有柳玉哲在側,他也不追究李鴻欺瞞之罪,只呵呵一笑說:“你們倒是都留在東岸,西岸不是打得天昏地暗嗎?”

    “一面走一面說吧。”李鴻領著兩人飄落,帶到買弭城新建的市政中心,一面把這段時間的變化緩緩說了出來。

    當時賀如三城同時被機械文明時代的爆彈所毀,眾人忙著救死扶傷之際,馮孟升也正計劃著如何報複方家族的行動,但隨著西岸派來的救援隊趕至,消息跟著傳來,眾人才知道西岸前幾日突遭巨魔侵犯,死傷無數,多虧五大軍區所有高手齊出防范,才把巨魔趕回帕西菲洋。但無論高手多少,巨魔老是打不死,過了兩日,眾人漸感不易支持,終于動了向西牙求助的念頭。

    當時受困康勾森林的人群,除了吳耀久之外,沒半個西岸的高手,所以他們其實也不清楚該怎麼對付巨魔,王崇獻雖然在合**邀請下曾約略見識,但也沒找出對付的法門;而西牙能耐有目共睹,大云湖又是高手眾多,他們自然想到要求助于西牙。

    西牙得訊後,義不容辭地帶領大云湖高手群協助,連菲絲與妮佛都找了回去,大云湖高手數量雖然遠不如西岸五大軍區,但一個個功力都十分深厚,何況還有超塵拔俗的西牙,眾人合力之下,總算擋住了巨魔。

    擋歸擋,滅可是滅不了,這時大云湖眾人不禁想起當初趙寬嚇跑巨魔的往事,于是輾轉找到聖殿,沒料到他們尋去之際,趙寬雖已閉關兩月,卻一點出關的消息也無,皇都那面詢問了幾次,也只能放棄這個方案。

    不過這麼一來,東岸這兒倒是平平靜靜地過了半年多,無人聞問,讓馮孟升與合**專心建設,過了半年,慢慢重複舊觀,人口也再度聚集,至于南極洲與新大陸約期舉辦的統合高峰會,自然也擱置下來。

    說到這兒,免不了要提當時賀如三城被毀去大半的往事,趙寬聽了自然是大皺眉頭,見李鴻說到一個段落,他便插口說:“後來找出主使者了嗎?”

    李鴻還沒答話,柳玉哲已經接口笑說:“當時南極部隊派了兩千人來協助救難,之後瑪莉安、鳳芝姊索性配合孟升把方家軍領頭的十幾個人通通抓了來,嚴刑拷打,但一直沒問出道理,後來孟升把他們討了去,不知如何處理……聽說你們當初被方家欺負過?”

    孟升把他們討去公報私仇嗎?趙寬苦笑說:“過去也只是小沖突,孟升不至于把他們通通殺了吧?”

    “不知道。”柳玉哲說完停了片刻,突然一笑說:“胖寬閑不下來了。”

    趙寬微微一楞,他功力雖然已超過柳玉哲,但感應能力比柳玉哲還有不如,一時間不明所指,但李鴻卻不同,他已然訝異地說:“他們來的還真快,看來真的十分吃緊。”

    “當然吃緊。”柳玉哲苦笑搖搖頭。

    “你們是說東岸嗎?”趙寬腦袋轉了轉,已經知道他們的意思,而他畢竟只是感知稍弱,論起功力已能察覺遠處變化,被這麼一提示,心念已經開始往東方探去。

    李鴻點點頭說:“東岸有人正趕來,有……雪梅、還有舒家那位。”

    舒家哪位?趙寬猛然醒悟說:“舒繼勳?”

    柳玉哲妙目望去,喟然一笑說:“李鴻功夫也比我高多了,我還沒能分辨出那兩人的功夫性質。”

    李鴻倒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知如何謙遜,只好罷了。

    趙寬此時目光轉向柳玉哲,疑惑地說:“大云湖有十幾個高手,東岸也有一堆,加上王崇獻、羅方、西牙這三個怪物,就算殺不了巨魔,輪流防守也不至于吃緊啊?”

    這話自然是針對柳玉哲剛剛那句“當然吃緊”而來,柳玉哲怔了怔,柔笑說:“我只是猜的。”

    不大對勁。趙寬心中疑念未解,但李鴻在旁,總不好把柳玉哲一把摟到懷中搔癢逼問,此事只好先放在一旁。趙寬沉吟一下說:“他們沒找過茲克多嗎?”

    茲克多?柳玉哲歎聲說:“對啊!怎麼沒想到找那位前輩?他的功夫也是剛猛一路,可能殺得了巨魔。”

    “該有找去。”李鴻搖頭說:“半個多月前曾出現了他的氣勁。”

    柳玉哲一怔說:“我倒沒注意到……怎會拖到這個時候才找到他?”

    這個間題當然誰也回答不了。趙寬思忖片刻說:“這麼說茲克多也沒能解決?他們這麼急著來,想必不能拖延,我迎上去好了,這就去東岸看看。”

    李鴻一怔說:“你不與孟升碰個面?”

    “解決了再回來便是……”趙寬皺眉說:“巨魔侵犯西岸之事有些怪怪的地方,得去問問清楚。”

    李鴻沒想到這麼快就得與趙寬分手,他楞了楞才說:“我這兒一時分不開身,而且還有件事情該跟你說。”李鴻想起了聖殿中看到的“正版”狂霸六、七式,頗想早點告知趙寬。

    “你先忙你的。”趙寬呵呵笑說:“反正打巨魔你的功夫暫時用不著,若是我也打不過,當然馬上逃命,會來你這兒避難的。”

    “我陪你去。”柳玉哲柔聲說:“南極洲一直沒出什麼力,也該去看看。”

    “走。”趙寬向李鴻打過招呼,與柳玉哲飛出屋外,向著東方飛去。

    兩人提起氣勁往高空直飛,相信對方也會察覺,自然不會錯過,此時兩方仍有段距離,趙寬得空,望望柳玉哲突然笑說:“冰美人怎與變態鴻有一腿的?”

    “真難聽……”柳玉哲忍不住笑,噗嗤一聲說:“就知道你忍不住會問。”

    “當然啦。”趙寬哼哼說:“三兄弟都被你們南極美人拐到手,感覺不大劃算。”

    “死胖子、臭胖子。”柳玉哲不禁咬牙嗔說:“誰逼你來著?”

    “所以說拐不是說搶。”趙寬笑說:“天下誰能擋得住柳美女的誘惑?胖子認輸是理所當然,不過李鴻和滿大姐兩人都是悶葫蘆,這葫蘆怎麼打破的,胖子倒是迷糊了。”

    被趙寬又損又捧的柳玉哲牙癢癢的又氣不起來,只能瞪趙寬兩眼,這才說:“其實誰也不知道。鳳芝姐還不肯承認呢,但久了我們也慢慢看得出來,而且……你不覺得李鴻現在好相處多了?”

    “真沒想到那變態也有開竅的一天。”趙寬哈哈笑說:“倒真得感謝你家大姐了。”

    “也許跟那次鳳芝姐擊傷李鴻有關吧。”柳玉哲想了想說。

    這事趙寬可不知道,連忙詢問,當他弄清的時候,遠方已經勉能看見兩個正急速飛來的小點,趙寬與柳玉哲同時減速,准備與對方相會。

    對方當然也得減速,所以相會還得一小段時間,趙寬正想接著發問,耳邊突然傳來雪梅的聲音:“趙寬?”

    急成這樣?趙寬大感不妙,望望柳玉哲也變了臉色,心知她同時聽到傳音,趙寬當即送出氣勁傳訊:“雪美女,情況如何?”

    “你們別減速,追上來。”雪梅快捷地說:“一面飛,一面說。”話一說完,她與舒繼勳爆出功力,在空中劃出一個大弧,轉向往回飛。

    趙寬與柳玉哲只好相應加速,正不知道該不該發問時,雪梅的傳音再入耳中“你已知道巨魔的事情?是來幫忙的?”

    趙寬吞了一口口水說:“我幫得上忙嗎?”

    “希望趙先生能再度驚退巨魔。”舒繼勳接口說:“巨魔又有變化了。”

    “連茲克多都沒輒?”這才是趙寬最關心的事情,若連他也對付不了,自己哪有辦法?

    “本來有效的……”雪梅頓了頓說:“但巨魔吃了幾次虧卻沒離開,後來聚在一處,無法落手。”

    這正是自己當時擔心的,趙寬皺眉說:“一次太多只,誰也沒辦法對付。”

    “不只是這樣。”雪梅歎聲說:“去看了就知道了,現在只能盡量把巨魔引開皇都,一面把人往內地遷,但引巨魔的人還是很危險。”

    當時把巨魔往北引去撞怪物堆,並不會很危險啊?趙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心知必然還有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但看來真得當場看到狀態才能明白。趙寬也不追問,再度提高幾分勁飛行。

    兩人漸漸追上雪梅與舒繼勳,趙寬心念一動,對著舒繼勳說:“舒家人都好嗎?”

    舒繼勳怔了怔才說:“趙先生問的是先離開的那群子侄?”

    趙寬點頭說:“對啊,他們都好嗎?”

    “多蒙趙先生關注。”舒繼勳笑說:“他們現在都還住在南島,等這兒事了,大長老准備領他們遷移回舊大陸。”

    趙寬點點頭,沒繼續問下去,卻見身旁柳玉哲正促狹地望著自己,趙寬干笑兩聲說:“只問兩句,不用吃醋吧?”

    “誰有功夫吃你的醋。”柳玉哲一臉不在乎地說:“想找師妹就去找啊。”不過目光轉啊轉的,沒多久轉回趙寬臉上,又賞了他一個白眼。

    趙寬抓抓腦袋說:“我倒真的得找她一次,有些師傅的遺物在她那兒。”說到這兒,趙寬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沐執事當時說要去拿金幣,卻不知道拿了沒有?

    柳玉哲見趙寬陷入沉思,倒也不再開玩笑,她心念一轉,往東岸延伸出去,片刻後卻輕呼一聲說:“怎會如此?”

    “啥?”趙寬被喚回神來。

    柳玉哲沒回答趙寬的話,訝異地望著雪梅說:“這樣四面圍困,豈不是把巨魔越逼越緊,更不容易打散?”

    原來她心念延伸過去了?趙寬順著柳玉哲的心神方位延伸,果然感受到東岸外海空中,有不少人正提起強大氣勁似乎推擋著什麼東西,而看他們的方位,似乎是上上下下的將對方整個包圍起來,這麼多高手,對付的當然不只是三五只巨魔,也難怪柳玉哲會這麼詢問。

    雪梅苦笑搖頭說:“不是我們想把巨魔聚合,是他們自己聚合起來了,不管是首席、羅前首席、西牙前輩、茲克多前輩,都無法將他們擊散,聽說巨魔對你有懼念,希望你來之後能將巨魔驚散,才有可能分別擊破。”

    什麼?趙寬與柳玉哲驚訝地對視一眼,腦海中浮現了大上二、三十倍後的巨魔形狀,柳玉哲倒抽一口涼氣說:“這該如何對付?”

    難怪茲克多無法應付,就算自己練成狂霸七式的第五招,恐怕也殺滅不了聚合成一團的巨魔吧?何況如今功力可能還不及施用第五招……若巨魔已經不怕自己,那可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了。

    過沒多久,四人飛越皇都,氣勁爆散處越顯分明,遠遠已能望見外海中不斷爆出各式光焰,更有強大的力量不斷地往外散溢,狂亂的勁風急滾,沉悶而連續的爆響聲聲撞入人心,下方的海面不斷往外泛出洶湧巨浪,外圍還有一批功力較次的高手,專門運勁化散氣勁、撫平浪濤,否則皇都只在數十公里外,難免會受到影響。

    趙寬放眼望去不禁駭然,大云湖眾高手、蘇膽、李鳳等人也不過站在外圍,那內圈又是哪些人?

    那兒不斷爆出耀目光影,看是看不清楚,趙寬只能感應到里面似乎有王崇獻、羅方、舒家大長老等人的氣勁,茲克多與西牙此時似乎並不在其中,另外還有些稍遜一籌的高手,似乎當時在外空出現過,也許是其它幾個軍團的頂尖人物吧?

    趙寬等人在接近外圍的時候停了下來,幾個相熟的人們見面,自然便點首為禮,但看眾人臉上的表情,都交雜著期待與懷疑。趙寬心中有數,大多數人期望自己能解決眼前的困境,但又不大相信自己有此能力。

    這也怪不得他們,連自己都覺得沒信心,他們又能有多少期望?

    雪悔望望狀態說:“我們離開前茲克多前輩還在,可能暫時回皇都休養了。”

    柳玉哲接口說:“這幾日就這麼一直與巨魔拚斗嗎?”

    “嗯。”雪梅點點頭說:“既然無法消滅,只好困住他們,他們也不是真的毫無損傷,卻總是來得及修複,只能寄望他們無法補充養分的情況下,最後能毀了他們。”

    這也是個辦法,趙寬這才安心了些,若是把希望都寄托到自己身上,恐怕是不大樂觀。趙寬當即說:“我直接沖進去試試嗎?”

    雪梅點點頭說:“千萬小心些。”

    “謝謝雪美女的關心。”趙寬這一安心,口中又不安分了,嘿嘿笑說:“若是我打不過他們,可不能怪我立刻往外跑。”

    雪梅苦笑說:“誰也打不過巨魔,怎會有人怪你呢?”

    趙寬點點頭,正要聚氣之時,突然停下動作,回頭對柳玉哲說:“你別接近。”

    柳玉哲心一甜,微笑說:“我會照顧自己的。”

    “不。”趙寬笑說:“我若是沒力了,可得靠你抱我逃命,現在省點力。”

    “死胖寬。”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嗔說:“誰要抱著你跑,重死了。”

    趙寬朗聲一笑,全身七彩光華倏然爆散,帶出一道彩色光虹往戰團直飛,他這一接近,與巨魔纏戰的人們自有感應,眾人紛紛讓出了一個空間,往外散溢的流光不再擾目,這才看清了巨魔的模樣,趙寬心中不禁微微一沉,暗歎確實有些不妙。

    在勁力中央不斷受擊的巨魔,可不只是原本的二十倍大小而已,還是當初所有功能的大集合。原本的巨魔已經十分龐大,如今簡直是個巨大的空中堡壘,又像個高達數十公尺的大肉山,中央部分翻翻滾滾不斷蠕動。肉山上,數百支刀鋒在上方晃動,下方則激出氣流穩定他空中的身軀,眾人勁力擊上之際,刀臂便算有所折損,也很難完全破壞,而巨魔隨即將刀臂收回本體,旋即又吐出一支新的,簡直是沒完沒了。

    而且巨魔渾身軀體不斷地變化,隨著襲來的氣勁前後變形,有時倏然收縮後漲出,迫使四面眾人無法逼近,突然爆出伸長的刀臂,更是讓人防不勝防,只能以氣勁遠襲,對他能造成的傷害越顯不足。

    現在圍攻臣魔的,一共有八人,舒家大長老是其中一位,另有四、五名趙寬不認識的高手,他們對臣魔的攻擊幾乎都沒什麼效果,主要在幫王崇獻與羅方防護襲來的攻擊,以及阻攔巨魔的去向。

    羅方這時還是揮舞著綻放金紅晨光的創世劍,每一劍延伸出的晨曦劍氣都能深深砍入巨魔軀體之中,但巨魔被擊之處雖深深陷入成一條長的裂口,過沒幾秒又緩緩融合起來,也看不出來有沒有真的受到傷害。

    至于另一面,主要是王崇獻攻擊。他的攻擊方式又是另一種,只見他飛得遠遠的,身外流光急轉,倏忽間穿出一股白色光華,有如一道閃電般直射入巨魔身軀,隨即一股強大的能量在巨魔軀體中猛然爆出,巨魔受擊之處瞬間炸出一個寬大的凹坑,整體也不由自主地往另一側飛退。

    但是巨魔似乎也無所謂,只見他周圍組織翻翻滾滾的又將凹坑填滿,一面向著王崇獻迫去,但還沒接觸到王崇獻,心劍卻又再度激射飛出,又將巨魔炸回原位。

    這兩人施出的攻擊力都比自己還大,卻都沒法損傷巨魔,趙寬更沒信心了。雖說“翻江倒海”足以迫的巨魔無路可退,但當初磨耗掉一只巨魔就耗了自己大半功力,現在可是二、三十倍大,怎麼算也不可能有效。

    但是來都來了……趙寬深吸一口氣,身子在半空中旋扭施掌,一道彩色光河隨即爆然而出,向著正中央直轟出去。

    這道彩焰掌力爆出耀目光華,直沖巨魔,巨魔空中揮舞的數道刀臂首當其沖,爆裂的同時跟著急縮,而趙寬則掌力未停,繼續催動,直轟向巨魔身軀,巨魔軀體立即隨著爆散勁力拉扯撕裂,只見巨魔一個急縮,突然中央出現一個大洞上讓趙寬的力道就這麼穿了出去。

    這家伙果然怕趙寬的掌力?柳玉哲微微一喜,卻見身旁的雪梅依然皺著眉頭,他正想發問,雪梅已經開口說:“巨魔也曾這樣躲茲克多前輩的掌力。”

    這麼說是沒用了?那還不如叫趙寬離開,兩人開心地過一段日子再說。柳玉哲正想呼喚,卻見中空的巨魔突然大片地變形,向著趙寬猛包了過去。

    趙寬掌力打空之際,自然立即收束力道,以免浪費內力,他正期望巨魔如舒繼勳等人所言,驚嚇散出四方逃命,沒想到巨魔居然大舉反撲;趙寬連忙運足“立地金剛”護身,一面迅速飛退。

    因趙寬來自東方,這一面本是防守最嚴的一面,可以讓巨魔往西面的無邊大海跑,卻絕不能讓他沖到岸上去,若戰場移到皇都,人民必受牽連,所以當趙寬第二次出掌的同時,防守東面的所有高手群,同時各施奇技,轟擊巨魔,不讓他往東行。

    這樣的動作,眾人也不是第一次做,以往巨魔受擊,都是一面變形一面退回,但這次卻不如預期,只見巨魔陡然爆出十余支尖銳的巨柱,順著各人勁力的縫隙穿入,去向仍是包裹著趙寬。

    趙寬連忙加勁飛逃,同時一顆光球急轟,炸往追的最快的一根巨柱,巨柱雖被炸退,其它的巨柱卻已然穿出包圍圈,只見穿出的巨柱頂端在半空中畫出弧形轉向彙聚,又組成一團,而人圈中的巨魔則在這一瞬間爆散開來,順著飛出的巨柱方向外沖,在人群之外重新組合。

    這又是怎麼回事?巨魔怎麼一瞬間就突破了人牆?趙寬正發楞時,卻見重組的巨魔在空中蠕動成形,刀臂又一只只冒了出來,隨即方向一轉,向著自己急追。

    這麼大只撞來怎麼應付?趙寬怪叫一聲,連忙回頭逃命,巨魔銜尾急追,數道刀臂已經先一步爆伸,直穿趙寬。

    巨魔不只記得自己,還想報仇。趙寬暗叫糟糕,當下一轉方向,往高空直飛出去。

    與巨魔相抗數月的眾高手們,卻是首次見到巨魔以這樣的形式穿出人牆,不少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就任巨魔這麼快速穿過自己身旁,還好巨魔似乎一心脫困,沒順手攻擊,否則當場就會有不少人遭殃。

    巨魔一心脫困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攻擊趙寬,見趙寬往空中直飛,巨魔猛然爆出氣流急追,身軀也逐漸變化成流線型,減少空氣的阻力。

    趙寬經過這半年多的坐關,總不是一事無成,至少內力的質量大幅提高,相對速度也增加不少,巨魔體積一大,速度更慢,遠遠地被趙寬甩開,又被眾人包圍起來。

    柳玉哲此時已經飛到趙寬身旁,見巨魔被阻住,兩人都松了一口氣,這怪物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才是。

    柳玉哲正想說話,卻見趙寬皺著眉直望下方,她跟著轉過目光,不由得又是一驚。巨魔此時竟不斷地往上突破,連王崇獻、羅方等人都頗有些不易攔阻,只見巨魔似乎不顧身軀受損,一面不斷變形一面往上挪移,看來只想找趙寬麻煩;這下趙寬不禁傻眼,看樣子自己是來錯了。

    巨魔如果不顧受擊傷損,整個身軀變形往外亂沖亂射,天底下恐怕還沒人攔阻的住,只見戰團越打越高,離趙寬停身之處也越來越近,這麼一來,攔阻的人們反而更容易陷入危險。趙寬看勢不對,大聲說:“胖子跑遠些好了,大伙兒加油。”當下拉著柳玉哲,往西方高空直飛出去。

    在眾人暗罵聲中,趙寬與柳玉哲一去老遠,直飛到遠出數十公里、看不到戰團的地方,兩人才緩下身來,趙寬輕籲了一口氣說:“這家伙還會記仇呢。”

    “看來你真的殺過一只。”柳玉哲瞅著趙寬,嘟起小嘴說:“都不肯告訴人家。”

    趙寬見柳玉哲嬌媚的模樣,忍不住將她擁到懷中重重吻了一口,這才咂咂嘴說:“還不是偷襲得手的,有什麼好說?”

    柳玉哲被吻的渾身發軟,她摟著趙寬的短頸,軟軟地貼在趙寬身上,呢聲說:“胖寬……我……我……”

    趙寬不是木頭人,見柳玉哲情動的模樣,心跳不禁也加速起來,但他腦海中畢竟仍有一絲清明,自己閉關前與後,柳玉哲態度未免差異太大,實在是不生疑也難,問題是她也算夠了解自己,明白不可能借著情愛從自己這兒騙取到什麼東西,那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寬望著柳玉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但這般望著柳玉哲的目光,已能讓她從迷醉中清醒。柳玉哲緩緩飛浮起身,不再緊貼著趙寬,但兩手仍摟著趙寬的脖子,兩人耳鬢厮磨、對望片刻後,柳玉哲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緩緩地說:“胖寬……我不想解釋,只想跟你開心地在一起,好嗎?”

    說到這兒,就不用再說了。趙寬雖是點點頭不再追問,心中卻更為擔心,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自己想不到的事情,柳玉哲不肯說雖有她的考慮,但自己還是得想法子弄明白,說不定能幫上忙。

    柳玉哲見趙寬點頭,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她臉上重新浮現笑容,膩著趙寬說:“胖寬,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趙寬眨眨眼說:“好像不是好事。”

    “討厭!”柳玉哲嗔說:“哪有人這樣的?”

    “好啦……”趙寬呵呵笑說:“你問吧。”

    但柳玉哲反而別扭起來,紅著臉有些說不出話,趙寬正想開玩笑時,兩人身旁突然冒出聲音:“趙賢侄,柳衛統。”

    這聲音來得毫無預兆,兩人同時一怔,稍稍分開些許,趙寬這才開口說:“西牙前輩?”此聲音正是來自西牙,否則天下間任何一人禦使心念傳音來此,事前兩人總會有所感應,只有西牙能這麼來無影去無蹤。

    見趙寬回話,西牙接著說:“適才賢侄抵達,老夫恰好返回皇都略作休養,沒能見到賢侄狂霸七式大顯神威,實感可惜。”

    大顯什麼神威,逃命很威風嗎?趙寬忍住笑意,回話說:“不敢不敢,胖子腳下抹油溜之大吉才是真的。”

    柳玉哲聽了好笑,又不好出聲,忍不住掐了趙寬肚子一把,以示抗議。

    西牙似乎頗感難以接話,頓了頓才說:“巨魔被賢侄一激,似乎頗難穩定,正不斷往皇都接近,眾人合力雖勉能抵禦,但已頗感吃力。”

    原來自己還壞了事?趙寬睜大眼說:“那不是糟糕了?”

    “擋住巨魔前進不易,想甩去巨魔追擊卻不難……西牙似乎有些難以措詞,隔了片刻才說:“所以……”

    趙寬與柳玉哲卻同時懂了,趙寬不欲讓西牙為難,當即接話說:“我明白了,這就去。”

    柳玉哲卻微顰秀眉,輕聲說:“很危險的。”

    西牙當即說:“老夫當隨趙賢侄一行,必盡全力保障賢侄不出任何意外。”

    “多謝啦,走吧。”趙寬呵呵一笑,拉著柳玉哲,重新往東方的海岸飛去。這趟擺明得引著巨魔亂跑,卻不知道得跑到什麼時候?

    趙寬與柳玉哲向著能量沖突處接近,果然發現此時與適才大不相同,巨魔瘋了一般地往東方海岸直沖,刀臂倏出倏入有如電閃,除了羅方、茲克多與西牙三人尚能與抗,其它人無不避得遠遠的,至于王崇獻,他是無須接近便能攻擊,倒不算在內。

    不過就這四人連手,也足以驚天動地,當時對付外空異物塔托格安,四人也未嘗連手,但巨魔攻擊力雖遠不如塔托格安,但耐擊與複元能力恐怕是遠有過之,這麼龐大的身軀一路往東撞去,還真的阻之不住。

    眼見東岸已近在眼前,再不出面,巨魔還真的會撞向皇都,趙寬歎了一口氣,兩手上舉,往外攤出,光彩爆現猬集成球,一招五成勁的“氣擁如山”向著巨魔身後轟了過去。

    這球硬生生轟到了巨魔身上,只見彩光急爆之下,巨魔身後被炸凹了一個口子,巨魔往東的勢道果然一停,突然轉身向著趙寬直飛,十來支柱狀刀臂先一步往外急射,從四面八方沖向趙寬。

    趙寬二話不說,轉身就逃,不過這次速度刻意放慢了些,准備釣著巨魔跑。

    巨魔果然追了過來,趙寬一面飛,面對柳玉哲傳音說:“我帶這家伙去外空看看,說不定它不習慣真空。”

    這倒是個好主意。柳玉哲點頭回傳:“說不定有用呢。”

    “你先飛遠些。”趙寬一面飛,一面說:“到了外空,等會兒我出全力轟他一次,若是殺不了它,得靠你救命。”

    柳玉哲一驚說:“這樣風險太大了。”

    “總不能讓他一直追吧?”趙寬吐吐舌頭說:“他可是鬧了皇都幾個月了。”

    柳玉哲無奈之下只好點頭,飄身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從另一個角度,遠遠盯著趙寬。

    趙寬對柳玉哲交代完畢,已經飛出了數千公尺,巨魔依然追個不休,在巨魔之後,則是一大群追著巨魔的高手群,不過他們可不急著趕到前方來,畢竟巨魔離皇都越遠越好,只有西牙率先飛到趙寬身邊,履行他不久前的承諾。

    很快地,趙寬已經沖出外空,不用回頭,他就知道巨魔離自己不遠,看來巨魔並不懼怕外空的環境,只能跟他拼一下試試了。

    趙寬運足真氣,倏然回身,讓身體隨勢而飄,同時雙手在身前交錯,一大片七彩光華當即往外鋪天蓋地的散出,而這股氣勁也隨著他的移動方向往後飛飄,看來像是宇宙中一大片急飛的七色云彩。

    曾在康勾森林共患難的,幾乎都見識過趙寬這一招,他們立即緩下速度,一面招呼著其它人減速,若被趙寬的掌力包住,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西牙倒是沒看過此招,不過以他的修為而論,單看出手已知後續的變化,他當即隨著趙寬的去勢飛行,隨時准備接應。

    巨魔這次是找趙寬算帳,當然不畏懼趙寬的氣勁,當即一頭撲入云海;趙寬觀准時機,兩臂猛然由下方勾起,“翻江倒海”之勢已成,只見龐大的云海往上急包,當場將巨魔牢牢裹住,強大的七彩剛猛氣勁,由外而內的一連串引爆,直轟巨魔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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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09:07:57
正文 第二十二卷

  
    第一章賀如之戰

    此時東岸外海戰云突起,新後、羅方勁力對消,相持不下,南極衛統群則抵擋著皇都大武士群。南極洲在馮孟升的協助下本占八分嬴面,但馮孟升並不想傷人,除了協助喬夢娟之外,並未全力進攻,所以一時之間也只是勢均力敵。

    但戰團的正中央卻又是另一番局面;路天當年本有愧對滿鳳芝之處,氣勢已沮了三分,滿鳳芝狀似拚命,氣勢又增三分,路天又本稍遜滿鳳芝數籌,一消一長下,此時更難抵擋。

    就在他左支右絀的時候,李鴻趁著眾人都抽不開手,突然身劍合一殺到。路天簡直是魂飛魄散,眼見滿鳳芝一道蓄滿勁力的劍網正要包來,李鴻的沖勢又猛烈難當,路天顧得東來顧不得西,正要死命一搏之際,滿鳳芝放出的劍網突然在半空一扭,竟是迎向了李鴻。

    南極劍網雖然變化多端,但與心劍之術大不相同,離體之後想憑心念轉向十分不易,可見滿鳳芝這一招本就是向著李鴻迎去。

    李鴻眼見劍網襲來,軀體光焰中陡然破出一道強大的白色劍氣,以更高的速度迎向劍網,身形其勢未變,緊追著脫出體外的心劍飛射,紫色劍網與白色劍氣瞬間在空中相遇,只見劍網一瞬間被劍氣拉扯變形,卻依然攔阻不住心劍的勢子,心劍連著劍網變形的部分,一齊往愕然的路天沖去。

    “不用你插手!”滿鳳芝怒叱的同時,紫色劍芒陡然大漲,劍尖亂晃間,一團放出強光的凝結劍網直射李鴻。

    李鴻心知這是滿鳳芝的絕技,他不敢大意,身上又放出一道心劍,兩劍彙聚往前一迎,將滿鳳芝前後兩道劍網破得干乾淨淨。

    李鴻隨即在半空一凝,干啞著嗓子說:“我自想報仇……不關你事。”

    滿鳳芝見到李鴻狼狽的模樣,眉頭微微一顰,但她隨即咬牙哼了一聲說:“我要親手殺了他,你走遠些。”

    路天哪知道情勢會如此變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身法一展,往西方上空便沖。

    但他這麼一動,滿鳳芝與李鴻兩人同時出手,劍網與心劍齊飛,心劍繞前,劍網後追,剛好一前一後夾擊;兩人的攻勢都以快捷見長,路天避無可避,更知此時滿鳳芝目的是阻止自己離開,劍網更不可能突然折向,眼見前方心劍攻勢極猛,路天短劍一引,騰身閃避的同時,劍氣向著心劍直劈,同時左掌聚力揮出掌風,想錯開劍網的方向。

    路天本以為自己已經要糟,沒想到他兩力分拒,雖然落到下風,卻仍險險閃過了這兩擊,只不過心劍一個折錯又攔在眼前,他依然是闖不過去。路天暗叫好險之余,不禁有些意外,自己單是抵擋滿鳳芝的攻擊已經頗為吃力,沒想到這一下還能擋得過去?

    卻是路天只注意自己的狀態,沒發現滿鳳芝除攻擊自己之外,同時也迫出一股劍網迎向李鴻,而也因為李鴻另操縱一股心劍抵擋滿鳳芝的分力而攻,路天才幸免于難,否則若兩人都全力出擊,路天恐怕不只“狼狽”兩字可以形容。

    李鴻見滿鳳芝再度攻擊自己,也不禁有氣。他對滿鳳芝無法忘情,但又不能原諒她玩弄自己的態度,對滿鳳芝可說是愛恨交織,千端萬緒,如今見滿鳳芝兩次無理阻止自己,對滿鳳芝的怒意陡然提高起來;但畢竟仍不願向她動手,李鴻不再解釋,兩柄心劍倏然同攻路天,自身則凝立在滿鳳芝身前不動。

    滿鳳芝心知李鴻功力較自己為高,真要阻撓是無法可施,她瞪著李鴻,見他也不識趣地瞪著自己,滿鳳芝忍不住火上心頭,猛揮劍炸出兩片凝結劍網,竟是扔下路天,全力攻擊李鴻。

    李鴻依聖主的建議,只凝聚了數股強力的心劍,其他勁力則用來護身移位,眼見滿鳳芝陡然全力攻擊自己,心劍若不引回極難抵擋,但此時引回心劍豈不是認輸了?而且李鴻也不想與滿鳳芝正面沖突,他一咬牙,禦氣破空直沖,往外直飛,居然在外圍大兜圈子,離滿鳳芝遠遠的。

    這麼一來,滿鳳芝的劍網自然落空,她一怔間已然明白,李鴻不用接近一樣能攻擊路天,而他的速度又不下于自己,想攔截十分不易,難道就讓他殺了路天?這種深仇大恨豈能假手于人?

    滿鳳芝正怔仲的時候,突聽一聲嬌叱:“鳳芝姊,我幫你。”

    滿鳳芝一怔回頭,卻見喬夢娟已經甩開蘇膽,直沖李鴻,滿鳳芝當即一咬牙,從另一個方向攔截。

    馮孟升卻是暗暗叫苦,沒料到喬夢娟打到一半居然溜了,這下蘇膽的攻勢全放到自己身上,馮孟升雖然功力不低,但所習武技卻遠不如南極洲衛統,此時施展渾身解數,也不過與蘇膽打了個難分難解。

    喬夢娟右臂被李鴻所斷,看到李鴻本已經牙癢癢的,眼見李鴻阻撓滿鳳芝,索性把蘇膽扔給馮孟升,反正她此時看到馮孟升便有氣,也不怎麼想與他攜手禦敵。

    喬、滿兩人聯手攔阻,李鴻可有些不便繞飛,正沒理會處時,突然感覺到攻擊路天的心劍那兒,突然多了一股力道抵禦,李鴻愕然望去,卻見蘇膽不知怎麼閃過了馮孟升,正協助路天防守。

    此時李鴻心劍受路天、蘇膽抵擋,本身又被喬夢娟、滿鳳芝追擊,他雖然功力高于四人,一時之間也有些兒吃力,正不知該不該收回攻擊路天的心劍以防禦喬、滿攻勢時,突然滿鳳芝一轉身,又向著路天沖了過去。

    路天與蘇膽正想趁著李鴻心劍一緩的縫隙下離開,卻見滿鳳芝正面迎來,兩人聯手施展“定邦劍法”,大開大合的劍氣合力迎向滿鳳芝的劍網,逼得滿鳳芝直往後撤,只剩喬夢娟一人追擊。李鴻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心劍立即再度緊逼,這次目標不只路天,連蘇膽也算在里面。

    喬夢娟隨著李鴻繞了兩圈,眼見滿鳳芝頗有點辛苦,當即轉身沖入中央戰團,一面回頭恨恨地瞪了馮孟升一眼。

    馮孟升此時已經退到周寬身旁,被喬夢娟這麼瞪一下,他好似被打了一巴掌般地難過,只能發急地問周寬說:“現在該怎麼收場?”

    周寬前幾天的氣還沒消呢,他瞪了馮孟升一眼,這才望望另一邊說:“先讓雪梅與玉哲停手。兩個人半斤八兩,都休息不是很好嗎?你把她們分開吧?”

    “我?”馮孟升一呆,隨即明白,周寬的功夫過于強橫,不適合分開兩人,但自己與那兩人功夫也只是伯仲之間,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馮孟升正遲疑間,突然兩人眼前一亮,還沒能看清楚,猛一個巨大的氣爆震起,狂猛的散溢氣勁往外直沖。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一驚,都知道這股力量不能小覷,周寬在旋身間迫出“立地金剛”的氣勁護體後撤,馮孟升則是紫氣護體,順著力道往後直退。

    同時周寬心中大驚,羅方和新後拼命了?這下可全亂了,這股強大的氣勁爆出,戰團中除了李鴻之外,恐怕沒幾個人能穩得下來。周寬擋過這波氣勁,仔細一看,不禁暗暗叫苦。經過剛剛這一亂,除了羅方與新後的戰團看不清楚之外,其他幾個人已經打成一團,路天、巴特西等五人聚在一處,抵擋著南極洲五衛統的圍擊,李鴻兩柄心劍則是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地,他也不與南極洲衛統們配合,只顧著操控心劍來回飛旋追擊路天,自己則在外圍大兜圈子,讓人無法追擊。

    李鴻心劍威勢極大,往往迫得南極洲衛統也得閃避,更別提首當其沖的路天,還好大武士們已經彙聚一處,路天危急之時眾人往往協力出手,而李鴻畢竟還顧念雪梅之情,往往避開她的勁力,是以皇都眾人雖大落下風,總算勉強還能支持。

    突然間,已經與羅方打到遠處的新後嬌叱一聲:“速戰速決!”

    新後這一叱,滿鳳芝等人立即全力以赴,不再顧惜內息,李鴻既然不配合她們,她們索性配合李鴻;這麼一來,巴特西等人立即難以應付,沒過多久,路天首先被孫飛霜的劍氣穿入護體氣勁,腿側被刮去了一大片皮肉。

    至此,巴特西等人戰力更受影響,隨後李鳳又被瑪莉安所傷,南極眾衛統群此時戰術一變,全力攻擊路天以外的人,這麼一來,其他人再無余力支援路天,李鴻心劍幾個盤旋,很快便沖散了路天的劍氣,直轟到他身前。

    但在此時,李鴻心念陡然一明,路天不過是羞辱過自己,並非生死大恨,難道就這麼殺了他?要殺也該讓滿鳳芝殺。他心念這麼一轉,一柄心劍由利化鈍,只重重在路天胸口一擊,另一柄心劍跟著一推,帶著身負重傷的路天,往滿鳳芝的方向飛去。

    巴特西等人見狀自然大急,眾人全力出手,一時之間卻又沖不出困境,只能眼睜睜看著路天向著滿鳳芝直摔。

    滿鳳芝見李鴻沒殺了路天,還將他送來自己身前,一時之間,心中也不知道該是什麼滋味,見路天快速地自己接近,往事曆曆閃過心頭,滿鳳芝眼眶一紅,紫色劍氣飛騰而出,將路天在半空中切成兩段,只見路天狂喊一聲,身驅分向而落,髒腑分飛、血灑長空,任誰也救不活他了。

    滿鳳芝大仇終于得報,一直壓在心頭的恨意突然消散,恍恍然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失神飄飛凝空,一時竟忘了周圍還有敵人。

    路天一死,巴特西等人眼都紅了,拚命地攻擊滿鳳芝,但南極諸人此時反而降低了戰意,眾人只結陣而防。雖然滿鳳芝此時已不再出手,但余下四人以防守著稱的破魂劍法結陣,依然是封得滴水不漏,畢竟巴特西等此時只剩四人,李鳳又受了傷,一時之間如何能攻破南極洲的防禦網?

    李鴻一直留意著滿鳳芝,見她殺了路天之後神情怪異,不禁有點擔心,正怔怔地望著她之時,卻見滿鳳芝的目光轉了過來,凝望著自己的目光中,似是蘊含著無限的情意。

    李鴻心里猛地一顫,她說對自己無情,絕不是真的……邵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李鴻正想往前,身後猛然一股強大劍氣襲來。

    是羅方?李鴻來不及回頭,身形一面前避,心劍同時倏然回防,硬敵那股勁力,但對方的勁力實在太過強大,兩柄心劍同時被震得往外飛摔。李鴻心神劇震下,爆散的氣勁仍直襲其身。總算之前在聖主指點下,李鴻護體心劍凝結如實,雖然身體被轟得往外直飛,除了心神一時還有些紊亂,倒是沒什麼大礙。

    但對方若是追擊,自己此時心神不定,可不大妙,李鴻試圖穩住心劍禦體脫身,但這個層次的攻防都只是一瞬之間,他尚未穩住身子,對方已經再度襲來;李鴻只能咬牙捱上這一下。隨著轟然一聲爆響,李鴻整個人翻翻滾滾地往外直飛,但護體氣勁卻奇跡似地沒被震破。

    原來羅方力道將及之際,勁力不知為何突然降了六分,但縱然如此,這股強大的震力仍直透入李鴻軀體之中,內腑受創之下,李鴻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但羅方為何突然降下力道?卻是羅方見路天陣亡,大怒之下拚著挨上新後一招,騰身直沖李鴻時,周寬與馮孟升兩人見狀終于同時出手;只見馮孟升提起全身勁力逼出紫色劍氣,周寬則是漲體旋身間兩掌合並推出彩光,正是狂霸七式中最能快速及遠的第二招——“推山移嶺”。

    羅方既以全力加速,身形真如雷轟電閃一般快速,兩人身法雖追不上這種層次的高手,但掌力劍氣卻不受軀體所限,攔不到第一招,總算在第二招擊中李鴻之前,兩人的攻勢已經追上羅方。

    馮孟升沒學過南極秘傳變式,這一劍的威力也還普通,但周寬自閉關後,內息之純凝又提升了兩個層次,何況氣道心法配合上剛猛無籌的狂霸七式,連巨魔都無法抵擋,羅方焉敢不顧?他當下分力揮劍回劈,只以四成掌力轟擊李鴻,李鴻這才幸免于難。

    而這一面,羅方的六成功力,配合上無祖手制的創世巨劍,也非周寬與馮孟升可抵禦,馮孟升的劍氣一轟即散自不待言,周寬的掌力遇上創世巨劍的霞光,也如泥入水般地耗失,只不過羅方一時不明周寬還有多少功力,不敢貿然換招出擊。

    馮孟升只出了這一劍,就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他往斜下方直飛,要去協助受創的李鴻,至于周寬,相信他不會冒險拚死,應無大礙。

    周寬卻是有苦說不出,羅方手上的紅黃霞光直指著自己,對耗著“推山移嶺”的氣勁,雖然並未還攻,但兩方氣機卻隱隱相系,只要自己一撤手,勢必無法抵擋羅方隨勢而來的攻擊,但狂霸七式十分耗費功力,自己還未氣通天地,又能撐上多久?而且以對方的功力來說,就算李鴻、馮孟升都在身側,恐怕也擋不住對方下一波的攻勢。

    羅方憑著兩方勁力的接觸,已知周寬不是自己敵手,但狂霸七式聲名太大,羅方實不敢貿然往前撲,正遲疑間,突然身側一股強大的紫氣包來,正是新後追襲。

    羅方心驚之下猛一催勁,逼開周寬的掌力,一閃之間,遠出百余公尺外,而此時那道紫氣除越形擴張之外,更是緊追不放,羅方劍氣橫掃,兩勁相擊間又是一陣狂猛巨大的氣勁激蕩。

    新後出招後,迅捷地閃到另一處,再發一道無聲的劍氣。羅方欲揮劍回防已頗不及,只能揮掌相迎,兩方一撞,羅方再度受創而退,新後更是氣勢如虹,帶著紫光追擊,兩人身法都快,一瞬間一追一擋又飛出了老遠。

    周寬雖只支持數秒的時間,卻不禁大喘一口氣,頗有幾分感激新後,若非她追著羅方不放,自己大有可能就此完蛋。

    他正想轉頭尋找馮孟升與李鴻,西方又傳來破空的氣勁感,這次可不比巴特西等人來援時的感覺,竟是十數人高速沖來,而且功力似乎都不低……這群人算來算去都是來幫大武士的,那南極洲區區數人如何抵禦?

    周寬心底有數,自己感應的能力比起通頂的人遠為不如,當然更不能與新後相比,看來新後剛剛便是已經感受到這些人的來勢,這才下令速戰速決——但她難道不知讓滿鳳芝施下辣手後,只會更難收拾嗎?就算他們當年有仇,也不急著今日結清啊……而且新後與羅方相斗的氣勢,更似是毫無保留,好像打算今天把所有舊帳一次算個清楚。

    周寬心中才轉過幾個念頭,西方的人影已經越來越近,周寬在皇都的這些日子也識得了一些人,遠遠認出這群人分屬克倫高原的羅家軍以及凱斯山脈的布家軍,但人群中依然沒看到王崇獻,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沒來?不過沒來最好,來了南極洲勢力真得毀于一旦……就算是現在來的人手,南極洲也已極難抵禦。

    果然這群人一接近,立即分頭協助兩方的攻擊,大多數人直沖南極衛統群的陣勢,另有兩個似乎是羅家軍的高手,一轉方向追蹤羅方與新後的戰團,似乎想支援羅方。

    這群人一加入,滿鳳芝等人立即陷入困境,周寬暗暗叫苦的同時,卻見剛穩住身形不久的李鴻,二話不說就沖入戰團,協助南極洲禦敵,馮孟升則呆了片刻,也拔劍沖入。眼見兩人加入之後,雖然仍落于下風,但戰況一時還不明顯,周寬也不急著加入,腦海急轉著,思索著今日之事該如何收場。

    突然下方的城市中飛出了幾百個南極官兵,一群群結陣殺入,這些人功力又低一層,百多人打成一團,這些新加入的官兵直是險象環生。沒過幾秒,已經有數名官兵受傷摔落,滿鳳芝等人更是搏命往外沖殺,場中本有不少人功力較次,能與瑪莉安、滿鳳芝相捋的也不過巴特西一人,在他們全力外沖下,滿鳳芝首先打破僵局,趁著巴特西被瑪莉安糾纏,她側身硬受兩人的掌風襲擊,揮劍打飛一人。

    見滿鳳芝受擊,李鴻哪還忍受得住,他本還留情三分,此時再不容情。只見心劍有如鬼魅般在人堆中穿梭,加上群毆亂斗中心劍又不易感知,偶爾從某個普通南極官兵的身後冒出,對方更是防不勝防,只不過數秒之間,就被他傷了兩個西岸高手。于是情勢急轉直下,西方來援的眾人越來越是不支,從大占上風轉為結陣防禦,這下攻守易勢,南極軍再占上風。

    這群人結陣自保,除了李鴻還能突入之外,其他人已然無能為力,而李鴻加入的目的本是保護滿鳳芝,見狀也稍緩了攻勢,相對地,南極中階衛官們也因而較不容易受傷,兩方戰況一時之間膠著了起來。

    周寬望望已經打到數公里外的新後、羅方等人,只見那兒新後與對方三人拼搏正激,雙方正相持不下;來援的兩人,看功力雖不如羅方、新後等頂尖高手,但卻高于滿鳳芝等人,看來是羅家軍中除羅方外一等一的人物,配合上受創的羅方倒是勉可抵禦新後。

    然後呢?羅、布兩軍的一般軍官只是飛行速度沒這麼快,應該也正往這兒趕來,等他們趕到之後又該如何?南極的數千衛士全沖出來送死?周寬如今想之不透的有幾個問題,首先他怎麼想也不明白王崇獻為何沒來;其次這樣打下去明擺著兩敗俱傷,怎麼這些人看來都沒顧忌了?雖然過去百多年的仇恨深結,但也忍了這麼久,怎麼今日一副想結算的模樣?

    整體而言,南極洲絕不是西方五大軍區的對手,今日若不是李鴻與馮孟升出手幫忙,南極洲已經一敗塗地,他們讓滿鳳芝與路天拚命之前,怎麼可能連這點都沒想清楚?

    無論如何,總不能這麼下去,讓他們這樣打下去,就算短時間內沒兩敗俱傷,等西岸援軍抵達,南極洲也必輸無疑;別說自己不忍見柳玉哲出事,李鴻與馮孟升更不能賠進去……若自己出手相助,短時間內可以讓南極軍獲勝,但自己與西大陸部隊無冤無仇,讓這麼多人因自己而死實在是過意不去,更何況還有雪梅在內……

    周寬咬咬牙,既然總是要有人犧牲,總得選個比較省的,他倏然運功騰身,直闖新後與羅方等四人的戰團。

    周寬沖入到數百公尺之內,已須運使“立地金剛”的功夫護身,而這功夫威勢浩大,他一接近,戰場中的四人都一清二楚,他也不等眾人轉過念頭,便選好位置,平躺空中,立時納氣出掌,只見一大片直立的七彩光影往外泛出,直穿過新後與羅方等人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這股直立而大片的彩光氣勁,與兩方氣勁一碰,立即轟然而爆,而且還無止無息地不斷漫出,這些高手縱然見聞廣博,也沒見過這招功夫,四人吃了一驚,同時往後微撤,彼此抗衡的氣勁也稍收了收。

    周寬正希望他們這麼做,畢竟無論狂霸七式如何剛猛,也抵不過這四名高手的功力,此時他們深怕虛耗功力為敵所趁而同時收手,周寬的掌勁立即大片蔓延,只在一瞬間的功夫,這股勁力陡然一包,向著羅方等人收了過去,正是豎立著施用“翻江倒海”。

    周寬閉關之前,已能把一只巨魔活生生磨斃,如今功力更高,威勢更大,霎時之間,所有的爆勁向著羅方等三人直包過去。

    新後這才看出周寬用的是什麼功夫,畢竟這招她只是耳聞,更沒想到周寬會橫著身子施用,而看清之後,新後卻也是倏然而驚,若這股氣勁並非包向羅方,而是往自己包來,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不易逃離。

    不過這功夫威勢雖大,胖小子功力仍有不足,殺不了羅方……新後心念一動,騰身移位,直閃向光球的底部。

    而彩光中的羅方等三人,忽然被四面八方的爆震勁力不斷轟擊,三人都鼓出了護身氣勁相抗,但三人功夫各有不同,彼此擠來撞去更增耗損,而羅方心中更是擔憂,這光球看來能耗掉自己數成功力,此招一過,怎麼擋得住新後的襲擊?

    絕不能留在里面挨打。羅方狂喝一聲:“跟我來!”他氣勁直聚劍端,往看來最厚實的光球底部沖去。

    卻是羅方與新後不愧是天下高手,一眼看出“翻江倒海”這招,看來頂端的氣勁最為薄弱,事實上力量是由底部不斷外散泛出,反而內聚的力道較為不足,若想穿出去,底部方向絕對是首選,所以兩人都往那里沖去。

    但狂霸七世畢竟是無祖手創,留在光球內抵禦四面八方的爆震固然吃力,往外沖卻會引來所有力道聚合攔阻,瞬間所受沖擊只會更大。羅方沖到一半已感吃力,但此時半途而廢只會更慘,他當即身劍合一全力一擊,果然借著創世巨劍之威,突破出一個縫隙,但他聚力前端,身上難免被爆力所傷,只能衣裳零落、渾身狼狽地穿出。

    “滾回去。”新後早已等在此處,一見羅方探出頭來,立即當頭一劍向他劈落。

    羅方不是沒想到新後會等著自己,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選擇,他自知若重回光球,等周寬功力盡展,縱能脫身,也難逃新後之手,還不如趁現在功力尚足,想辦法脫身。羅方創世劍直錯新後劍氣,一面騰身移位,想從新後的劍氣與周寬的光球之間閃開。

    兩人本是伯仲之間,但羅方已然受了新後兩次重擊,穿出光球時又大耗功力,此時更尚未完全脫出光球,哪有這麼容易逃過新後的攻擊?只見新後紫電與創世劍氣相沖突的那一刹那!陡然爆散成大片劍網,這下羅方無處可逃,又被推回了光球中。

    周寬雖然已有心理准備,但仍忍不住白了新後一眼;這婆娘果然不肯吃虧,若她肯多耗點功力,大可先讓再度受創的羅方逃出光球,接著相信必能趕跑羅方。但她存心讓自己和羅方耗上一陣子,讓羅方功力再降,看樣子是准備宰了對方……這些婆娘今日一個個都想把過去的恩怨結清,看來是全都瘋了。

    縱然不樂于見到這樣,周寬仍沒有別的選擇,他功力持續催動,過沒多久,便察覺除羅方之外,另兩人已無法抵抗,里面的爆散勁力已轟到他們身軀。周寬不禁有些意外,但他隨即想通,原來這把群毆時還特別好用,對方包在一處,除了得應付自己的功力之外,若不是修練相同功法,還得應付彼此氣勁的磨耗,反而助了自己一把。羅方的功力最高,在只能自保的情況下,自然使另兩人功力耗散更快。

    周寬一方面不想耗盡功力,另一方面也不願無端殺人,注意到里面的變化,立即雙掌一散,將氣勁截斷,散了光球的氣勁。

    羅方與新後同時察覺到變化,新後當即揮劍直入,羅方眼看援手受創,自己又已大耗功力,再待下去只是送死,他終于怒吼一聲,破空往西直沖,選擇逃命。

    新後見羅方不戰而逃,只能牙癢癢地凝身停飛,畢竟羅方功力仍在,若當真不願一戰,想要他的命並不容易。

    今日這一戰,倒是多虧了這胖子幫忙,但這胖小子幫又不幫徹底,若非他提早散去勁力,羅方哪還能逃?新後回過頭來,卻見周寬一手抱著一個,正將那兩個身負重傷的羅家軍好手救起。

    她皺了皺眉,正想說話時,周寬已經先一步搶著說:“新後大娘,先把那些人趕跑如何?”

    大……大娘?新後雖瞪了周寬一眼,卻沒被拐開注意力,她望著周寬手中的兩人冷哼一聲說:“看來你很喜歡在西岸當官。”

    周寬眨眨眼說:“大家都是人嘛,隨便讓他摔死多不好意思。”

    新後哼了一聲沒再多說,她飄回戰場,隨手一揮,一道紫電破空劈過,在戰團上方陡然炸開,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勁流激散下,新後沉聲說:“還不快走,想找死嗎?”

    這群人剛剛聽見羅方逃離的怒嘯,已然知道不妙,新後這一下震得人人都緩下手來,戰團也因此散開,此時巴特西算是眾人之首,他心知不敵,咬咬牙說:“這筆帳我們記下了。”轉身率領眾人西返。

    “雪梅。”周寬喚了一聲。

    雪梅沉著臉轉過身來,見周寬抱著那兩人追來,她的神色才緩了緩,接過時忍不住說:“沒想到你們三個……我……真後悔……”

    周寬也覺無奈,只能歎口氣說:“若今日是你受圍攻,我們也會幫忙的。”

    雪梅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覺得安慰,正無言以對的時候,跟著留下的蘇膽,在旁哼了一聲說:“還跟他多說什麼?走吧。”

    雪梅只能苦笑著搖搖頭,隨著蘇膽追上已遠去的眾人。周寬回過頭,望著南極洲那一大群女人,不禁暗暗咬牙,這些婆娘到底搞什麼鬼?自己的一肚子疑惑,要問誰才能弄清楚?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東岸大戰到今日,已經過了四日,周寬等人都在東岸留了下來。當時大戰一結束,合**便送來一連串的消息,經由馮孟升轉知,周寬等人才知道,原來當日周寬離開皇都之後不久,王崇獻不知為何故突然決定閉關修練,並請羅方暫代首席武士的職務。

    而羅方甫一接任,立即派出路天巡查東岸,這屬于首席武士的職責范圍,無須向吳耀久稟明,但卻立即造成這場大戰。

    眾人心里有數,羅方派路天前來,本就有意邀戰,他明知路天與滿鳳芝有仇,還派他孤身來此,滿鳳芝必然忍無可忍,兩方一沖突,他便有理由大舉東犯;而事實上,若非周寬、李鴻兩人出現,就算饒上了馮孟升,南極洲當日恐怕還是一敗塗地。

    但兩方畢竟仍是起了沖突,而且各有傷損,昨日西岸各大軍團已紛紛動員,各級部隊正不斷向東岸曹家族集結。這次羅方必定會調來足以對敵的兵力,除了他將親自應付新後之外,聚集的戰力必遠高于賀如半島的實力,南極洲遷移賀如半島本是喜事一樁,但如今大敵當前、危如系卵,反而有些愁云慘霧的氣氛。

    周寬得知詳情之後,不禁有些後悔,他若早知羅方代理首席武士,自然會想得到接下來的變化,便不會讓羅方這麼輕松地離去,但當時他以為此事起于誤會,兩方損失都不算大,從吳耀久那一面下手,也許有機會大事化小,遂不願讓兩方結下深仇,以避免王崇獻領大軍東犯,沒想到卻是適得其反。

    既然演變至此,周寬此時回西岸也是找死,只好留在這兒。因新後估計羅方會調養數日,待恢複最佳狀態後才領軍東犯,周寬遂于當晚閉關修練,若能在對方攻來之前將丹球統合,也許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至于合**暗中收藏謝棲的事情,也只好姑且不管。

    周寬不提此事,馮孟升自然更不敢提,偶爾被周寬翻起白眼念上兩句,也只能干笑以對。馮孟升心里有數,挨罵反而是好事,周寬會罵人就表示已逐漸氣消,當時周寬便是當真火大,才會一言不發地沖天而去。

    至于李鴻,周寬閉關前已將他交付給馮孟升看管,絕不讓他再度躲起來。李鴻倒也沒打算逃離,只不過他卻是誰也不想見,周寬閉關後,他只肯一個人關在房中發呆,而滿鳳芝也夠絕情,這數日過去,從不聞問李鴻的任何事情。

    不過南極洲既然大舉遷入,馮孟升這段日子千頭萬緒,事務繁雜,哪還有時間關心李鴻?只能在他屋外四周安裝了滿滿的監視儀器,以免他突然間又溜得不知蹤影,至于他的心情問題,馮孟升也只能暫且不管了。

    事實上,難道只有李鴻神傷?南極洲遷來此處,各衛統與馮孟升交流的次數立即多了起來,其中只有滿鳳芝在此待過半年,比較快進入狀況,其他幾人有需要還是得靠馮孟升張羅,喬夢娟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兩人逼不得已見面時,馮孟升之尷尬自不待言,而喬夢娟雖不再多提往事,但那對眸子偶爾泫然欲泣、有時充滿恨意,馮孟升每見一次便是心痛一次,慚愧的情緒交雜而來,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另外,周寬閉關的次日,他身為聖主之子的事情,已然傳遍天下,聖殿同時也宣告周寬雖為聖主之子,但身分非屬聖殿,一切行為與聖殿無涉。

    眾人這才知道他已改姓,不過這胖子居然是聖主的兒子?實在是怎麼看怎麼不像,認識周寬的人中,十個倒有九個半心中存疑。

    今日合**傳來消息,聚集在曹家族的部隊已然蠢蠢欲動,似乎正打算東侵,眾人得到消息,正聚集在歐連市的市政大樓管制中心,除了閉關的周寬未能到場之外,高手中只有李鴻沒出現。

    望著合**的衛星即時監視圖像,只見曹家軍轄地的紐熬港、貝特城、科顏鎮、麥皮飛城四座南北隱隱連成一線的城市,分別飛出數千部隊;其中光是紐熬港飛出的一隊便由四位大武士領軍,以此判斷,若各部隊領軍高手實力相近,任一支隊伍都已接近南極洲的實力。

    新後沉哼一聲說:“羅方是逼我大開殺戒嗎?”

    眾人都沒敢接話,此時唯一的獲勝之機,就是新後趁著羅方還未出現,下辣手殺了對方領軍的眾高手,降低對方軍力。但當兩方功力懸殊過甚時,這般屠殺實在頗讓人不齒,否則當初羅方逃離,新後大可將尚未撤走的西大陸高手殘殺殆盡,也未必會有今日之困。

    最令人頭疼的是周寬正在閉關,否則他身為聖主之子,若也參與這場戰役,對方說不定不敢這麼肆無忌憚。就算對方不顧及此事,周寬的戰力已遠高于衛統,他與李鴻,是南極洲這一面唯一可以參與新後與羅方那種層次戰役的人物。

    眼看對方幾乎傾出了西岸一半以上的實力,再加上羅方代理首席武士而掌控的皇都武士團兵力,看來羅方已經把自己能動用的資源全用上了。而若非外空一戰中高手群損失過大,西方五大軍團的實力還不止如此而已。

    “紐熬港這一批是巴特西為首的武士團部隊。”馮孟升掌握著合**提供的資訊,指點著說:“貝特城主力是羅家軍,上次那兩個高手似乎還沒複元,無法參戰,但羅軍高手仍多,實力未可輕視。”

    馮孟升接著說:“傑科鎮是步家軍的高手,領頭的是步軍長,上次並未參與,若羅方先不算入的話,這一批部隊實力最為堅強。”

    “麥皮飛城呢?”瑪莉安接口說。

    “服飾是暗青色系,該是可拉高原的卡彭軍。”馮孟升依合**提供的資訊判斷:“軍長等幾名首腦似乎沒來,但其中高手不少,只比巴特西率領的部隊稍弱一些。”

    新後畢竟統帥大軍已久,適才的怒火一發即斂,她平靜地說:“玉哲,你有什麼建議?”

    “啟稟新後。”柳玉哲沉吟了一下才說:“您估計羅方已經複元了嗎?”

    “完全複元還要一天。”新後說:“你的意思是他們今日不會發動總攻擊?”

    “當然。”柳玉哲說:“新後雖不能以強凌弱,但對方逼到我方地界,我們便有充分的理由出手。估計他們之中,只有軍長在內的步家軍能抗衡新後片刻,所以若這一批部隊由我們先行抵擋,其他部隊,新後應可在一小時之內屠盡。”

    新後聽了柳玉哲的分析,點頭說:“依你之見,他們今日的移動,只是為了占據要點?”

    “是。”柳玉哲說:“玉哲估計他們最多前進到方家軍地境,便會停軍等候羅方。”

    孫飛霜忍不住插口說:“若今日新後不顧規矩殺出,他們能怎麼應付?”

    “也許這正是羅方的目的。”柳玉哲想了想說:“他雖需療傷,但無須閉關,新後若是當真殺出,他可以在部隊大幅損傷之前趕到,雖然此時尚未複元,並非新後之敵,但說不定因此引來瓦德軍與王家軍的敵愾之心。現在這兩區軍團,還沒派出任何一人,若兩軍高手因此同出,就算羅方只恢複八成功力,依然比較劃算。”

    “明日若羅方出現,對方四軍齊出,我們又該如何抵擋?”孫飛霜追問說。

    柳玉哲想了片刻,終于搖搖頭,沒說出個好辦法。

    難道束手就縛?又或是放棄這一個得來不易的立足之地?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章詭戰木星

    “也許趙寬……不,周寬。”柳玉哲停了停說:“他閉關前,已知羅方約需五日休養,我想今晚之前他該會出關,也許會有更好的辦法。”

    “他有辦法,當然最好。”想到周寬的行止,新後也不禁嘴角露出微笑,她接著說:“但我們至少得有備案,你且先說說想法。”

    “我想到的唯一一條路,便是個別擊破。”柳玉哲沉吟說:“若不算上周寬,只要李鴻願意出手,我們的實力便不遜于對方部隊中最強的步家軍,趁他們會合前全力一擊,當能擊潰其他任何一批部隊;若先攻擊最弱的卡彭軍,當能損失最少,之後應該還能戰勝巴特西的部隊,但接下來……下來……”

    柳玉哲說不下去,眾人卻是心知肚明,無論損失多少,必然仍有損失,連續兩場戰役之後,再與羅家軍、步家軍任一部隊交鋒,只怕都難逃潰敗的命運,難道就這麼認命?

    眾人沉默中,馮孟升手腕上的收發機陡然一震,他目光轉過,當即高興地說:“胖子出關了。”

    好似突然冒出救星一般,眾人表情都放松了些,新後見狀不由得好笑,她緩緩搖了搖頭,這才說:“請他來吧。”

    “是。”馮孟升連忙說:“我這就去拉他來。”跟著急急忙忙地奔出。

    馮孟升一離去,場中只剩下南極洲眾女,新後對柳玉哲說:“你對他很有信心。”

    柳玉哲搖頭淒然一笑,隔了片刻才說:“如果胖寬願意幫忙,也許有個辦法。”

    “喔?”新後微怔。

    “就是請他與李鴻協助新後,在最短時間內撲殺羅方。”柳玉哲緩緩說:“只要成功,對方其他部隊不攻自散,在那之前,我們盡量自保便是。”

    新後目光一亮說:“剛剛怎麼不提?”

    柳玉哲輕咬著下唇搖了搖頭,停了幾秒才說:“我實在不願說出這辦法,但他不可能沒想到,看他自己的決定。”

    新後間題一出口卻也想通了,羅方那兒恐怕沒有一個能與周寬、李鴻相持的高手,他兩人與自己合力對付羅方,羅方幾乎是必敗無疑;但相對地,羅方若想臨死撈本,新後本身固然無懼,李鴻與周寬兩人卻十分危險,從功夫使用方式來考量,周寬的風險比李鴻更大上不少,也難怪柳玉哲說不出口。

    新後思量清楚,口唇微動想說些什麼,但終于又停了下來,沒有開口。

    瑪莉安體會母親之意,接近柳玉哲低聲說:“玉哲,我們畢竟是為了更多人著想,否則數年之後……”

    “我懂……”柳玉哲眼眶漸漸泛紅,她帶著幾分淒苦地說:“但我不懂,既然命運如此,為什麼不留守冰宮就好?”說到最後,她低下頭,淚珠順著柔嫩的臉頰滾滾而落。

    若是以往,柳玉哲可能根本不敢這麼說話,但此時眾人心緒大為不同,新後也不見怪;她踏前一步,輕撫著柳玉哲的肩說:“玉哲,當我們都不在了,冰宮日後命運又該如何?”

    柳玉哲輕抹了抹淚,低下頭說:“是玉哲錯了。”

    “不。”新後說:“連最後的快樂日子都沒讓你好好度過,是我無能。”

    “新後。”柳玉哲幾近崩潰,她投入新後懷中,嗚咽地說:“您別這麼說,玉哲不該這麼自私。”

    氣氛感應之下,南極諸女眼眶不由得都紅了,其中尤以喬夢娟最為脆弱,淚珠已滾滾落下。

    當柳玉哲終于抹淚站直時,馮孟升正引著周寬踏入,兩人見眾人神態不對,都楞了楞,馮孟升與周寬對視一眼,馮孟升才開口說:“怎麼了?”

    這一句間話,卻是沒人開口回答,新後輕咳了咳,望向周寬說:“恭喜周先生,這次閉關,似乎功力又進步了。”

    周寬見新後態度大不相同,心知是沾了聖主老爹的光,剛剛馮孟升迎接自己的時候,已經好生罵上他一頓,他才知道此事已然通傳天下。周寬尷尬地一笑說:“還沒能完全成功,不過算算沒時間了,提早出關。”

    “哦?”新後頗有幾分意外,周寬才閉關修練個幾天功力就有明顯進步,若完全成功又是如何?若說聖主、西牙功夫深不可測,這胖子功力進步的速度,真也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但周寬既然是聖主之子,獲傳一些奇異的功夫也不稀奇。新後沒再追問,只說:“對方大軍逼近,周先生可有什麼計較?”

    本是為了此事而來,周寬走近立體顯像圖,一面望了柳玉哲一眼,見她雖強打起笑容,卻仍有些黯然之意。周寬也不追問,看了半天才說:“羅方尚未出現?”

    “嗯。”馮孟升接口說:“但明日他應能複元,到時對方四支部隊同時來攻,我們應如何是好?”

    周寬抬起頭說:“新後沒考慮過找茲克多幫忙嗎?”

    真是一言提醒夢中人,南極眾女當時在外空,親耳聽到茲克多對新後說,若有問題他願意幫忙,若有他在場,羅方還有什麼好怕的?瑪莉安當即說:“媽,若是找到那位前輩,一切都沒問題了。”

    “不。”新後搖搖頭說:“茲克多當時會這麼說,是因為他與西牙的矛盾尚未化解,但之後西牙與他似乎取得諒解,所以他實在沒必要幫我們……而且,四日前的戰斗舉世皆知,他若有心,還需我們去請嗎?更別說西牙也想吞下這兒,就算來援,焉知有多少善意?”

    既然這條路不通,周寬歎口氣說:“難道非戰不可?戰端一起,死傷必眾……”

    南極眾人注意力都集中過來,看周寬是不是如提出柳玉哲所想,主動提出迎戰羅方的計劃。沒料到周寬沉吟片刻,詢問馮孟升說:“你剛說四支部隊,分別是武士團、卡彭軍、羅家軍、步家軍,其中步家軍實力最強?”

    馮孟升點了點頭,周寬接著說:“合**說他們戰斗上無法支援,只能協助提供我們資訊?”

    馮孟升又點了點頭,周寬目光掃過眾人,似乎有些遲疑難決,柳玉哲看在眼里,心中忐忑不定,她一方面期待周寬主動協助新後抵擋羅方,另一方面又不願周寬冒險,兩方情緒沖突下,臉色變幻不定。

    周寬終于說:“若我是羅方……”一面望了柳玉哲一眼說:“必定認為我們會先全力狙殺他,之後各部隊自然應手而破,所以羅方來的時候,兵力配置必然會產生變化,能參與這個層次戰斗的數位高手,想必會全部抽調到他身邊。”

    周寬想的比柳玉哲還深一層,但又極有道理,南極洲眾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沒開始說話。

    新後想了想接口說:“所以我該一個人與他們相持片刻,由你們先剿滅各部隊?”

    “不。”周寬說:“一來我們不易剿滅四批部隊上,二來那些人隨時可以脫離戰場,情勢一消長,我們依然會大敗。”

    新後一想也對,皺眉說:“那該如何是好?”

    “總而言之。”周寬說:“如無外援,是輸定了。”

    說了半天豈不是廢話?眾人都變了臉色,馮孟升更是焦急起來,匆匆說:“胖子,怎麼結論是這樣?”

    周寬沒回答這句話,只說:“你去告訴合**,我們打算毀去賀如半島,遷回南極,並通告世界,皇都既無容人之量,統合之事從此休提。”

    馮孟升可呆了,這一年的時間豈不是白忙了?新後等人倒還好,反正這短短數日,遷來的仍以官兵為主,一般居民才剛開始宣導,要遷回並不困難,只可惜了一個離開冰天雪地的機會而已。

    周寬跟著轉頭說:“新後,若真想離開南極,如今舊大陸怪物死盡,何處不可容身?何必與西岸政權爭這一個小地方?”

    新後百年閱曆,已經看出周寬另有目的,她只微微一笑說:“你說的倒也不錯。”

    “等等。”身在局中的馮孟升反而沒察覺,他抓著周寬說:“當真沒辦法了?”

    周寬望望馮孟升,皺眉說:“辦法倒是還有一個,不過有點麻煩。”

    “有辦法還不說?”馮孟升只差沒跳起來。

    “看合**願不願意幫忙啰。”周寬說:“快去問間看。”   

    馮孟升皺眉說:“你明知道他們沒剩多少武裝合**,而且武裝合**對付高手未必有用,他們能幫什麼忙?”

    “能幫的可多了。”周寬一笑說:“他們願意幫,就來和我好好談談,琢磨個辦法出來,不幫也沒關系,咱們毀了賀如半島搬家。”

    馮孟升終于覺出不對,以周寬的個性,怎麼會口口聲聲說要毀了賀如半島?他呆了呆才說:“你……”

    “你什麼你?”周寬板起臉瞪了馮孟升一眼說:“照我說的去問,告訴他們沒時間考慮了,我還沒找他們算上次偷襲的帳呢。”

    馮孟升雖想不出周寬是何用意,但總不會陷害自己,而以自己對合**的了解,周寬以毀掉賀如半島為脅,合**非得好好考慮不可,若真能得到有用的協助,總比必敗的好,是以馮孟升不再多言,快速飄身而去。

    一路上,馮孟升越想越是清楚,此處整體生活環境為合**所設計、控制上摹握此處之人除非想重新建設,否則不論是誰,都必須與合**合作,所以合**當然是盡量保持中立;賀如半島的建設花了合**不少心血,更是他們融入人類社會的重要開始,若就這麼被周寬毀了,可就前功盡棄,周寬以此為脅,合**非同意不可。但就算合**答應了,又能幫什麼忙?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次日正午,烈日當空,警訊在同一時間傳到了周寬、馮孟升、南極眾人的收發機上,眾人當即從各個不同的地方,彙集到臨時的軍情會報處。

    馮孟升與瑪莉安在差不多時間趕到,緊接著柳玉哲與孫飛霜抵達,至于滿鳳芝與喬夢娟因為另有要務,並未趕來。

    這個警訊,乃是負責監視的合**所發,四人望向立體顯像儀,孫飛霜首先哼了一聲說:“終于來了!”

    合**的監視系統果然是無遠弗屆,只見螢幕上顯示了羅方正大搖大擺地飛離皇都,身旁還帶著三個暗青色服飾的老者。馮孟升還沒得到合**的分析資料,不認得兩人,正想發問,卻聽瑪莉安緩緩地說:“本以為卡彭軍沒打算全力支持,沒想到幾名高手卻是隨著羅方。”

    馮孟升訝然說!“這幾位便是……”

    “卡彭軍長與兩位副軍長。”雖然南極洲與新大陸近年沒有大規模沖突,但畢竟是假想敵,資料都搜集得十分清楚。瑪莉安接著說:“只希望周寬的計策能夠奏效。”

    接下來螢幕一閃,又出現了四個畫面,分別對准分布在方家族地境中的四支部隊。看樣子羅方出動之前,也已下令部隊前進。

    “新後准備迎上去了。”孫飛霜身形一轉,從一角地上,負起一個一人一的錐形物體,倒是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而地上還躺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錐形物。

    “周寬和李鴻也去了。”馮孟升回頭說:“我們也走吧?”

    眾人點點頭,柳玉哲則背起了另一個錐形物,與眾人同時飄起,沿通路往市政大樓外飛去,一路上,孫飛霜還笑呵呵地說:“還真有這胖子的,讓這兒放空城。”

    眾人與新後在歐連市上空會合,此時周寬與李鴻也已經抵達,李鴻還是那副半死一活的樣兒,周寬神色則有些沉重,輕輕搖著頭,似乎頗有些無奈。

    新後見眾人抵達,微微點頭說:“走。”跟著往空中直沖,竟是直破高空而去。眾人似乎也已准備妥當,人人往上直飛,只有李鴻一直不明計劃,呆了呆才追上。

    同時,已飛過三分之二路程的羅方,突然感受到新後心念接近,他微微一怔正想發話,卻聽新後說:“無須讓官兵折損、破壞地表,你、我兩方高手直接在外空一決勝負。”

    羅方心念電轉,已經明白了新後的去向,更知道新後身旁跟著多少人,他朗聲一笑回傳:“羅某無有不遵。”然後一轉方向,直破天際,同時傳下號令,方家族外正往前飛騰的四支部隊當即停止移動,各領軍高手紛紛破空直沖,追出宇宙。

    羅方原本只怕新後明知不敵,惱羞成怒而屠殺一般士兵,雖說最後仍是必勝,但損失慘重也難交代,所以每個部隊都配置了能暫時抵擋新後一擊的高手。只要擋住這一刹那,羅方當可趕來協助。沒想到新後竟主動要求高手決戰,羅方正是求之不得,當下毫無異議直追出天外。

    羅方等人很快地便在大氣層外彙聚,除了四名大武士之外,羅家軍有三人,卡彭軍有五人,布家軍則有六人,其中卡彭軍、布家軍連軍長都已出面,這一仗西方五大軍團,連羅方在內共來了三軍團軍長,加上武士團的實力,幾乎占了新大陸三分之二兵力,若這樣還打不過小小一個南極洲,可真是鬧大笑話了。

    就在此時,與巴特西等人一起抵達的雪梅,突然接到吳耀久的急訊,請她回返皇都,雪梅一怔下,當即稟明羅方,征詢他的同意。

    羅方得知也不在意,飛出宇宙的高手中,雪梅只算是中下高手,如今人手極多,遠勝南極洲,少一、兩個普通高手並沒有什麼關系,羅方索性大方一些,讓蘇膽陪同雪梅一起回返皇都。

    雪梅與蘇膽一頭霧水下,西行飛返皇都,而羅方等人則追著新後等人的去向飛行。卻沒想到新後飛出虛空後,竟繞著地球飛出一個大弧,而且越飛越遠,越飛越快,竟不知要到哪兒去。

    羅方追出片刻,忍不住傳音說:“新後要到哪兒?莫非無意求戰?”

    新後聽罷冷冷一笑說:“本後在宇宙中替你們找了個墳場,有膽就跟來,不敢就夾著尾巴躲回西岸去。”

    新後這話不只傳給羅方,他身邊的每個高手都聽得一清二楚,緊隨羅方的暗青長袍老者之一沉聲說:“羅代首席,這婆娘恐怕有詐。”

    羅方點點頭說:“卡彭軍長所言甚是,但他們能變出什麼花樣?”

    卡彭軍長沉吟的同時,羅方轉頭向另一位老者說:“步軍長可有高見?”

    步軍長身形魁梧,頭發不多,從額頭一直禿到中央,只剩下後腦勺的白發,他搖搖頭說:“老夫只知,若我等置之不理,會受天下譏笑。”

    “正是。”羅方點點頭說:“雖然他們必有狡計,但表面上卻是弱勢一方主動提出宇宙決戰,若我等不同意,這破壞地球、殘傷無辜的罪名是洗不脫了。”

    “代首席說的是。”卡彭軍長緩緩點頭說:“就算有什麼計謀,我等實力總是遠勝,應能應付。”

    “不過他們少了兩名衛統,莫非打算趁此時機,屠殺我方部隊?”對滿鳳芝猶有恨意的巴特西說。

    “若當真如此,瓦德軍長想必不會坐視。”羅方笑說:“他因我們以強凌弱而不願參戰,相對地,若南極軍趁此屠殺部隊,瓦德軍長必定會出手。”

    巴特西只好說:“代首席說的是。”

    眾人不再多言,就這麼跟在新後等人之後飛行。而飛行既久,新後那方的速度越來越快,羅方等人自然也是相應增加速度,反正兩方的普通高手功力相當,新後終究是甩不掉眾人的追躡,而且前方眾人雖不斷加速,也未盡全力,似無甩脫眾人的念頭。

    外空中別無阻滯,眾人又能不斷加速,整體的速度自然越來越快,眼看著離地球越來越遠,羅方等人心中越來越是不安,但誰也不願開口示弱,只能這麼悶不吭聲地繼續飛下去;而身處外空,速度又快,漸漸地對于時間的流逝感也越來越不准確,更不知道已經飛了多久。

    此時周圍已經是一片虛空,連地球都變成微小的一點,遠遠看去,只見太陽、金星、火星、地球孤伶伶地懸在宇宙空間之中,其他的繁星點點更不知距離多遠。

    羅方終于按耐不住,沉聲傳音說:“新後到底要到哪兒決戰?”

    “木星。”新後的聲音冷冷傳回說:“羅前首席莫非是怕了?”

    未免也太遠了吧?難道到了木星,新後就有致勝的把握?羅方哼了一聲說:“新後莫非要葬身在那種地方,才能死而無憾?”

    “無須作口舌之爭。”新後冷冷地說:“敞明了說,我在木星安排了計謀對付你們,敢不敢來?”

    話說到此處,羅方也不好再說,只好臭著臉繼續追,但既然知道了目標,追起來也不再感覺如此漫長,眾人索性聊了起來。

    每個人修練到能飛天無礙的時候,多少都會上外空試試,最多人去的當然是月球,接著就是距離太陽較近的幾個行星,比如水星、金星、火星等等,木星以外的星球則少人前往。畢竟木星離太陽的距離,是地球與太陽距離的五倍以上,十分遙遠,而一飛出火星軌道入行星間的距離就陡然加長,剛能飛出宇外的人,大多不敢冒險飛出這麼遠;而便算功力漸增,也沒什麼飛出去的必要,所以木星、土星等星球,一向少人聞問,所以眾人彼此一探問,竟是沒人接近過木星。

    卻不知新後為何將決戰的地點,選到這麼偏僻的地方?

    “莫非因為木星的溫度低,所以南極的雪舞心法,在那兒有特別的效用?”巴特西疑惑地說。

    “宇宙中溫度低的地方到處都是,何必偏偏選木星?”李鳳接話說:“實在不明,一到了這樣的速度,也沒法傳訊回皇都。”

    巴特西插口說:“否則大可要他們送些木星的資料過來,或者幫我們研判一下木星的資訊。”

    “不用擔心。”羅方胸有成竹地說:“若對雪舞心法有所增益,往日的宇宙決戰,老夫必有感應,這點你們可以放心,沒有這種神奇的效果。”

    “羅代首席果然是胸有成竹。”巴特西恭敬地說:“既然如此,我等就安心了。”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九日

    既然是一面敘話一面飛行,也不覺得路程這麼漫長了,而眾人雖然功力都不低,這段遙遠的距離,仍飛了許久,羅方等人自是抱怨連連,但既然已經追到這麼遠處,不接著追下去也不對,只好一面罵一面飛行。

    好不容易,木星終于在望,只見木星周圍有著十余個大大小小的衛星環繞,遠遠望去,更似一個小型的恒星系,而遠方新後等人的速度也開始放慢,看來以木星為目的地倒並非騙人。

    “太陽系九行星中,木星最大,果然名不虛傳。”卡彭軍長輕噫一聲說:“聽說木星外圍亦有一圈十余萬公里的岩石薄環,只因不如土星明顯,世人大多不知。”

    越飛越近,木星果然大得可怕,越過衛星看去,上方隱隱有著一圈圈平行的氣流斑紋,形貌十分特殊,飛到木星氣層附近,眾人更是訝異,只見木星上方狂云亂卷,更與地球大不相同,而且輻射十分強烈,眾人都得提高幾成功力護身。

    此時新後等人終于遠遠地在氣層外停下,早已減速的羅方等人當即提起戒心緩緩接近。兩方到了一公里內,羅方見四周並沒有其他伏兵,仍是當時飛出外空的數人,反而有些意外。他朗聲一笑說:“老夫已然到此,新後有什麼陰謀詭計,這便施用吧。”

    “羅前首席,不,該稱呼羅代首席。”新後肅容說:“這麼多年來,我們兩方因立場不同,彼此仇殺已久,但本後其實十分佩服羅代首席,尤其當年卸任首席武士之事,更令人欽仰。”

    這婆娘從沒給人好臉色看過,這會兒是怎麼了?羅方的警戒心再度提起,四面望了望,仍看不出有什麼不對,這才回話說:“客氣了,新後以女子之身,多年來一肩支撐南極洲于風雨飄搖之間,更是令人感佩,今日之事,實出于無奈。”

    “羅代首席一心想終結這百年的爭斗,本後能理解。”新後一面說,同時手往後一揮,背負著錐形巨物的柳玉哲與孫飛霜,兩人突然往旁飛出十余公里遠,身子空空的瑪莉安雖然慢了一步,卻飛得更遠,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新後接著說:“本後的想法與代首席完全相同,這百年來的恩怨,總該在這一代作個了結。”

    “正是,新後選擇此處決戰,倒也是別出心裁,讓羅某增長了不少見識。”羅方口中敷衍,當然也注意到背負著怪異物體的孫、柳等人行動有異,但無論什麼神兵利器,也比不上自己手中的創世巨劍,何況那根本不像是武器|莫非新後向合**借了什麼機器文明的強力武器?但那種舊時代的武器,在幾方已有提防下,焉能有任何傷害?

    此時柳孫兩人已然凝定空中,兩人舉起錐狀物,遙遙對著眾人。羅方等人心中更是不安,卡彭軍長忍不住說:“新後,這幾位衛統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忙些什麼?”

    他話才剛說完,突然感覺到另外兩股氣勁,回過頭一看,卻是在兩個衛星之後,也冒出兩個小點,目光雖然還看不清楚,卻可以感受到,正是那兩個不知跑哪兒去的衛統。原來滿、喬兩人之前躲在衛星上,藉著星球屏障,躲避眾人的感應,也因距離過遠,羅方等人此時仍不知兩人身上也正背著相同的大型錐狀物。

    漸漸滿、柳、孫、喬四人分占四個方向,雖距離不同,但仍隱隱將羅方等人包了起來。突然間,四人同時輕拍巨錐的尾端,只見巨錐前端突然開了一個口,似乎有股能量正迅速地往外射出。

    果然有陰謀!羅方等人同時提高氣勁護體,更閃開了錐口正對的地方,但那四股能量感覺上又不像合**著名的雷射,只感覺到一股無聲無色的能量往外迫出,隨即擴大與其他能量牽系,接著仿佛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變化。

    羅方等了片刻,終于忍不住皺眉說:“新後,這就是你的陰謀詭計?”

    “不錯。”新後歎了一口氣說:“羅方,要知道數年之內,本後必須替南極洲軍民找出安生立命之所,今日以此法除你實是逼不得已,本後在此致歉。”

    怎麼聽起來新後似乎自認必勝了?羅方等人面面相觀,隔了片刻之後,羅方這才一攤手說:“新後,我實在看不出來你的陰謀在哪兒?難道就靠這兩位嗎?”

    羅方指的是滿鳳芝與喬夢娟,她兩人肩負巨錐,正緩緩接近眾人,差不多也在十公里外停下,若再加上孫飛霜與柳玉哲,四人恰好成一個正三角錐形,遠遠地圍著羅方等人,跟著四人突然松手,任那四支巨錐浮在空中,四人則抽身退開。

    這可有點怪了,這兒雖然是氣圈外層,但木星引力十分大,這兒仍有吸力,這些巨錐是怎麼凝定的?

    此時另一方卻出現了奇怪的景象,有個十分巨大、宛如小山的岩石塊,正緩緩地向著羅方等人接近,同時眾人也能感受到,石山之後,有人正聚起全身功力推動,似乎正是剛剛跑到另一個方向的瑪莉安。

    這似乎是木星的一個極小衛星,但雖說是小衛星,對人類來說還是大得出奇。在虛空之中,瑪莉安能推動不算稀奇,但她推來做什麼?而這個巨岩在附近引力牽引下,使盡全力的瑪莉安已經推得頗有幾分費力,雖然速度仍緩緩增加中,但這般龐然巨物,要快也不是一時三刻的事情。

    對方的行動詭異莫名,羅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但又看不出來哪兒不對,他心中微慌,大聲說:“閑扯的話也說夠了,咱們這便一決生死。”

    新後微微搖了搖頭,歎口氣說:“羅代首席,我佩服你是一代豪傑,此時就不說什麼奚落的話了,今日並非以實力對你,本後死前,當再來木星致歉。”

    “鬼話連篇!”羅方怒叱一聲,拔出創世劍往前一揮,晨曦光芒伴隨著金紅焰光放出,直指新後。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劍氣沖出不到五十公尺,突然消失無蹤,又從一旁閃了出來,就這麼在空間中連閃幾閃,跟著倏然消失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羅方左掌一揮,一股氣勁往外泛出,又如之前一般,湧出的氣勁仿佛被人截斷,消失無蹤。

    這下連羅方身旁的人也呆了,步軍長突然騰身往後直飛,飛出一段距離後,他突然在一瞬間閃退到另一個方位,幾個閃動之後,他也呆呆地凝在空中。

    羅方這時已再無閑適之情,他怒吼說:“這是什麼?”

    新後輕輕一揮手,將四股不知如何聯系起來的錐狀物往下帶,錐狀物當即極緩極緩地往木星飄去。新後這才緩緩地說:“田時我南極部隊在舊大陸一困經年,就是因為這東西——‘單向跳躍壁’。”

    被困的羅方等人,這才知道落到了什麼圈套之中。眾人運起全身功力,左沖右突,就是破不開四個錐狀物組成的單向跳躍壁,只能隨著錐狀物的飛落,不斷往木星接近,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轉眼之間突破云層,進入狂風之中。

    單向跳躍壁有個特點,無內息之物經過無礙,木星上時速數百公里的刺骨狂風刮卷,沖擊著眾人的護身氣罩,越來越重的氣壓更是緊迫著眾人。進入氣圈之中,速度陡然一緩,體外強一的壓力襲來,羅方還急急想著該怎麼脫困,此時上方一黑,卻見那團巨大岩塊已然跟著轟上,頂著其中三個錐狀物,帶著眾人往下直沖。

    羅方等人這才知道瑪莉安費這麼大勁推個石頭來做什麼,但這時知道又有何用?縱然聚出全身功力可抵擋木星表面環境一時三刻,也絕擋不過這巨大石塊加速後的撞擊威力。

    受困眾人心驚膽顫下,只見地表一片強亮的銀光翻騰,氣體隱隱上飄,竟似並非固體。羅方等人在慘呼聲中,就這麼被扔入木星表面液態氫的世界,在岩塊隨後激起的巨大爆震下,從此再無蹤影。

    新後等人在木星氣圈外怔立良久,真沒想到一場大仗就這麼消弭無形,而今日雖然大獲全勝,但卻一點也沒有勝利的喜悅,畢竟南極洲一直以來,倚靠的是團結搏命,絕非陰謀詭計,今日這般得勝,只讓人覺得無奈。

    眾人中,只有李鴻一直不知道計劃,也不去想今日之戰是勝是負,只不過飛了這麼久,原本以為要狠拚一場,沒想到卻就這麼結束,更讓他覺得無聊而已。

    為了避免死傷慘重,這一仗以這種方式消滅羅方等人,本是周寬的主意;他若非逼不得已,向來不願殺人,此時更是深感內疚。至于雪梅,卻是周寬感念當日之情,藉著聖殿聯系吳耀久,托他適時召回,不讓她這麼陷入木星銀海之中,死于非命。

    沉默了許久,周寬終于歎了一口氣說:“新後,胖子有兩件事相詢。”

    今日若非周寬想出這個辦法,南極洲只怕會一敗塗地,新後對周寬敬意稍增,和氣地說:“周先生請說。”

    “南極洲大舉遷入在下故居賀如半島,胖子無任歡迎。”周寬說:“但南極洲雖名為議事制度,實則為軍系治國,日後……”

    新後已經明白了周寬的意思,她當即開口說:“只要王崇獻不與我等為難,南極部隊將退出政壇,日後任何事務,由議事會統一決定。”

    “如此胖子就放心了。”周寬說:“外敵日後再無借口,當能保得賀如半島長治久安。”

    “周胖子?”馮孟升聽來有點不妙,忍不住叫了一聲。

    “還有一事,是私事。”周寬揮揮手阻住馮孟升,繼續對新後說:“適才新後有言,數年內須解決兩方爭端,這是何故?是否與玉哲和鳳芝大姐的行為有關?”

    這話一說,一直懶洋洋的李鴻突然全身一震,目光凝注著周寬,跟著轉向新後,最後凝視著滿鳳芝,似乎想看透滿鳳芝的內心。

    滿鳳芝一觸到李鴻熾熱的目光,忍不住身子微顫,避過李鴻的目光,臉上卻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正為了什麼事情困擾。柳玉哲聽到周寬此言,卻也是神色大變,她怔仲了半晌,終于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喬夢娟卻是眼眶整個紅了起來,銀牙緊咬,憤憤地瞪了馮孟升一眼。

    新後望了望身邊五個女子,點點頭說:“今日周寬先生對南極有大恩,我不願再瞞他……”她目光轉向馮孟升說:“而且此事與孟升有關,也該讓你知道。”

    馮孟升可吃了一驚,他望望周寬,又望望新後,再看看喬夢娟,隱隱覺得有件大不妥之事即將自新後口中透露,但又一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除了心慌之外,也只能愣在那里。

    第三章海底之謎

    “當時外空中與塔托格安一戰。”新後終于說:“我們自以為避過了他的攻擊,但回返地球之後數月,漸漸都感到頗有不對之處,一時卻體會不出詳細的變化。後來我凝心體察體脈數日,終于想通……其實塔托格安的晶球攻勢隱含了多種輻射,其中有一部分,可以穿透我們的護體氣罩,透過全身,所以我們的全身經脈,都在逐漸地變異毀壞當中。因各人功力不同,受損狀況不同,所以發作時間也不同,但估計快則兩年,慢則五年,都會功力盡失。”

    原來是這種事情。周寬呆了呆說:“那麼……”

    “當時飛出外空中協防的,或多或少都有受損,恐怕只有你與李鴻當時遠離,避過此難。”新後也不管周寬想問什麼,接著說:“無論是聖殿高手、新大陸、大云湖……當然還有我們南極洲眾人,數年之內,都將體脈毀敗,散失功力。”

    難道聖主也會?周寬雖知眾人必有問題,卻沒料想到問題如此之大,這麼一來地球豈不是高手盡沒?那東西真有這麼可怕?

    新後接著說:“功力盡散後,身體自然會在數日內,依本身年齡快速老化,當時外空的大多數人,歲數縱未超過一般人類壽算,也過半百之齡,功力散盡之後,百歲以上的恐怕支持不了幾日,其他人,大概也是雞皮鶴發,老不堪問,只有如孟升這般青年人,才能能像個普通人一般地活下去。”

    馮孟升當然也是楞在當場。自外空返回之後,確實偶有感到體內經脈頗有異狀,但他事務繁忙,沒時間顧及此事,沒想到今日會聽到這番話,自己三十出頭,功力散盡確實還能活,但這樣活下去豈非萬分辛苦?這算是自己好運嗎?

    新後說到這兒,目光轉了眾女一眼,除了一個本是其身所出,其他四人也是亦徒亦女,新後對她們,早已不只是上司對下屬的關懷,如今情勢演變至此,新後只希望能對她們有些幫助……她望向周寬,接著說:“所以玉哲不願再涉政務,甯願與你過一段快樂的日子,鳳芝則是不願讓李鴻看到她日後的模樣,所以要我們幫她演一場戲……”

    新後說到此處,滿鳳芝猛一個轉身飛掠,向著虛空之中急飛,李鴻哪還需要人提醒,當下心劍禦體,急追而去,至于有沒有傳音大呼小叫,留下的人自然不大清楚。不過眾人也都頗為放心,李鴻功力較高,心劍又快,滿鳳芝絕對逃不到哪兒去。

    新後望著兩人迅速飛離,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接著說:“而我等壽命已不久長,又怎會還會戀棧權勢?羅方會大舉東侵,也只是想了結昔日冤仇而已。”

    聽新後說到此處,柳玉哲飄到周寬身畔,輕攜著他的手含情笑說:“在我變老之前,你願意陪著我嗎?”

    周寬此時終于完全了解,為什麼這段時間每個高手都變得頗有幾分古怪。他望著柳玉哲,不禁有些疼惜地說:“我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治好。”

    “不行的。”柳玉哲搖搖頭說:“從聖主開始選擇五世人選之際,我們就知道連聖主也無法自保;若連聖主也想不出辦法,我們也不用白費心思了。”

    聖主可是自己老爹啊……周寬陡然想起此事,心中一驚說:“反正我帶你回去,先見過公公再說。”

    這當兒還在開玩笑……柳玉哲臉上微微一紅,咬咬牙輕笑說;“什麼公公?”

    周寬嘻嘻一笑說:“玉哲啊,嫁給我吧?”

    柳玉哲紅透了臉,四面一望,卻見新後等人不知何時已經飄飛老遠,似乎已經回地球去了。放眼望去,只見下方龐大的木星滾滾云層疾掠,上方則是點點繁星。

    柳玉哲強抑羞意,緩緩點了點頭,低聲柔語說:“等我老了,我會自己躲遠些,不會惹你嫌的。”

    “不會、不會。”周寬連忙說:“我們總得想出個辦法來。”他雖然這麼說,卻也知道並不容易,只能盡量安慰了。

    既然四下無人,風景又瑰麗離奇,柳玉哲索性偎在周寬的身上,兩人絮絮而語,盡挑些沒要緊的事兒閑談。

    片刻後,柳玉哲突然想起一事,于是輕笑說:“你還記得嗎?當時你試擊巨魔之後,我本想問你一事……後來被西牙打斷了。”

    “哦?”周寬被柳玉哲提醒,這才想起,當初柳玉哲欲言又止,滿是羞意,後來跟巨魔耗上半日倒就忘了此事。

    “我那時就是想問……”柳玉哲聲音越說越低,輕聲說:“當初在舊大陸,你曾說過要我嫁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那時當然有幾分開玩笑的成分,但如今柳玉哲對權勢的喜好盡去,兩人間更無問題,周寬當即摟著柳玉哲轉圈說:“當然是真的,走,咱們去找老爹幫我們舉行婚禮。”

    柳玉哲一鷥說:“不要。”

    “怎麼了?”周寬楞楞地問。

    “你爹是聖主,這樣會弄得天下皆知,不要。”柳玉哲手指在周寬胸前畫著圈圈,停了停嘟起小嘴說:“人人都知道我是老太婆,幾十歲了還嫁人,羞死了。”

    “沒關系啊,我愛你啊。”周寬哈哈大笑說:“還是你嫌胖子太丑了不稱頭?”

    “胡說。”柳玉哲輕捏了一把周寬的肚子,紅著臉在周寬耳邊耳語數句,惹得周寬哈哈大笑,當下抱著柳玉哲,向還在幾億公里外的地球飛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十五日

    宇宙一戰之後,南極高手群返回地球,羅方等人一去無蹤,聚在方家族境內的四支部隊,戚戚惶惶地往西撤退。南極部隊一舉覆滅新大陸過半實力之事,立即轟傳天下。而王崇獻既然閉關不出,尚存實力的僅剩瓦德軍一支,除此之外南極洲在新大陸

    再無抗手,當下西岸民心渙散,天下大亂。

    還好吳耀久與馮孟升本是好友,兩方數次聯系之後,吳耀久發表了幾次提振人心的宣言與演講,而西岸見東岸一直沒有其他動作,社會才漸漸穩定下來。

    在前半年中,除南極冰宮人民全部移至東岸外,馮孟升也趁著聲勢大漲之際,擴張地境將方家族區域納入。在賀如半島所有工廠全力動員下,當初與合**計劃的九大城市空港,正逐步擴充完畢。

    之前雖已有不少方家境內的人民移入賀如半島,但此地人民數量依然遠多于賀如半島,所以北三、南三總共六城建立之後,仍是迅速吸引了許多人民移居,隨之擴充的東岸巡邏隊當然也分布到六大城之中。

    其中比較讓人訝異的是,無論是北方的阿特、哇許、白伊三城,或是南方的阿特塔、莽古、耳母,負責建城與後來管理治安的中隊長居然都是原來方家族之人。這安排自然降低了民眾的排斥感,只不知馮孟升是如何將他們收服的;而這些人除了管理政事之外,向來深居簡出,也不大應酬,行事十分低調。

    就在半年前耳母城落成大典之夜,周寬、柳玉哲兩人在耳母城舉辦婚禮,兩方家長一是成名素著的聖殿,一是倏然崛起的東大陸政權,在聖主與新後主婚下,整整熱鬧了三日夜,連吳耀久都不顧兩方政權沖突,親身來耳母城致賀。但雪梅與蘇膽終究沒來,只由瓦德軍長親自陪同吳耀久東行,兩人這一來,在媒體宣傳之下,倒是消弭不少兩方的敵對情緒。

    而新後赴著婚宴,正式宣布她與五衛統即日起卸任退休,更讓西岸的傳媒大吃一驚,消息轉眼傳到西岸,眾人這才相信和平的日子似乎已經不遠了。

    這次婚禮,馮孟升還特別找來姚家樂團美克分團貫穿全場表演,當初在耳母城觀賞的歌舞團本屬美克分團其中一支,所以俏美的琪蘿安依然是其中一場節目的主角。新郎周寬與吳耀久、馮孟升三人,回憶起當年在耳母城被字內四大高手圍堵時的狼狽,不禁相對而笑,感慨萬千。

    而西岸巨魔一戰後便漸漸銷聲匿跡的路南遺族,倒亦在婚禮中露面,西牙與茲克多連袂領著人到場恭賀,更是全場嘩然;只不過茲克多看到周寬似乎仍有點牙癢癢的,讓周寬這新郎頗有些心驚膽顫。

    可惜的是,李鴻與滿鳳芝外空中雙雙離開後,兩人便毫無消息,周寬想通知卻找不到人,也不知兩人躲到哪兒享福去了,可謂這場婚禮美中不足之處。

    婚禮之後,新後等人隱退,南極部隊打散編整入巡邏隊、各城建立完備,馮孟升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政務、訂定選舉法規,為東岸第一次的選舉部署。隨冰宮遷移而來的領導團眾議事,早經過無數選戰,立即跟著施展渾身解數自我宣傳,只是仍比不過掌握媒體優勢的馮孟升。

    可是馮孟升自知人氣雖高,黨羽卻還不眾,雖能高票進入領導團,但想成為議事長或進而成為領導團認可的新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遂大力支持新皇繼續參選。畢竟新皇在南極系統中本有足夠的人氣背景,再配合上馮孟升的媒體金錢支援,要繼續成為議事長並不困難,同時兩人結為一黨,更便于馮孟升吸收原屬新皇旗下的議事,條件交換下,當可繼續合法掌握東岸的實際控制權。

    對新皇來說,換了一個新環境,接觸一批新人民本有困擾之處,而掌握合**奧援、媒體,以及各城市實際控制權的馮孟升本是選舉中的首要大敵,沒想到馮孟升主動釋出善意,自願屈居于下,他雖知馮孟升志不僅此,但此時卻也顧不得這麼多,新皇遂與馮孟升聯合,兩人聲勢同時大漲。

    東岸選舉搞得沸沸揚揚,西岸看在眼里難免有些疙瘩。這兩方互爭無祖正統已百年歲月,議事團治國正是無祖所定,東岸選舉弄得越熱烈,西岸人民的意見也跟著越來越多。另一方面,瓦德軍長雖然在吳耀久請托下暫理首席武士之責,但他對此實在興趣缺缺,大武士又只剩較無經驗的雪梅與蘇膽兩位,導致後半年西岸治安逐漸敗壞,偷搶拐騙之事漸增,吳耀久頭疼之余,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近日,馮孟升已暫時把政務放開,專心從事競選活動,雖然呼聲已經極高,但若能沖過新皇,日後成為接班人的態勢更顯分明,所以馮孟升可說是全心全力,只怕遺漏了任何一點事情。

    此時馮孟升剛結束在阿特城的一場演講,與眾幕僚搭乘飛行器趕回歐連市參與晚宴;七日後便是選舉正日,此時正是快馬加鞭全力沖刺的時候。

    在飛行器上馮孟升也閑不下來,正與身旁幕僚討論近日得失,其中一個合**突然頓了頓,打斷馮孟升的話說:“有件事情不妥。”

    馮孟升一怔,轉頭說:“怎麼?”

    “周寬發現南島海峽底下的事了。”

    合**只說了這句話,馮孟升已然大驚失色,他猛一拍大腿說:“糟糕:我竟忘了此事。”

    “他似乎不想鬧大。”合**接著說:“但若被人打探出來,還是對我們不利。”

    馮孟升直搓著手,心知周寬既然闖對了路子,必然已找到蛛絲馬跡,想勸阻他是絕不可能,當然更不能以武力制服他。馮孟升焦急地站起踱步說:“怎麼辦?怎麼辦?”

    “既然有變化,今晚的晚宴先取消吧。”另一個人說。

    馮孟升隨便點了點頭,自然有人去辦妥相關的事情,他只皺著眉頭來回踱步,口中喃喃念著,卻又想不出比較妥切的辦法。

    蘿倫此時從飛行器的另一個區域轉來,見狀向眾人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開。

    自馮孟升得知喬夢娟命不久長之後,心中充滿憐惜,幾次小心賠罪後,終于化解了喬夢娟心中的怒意,兩人重新相聚。至于蘿倫,馮孟升當然不敢再碰,不過合**中蘿倫較人性化,又與馮孟升合作已久,兩人在公務上仍十分密切,喬夢娟怒意既去,卻也想開了,她自忖歲月無多,反而勸馮孟升早日選妥下一個對象,馮孟升則指天誓日地保證全無他心——喬夢娟信不信當然是另一個問題。

    此時馮孟升見眾人離去,他抬起頭望向蘿倫說:“你看看,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當初已想過此事,只要馬上將他送出,那附近該沒留下什麼痕跡。”蘿倫卻不是挺擔心,她臉上仍掛著笑說:“若真的鬧大了,我們死不承認就是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馮孟升皺眉說:“周胖子將他存身之處掀了開來,他這下少了顧忌,從此豈非天下大亂?想再將他藏起,只怕十分不容易,而且周胖子說不定打不過他,接下來便扯出聖殿,聖主只將他殺了也罷,但若是追查下去……那時可真是無法收拾。”

    合**對聖主當然有所顧忌,蘿倫臉色微變,說:“該不會被查出來吧?”

    馮孟升不禁暗暗有氣,周寬明知自己七日後舉行選舉,這時鬧出事來豈不是找自己麻煩?但一轉念,馮孟升心知周寬必然恰于今日探得確切地點,以他的個性,絕對無法多忍耐一日,所以馬上就沖了過去。卻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以心神搜尋?說不定柳玉哲也有幫忙。

    馮孟升想來想去想不出解決之法,他咬咬牙說:“周寬不大張旗鼓,已經是替我著想,索性用單向跳躍壁把那家伙封閉住吧。”

    蘿倫神色一變說:“但這麼一來,兩方成仇,便不能運用他辦事。”

    “也沒什麼需用的地方。”馮孟升說:“西牙等路南一脈,似乎已放棄新大陸,西岸王崇獻不知閉什麼關,連聖主都放棄的事情他想靠自己解決,恐怕是癡人說夢。就算他出關了,也可以請新後出面應付,所以我們其實不需要再養著那家伙。”

    “不。”蘿倫搖搖頭說:“你這麼說當然有道理,但那是對你而言,對合**來說並非如此。”

    “喔?”馮孟升微怔說:“對你們來說又如何?”

    “那是合**最後的戰力。”蘿倫說:“孟升,你必須知道,太多人視合**為仇仇,我們投入人類社會,已冒了極大的風險,如今既然不能制造強力的武裝合**,原有的武裝合**又多已叛離,我們實在沒什麼自保的辦法。”

    “你也糊塗了,難道被周寬掀出來之後還能運用嗎?”馮孟升搖頭說。

    蘿倫沉吟片刻說:“那就別讓他出來……我倒想到一個法子。”

    “是嗎?”馮孟升頗有點擔心。

    “至少幫你度過這幾日選舉。”蘿倫頓了頓說:“周寬應該還會看你的面子吧?”

    “這是當然,我們是好朋友。”馮孟升接著說:“但不能太過違背他的原則。”

    “他只是不願有人犧牲而已。”蘿倫一笑說:“我知道怎麼應付他了……不過這樣的人倒真的不多。”

    馮孟升還有點懷疑的時候,蘿倫搶著說:“時間不多了,周寬已經入海,我們得盡快安置,你晚上還是去參加晚宴吧,沒關系的。”

    馮孟升無奈之下,傳下指示,繼續努力作選舉前的造勢,至于南島海峽的事情,只好交給蘿倫去處理。

    ※※※

    不久前的周寬,果然如合**所言,正不斷往海峽底部穿入,這兒大多地方算不上深,只有南島西南部的一個小區域,深度達五百公尺以上,周寬的目標,正是此處。

    周寬好端端地為何跑來此處?正是為了那人不似人的怪物——謝棲。

    當初周寬在西岸,得知合**收容了謝棲,更要將之與巨魔融合,他大怒之下與馮孟升翻臉掠回皇都——若非羅方恰好于數日後東侵,周寬不得不東援南極洲,兩人恐怕還沒和好。解決羅方之事後,周寬並沒忘了謝棲,但明知詢問馮孟升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他索性不問,暗自下工夫。

    巨魔雖不易探查,但謝棲的氣息總可以體會得到,不過若非對方發出氣勁,想藉著心神尋覓,那就跟大海撈針差不多。這些時日來,周寬一直找不到謝棲的蹤影,後來還是借著柳玉哲的知識,縮小搜索范圍,今日才在南島海峽深處,感受到了謝棲的氣勁。

    被周寬感知的同時,謝棲自然有反應,當即告知合**,同時周寬也從隱居的舊大陸出發,單身直撲南島海峽。

    在馮孟升與蘿倫討論的同時,周寬已然趕到海峽上空,往下直撲,畢竟多讓謝棲活一日,就多一個人犧牲,早消滅一日好一日。不過周寬雖已融合體內丹球,功力又增進不少,實在仍不知是不是謝怪物的對手,但他又怎能裝作不知此事?今日他好不容易勸退了柳玉哲,這才孤身東進,找上門來。

    周寬雖不知下方是何狀況,但可以確定屬于合**的地盤。雖說合**除了“單向跳躍壁”之外,也沒什麼能困住自己的東西;而單向跳躍壁雖能封閉住人,擋住心神外探,卻不能隱藏其中的內勁爆震外傳,所以要是當真被關住的話,只要提勁一爆,聖主老爹恐怕馬上便殺了過來,倒不用太過簷心——不過合**的奇怪東西不少,也不能太大意。

    周寬提高了警覺心,小心翼翼地排水下潛。賀如半島雖已入夜,南島這兒可剛日出不久,但越潛越深,日光已漸漸無法透入,周寬微微運起“立地金剛”,七彩光焰往外透出,顯露出南島海面下的美景,只不過他全心注意著下方謝棲的動態,倒沒時間四處觀賞周圍的風光。

    周寬心底估計,雖然不知道底下是什麼模樣,但謝棲為了撇清與合**的關系,該會早一步沖出來與自己決戰;而且周寬也不想牽連到馮孟升,故下降的速度並不快。

    打不打得過還不知道,但只要把他的事情掀出來,立可動員眾人來圍剿,總好過讓他一天宰一個人這般沒完沒了。

    哪知周寬幾乎要降到海底,卻仍沒感受到謝棲爆起氣勁的感覺。他呆了呆,只見下方山谷嶙峋,也不知道該從何而入。周寬搜尋了十余分鍾仍找不到入口,正感為難之際,卻見一個人從海底山壁中穿出,緩緩向自己的方位靠近,手上還拿著一個能發出明幌幌光柱的物體。

    一點都感覺不到這人的內勁,卻能在海底自由活動,當然是合**無疑。周寬見他向自己行了一禮,跟著伸手一引,竟是邀自己進入其中,周寬不禁有點莫名其妙,索性直接點點頭,隨著那人飄去。

    進入合**在海底建設的空間中,首先得經過排水換氣的過程,這周寬倒不怎麼陌生,當初在外空進入六號體內,就有過一次類似的經驗,不過那是從真空進入空氣,這兒卻是海中。

    當海水退到一個程度,合**先一步開口說:“周寬先生怎會來到此處?”

    當真不知道自己來做啥的嗎?周寬嘿嘿一笑說:“來找怪物的。”

    合**噢了一聲說:“原來如此,周先生指的莫非是謝棲?”

    看看你們准備玩什麼花招。周寬點頭說:“正是。謝棲為何會在此處?”

    “在馮特長指導下,我們施了一點計謀。”合**一笑說:“將他以單向跳躍壁囚禁了起來。”

    周寬雖知對方必有巧妙的理由,卻沒想到是用這招。合**若咬定只一直將他關著,堅持說他沒吃人,自己卻也拿他們沒輒。周寬心念一轉,微笑說:“原來如此,卻不知已經關了多久?”

    合**好整以暇地說:“從誘導他與巨魔化合之後開始。”

    好樣的,倒是不露一點破綻,難道這是真的?周寬跟著說:“那麼與巨魔化合之前的半年多呢?”

    合**歎了一口氣說:“那時為了避免沖突,犧牲了一些惡性重大的重刑犯或死刑犯。”

    雖然說拿重刑犯或死刑犯“喂”謝棲也不對,但總是已經解決了問題,若合**真的關住了謝棲,倒也是功大于過,自己的目的是解決問題,沒打算審判任何人。周寬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可以看看他嗎?”

    “當然。”此時四面水已退盡,一方門戶倏然而開,合**一笑指引說:“請隨我來。”

    周寬隨著合**踏入門內一個數公尺寬的空間,接著進入另一面的走道;走道並不寬闊,照明也不算充分,每隔一段距離只有一盞微燈,合**領著周寬經過了兩、三個回道,沿路上無門無戶,也不知道牆後是岩石還是另有玄機。

    好不容易走到路的盡頭,合**也沒任何動作,前方就開了一個門戶,門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周寬卻已經十分確定,謝棲就在眼前不遠。他提高了警覺,軀體緩緩膨脹,彩色的光華漸漸探出,但總算沒擺出“立地金剛”的架勢。

    合**踏步而入,周寬正要尾隨,只見前方突然大放光明,周寬上下一打量,目光霎時凝在當中。半空中此時正懸浮著一個龐大的身軀,燈光一亮之際,兩道凶惡的目光陡然轉了過來,正面盯向了周寬。

    這……這是謝棲嗎?周寬眼中見到的,不再是當初滿身紅色觸手亂飛的怪物,只見到一個通體淡淡粉紅的巨大人形,盤坐在前方地面。這巨人坐著就有十公尺高,站起來豈不是二十公尺?巨人手腳齊全,全身赤裸,粉紅色的身軀上光華平整,一根毛發也無,只有滿頭紅色亂發,仿佛活物般地輕顫。而巨人的臉型也不再形似謝棲,一個橢圓的臉蛋,上面掛著兩個仿佛能放出電光般的銳利巨目;剛剛正是那對怪眼向著周寬怒掃。

    除了那對眼睛之外,這巨人頭上無鼻無口,當然也沒耳朵。他兩手置于盤坐的膝上,突然間,雙目之下的位置緩緩隆起,更下方則裂了一個開口,竟就這麼無端端生出了巨大的口鼻,然後,頭側發下也跟著生出了兩扇巨大的耳朵。此時巨人重重哼了一聲說:“你是……趙胖子?”

    合**當即開口說:“謝先生,這位已認宗還姓,如今姓周。”

    “我管你姓什麼?”巨人臉上表情十分怪異地動了動,跟著說:“你來做什麼?”

    “你是謝棲?”周寬訝然說。

    “哼。我是不是謝棲又如何?”巨人目光掃了合**一眼,突然怒斥說:“放我出去:”發出叱喝的同時,他巨掌一揚,一股強烈威猛的黑氣陡然無邊無際地泛出,直轟向兩人。

    周寬心中一驚,正要提氣相禦,卻見那股黑氣穿出二十公尺外便開始移形換位,幾次沖撞之後便慢慢消失,正是“單向跳躍壁”的效果。周寬心頭一松,看來合**真的把謝棲關住了,不過謝棲不吃人就會發瘋,既然關了這麼久,他怎麼還能這副輕松整齊的模樣?

    周寬心中既起疑念,跟著又問:“這段時間,就沒讓他再吃人了?”

    合**搖頭說:“既然他已與巨魔化合,只要制造巨魔原型供他散除同化欲念即可,不需要犧牲人命。”

    原來還有這個好處。周寬大點其頭說:“好辦法。”

    “不過這麼一來,他的體積卻也越來越大。”合**接著說:“兩物融合後的生命體,壽命也不知道多少,這麼長久下去,恐怕得換地方。”

    周寬一呆說:“好移動嗎?”

    “到時該有辦法解決。”合**說:“現在比較大的問題是……無法控制單向跳躍壁縮小的問題,所以常常必須更新儀器,更換的過程中風險不小。”

    這件事情當初請合**幫忙對付羅方之時就曾提過,所以才選擇了木星作戰場,順便利用木星的小衛星轟擊,這才一舉除去對方,所以今日周寬聽到這些並不意外。

    他沉吟片刻後說:“若需要自然人派高手協助,我可以幫忙尋訪。”

    合**一怔,跟著笑著搖頭說:“不用了,雖說有風險,但替換的次數已多,我們也熟練了。”

    既然沒問題,周寬這下也輕松了,沒想到自己倒是錯怪了馮孟升。但他心念一轉,皺眉說:“既然如此——”

    “周賢侄。”身旁突然傳來莫名其妙的聲音。

    周寬當然是嚇了一跳,合**也是一頭霧水,巨大的謝棲則是雙目圓睜,四面望來望去。

    周寬呆了半天才說:“西牙前輩?”半年沒有西牙的消息,沒想到又來玩神出鬼沒那一套?

    “正是老夫。”西牙緩緩說:“賢侄新婚燕爾,想必十分幸福快樂,但久未與人爭斗,難兔少了些警覺性。”

    周寬眼珠子一轉才說:“前輩何意?”

    “賢侄開始探入南島海峽之際,我便因賢侄的動作而注意到此處。”西牙說:“老夫神識比賢侄還早二十分鍾抵達此處……看清了合**正與謝棲商議該如何欺瞞于你,老夫實在是看不過去,所以冒昧插口,請勿見怪。”

    周寬當即回頭望向合**與那巨大的謝棲,合**呆了呆才說:“這……這……謝棲確實已被單向跳躍壁所禁閉。”

    “是嗎?”周寬心中已有所悟,他臉色微沉地說:“巨魔也無法穿入跳躍壁,你如何送入巨魔供這怪物吸收?可否讓胖子看上一次?”

    合**一呆,還沒說話,西牙已經朗聲笑說:“賢侄不愧聰敏,老夫本以為若非早一步到此,合**已無破綻,沒想到賢侄已找出不合理之處。”

    聽到此處,謝棲突然仰天大笑說:“好個西牙,我倒是感應不出你的氣息,你功夫練到此處,只學會了偷偷摸摸嗎?”

    西牙倒沒生氣,平靜地接口說:“既能取能于天地,當能感受天地能量的變化,想知道事情,未必需要施出心神外探之法。若你也曾稍悟天地大道,縱不能操控天地能量,當能感受到部分能量已為人所禦,只能怪你境界不到,怪不得老夫。”

    “境界?境界?……你自以為功夫高強?”謝棲的五官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大聲說:“你打得過我嗎?”

    如今的謝棲不只是嘴巴大而已,聲音可也十分響亮,在這個巨大的密閉空間中,他的聲音四面回響,震耳欲聾。

    西牙朗聲說:“老夫身在南島上方千公尺處,老友如有興致切磋,歡迎之至。”

    “好!”

    謝棲手中突然浮現了一個小小的金屬方盒,也不知道他怎麼按了一按,只聽上方格格一陣亂響,空間頂端突然開了一個三公尺寬的大通道,大片的海水由上而下地轟然傾瀉。然後謝棲隨手扔開了那個方盒,也不等下方灌滿了水,就這麼逆水上沖,往上方的洞道直飛。

    一見海水沖下,周寬已經先一步運起功力防身,他心中有些狐疑,上方的洞口雖然不小,但謝棲巨大若此,恐怕連頭都鑽不過去,那洞道是開來做什麼的?

    不過周寬的疑惑馬上就得到答案,只見謝棲身子仿佛變形蟲一般陡然拉長變細,一瞬間縮到比洞略窄的體態,就這麼逆著極大壓力的海水往上直沖,所謂的單向跳躍壁,早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看來謝棲加上巨魔之後,已經變成十分可怕的怪物,還好西牙明擺著要出手降妖除魔,自己也不用太過擔心。總之這場戲不能不看,周寬當即運起“立地金剛”,隨著謝棲之後,往外直沖出去。

    第四章巨魔謝棲

    雖說周寬一心想出去看戲,但這千萬噸的水壓將下來,可不容易往上沖,尤其謝棲竄出洞外以後,上方無人抵禦,數百公尺深的水壓立即沒頭沒腦地砸下來,周寬雖聚起了“立地金剛”應對,仍耗散了部分功力。

    他心底不禁暗贊西牙聰明,謝棲體積這麼大,一定比自己更吃力,這麼火雜雜的沖出去,豈不是還沒開打就先耗掉一堆內息?

    但他剛沖出洞口往上一看,不禁有些發楞,只見謝棲軀體形狀又變,他兩手平貼腿側,雙腿粘合,巨足化成一大片扇子般的東西,整個人則橫向拉寬拉薄,仿佛一條扁長的巨蛇,尾端只這麼一擺,一股強大的水流便激使他往上直穿,不過幾個擺動,嘩地一聲已然躍出水面。

    周寬見狀不敢怠慢,連忙跟著往上直飛,破出水面,騰向高空。

    此時謝棲已然恢複原來的巨大人形,正與西牙隔著百多公尺遠遠對峙,這種高手比斗,周寬可不敢太過接近,他在兩公里外凝身,打算好好觀戰。

    此時謝棲直立云霧之間,看得出來已超過二十公尺高,他將那雙巨臂交叉抱于胸前,朗聲笑說:“西牙,又在沽名釣譽了?”

    西牙的身量與對方相比,只如兩指長度,但他臉上不露一點懼色,凝立空中時長須飄飄,看來十分閑適。此時他正微微一笑說:“久未謀面,謝兄口舌依然不饒人。”

    “是嗎?”謝棲咧開巨口冷笑說:“上方遠遠飄著的幾個東西,已經把這兒的畫面傳到新大陸了吧?聽說東岸即將選舉,這時候送這些畫面過去,你有什麼目的?”

    西牙目光往上瞟了瞟說:“確實有些子侄輩決定從事媒體工作,但那些攝像器是否與他們有關,老夫其實也不清楚。”

    “只要把老夫塑造成惡魔,合**恐怕是馬上完蛋了吧?”謝棲哈哈一笑說:“我倒不在乎合**完不完蛋,不過看在這段日子他們幫忙的份上,誰敢對他們不利,得先問過我答不答應。”

    “合**行事是否過當,世人自有公評。”西牙神色肅然,緩緩說:“但我必須為這數百個日子里,每日被你吞食的人主持公道。”

    “哈哈哈……”謝棲朗聲笑說:“又來欺世盜名那套了,論功夫我可能不及你,但想除了我,可不像以前那麼簡單。”

    西牙目光上下掃過謝棲全身,緩緩地說:“老夫從未自恃功力,今日若無法將你擒服,他日自有人能辦到。”

    “好。”謝棲兩手握拳,倏然間氣勁脹滿巨軀,只見他那淡淡的粉色肌膚仿佛跳動般地亂滾,全身似乎都蓄滿了力道。

    “小心了。”西牙說了這一句之後,突然間謝棲胸口猛然凹陷下去數公尺,竟有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就這麼突如其來地撞上了謝棲的胸腔。

    而謝棲動也不動,就任那股力道穿透胸腔形成一個大洞——然後胸口又緩緩合攏起來。

    西牙眉宇間微微變色,輕叱說:“果然與巨魔化合了。”

    跟著西牙的手倏然舉至胸前,空中霎時風云急滾,似乎從四面八方正不斷的聚集能量,西牙也不等那股集中的沖勢稍歇,手往前一揮,能量群正面向著謝棲的頭部沖去。

    謝棲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那股銳利如劍又強大難當的能量,已沖破他的頭顱,西牙跟著一挑,謝棲那巨大的腦袋,從鼻子以上被分成兩邊,但里面卻只是白花花一片,與外面的皮肉竟沒什麼不同之處。謝棲兩個眼睛還眨啊眨地,大口哈哈一笑說:

    “當初對付巨魔,你果然沒拿出真本事。”

    西牙微微一怔,手掌仍不斷地彙聚能量,但口中卻緩緩地說:“以此招對付巨魔想也無效,自然無須施用。”

    “雖然你只是個功夫高強的偽君子,這話倒沒有說錯。”那股能量一去,謝棲被分成兩半的腦袋又合攏起來,他搖了搖頭說:。“如果你沒有別的花樣,那我就要出手了。”

    西牙左掌跟著揚起,一面說:“謝兄請放手施為。”

    謝棲也不等候,他在虛空中大步一跨,飛身間跨過了與西牙間的百公尺范圍,如山一般的右拳轟然向著西牙正面撞去,如此龐大的拳頭,竟是其速如電。

    西牙臉上神情沒什麼變化,左掌迎空一揚,驀然一聲巨大的爆響傳出,就見西牙整個人往外直飛,一瞬間飛出了百多公尺,速度才漸漸緩了下來。

    連西牙也被轟出老遠?周寬吃了一驚,目光追著西牙,只見他神定氣閑地凝飛遠處,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看來並無大礙,周寬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再轉回頭,周寬卻發現謝棲的拳頭上面,一股黑氣正緩緩地消褪,逐漸恢複成原

    來粉色的模樣,看來剛剛那一擊中,他不只憑借龐大的軀體施力,還加上了內勁的運用。謝棲的功力本已不弱,這段時間他無須擔心同化欲望折磨,隱居潛修苦練,說不定又有增益,兩種力量加起來,只能以恐怖來形容。

    周寬望著謝棲,卻見謝棲目光直盯著西牙,臉上那不怎麼自然的五官,正怪笑著說:“西牙老兒,拿出真本事吧。”

    周寬跟著望過去,只見西牙笑容微斂,緩緩說:“敢不從命?”他右掌並立,左掌微分,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只見四面勁風狂浪,但到了他的周圍卻又消散無跡,似乎有無數的能量正往他集中。

    約莫數秒之後,西牙並起的右掌上面隱隱透出一抹長亮的黃芒,直往上方延伸十多公尺,跟著右掌前方也閃現出黃芒,似乎有個直立菱形的能量壁,正不斷地凝結擴大。

    直到眼睛看到兩個怪東西,周寬才若有所悟。西牙所操控的能量,與一般人體聚能時所引用的能量范疇頗為不同;一般人所謂的體悟能量,大多是著意于人類能發出的內息,對各種本就游離在外的宇宙能量並沒有很刻意去感受。直到眼前看的清楚,周寬才發現那兒果然與平常的周圍空間大有不同,也許這個不同,正代表了西牙凝聚了極為強大的能量。

    不過那兩個算是什麼東西,一把長劍和一個盾牌嗎?周寬只見黃芒越來越顯明亮,劍形、盾形也越見清楚,盾用來防禦是不用說了,而那把劍越來越長、越來越大,莫非西牙想要一把將謝棲切成兩半,看看他會不會自動又粘起來?

    正想間,謝棲已經往前撲上,又是迅速轟擊一拳。這次周寬運功護住雙耳,仔細望去,果然見到謝棲的右拳在撞上那片黃色的盾牌前,倏忽間漆黑如墨,兩方一接觸,又是一陣巨響;但這次西牙卻沒往後飛退,只見黃芒一閃,那片能量後居然硬生生擋住了謝棲這力可開山的一擊。

    謝棲哼了一聲,左拳跟著揮出,緊接著右拳重揮,就這麼轟轟地連聲巨響,也不知道一瞬間他揮出了多少拳。

    周寬心中暗暗駭異,謝棲如今以巨魔組織為身軀而化**形攻擊,軀體的強韌度與一般人類自然大不相同,所以他不用外發氣勁,直接以內勁護拳直攻,這樣不只省力,而且內息幾未耗散,就算連續揮個幾百拳恐怕都是小事一樁。

    而每一次的撞擊,卻也擊散了西牙氣盾上的部分能量,不過看起來西牙補充的速度遠大于謝棲擊散的速度,所以西牙也不怕他能打個幾千萬拳。

    那支劍呢?周寬目光轉過時,西牙恰好也于此時反擊。這時謝棲的右拳又來,只見西牙右掌一揮,氣劍直切謝棲右拳小臂。

    謝棲卻毫不理會,此時他右臂往前,左臂本是回收,就在西牙一動的同時,謝棲的左臂陡然間爆散開來,化成無數條帶著黑氣的條狀軟柄利刃,往西牙的四面八方包去。

    一直以來謝棲都以人形出招,陡然這一變西牙還真的吃了一驚,他右掌氣劍陡然一散,整片光弧跟著爆開,只見那無數利刃沖到西牙周身三公尺外便倏忽一頓,無法接近。

    謝棲狂笑一聲,刀刃再度化聚為拳,只見他左右拳輪番轟擊,一面大聲笑說:“且看你今日怎麼主持正義。”

    西牙兩面氣盾已然自行聚合為一個圓罩,他凝立其中,謝棲倒是怎麼打也打不進去。西牙這時緩緩說:“你已能善用巨魔的巨力,再配合上厚實內勁,果然足以傲視天下。”在轟隆隆的撞擊聲響中,他的聲音倒是一般的清晰。

    “就是打不壞你?”謝棲怒哼一聲說:“老子不信這個邪!”

    只見謝棲出拳越來越快,同時拳頭上彌漫的黑氣也越來越重,黑氣由拳頭逐漸往後蔓延直到肩腋之處。而西牙此時的能量護罩可也不落下風,雖然無法還手,但在謝棲那如山重拳不斷轟擊下,西牙整個人卻是動也不動,就這麼承受著對方的攻擊。

    只聽西牙緩緩地說:“原來你的內勁已經聚集到這種程度,當初你以觸手運勁施力攻擊,固然經脈暢通無礙,卻少了累積重迭、共振相乘等效果,難怪當時只有那種能耐。”

    “廢話。”謝棲手上不停,口中怒斥說:“若不是迫于無奈,你以為我願意長成那種模樣嗎?”

    周寬聽在耳中,這才漸漸明白,謝棲當初受轉轉壺灌注功力,加上吸收了許多高手的內勁,單論內息,與天下頂尖高手相較已差之不遠,但紅脈軀體並非人體,之前修練的許多發勁方式已無法運用,只靠強大內力橫沖直撞,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難怪一比之下,感覺謝棲之能遠不如新後、羅方等頂尖高手;更別提謝棲根本無法借著那軀體修練,除吸納他人功力之外,也再無進步機會。

    但巨魔本有隨意變形的能力,他與巨魔化合之後,既能重新化為人形,當初的武技已可重新施用,說不定他連經脈都仿制妥當,還能隨著需要調整;假以時日,還可能研究出比經脈還要優良的方式,如氣道功夫之類的通道,那時他的攻擊力可不只是增加個一倍、兩倍而已。

    如今的謝棲,等于一個具有巨魔軀體的頂尖高手,天下間,恐怕只有西牙與聖殿少數頂級高手尚能與他一搏。

    周寬越想越驚,眼看西牙好整以暇地說話,雖未落于下風,卻似乎失去了還手能力,周寬正想著該不該飛回聖殿請救兵時,卻見謝棲陡然往後急仰,同時臉上突然爆開一個裂口,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同時,謝棲的全身不斷地有皮肉炸裂,乍看之下似乎有人以剛猛內勁不斷襲擊謝棲全身。周寬呆了呆,一時之間還以為茲克多躲在什麼地方暗中出手,仔細一看才發覺不對,謝棲受傷的部位只是破裂並非毀失,與受剛猛爆裂氣勁所傷頗有不同。

    看了半天,周寬終于確定,這必定是西牙運使著天地能量攻擊,所以能在無聲無息之間,不斷地攻擊謝棲。

    但這樣的攻擊方式,對謝棲能有真正的傷害嗎?當初連應付巨魔都不大能收效了,如今謝棲通體都以巨魔組織構成,複元能力天下第一,西牙就算轟他個幾日,恐怕謝棲也不看在眼里。

    果然謝棲一點也不在乎,身軀皮肉翻翻滾滾地自動修複,雙拳依然轟個不停,而他正怪笑說:“咱們先這麼打個一日,然後老夫再去吃人。”

    西牙臉色微沉說:“謝兄當真以為老夫對你無能為力?”

    謝棲哈哈一笑說:“有什麼壓箱底招式沒用,就快點用出來吧,好久沒吃到高手,相信新大陸一定不少……或者先吞了這胖小子,了解一下氣道功夫也不錯。”說著那對巨目掃了周寬一眼,跟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合**這次可真的是弄出了個大怪物啊。周寬不禁又飛遠了些,若謝棲找上自己,就算用出“威服天下”,也未必能對他造成決定性的傷害。

    幾分鍾過去,謝棲揮出了無數次攻擊,西牙也就這麼一一承受,而西牙對謝棲體表的破壞攻勢,也逐漸減少終至沉寂,似乎他也放棄了這種方式的攻擊。

    若自己全力攻擊謝棲,能不能造成他部分軀體的損傷?周寬開始考量著這種可能性。以現在來說,西牙與對方相持不下,若自己能打破均勢,也許能助西牙一臂之力,至于誰獲得打敗謝棲的美名,那不算重要的事情。

    但就怕自己出手之後沒有實際效用……西牙護己有余,說不定保不住別人,若自己貿然動手惹火了謝棲,他翻臉幾拳槌過來,胖子可得變成肉餅,太不劃算。

    周寬正自思量的時候,突然耳邊一陣清靜,他訝然抬頭,卻見謝棲突然停了拳頭,目光往上下左右張望了一輪。

    他在干什麼?莫非是打膩了想吃人?周寬又退遠了些,正狐疑間,卻見謝棲突然怪叫一聲,身子猛然四面炸散,化為數百條粉色巨大肉柱往四面八方沖將出去,肉柱的前端則轉化為堅硬的針錐狀,上面更是散發著濃濃的黑氣。

    謝棲瘋了?周寬腦海才剛轉過這個念頭,卻見那些巨柱群突然沖勢一頓,同時空中無端端一陣暴響,有百多支肉柱就這麼凝在空中,連前端堅硬的錐頂都為之變形,似乎是撞上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但雖然大多數頓了下來,仍有小半數沖過那層阻礙,直破到百公尺外,接著那整團肉團跟著往外延伸探出,巨柱跟著變大、變粗。只不過眨眼之間,整團怪模怪樣的粉紅巨物已經挪移出數百公尺外,這才在蠕動之間,又緩緩現出了謝棲的巨大人形。

    此時西牙的臉色也不禁微變,他哼了一聲說:“謝兄不打了嗎?”

    “西牙不愧是西牙,玩陰的天下第一。”謝棲冷哼一聲說:“你彙集的能量雖然難以感知,但聚到一定程度以上,卻也躲不過老夫的查探,想把老夫再度囚禁起來,沒這麼容易!”

    果然在謝棲說話的同時,西牙前方緩緩現出一個巨大的能量團,隨著體積不斷縮小,也開始冒出淡淡的黃芒。這黃芒與他體外的能量罩似乎是同一種東西,只不過蘊含的能量似乎更強大,但剛剛擴張開來想包住謝棲,畢竟還是讓謝棲先一步察覺,突破逃出。

    西牙徐徐說:“兩方搏斗各顯其能,謝兄這般責難,莫非是怕了?”

    “沒想到你能抓來用的能量還真是無邊無盡,算我打不贏你。”謝棲冷哼一聲說:“但我就不信你能帶著那幾大團能量追我,總之咱們誰也打不贏誰,不用再打了。”

    “謝兒既然不願再比,老夫自當尊重。”西牙說:“但謝兄可否保證日後不再食人?否則老夫縱得耗上無盡的歲月,也要與謝兄為難。”

    “去你媽的又在裝了!”謝棲突然破口罵了一句粗話,跟著往空中直飛,一面遠遠傳音說:“別啰嗦了,你若真有能耐帶著這麼多能量追我,就出手把我殺了吧。”   

    西牙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騰身往上直追,但那兩股帶出黃光的能量團,卻當真轉淡消失,看來如謝棲所言,西牙沒能帶著那堆能量追蹤,而西牙聚集那些能量似乎又需要時間,這麼一追一逃下去,又如何能殺得了謝棲?

    當周寬想清此點時,謝棲與西牙早已不見蹤影,周寬抓抓腦袋,陡然想起謝棲不久前說的——“上方遠遠飄著的幾個東西,已經把這兒的晝面傳到東岸了吧?”那周寬一拍腦袋,心中不禁大急。今日這一戰的畫面若傳了出去,可不只是東岸而已,牽連影響下,恐怕會天下大亂。

    周寬沉吟片刻,轉頭往新大陸東岸直飛了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二十二日

    果不出謝棲所言,在周寬飛往東大陸的同時,無論東岸、西岸,西牙與謝棲的大戰已由西岸一個小型的媒體電台,傳送到各戶家庭天訊,並且不斷地重複播放,兩個小時內,收視率躍升第一。尤其西岸曾被巨魔迫近,看到這人形巨物與號稱天下第一的西牙戰斗依然不落下風,當下人人自危,各軍區紛紛出面指責合**培育出“巨魔謝棲”這種怪物,並指稱當初巨魔來襲必是合**所授意,何況謝棲以人為食更讓群情激憤,連不大愛管事的瓦德軍長都因此勃然大怒,開始整理軍備准備攻擊合**。暴民更是先一步沖入探源大樓,還好原停留在西岸皇都的合**,眼見情勢不對,已然先一步從地底秘道撤走,倒是讓人撲了個空。

    而西岸各媒體一片火熱的報導此事,東岸媒體自然更不會放過這消息,盡管在馮孟升的壓抑下,消息仍在半日內散播出去,眼看禁不勝禁,東岸也只好放任這則消息的報導,當下激起人民反抗合**的情緒。

    一日間,合**成為眾矢之的,與合**關系最為密切的馮孟升更是首當其沖。

    當此情勢,馮孟升只好盡速撇清與合**的關系,但人民仍滿腔怒意,無法宣泄,合**的各機關紛紛被暴民破壞,而如今巡邏隊泰半以原南極洲部隊為骨干,本就對合**不抱好感,加上馮孟升不願得罪人民,是以只下令盡量維持和平,不敢下令驅散民眾,並全力要求合**退讓。

    合**也心里有數,雖然東岸暴民功夫遠不如西岸,但己方一還擊,就會再度引起合**與自然人的戰爭,眼見情勢不妙,合**與馮孟升幾經商議,在合**先一步撤出之後,馮孟升當即對外宣布驅逐合**,總算挽回了小半幾已散去的民心,穩住將近崩散的東岸政權。

    而西牙這一舉驚動天下,再度為人所關注,在媒體的窮追不舍下,發現路南遺族早在半年前已大舉遷入東岸,只不過未涉政務,而因為東岸不斷擴充,新入移民無數,加上路南遺族行事又低調,這半年中竟沒人發覺。這一戰過後,在媒體主動提供的強力曝光下,路南遺族立時大受歡迎。

    此時輿論方向一轉,注意到路南一族竟無人參政,跟著焦點轉到這次選舉,短短兩日內,媒體的討論已經由現在的候選人是否適任,轉變為是不是該重新辦一次選舉,以便選出最優秀的候選人。

    這麼一來,馮孟升一年來的苦心經營幾乎要幻為泡沫,他正為這些事情發急時,已暗暗潛來東岸數日的周寬,見合**已然退盡,終于適時在馮孟升身旁現身。

    周寬這一出面,立即引來媒體的關注,畢竟在那場恐怖的戰斗畫面中,除西牙與謝棲之外,只有周寬遠遠在旁觀戰,所有人都期待他能說出一些新的消息。

    周寬當即簡略敘述發現謝棲的過程,其中更輕描淡寫地暗示,這次搜尋乃馮孟升所授意。天下皆知周寬乃聖主之子,當然不可能與合**有任何瓜葛,而先前他與李鴻兩人力助南極部隊抵抗西大陸軍隊,事完後李鴻不知所蹤,周寬則不返聖殿、不留東岸,婚禮後攜美遠去舊大陸,這番功成身退毫不戀棧權位的故事更是人人樂道。在這最後幾日,有他的一力支持,當下馮孟升咸魚翻身、名望又起,竟比之前還受民眾歡迎。

    馮孟升好不容易穩住局勢,這才順利地舉辦了選舉,更有十足把握當選,只不過不知道票數好不好看;今晚,在等候開票之前的短暫休息間,他終于騰出時間,避開眾人,與周寬辟室密談。

    等到周圍的人都走散,馮孟升望著周寬,終于苦笑一聲說:“這次多虧你了。”

    周寬搖搖頭說:“也沒什麼。”

    “我知道是我不對。”馮孟升苦笑歎氣說:“當初合**引去謝棲,我也覺得不妥,但我們合力又殺不了他,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周寬沉吟了片刻才說:“這次合**引起了眾怒,該是西牙早就准備好的把戲。”

    “哦?”馮孟升還正為此事煩惱呢,合**一撤除,整個東岸的機能大受影響,他前兩日又忙于競選與辟謠,幾乎是焦頭爛額,聽到周寬這麼一說,他不禁微有怒氣地說:“可惡的家伙,這次的選舉差點被他們搞壞了。”

    罵完,馮孟升思路一轉說:“你怎麼知道他是有意的?”

    “就算他感應到我的行跡,從而發現謝棲。”周寬說:“但那些攝影用的器材,沒這麼恰好飛到那兒吧?就算是合**,也未必有這麼廣泛的浮空攝影配點,何況還不只一個。”

    馮孟升眉頭皺了起來,頓了頓才說:“若西牙當真要爭取這兒的控制權,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你跟合**學了幾成?”周寬一轉話題說。

    馮孟升一怔說:“什麼?”

    “操作媒體與輿論的功夫啊。”周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大云湖那兒可是弄了近百年,經驗比你豐富不少。”

    馮孟升被周寬一提醒,這才想起大云湖的制度,當時雖沒深刻了解,但那種事事訴諸民意的管理模式,自然是操控民意手段的磨練之處,西牙百年前就已深諳其道,難怪今日一出手就是不同……想了半天,馮孟升陡然一驚說:“難道這次紛亂的平息,也是他的計謀?”

    “當然。”周寬說:“否則他何須等到我出現?又為何這次無人參選?”

    馮孟升一拍手說:“原來如此,我正覺得奇怪,他為什麼讓你湊上一腳,剛好能來幫我解圍,原來是把目標放在下一次。”

    “除了西牙之外,大云湖其他人的名望不高。”周寬點頭說:“貿然參選反而授人以柄,而西牙似乎自命清高,不願參選,所以才布了這麼一個局面,接下來這幾年,相信大云湖入籍東岸的人,會逐漸地參與政治討論,也是未來首批的反對團體。”

    “而從政者無論怎麼做,都一定會有反對的聲浪。”馮孟升接口說:“他們就可輕而易舉地承接下那股勢力。”

    “你清楚就好。”周寬站起說:“除了西牙之外,這些人倒也不足為懼,畢竟總會有反對團體,對方勢力的大小,決定于當政者的政績。”

    “嗯……”馮孟升才點點頭,周寬已接著說:“該說的都說了,這兒也沒我的事,我回舊大陸去了。”

    馮孟升一驚說:“怎麼這就回去了?”

    “玉哲還在等我呢。”周寬目光一閃,咧嘴笑說:“我留在這兒,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馮孟升一怔,卻是說不出話來,周寬功夫既高,背景獨特,加上受人愛戴,若留在這兒,確實有礙自己的發展,但難道自己希望他走嗎?眼看周寬即將步出門外,馮孟升忙說:“周胖子,你願意留下的話,我不會在乎任何事。”

    周寬一怔回頭,呵呵一笑說:“你這麼想,我就已經很高興了。”說完隨手一揮示意作別,開門順著走道往外飛出,掠出這現代化的大樓。

    ※※※

    一面往舊大陸飛行,周寬一面頗有幾分輕松,西牙只要不以武力侵犯,兩方競爭下去,無論最後是哪邊得勝,對一般人民來說都有好處,而馮孟升既然已經提高警覺,至少不會輸得不明不白,也不至于一敗塗地。

    而西牙既然擺明了追謝棲,謝棲總該沒什麼時間到處吃人,換個角度說,若是西牙也拾奪不了謝棲,憑自己的功力,還有什麼好費心思的?而且謝棲的問題已經浮上台面,現在全世界都在注意謝棲的動向,他想吃人應該也沒這麼簡單吧。

    一年來壓在自己身上的負擔,這時仿佛多了不少人一起扛了,周寬不禁輕松不少,一路往回飛,心情其實頗不錯。

    沒過多久之後,周寬掠過西岸——他還特意提高了幾成勁飛行,讓西岸知道自己的身分;如今因謝棲之故,四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這也是避免誤會的一個辦法。

    不出所料,周寬直掠出西岸,飛入帕西菲洋,皇都根本無人理會,畢竟當初大軍東侵卻狼狽而退,周寬算是直接造成這結果的其中一人,這兒的人對他不抱好感也不稀奇。

    飛入帕西菲洋之後,就是整片的海洋,周寬既然飛得夠高,海洋雖大,卻也未必稱得上一望無際。這時,突然感到一股能量似從斜上方的外空中迎面而來,他一怔下速度微微一緩,對方卻也同時察覺到周寬的動作,只感覺到對方陡然間速度加快,兩方距離一眨眼拉近不少。

    這股勁力一外迫,周寬的感受就清晰了………這豈不是謝棲的勁力?他當即從減速而折身,一個翻身向著反方向直飛,想離對方遠些。

    謝棲卻不知怎麼甩脫了西牙,選好了位置等待周寬返家,而他既然是要攔阻,當然不用提勁飛身,他人更不易感知,只是當周寬越來越近時,他仍需稍稍修正方位,終讓周寬察覺;但此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十分接近,加上周寬轉換方向耗費的時間,一轉眼間,謝棲距周寬已不足十公里遠。

    從上次觀戰之後,周寬已知自己遠不如謝棲,今日連拼上一拼的念頭也沒有,當下提高勁力轉身飛跑。

    兩人這一追一逃,很快又飛返新大陸,這次皇都可察覺到了謝棲的氣息,一下子高手紛紛往上方飛行,謝棲與周寬同時察覺此事,周寬心頭才微微一松,謝棲卻減速轉向,向著反方向飛去。

    周寬微微一怔,就算是皇都全力以赴,在沒有頂尖高手的情況下,恐怕也不會是謝棲對手,謝棲怎會未戰先退?

    雖然想之不透,但下方來援眾人已逐漸接近,對方既然是善意而來,不見面打個招呼實在說不過去,周寬當即減速凝身,等待眾人抵達。

    仔細感知過去,來的人還真不少啊,西岸五大軍團殘存的好手幾乎都飛出來了,算算沖出了十幾個人,其中當然有最熟悉的雪梅。

    很快地,對方的形貌已經清晰,領頭的瓦德軍長,周寬曾在半年前的婚禮上碰過面。兩人遠遠目光一對,瓦德軍長當即大聲說:“周先生,剛剛那東西莫非正是‘巨魔謝棲’?”

    瓦德軍長是個壯碩的老人,個性頗為率直,換個角度說,又有些古板,這樣的人,周寬並不討厭,但也不會多想接近,所以上次婚宴,除了禮貌上的幾句問候之外,並沒多聊過什麼。

    此時聽到瓦德軍長把“巨魔”與“謝棲”兩個名詞連在一起。周寬心中暗暗好笑,臉上卻不好太過放肆,當即點頭說:“瓦德軍長說的對,周寬雖尚未與他碰面,但從感知可以確定,那人該是謝棲。”

    自從天下人知道周寬的老爹身份特殊之後,除了馮孟升等多年相知的好友,人人口中都稱周先生而不名,既然別人對自己恭恭敬敬,周寬也不好太過嘻皮笑臉,所以過去嬉鬧的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

    “他怎會倏然而去?”瓦德軍長逐漸減速,凝定周寬身前時,目光遠眺說:“似乎正往舊大陸直飛?”

    雖然怎麼看也看不到,但這是人的習慣,周寬目光也跟著遠眺,思忖了片刻才說:“南島那兒情況如何?”

    瓦德軍長微微一怔說:“他們那兒在合**控制之下,可能還不知此事吧。”

    周寬微微皺眉,頗有幾分不放心班繡蓉,如今合**與自然人只差沒撕破臉,留在南島的舒家人當然沒以前安全,也許該把他們整族接出來……但此時自己若去南島,豈不容易引發沖突?何況謝棲大也可能正是守在那兒。

    周寬想了想,望望並未接近的其他人說:“瓦德軍長,諸位來援的高手中,可有攜帶攝錄器材?”

    如今的攝影器具十分小型,有些高手與媒體關系頗佳,會隨身攜帶錄取畫面,提供媒體使用,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只不過瓦德軍長根本沒想到周寬會問及此事,他訝然說:“也許有吧……周先生此問何意?”

    “想與軍長商議一個主意。”周寬眨眨眼改傳音說:“不知軍長可願配合。”

    瓦德軍長雖然沒機會見識,卻早聽聞周寬古靈精怪的名聲,他微一皺眉訝異地回傳說:“周先生有何建議?”

    “想與軍長在鏡頭前討論一下謝棲的去向。”周寬跟著說:“順便討論一下天下誰能克得住謝棲。”

    瓦德軍長只是豪爽古板,可不是笨人,他蹙眉思忖片刻,恍然一笑說:“周先生想擠兌西牙?”

    周寬一笑說:“正是,不知瓦德軍長可願幫這個忙?”

    “雖然頗有幾分不光明,但西牙把這巨物引了出來,就此不聞不問,卻也不對。”瓦德軍長朗聲一笑說:“但周先生可有想到,天下能對付巨魔謝棲的,未必只有西牙?”

    這話當然直指周寬之父!聖主,瓦德軍長的意思很清楚,莫要沒擠出西牙反而迫出聖主。周寬知道瓦德軍長此言是出于善意,當即一笑說:“軍長放心,聖殿不能在西牙失敗前出手,否則有違無祖傳下的規矩。”

    “既然如此,那就無須顧忌了。”瓦德軍長頓了頓說:“但老夫向來不善作偽……”

    “由胖子說就得了,軍長只要順勢應聲即可。”周寬低聲囑咐了幾句之後,瓦德軍長當即吩咐隨來的部屬,依周寬的建議演了一場戲。

    第五章月球之旅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五日

    周寬與瓦德軍長分手不久,兩人在空中對話的場景,很快就傳遍了西岸,接著傳到東岸,人民不禁開始議論西牙為何失去蹤影,更有好事者胡亂猜測,認為西牙已入謝棲之腹,所以如今謝棲功力大增,已然天下無敵,只不過一時還不想來新大陸鬧事而已云云……

    這般消息傳出,果然再度迫出了西牙。數日之內,西牙與謝棲在帕西菲洋上方沖突數次,西牙雖占盡上風,但就是拾奪不下謝棲,不過兩人開戰前已經先作過約定,西牙不死纏濫打,謝棲也就不犯新大陸,所以每次戰斗,西牙都試驗著各種不同的攻擊方式,而若新想出來的辦法依然奈何不了謝棲,他也只能任謝棲自由離去。

    就這樣過了九日,兩人也打過了四次,每次的戰斗都足以震動天下,而且不只如此,四面聞訊而來的媒體記者也越來越多,雖然他們大多不能接近,但只要遠遠看著風云翻滾天地變色,他們就有那個能耐說出緊張刺激的實況報導。數日過去,西牙與謝棲大戰,反而變成全球人民茶余飯後的熱門話題。

    當今日第五次戰斗之際,舊大陸世界屋脊的山區中,一個峭壁洞穴內,有一聲音柔媚的女子正訝然說:“又開始了?”

    “是啊。”回應的居然是周寬的聲音,他接著說:“看樣子真是沒完沒了,沒想到西牙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也打不死那怪物。”

    原先那聲音的主人當然是柳玉哲無疑,她輕笑說:“你當真不去看看繡蓉妹子?我可不大放心。”

    “不去。”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去,她說不定還安全些;你又不是不知,又來開玩笑。”

    柳玉哲噗嗤一聲輕笑,緩緩飄出洞外,柔黑長發隨風飛舞間,她遠眺著上方山頂靄靄冰雪片刻後說:“這冰雪不知累積了多少萬年,人的壽命跟它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周寬跟著緩緩掠出,經摟著柳玉哲的腰說:“又在感慨什麼?”

    “你不覺得嗎?”柳玉哲纖指往上指了指說:“在山的眼中,無論是一百年還是三百年,都是很短暫的一瞬間。”

    “在胖子的眼中,每一天都是不同的驚喜。”周寬呵呵笑說:“你可比這些石頭冰塊山重要多了。”

    “總有你說的。”柳玉哲含笑白了周寬一眼。

    周寬嘿嘿一笑說:“今天去哪兒逛?”

    “逛?”柳玉哲一怔說:“不看看西牙與謝棲打的如河?”

    “看來西牙變不出花樣了。”周寬搖頭說:“但幾次之後,若是把老爹擠了出來,可真有點兒不孝……說不定西牙是故意的。”

    柳玉哲安慰說:“也許聖主能制得住謝棲呢?當時風揚二祖就說西牙練錯方向了,否則塔托格安該沒這麼難對付。”

    “練錯了還這麼厲害。”周寬瞪大眼說:“萬一練對了還得了?”

    “只是體悟出的功夫境界超越一般人,打起來未必真的有用。”柳玉哲轉過話題說:“你真的想出去逛嗎?想的話就走吧。”

    “你的身體狀況如何?”周寬頓了頓說:“若是開始感到寒意,我們就換個地方住。”

    柳玉哲輕笑搖頭說:“沒到這麼孱弱的地步啦……雖然功夫已經散去了部分,但若忍不住這點兒寒意,恐怕已經離死不遠變老太婆啰。”   

    周寬性子豁達,也不會顧忌言語上的不吉,聽罷哈哈一笑說:“所以你既然還青春美麗,倒是不用急著搬了。”

    柳玉哲輕側著頭說:“你說李鴻和鳳芝姐會跑到哪兒去了?”

    “誰知道。”周寬搖頭說:“我們倆跑來這兒,除非一直注意我們行蹤的人,其他人想找,也沒這麼好找吧?”

    “嗯。”柳玉哲點了點頭說:“鳳芝姐功力更高,該比我撐得久些。”

    “想這麼多。”周寬呵呵一笑,攬著柳玉哲騰飛說:“走,上次西邊那個深谷嘩啦啦一陣亂響,說不定雪崩了,咱們過去看看。”

    柳玉哲沒再表示意見,任周寬提攜著自己西飛,果然那兒一個陡峭的山頭無端端坍下一大片積雪,山頭上剛露出黑色的岩塊,正逐漸被白雪覆蓋,也許十年、百年之後,又會再度這麼坍下大片積雪。

    緩飛了一陣子,遙遠處西牙與謝棲的戰斗早已停歇,看來西牙這次仍未能拾奪下謝棲,也許聖主老爹出面的時機已經不遠了。

    若老爹也殺不了巨魔呢?周寬不禁暗暗皺眉,巨魔的軀體必須用剛猛的氣勁攻擊,若是西牙與茲克多聯手,當可擊敗謝棲,但能不能殺了對方可就十分難說;對付謝棲,還是得包起來打,可惜西牙與聖主老爹練的都不是剛猛一路,否則只要他們能運使“翻江倒海”,謝棲哪里還能逞強?

    自己的內勁是不足以應付謝棲,除非再一次閉關試驗解決特異點的法門,但柳玉哲如今時日無多,這種功夫修練起來,又不知道得練到何年何月,自己怎麼忍心拋下她閉關?

    周寬一面逛著,一面思索著謝棲的事情,柳玉哲怎會不知?但她也不多言,任周寬思索著心事,一雙美目四面凝望著這冰天雪地的美景,也想著自己的心事。

    兩人直逛到天色漸黑,柳玉哲才忍不住突然噗嗤笑了一聲,周寬回過神,訝然說:“怎麼了?”

    “天黑了。”柳玉哲輕笑著說。

    “天黑又怎麼了?”周寬仍是一頭霧水。

    “你還沒打獵呢。”柳玉哲抿嘴說:“今晚你肯餓肚子了嗎?”

    “哎呀!”周寬驚叫一聲說:“這下可糟了,咱們快去找吃的。”跟著提高了速度,往較低處的山谷中搜尋。

    這兒地勢甚高,日照不足,天黑又快,一般較大型的生物,大多日出覓食,所以白天也比較好找,入夜之後,活動的大多是小型動物或蟲蛇之屬,周寬雖然不挑食,但還是能兔則免,所以此時倒是十分認真。

    兩人飛了片刻,周寬還沒能找出晚餐,遠遠上空卻突然無端聚起一股能量,讓周寬不由自主地緩下身形。

    這股能量周寬並不陌生,這種古里古怪的氣息,也只有西牙才有,不過西牙以前都是靜悄悄地出現,這會兒倒是先一步釋出能量,比以往禮貌不少。

    周寬緩緩上浮,果然見到西牙正從高空中緩降,兩人在半空相遇,周寬首先說:“西牙前輩怎麼有興致來這兒逛?”

    “西牙前輩一切可好?”偎著周寬的柳玉哲,也跟著飄開施禮。

    西牙還禮後,臉色有幾分沉重地說:“老夫並非來觀賞風景,實在是有事請托賢侄。”

    周寬並不意外,點點頭說:“前輩有事盡管吩咐。”

    西牙沉吟片刻之後才說:“老夫想請賢侄避上一避。”

    “避?”周寬有些意外地說:“避謝棲嗎?”

    “正是。”西牙緩緩說:“謝棲如今功力已然大增,他習練的武技又是剛猛一路,若能獲得氣道武技與狂霸七式,實在不妥。”

    謝棲想獲得這兩種功夫,當然得吞了自己,周寬搔搔頭說:“說的也是。”

    “老夫這幾日察覺,謝棲已開始借著心神探索舊大陸地區。”西牙說:“賢侄也並未刻意隱匿行蹤,若有心探查,不難發覺。謝棲今日仍不動手,可能是考慮吸納賢侄之後,馬上會引出聖殿,所以還有些顧忌。”

    周寬眨眨眼說:“前輩的意思是,謝棲最近可能不顧忌了?”

    西牙歎口氣說:“據我所知,自然人排斥合**的輿論再度高漲,此時謝棲有老夫牽制,東岸、西岸都有可能對合**用兵,這麼一來不但斷了謝棲的後路,而且他從此再無顧忌,更有可能胡亂行事……謝棲覬覦賢侄一身神功已久,情勢既如此演變,希望賢侄能聽老夫之勸。”

    周寬望望懷中的柳玉哲,謝棲若找上門來,自己能不能逃脫姑且不論,功力已逐漸降低的柳玉哲可就十分危險。周寬想了想才說:“天下還有何處安全……前輩莫非建議胖子躲去聖殿?但……”

    “賢侄無須多慮。”西牙一笑說:“賢侄向來不在聖殿多作停留,想必自有苦衷,老夫雖然不才,也能推測一二,想必與聖殿中的矛盾有關?”

    這老頭可不能輕視。周寬頗有三分意外,西牙怎麼探出了聖殿中的事情?但想想他那神出鬼沒的功夫,聖殿中除聖主之外,能感受到他氣息的人恐怕不多,倒也不是這麼吃驚了,不過既然有探查,代表西牙對此亦有用心,只不知是善意還是惡意?

    周寬腦海中思忖,口中一時沒能答話,柳玉哲當即接口說:“前輩莫非有什麼好建議?”

    “如果賢侄不棄,倒是有個去處,相信謝棲不會發現。”西牙一笑說:“賢侄如需收拾一番,老夫可等候賢侄片刻。”

    什麼地方這麼隱密周寬有些意外,他望望柳玉哲傳音說:“你覺得呢?”

    “就避避也好……”柳玉哲低聲回傳說:“我也希望能暫時忘卻俗世塵囂……”

    周寬心中疼惜,緊了緊柳玉哲的身軀說:“我太多事,讓你擔心了。”

    “不。”柳玉哲搖搖頭說:“還是依著你的性子行事,你強忍著,心里不快,我也不會高興的。”

    “那我們就避上一避。”周寬呵呵一笑說:“反正這次肯定打不過,躲開不會良心不安。”

    兩人商議已定,正要向西牙說明之際,突然間地球背面,遠遠傳來一股強大能量爆出的氣息,這股氣息逐漸散出至天際,倏忽間又是一收,仿佛又聚回了什麼地方。

    西牙臉色微微一變,暗忖能發出這種能量的,除了過去的天下四大高手之外,恐怕只有聖殿中人,莫非是謝棲?但最近打了這麼多場,那氣息本質與謝棲的根本不同,反而有點聖主或王崇獻的味道……莫非……

    西牙還沒想通,周寬已哇哇大叫說:“好你個特拉變態鴻!功夫練這麼高做啥?咱們快去找他算帳!”話一說完,也不等待西牙反應,抱著柳玉哲便往空中直沖。

    周寬雖然口中亂叫,但他喜悅的其實是突然得到李鴻的消息,對李鴻功力進步之事倒不會十分意外;李鴻只知埋頭練功,外空那家伙灌注的無邊能量,這一年中想必散發了不只一次,李鴻這次恐怕又是邁過了什麼關卡,才會這麼驚天動地,否則怎麼一年都沒感受到,此時才突然這麼盛大地爆出來?

    感應著李鴻的位置,似乎是新大陸南端的南大陸區域,沒想到他躲到那兒去了,與自己住的地方恰好是地球的兩面,難怪始終感受不到李鴻與滿鳳芝兩人的動靜。

    周寬與柳玉哲越沖越快,沖破高空轉而向下,直穿入殘破的南大陸高空,破云而下之際,遠遠就看到一人凝立空中,那不是李鴻是誰?

    周寬哈哈大笑,松開柳玉哲,撲前一把抱住李鴻說:“有你的,把老友都忘了。”

    李鴻臉上有些尷尬地說:“不是我想……”

    “鳳芝姐?”柳玉哲也看到下方浮起一個身影,連忙往下投去,兩人手牽在一起彼此目光相對,從對方身上都看到了滿溢的幸福,兩人相對而笑,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而李鴻見到滿鳳芝出現,偷偷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周寬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鴻原來躲在這兒?”卻是馮孟升送來心神,他正叫著:“我走不開身,你們兩個都快來東岸,咱們好好聚聚。”

    “你去忙你的吧。”周寬笑說:“咱們天生是閑云野鶴,不跟你們當官的胡扯。”

    “死胖子!”馮孟升忍不住叫說:“你是要逼我跑一趟啊?”

    李鴻這才輕笑說:“剛剛鳳芝決定回去看看新後,我們晚些會回去的。”

    “那太好了。”馮孟升連忙說:“等你們來了再聊,我先去忙。”

    “恭喜賢侄神功大成。”這是西牙的聲音,原來他尾隨著周寬,一路也飛來了南大陸。

    李鴻楞了楞,這才回禮說:“多謝前輩。”

    笨李鴻果然還是不懂得客氣。周寬哈哈一笑插口說:“你又散了幾次?”

    “三次。”李鴻說:“你呢?”

    “我沒有。”周寬瞪大眼搖頭說:“我暫時應該不會,否則可能會出毛病。”

    “也對。”李鴻一笑說:“沒想到最後一次這麼聲勢浩大,我料想你一定會來,就上來迎接了。”

    “這是最後一次?”周寬一怔說:“你怎麼肯定的?”

    “那些點已經消失了啊。”李鴻突然一怔說:“對了,有個秘密得跟你說。”

    西牙本已經聽得大皺眉頭,周寬與李鴻修練功夫的方式完全脫出常軌,李鴻短短一年間從普通的通頂高手邁入頂尖高手之林,若非有什麼特殊的遇合,實在難以理解,沒想到聽兩人的對話,似乎有什麼方法可以達成,還分“幾次”與會消失的“點”……這可真是難以索解……直到聽說李鴻要講秘密,西牙這才回過神,插口說:“兩位久未見面,想必有些話要談,周賢侄,我晚些再來接你。”

    眼前有個新出爐高手可以當保鑣,其實未必需要避風頭,周寬正想拒絕時,轉念又想,李鴻現在畢竟不是孤家寡人,看樣子滿鳳芝不怎麼想與眾人厮混在一起,自己可別引得他們夫妻不合,于是周寬轉口說:“多謝前輩。”

    西牙微微頷首,微笑飄身而去。李鴻這才拉著周寬,把當初在聖殿所看的原版狂霸七式詳細說了一遍。周寬可聽得一楞一楞,沒想到聖殿之中還藏著這種變化,而若非李鴻眼睛被六號改造過,這些功夫絕沒有外流的機會。

    既然聖殿不願外傳,學這些功夫感覺上有些對不起老爹,但聽李鴻說得頭頭是道,而周寬對原來的招式又已十分熟悉,還來不及掙紮該不該學,便已然記在腦海之中了。

    總算告訴了周寬,李鴻把這壓在胸口一年多的大石挪開,這才問:“西牙剛說要接你去哪兒?”

    “躲起來。”周寬嘿嘿笑說:“以免謝棲跑來找我算帳。”

    “謝棲?”李鴻一怔說:“你現在會怕謝棲嗎?我幫你宰了他。”

    “別胡說。”卻是滿鳳芝輕叱了一聲,她拉著柳玉哲飄身接近,跟著向周寬與柳玉哲解釋說:“李鴻這次散功花了半個月,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我還打不過謝棲?”李鴻訝異地說。

    “他跟西牙連拼了十天,西牙都奈何不了他,你難道比西牙高明?”滿鳳芝沒好氣地說。

    李鴻一呆說:“怎麼可能?”

    “他與巨魔結合,加上重新構築人體經脈,整體實力大進。”周寬歎氣說:“可不能讓他再吞人了,更強下去更麻煩。”

    李鴻雖然自認有長足的進步,可不認為能打得過西牙,見狀也不敢逞強,當即說:“也好,胖子你們就先去避避。”不過自己私底下倒是可以去試試謝棲的虛實,但這不用此時說出來。

    跟著滿鳳芝將兩人請下地面,卻見在南大陸的一處小密林中,蓋著一棟十余公尺長,七、八公尺寬的小木屋,木屋上爬滿了色呈碧綠的藤蔓,這兒地處熱帶,百花盛開,藤蔓上一朵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蕊中粉色的花萼正引誘著蜂蝶競逐,周圍蟲嗚鳥叫清而不噪,一派清雅悠閑。

    “好棒啊,是李鴻蓋的吧?”柳玉哲首先叫了起來,一面捏了周寬一把說:“哪像你,帶我到處去住石洞。”

    周寬抓頭傻笑間,眾人隨著李鴻踏入房中。只見小小一個空間,床桌椅等物一應俱全,桌上藤瓶中疏落有致地插著不同的花草,木窗上則掛著以鳥羽串成的窗簾,更有幾件樣式簡單、做工精美的皮衣迭在一處,李鴻當然沒這等技術,屋內擺設顯然是滿鳳芝的手筆。

    屋中只有兩個光滑古樸的方形木塊充作坐椅,肅客入座之後,李鴻也不避忌,兩人並坐在木床上,就這麼與周寬、柳玉哲閑話家常。

    一開始自是聊這一年來世界的局勢變化,但李鴻除了與馮孟升有關的訊息外,對其他事情也沒多少興趣,滿鳳芝更是一直帶著微笑傾聽,很少插嘴說話,周寬明白兩人個性,閑雜事也懶得多提。

    所以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周寬話題便轉到謝棲,李鴻馬上大起興趣,頻頻詢問謝棲今日的變化,連滿鳳芝與柳玉哲兩人也跟著參與意見。但四人討論來討論去,除了使用剛猛內息爆傷巨魔軀體之外,竟是想不出其他對付謝棲的辦法,就算是李鴻如今的心劍強大難擋,謝棲大不了任心劍穿體,在他強力複元的能力下,李鴻又能如何?

    李鴻不禁有些發悶,不開心地說:“這麼說來,難道非得練胖子的功夫,否則就對付不了謝棲?”

    “不是這麼說。”柳玉哲噗嗤一笑說:“若不是合**研制了巨魔這等東西,不同性質的武技,本沒有這麼大的差異。”

    李鴻並未完全釋然,還在叨念說:“合**真不簡單,做出這種怪物,讓一大堆人的功夫沒用。”

    “反正有功夫高的費心,我們就別傷腦筋了。”周寬呵呵一笑說:“一會兒雖然要去東岸,但你記得多陪陪冰山大姐,少煩心孟升的建國大業。”

    “對了。”李鴻突然說:“王崇獻呢?聽說他閉關?”

    “他閉一年了吧。”周寬說:“可能在研究怎麼解決身體受損的問題,但整整一年沒見他出關,也不知道想不想得出來。”

    “他若是想出來就太好了。”李鴻回頭握住滿鳳芝柔夷說:“一定要他教你。”

    雖然周、柳不是外人,但滿鳳芝還是不慣在他人目光下與李鴻有什麼親昵的行動,她緩緩抽手,微笑說:“就算王首席想出來了……但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怎會輕易說出口?”

    “管不了這麼多。”李鴻堅定地說:“他不說也得說。”

    “發什麼橫?”滿鳳芝白了李鴻一眼說:“別老是想打架。”

    李鴻在滿鳳芝面前可乖得很,她這麼一說,李鴻傲氣全消,只能傻笑,說不出話來。

    “說也奇怪。”柳玉哲接口說:“連聖主都沒往這方面費心思,眼看歲月無多,他怎肯花這麼多時間閉關,難道他真有把握?”

    周寬卻不禁想,若是柳玉哲能治好,日子又會怎麼變化?她會不會再想入世建一番績業?但若真有辦法,當然得讓她治好身體,就算她離開自己,總比一命嗚呼好多了。

    周寬不再思索此事,呵呵一笑說:“西牙不知道要帶我們到哪兒去,聽說絕對沒人找得著。”

    李鴻不禁偷瞧了滿鳳芝一眼,暗暗擔心她會不會也想躲過去,卻見滿鳳芝回瞪了一眼,李鴻連忙轉回目光,不敢再看。

    周寬與柳玉哲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但兩人誰也不提此事,同時開口把這事扯了開去。

    四人相談正洽,門外突然傳來草木窸窣之聲,四人注意力轉過,只聽門外緩緩傳入西牙的聲音:“周賢侄。”

    “是。”西牙出現,就是該告別的時候了。周寬應聲之後,起身對李、滿兩人笑說:“那就日後再會了。”

    “周胖子。”李鴻跟著站起說:“你身體里面的問題要早點解決,拖久了不好。”

    周寬才一吐舌頭暗叫不好,果然柳玉哲當即變色說:“胖寬身體有什麼問題?”

    李鴻一怔說:“你沒讓她知道?”

    連這種事都瞞著自己?柳玉哲委屈地扁嘴說:“你……你這個死胖子……”

    “好啦好啦。”周寬頭大起來,連忙說:“不過就會小小不妥而已嘛,而且應該還有好幾年,不用急著擔心。”

    “什麼……什麼不妥?”柳玉哲雙目圓睜,瞪向周寬嗔說:“你不好好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呃……”周寬抓抓頭說:“不好讓西牙前輩久等吧,咱們晚點慢慢說。”

    柳玉哲只好暫時放過周寬,兩人踏出門外,李鴻與滿鳳芝也跟著走出,西牙望見李鴻一笑說:“李賢侄修練之心法亦屬天下絕學,本也該是謝棲覬覦的目標,但如今已練到這等地步,該是自保無礙,老夫就不多事了。”

    遇到這種話中隱含稱贊之意的言語,李鴻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還是滿鳳芝插口說:“多謝前輩,我們會多加小心的。”

    西牙點點頭,回望周寬與柳玉哲說:“你二人無須運氣,由我提攜,以避免泄露行跡。”

    “是。”柳玉哲應了一聲。

    三人向李、滿作別之後,西牙緩緩帶著周寬與柳玉哲往空中浮起,果然是那種極不易感知的能量,在兩人周身密密包里,竟不只是托起而已。

    以西牙的能力來說,兩人可說已經是他囊中之物,此時若心有不軌,周寬兩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不過話說回來,西牙若對兩人有惡意,倒也不必花這麼大的功夫。

    西牙速度雖快,卻未引起巨大的氣流激蕩,如此可以高速飛行,又不至于引人注意,難怪他總能在眾人不覺之間,倏忽出現在身側。周寬正想間,卻見連破數層積云之後,斜前方的太陽陡然一亮,但四周卻突然暗了下來,卻是突破了大氣層。

    周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飛到外空中,別人自然不易查詢蹤跡,但外空中如何久待?就算兩人如今功力足以待上比較長的時間,但柳玉哲功力正逐漸減退,只怕也躲不了多久,此事西牙不會不知,又怎會如此安排?

    但此情此景,也不好多問,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有默契地都沒開口,且看西牙到底要飛到哪兒去。

    只見西牙破出宙外之後,順著地球一轉,竟是往月亮直飛,周寬與柳玉哲都是轉念極快的人,同時想起當初西牙出關時的異象,莫非西牙當初真是在月球閉關?莫非月球那兒,真有什麼可以久待的場所?

    任何人當修練到足以破空飛出宇外之後,馬上就會發現,無論是恒星、行星、衛星,每個不同的星球,都似乎籠罩著一股難以感知的能量。那股能量也不知是否保護著那星球,總之心神無論如何遠探,就是探不入其他的星球之中,所以若兩方身處不同星球,要感知到對方的狀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當初西牙出關產生的異象,足以讓四大高手往外直沖,因為那股能量來自月球,卻又能讓身處地球的眾人所感知,代表影響的范圍已然超出月球自己保護能量之外,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地龐大,自然引人側目。

    不過現在眾人也慢慢感覺出西牙的特色。他能禦使天地間的能量為己用,所以當初會產生那樣的異象,卻非他體內能儲存運用這麼龐大的內息,這兩者大有不同,雖然說西牙的境界依然是高深莫測,卻並非如當時所揣度的驚天動地。

    不過以周寬當初的境界來說,自然不明白這些區別,後來隨著功夫逐漸增強,對能量變化的體會漸增,這才慢慢明白其中差異之處。

    眼看著表面凹凹凸凸的月球越來越近,西牙在空中逐漸減緩了速度,跟著方向一轉,向著一個似乎是隕石坑的大凹坑直飛。一飛入那巨大的坑中,周寬與柳玉哲馬上發現崖壁中腰有個長方形的開口,從形狀就知道絕非天然之物,而西牙果然毫不停留,將周寬與柳玉哲往內直帶,飛入黑沉沉的開口之中。

    就算西牙在這兒開鑿了空間,這兒還是沒空氣沒水——更別說周寬視若性命的食物——這樣的地方,兩人怎麼能待?周寬正想著該怎麼道歉回家之際,西牙卻已飛到坑道底部。跟著奇事發生了,坑道底居然緩緩裂開一個大口,而在西牙帶著兩人飄入之後.竟又緩緩合攏。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聽到嗤嗤的氣流聲響。這種感覺周寬並不陌生,進入六號前就得經過這個補充空氣的動作,看來這兒可不只是個簡單的石洞而已。

    旋即光芒閃現,眼前居然是個方正的小房間,此時西牙的氣勁微散,一笑說:“到了。”跟著他面前一個門戶自動開啟,西牙率先往內行入。

    周寬與柳玉哲此時不僅是吃驚而已,西牙閉關之處若是此處,這兒必然不是合**所興建,否則合**不會不知西牙藏身于此;但若非合**所建,天下又有誰能建出這般的東西?

    而一踏入那扇門戶,可說是驚上加驚,眼前居然有十來個人迎接著三人的到來,而且大多是熟面孔,竟是戴池等大云湖的高手群。

    周寬恍然大悟,原來連茲克多在內,大云湖的高手們都躲來這兒了。當初外空一戰,大云湖被聚星化日培育出的年輕一輩高手群死傷慘重,存活的大多是年高功深的老一輩高手,但在塔托格安晶球的特殊作用下,老一輩高手散功之後又年不久長,說的率直一些,恐怕都是來這兒等死的。

    仔細一看,當初大戰之後殘存的幾位年輕高手,比如托坦、華若絲等人,果然一個也未見,大概都留在地球上成為新一代的領導者,畢竟他們如馮孟升一般,散功之後還能留住性命,倒也不用避來此處。

    兩人遠道而來,這兒自然有一份熱鬧,周寬與柳玉哲在眾人引領之下,初步了解這個藏在山腹中的建築物。四面一逛兩人心中更是駭異,這兒居然分成上下三層,每層都有千公尺闊,底層是各種維持運作的機械,無論是空氣食水,此處都無虞匱乏,上方兩層除了幾個封閉的區域之外,就是眾人的活動與寢居之處。

    此時西牙已經離開,在戴池的解說下,兩人才知道此處也是西牙無意間發現,他發現之後,便以此作為徹悟玄理閉關之所,所以天下間沒人找得到他的去處。而這兒的大部分功能,還是眾人來此之後,慢慢推敲出來,當初達西牙也沒能探遍這麼多的區域。

    而有些閉鎖的門戶,眾人也不敢隨意開啟,擔心若是以暴力破壞此處,會導致不可測的後果,既然居住無礙,也不用多為那些地方傷腦筋,至于到底是何人所建,整個建築物完全看不到文字,所以也沒人知道。

    此處雖無日夜之分,但眾人仍依照地球的時辰度日,每日深夜時分,眾人多各歸各處,彼此互不侵擾,直到清晨時分才再度出門。當晚眾人替周寬與柳玉哲夫妻倆安排了一個居所,直到眾人歇息、兩人歸房之後,才總算有個私下敘語的時間。

    兩人擁臥膩語,柳玉哲首先抓周寬算帳,詢問周寬身體異常之事,周寬本也只是不想讓她擔心,所以從未提起,如今既然無法隱瞞,也就大略解釋了一番,至于六號之事,迫于當初承諾,周寬只好含糊帶過,柳玉哲也只想明了周寬身體狀態,對那部分的事情,倒也不多追問。

    當聽清了周寬身體狀態後,柳玉哲不禁擔心起來,直煩惱著應該如何解決周寬體內的問題,更開始催促周寬閉關修練。但周寬早想過此事不只一次,這次閉關想必十分耗時,若不能陪伴柳玉哲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恐怕會是終身之恨,所以直是不肯答應。兩人為此爭論半天,柳玉哲陡然悟出周寬拖延的原因,心感之余,幾是哽咽無法言語。

    周寬連忙亂以他語,提起此處的點點滴滴與不解之處,柳玉哲一方面體會情人苦心,一方面對此處確實也充滿好奇,遂暫且把感傷之事放下,討論起這兒的奇異之處,討論來去,兩人忍不住心底好奇,起床出門,攜手往外尋去。

    既然要探,當然要探還沒開啟之處,周寬與柳玉哲兩人繞過第一層的大廳,向著通往第二層的通道飄去。

    掠過通道間,柳玉哲突然輕噫一聲說:“樓梯?”

    周寬也跟著一怔,低頭望望,果然這傾斜的通道,正作成樓梯的模樣。周寬本來還沒什麼感覺,柳玉哲這麼一說,他可突然醒悟,既然有樓梯,八成不是建給練過功夫的人居住,更不會是合**所建……

    周寬低聲說:“難道是機械文明時的自然人建造的?”

    “不大像。”柳玉哲抬頭望望說:“而且這不知建成多久了,技術卻又不比合**差,很奇怪。”

    周寬心一動,陡然想起六號,莫非這是他搞的鬼?那家伙神通廣大,蓋這麼一棟山腹基地恐怕只是小事一樁,但是蓋來做什麼?

    第一層主要是寢臥區域,第二層就比較屬于公共區域,周寬最在意的餐廳便在此處,那兒按幾個鈕就能送出熱騰騰的食物,直讓他嘖嘖稱奇。兩人飄過此處,周寬忍不住一拉柳玉哲說:“吃點東西吧?”

    柳玉哲噗嗤一笑,想想反正時間多得是,也就隨著周寬的意思,等到周寬狼吞虎咽地吃飽喝足,又過了半個小時,他這才拍拍肚子繼續探索的大業。

    接下來,就是餐廳旁的一個房門,這房門也是據說無法開啟的房間之一,也是周寬與柳玉哲想先探尋的所在。

    這兒一般的房門,都是接近立即開啟,用來當作寢臥室的房間,門內還有關閉的功能,像這類無法開啟的房門,門旁卻無其他的操控按鈕,除破門而入之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施。

    兩人上下看了半晌,周寬火起來頗想一掌把門轟破,柳玉哲連笑帶罵地打消了周寬這半開玩笑的念頭,兩人鬧將起來,你捏我我搔你地正不知該不該回房親熱時,那門陡然閃現一抹紫光,驚得兩人同時都停下了手,轉頭瞪著那門。

    但就只那麼一閃,卻沒見到更有閃光,周寬與柳玉哲對視半晌,柳玉哲首先說:“那是什麼?”

    周寬圓睜著眼睛搖搖頭,跟著嘿嘿一笑說:“難道是叫我劈開它?”

    “又胡說。”柳玉哲噴笑著推了周寬一把,往門走近兩步說:“這似乎只是普通的金屬碳纖門,怎麼會發光?”

    周寬不再開玩笑,走過去撫摸了摸門,見表面雖然光可鑒人,確實不能透光,這麼說來,剛剛的光芒……周寬與柳玉哲同時轉頭,往通道上下四面望去。

    卻是兩人同時想到,既然不能透光,又會閃現光芒,那必然是反射,卻不知剛剛那兒反射出紫色光彩?

    既然有了脈絡,找起來便不是這麼困難,兩人摸索片刻,果然發現通道正上方那一排排似乎裝飾用的橫向突起,有著微小的開口,可以透出光芒。

    發現此點之後,柳玉哲點頭說:“那些有人接近便能開啟的門,想來也是同樣的道理,說不定也是放出紫光辨識,只不過沒人注意到。”

    “說不定要身體會放紫光的才能進去。”周寬哈哈一笑說:“你試試。”

    柳玉哲一怔,若真是如此,那可未免太巧了,不過要她放出紫藍光華並非難事,柳玉哲依著周寬的言語,提勁釋出內勁,周身立即泛出淡淡藍芒,但站在房門呆了半晌,一點效果也沒有,柳玉哲收斂回氣勁,一吐舌頭說:“不成。”

    “那不然要什麼光?”周寬眨眨眼說:“我的是亂七八糟光,大概也沒用。”

    “試試再說。”

    柳玉哲一推周寬,周寬往前一跌,順勢放出彩光,但見光華一現,前方那緊閉的門居然真的緩緩開啟了。周寬與柳玉哲本來是半說笑半調情地嘗試,卻沒想到門居然真的能開。

    周寬一怔間,柳玉哲連忙拉住了他的手,竟似怕他就這麼走了進去。

    第六章力拼巨魔

    過了數秒,門又緩緩合起,周寬與柳玉哲互相望了望,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有些小題大作,其他開放的房間戴池等人還不是先行探過,也沒聽說有什麼異樣,兩人真是太過小心了。

    周寬想了想說:“若再來一次,門又開,我就先進去看看。”

    “別想。”柳玉哲手握著不放說:“要進去一起進去。”

    周寬呵呵一笑,也不多爭,體外緩緩綻出彩光,果然門隨光彩的散出再度開啟,兩人對望一眼,攜手往內走去。

    門內是個不大不小的空間,比寢臥大上幾成,但比餐廳小了不少,屋子中央放了一個大桌,周圍除了圍著整圈椅子之外,倒沒擺放什麼東西。看來看去,周寬首先發現一排熟悉的按鈕,他哇哇叫著說:“小餐廳。”

    柳玉哲順著周寬的目光望去,果然那些按鈕上的圖形,與餐廳如出一轍,下方方形的面板,也與餐廳送出食物的方孔相似,看來果然是另一個進食之所。

    “似乎是設計給高級干部使用的,所以不讓人隨意進入。”柳玉哲看看嶄新的桌面說:“但又好像沒人用過。”

    “說不定這個基地,建成之後一直沒人使用呢。”周寬往門口走,這次倒不用運功,門便自動開啟,果然只防范外面的人進入。

    兩人既然開了這一扇門,其他的當然忍不住得去試試。封閉的門戶以第三層最多,畢竟第三層主要是各種機械運作,禁區多也不算奇怪,至于第二層,在另一個方向卻還有一間未曾開啟的門戶,兩人心意相通,同時向著那個方向飄去。

    到了那兒,周寬也不多言,身上直放彩光,果然門戶再度相應開啟,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攜手飄入,看到里面的模樣,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意外。

    原來這兒的空間竟比餐廳還大,但卻又不像餐廳那兒布置得十分妥貼,牆壁周圍放著些該是櫃子之類的家具,但整體卻又有些拼湊出來的感覺,並不像是經過設計安排。除了櫃子之外,靠右側放了一張大桌,大桌上面凌凌亂亂地堆著一些雜物,有衣服、杯子、紙筆、書籍……書籍?

    看到書籍,兩人同時飄了過去,只見上面滿是塵埃,也不知放了多少年沒人理會,取起其中一本,只見書名是“一九○五顯克維支”,翻開來一看,似乎是類似小說的作品,故事如何兩人也弄不分明,只見厚厚一本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字,看來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讀完的。又翻了幾本,都是類似的東西,兩人也沒什麼興趣,但估計起來,合**應該沒有看小說的習慣,這兒之前的主人,應該還是自然人。

    注意力從大桌上轉開,兩人分頭看著地上散落的物品,有奇怪的雕塑物,有不知道放著做啥的古怪石頭,轉過一排矮櫃,後面卻放著一張大床,上面的床褥凌亂地扔著,看來原先的主人不是怎麼講究整齊的人物。

    周寬正自打量,卻聽柳玉哲輕呼了一聲,他連忙轉頭,卻見柳玉哲正拿著一本薄冊,看著上面的字句,一面向自己連連招手。

    “這是什麼?”周寬飄身過去,頭湊了過去。

    這似乎是筆記本之類的東西,上面寫著一大片有些凌亂的文字,片刻之後,周、柳兩人看清了上面所寫的內容,呆了呆,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上面也不知是不是胡言亂語,寫著一些抵擋外空異物來犯、仿佛故事般的內容,還提到宇宙中有所謂穿越孔,可以藉此進入遙遠的空間,而要抵達一個什麼地方,必須經過兩個穿越孔等等……但這場戰爭,必須等到除去一個叫噬能飛霧的東西,人類整體能力提升,才能由防守改為進攻云云。

    柳玉哲若非見過塔托格安,恐怕只當這只是某篇幻想小說的段落,但對周寬來說,卻又更為不同,他聽六號提過“存在”與“虛無”的爭端,這篇文字,看來也與那件事有關,不過噬能飛霧除去已久,而六號也說過此時戰爭已近尾聲,想來也不用再派人去幫忙,難怪這兒也已經廢棄,無人使用。

    去打架倒是不用,去看看各種不同的星球生物,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周寬頗為意動,扯著柳玉哲說:“我們干脆去那兒逛逛如何?”

    “你瘋了。”柳玉哲咋舌說:“也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若都是像塔托格安那種怪物,去送死嗎?”

    “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該打得很遠了。”周寬不好說出六號的話,只好說:“只要小心點,看情況不對就逃命,該不會有大問題吧。”

    “就算是這樣……”柳玉哲望著壁面,頓了頓才說:“我也不能陪你去。”

    周寬一怔說:“怎麼?”

    柳玉哲低下頭,低聲說:“看上面描述的方位,來去都得好多年的功夫……我……”

    周寬心一驚,連忙說:“是我不好,那種熱鬧有什麼好看,不去不去。”一面把那薄本扔下。

    但柳玉哲心情已頗有幾分低落,兩人沒心情再探其他門戶,當即返回寢居休息。也因為那些房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而那篇文字卻容易引起眾人對壽命的感慨,周寬與柳玉哲不但沒向戴池等人說起,彼此間也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不過柳玉哲卻沒放過周寬體內特異點的問題,總是念著要周寬早些解決,這兒又無事可做,柳玉哲從此成日叨念此事,倒是讓周寬頗為頭疼。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六日

    李鴻與滿鳳芝抵達東岸,馮孟升與喬夢娟熱誠歡迎自然不用多提,但兩人卻沒見到孫飛霜,聽說半年前衛統群隨新後退位後,她就一個人去周游天下,如今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滿鳳芝去見新後與瑪莉安時,李鴻並未跟隨,他先是陪著馮孟升處理政務,但沒多久就覺得無趣,正想隨口找個理由抽身時,皇都那面突然傳來訊息,瓦德軍長有重要事務與馮孟升聯系。

    馮孟升頗有幾分意外,兩方雖稱不上仇人,但關系也不密切,若來訊的是吳耀久也就罷了,瓦德軍長會有什麼事情找自己?

    馮孟升摒退左右,只留下李鴻相伴,與瓦德軍長連上了線,在虛擬影像的技術下,瓦德軍長在彩色光柱照耀下顯現,他見馮孟升身側還有他人在旁,頗有幾分意外,以兩人的身分來說,這般私下通話的內容,知道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

    馮孟升也明白此事,于是兩方見禮之後,他首先主動介紹:“這是我的好友李鴻,瓦德軍長想必也曾聽聞?”

    瓦德軍長何止聽過李鴻的名號?昨日李鴻出關天下動蕩,他也曾以心神遠查,只不過未曾謀面而已,如今知道眼前便是新一代高手,瓦德多了三分敬意地說:“原來是李鴻先生。”

    “不知軍長今日來訊,有何見教?”馮孟升確實事務繁重,當下開門見山地詢問。

    瓦德軍長本是豪爽人物,見狀也不客氣,率直地說:“近日巨魔謝棲為禍天下之事,馮特長想必十分清楚。”

    馮孟升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此事在他競選獲勝、全力消毒之後,對于合**的排拒以及對謝棲的恐慌,已經降到最低,不過聽說西岸那兒卻是越趨嚴重,更沒想到瓦德軍長會與自己商議此事。

    從馮孟升的立場來看,謝棲其實並沒怎麼為禍天下,也許在合**的主控下,確實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中,但嚴格說來,數量並不算多,所以他也沒多在意此事,但這話自然不能明著說。馮孟升只能點頭,不痛不癢地說:“合**一念之差,產生了這種怪物,也導致了東岸驅逐合**的行動。”

    “正是。”瓦德軍長接著說:“當初無祖一念之慈,留下了合**,差點又成為天下亂源,今日既然有一個巨魔謝棲,他日恐怕會有更多相似的怪物出現,如今雖有西牙抵擋,但他日豈非只能央聖殿相抗?老夫曾與聖殿聯系,得知無祖當年傳下遺命,聖殿不主導天下運行,只有在世人無法處理時,聖殿方能出面。”

    馮孟升倒不清楚有這一條,但他仍不知瓦德軍長與自己說這些是何用意,遂點頭說:“多虧無祖當年洞燭先機,留下了聖殿的傳承。”

    “確實如此。”瓦德軍長朗聲一笑說:“但若聖殿出面,就算解決了巨魔謝棲,日後合**若再放出巨魔,豈非又得煩勞聖殿?如能防范于未然,也避免日後的奔波。”

    馮孟升一怔說:“軍長的意思是……?”

    “皇都與西牙已經達成共識,即將出兵剿滅合**。”瓦德軍長緩緩說:“但知馮特長過去與合**關系匪淺,是以前來詢問一番,兔得造成誤會。”

    眼前的情勢,自然不能幫合**說話,但剿滅合**豈不是又會出問題?馮孟升忙說:“謝棲如今心有顧忌,所以並未真正為亂,若我們全力對付合**,豈不是迫得他……”

    “馮特長說的是。”瓦德軍長倒是點了點頭,但他臉色一沉說:“但南島、北島的自然人何辜?豈能讓合**當成豢養謝棲的飼料?今日剿滅合**,除可解脫兩島人民于苦難之中,更可除去他日之患,至于謝棲,若西牙當真無法除滅,雖然無奈,

    也只能商請聖殿出手,解決此人類大禍。”

    李鴻抵達此處之後,自然提過西牙帶走周寬的事,但李鴻與滿鳳芝說話簡短,馮孟升也沒能弄清西牙的用意,聽到此處,終于完全了解;西牙已決定大舉對付合**,又怕一時無法解決謝棲,所以把足以使他功力大進的周寬藏起,看樣子真是准備與謝棲好好拚上一場。

    除此之外,西牙可還有其他的用意?馮孟升心里有數,論智謀自己不如周寬遠甚,周寬雖然表面上不關心自己的發展,但若西牙真有什麼陰謀要對付自己,他絕不會坐視,今日西牙將周寬藏得不見蹤影,旋即打出這張牌,會不會骨子里另有目的?

    上次若非周寬,險些被西牙搞得落選,馮孟升提防之心增加了不少,正思索著可能的變化時,卻聽瓦德軍長說:“老夫雖不願提起,但自從當初東岸一戰,皇都戰力已然大減……”

    馮孟升的心神被引了回來,怎會突然提起當初除滅羅方一役?只聽瓦德軍長接著說:“對抗合**這一戰,最好能畢其功于一役,是以冒昧請問馮特長,可願派出東岸軍力相助?”

    原來用的是這一著?馮孟升暗暗咬牙,若自己拒絕的消息傳了出去,聲望自然大跌,加上近日西牙力抗謝棲,聲勢逐漸高漲,若西岸大勝合**,在西牙推波助瀾下,到時皇都挾勝利的榮光與自己談判統合之事,可就大落下風。

    但若同意,卻也是十分麻煩,首先得准備承受謝棲的報複、分擔西岸的風險,而且最重要的戰斗並非剿滅合**之戰,而是西牙與謝棲之戰,若他從中搞鬼,戰事一失利,他反而沒事,但主持進攻的瓦德軍長與自己可就不只是下台可以了事。

    馮孟升正難以權衡之際,一旁旁聽的李鴻早已按耐不住,插口說:“無論東岸如何決定,我願以私人身分,相助抵擋謝棲。”

    李鴻對宰殺合**興趣缺缺,對宰謝棲卻是興致勃勃,此時滿鳳芝不在,正好先斬後奏,到時推說已經答應別人,她總不好意思迫自己失信。

    瓦德軍長雖然功夫較頂尖高手還差上一線,卻也並非弱者,他十分明白李鴻如今的造詣,見李鴻主動提出願意幫忙,瓦德軍長大喜說:“多謝李先生。”

    馮孟升暗叫糟糕,李鴻這一插手,事情變得更複雜了,西牙不屬東西兩岸,他負責面對謝棲,兩岸冒的風險相同,但李鴻苦也跑去打謝棲,謝棲找來東岸的機會豈不

    是大增?但李鴻如今並無官職,口中又點明了以私人身分參與,自己如何能阻止?

    李鴻見馮孟升神色變幻來去,他雖不明所以,心中仍有些不妥的感覺,于是輕問了一聲:“怎麼了?”

    馮孟升回過神來,尷尬一笑,轉頭對瓦德軍長說:“軍長容稟,孟升雖暫名為東岸首長,但此等對外宣戰的大事,須經議事團認可,孟升身為議事團的一分子,會將此事列入首要議事程序之中,由議事團裁決。”

    “老夫明白。”瓦德軍長一笑說:“但不知馮特長個人看法如何?”

    馮孟升此時心中已有分寸,自己當表面贊成,但私下運作議事團反對此事,雖然這對自己聲望會略有傷損,總比另一個選擇為佳,于是馮孟升大方地回答:“雖不敢保證,但孟升當盡力促成此事。”

    瓦德軍長當即說:“如此便靜待好音了。”

    馮孟升點頭說:“不敢,此乃孟升份所當為。”

    結束了通訊之後,馮孟升轉向李鴻說:“你想對付謝棲?”

    李鴻一怔說:“當然,這種怪物,這次放過,以後可能沒得打了。”

    這麼一說,馮孟升可不知該怎麼勸了。他想了想才說:“但西牙都沒能打贏他呢。”

    “西牙也說我自保無礙。”李鴻自信地一笑說:“你不用擔心。”

    自己好朋友也別多費心機拐騙,馮孟升干笑一下直接說:“如果西牙真說你自保無礙,我當然放心,但我卻怕謝棲殺來東岸找人出氣,我可抵擋不了。”

    李鴻呆了呆說:“會嗎?”

    馮孟升想了想說:“如果東岸也派兵,本來就會有風險……這樣吧,如果議會決定暫不出兵,你就先緩緩如河?”

    李鴻正要點頭,突然又搖了搖頭說:“但我剛剛已經答應了瓦德軍長——有辦法了,我先找吳耀久,加入他們那邊就好了。”

    這豈不是弄巧成拙?馮孟升睜大眼說:“什麼?當初我們可是殺了羅方……”

    “誰管這麼多。”李鴻笑說:“他們拒絕就不是我的錯了。”

    馮孟升當下說不出話來,只好任由李鴻去了。

    不過李鴻心底卻也有幾分忐忑,這件事該怎麼向滿鳳芝解釋?想了想,李鴻忍不住又說:“孟升,你幫我個忙,告訴鳳芝說是你請我去幫忙的。”

    馮孟升睜大眼睛正想反駁,突然轉念一想,自己本打算明著贊成私下反對,在議事團決議反對的情況下,請自己私人好友出面援手剛好顯示自己的立場,而且恰好李鴻非去不可,又需要自己隱瞞滿鳳芝,這倒是恰到好處。

    不過總有些利用朋友的感覺,馮孟升正有些掙紮,只聽李鴻又說:“不然鳳芝說不定又生氣了。”

    “幫你圓這點謊不是問題。”馮孟升歎口氣說:“我只是心中另有困擾。”

    李鴻一向懶得理會周寬、馮孟升心里面那些變化來去的想法,只一笑說:“你肯幫就好了。”

    這時房門倏然而開,喬夢娟與滿鳳芝正好踏入門中,恰好聽到李鴻的最後一句話,她們同時開口說:“幫什麼?”兩人發現對方問出相同一句,不禁對望一笑。

    李鴻與馮孟升倒是同時有些頭大,關懷是件好事,干涉太多可讓人不怎麼舒坦,李鴻連忙向馮孟升施了一個眼色,馮孟升會意,開口將瓦德軍長來訊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

    滿鳳芝與喬夢娟兩人對于打合**倒沒什麼意見,南極洲攻擊合**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但對于對付謝棲,兩人都有些擔憂,知道馮孟升請托李鴻幫助東岸,滿鳳芝的表情立即沉了下來。

    怕滿鳳芝的可不止李鴻,馮孟升連忙說:“如果當真不便的話,我可以想辦法拒絕。”

    可惡!這個色鬼孟升不夠朋友。李鴻連忙說:“沒關系的,西牙也說我可以自保。”

    滿鳳芝臉色雖然和緩了些,卻仍沒開口,喬夢娟也跟著說:“李鴻如今功力大進,連新後她老人家都贊譽有加,鳳芝姊別擔心了。”

    眾人都在相勸,滿鳳芝只好勉強一笑說:“這種層次的戰斗反正我也不能去,誰管得了他。”

    真的生氣了。李鴻苦著臉搓手不知如何是好,馮孟升可也不知該如何安撫滿鳳芝,只好拉著喬夢娟出門,至于李鴻,馮孟升除了給他幾個愛莫能助的眼色之外,也幫不了其他的忙。

    李鴻苦于不會說話,見滿鳳芝不言不語,也只能坐在一旁發呆,這一年來兩人也不是沒鬧過別扭,李鴻也總是這麼靜靜坐著,等滿鳳芝怒氣散去。

    過了半個小時,滿鳳芝終于開口低聲說:“為什麼總是要我擔心呢?”

    終于說話了,李鴻知道只要滿鳳芝一開口,就代表著即將雨過天晴,他連忙說:“你別擔心,我只是幫忙而已,又不是讓我死拚。”

    滿鳳芝抬起頭來,望著李鴻的眼說:“你保證不會拚命?”

    “當然。”李鴻輕握著滿鳳芝的手說:“我還要回來看你呢。”

    這時身旁沒其他人在,滿鳳芝也就任李鴻握著她的柔夷,她咬咬唇才說:“反正我也沒幾年性命了,你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會獨活。”

    “不會,不會。”李鴻連忙說:“你放心。”

    滿鳳芝點點頭,頓了頓又一板臉說:“你別跟你那些好兄弟胡說什麼,好像我凶的要命。”

    你不凶還有誰凶?但這話李鴻可不敢說,只好干笑說:“我不會亂說的。”

    “嗯。”滿鳳芝目光四面一繞,突然一跺腳說:“這是孟升辦公的地方,我們倆把他趕了出去成何體統,都是你!我們快走。”

    “是……是……”李鴻一面應聲,一面急忙隨著滿鳳芝出門。

    只見三、五個人正圍著馮孟升報告事情,喬夢娟卻已經不知去向,兩人不想打擾馮孟升辦公,只打了個招呼便急急掠出。

    ※※※

    畢竟這趟面對的是巨魔謝棲,滿鳳芝功力已然無法應付,只好留在東岸,當晚,李鴻與滿鳳芝依依話別之後,單身向著西岸飛行。

    隨著李鴻的速度越來越快,罩體心劍也逐步抽長,以適應高速破空的效應。一路上,李鴻頗有幾分興奮,這一年間他閑來無事,除了練功之外,也想了幾個運使心劍的法門;總不能學到了天底下變化第一的功夫,卻總是使用兩、三支巨大心劍沖來沖去。

    但說到變化,也只是與其他武技相較,對使用心劍的人來說,自己還只是入門而已……天下能使用心劍的,除了高不可攀的聖主之外,就是王崇獻了。李鴻心知雖然自己如今功力可能已經接近王崇獻,但在心念化分的領域上卻是遠為不如,上次外空一戰,顯見王崇獻已經突破了分化十一的難關,雖然聖主說這與攻擊能力沒有太大相關,聖主本身戰斗時也不是走這條路線,但王崇獻卻已活用了這種能力,那宛如流星飛梭般的心劍群這麼穿梭來去,真讓人眼花撩亂。

    李鴻速度既快,腦袋還沒轉過多少念頭,皇都已經出現在眼前,他飛身減速下撲,直飛到皇都上一千公尺處,這才凝定下來,等候皇都的人出面迎接。

    李鴻出發前,馮孟升已經通知皇都此事,所以他們也沒讓李鴻等待太久,很快就派出兩人騰空相迎,這兩人也是瓦德軍中的高手,雖與李鴻從未謀面,但彼此都知道來意,簡略地寒暄客套一番之後,隨即將李鴻引入宮中會見吳耀久。

    吳耀久與李鴻的交情,本是建立于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個性稱不上投緣、見面雖然開心,但沒過多久便無話可說,吳耀久當即下令安排李鴻的居所,讓他好好休息。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十三日

    怎知一過七日,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頭兩日李鴻還按耐住性子,到了第三日,李鴻實在忍不住,跑去詢問吳耀久,吳耀久卻也不明此事,遂轉聯系瓦德軍長,聽他解釋之下,才知因合**打探消息的能力天下第一,既然決定攻擊,總之是隱瞞不了,所以瓦德軍長一方面整備軍力,一方面等候東岸傳回消息。

    一年來李鴻除了閉關,從未與滿鳳芝分離過一時半刻,此時難免有些想念,心想既然還沒開始攻擊,自己不如回東岸一趟。

    但瓦德軍長卻希望李鴻能留下,畢竟若合**決定先下手為強、遣謝棲突然來犯,除西牙之外,西岸在王崇獻閉關的情況下,只能盡起高手一搏,但也幾無勝算;李鴻在此,不止實際上有幫助,對軍心亦有助益,而東岸畢竟還有新後,比西岸安全不少。

    瓦德軍長既然這麼說,李鴻只好這麼留了下來,借著收發機等通訊器材與滿鳳芝聯系,一慰相思之苦,沒想到一晃就是七日,東岸新出爐的議事團為此事吵得沸沸揚揚,但也還沒拿定主意,而西岸這邊則是外弛內張,籌畫著大舉出擊的時機。

    瓦德軍長幾次告誡,希望李鴻隨時做好出擊的准備,當決定出擊的時候,准備時間不會超過半個小時,而在下令與出擊間的短短時間中,合**極有可能趁著自然人通傳命令移動隊伍之際,先一步攻來。

    這在曆史上已有許多前例可循,所以南極洲攻擊合**之際,多只派出機動性甚高的精銳兵力;但這次不只要擊敗合**,還要占領南島、北島,並保護合**管制下的自然人,可不能只出動高手群。瓦德軍長為此十分傷神。

    今日西牙再度邀戰謝棲,這還是李鴻出關之後,首次感應到兩人的戰斗。他一面感受著兩人在西方外海遙遠上空的戰斗氣息,一面將心劍化合出體,神經繃緊著,等待著進一步的消息。

    瓦德軍長對此已有安排,攻擊合**的行動,必然在西牙邀斗謝棲之時展開,只不一定是哪一次,但當大軍開始行動時,他希望李鴻以最高速度趕去謝棲與西牙的戰場,牽制謝棲逃竄的行動,以避免謝棲闖入人多的地方,傷及無辜。

    此時東岸還沒討論出個結果,西岸發兵的機會實在不大,但李鴻感受到那兩股強大能量的戰斗氣息,早恨不得立即沖過去看個分明,但就怕這麼一來壞了瓦德軍長的大事,所以李鴻雖然一心想去,卻還是去不得。

    正感到難過的時候,突然周圍一陣尖銳的警號響起,李鴻渾身一震,倏然間飛出屋外,仔細分辨著警報聲的節奏。只聽那約一秒的長聲之後,連續三個短促的急響,接著不斷重複,正是全軍出動的訊號。李鴻大喜過望,他也不用理會西岸怎麼調度兵力,直接禦使心劍往西方高空戰團沖了過去。

    李鴻雖然已經修練到頂尖高手的程度,但這主要是依賴六號提供的能量,並非緩緩修練揣摩而得,所以他除心劍之外,許多體用心法都遠不如新後等高手,如耗用極大能量瞬間加速的飛行方式,李鴻就不明其理;還好心劍不用擔心此事,當初十余公里的操控限制,如今已遠遠突破,李鴻身子還在半路飛馳,三柄強大的心劍已經先一步破空沖去戰場。

    心劍趕到戰場,感覺出謝棲與西牙正不斷彼此互相攻防,兩方采取的戰斗方式完全不同。在攻擊面來說,謝棲是每一記都結結實實地往西牙那兒砸,彙集了強大的內勁與軀體同時攻擊,但實質雖然不變,外形可是變幻莫測,有拳有掌也有突然變形而生的異物,總之沒有任何規律,就這麼向著西牙四面八方不斷進攻。

    西牙防范這種攻勢的方式,卻是以不變應萬變,他在身軀外凝出了一整片厚實的能量,無論謝棲從哪個角度來襲,都硬碰硬地承接下來。雖然這個防護罩的能量不斷散失,但在他禦使之下,天地能量仍不斷彙集,似乎是永遠也打之不散。

    另一面西牙攻擊謝棲的方式又大不相同,李鴻心劍隱隱感受到有一股股不易感知的能量倏然在空間中聚集成刺狀,跟著有如電光般直射謝棲軀體,感覺上竟似是禦使著如同心劍般的聚合能量。

    這股能量以高速飛行,從任意角度不斷飛刺謝棲,謝棲的應變之道竟然是不聞不問,就這麼任飛刺穿透,而且這些無形的飛刺,從感覺上體會,對謝棲似乎也沒有任何傷害,卻不知西牙為什麼以這種方式進攻?

    照瓦德軍長的沙盤推演,合**早已知道西岸即將出兵,只要大軍一出發,一定會知會謝棲,此時謝棲十分有可能脫離西牙的牽制,殺往西岸或回防南北島;李鴻的主要責任就是協助西牙攔截,所以按照道理,謝棲此時理當知道大軍的行動,怎麼卻依然故我地與西牙打個不休,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既然如此,李鴻也不急著出手,何況在情勢上,謝棲雖然沒有落敗的跡象,但西牙確實隱隱占了上風,李鴻更不願貿然加入,心劍在周圍高速回旋著,己身則繼續高速趕來。

    直到李鴻能遠遠看到兩方的戰斗,謝棲的攻擊方式一直沒什麼變化,只見他手腳不停,口中大笑說:“哈哈,來了個送上門的食物。”

    說的是自己嗎?李鴻暗暗有氣,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遠遠停身在兩公里外,注意著謝棲的舉動,只要謝棲稍有逃遁的跡象,李鴻在附近盤旋的三柄心劍,會毫不容情地馬上展開攻擊。

    不過看西牙的能量針刺此入彼出地勞而無功,自己的心劍除了凝聚的能量強大些,又能起什麼不同作用?合**制造的怪物,就屬這東西最難對付……想著想著,李鴻突然想到當初在舊大陸也曾遇過一個難以傷害的怪物,就是吞下瑪莉安與吳耀久的鬼石丘,當時的應對之法,是把鬼石丘一刀刀切散,卻不知能不能用這種方式對付謝棲?

    想到此處,李鴻的心劍自然轟轟欲動,也不知西牙是不是看了出來,李鴻耳中突然聽到西牙的聲音說:“李賢侄。”

    “是。”李鴻當即傳音回話。

    “這幾日與謝棲搏斗,我有些體認。”西牙說:“他的軀體形似巨人,除了構造不同之外,功能也大不相同,一般人類的要害,未必是他的要害。”

    這是當然,李鴻點點頭回傳說:“所以前輩針對他的全身攻擊?”

    “不止如此。”西牙接著說:“我能察覺到他體內能量的運行出入,可以確定仍有一中樞控制之處,不過因為太過深入,我不能確定中樞處的大小與位置,而此處更能在他體內自由移動,我是想借著這種攻擊方式,看能不能恰好攻擊到他的中樞位置。”

    “可曾試過將他切割開來?”李鴻想起剛剛的念頭,當即傳音說:“一塊一塊地切割下來,豈不是慢慢就可以找到中樞部位?”

    “可以試試。”西牙似乎沒試過這種法門,他回傳說:“就煩勞賢侄動手。”

    既然西牙不在意,就試試看吧,雖然以二打一有些勝之不武,但本就不是來比武爭勝,謝棲能與西牙搏斗,自己早已不如,也不用等一打一的時候試驗了。李鴻三柄心劍當即分向而進,直切謝棲。

    心劍感應能力極佳,縱然西牙與謝棲的勁力都不易感知,心劍仍能選擇空隙之處穿飛,只一瞬間,謝棲那巨大身體的肩臂腰三處,分別騰空飛起了三塊粉色的大片肉塊。

    那些肉塊一脫離謝棲的身體,旋即變形成一團,而謝棲被切開的地方果然只露出粉色一片,一點也不似傷口。

    那些肉團呢?李鴻注意著那些被切割的區域,只見那離體肉團似有靈性一般,收縮之間鼓蕩氣流,向著謝棲身軀彈回。但畢竟不是以氣禦飛,彈速雖然極快,在這些高手眼中卻慢上不少,李鴻心劍空中一轉,分頭穿向那三片肉瑰。

    此時謝棲受傷之處倏然一陣急炸,爆出十余支肉柱分向穿往那三個肉塊,肉柱之速雖不如李鴻心劍,但卻蘊含著強大的能量,若給它們碰上,可未必舒坦。李鴻心劍急忙穿過肉塊,但卻只能將三塊肉團分為六塊,也沒什麼其他的作用。

    而此時那些彈出的肉柱群,已在半空中截住了散出的肉團,並迅速往回急收。李鴻心劍急轉,切向肉柱的根部,但這些肉柱本身蘊含了謝棲的強大內息,心劍借著高速雖然截斷數根,沖勢仍漸緩了下來,為免受制于人,心劍只好往外一折,重新加速,但這數條肉柱根部雖斷,頂端卻已與其他肉柱相接,依然在極快的速度下納回謝棲軀體之中。

    沒效果?李鴻怔了怔,還不知該不該繼續進擊,卻聽謝棲哈哈一笑說:“西牙,你找幫手來對付我,這算什麼?”

    西牙神色不變,徐徐說:“只歎老夫無能治你,李賢侄不忍再有人為你所噬,來此襄助,此乃大義,有何不妥?”

    “好啊。”謝棲臉色一變,猙獰地說:“你們就一起上,我又何懼?”

    兩人對話之間,攻勢未停,反而是李鴻楞在一旁,而謝棲這話一停,條然間一轉方向,彈身間一拳向著心劍揮了過去。

    心劍哪能讓他打著,如電飛轉間,還在謝棲身上開了幾個口子。謝台怒目一瞪李鴻,騰身向著他直沖,要找李鴻的麻煩。

    那如同小山一般的拳頭若真砸到自己身上,可真有些不妙,何況李鴻答應過滿鳳芝不會拚命,他立即禦氣急退,心劍則追著謝棲切個不停。

    謝棲身形巨大,飛騰的速度也快不起來,他追來追去沒追到李鴻,突然間凝下身子,回頭一看,卻見西牙得到這短暫的間隙,已經凝出了一大片巨刃般的能量,條然向著自己揮來。

    謝棲知道西牙這一劈不易抗衡,索性不避不讓,只見巨刀切過謝棲腰內,高速地向著另一方推進。謝棲的身軀本要這麼分成兩半,但卻見被割開處上下自動伸出肉柱銜接,巨刃劃過之後,謝棲也跟著粘合完畢,依然沒有效果。

    西牙凝出的那片巨刃卻並未停歇,半空中一轉,又是斜切過去。謝棲本來還有幾分懼意,眼見這股能量雖然強大難當,卻打不敗自己的愈合能力,他更不理會,正要哈哈大笑之際,突然發現不對——西牙這次切過的同時,巨刃的面積居然跟著放大,這一刀從右肩直切到左腰,上下兩個軀體雖然同時伸出肉柱想結合,卻被西牙那片氣勁所擋,無法穿越。

    謝棲怪叫一聲,上方的軀體突然化為大片粉色的肉片癱在西牙能量之上,下方則凝出一個比原來略小的怪人形,一拳往上急轟。只聽轟然一聲爆響,硬生生炸破了一個缺口,上方的肉團立即往下粘合,又融入了謝棲軀體之中。

    西牙更不停歇,巨刃一轉,又往謝棲的身軀揮了過去,謝棲不敢再逞強,終于退身避開。這還是謝棲再度出現之後,首次避讓對方的攻擊。

    謝棲一面閃身,同時揮拳對著西牙發出攻勢,要知道西牙彙聚了這麼強大的能量,短時間之內護體能量自然不足,若能逼得他轉攻為守,自然安全不少。

    但西牙此時卻一改戰斗模式,轉以無形巨刃迎截謝棲的攻勢,既然這無形巨刃已能切斷謝棲身軀,不管來襲的是拳頭或是肉柱,只要巨刃能先一步截斷,謝棲的攻勢就打不到西牙身上。

    這下逼得謝棲也只好縮手,他眼看不是辦法,突然往避得頗遠的李鴻直沖,一面冷笑說:“老子不打了。”

    西牙連忙帶著巨刃在後方追趕,一面說:“攔住他。”

    李鴻本想逃命,聽西牙這麼一喊,身形又凝了下來,但該怎麼攔?李鴻只細思過怎麼躲開謝棲的攻擊,可不知道該怎麼擋住這龐然大物,一時之間竟是呆了。

    眼看謝棲越來越近,不知如何是好的李鴻正想拚命,此時一股強大的氣勁竟不知由何處陡然破空沖來,直撞入李鴻與謝棲之間。一股炫亮的光華同時大片爆出,巨大的沖力正面撞向謝棲,兩方一碰,強大氣勁爆散的同時,謝棲雖是轟破了那股能量,速度卻終不免緩了下來,而西牙這時已經趕到,又是一刀揮去,謝棲連忙閃避騰身,李鴻則在這個過程中抽身急退。

    天下具有這種能力的屈指可數,這人是誰?

    這一瞬間,李鴻、謝棲、西牙都忍不住抽空向來援那人望了一眼。只見那人相貌溫文從容,白色袍服隨風擺蕩,嘴角還掛著一抹笑意,李鴻一看清,不禁瞪大雙眼,這不正是閉關已超過一年的王崇獻嗎?他出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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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09:09:10
正文 第二十二卷

  
    第一章賀如之戰

    此時東岸外海戰云突起,新後、羅方勁力對消,相持不下,南極衛統群則抵擋著皇都大武士群。南極洲在馮孟升的協助下本占八分嬴面,但馮孟升並不想傷人,除了協助喬夢娟之外,並未全力進攻,所以一時之間也只是勢均力敵。

    但戰團的正中央卻又是另一番局面;路天當年本有愧對滿鳳芝之處,氣勢已沮了三分,滿鳳芝狀似拚命,氣勢又增三分,路天又本稍遜滿鳳芝數籌,一消一長下,此時更難抵擋。

    就在他左支右絀的時候,李鴻趁著眾人都抽不開手,突然身劍合一殺到。路天簡直是魂飛魄散,眼見滿鳳芝一道蓄滿勁力的劍網正要包來,李鴻的沖勢又猛烈難當,路天顧得東來顧不得西,正要死命一搏之際,滿鳳芝放出的劍網突然在半空一扭,竟是迎向了李鴻。

    南極劍網雖然變化多端,但與心劍之術大不相同,離體之後想憑心念轉向十分不易,可見滿鳳芝這一招本就是向著李鴻迎去。

    李鴻眼見劍網襲來,軀體光焰中陡然破出一道強大的白色劍氣,以更高的速度迎向劍網,身形其勢未變,緊追著脫出體外的心劍飛射,紫色劍網與白色劍氣瞬間在空中相遇,只見劍網一瞬間被劍氣拉扯變形,卻依然攔阻不住心劍的勢子,心劍連著劍網變形的部分,一齊往愕然的路天沖去。

    “不用你插手!”滿鳳芝怒叱的同時,紫色劍芒陡然大漲,劍尖亂晃間,一團放出強光的凝結劍網直射李鴻。

    李鴻心知這是滿鳳芝的絕技,他不敢大意,身上又放出一道心劍,兩劍彙聚往前一迎,將滿鳳芝前後兩道劍網破得干乾淨淨。

    李鴻隨即在半空一凝,干啞著嗓子說:“我自想報仇……不關你事。”

    滿鳳芝見到李鴻狼狽的模樣,眉頭微微一顰,但她隨即咬牙哼了一聲說:“我要親手殺了他,你走遠些。”

    路天哪知道情勢會如此變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身法一展,往西方上空便沖。

    但他這麼一動,滿鳳芝與李鴻兩人同時出手,劍網與心劍齊飛,心劍繞前,劍網後追,剛好一前一後夾擊;兩人的攻勢都以快捷見長,路天避無可避,更知此時滿鳳芝目的是阻止自己離開,劍網更不可能突然折向,眼見前方心劍攻勢極猛,路天短劍一引,騰身閃避的同時,劍氣向著心劍直劈,同時左掌聚力揮出掌風,想錯開劍網的方向。

    路天本以為自己已經要糟,沒想到他兩力分拒,雖然落到下風,卻仍險險閃過了這兩擊,只不過心劍一個折錯又攔在眼前,他依然是闖不過去。路天暗叫好險之余,不禁有些意外,自己單是抵擋滿鳳芝的攻擊已經頗為吃力,沒想到這一下還能擋得過去?

    卻是路天只注意自己的狀態,沒發現滿鳳芝除攻擊自己之外,同時也迫出一股劍網迎向李鴻,而也因為李鴻另操縱一股心劍抵擋滿鳳芝的分力而攻,路天才幸免于難,否則若兩人都全力出擊,路天恐怕不只“狼狽”兩字可以形容。

    李鴻見滿鳳芝再度攻擊自己,也不禁有氣。他對滿鳳芝無法忘情,但又不能原諒她玩弄自己的態度,對滿鳳芝可說是愛恨交織,千端萬緒,如今見滿鳳芝兩次無理阻止自己,對滿鳳芝的怒意陡然提高起來;但畢竟仍不願向她動手,李鴻不再解釋,兩柄心劍倏然同攻路天,自身則凝立在滿鳳芝身前不動。

    滿鳳芝心知李鴻功力較自己為高,真要阻撓是無法可施,她瞪著李鴻,見他也不識趣地瞪著自己,滿鳳芝忍不住火上心頭,猛揮劍炸出兩片凝結劍網,竟是扔下路天,全力攻擊李鴻。

    李鴻依聖主的建議,只凝聚了數股強力的心劍,其他勁力則用來護身移位,眼見滿鳳芝陡然全力攻擊自己,心劍若不引回極難抵擋,但此時引回心劍豈不是認輸了?而且李鴻也不想與滿鳳芝正面沖突,他一咬牙,禦氣破空直沖,往外直飛,居然在外圍大兜圈子,離滿鳳芝遠遠的。

    這麼一來,滿鳳芝的劍網自然落空,她一怔間已然明白,李鴻不用接近一樣能攻擊路天,而他的速度又不下于自己,想攔截十分不易,難道就讓他殺了路天?這種深仇大恨豈能假手于人?

    滿鳳芝正怔仲的時候,突聽一聲嬌叱:“鳳芝姊,我幫你。”

    滿鳳芝一怔回頭,卻見喬夢娟已經甩開蘇膽,直沖李鴻,滿鳳芝當即一咬牙,從另一個方向攔截。

    馮孟升卻是暗暗叫苦,沒料到喬夢娟打到一半居然溜了,這下蘇膽的攻勢全放到自己身上,馮孟升雖然功力不低,但所習武技卻遠不如南極洲衛統,此時施展渾身解數,也不過與蘇膽打了個難分難解。

    喬夢娟右臂被李鴻所斷,看到李鴻本已經牙癢癢的,眼見李鴻阻撓滿鳳芝,索性把蘇膽扔給馮孟升,反正她此時看到馮孟升便有氣,也不怎麼想與他攜手禦敵。

    喬、滿兩人聯手攔阻,李鴻可有些不便繞飛,正沒理會處時,突然感覺到攻擊路天的心劍那兒,突然多了一股力道抵禦,李鴻愕然望去,卻見蘇膽不知怎麼閃過了馮孟升,正協助路天防守。

    此時李鴻心劍受路天、蘇膽抵擋,本身又被喬夢娟、滿鳳芝追擊,他雖然功力高于四人,一時之間也有些兒吃力,正不知該不該收回攻擊路天的心劍以防禦喬、滿攻勢時,突然滿鳳芝一轉身,又向著路天沖了過去。

    路天與蘇膽正想趁著李鴻心劍一緩的縫隙下離開,卻見滿鳳芝正面迎來,兩人聯手施展“定邦劍法”,大開大合的劍氣合力迎向滿鳳芝的劍網,逼得滿鳳芝直往後撤,只剩喬夢娟一人追擊。李鴻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心劍立即再度緊逼,這次目標不只路天,連蘇膽也算在里面。

    喬夢娟隨著李鴻繞了兩圈,眼見滿鳳芝頗有點辛苦,當即轉身沖入中央戰團,一面回頭恨恨地瞪了馮孟升一眼。

    馮孟升此時已經退到周寬身旁,被喬夢娟這麼瞪一下,他好似被打了一巴掌般地難過,只能發急地問周寬說:“現在該怎麼收場?”

    周寬前幾天的氣還沒消呢,他瞪了馮孟升一眼,這才望望另一邊說:“先讓雪梅與玉哲停手。兩個人半斤八兩,都休息不是很好嗎?你把她們分開吧?”

    “我?”馮孟升一呆,隨即明白,周寬的功夫過于強橫,不適合分開兩人,但自己與那兩人功夫也只是伯仲之間,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馮孟升正遲疑間,突然兩人眼前一亮,還沒能看清楚,猛一個巨大的氣爆震起,狂猛的散溢氣勁往外直沖。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一驚,都知道這股力量不能小覷,周寬在旋身間迫出“立地金剛”的氣勁護體後撤,馮孟升則是紫氣護體,順著力道往後直退。

    同時周寬心中大驚,羅方和新後拼命了?這下可全亂了,這股強大的氣勁爆出,戰團中除了李鴻之外,恐怕沒幾個人能穩得下來。周寬擋過這波氣勁,仔細一看,不禁暗暗叫苦。經過剛剛這一亂,除了羅方與新後的戰團看不清楚之外,其他幾個人已經打成一團,路天、巴特西等五人聚在一處,抵擋著南極洲五衛統的圍擊,李鴻兩柄心劍則是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地,他也不與南極洲衛統們配合,只顧著操控心劍來回飛旋追擊路天,自己則在外圍大兜圈子,讓人無法追擊。

    李鴻心劍威勢極大,往往迫得南極洲衛統也得閃避,更別提首當其沖的路天,還好大武士們已經彙聚一處,路天危急之時眾人往往協力出手,而李鴻畢竟還顧念雪梅之情,往往避開她的勁力,是以皇都眾人雖大落下風,總算勉強還能支持。

    突然間,已經與羅方打到遠處的新後嬌叱一聲:“速戰速決!”

    新後這一叱,滿鳳芝等人立即全力以赴,不再顧惜內息,李鴻既然不配合她們,她們索性配合李鴻;這麼一來,巴特西等人立即難以應付,沒過多久,路天首先被孫飛霜的劍氣穿入護體氣勁,腿側被刮去了一大片皮肉。

    至此,巴特西等人戰力更受影響,隨後李鳳又被瑪莉安所傷,南極眾衛統群此時戰術一變,全力攻擊路天以外的人,這麼一來,其他人再無余力支援路天,李鴻心劍幾個盤旋,很快便沖散了路天的劍氣,直轟到他身前。

    但在此時,李鴻心念陡然一明,路天不過是羞辱過自己,並非生死大恨,難道就這麼殺了他?要殺也該讓滿鳳芝殺。他心念這麼一轉,一柄心劍由利化鈍,只重重在路天胸口一擊,另一柄心劍跟著一推,帶著身負重傷的路天,往滿鳳芝的方向飛去。

    巴特西等人見狀自然大急,眾人全力出手,一時之間卻又沖不出困境,只能眼睜睜看著路天向著滿鳳芝直摔。

    滿鳳芝見李鴻沒殺了路天,還將他送來自己身前,一時之間,心中也不知道該是什麼滋味,見路天快速地自己接近,往事曆曆閃過心頭,滿鳳芝眼眶一紅,紫色劍氣飛騰而出,將路天在半空中切成兩段,只見路天狂喊一聲,身驅分向而落,髒腑分飛、血灑長空,任誰也救不活他了。

    滿鳳芝大仇終于得報,一直壓在心頭的恨意突然消散,恍恍然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失神飄飛凝空,一時竟忘了周圍還有敵人。

    路天一死,巴特西等人眼都紅了,拚命地攻擊滿鳳芝,但南極諸人此時反而降低了戰意,眾人只結陣而防。雖然滿鳳芝此時已不再出手,但余下四人以防守著稱的破魂劍法結陣,依然是封得滴水不漏,畢竟巴特西等此時只剩四人,李鳳又受了傷,一時之間如何能攻破南極洲的防禦網?

    李鴻一直留意著滿鳳芝,見她殺了路天之後神情怪異,不禁有點擔心,正怔怔地望著她之時,卻見滿鳳芝的目光轉了過來,凝望著自己的目光中,似是蘊含著無限的情意。

    李鴻心里猛地一顫,她說對自己無情,絕不是真的……邵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李鴻正想往前,身後猛然一股強大劍氣襲來。

    是羅方?李鴻來不及回頭,身形一面前避,心劍同時倏然回防,硬敵那股勁力,但對方的勁力實在太過強大,兩柄心劍同時被震得往外飛摔。李鴻心神劇震下,爆散的氣勁仍直襲其身。總算之前在聖主指點下,李鴻護體心劍凝結如實,雖然身體被轟得往外直飛,除了心神一時還有些紊亂,倒是沒什麼大礙。

    但對方若是追擊,自己此時心神不定,可不大妙,李鴻試圖穩住心劍禦體脫身,但這個層次的攻防都只是一瞬之間,他尚未穩住身子,對方已經再度襲來;李鴻只能咬牙捱上這一下。隨著轟然一聲爆響,李鴻整個人翻翻滾滾地往外直飛,但護體氣勁卻奇跡似地沒被震破。

    原來羅方力道將及之際,勁力不知為何突然降了六分,但縱然如此,這股強大的震力仍直透入李鴻軀體之中,內腑受創之下,李鴻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但羅方為何突然降下力道?卻是羅方見路天陣亡,大怒之下拚著挨上新後一招,騰身直沖李鴻時,周寬與馮孟升兩人見狀終于同時出手;只見馮孟升提起全身勁力逼出紫色劍氣,周寬則是漲體旋身間兩掌合並推出彩光,正是狂霸七式中最能快速及遠的第二招——“推山移嶺”。

    羅方既以全力加速,身形真如雷轟電閃一般快速,兩人身法雖追不上這種層次的高手,但掌力劍氣卻不受軀體所限,攔不到第一招,總算在第二招擊中李鴻之前,兩人的攻勢已經追上羅方。

    馮孟升沒學過南極秘傳變式,這一劍的威力也還普通,但周寬自閉關後,內息之純凝又提升了兩個層次,何況氣道心法配合上剛猛無籌的狂霸七式,連巨魔都無法抵擋,羅方焉敢不顧?他當下分力揮劍回劈,只以四成掌力轟擊李鴻,李鴻這才幸免于難。

    而這一面,羅方的六成功力,配合上無祖手制的創世巨劍,也非周寬與馮孟升可抵禦,馮孟升的劍氣一轟即散自不待言,周寬的掌力遇上創世巨劍的霞光,也如泥入水般地耗失,只不過羅方一時不明周寬還有多少功力,不敢貿然換招出擊。

    馮孟升只出了這一劍,就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他往斜下方直飛,要去協助受創的李鴻,至于周寬,相信他不會冒險拚死,應無大礙。

    周寬卻是有苦說不出,羅方手上的紅黃霞光直指著自己,對耗著“推山移嶺”的氣勁,雖然並未還攻,但兩方氣機卻隱隱相系,只要自己一撤手,勢必無法抵擋羅方隨勢而來的攻擊,但狂霸七式十分耗費功力,自己還未氣通天地,又能撐上多久?而且以對方的功力來說,就算李鴻、馮孟升都在身側,恐怕也擋不住對方下一波的攻勢。

    羅方憑著兩方勁力的接觸,已知周寬不是自己敵手,但狂霸七式聲名太大,羅方實不敢貿然往前撲,正遲疑間,突然身側一股強大的紫氣包來,正是新後追襲。

    羅方心驚之下猛一催勁,逼開周寬的掌力,一閃之間,遠出百余公尺外,而此時那道紫氣除越形擴張之外,更是緊追不放,羅方劍氣橫掃,兩勁相擊間又是一陣狂猛巨大的氣勁激蕩。

    新後出招後,迅捷地閃到另一處,再發一道無聲的劍氣。羅方欲揮劍回防已頗不及,只能揮掌相迎,兩方一撞,羅方再度受創而退,新後更是氣勢如虹,帶著紫光追擊,兩人身法都快,一瞬間一追一擋又飛出了老遠。

    周寬雖只支持數秒的時間,卻不禁大喘一口氣,頗有幾分感激新後,若非她追著羅方不放,自己大有可能就此完蛋。

    他正想轉頭尋找馮孟升與李鴻,西方又傳來破空的氣勁感,這次可不比巴特西等人來援時的感覺,竟是十數人高速沖來,而且功力似乎都不低……這群人算來算去都是來幫大武士的,那南極洲區區數人如何抵禦?

    周寬心底有數,自己感應的能力比起通頂的人遠為不如,當然更不能與新後相比,看來新後剛剛便是已經感受到這些人的來勢,這才下令速戰速決——但她難道不知讓滿鳳芝施下辣手後,只會更難收拾嗎?就算他們當年有仇,也不急著今日結清啊……而且新後與羅方相斗的氣勢,更似是毫無保留,好像打算今天把所有舊帳一次算個清楚。

    周寬心中才轉過幾個念頭,西方的人影已經越來越近,周寬在皇都的這些日子也識得了一些人,遠遠認出這群人分屬克倫高原的羅家軍以及凱斯山脈的布家軍,但人群中依然沒看到王崇獻,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沒來?不過沒來最好,來了南極洲勢力真得毀于一旦……就算是現在來的人手,南極洲也已極難抵禦。

    果然這群人一接近,立即分頭協助兩方的攻擊,大多數人直沖南極衛統群的陣勢,另有兩個似乎是羅家軍的高手,一轉方向追蹤羅方與新後的戰團,似乎想支援羅方。

    這群人一加入,滿鳳芝等人立即陷入困境,周寬暗暗叫苦的同時,卻見剛穩住身形不久的李鴻,二話不說就沖入戰團,協助南極洲禦敵,馮孟升則呆了片刻,也拔劍沖入。眼見兩人加入之後,雖然仍落于下風,但戰況一時還不明顯,周寬也不急著加入,腦海急轉著,思索著今日之事該如何收場。

    突然下方的城市中飛出了幾百個南極官兵,一群群結陣殺入,這些人功力又低一層,百多人打成一團,這些新加入的官兵直是險象環生。沒過幾秒,已經有數名官兵受傷摔落,滿鳳芝等人更是搏命往外沖殺,場中本有不少人功力較次,能與瑪莉安、滿鳳芝相捋的也不過巴特西一人,在他們全力外沖下,滿鳳芝首先打破僵局,趁著巴特西被瑪莉安糾纏,她側身硬受兩人的掌風襲擊,揮劍打飛一人。

    見滿鳳芝受擊,李鴻哪還忍受得住,他本還留情三分,此時再不容情。只見心劍有如鬼魅般在人堆中穿梭,加上群毆亂斗中心劍又不易感知,偶爾從某個普通南極官兵的身後冒出,對方更是防不勝防,只不過數秒之間,就被他傷了兩個西岸高手。于是情勢急轉直下,西方來援的眾人越來越是不支,從大占上風轉為結陣防禦,這下攻守易勢,南極軍再占上風。

    這群人結陣自保,除了李鴻還能突入之外,其他人已然無能為力,而李鴻加入的目的本是保護滿鳳芝,見狀也稍緩了攻勢,相對地,南極中階衛官們也因而較不容易受傷,兩方戰況一時之間膠著了起來。

    周寬望望已經打到數公里外的新後、羅方等人,只見那兒新後與對方三人拼搏正激,雙方正相持不下;來援的兩人,看功力雖不如羅方、新後等頂尖高手,但卻高于滿鳳芝等人,看來是羅家軍中除羅方外一等一的人物,配合上受創的羅方倒是勉可抵禦新後。

    然後呢?羅、布兩軍的一般軍官只是飛行速度沒這麼快,應該也正往這兒趕來,等他們趕到之後又該如何?南極的數千衛士全沖出來送死?周寬如今想之不透的有幾個問題,首先他怎麼想也不明白王崇獻為何沒來;其次這樣打下去明擺著兩敗俱傷,怎麼這些人看來都沒顧忌了?雖然過去百多年的仇恨深結,但也忍了這麼久,怎麼今日一副想結算的模樣?

    整體而言,南極洲絕不是西方五大軍區的對手,今日若不是李鴻與馮孟升出手幫忙,南極洲已經一敗塗地,他們讓滿鳳芝與路天拚命之前,怎麼可能連這點都沒想清楚?

    無論如何,總不能這麼下去,讓他們這樣打下去,就算短時間內沒兩敗俱傷,等西岸援軍抵達,南極洲也必輸無疑;別說自己不忍見柳玉哲出事,李鴻與馮孟升更不能賠進去……若自己出手相助,短時間內可以讓南極軍獲勝,但自己與西大陸部隊無冤無仇,讓這麼多人因自己而死實在是過意不去,更何況還有雪梅在內……

    周寬咬咬牙,既然總是要有人犧牲,總得選個比較省的,他倏然運功騰身,直闖新後與羅方等四人的戰團。

    周寬沖入到數百公尺之內,已須運使“立地金剛”的功夫護身,而這功夫威勢浩大,他一接近,戰場中的四人都一清二楚,他也不等眾人轉過念頭,便選好位置,平躺空中,立時納氣出掌,只見一大片直立的七彩光影往外泛出,直穿過新後與羅方等人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這股直立而大片的彩光氣勁,與兩方氣勁一碰,立即轟然而爆,而且還無止無息地不斷漫出,這些高手縱然見聞廣博,也沒見過這招功夫,四人吃了一驚,同時往後微撤,彼此抗衡的氣勁也稍收了收。

    周寬正希望他們這麼做,畢竟無論狂霸七式如何剛猛,也抵不過這四名高手的功力,此時他們深怕虛耗功力為敵所趁而同時收手,周寬的掌勁立即大片蔓延,只在一瞬間的功夫,這股勁力陡然一包,向著羅方等人收了過去,正是豎立著施用“翻江倒海”。

    周寬閉關之前,已能把一只巨魔活生生磨斃,如今功力更高,威勢更大,霎時之間,所有的爆勁向著羅方等三人直包過去。

    新後這才看出周寬用的是什麼功夫,畢竟這招她只是耳聞,更沒想到周寬會橫著身子施用,而看清之後,新後卻也是倏然而驚,若這股氣勁並非包向羅方,而是往自己包來,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不易逃離。

    不過這功夫威勢雖大,胖小子功力仍有不足,殺不了羅方……新後心念一動,騰身移位,直閃向光球的底部。

    而彩光中的羅方等三人,忽然被四面八方的爆震勁力不斷轟擊,三人都鼓出了護身氣勁相抗,但三人功夫各有不同,彼此擠來撞去更增耗損,而羅方心中更是擔憂,這光球看來能耗掉自己數成功力,此招一過,怎麼擋得住新後的襲擊?

    絕不能留在里面挨打。羅方狂喝一聲:“跟我來!”他氣勁直聚劍端,往看來最厚實的光球底部沖去。

    卻是羅方與新後不愧是天下高手,一眼看出“翻江倒海”這招,看來頂端的氣勁最為薄弱,事實上力量是由底部不斷外散泛出,反而內聚的力道較為不足,若想穿出去,底部方向絕對是首選,所以兩人都往那里沖去。

    但狂霸七世畢竟是無祖手創,留在光球內抵禦四面八方的爆震固然吃力,往外沖卻會引來所有力道聚合攔阻,瞬間所受沖擊只會更大。羅方沖到一半已感吃力,但此時半途而廢只會更慘,他當即身劍合一全力一擊,果然借著創世巨劍之威,突破出一個縫隙,但他聚力前端,身上難免被爆力所傷,只能衣裳零落、渾身狼狽地穿出。

    “滾回去。”新後早已等在此處,一見羅方探出頭來,立即當頭一劍向他劈落。

    羅方不是沒想到新後會等著自己,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選擇,他自知若重回光球,等周寬功力盡展,縱能脫身,也難逃新後之手,還不如趁現在功力尚足,想辦法脫身。羅方創世劍直錯新後劍氣,一面騰身移位,想從新後的劍氣與周寬的光球之間閃開。

    兩人本是伯仲之間,但羅方已然受了新後兩次重擊,穿出光球時又大耗功力,此時更尚未完全脫出光球,哪有這麼容易逃過新後的攻擊?只見新後紫電與創世劍氣相沖突的那一刹那!陡然爆散成大片劍網,這下羅方無處可逃,又被推回了光球中。

    周寬雖然已有心理准備,但仍忍不住白了新後一眼;這婆娘果然不肯吃虧,若她肯多耗點功力,大可先讓再度受創的羅方逃出光球,接著相信必能趕跑羅方。但她存心讓自己和羅方耗上一陣子,讓羅方功力再降,看樣子是准備宰了對方……這些婆娘今日一個個都想把過去的恩怨結清,看來是全都瘋了。

    縱然不樂于見到這樣,周寬仍沒有別的選擇,他功力持續催動,過沒多久,便察覺除羅方之外,另兩人已無法抵抗,里面的爆散勁力已轟到他們身軀。周寬不禁有些意外,但他隨即想通,原來這把群毆時還特別好用,對方包在一處,除了得應付自己的功力之外,若不是修練相同功法,還得應付彼此氣勁的磨耗,反而助了自己一把。羅方的功力最高,在只能自保的情況下,自然使另兩人功力耗散更快。

    周寬一方面不想耗盡功力,另一方面也不願無端殺人,注意到里面的變化,立即雙掌一散,將氣勁截斷,散了光球的氣勁。

    羅方與新後同時察覺到變化,新後當即揮劍直入,羅方眼看援手受創,自己又已大耗功力,再待下去只是送死,他終于怒吼一聲,破空往西直沖,選擇逃命。

    新後見羅方不戰而逃,只能牙癢癢地凝身停飛,畢竟羅方功力仍在,若當真不願一戰,想要他的命並不容易。

    今日這一戰,倒是多虧了這胖子幫忙,但這胖小子幫又不幫徹底,若非他提早散去勁力,羅方哪還能逃?新後回過頭來,卻見周寬一手抱著一個,正將那兩個身負重傷的羅家軍好手救起。

    她皺了皺眉,正想說話時,周寬已經先一步搶著說:“新後大娘,先把那些人趕跑如何?”

    大……大娘?新後雖瞪了周寬一眼,卻沒被拐開注意力,她望著周寬手中的兩人冷哼一聲說:“看來你很喜歡在西岸當官。”

    周寬眨眨眼說:“大家都是人嘛,隨便讓他摔死多不好意思。”

    新後哼了一聲沒再多說,她飄回戰場,隨手一揮,一道紫電破空劈過,在戰團上方陡然炸開,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勁流激散下,新後沉聲說:“還不快走,想找死嗎?”

    這群人剛剛聽見羅方逃離的怒嘯,已然知道不妙,新後這一下震得人人都緩下手來,戰團也因此散開,此時巴特西算是眾人之首,他心知不敵,咬咬牙說:“這筆帳我們記下了。”轉身率領眾人西返。

    “雪梅。”周寬喚了一聲。

    雪梅沉著臉轉過身來,見周寬抱著那兩人追來,她的神色才緩了緩,接過時忍不住說:“沒想到你們三個……我……真後悔……”

    周寬也覺無奈,只能歎口氣說:“若今日是你受圍攻,我們也會幫忙的。”

    雪梅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覺得安慰,正無言以對的時候,跟著留下的蘇膽,在旁哼了一聲說:“還跟他多說什麼?走吧。”

    雪梅只能苦笑著搖搖頭,隨著蘇膽追上已遠去的眾人。周寬回過頭,望著南極洲那一大群女人,不禁暗暗咬牙,這些婆娘到底搞什麼鬼?自己的一肚子疑惑,要問誰才能弄清楚?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東岸大戰到今日,已經過了四日,周寬等人都在東岸留了下來。當時大戰一結束,合**便送來一連串的消息,經由馮孟升轉知,周寬等人才知道,原來當日周寬離開皇都之後不久,王崇獻不知為何故突然決定閉關修練,並請羅方暫代首席武士的職務。

    而羅方甫一接任,立即派出路天巡查東岸,這屬于首席武士的職責范圍,無須向吳耀久稟明,但卻立即造成這場大戰。

    眾人心里有數,羅方派路天前來,本就有意邀戰,他明知路天與滿鳳芝有仇,還派他孤身來此,滿鳳芝必然忍無可忍,兩方一沖突,他便有理由大舉東犯;而事實上,若非周寬、李鴻兩人出現,就算饒上了馮孟升,南極洲當日恐怕還是一敗塗地。

    但兩方畢竟仍是起了沖突,而且各有傷損,昨日西岸各大軍團已紛紛動員,各級部隊正不斷向東岸曹家族集結。這次羅方必定會調來足以對敵的兵力,除了他將親自應付新後之外,聚集的戰力必遠高于賀如半島的實力,南極洲遷移賀如半島本是喜事一樁,但如今大敵當前、危如系卵,反而有些愁云慘霧的氣氛。

    周寬得知詳情之後,不禁有些後悔,他若早知羅方代理首席武士,自然會想得到接下來的變化,便不會讓羅方這麼輕松地離去,但當時他以為此事起于誤會,兩方損失都不算大,從吳耀久那一面下手,也許有機會大事化小,遂不願讓兩方結下深仇,以避免王崇獻領大軍東犯,沒想到卻是適得其反。

    既然演變至此,周寬此時回西岸也是找死,只好留在這兒。因新後估計羅方會調養數日,待恢複最佳狀態後才領軍東犯,周寬遂于當晚閉關修練,若能在對方攻來之前將丹球統合,也許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至于合**暗中收藏謝棲的事情,也只好姑且不管。

    周寬不提此事,馮孟升自然更不敢提,偶爾被周寬翻起白眼念上兩句,也只能干笑以對。馮孟升心里有數,挨罵反而是好事,周寬會罵人就表示已逐漸氣消,當時周寬便是當真火大,才會一言不發地沖天而去。

    至于李鴻,周寬閉關前已將他交付給馮孟升看管,絕不讓他再度躲起來。李鴻倒也沒打算逃離,只不過他卻是誰也不想見,周寬閉關後,他只肯一個人關在房中發呆,而滿鳳芝也夠絕情,這數日過去,從不聞問李鴻的任何事情。

    不過南極洲既然大舉遷入,馮孟升這段日子千頭萬緒,事務繁雜,哪還有時間關心李鴻?只能在他屋外四周安裝了滿滿的監視儀器,以免他突然間又溜得不知蹤影,至于他的心情問題,馮孟升也只能暫且不管了。

    事實上,難道只有李鴻神傷?南極洲遷來此處,各衛統與馮孟升交流的次數立即多了起來,其中只有滿鳳芝在此待過半年,比較快進入狀況,其他幾人有需要還是得靠馮孟升張羅,喬夢娟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兩人逼不得已見面時,馮孟升之尷尬自不待言,而喬夢娟雖不再多提往事,但那對眸子偶爾泫然欲泣、有時充滿恨意,馮孟升每見一次便是心痛一次,慚愧的情緒交雜而來,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另外,周寬閉關的次日,他身為聖主之子的事情,已然傳遍天下,聖殿同時也宣告周寬雖為聖主之子,但身分非屬聖殿,一切行為與聖殿無涉。

    眾人這才知道他已改姓,不過這胖子居然是聖主的兒子?實在是怎麼看怎麼不像,認識周寬的人中,十個倒有九個半心中存疑。

    今日合**傳來消息,聚集在曹家族的部隊已然蠢蠢欲動,似乎正打算東侵,眾人得到消息,正聚集在歐連市的市政大樓管制中心,除了閉關的周寬未能到場之外,高手中只有李鴻沒出現。

    望著合**的衛星即時監視圖像,只見曹家軍轄地的紐熬港、貝特城、科顏鎮、麥皮飛城四座南北隱隱連成一線的城市,分別飛出數千部隊;其中光是紐熬港飛出的一隊便由四位大武士領軍,以此判斷,若各部隊領軍高手實力相近,任一支隊伍都已接近南極洲的實力。

    新後沉哼一聲說:“羅方是逼我大開殺戒嗎?”

    眾人都沒敢接話,此時唯一的獲勝之機,就是新後趁著羅方還未出現,下辣手殺了對方領軍的眾高手,降低對方軍力。但當兩方功力懸殊過甚時,這般屠殺實在頗讓人不齒,否則當初羅方逃離,新後大可將尚未撤走的西大陸高手殘殺殆盡,也未必會有今日之困。

    最令人頭疼的是周寬正在閉關,否則他身為聖主之子,若也參與這場戰役,對方說不定不敢這麼肆無忌憚。就算對方不顧及此事,周寬的戰力已遠高于衛統,他與李鴻,是南極洲這一面唯一可以參與新後與羅方那種層次戰役的人物。

    眼看對方幾乎傾出了西岸一半以上的實力,再加上羅方代理首席武士而掌控的皇都武士團兵力,看來羅方已經把自己能動用的資源全用上了。而若非外空一戰中高手群損失過大,西方五大軍團的實力還不止如此而已。

    “紐熬港這一批是巴特西為首的武士團部隊。”馮孟升掌握著合**提供的資訊,指點著說:“貝特城主力是羅家軍,上次那兩個高手似乎還沒複元,無法參戰,但羅軍高手仍多,實力未可輕視。”

    馮孟升接著說:“傑科鎮是步家軍的高手,領頭的是步軍長,上次並未參與,若羅方先不算入的話,這一批部隊實力最為堅強。”

    “麥皮飛城呢?”瑪莉安接口說。

    “服飾是暗青色系,該是可拉高原的卡彭軍。”馮孟升依合**提供的資訊判斷:“軍長等幾名首腦似乎沒來,但其中高手不少,只比巴特西率領的部隊稍弱一些。”

    新後畢竟統帥大軍已久,適才的怒火一發即斂,她平靜地說:“玉哲,你有什麼建議?”

    “啟稟新後。”柳玉哲沉吟了一下才說:“您估計羅方已經複元了嗎?”

    “完全複元還要一天。”新後說:“你的意思是他們今日不會發動總攻擊?”

    “當然。”柳玉哲說:“新後雖不能以強凌弱,但對方逼到我方地界,我們便有充分的理由出手。估計他們之中,只有軍長在內的步家軍能抗衡新後片刻,所以若這一批部隊由我們先行抵擋,其他部隊,新後應可在一小時之內屠盡。”

    新後聽了柳玉哲的分析,點頭說:“依你之見,他們今日的移動,只是為了占據要點?”

    “是。”柳玉哲說:“玉哲估計他們最多前進到方家軍地境,便會停軍等候羅方。”

    孫飛霜忍不住插口說:“若今日新後不顧規矩殺出,他們能怎麼應付?”

    “也許這正是羅方的目的。”柳玉哲想了想說:“他雖需療傷,但無須閉關,新後若是當真殺出,他可以在部隊大幅損傷之前趕到,雖然此時尚未複元,並非新後之敵,但說不定因此引來瓦德軍與王家軍的敵愾之心。現在這兩區軍團,還沒派出任何一人,若兩軍高手因此同出,就算羅方只恢複八成功力,依然比較劃算。”

    “明日若羅方出現,對方四軍齊出,我們又該如何抵擋?”孫飛霜追問說。

    柳玉哲想了片刻,終于搖搖頭,沒說出個好辦法。

    難道束手就縛?又或是放棄這一個得來不易的立足之地?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章詭戰木星

    “也許趙寬……不,周寬。”柳玉哲停了停說:“他閉關前,已知羅方約需五日休養,我想今晚之前他該會出關,也許會有更好的辦法。”

    “他有辦法,當然最好。”想到周寬的行止,新後也不禁嘴角露出微笑,她接著說:“但我們至少得有備案,你且先說說想法。”

    “我想到的唯一一條路,便是個別擊破。”柳玉哲沉吟說:“若不算上周寬,只要李鴻願意出手,我們的實力便不遜于對方部隊中最強的步家軍,趁他們會合前全力一擊,當能擊潰其他任何一批部隊;若先攻擊最弱的卡彭軍,當能損失最少,之後應該還能戰勝巴特西的部隊,但接下來……下來……”

    柳玉哲說不下去,眾人卻是心知肚明,無論損失多少,必然仍有損失,連續兩場戰役之後,再與羅家軍、步家軍任一部隊交鋒,只怕都難逃潰敗的命運,難道就這麼認命?

    眾人沉默中,馮孟升手腕上的收發機陡然一震,他目光轉過,當即高興地說:“胖子出關了。”

    好似突然冒出救星一般,眾人表情都放松了些,新後見狀不由得好笑,她緩緩搖了搖頭,這才說:“請他來吧。”

    “是。”馮孟升連忙說:“我這就去拉他來。”跟著急急忙忙地奔出。

    馮孟升一離去,場中只剩下南極洲眾女,新後對柳玉哲說:“你對他很有信心。”

    柳玉哲搖頭淒然一笑,隔了片刻才說:“如果胖寬願意幫忙,也許有個辦法。”

    “喔?”新後微怔。

    “就是請他與李鴻協助新後,在最短時間內撲殺羅方。”柳玉哲緩緩說:“只要成功,對方其他部隊不攻自散,在那之前,我們盡量自保便是。”

    新後目光一亮說:“剛剛怎麼不提?”

    柳玉哲輕咬著下唇搖了搖頭,停了幾秒才說:“我實在不願說出這辦法,但他不可能沒想到,看他自己的決定。”

    新後間題一出口卻也想通了,羅方那兒恐怕沒有一個能與周寬、李鴻相持的高手,他兩人與自己合力對付羅方,羅方幾乎是必敗無疑;但相對地,羅方若想臨死撈本,新後本身固然無懼,李鴻與周寬兩人卻十分危險,從功夫使用方式來考量,周寬的風險比李鴻更大上不少,也難怪柳玉哲說不出口。

    新後思量清楚,口唇微動想說些什麼,但終于又停了下來,沒有開口。

    瑪莉安體會母親之意,接近柳玉哲低聲說:“玉哲,我們畢竟是為了更多人著想,否則數年之後……”

    “我懂……”柳玉哲眼眶漸漸泛紅,她帶著幾分淒苦地說:“但我不懂,既然命運如此,為什麼不留守冰宮就好?”說到最後,她低下頭,淚珠順著柔嫩的臉頰滾滾而落。

    若是以往,柳玉哲可能根本不敢這麼說話,但此時眾人心緒大為不同,新後也不見怪;她踏前一步,輕撫著柳玉哲的肩說:“玉哲,當我們都不在了,冰宮日後命運又該如何?”

    柳玉哲輕抹了抹淚,低下頭說:“是玉哲錯了。”

    “不。”新後說:“連最後的快樂日子都沒讓你好好度過,是我無能。”

    “新後。”柳玉哲幾近崩潰,她投入新後懷中,嗚咽地說:“您別這麼說,玉哲不該這麼自私。”

    氣氛感應之下,南極諸女眼眶不由得都紅了,其中尤以喬夢娟最為脆弱,淚珠已滾滾落下。

    當柳玉哲終于抹淚站直時,馮孟升正引著周寬踏入,兩人見眾人神態不對,都楞了楞,馮孟升與周寬對視一眼,馮孟升才開口說:“怎麼了?”

    這一句間話,卻是沒人開口回答,新後輕咳了咳,望向周寬說:“恭喜周先生,這次閉關,似乎功力又進步了。”

    周寬見新後態度大不相同,心知是沾了聖主老爹的光,剛剛馮孟升迎接自己的時候,已經好生罵上他一頓,他才知道此事已然通傳天下。周寬尷尬地一笑說:“還沒能完全成功,不過算算沒時間了,提早出關。”

    “哦?”新後頗有幾分意外,周寬才閉關修練個幾天功力就有明顯進步,若完全成功又是如何?若說聖主、西牙功夫深不可測,這胖子功力進步的速度,真也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但周寬既然是聖主之子,獲傳一些奇異的功夫也不稀奇。新後沒再追問,只說:“對方大軍逼近,周先生可有什麼計較?”

    本是為了此事而來,周寬走近立體顯像圖,一面望了柳玉哲一眼,見她雖強打起笑容,卻仍有些黯然之意。周寬也不追問,看了半天才說:“羅方尚未出現?”

    “嗯。”馮孟升接口說:“但明日他應能複元,到時對方四支部隊同時來攻,我們應如何是好?”

    周寬抬起頭說:“新後沒考慮過找茲克多幫忙嗎?”

    真是一言提醒夢中人,南極眾女當時在外空,親耳聽到茲克多對新後說,若有問題他願意幫忙,若有他在場,羅方還有什麼好怕的?瑪莉安當即說:“媽,若是找到那位前輩,一切都沒問題了。”

    “不。”新後搖搖頭說:“茲克多當時會這麼說,是因為他與西牙的矛盾尚未化解,但之後西牙與他似乎取得諒解,所以他實在沒必要幫我們……而且,四日前的戰斗舉世皆知,他若有心,還需我們去請嗎?更別說西牙也想吞下這兒,就算來援,焉知有多少善意?”

    既然這條路不通,周寬歎口氣說:“難道非戰不可?戰端一起,死傷必眾……”

    南極眾人注意力都集中過來,看周寬是不是如提出柳玉哲所想,主動提出迎戰羅方的計劃。沒料到周寬沉吟片刻,詢問馮孟升說:“你剛說四支部隊,分別是武士團、卡彭軍、羅家軍、步家軍,其中步家軍實力最強?”

    馮孟升點了點頭,周寬接著說:“合**說他們戰斗上無法支援,只能協助提供我們資訊?”

    馮孟升又點了點頭,周寬目光掃過眾人,似乎有些遲疑難決,柳玉哲看在眼里,心中忐忑不定,她一方面期待周寬主動協助新後抵擋羅方,另一方面又不願周寬冒險,兩方情緒沖突下,臉色變幻不定。

    周寬終于說:“若我是羅方……”一面望了柳玉哲一眼說:“必定認為我們會先全力狙殺他,之後各部隊自然應手而破,所以羅方來的時候,兵力配置必然會產生變化,能參與這個層次戰斗的數位高手,想必會全部抽調到他身邊。”

    周寬想的比柳玉哲還深一層,但又極有道理,南極洲眾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沒開始說話。

    新後想了想接口說:“所以我該一個人與他們相持片刻,由你們先剿滅各部隊?”

    “不。”周寬說:“一來我們不易剿滅四批部隊上,二來那些人隨時可以脫離戰場,情勢一消長,我們依然會大敗。”

    新後一想也對,皺眉說:“那該如何是好?”

    “總而言之。”周寬說:“如無外援,是輸定了。”

    說了半天豈不是廢話?眾人都變了臉色,馮孟升更是焦急起來,匆匆說:“胖子,怎麼結論是這樣?”

    周寬沒回答這句話,只說:“你去告訴合**,我們打算毀去賀如半島,遷回南極,並通告世界,皇都既無容人之量,統合之事從此休提。”

    馮孟升可呆了,這一年的時間豈不是白忙了?新後等人倒還好,反正這短短數日,遷來的仍以官兵為主,一般居民才剛開始宣導,要遷回並不困難,只可惜了一個離開冰天雪地的機會而已。

    周寬跟著轉頭說:“新後,若真想離開南極,如今舊大陸怪物死盡,何處不可容身?何必與西岸政權爭這一個小地方?”

    新後百年閱曆,已經看出周寬另有目的,她只微微一笑說:“你說的倒也不錯。”

    “等等。”身在局中的馮孟升反而沒察覺,他抓著周寬說:“當真沒辦法了?”

    周寬望望馮孟升,皺眉說:“辦法倒是還有一個,不過有點麻煩。”

    “有辦法還不說?”馮孟升只差沒跳起來。

    “看合**願不願意幫忙啰。”周寬說:“快去問間看。”   

    馮孟升皺眉說:“你明知道他們沒剩多少武裝合**,而且武裝合**對付高手未必有用,他們能幫什麼忙?”

    “能幫的可多了。”周寬一笑說:“他們願意幫,就來和我好好談談,琢磨個辦法出來,不幫也沒關系,咱們毀了賀如半島搬家。”

    馮孟升終于覺出不對,以周寬的個性,怎麼會口口聲聲說要毀了賀如半島?他呆了呆才說:“你……”

    “你什麼你?”周寬板起臉瞪了馮孟升一眼說:“照我說的去問,告訴他們沒時間考慮了,我還沒找他們算上次偷襲的帳呢。”

    馮孟升雖想不出周寬是何用意,但總不會陷害自己,而以自己對合**的了解,周寬以毀掉賀如半島為脅,合**非得好好考慮不可,若真能得到有用的協助,總比必敗的好,是以馮孟升不再多言,快速飄身而去。

    一路上,馮孟升越想越是清楚,此處整體生活環境為合**所設計、控制上摹握此處之人除非想重新建設,否則不論是誰,都必須與合**合作,所以合**當然是盡量保持中立;賀如半島的建設花了合**不少心血,更是他們融入人類社會的重要開始,若就這麼被周寬毀了,可就前功盡棄,周寬以此為脅,合**非同意不可。但就算合**答應了,又能幫什麼忙?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次日正午,烈日當空,警訊在同一時間傳到了周寬、馮孟升、南極眾人的收發機上,眾人當即從各個不同的地方,彙集到臨時的軍情會報處。

    馮孟升與瑪莉安在差不多時間趕到,緊接著柳玉哲與孫飛霜抵達,至于滿鳳芝與喬夢娟因為另有要務,並未趕來。

    這個警訊,乃是負責監視的合**所發,四人望向立體顯像儀,孫飛霜首先哼了一聲說:“終于來了!”

    合**的監視系統果然是無遠弗屆,只見螢幕上顯示了羅方正大搖大擺地飛離皇都,身旁還帶著三個暗青色服飾的老者。馮孟升還沒得到合**的分析資料,不認得兩人,正想發問,卻聽瑪莉安緩緩地說:“本以為卡彭軍沒打算全力支持,沒想到幾名高手卻是隨著羅方。”

    馮孟升訝然說!“這幾位便是……”

    “卡彭軍長與兩位副軍長。”雖然南極洲與新大陸近年沒有大規模沖突,但畢竟是假想敵,資料都搜集得十分清楚。瑪莉安接著說:“只希望周寬的計策能夠奏效。”

    接下來螢幕一閃,又出現了四個畫面,分別對准分布在方家族地境中的四支部隊。看樣子羅方出動之前,也已下令部隊前進。

    “新後准備迎上去了。”孫飛霜身形一轉,從一角地上,負起一個一人一的錐形物體,倒是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而地上還躺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錐形物。

    “周寬和李鴻也去了。”馮孟升回頭說:“我們也走吧?”

    眾人點點頭,柳玉哲則背起了另一個錐形物,與眾人同時飄起,沿通路往市政大樓外飛去,一路上,孫飛霜還笑呵呵地說:“還真有這胖子的,讓這兒放空城。”

    眾人與新後在歐連市上空會合,此時周寬與李鴻也已經抵達,李鴻還是那副半死一活的樣兒,周寬神色則有些沉重,輕輕搖著頭,似乎頗有些無奈。

    新後見眾人抵達,微微點頭說:“走。”跟著往空中直沖,竟是直破高空而去。眾人似乎也已准備妥當,人人往上直飛,只有李鴻一直不明計劃,呆了呆才追上。

    同時,已飛過三分之二路程的羅方,突然感受到新後心念接近,他微微一怔正想發話,卻聽新後說:“無須讓官兵折損、破壞地表,你、我兩方高手直接在外空一決勝負。”

    羅方心念電轉,已經明白了新後的去向,更知道新後身旁跟著多少人,他朗聲一笑回傳:“羅某無有不遵。”然後一轉方向,直破天際,同時傳下號令,方家族外正往前飛騰的四支部隊當即停止移動,各領軍高手紛紛破空直沖,追出宇宙。

    羅方原本只怕新後明知不敵,惱羞成怒而屠殺一般士兵,雖說最後仍是必勝,但損失慘重也難交代,所以每個部隊都配置了能暫時抵擋新後一擊的高手。只要擋住這一刹那,羅方當可趕來協助。沒想到新後竟主動要求高手決戰,羅方正是求之不得,當下毫無異議直追出天外。

    羅方等人很快地便在大氣層外彙聚,除了四名大武士之外,羅家軍有三人,卡彭軍有五人,布家軍則有六人,其中卡彭軍、布家軍連軍長都已出面,這一仗西方五大軍團,連羅方在內共來了三軍團軍長,加上武士團的實力,幾乎占了新大陸三分之二兵力,若這樣還打不過小小一個南極洲,可真是鬧大笑話了。

    就在此時,與巴特西等人一起抵達的雪梅,突然接到吳耀久的急訊,請她回返皇都,雪梅一怔下,當即稟明羅方,征詢他的同意。

    羅方得知也不在意,飛出宇宙的高手中,雪梅只算是中下高手,如今人手極多,遠勝南極洲,少一、兩個普通高手並沒有什麼關系,羅方索性大方一些,讓蘇膽陪同雪梅一起回返皇都。

    雪梅與蘇膽一頭霧水下,西行飛返皇都,而羅方等人則追著新後等人的去向飛行。卻沒想到新後飛出虛空後,竟繞著地球飛出一個大弧,而且越飛越遠,越飛越快,竟不知要到哪兒去。

    羅方追出片刻,忍不住傳音說:“新後要到哪兒?莫非無意求戰?”

    新後聽罷冷冷一笑說:“本後在宇宙中替你們找了個墳場,有膽就跟來,不敢就夾著尾巴躲回西岸去。”

    新後這話不只傳給羅方,他身邊的每個高手都聽得一清二楚,緊隨羅方的暗青長袍老者之一沉聲說:“羅代首席,這婆娘恐怕有詐。”

    羅方點點頭說:“卡彭軍長所言甚是,但他們能變出什麼花樣?”

    卡彭軍長沉吟的同時,羅方轉頭向另一位老者說:“步軍長可有高見?”

    步軍長身形魁梧,頭發不多,從額頭一直禿到中央,只剩下後腦勺的白發,他搖搖頭說:“老夫只知,若我等置之不理,會受天下譏笑。”

    “正是。”羅方點點頭說:“雖然他們必有狡計,但表面上卻是弱勢一方主動提出宇宙決戰,若我等不同意,這破壞地球、殘傷無辜的罪名是洗不脫了。”

    “代首席說的是。”卡彭軍長緩緩點頭說:“就算有什麼計謀,我等實力總是遠勝,應能應付。”

    “不過他們少了兩名衛統,莫非打算趁此時機,屠殺我方部隊?”對滿鳳芝猶有恨意的巴特西說。

    “若當真如此,瓦德軍長想必不會坐視。”羅方笑說:“他因我們以強凌弱而不願參戰,相對地,若南極軍趁此屠殺部隊,瓦德軍長必定會出手。”

    巴特西只好說:“代首席說的是。”

    眾人不再多言,就這麼跟在新後等人之後飛行。而飛行既久,新後那方的速度越來越快,羅方等人自然也是相應增加速度,反正兩方的普通高手功力相當,新後終究是甩不掉眾人的追躡,而且前方眾人雖不斷加速,也未盡全力,似無甩脫眾人的念頭。

    外空中別無阻滯,眾人又能不斷加速,整體的速度自然越來越快,眼看著離地球越來越遠,羅方等人心中越來越是不安,但誰也不願開口示弱,只能這麼悶不吭聲地繼續飛下去;而身處外空,速度又快,漸漸地對于時間的流逝感也越來越不准確,更不知道已經飛了多久。

    此時周圍已經是一片虛空,連地球都變成微小的一點,遠遠看去,只見太陽、金星、火星、地球孤伶伶地懸在宇宙空間之中,其他的繁星點點更不知距離多遠。

    羅方終于按耐不住,沉聲傳音說:“新後到底要到哪兒決戰?”

    “木星。”新後的聲音冷冷傳回說:“羅前首席莫非是怕了?”

    未免也太遠了吧?難道到了木星,新後就有致勝的把握?羅方哼了一聲說:“新後莫非要葬身在那種地方,才能死而無憾?”

    “無須作口舌之爭。”新後冷冷地說:“敞明了說,我在木星安排了計謀對付你們,敢不敢來?”

    話說到此處,羅方也不好再說,只好臭著臉繼續追,但既然知道了目標,追起來也不再感覺如此漫長,眾人索性聊了起來。

    每個人修練到能飛天無礙的時候,多少都會上外空試試,最多人去的當然是月球,接著就是距離太陽較近的幾個行星,比如水星、金星、火星等等,木星以外的星球則少人前往。畢竟木星離太陽的距離,是地球與太陽距離的五倍以上,十分遙遠,而一飛出火星軌道入行星間的距離就陡然加長,剛能飛出宇外的人,大多不敢冒險飛出這麼遠;而便算功力漸增,也沒什麼飛出去的必要,所以木星、土星等星球,一向少人聞問,所以眾人彼此一探問,竟是沒人接近過木星。

    卻不知新後為何將決戰的地點,選到這麼偏僻的地方?

    “莫非因為木星的溫度低,所以南極的雪舞心法,在那兒有特別的效用?”巴特西疑惑地說。

    “宇宙中溫度低的地方到處都是,何必偏偏選木星?”李鳳接話說:“實在不明,一到了這樣的速度,也沒法傳訊回皇都。”

    巴特西插口說:“否則大可要他們送些木星的資料過來,或者幫我們研判一下木星的資訊。”

    “不用擔心。”羅方胸有成竹地說:“若對雪舞心法有所增益,往日的宇宙決戰,老夫必有感應,這點你們可以放心,沒有這種神奇的效果。”

    “羅代首席果然是胸有成竹。”巴特西恭敬地說:“既然如此,我等就安心了。”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九日

    既然是一面敘話一面飛行,也不覺得路程這麼漫長了,而眾人雖然功力都不低,這段遙遠的距離,仍飛了許久,羅方等人自是抱怨連連,但既然已經追到這麼遠處,不接著追下去也不對,只好一面罵一面飛行。

    好不容易,木星終于在望,只見木星周圍有著十余個大大小小的衛星環繞,遠遠望去,更似一個小型的恒星系,而遠方新後等人的速度也開始放慢,看來以木星為目的地倒並非騙人。

    “太陽系九行星中,木星最大,果然名不虛傳。”卡彭軍長輕噫一聲說:“聽說木星外圍亦有一圈十余萬公里的岩石薄環,只因不如土星明顯,世人大多不知。”

    越飛越近,木星果然大得可怕,越過衛星看去,上方隱隱有著一圈圈平行的氣流斑紋,形貌十分特殊,飛到木星氣層附近,眾人更是訝異,只見木星上方狂云亂卷,更與地球大不相同,而且輻射十分強烈,眾人都得提高幾成功力護身。

    此時新後等人終于遠遠地在氣層外停下,早已減速的羅方等人當即提起戒心緩緩接近。兩方到了一公里內,羅方見四周並沒有其他伏兵,仍是當時飛出外空的數人,反而有些意外。他朗聲一笑說:“老夫已然到此,新後有什麼陰謀詭計,這便施用吧。”

    “羅前首席,不,該稱呼羅代首席。”新後肅容說:“這麼多年來,我們兩方因立場不同,彼此仇殺已久,但本後其實十分佩服羅代首席,尤其當年卸任首席武士之事,更令人欽仰。”

    這婆娘從沒給人好臉色看過,這會兒是怎麼了?羅方的警戒心再度提起,四面望了望,仍看不出有什麼不對,這才回話說:“客氣了,新後以女子之身,多年來一肩支撐南極洲于風雨飄搖之間,更是令人感佩,今日之事,實出于無奈。”

    “羅代首席一心想終結這百年的爭斗,本後能理解。”新後一面說,同時手往後一揮,背負著錐形巨物的柳玉哲與孫飛霜,兩人突然往旁飛出十余公里遠,身子空空的瑪莉安雖然慢了一步,卻飛得更遠,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新後接著說:“本後的想法與代首席完全相同,這百年來的恩怨,總該在這一代作個了結。”

    “正是,新後選擇此處決戰,倒也是別出心裁,讓羅某增長了不少見識。”羅方口中敷衍,當然也注意到背負著怪異物體的孫、柳等人行動有異,但無論什麼神兵利器,也比不上自己手中的創世巨劍,何況那根本不像是武器|莫非新後向合**借了什麼機器文明的強力武器?但那種舊時代的武器,在幾方已有提防下,焉能有任何傷害?

    此時柳孫兩人已然凝定空中,兩人舉起錐狀物,遙遙對著眾人。羅方等人心中更是不安,卡彭軍長忍不住說:“新後,這幾位衛統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忙些什麼?”

    他話才剛說完,突然感覺到另外兩股氣勁,回過頭一看,卻是在兩個衛星之後,也冒出兩個小點,目光雖然還看不清楚,卻可以感受到,正是那兩個不知跑哪兒去的衛統。原來滿、喬兩人之前躲在衛星上,藉著星球屏障,躲避眾人的感應,也因距離過遠,羅方等人此時仍不知兩人身上也正背著相同的大型錐狀物。

    漸漸滿、柳、孫、喬四人分占四個方向,雖距離不同,但仍隱隱將羅方等人包了起來。突然間,四人同時輕拍巨錐的尾端,只見巨錐前端突然開了一個口,似乎有股能量正迅速地往外射出。

    果然有陰謀!羅方等人同時提高氣勁護體,更閃開了錐口正對的地方,但那四股能量感覺上又不像合**著名的雷射,只感覺到一股無聲無色的能量往外迫出,隨即擴大與其他能量牽系,接著仿佛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變化。

    羅方等了片刻,終于忍不住皺眉說:“新後,這就是你的陰謀詭計?”

    “不錯。”新後歎了一口氣說:“羅方,要知道數年之內,本後必須替南極洲軍民找出安生立命之所,今日以此法除你實是逼不得已,本後在此致歉。”

    怎麼聽起來新後似乎自認必勝了?羅方等人面面相觀,隔了片刻之後,羅方這才一攤手說:“新後,我實在看不出來你的陰謀在哪兒?難道就靠這兩位嗎?”

    羅方指的是滿鳳芝與喬夢娟,她兩人肩負巨錐,正緩緩接近眾人,差不多也在十公里外停下,若再加上孫飛霜與柳玉哲,四人恰好成一個正三角錐形,遠遠地圍著羅方等人,跟著四人突然松手,任那四支巨錐浮在空中,四人則抽身退開。

    這可有點怪了,這兒雖然是氣圈外層,但木星引力十分大,這兒仍有吸力,這些巨錐是怎麼凝定的?

    此時另一方卻出現了奇怪的景象,有個十分巨大、宛如小山的岩石塊,正緩緩地向著羅方等人接近,同時眾人也能感受到,石山之後,有人正聚起全身功力推動,似乎正是剛剛跑到另一個方向的瑪莉安。

    這似乎是木星的一個極小衛星,但雖說是小衛星,對人類來說還是大得出奇。在虛空之中,瑪莉安能推動不算稀奇,但她推來做什麼?而這個巨岩在附近引力牽引下,使盡全力的瑪莉安已經推得頗有幾分費力,雖然速度仍緩緩增加中,但這般龐然巨物,要快也不是一時三刻的事情。

    對方的行動詭異莫名,羅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但又看不出來哪兒不對,他心中微慌,大聲說:“閑扯的話也說夠了,咱們這便一決生死。”

    新後微微搖了搖頭,歎口氣說:“羅代首席,我佩服你是一代豪傑,此時就不說什麼奚落的話了,今日並非以實力對你,本後死前,當再來木星致歉。”

    “鬼話連篇!”羅方怒叱一聲,拔出創世劍往前一揮,晨曦光芒伴隨著金紅焰光放出,直指新後。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劍氣沖出不到五十公尺,突然消失無蹤,又從一旁閃了出來,就這麼在空間中連閃幾閃,跟著倏然消失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羅方左掌一揮,一股氣勁往外泛出,又如之前一般,湧出的氣勁仿佛被人截斷,消失無蹤。

    這下連羅方身旁的人也呆了,步軍長突然騰身往後直飛,飛出一段距離後,他突然在一瞬間閃退到另一個方位,幾個閃動之後,他也呆呆地凝在空中。

    羅方這時已再無閑適之情,他怒吼說:“這是什麼?”

    新後輕輕一揮手,將四股不知如何聯系起來的錐狀物往下帶,錐狀物當即極緩極緩地往木星飄去。新後這才緩緩地說:“田時我南極部隊在舊大陸一困經年,就是因為這東西——‘單向跳躍壁’。”

    被困的羅方等人,這才知道落到了什麼圈套之中。眾人運起全身功力,左沖右突,就是破不開四個錐狀物組成的單向跳躍壁,只能隨著錐狀物的飛落,不斷往木星接近,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轉眼之間突破云層,進入狂風之中。

    單向跳躍壁有個特點,無內息之物經過無礙,木星上時速數百公里的刺骨狂風刮卷,沖擊著眾人的護身氣罩,越來越重的氣壓更是緊迫著眾人。進入氣圈之中,速度陡然一緩,體外強一的壓力襲來,羅方還急急想著該怎麼脫困,此時上方一黑,卻見那團巨大岩塊已然跟著轟上,頂著其中三個錐狀物,帶著眾人往下直沖。

    羅方等人這才知道瑪莉安費這麼大勁推個石頭來做什麼,但這時知道又有何用?縱然聚出全身功力可抵擋木星表面環境一時三刻,也絕擋不過這巨大石塊加速後的撞擊威力。

    受困眾人心驚膽顫下,只見地表一片強亮的銀光翻騰,氣體隱隱上飄,竟似並非固體。羅方等人在慘呼聲中,就這麼被扔入木星表面液態氫的世界,在岩塊隨後激起的巨大爆震下,從此再無蹤影。

    新後等人在木星氣圈外怔立良久,真沒想到一場大仗就這麼消弭無形,而今日雖然大獲全勝,但卻一點也沒有勝利的喜悅,畢竟南極洲一直以來,倚靠的是團結搏命,絕非陰謀詭計,今日這般得勝,只讓人覺得無奈。

    眾人中,只有李鴻一直不知道計劃,也不去想今日之戰是勝是負,只不過飛了這麼久,原本以為要狠拚一場,沒想到卻就這麼結束,更讓他覺得無聊而已。

    為了避免死傷慘重,這一仗以這種方式消滅羅方等人,本是周寬的主意;他若非逼不得已,向來不願殺人,此時更是深感內疚。至于雪梅,卻是周寬感念當日之情,藉著聖殿聯系吳耀久,托他適時召回,不讓她這麼陷入木星銀海之中,死于非命。

    沉默了許久,周寬終于歎了一口氣說:“新後,胖子有兩件事相詢。”

    今日若非周寬想出這個辦法,南極洲只怕會一敗塗地,新後對周寬敬意稍增,和氣地說:“周先生請說。”

    “南極洲大舉遷入在下故居賀如半島,胖子無任歡迎。”周寬說:“但南極洲雖名為議事制度,實則為軍系治國,日後……”

    新後已經明白了周寬的意思,她當即開口說:“只要王崇獻不與我等為難,南極部隊將退出政壇,日後任何事務,由議事會統一決定。”

    “如此胖子就放心了。”周寬說:“外敵日後再無借口,當能保得賀如半島長治久安。”

    “周胖子?”馮孟升聽來有點不妙,忍不住叫了一聲。

    “還有一事,是私事。”周寬揮揮手阻住馮孟升,繼續對新後說:“適才新後有言,數年內須解決兩方爭端,這是何故?是否與玉哲和鳳芝大姐的行為有關?”

    這話一說,一直懶洋洋的李鴻突然全身一震,目光凝注著周寬,跟著轉向新後,最後凝視著滿鳳芝,似乎想看透滿鳳芝的內心。

    滿鳳芝一觸到李鴻熾熱的目光,忍不住身子微顫,避過李鴻的目光,臉上卻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正為了什麼事情困擾。柳玉哲聽到周寬此言,卻也是神色大變,她怔仲了半晌,終于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喬夢娟卻是眼眶整個紅了起來,銀牙緊咬,憤憤地瞪了馮孟升一眼。

    新後望了望身邊五個女子,點點頭說:“今日周寬先生對南極有大恩,我不願再瞞他……”她目光轉向馮孟升說:“而且此事與孟升有關,也該讓你知道。”

    馮孟升可吃了一驚,他望望周寬,又望望新後,再看看喬夢娟,隱隱覺得有件大不妥之事即將自新後口中透露,但又一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除了心慌之外,也只能愣在那里。

    第三章海底之謎

    “當時外空中與塔托格安一戰。”新後終于說:“我們自以為避過了他的攻擊,但回返地球之後數月,漸漸都感到頗有不對之處,一時卻體會不出詳細的變化。後來我凝心體察體脈數日,終于想通……其實塔托格安的晶球攻勢隱含了多種輻射,其中有一部分,可以穿透我們的護體氣罩,透過全身,所以我們的全身經脈,都在逐漸地變異毀壞當中。因各人功力不同,受損狀況不同,所以發作時間也不同,但估計快則兩年,慢則五年,都會功力盡失。”

    原來是這種事情。周寬呆了呆說:“那麼……”

    “當時飛出外空中協防的,或多或少都有受損,恐怕只有你與李鴻當時遠離,避過此難。”新後也不管周寬想問什麼,接著說:“無論是聖殿高手、新大陸、大云湖……當然還有我們南極洲眾人,數年之內,都將體脈毀敗,散失功力。”

    難道聖主也會?周寬雖知眾人必有問題,卻沒料想到問題如此之大,這麼一來地球豈不是高手盡沒?那東西真有這麼可怕?

    新後接著說:“功力盡散後,身體自然會在數日內,依本身年齡快速老化,當時外空的大多數人,歲數縱未超過一般人類壽算,也過半百之齡,功力散盡之後,百歲以上的恐怕支持不了幾日,其他人,大概也是雞皮鶴發,老不堪問,只有如孟升這般青年人,才能能像個普通人一般地活下去。”

    馮孟升當然也是楞在當場。自外空返回之後,確實偶有感到體內經脈頗有異狀,但他事務繁忙,沒時間顧及此事,沒想到今日會聽到這番話,自己三十出頭,功力散盡確實還能活,但這樣活下去豈非萬分辛苦?這算是自己好運嗎?

    新後說到這兒,目光轉了眾女一眼,除了一個本是其身所出,其他四人也是亦徒亦女,新後對她們,早已不只是上司對下屬的關懷,如今情勢演變至此,新後只希望能對她們有些幫助……她望向周寬,接著說:“所以玉哲不願再涉政務,甯願與你過一段快樂的日子,鳳芝則是不願讓李鴻看到她日後的模樣,所以要我們幫她演一場戲……”

    新後說到此處,滿鳳芝猛一個轉身飛掠,向著虛空之中急飛,李鴻哪還需要人提醒,當下心劍禦體,急追而去,至于有沒有傳音大呼小叫,留下的人自然不大清楚。不過眾人也都頗為放心,李鴻功力較高,心劍又快,滿鳳芝絕對逃不到哪兒去。

    新後望著兩人迅速飛離,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接著說:“而我等壽命已不久長,又怎會還會戀棧權勢?羅方會大舉東侵,也只是想了結昔日冤仇而已。”

    聽新後說到此處,柳玉哲飄到周寬身畔,輕攜著他的手含情笑說:“在我變老之前,你願意陪著我嗎?”

    周寬此時終于完全了解,為什麼這段時間每個高手都變得頗有幾分古怪。他望著柳玉哲,不禁有些疼惜地說:“我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治好。”

    “不行的。”柳玉哲搖搖頭說:“從聖主開始選擇五世人選之際,我們就知道連聖主也無法自保;若連聖主也想不出辦法,我們也不用白費心思了。”

    聖主可是自己老爹啊……周寬陡然想起此事,心中一驚說:“反正我帶你回去,先見過公公再說。”

    這當兒還在開玩笑……柳玉哲臉上微微一紅,咬咬牙輕笑說;“什麼公公?”

    周寬嘻嘻一笑說:“玉哲啊,嫁給我吧?”

    柳玉哲紅透了臉,四面一望,卻見新後等人不知何時已經飄飛老遠,似乎已經回地球去了。放眼望去,只見下方龐大的木星滾滾云層疾掠,上方則是點點繁星。

    柳玉哲強抑羞意,緩緩點了點頭,低聲柔語說:“等我老了,我會自己躲遠些,不會惹你嫌的。”

    “不會、不會。”周寬連忙說:“我們總得想出個辦法來。”他雖然這麼說,卻也知道並不容易,只能盡量安慰了。

    既然四下無人,風景又瑰麗離奇,柳玉哲索性偎在周寬的身上,兩人絮絮而語,盡挑些沒要緊的事兒閑談。

    片刻後,柳玉哲突然想起一事,于是輕笑說:“你還記得嗎?當時你試擊巨魔之後,我本想問你一事……後來被西牙打斷了。”

    “哦?”周寬被柳玉哲提醒,這才想起,當初柳玉哲欲言又止,滿是羞意,後來跟巨魔耗上半日倒就忘了此事。

    “我那時就是想問……”柳玉哲聲音越說越低,輕聲說:“當初在舊大陸,你曾說過要我嫁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那時當然有幾分開玩笑的成分,但如今柳玉哲對權勢的喜好盡去,兩人間更無問題,周寬當即摟著柳玉哲轉圈說:“當然是真的,走,咱們去找老爹幫我們舉行婚禮。”

    柳玉哲一鷥說:“不要。”

    “怎麼了?”周寬楞楞地問。

    “你爹是聖主,這樣會弄得天下皆知,不要。”柳玉哲手指在周寬胸前畫著圈圈,停了停嘟起小嘴說:“人人都知道我是老太婆,幾十歲了還嫁人,羞死了。”

    “沒關系啊,我愛你啊。”周寬哈哈大笑說:“還是你嫌胖子太丑了不稱頭?”

    “胡說。”柳玉哲輕捏了一把周寬的肚子,紅著臉在周寬耳邊耳語數句,惹得周寬哈哈大笑,當下抱著柳玉哲,向還在幾億公里外的地球飛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十五日

    宇宙一戰之後,南極高手群返回地球,羅方等人一去無蹤,聚在方家族境內的四支部隊,戚戚惶惶地往西撤退。南極部隊一舉覆滅新大陸過半實力之事,立即轟傳天下。而王崇獻既然閉關不出,尚存實力的僅剩瓦德軍一支,除此之外南極洲在新大陸

    再無抗手,當下西岸民心渙散,天下大亂。

    還好吳耀久與馮孟升本是好友,兩方數次聯系之後,吳耀久發表了幾次提振人心的宣言與演講,而西岸見東岸一直沒有其他動作,社會才漸漸穩定下來。

    在前半年中,除南極冰宮人民全部移至東岸外,馮孟升也趁著聲勢大漲之際,擴張地境將方家族區域納入。在賀如半島所有工廠全力動員下,當初與合**計劃的九大城市空港,正逐步擴充完畢。

    之前雖已有不少方家境內的人民移入賀如半島,但此地人民數量依然遠多于賀如半島,所以北三、南三總共六城建立之後,仍是迅速吸引了許多人民移居,隨之擴充的東岸巡邏隊當然也分布到六大城之中。

    其中比較讓人訝異的是,無論是北方的阿特、哇許、白伊三城,或是南方的阿特塔、莽古、耳母,負責建城與後來管理治安的中隊長居然都是原來方家族之人。這安排自然降低了民眾的排斥感,只不知馮孟升是如何將他們收服的;而這些人除了管理政事之外,向來深居簡出,也不大應酬,行事十分低調。

    就在半年前耳母城落成大典之夜,周寬、柳玉哲兩人在耳母城舉辦婚禮,兩方家長一是成名素著的聖殿,一是倏然崛起的東大陸政權,在聖主與新後主婚下,整整熱鬧了三日夜,連吳耀久都不顧兩方政權沖突,親身來耳母城致賀。但雪梅與蘇膽終究沒來,只由瓦德軍長親自陪同吳耀久東行,兩人這一來,在媒體宣傳之下,倒是消弭不少兩方的敵對情緒。

    而新後赴著婚宴,正式宣布她與五衛統即日起卸任退休,更讓西岸的傳媒大吃一驚,消息轉眼傳到西岸,眾人這才相信和平的日子似乎已經不遠了。

    這次婚禮,馮孟升還特別找來姚家樂團美克分團貫穿全場表演,當初在耳母城觀賞的歌舞團本屬美克分團其中一支,所以俏美的琪蘿安依然是其中一場節目的主角。新郎周寬與吳耀久、馮孟升三人,回憶起當年在耳母城被字內四大高手圍堵時的狼狽,不禁相對而笑,感慨萬千。

    而西岸巨魔一戰後便漸漸銷聲匿跡的路南遺族,倒亦在婚禮中露面,西牙與茲克多連袂領著人到場恭賀,更是全場嘩然;只不過茲克多看到周寬似乎仍有點牙癢癢的,讓周寬這新郎頗有些心驚膽顫。

    可惜的是,李鴻與滿鳳芝外空中雙雙離開後,兩人便毫無消息,周寬想通知卻找不到人,也不知兩人躲到哪兒享福去了,可謂這場婚禮美中不足之處。

    婚禮之後,新後等人隱退,南極部隊打散編整入巡邏隊、各城建立完備,馮孟升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政務、訂定選舉法規,為東岸第一次的選舉部署。隨冰宮遷移而來的領導團眾議事,早經過無數選戰,立即跟著施展渾身解數自我宣傳,只是仍比不過掌握媒體優勢的馮孟升。

    可是馮孟升自知人氣雖高,黨羽卻還不眾,雖能高票進入領導團,但想成為議事長或進而成為領導團認可的新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遂大力支持新皇繼續參選。畢竟新皇在南極系統中本有足夠的人氣背景,再配合上馮孟升的媒體金錢支援,要繼續成為議事長並不困難,同時兩人結為一黨,更便于馮孟升吸收原屬新皇旗下的議事,條件交換下,當可繼續合法掌握東岸的實際控制權。

    對新皇來說,換了一個新環境,接觸一批新人民本有困擾之處,而掌握合**奧援、媒體,以及各城市實際控制權的馮孟升本是選舉中的首要大敵,沒想到馮孟升主動釋出善意,自願屈居于下,他雖知馮孟升志不僅此,但此時卻也顧不得這麼多,新皇遂與馮孟升聯合,兩人聲勢同時大漲。

    東岸選舉搞得沸沸揚揚,西岸看在眼里難免有些疙瘩。這兩方互爭無祖正統已百年歲月,議事團治國正是無祖所定,東岸選舉弄得越熱烈,西岸人民的意見也跟著越來越多。另一方面,瓦德軍長雖然在吳耀久請托下暫理首席武士之責,但他對此實在興趣缺缺,大武士又只剩較無經驗的雪梅與蘇膽兩位,導致後半年西岸治安逐漸敗壞,偷搶拐騙之事漸增,吳耀久頭疼之余,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近日,馮孟升已暫時把政務放開,專心從事競選活動,雖然呼聲已經極高,但若能沖過新皇,日後成為接班人的態勢更顯分明,所以馮孟升可說是全心全力,只怕遺漏了任何一點事情。

    此時馮孟升剛結束在阿特城的一場演講,與眾幕僚搭乘飛行器趕回歐連市參與晚宴;七日後便是選舉正日,此時正是快馬加鞭全力沖刺的時候。

    在飛行器上馮孟升也閑不下來,正與身旁幕僚討論近日得失,其中一個合**突然頓了頓,打斷馮孟升的話說:“有件事情不妥。”

    馮孟升一怔,轉頭說:“怎麼?”

    “周寬發現南島海峽底下的事了。”

    合**只說了這句話,馮孟升已然大驚失色,他猛一拍大腿說:“糟糕:我竟忘了此事。”

    “他似乎不想鬧大。”合**接著說:“但若被人打探出來,還是對我們不利。”

    馮孟升直搓著手,心知周寬既然闖對了路子,必然已找到蛛絲馬跡,想勸阻他是絕不可能,當然更不能以武力制服他。馮孟升焦急地站起踱步說:“怎麼辦?怎麼辦?”

    “既然有變化,今晚的晚宴先取消吧。”另一個人說。

    馮孟升隨便點了點頭,自然有人去辦妥相關的事情,他只皺著眉頭來回踱步,口中喃喃念著,卻又想不出比較妥切的辦法。

    蘿倫此時從飛行器的另一個區域轉來,見狀向眾人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開。

    自馮孟升得知喬夢娟命不久長之後,心中充滿憐惜,幾次小心賠罪後,終于化解了喬夢娟心中的怒意,兩人重新相聚。至于蘿倫,馮孟升當然不敢再碰,不過合**中蘿倫較人性化,又與馮孟升合作已久,兩人在公務上仍十分密切,喬夢娟怒意既去,卻也想開了,她自忖歲月無多,反而勸馮孟升早日選妥下一個對象,馮孟升則指天誓日地保證全無他心——喬夢娟信不信當然是另一個問題。

    此時馮孟升見眾人離去,他抬起頭望向蘿倫說:“你看看,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當初已想過此事,只要馬上將他送出,那附近該沒留下什麼痕跡。”蘿倫卻不是挺擔心,她臉上仍掛著笑說:“若真的鬧大了,我們死不承認就是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馮孟升皺眉說:“周胖子將他存身之處掀了開來,他這下少了顧忌,從此豈非天下大亂?想再將他藏起,只怕十分不容易,而且周胖子說不定打不過他,接下來便扯出聖殿,聖主只將他殺了也罷,但若是追查下去……那時可真是無法收拾。”

    合**對聖主當然有所顧忌,蘿倫臉色微變,說:“該不會被查出來吧?”

    馮孟升不禁暗暗有氣,周寬明知自己七日後舉行選舉,這時鬧出事來豈不是找自己麻煩?但一轉念,馮孟升心知周寬必然恰于今日探得確切地點,以他的個性,絕對無法多忍耐一日,所以馬上就沖了過去。卻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以心神搜尋?說不定柳玉哲也有幫忙。

    馮孟升想來想去想不出解決之法,他咬咬牙說:“周寬不大張旗鼓,已經是替我著想,索性用單向跳躍壁把那家伙封閉住吧。”

    蘿倫神色一變說:“但這麼一來,兩方成仇,便不能運用他辦事。”

    “也沒什麼需用的地方。”馮孟升說:“西牙等路南一脈,似乎已放棄新大陸,西岸王崇獻不知閉什麼關,連聖主都放棄的事情他想靠自己解決,恐怕是癡人說夢。就算他出關了,也可以請新後出面應付,所以我們其實不需要再養著那家伙。”

    “不。”蘿倫搖搖頭說:“你這麼說當然有道理,但那是對你而言,對合**來說並非如此。”

    “喔?”馮孟升微怔說:“對你們來說又如何?”

    “那是合**最後的戰力。”蘿倫說:“孟升,你必須知道,太多人視合**為仇仇,我們投入人類社會,已冒了極大的風險,如今既然不能制造強力的武裝合**,原有的武裝合**又多已叛離,我們實在沒什麼自保的辦法。”

    “你也糊塗了,難道被周寬掀出來之後還能運用嗎?”馮孟升搖頭說。

    蘿倫沉吟片刻說:“那就別讓他出來……我倒想到一個法子。”

    “是嗎?”馮孟升頗有點擔心。

    “至少幫你度過這幾日選舉。”蘿倫頓了頓說:“周寬應該還會看你的面子吧?”

    “這是當然,我們是好朋友。”馮孟升接著說:“但不能太過違背他的原則。”

    “他只是不願有人犧牲而已。”蘿倫一笑說:“我知道怎麼應付他了……不過這樣的人倒真的不多。”

    馮孟升還有點懷疑的時候,蘿倫搶著說:“時間不多了,周寬已經入海,我們得盡快安置,你晚上還是去參加晚宴吧,沒關系的。”

    馮孟升無奈之下,傳下指示,繼續努力作選舉前的造勢,至于南島海峽的事情,只好交給蘿倫去處理。

    ※※※

    不久前的周寬,果然如合**所言,正不斷往海峽底部穿入,這兒大多地方算不上深,只有南島西南部的一個小區域,深度達五百公尺以上,周寬的目標,正是此處。

    周寬好端端地為何跑來此處?正是為了那人不似人的怪物——謝棲。

    當初周寬在西岸,得知合**收容了謝棲,更要將之與巨魔融合,他大怒之下與馮孟升翻臉掠回皇都——若非羅方恰好于數日後東侵,周寬不得不東援南極洲,兩人恐怕還沒和好。解決羅方之事後,周寬並沒忘了謝棲,但明知詢問馮孟升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他索性不問,暗自下工夫。

    巨魔雖不易探查,但謝棲的氣息總可以體會得到,不過若非對方發出氣勁,想藉著心神尋覓,那就跟大海撈針差不多。這些時日來,周寬一直找不到謝棲的蹤影,後來還是借著柳玉哲的知識,縮小搜索范圍,今日才在南島海峽深處,感受到了謝棲的氣勁。

    被周寬感知的同時,謝棲自然有反應,當即告知合**,同時周寬也從隱居的舊大陸出發,單身直撲南島海峽。

    在馮孟升與蘿倫討論的同時,周寬已然趕到海峽上空,往下直撲,畢竟多讓謝棲活一日,就多一個人犧牲,早消滅一日好一日。不過周寬雖已融合體內丹球,功力又增進不少,實在仍不知是不是謝怪物的對手,但他又怎能裝作不知此事?今日他好不容易勸退了柳玉哲,這才孤身東進,找上門來。

    周寬雖不知下方是何狀況,但可以確定屬于合**的地盤。雖說合**除了“單向跳躍壁”之外,也沒什麼能困住自己的東西;而單向跳躍壁雖能封閉住人,擋住心神外探,卻不能隱藏其中的內勁爆震外傳,所以要是當真被關住的話,只要提勁一爆,聖主老爹恐怕馬上便殺了過來,倒不用太過簷心——不過合**的奇怪東西不少,也不能太大意。

    周寬提高了警覺心,小心翼翼地排水下潛。賀如半島雖已入夜,南島這兒可剛日出不久,但越潛越深,日光已漸漸無法透入,周寬微微運起“立地金剛”,七彩光焰往外透出,顯露出南島海面下的美景,只不過他全心注意著下方謝棲的動態,倒沒時間四處觀賞周圍的風光。

    周寬心底估計,雖然不知道底下是什麼模樣,但謝棲為了撇清與合**的關系,該會早一步沖出來與自己決戰;而且周寬也不想牽連到馮孟升,故下降的速度並不快。

    打不打得過還不知道,但只要把他的事情掀出來,立可動員眾人來圍剿,總好過讓他一天宰一個人這般沒完沒了。

    哪知周寬幾乎要降到海底,卻仍沒感受到謝棲爆起氣勁的感覺。他呆了呆,只見下方山谷嶙峋,也不知道該從何而入。周寬搜尋了十余分鍾仍找不到入口,正感為難之際,卻見一個人從海底山壁中穿出,緩緩向自己的方位靠近,手上還拿著一個能發出明幌幌光柱的物體。

    一點都感覺不到這人的內勁,卻能在海底自由活動,當然是合**無疑。周寬見他向自己行了一禮,跟著伸手一引,竟是邀自己進入其中,周寬不禁有點莫名其妙,索性直接點點頭,隨著那人飄去。

    進入合**在海底建設的空間中,首先得經過排水換氣的過程,這周寬倒不怎麼陌生,當初在外空進入六號體內,就有過一次類似的經驗,不過那是從真空進入空氣,這兒卻是海中。

    當海水退到一個程度,合**先一步開口說:“周寬先生怎會來到此處?”

    當真不知道自己來做啥的嗎?周寬嘿嘿一笑說:“來找怪物的。”

    合**噢了一聲說:“原來如此,周先生指的莫非是謝棲?”

    看看你們准備玩什麼花招。周寬點頭說:“正是。謝棲為何會在此處?”

    “在馮特長指導下,我們施了一點計謀。”合**一笑說:“將他以單向跳躍壁囚禁了起來。”

    周寬雖知對方必有巧妙的理由,卻沒想到是用這招。合**若咬定只一直將他關著,堅持說他沒吃人,自己卻也拿他們沒輒。周寬心念一轉,微笑說:“原來如此,卻不知已經關了多久?”

    合**好整以暇地說:“從誘導他與巨魔化合之後開始。”

    好樣的,倒是不露一點破綻,難道這是真的?周寬跟著說:“那麼與巨魔化合之前的半年多呢?”

    合**歎了一口氣說:“那時為了避免沖突,犧牲了一些惡性重大的重刑犯或死刑犯。”

    雖然說拿重刑犯或死刑犯“喂”謝棲也不對,但總是已經解決了問題,若合**真的關住了謝棲,倒也是功大于過,自己的目的是解決問題,沒打算審判任何人。周寬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可以看看他嗎?”

    “當然。”此時四面水已退盡,一方門戶倏然而開,合**一笑指引說:“請隨我來。”

    周寬隨著合**踏入門內一個數公尺寬的空間,接著進入另一面的走道;走道並不寬闊,照明也不算充分,每隔一段距離只有一盞微燈,合**領著周寬經過了兩、三個回道,沿路上無門無戶,也不知道牆後是岩石還是另有玄機。

    好不容易走到路的盡頭,合**也沒任何動作,前方就開了一個門戶,門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周寬卻已經十分確定,謝棲就在眼前不遠。他提高了警覺,軀體緩緩膨脹,彩色的光華漸漸探出,但總算沒擺出“立地金剛”的架勢。

    合**踏步而入,周寬正要尾隨,只見前方突然大放光明,周寬上下一打量,目光霎時凝在當中。半空中此時正懸浮著一個龐大的身軀,燈光一亮之際,兩道凶惡的目光陡然轉了過來,正面盯向了周寬。

    這……這是謝棲嗎?周寬眼中見到的,不再是當初滿身紅色觸手亂飛的怪物,只見到一個通體淡淡粉紅的巨大人形,盤坐在前方地面。這巨人坐著就有十公尺高,站起來豈不是二十公尺?巨人手腳齊全,全身赤裸,粉紅色的身軀上光華平整,一根毛發也無,只有滿頭紅色亂發,仿佛活物般地輕顫。而巨人的臉型也不再形似謝棲,一個橢圓的臉蛋,上面掛著兩個仿佛能放出電光般的銳利巨目;剛剛正是那對怪眼向著周寬怒掃。

    除了那對眼睛之外,這巨人頭上無鼻無口,當然也沒耳朵。他兩手置于盤坐的膝上,突然間,雙目之下的位置緩緩隆起,更下方則裂了一個開口,竟就這麼無端端生出了巨大的口鼻,然後,頭側發下也跟著生出了兩扇巨大的耳朵。此時巨人重重哼了一聲說:“你是……趙胖子?”

    合**當即開口說:“謝先生,這位已認宗還姓,如今姓周。”

    “我管你姓什麼?”巨人臉上表情十分怪異地動了動,跟著說:“你來做什麼?”

    “你是謝棲?”周寬訝然說。

    “哼。我是不是謝棲又如何?”巨人目光掃了合**一眼,突然怒斥說:“放我出去:”發出叱喝的同時,他巨掌一揚,一股強烈威猛的黑氣陡然無邊無際地泛出,直轟向兩人。

    周寬心中一驚,正要提氣相禦,卻見那股黑氣穿出二十公尺外便開始移形換位,幾次沖撞之後便慢慢消失,正是“單向跳躍壁”的效果。周寬心頭一松,看來合**真的把謝棲關住了,不過謝棲不吃人就會發瘋,既然關了這麼久,他怎麼還能這副輕松整齊的模樣?

    周寬心中既起疑念,跟著又問:“這段時間,就沒讓他再吃人了?”

    合**搖頭說:“既然他已與巨魔化合,只要制造巨魔原型供他散除同化欲念即可,不需要犧牲人命。”

    原來還有這個好處。周寬大點其頭說:“好辦法。”

    “不過這麼一來,他的體積卻也越來越大。”合**接著說:“兩物融合後的生命體,壽命也不知道多少,這麼長久下去,恐怕得換地方。”

    周寬一呆說:“好移動嗎?”

    “到時該有辦法解決。”合**說:“現在比較大的問題是……無法控制單向跳躍壁縮小的問題,所以常常必須更新儀器,更換的過程中風險不小。”

    這件事情當初請合**幫忙對付羅方之時就曾提過,所以才選擇了木星作戰場,順便利用木星的小衛星轟擊,這才一舉除去對方,所以今日周寬聽到這些並不意外。

    他沉吟片刻後說:“若需要自然人派高手協助,我可以幫忙尋訪。”

    合**一怔,跟著笑著搖頭說:“不用了,雖說有風險,但替換的次數已多,我們也熟練了。”

    既然沒問題,周寬這下也輕松了,沒想到自己倒是錯怪了馮孟升。但他心念一轉,皺眉說:“既然如此——”

    “周賢侄。”身旁突然傳來莫名其妙的聲音。

    周寬當然是嚇了一跳,合**也是一頭霧水,巨大的謝棲則是雙目圓睜,四面望來望去。

    周寬呆了半天才說:“西牙前輩?”半年沒有西牙的消息,沒想到又來玩神出鬼沒那一套?

    “正是老夫。”西牙緩緩說:“賢侄新婚燕爾,想必十分幸福快樂,但久未與人爭斗,難兔少了些警覺性。”

    周寬眼珠子一轉才說:“前輩何意?”

    “賢侄開始探入南島海峽之際,我便因賢侄的動作而注意到此處。”西牙說:“老夫神識比賢侄還早二十分鍾抵達此處……看清了合**正與謝棲商議該如何欺瞞于你,老夫實在是看不過去,所以冒昧插口,請勿見怪。”

    周寬當即回頭望向合**與那巨大的謝棲,合**呆了呆才說:“這……這……謝棲確實已被單向跳躍壁所禁閉。”

    “是嗎?”周寬心中已有所悟,他臉色微沉地說:“巨魔也無法穿入跳躍壁,你如何送入巨魔供這怪物吸收?可否讓胖子看上一次?”

    合**一呆,還沒說話,西牙已經朗聲笑說:“賢侄不愧聰敏,老夫本以為若非早一步到此,合**已無破綻,沒想到賢侄已找出不合理之處。”

    聽到此處,謝棲突然仰天大笑說:“好個西牙,我倒是感應不出你的氣息,你功夫練到此處,只學會了偷偷摸摸嗎?”

    西牙倒沒生氣,平靜地接口說:“既能取能于天地,當能感受天地能量的變化,想知道事情,未必需要施出心神外探之法。若你也曾稍悟天地大道,縱不能操控天地能量,當能感受到部分能量已為人所禦,只能怪你境界不到,怪不得老夫。”

    “境界?境界?……你自以為功夫高強?”謝棲的五官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大聲說:“你打得過我嗎?”

    如今的謝棲不只是嘴巴大而已,聲音可也十分響亮,在這個巨大的密閉空間中,他的聲音四面回響,震耳欲聾。

    西牙朗聲說:“老夫身在南島上方千公尺處,老友如有興致切磋,歡迎之至。”

    “好!”

    謝棲手中突然浮現了一個小小的金屬方盒,也不知道他怎麼按了一按,只聽上方格格一陣亂響,空間頂端突然開了一個三公尺寬的大通道,大片的海水由上而下地轟然傾瀉。然後謝棲隨手扔開了那個方盒,也不等下方灌滿了水,就這麼逆水上沖,往上方的洞道直飛。

    一見海水沖下,周寬已經先一步運起功力防身,他心中有些狐疑,上方的洞口雖然不小,但謝棲巨大若此,恐怕連頭都鑽不過去,那洞道是開來做什麼的?

    不過周寬的疑惑馬上就得到答案,只見謝棲身子仿佛變形蟲一般陡然拉長變細,一瞬間縮到比洞略窄的體態,就這麼逆著極大壓力的海水往上直沖,所謂的單向跳躍壁,早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看來謝棲加上巨魔之後,已經變成十分可怕的怪物,還好西牙明擺著要出手降妖除魔,自己也不用太過擔心。總之這場戲不能不看,周寬當即運起“立地金剛”,隨著謝棲之後,往外直沖出去。

    第四章巨魔謝棲

    雖說周寬一心想出去看戲,但這千萬噸的水壓將下來,可不容易往上沖,尤其謝棲竄出洞外以後,上方無人抵禦,數百公尺深的水壓立即沒頭沒腦地砸下來,周寬雖聚起了“立地金剛”應對,仍耗散了部分功力。

    他心底不禁暗贊西牙聰明,謝棲體積這麼大,一定比自己更吃力,這麼火雜雜的沖出去,豈不是還沒開打就先耗掉一堆內息?

    但他剛沖出洞口往上一看,不禁有些發楞,只見謝棲軀體形狀又變,他兩手平貼腿側,雙腿粘合,巨足化成一大片扇子般的東西,整個人則橫向拉寬拉薄,仿佛一條扁長的巨蛇,尾端只這麼一擺,一股強大的水流便激使他往上直穿,不過幾個擺動,嘩地一聲已然躍出水面。

    周寬見狀不敢怠慢,連忙跟著往上直飛,破出水面,騰向高空。

    此時謝棲已然恢複原來的巨大人形,正與西牙隔著百多公尺遠遠對峙,這種高手比斗,周寬可不敢太過接近,他在兩公里外凝身,打算好好觀戰。

    此時謝棲直立云霧之間,看得出來已超過二十公尺高,他將那雙巨臂交叉抱于胸前,朗聲笑說:“西牙,又在沽名釣譽了?”

    西牙的身量與對方相比,只如兩指長度,但他臉上不露一點懼色,凝立空中時長須飄飄,看來十分閑適。此時他正微微一笑說:“久未謀面,謝兄口舌依然不饒人。”

    “是嗎?”謝棲咧開巨口冷笑說:“上方遠遠飄著的幾個東西,已經把這兒的畫面傳到新大陸了吧?聽說東岸即將選舉,這時候送這些畫面過去,你有什麼目的?”

    西牙目光往上瞟了瞟說:“確實有些子侄輩決定從事媒體工作,但那些攝像器是否與他們有關,老夫其實也不清楚。”

    “只要把老夫塑造成惡魔,合**恐怕是馬上完蛋了吧?”謝棲哈哈一笑說:“我倒不在乎合**完不完蛋,不過看在這段日子他們幫忙的份上,誰敢對他們不利,得先問過我答不答應。”

    “合**行事是否過當,世人自有公評。”西牙神色肅然,緩緩說:“但我必須為這數百個日子里,每日被你吞食的人主持公道。”

    “哈哈哈……”謝棲朗聲笑說:“又來欺世盜名那套了,論功夫我可能不及你,但想除了我,可不像以前那麼簡單。”

    西牙目光上下掃過謝棲全身,緩緩地說:“老夫從未自恃功力,今日若無法將你擒服,他日自有人能辦到。”

    “好。”謝棲兩手握拳,倏然間氣勁脹滿巨軀,只見他那淡淡的粉色肌膚仿佛跳動般地亂滾,全身似乎都蓄滿了力道。

    “小心了。”西牙說了這一句之後,突然間謝棲胸口猛然凹陷下去數公尺,竟有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就這麼突如其來地撞上了謝棲的胸腔。

    而謝棲動也不動,就任那股力道穿透胸腔形成一個大洞——然後胸口又緩緩合攏起來。

    西牙眉宇間微微變色,輕叱說:“果然與巨魔化合了。”

    跟著西牙的手倏然舉至胸前,空中霎時風云急滾,似乎從四面八方正不斷的聚集能量,西牙也不等那股集中的沖勢稍歇,手往前一揮,能量群正面向著謝棲的頭部沖去。

    謝棲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那股銳利如劍又強大難當的能量,已沖破他的頭顱,西牙跟著一挑,謝棲那巨大的腦袋,從鼻子以上被分成兩邊,但里面卻只是白花花一片,與外面的皮肉竟沒什麼不同之處。謝棲兩個眼睛還眨啊眨地,大口哈哈一笑說:

    “當初對付巨魔,你果然沒拿出真本事。”

    西牙微微一怔,手掌仍不斷地彙聚能量,但口中卻緩緩地說:“以此招對付巨魔想也無效,自然無須施用。”

    “雖然你只是個功夫高強的偽君子,這話倒沒有說錯。”那股能量一去,謝棲被分成兩半的腦袋又合攏起來,他搖了搖頭說:。“如果你沒有別的花樣,那我就要出手了。”

    西牙左掌跟著揚起,一面說:“謝兄請放手施為。”

    謝棲也不等候,他在虛空中大步一跨,飛身間跨過了與西牙間的百公尺范圍,如山一般的右拳轟然向著西牙正面撞去,如此龐大的拳頭,竟是其速如電。

    西牙臉上神情沒什麼變化,左掌迎空一揚,驀然一聲巨大的爆響傳出,就見西牙整個人往外直飛,一瞬間飛出了百多公尺,速度才漸漸緩了下來。

    連西牙也被轟出老遠?周寬吃了一驚,目光追著西牙,只見他神定氣閑地凝飛遠處,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看來並無大礙,周寬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再轉回頭,周寬卻發現謝棲的拳頭上面,一股黑氣正緩緩地消褪,逐漸恢複成原

    來粉色的模樣,看來剛剛那一擊中,他不只憑借龐大的軀體施力,還加上了內勁的運用。謝棲的功力本已不弱,這段時間他無須擔心同化欲望折磨,隱居潛修苦練,說不定又有增益,兩種力量加起來,只能以恐怖來形容。

    周寬望著謝棲,卻見謝棲目光直盯著西牙,臉上那不怎麼自然的五官,正怪笑著說:“西牙老兒,拿出真本事吧。”

    周寬跟著望過去,只見西牙笑容微斂,緩緩說:“敢不從命?”他右掌並立,左掌微分,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只見四面勁風狂浪,但到了他的周圍卻又消散無跡,似乎有無數的能量正往他集中。

    約莫數秒之後,西牙並起的右掌上面隱隱透出一抹長亮的黃芒,直往上方延伸十多公尺,跟著右掌前方也閃現出黃芒,似乎有個直立菱形的能量壁,正不斷地凝結擴大。

    直到眼睛看到兩個怪東西,周寬才若有所悟。西牙所操控的能量,與一般人體聚能時所引用的能量范疇頗為不同;一般人所謂的體悟能量,大多是著意于人類能發出的內息,對各種本就游離在外的宇宙能量並沒有很刻意去感受。直到眼前看的清楚,周寬才發現那兒果然與平常的周圍空間大有不同,也許這個不同,正代表了西牙凝聚了極為強大的能量。

    不過那兩個算是什麼東西,一把長劍和一個盾牌嗎?周寬只見黃芒越來越顯明亮,劍形、盾形也越見清楚,盾用來防禦是不用說了,而那把劍越來越長、越來越大,莫非西牙想要一把將謝棲切成兩半,看看他會不會自動又粘起來?

    正想間,謝棲已經往前撲上,又是迅速轟擊一拳。這次周寬運功護住雙耳,仔細望去,果然見到謝棲的右拳在撞上那片黃色的盾牌前,倏忽間漆黑如墨,兩方一接觸,又是一陣巨響;但這次西牙卻沒往後飛退,只見黃芒一閃,那片能量後居然硬生生擋住了謝棲這力可開山的一擊。

    謝棲哼了一聲,左拳跟著揮出,緊接著右拳重揮,就這麼轟轟地連聲巨響,也不知道一瞬間他揮出了多少拳。

    周寬心中暗暗駭異,謝棲如今以巨魔組織為身軀而化**形攻擊,軀體的強韌度與一般人類自然大不相同,所以他不用外發氣勁,直接以內勁護拳直攻,這樣不只省力,而且內息幾未耗散,就算連續揮個幾百拳恐怕都是小事一樁。

    而每一次的撞擊,卻也擊散了西牙氣盾上的部分能量,不過看起來西牙補充的速度遠大于謝棲擊散的速度,所以西牙也不怕他能打個幾千萬拳。

    那支劍呢?周寬目光轉過時,西牙恰好也于此時反擊。這時謝棲的右拳又來,只見西牙右掌一揮,氣劍直切謝棲右拳小臂。

    謝棲卻毫不理會,此時他右臂往前,左臂本是回收,就在西牙一動的同時,謝棲的左臂陡然間爆散開來,化成無數條帶著黑氣的條狀軟柄利刃,往西牙的四面八方包去。

    一直以來謝棲都以人形出招,陡然這一變西牙還真的吃了一驚,他右掌氣劍陡然一散,整片光弧跟著爆開,只見那無數利刃沖到西牙周身三公尺外便倏忽一頓,無法接近。

    謝棲狂笑一聲,刀刃再度化聚為拳,只見他左右拳輪番轟擊,一面大聲笑說:“且看你今日怎麼主持正義。”

    西牙兩面氣盾已然自行聚合為一個圓罩,他凝立其中,謝棲倒是怎麼打也打不進去。西牙這時緩緩說:“你已能善用巨魔的巨力,再配合上厚實內勁,果然足以傲視天下。”在轟隆隆的撞擊聲響中,他的聲音倒是一般的清晰。

    “就是打不壞你?”謝棲怒哼一聲說:“老子不信這個邪!”

    只見謝棲出拳越來越快,同時拳頭上彌漫的黑氣也越來越重,黑氣由拳頭逐漸往後蔓延直到肩腋之處。而西牙此時的能量護罩可也不落下風,雖然無法還手,但在謝棲那如山重拳不斷轟擊下,西牙整個人卻是動也不動,就這麼承受著對方的攻擊。

    只聽西牙緩緩地說:“原來你的內勁已經聚集到這種程度,當初你以觸手運勁施力攻擊,固然經脈暢通無礙,卻少了累積重迭、共振相乘等效果,難怪當時只有那種能耐。”

    “廢話。”謝棲手上不停,口中怒斥說:“若不是迫于無奈,你以為我願意長成那種模樣嗎?”

    周寬聽在耳中,這才漸漸明白,謝棲當初受轉轉壺灌注功力,加上吸收了許多高手的內勁,單論內息,與天下頂尖高手相較已差之不遠,但紅脈軀體並非人體,之前修練的許多發勁方式已無法運用,只靠強大內力橫沖直撞,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難怪一比之下,感覺謝棲之能遠不如新後、羅方等頂尖高手;更別提謝棲根本無法借著那軀體修練,除吸納他人功力之外,也再無進步機會。

    但巨魔本有隨意變形的能力,他與巨魔化合之後,既能重新化為人形,當初的武技已可重新施用,說不定他連經脈都仿制妥當,還能隨著需要調整;假以時日,還可能研究出比經脈還要優良的方式,如氣道功夫之類的通道,那時他的攻擊力可不只是增加個一倍、兩倍而已。

    如今的謝棲,等于一個具有巨魔軀體的頂尖高手,天下間,恐怕只有西牙與聖殿少數頂級高手尚能與他一搏。

    周寬越想越驚,眼看西牙好整以暇地說話,雖未落于下風,卻似乎失去了還手能力,周寬正想著該不該飛回聖殿請救兵時,卻見謝棲陡然往後急仰,同時臉上突然爆開一個裂口,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同時,謝棲的全身不斷地有皮肉炸裂,乍看之下似乎有人以剛猛內勁不斷襲擊謝棲全身。周寬呆了呆,一時之間還以為茲克多躲在什麼地方暗中出手,仔細一看才發覺不對,謝棲受傷的部位只是破裂並非毀失,與受剛猛爆裂氣勁所傷頗有不同。

    看了半天,周寬終于確定,這必定是西牙運使著天地能量攻擊,所以能在無聲無息之間,不斷地攻擊謝棲。

    但這樣的攻擊方式,對謝棲能有真正的傷害嗎?當初連應付巨魔都不大能收效了,如今謝棲通體都以巨魔組織構成,複元能力天下第一,西牙就算轟他個幾日,恐怕謝棲也不看在眼里。

    果然謝棲一點也不在乎,身軀皮肉翻翻滾滾地自動修複,雙拳依然轟個不停,而他正怪笑說:“咱們先這麼打個一日,然後老夫再去吃人。”

    西牙臉色微沉說:“謝兄當真以為老夫對你無能為力?”

    謝棲哈哈一笑說:“有什麼壓箱底招式沒用,就快點用出來吧,好久沒吃到高手,相信新大陸一定不少……或者先吞了這胖小子,了解一下氣道功夫也不錯。”說著那對巨目掃了周寬一眼,跟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合**這次可真的是弄出了個大怪物啊。周寬不禁又飛遠了些,若謝棲找上自己,就算用出“威服天下”,也未必能對他造成決定性的傷害。

    幾分鍾過去,謝棲揮出了無數次攻擊,西牙也就這麼一一承受,而西牙對謝棲體表的破壞攻勢,也逐漸減少終至沉寂,似乎他也放棄了這種方式的攻擊。

    若自己全力攻擊謝棲,能不能造成他部分軀體的損傷?周寬開始考量著這種可能性。以現在來說,西牙與對方相持不下,若自己能打破均勢,也許能助西牙一臂之力,至于誰獲得打敗謝棲的美名,那不算重要的事情。

    但就怕自己出手之後沒有實際效用……西牙護己有余,說不定保不住別人,若自己貿然動手惹火了謝棲,他翻臉幾拳槌過來,胖子可得變成肉餅,太不劃算。

    周寬正自思量的時候,突然耳邊一陣清靜,他訝然抬頭,卻見謝棲突然停了拳頭,目光往上下左右張望了一輪。

    他在干什麼?莫非是打膩了想吃人?周寬又退遠了些,正狐疑間,卻見謝棲突然怪叫一聲,身子猛然四面炸散,化為數百條粉色巨大肉柱往四面八方沖將出去,肉柱的前端則轉化為堅硬的針錐狀,上面更是散發著濃濃的黑氣。

    謝棲瘋了?周寬腦海才剛轉過這個念頭,卻見那些巨柱群突然沖勢一頓,同時空中無端端一陣暴響,有百多支肉柱就這麼凝在空中,連前端堅硬的錐頂都為之變形,似乎是撞上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但雖然大多數頓了下來,仍有小半數沖過那層阻礙,直破到百公尺外,接著那整團肉團跟著往外延伸探出,巨柱跟著變大、變粗。只不過眨眼之間,整團怪模怪樣的粉紅巨物已經挪移出數百公尺外,這才在蠕動之間,又緩緩現出了謝棲的巨大人形。

    此時西牙的臉色也不禁微變,他哼了一聲說:“謝兄不打了嗎?”

    “西牙不愧是西牙,玩陰的天下第一。”謝棲冷哼一聲說:“你彙集的能量雖然難以感知,但聚到一定程度以上,卻也躲不過老夫的查探,想把老夫再度囚禁起來,沒這麼容易!”

    果然在謝棲說話的同時,西牙前方緩緩現出一個巨大的能量團,隨著體積不斷縮小,也開始冒出淡淡的黃芒。這黃芒與他體外的能量罩似乎是同一種東西,只不過蘊含的能量似乎更強大,但剛剛擴張開來想包住謝棲,畢竟還是讓謝棲先一步察覺,突破逃出。

    西牙徐徐說:“兩方搏斗各顯其能,謝兄這般責難,莫非是怕了?”

    “沒想到你能抓來用的能量還真是無邊無盡,算我打不贏你。”謝棲冷哼一聲說:“但我就不信你能帶著那幾大團能量追我,總之咱們誰也打不贏誰,不用再打了。”

    “謝兒既然不願再比,老夫自當尊重。”西牙說:“但謝兄可否保證日後不再食人?否則老夫縱得耗上無盡的歲月,也要與謝兄為難。”

    “去你媽的又在裝了!”謝棲突然破口罵了一句粗話,跟著往空中直飛,一面遠遠傳音說:“別啰嗦了,你若真有能耐帶著這麼多能量追我,就出手把我殺了吧。”   

    西牙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騰身往上直追,但那兩股帶出黃光的能量團,卻當真轉淡消失,看來如謝棲所言,西牙沒能帶著那堆能量追蹤,而西牙聚集那些能量似乎又需要時間,這麼一追一逃下去,又如何能殺得了謝棲?

    當周寬想清此點時,謝棲與西牙早已不見蹤影,周寬抓抓腦袋,陡然想起謝棲不久前說的——“上方遠遠飄著的幾個東西,已經把這兒的晝面傳到東岸了吧?”那周寬一拍腦袋,心中不禁大急。今日這一戰的畫面若傳了出去,可不只是東岸而已,牽連影響下,恐怕會天下大亂。

    周寬沉吟片刻,轉頭往新大陸東岸直飛了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二十二日

    果不出謝棲所言,在周寬飛往東大陸的同時,無論東岸、西岸,西牙與謝棲的大戰已由西岸一個小型的媒體電台,傳送到各戶家庭天訊,並且不斷地重複播放,兩個小時內,收視率躍升第一。尤其西岸曾被巨魔迫近,看到這人形巨物與號稱天下第一的西牙戰斗依然不落下風,當下人人自危,各軍區紛紛出面指責合**培育出“巨魔謝棲”這種怪物,並指稱當初巨魔來襲必是合**所授意,何況謝棲以人為食更讓群情激憤,連不大愛管事的瓦德軍長都因此勃然大怒,開始整理軍備准備攻擊合**。暴民更是先一步沖入探源大樓,還好原停留在西岸皇都的合**,眼見情勢不對,已然先一步從地底秘道撤走,倒是讓人撲了個空。

    而西岸各媒體一片火熱的報導此事,東岸媒體自然更不會放過這消息,盡管在馮孟升的壓抑下,消息仍在半日內散播出去,眼看禁不勝禁,東岸也只好放任這則消息的報導,當下激起人民反抗合**的情緒。

    一日間,合**成為眾矢之的,與合**關系最為密切的馮孟升更是首當其沖。

    當此情勢,馮孟升只好盡速撇清與合**的關系,但人民仍滿腔怒意,無法宣泄,合**的各機關紛紛被暴民破壞,而如今巡邏隊泰半以原南極洲部隊為骨干,本就對合**不抱好感,加上馮孟升不願得罪人民,是以只下令盡量維持和平,不敢下令驅散民眾,並全力要求合**退讓。

    合**也心里有數,雖然東岸暴民功夫遠不如西岸,但己方一還擊,就會再度引起合**與自然人的戰爭,眼見情勢不妙,合**與馮孟升幾經商議,在合**先一步撤出之後,馮孟升當即對外宣布驅逐合**,總算挽回了小半幾已散去的民心,穩住將近崩散的東岸政權。

    而西牙這一舉驚動天下,再度為人所關注,在媒體的窮追不舍下,發現路南遺族早在半年前已大舉遷入東岸,只不過未涉政務,而因為東岸不斷擴充,新入移民無數,加上路南遺族行事又低調,這半年中竟沒人發覺。這一戰過後,在媒體主動提供的強力曝光下,路南遺族立時大受歡迎。

    此時輿論方向一轉,注意到路南一族竟無人參政,跟著焦點轉到這次選舉,短短兩日內,媒體的討論已經由現在的候選人是否適任,轉變為是不是該重新辦一次選舉,以便選出最優秀的候選人。

    這麼一來,馮孟升一年來的苦心經營幾乎要幻為泡沫,他正為這些事情發急時,已暗暗潛來東岸數日的周寬,見合**已然退盡,終于適時在馮孟升身旁現身。

    周寬這一出面,立即引來媒體的關注,畢竟在那場恐怖的戰斗畫面中,除西牙與謝棲之外,只有周寬遠遠在旁觀戰,所有人都期待他能說出一些新的消息。

    周寬當即簡略敘述發現謝棲的過程,其中更輕描淡寫地暗示,這次搜尋乃馮孟升所授意。天下皆知周寬乃聖主之子,當然不可能與合**有任何瓜葛,而先前他與李鴻兩人力助南極部隊抵抗西大陸軍隊,事完後李鴻不知所蹤,周寬則不返聖殿、不留東岸,婚禮後攜美遠去舊大陸,這番功成身退毫不戀棧權位的故事更是人人樂道。在這最後幾日,有他的一力支持,當下馮孟升咸魚翻身、名望又起,竟比之前還受民眾歡迎。

    馮孟升好不容易穩住局勢,這才順利地舉辦了選舉,更有十足把握當選,只不過不知道票數好不好看;今晚,在等候開票之前的短暫休息間,他終于騰出時間,避開眾人,與周寬辟室密談。

    等到周圍的人都走散,馮孟升望著周寬,終于苦笑一聲說:“這次多虧你了。”

    周寬搖搖頭說:“也沒什麼。”

    “我知道是我不對。”馮孟升苦笑歎氣說:“當初合**引去謝棲,我也覺得不妥,但我們合力又殺不了他,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周寬沉吟了片刻才說:“這次合**引起了眾怒,該是西牙早就准備好的把戲。”

    “哦?”馮孟升還正為此事煩惱呢,合**一撤除,整個東岸的機能大受影響,他前兩日又忙于競選與辟謠,幾乎是焦頭爛額,聽到周寬這麼一說,他不禁微有怒氣地說:“可惡的家伙,這次的選舉差點被他們搞壞了。”

    罵完,馮孟升思路一轉說:“你怎麼知道他是有意的?”

    “就算他感應到我的行跡,從而發現謝棲。”周寬說:“但那些攝影用的器材,沒這麼恰好飛到那兒吧?就算是合**,也未必有這麼廣泛的浮空攝影配點,何況還不只一個。”

    馮孟升眉頭皺了起來,頓了頓才說:“若西牙當真要爭取這兒的控制權,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你跟合**學了幾成?”周寬一轉話題說。

    馮孟升一怔說:“什麼?”

    “操作媒體與輿論的功夫啊。”周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大云湖那兒可是弄了近百年,經驗比你豐富不少。”

    馮孟升被周寬一提醒,這才想起大云湖的制度,當時雖沒深刻了解,但那種事事訴諸民意的管理模式,自然是操控民意手段的磨練之處,西牙百年前就已深諳其道,難怪今日一出手就是不同……想了半天,馮孟升陡然一驚說:“難道這次紛亂的平息,也是他的計謀?”

    “當然。”周寬說:“否則他何須等到我出現?又為何這次無人參選?”

    馮孟升一拍手說:“原來如此,我正覺得奇怪,他為什麼讓你湊上一腳,剛好能來幫我解圍,原來是把目標放在下一次。”

    “除了西牙之外,大云湖其他人的名望不高。”周寬點頭說:“貿然參選反而授人以柄,而西牙似乎自命清高,不願參選,所以才布了這麼一個局面,接下來這幾年,相信大云湖入籍東岸的人,會逐漸地參與政治討論,也是未來首批的反對團體。”

    “而從政者無論怎麼做,都一定會有反對的聲浪。”馮孟升接口說:“他們就可輕而易舉地承接下那股勢力。”

    “你清楚就好。”周寬站起說:“除了西牙之外,這些人倒也不足為懼,畢竟總會有反對團體,對方勢力的大小,決定于當政者的政績。”

    “嗯……”馮孟升才點點頭,周寬已接著說:“該說的都說了,這兒也沒我的事,我回舊大陸去了。”

    馮孟升一驚說:“怎麼這就回去了?”

    “玉哲還在等我呢。”周寬目光一閃,咧嘴笑說:“我留在這兒,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馮孟升一怔,卻是說不出話來,周寬功夫既高,背景獨特,加上受人愛戴,若留在這兒,確實有礙自己的發展,但難道自己希望他走嗎?眼看周寬即將步出門外,馮孟升忙說:“周胖子,你願意留下的話,我不會在乎任何事。”

    周寬一怔回頭,呵呵一笑說:“你這麼想,我就已經很高興了。”說完隨手一揮示意作別,開門順著走道往外飛出,掠出這現代化的大樓。

    ※※※

    一面往舊大陸飛行,周寬一面頗有幾分輕松,西牙只要不以武力侵犯,兩方競爭下去,無論最後是哪邊得勝,對一般人民來說都有好處,而馮孟升既然已經提高警覺,至少不會輸得不明不白,也不至于一敗塗地。

    而西牙既然擺明了追謝棲,謝棲總該沒什麼時間到處吃人,換個角度說,若是西牙也拾奪不了謝棲,憑自己的功力,還有什麼好費心思的?而且謝棲的問題已經浮上台面,現在全世界都在注意謝棲的動向,他想吃人應該也沒這麼簡單吧。

    一年來壓在自己身上的負擔,這時仿佛多了不少人一起扛了,周寬不禁輕松不少,一路往回飛,心情其實頗不錯。

    沒過多久之後,周寬掠過西岸——他還特意提高了幾成勁飛行,讓西岸知道自己的身分;如今因謝棲之故,四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這也是避免誤會的一個辦法。

    不出所料,周寬直掠出西岸,飛入帕西菲洋,皇都根本無人理會,畢竟當初大軍東侵卻狼狽而退,周寬算是直接造成這結果的其中一人,這兒的人對他不抱好感也不稀奇。

    飛入帕西菲洋之後,就是整片的海洋,周寬既然飛得夠高,海洋雖大,卻也未必稱得上一望無際。這時,突然感到一股能量似從斜上方的外空中迎面而來,他一怔下速度微微一緩,對方卻也同時察覺到周寬的動作,只感覺到對方陡然間速度加快,兩方距離一眨眼拉近不少。

    這股勁力一外迫,周寬的感受就清晰了………這豈不是謝棲的勁力?他當即從減速而折身,一個翻身向著反方向直飛,想離對方遠些。

    謝棲卻不知怎麼甩脫了西牙,選好了位置等待周寬返家,而他既然是要攔阻,當然不用提勁飛身,他人更不易感知,只是當周寬越來越近時,他仍需稍稍修正方位,終讓周寬察覺;但此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十分接近,加上周寬轉換方向耗費的時間,一轉眼間,謝棲距周寬已不足十公里遠。

    從上次觀戰之後,周寬已知自己遠不如謝棲,今日連拼上一拼的念頭也沒有,當下提高勁力轉身飛跑。

    兩人這一追一逃,很快又飛返新大陸,這次皇都可察覺到了謝棲的氣息,一下子高手紛紛往上方飛行,謝棲與周寬同時察覺此事,周寬心頭才微微一松,謝棲卻減速轉向,向著反方向飛去。

    周寬微微一怔,就算是皇都全力以赴,在沒有頂尖高手的情況下,恐怕也不會是謝棲對手,謝棲怎會未戰先退?

    雖然想之不透,但下方來援眾人已逐漸接近,對方既然是善意而來,不見面打個招呼實在說不過去,周寬當即減速凝身,等待眾人抵達。

    仔細感知過去,來的人還真不少啊,西岸五大軍團殘存的好手幾乎都飛出來了,算算沖出了十幾個人,其中當然有最熟悉的雪梅。

    很快地,對方的形貌已經清晰,領頭的瓦德軍長,周寬曾在半年前的婚禮上碰過面。兩人遠遠目光一對,瓦德軍長當即大聲說:“周先生,剛剛那東西莫非正是‘巨魔謝棲’?”

    瓦德軍長是個壯碩的老人,個性頗為率直,換個角度說,又有些古板,這樣的人,周寬並不討厭,但也不會多想接近,所以上次婚宴,除了禮貌上的幾句問候之外,並沒多聊過什麼。

    此時聽到瓦德軍長把“巨魔”與“謝棲”兩個名詞連在一起。周寬心中暗暗好笑,臉上卻不好太過放肆,當即點頭說:“瓦德軍長說的對,周寬雖尚未與他碰面,但從感知可以確定,那人該是謝棲。”

    自從天下人知道周寬的老爹身份特殊之後,除了馮孟升等多年相知的好友,人人口中都稱周先生而不名,既然別人對自己恭恭敬敬,周寬也不好太過嘻皮笑臉,所以過去嬉鬧的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

    “他怎會倏然而去?”瓦德軍長逐漸減速,凝定周寬身前時,目光遠眺說:“似乎正往舊大陸直飛?”

    雖然怎麼看也看不到,但這是人的習慣,周寬目光也跟著遠眺,思忖了片刻才說:“南島那兒情況如何?”

    瓦德軍長微微一怔說:“他們那兒在合**控制之下,可能還不知此事吧。”

    周寬微微皺眉,頗有幾分不放心班繡蓉,如今合**與自然人只差沒撕破臉,留在南島的舒家人當然沒以前安全,也許該把他們整族接出來……但此時自己若去南島,豈不容易引發沖突?何況謝棲大也可能正是守在那兒。

    周寬想了想,望望並未接近的其他人說:“瓦德軍長,諸位來援的高手中,可有攜帶攝錄器材?”

    如今的攝影器具十分小型,有些高手與媒體關系頗佳,會隨身攜帶錄取畫面,提供媒體使用,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只不過瓦德軍長根本沒想到周寬會問及此事,他訝然說:“也許有吧……周先生此問何意?”

    “想與軍長商議一個主意。”周寬眨眨眼改傳音說:“不知軍長可願配合。”

    瓦德軍長雖然沒機會見識,卻早聽聞周寬古靈精怪的名聲,他微一皺眉訝異地回傳說:“周先生有何建議?”

    “想與軍長在鏡頭前討論一下謝棲的去向。”周寬跟著說:“順便討論一下天下誰能克得住謝棲。”

    瓦德軍長只是豪爽古板,可不是笨人,他蹙眉思忖片刻,恍然一笑說:“周先生想擠兌西牙?”

    周寬一笑說:“正是,不知瓦德軍長可願幫這個忙?”

    “雖然頗有幾分不光明,但西牙把這巨物引了出來,就此不聞不問,卻也不對。”瓦德軍長朗聲一笑說:“但周先生可有想到,天下能對付巨魔謝棲的,未必只有西牙?”

    這話當然直指周寬之父!聖主,瓦德軍長的意思很清楚,莫要沒擠出西牙反而迫出聖主。周寬知道瓦德軍長此言是出于善意,當即一笑說:“軍長放心,聖殿不能在西牙失敗前出手,否則有違無祖傳下的規矩。”

    “既然如此,那就無須顧忌了。”瓦德軍長頓了頓說:“但老夫向來不善作偽……”

    “由胖子說就得了,軍長只要順勢應聲即可。”周寬低聲囑咐了幾句之後,瓦德軍長當即吩咐隨來的部屬,依周寬的建議演了一場戲。

    第五章月球之旅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五日

    周寬與瓦德軍長分手不久,兩人在空中對話的場景,很快就傳遍了西岸,接著傳到東岸,人民不禁開始議論西牙為何失去蹤影,更有好事者胡亂猜測,認為西牙已入謝棲之腹,所以如今謝棲功力大增,已然天下無敵,只不過一時還不想來新大陸鬧事而已云云……

    這般消息傳出,果然再度迫出了西牙。數日之內,西牙與謝棲在帕西菲洋上方沖突數次,西牙雖占盡上風,但就是拾奪不下謝棲,不過兩人開戰前已經先作過約定,西牙不死纏濫打,謝棲也就不犯新大陸,所以每次戰斗,西牙都試驗著各種不同的攻擊方式,而若新想出來的辦法依然奈何不了謝棲,他也只能任謝棲自由離去。

    就這樣過了九日,兩人也打過了四次,每次的戰斗都足以震動天下,而且不只如此,四面聞訊而來的媒體記者也越來越多,雖然他們大多不能接近,但只要遠遠看著風云翻滾天地變色,他們就有那個能耐說出緊張刺激的實況報導。數日過去,西牙與謝棲大戰,反而變成全球人民茶余飯後的熱門話題。

    當今日第五次戰斗之際,舊大陸世界屋脊的山區中,一個峭壁洞穴內,有一聲音柔媚的女子正訝然說:“又開始了?”

    “是啊。”回應的居然是周寬的聲音,他接著說:“看樣子真是沒完沒了,沒想到西牙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也打不死那怪物。”

    原先那聲音的主人當然是柳玉哲無疑,她輕笑說:“你當真不去看看繡蓉妹子?我可不大放心。”

    “不去。”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去,她說不定還安全些;你又不是不知,又來開玩笑。”

    柳玉哲噗嗤一聲輕笑,緩緩飄出洞外,柔黑長發隨風飛舞間,她遠眺著上方山頂靄靄冰雪片刻後說:“這冰雪不知累積了多少萬年,人的壽命跟它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周寬跟著緩緩掠出,經摟著柳玉哲的腰說:“又在感慨什麼?”

    “你不覺得嗎?”柳玉哲纖指往上指了指說:“在山的眼中,無論是一百年還是三百年,都是很短暫的一瞬間。”

    “在胖子的眼中,每一天都是不同的驚喜。”周寬呵呵笑說:“你可比這些石頭冰塊山重要多了。”

    “總有你說的。”柳玉哲含笑白了周寬一眼。

    周寬嘿嘿一笑說:“今天去哪兒逛?”

    “逛?”柳玉哲一怔說:“不看看西牙與謝棲打的如河?”

    “看來西牙變不出花樣了。”周寬搖頭說:“但幾次之後,若是把老爹擠了出來,可真有點兒不孝……說不定西牙是故意的。”

    柳玉哲安慰說:“也許聖主能制得住謝棲呢?當時風揚二祖就說西牙練錯方向了,否則塔托格安該沒這麼難對付。”

    “練錯了還這麼厲害。”周寬瞪大眼說:“萬一練對了還得了?”

    “只是體悟出的功夫境界超越一般人,打起來未必真的有用。”柳玉哲轉過話題說:“你真的想出去逛嗎?想的話就走吧。”

    “你的身體狀況如何?”周寬頓了頓說:“若是開始感到寒意,我們就換個地方住。”

    柳玉哲輕笑搖頭說:“沒到這麼孱弱的地步啦……雖然功夫已經散去了部分,但若忍不住這點兒寒意,恐怕已經離死不遠變老太婆啰。”   

    周寬性子豁達,也不會顧忌言語上的不吉,聽罷哈哈一笑說:“所以你既然還青春美麗,倒是不用急著搬了。”

    柳玉哲輕側著頭說:“你說李鴻和鳳芝姐會跑到哪兒去了?”

    “誰知道。”周寬搖頭說:“我們倆跑來這兒,除非一直注意我們行蹤的人,其他人想找,也沒這麼好找吧?”

    “嗯。”柳玉哲點了點頭說:“鳳芝姐功力更高,該比我撐得久些。”

    “想這麼多。”周寬呵呵一笑,攬著柳玉哲騰飛說:“走,上次西邊那個深谷嘩啦啦一陣亂響,說不定雪崩了,咱們過去看看。”

    柳玉哲沒再表示意見,任周寬提攜著自己西飛,果然那兒一個陡峭的山頭無端端坍下一大片積雪,山頭上剛露出黑色的岩塊,正逐漸被白雪覆蓋,也許十年、百年之後,又會再度這麼坍下大片積雪。

    緩飛了一陣子,遙遠處西牙與謝棲的戰斗早已停歇,看來西牙這次仍未能拾奪下謝棲,也許聖主老爹出面的時機已經不遠了。

    若老爹也殺不了巨魔呢?周寬不禁暗暗皺眉,巨魔的軀體必須用剛猛的氣勁攻擊,若是西牙與茲克多聯手,當可擊敗謝棲,但能不能殺了對方可就十分難說;對付謝棲,還是得包起來打,可惜西牙與聖主老爹練的都不是剛猛一路,否則只要他們能運使“翻江倒海”,謝棲哪里還能逞強?

    自己的內勁是不足以應付謝棲,除非再一次閉關試驗解決特異點的法門,但柳玉哲如今時日無多,這種功夫修練起來,又不知道得練到何年何月,自己怎麼忍心拋下她閉關?

    周寬一面逛著,一面思索著謝棲的事情,柳玉哲怎會不知?但她也不多言,任周寬思索著心事,一雙美目四面凝望著這冰天雪地的美景,也想著自己的心事。

    兩人直逛到天色漸黑,柳玉哲才忍不住突然噗嗤笑了一聲,周寬回過神,訝然說:“怎麼了?”

    “天黑了。”柳玉哲輕笑著說。

    “天黑又怎麼了?”周寬仍是一頭霧水。

    “你還沒打獵呢。”柳玉哲抿嘴說:“今晚你肯餓肚子了嗎?”

    “哎呀!”周寬驚叫一聲說:“這下可糟了,咱們快去找吃的。”跟著提高了速度,往較低處的山谷中搜尋。

    這兒地勢甚高,日照不足,天黑又快,一般較大型的生物,大多日出覓食,所以白天也比較好找,入夜之後,活動的大多是小型動物或蟲蛇之屬,周寬雖然不挑食,但還是能兔則免,所以此時倒是十分認真。

    兩人飛了片刻,周寬還沒能找出晚餐,遠遠上空卻突然無端聚起一股能量,讓周寬不由自主地緩下身形。

    這股能量周寬並不陌生,這種古里古怪的氣息,也只有西牙才有,不過西牙以前都是靜悄悄地出現,這會兒倒是先一步釋出能量,比以往禮貌不少。

    周寬緩緩上浮,果然見到西牙正從高空中緩降,兩人在半空相遇,周寬首先說:“西牙前輩怎麼有興致來這兒逛?”

    “西牙前輩一切可好?”偎著周寬的柳玉哲,也跟著飄開施禮。

    西牙還禮後,臉色有幾分沉重地說:“老夫並非來觀賞風景,實在是有事請托賢侄。”

    周寬並不意外,點點頭說:“前輩有事盡管吩咐。”

    西牙沉吟片刻之後才說:“老夫想請賢侄避上一避。”

    “避?”周寬有些意外地說:“避謝棲嗎?”

    “正是。”西牙緩緩說:“謝棲如今功力已然大增,他習練的武技又是剛猛一路,若能獲得氣道武技與狂霸七式,實在不妥。”

    謝棲想獲得這兩種功夫,當然得吞了自己,周寬搔搔頭說:“說的也是。”

    “老夫這幾日察覺,謝棲已開始借著心神探索舊大陸地區。”西牙說:“賢侄也並未刻意隱匿行蹤,若有心探查,不難發覺。謝棲今日仍不動手,可能是考慮吸納賢侄之後,馬上會引出聖殿,所以還有些顧忌。”

    周寬眨眨眼說:“前輩的意思是,謝棲最近可能不顧忌了?”

    西牙歎口氣說:“據我所知,自然人排斥合**的輿論再度高漲,此時謝棲有老夫牽制,東岸、西岸都有可能對合**用兵,這麼一來不但斷了謝棲的後路,而且他從此再無顧忌,更有可能胡亂行事……謝棲覬覦賢侄一身神功已久,情勢既如此演變,希望賢侄能聽老夫之勸。”

    周寬望望懷中的柳玉哲,謝棲若找上門來,自己能不能逃脫姑且不論,功力已逐漸降低的柳玉哲可就十分危險。周寬想了想才說:“天下還有何處安全……前輩莫非建議胖子躲去聖殿?但……”

    “賢侄無須多慮。”西牙一笑說:“賢侄向來不在聖殿多作停留,想必自有苦衷,老夫雖然不才,也能推測一二,想必與聖殿中的矛盾有關?”

    這老頭可不能輕視。周寬頗有三分意外,西牙怎麼探出了聖殿中的事情?但想想他那神出鬼沒的功夫,聖殿中除聖主之外,能感受到他氣息的人恐怕不多,倒也不是這麼吃驚了,不過既然有探查,代表西牙對此亦有用心,只不知是善意還是惡意?

    周寬腦海中思忖,口中一時沒能答話,柳玉哲當即接口說:“前輩莫非有什麼好建議?”

    “如果賢侄不棄,倒是有個去處,相信謝棲不會發現。”西牙一笑說:“賢侄如需收拾一番,老夫可等候賢侄片刻。”

    什麼地方這麼隱密周寬有些意外,他望望柳玉哲傳音說:“你覺得呢?”

    “就避避也好……”柳玉哲低聲回傳說:“我也希望能暫時忘卻俗世塵囂……”

    周寬心中疼惜,緊了緊柳玉哲的身軀說:“我太多事,讓你擔心了。”

    “不。”柳玉哲搖搖頭說:“還是依著你的性子行事,你強忍著,心里不快,我也不會高興的。”

    “那我們就避上一避。”周寬呵呵一笑說:“反正這次肯定打不過,躲開不會良心不安。”

    兩人商議已定,正要向西牙說明之際,突然間地球背面,遠遠傳來一股強大能量爆出的氣息,這股氣息逐漸散出至天際,倏忽間又是一收,仿佛又聚回了什麼地方。

    西牙臉色微微一變,暗忖能發出這種能量的,除了過去的天下四大高手之外,恐怕只有聖殿中人,莫非是謝棲?但最近打了這麼多場,那氣息本質與謝棲的根本不同,反而有點聖主或王崇獻的味道……莫非……

    西牙還沒想通,周寬已哇哇大叫說:“好你個特拉變態鴻!功夫練這麼高做啥?咱們快去找他算帳!”話一說完,也不等待西牙反應,抱著柳玉哲便往空中直沖。

    周寬雖然口中亂叫,但他喜悅的其實是突然得到李鴻的消息,對李鴻功力進步之事倒不會十分意外;李鴻只知埋頭練功,外空那家伙灌注的無邊能量,這一年中想必散發了不只一次,李鴻這次恐怕又是邁過了什麼關卡,才會這麼驚天動地,否則怎麼一年都沒感受到,此時才突然這麼盛大地爆出來?

    感應著李鴻的位置,似乎是新大陸南端的南大陸區域,沒想到他躲到那兒去了,與自己住的地方恰好是地球的兩面,難怪始終感受不到李鴻與滿鳳芝兩人的動靜。

    周寬與柳玉哲越沖越快,沖破高空轉而向下,直穿入殘破的南大陸高空,破云而下之際,遠遠就看到一人凝立空中,那不是李鴻是誰?

    周寬哈哈大笑,松開柳玉哲,撲前一把抱住李鴻說:“有你的,把老友都忘了。”

    李鴻臉上有些尷尬地說:“不是我想……”

    “鳳芝姐?”柳玉哲也看到下方浮起一個身影,連忙往下投去,兩人手牽在一起彼此目光相對,從對方身上都看到了滿溢的幸福,兩人相對而笑,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而李鴻見到滿鳳芝出現,偷偷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周寬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鴻原來躲在這兒?”卻是馮孟升送來心神,他正叫著:“我走不開身,你們兩個都快來東岸,咱們好好聚聚。”

    “你去忙你的吧。”周寬笑說:“咱們天生是閑云野鶴,不跟你們當官的胡扯。”

    “死胖子!”馮孟升忍不住叫說:“你是要逼我跑一趟啊?”

    李鴻這才輕笑說:“剛剛鳳芝決定回去看看新後,我們晚些會回去的。”

    “那太好了。”馮孟升連忙說:“等你們來了再聊,我先去忙。”

    “恭喜賢侄神功大成。”這是西牙的聲音,原來他尾隨著周寬,一路也飛來了南大陸。

    李鴻楞了楞,這才回禮說:“多謝前輩。”

    笨李鴻果然還是不懂得客氣。周寬哈哈一笑插口說:“你又散了幾次?”

    “三次。”李鴻說:“你呢?”

    “我沒有。”周寬瞪大眼搖頭說:“我暫時應該不會,否則可能會出毛病。”

    “也對。”李鴻一笑說:“沒想到最後一次這麼聲勢浩大,我料想你一定會來,就上來迎接了。”

    “這是最後一次?”周寬一怔說:“你怎麼肯定的?”

    “那些點已經消失了啊。”李鴻突然一怔說:“對了,有個秘密得跟你說。”

    西牙本已經聽得大皺眉頭,周寬與李鴻修練功夫的方式完全脫出常軌,李鴻短短一年間從普通的通頂高手邁入頂尖高手之林,若非有什麼特殊的遇合,實在難以理解,沒想到聽兩人的對話,似乎有什麼方法可以達成,還分“幾次”與會消失的“點”……這可真是難以索解……直到聽說李鴻要講秘密,西牙這才回過神,插口說:“兩位久未見面,想必有些話要談,周賢侄,我晚些再來接你。”

    眼前有個新出爐高手可以當保鑣,其實未必需要避風頭,周寬正想拒絕時,轉念又想,李鴻現在畢竟不是孤家寡人,看樣子滿鳳芝不怎麼想與眾人厮混在一起,自己可別引得他們夫妻不合,于是周寬轉口說:“多謝前輩。”

    西牙微微頷首,微笑飄身而去。李鴻這才拉著周寬,把當初在聖殿所看的原版狂霸七式詳細說了一遍。周寬可聽得一楞一楞,沒想到聖殿之中還藏著這種變化,而若非李鴻眼睛被六號改造過,這些功夫絕沒有外流的機會。

    既然聖殿不願外傳,學這些功夫感覺上有些對不起老爹,但聽李鴻說得頭頭是道,而周寬對原來的招式又已十分熟悉,還來不及掙紮該不該學,便已然記在腦海之中了。

    總算告訴了周寬,李鴻把這壓在胸口一年多的大石挪開,這才問:“西牙剛說要接你去哪兒?”

    “躲起來。”周寬嘿嘿笑說:“以免謝棲跑來找我算帳。”

    “謝棲?”李鴻一怔說:“你現在會怕謝棲嗎?我幫你宰了他。”

    “別胡說。”卻是滿鳳芝輕叱了一聲,她拉著柳玉哲飄身接近,跟著向周寬與柳玉哲解釋說:“李鴻這次散功花了半個月,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我還打不過謝棲?”李鴻訝異地說。

    “他跟西牙連拼了十天,西牙都奈何不了他,你難道比西牙高明?”滿鳳芝沒好氣地說。

    李鴻一呆說:“怎麼可能?”

    “他與巨魔結合,加上重新構築人體經脈,整體實力大進。”周寬歎氣說:“可不能讓他再吞人了,更強下去更麻煩。”

    李鴻雖然自認有長足的進步,可不認為能打得過西牙,見狀也不敢逞強,當即說:“也好,胖子你們就先去避避。”不過自己私底下倒是可以去試試謝棲的虛實,但這不用此時說出來。

    跟著滿鳳芝將兩人請下地面,卻見在南大陸的一處小密林中,蓋著一棟十余公尺長,七、八公尺寬的小木屋,木屋上爬滿了色呈碧綠的藤蔓,這兒地處熱帶,百花盛開,藤蔓上一朵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蕊中粉色的花萼正引誘著蜂蝶競逐,周圍蟲嗚鳥叫清而不噪,一派清雅悠閑。

    “好棒啊,是李鴻蓋的吧?”柳玉哲首先叫了起來,一面捏了周寬一把說:“哪像你,帶我到處去住石洞。”

    周寬抓頭傻笑間,眾人隨著李鴻踏入房中。只見小小一個空間,床桌椅等物一應俱全,桌上藤瓶中疏落有致地插著不同的花草,木窗上則掛著以鳥羽串成的窗簾,更有幾件樣式簡單、做工精美的皮衣迭在一處,李鴻當然沒這等技術,屋內擺設顯然是滿鳳芝的手筆。

    屋中只有兩個光滑古樸的方形木塊充作坐椅,肅客入座之後,李鴻也不避忌,兩人並坐在木床上,就這麼與周寬、柳玉哲閑話家常。

    一開始自是聊這一年來世界的局勢變化,但李鴻除了與馮孟升有關的訊息外,對其他事情也沒多少興趣,滿鳳芝更是一直帶著微笑傾聽,很少插嘴說話,周寬明白兩人個性,閑雜事也懶得多提。

    所以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周寬話題便轉到謝棲,李鴻馬上大起興趣,頻頻詢問謝棲今日的變化,連滿鳳芝與柳玉哲兩人也跟著參與意見。但四人討論來討論去,除了使用剛猛內息爆傷巨魔軀體之外,竟是想不出其他對付謝棲的辦法,就算是李鴻如今的心劍強大難擋,謝棲大不了任心劍穿體,在他強力複元的能力下,李鴻又能如何?

    李鴻不禁有些發悶,不開心地說:“這麼說來,難道非得練胖子的功夫,否則就對付不了謝棲?”

    “不是這麼說。”柳玉哲噗嗤一笑說:“若不是合**研制了巨魔這等東西,不同性質的武技,本沒有這麼大的差異。”

    李鴻並未完全釋然,還在叨念說:“合**真不簡單,做出這種怪物,讓一大堆人的功夫沒用。”

    “反正有功夫高的費心,我們就別傷腦筋了。”周寬呵呵一笑說:“一會兒雖然要去東岸,但你記得多陪陪冰山大姐,少煩心孟升的建國大業。”

    “對了。”李鴻突然說:“王崇獻呢?聽說他閉關?”

    “他閉一年了吧。”周寬說:“可能在研究怎麼解決身體受損的問題,但整整一年沒見他出關,也不知道想不想得出來。”

    “他若是想出來就太好了。”李鴻回頭握住滿鳳芝柔夷說:“一定要他教你。”

    雖然周、柳不是外人,但滿鳳芝還是不慣在他人目光下與李鴻有什麼親昵的行動,她緩緩抽手,微笑說:“就算王首席想出來了……但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怎會輕易說出口?”

    “管不了這麼多。”李鴻堅定地說:“他不說也得說。”

    “發什麼橫?”滿鳳芝白了李鴻一眼說:“別老是想打架。”

    李鴻在滿鳳芝面前可乖得很,她這麼一說,李鴻傲氣全消,只能傻笑,說不出話來。

    “說也奇怪。”柳玉哲接口說:“連聖主都沒往這方面費心思,眼看歲月無多,他怎肯花這麼多時間閉關,難道他真有把握?”

    周寬卻不禁想,若是柳玉哲能治好,日子又會怎麼變化?她會不會再想入世建一番績業?但若真有辦法,當然得讓她治好身體,就算她離開自己,總比一命嗚呼好多了。

    周寬不再思索此事,呵呵一笑說:“西牙不知道要帶我們到哪兒去,聽說絕對沒人找得著。”

    李鴻不禁偷瞧了滿鳳芝一眼,暗暗擔心她會不會也想躲過去,卻見滿鳳芝回瞪了一眼,李鴻連忙轉回目光,不敢再看。

    周寬與柳玉哲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但兩人誰也不提此事,同時開口把這事扯了開去。

    四人相談正洽,門外突然傳來草木窸窣之聲,四人注意力轉過,只聽門外緩緩傳入西牙的聲音:“周賢侄。”

    “是。”西牙出現,就是該告別的時候了。周寬應聲之後,起身對李、滿兩人笑說:“那就日後再會了。”

    “周胖子。”李鴻跟著站起說:“你身體里面的問題要早點解決,拖久了不好。”

    周寬才一吐舌頭暗叫不好,果然柳玉哲當即變色說:“胖寬身體有什麼問題?”

    李鴻一怔說:“你沒讓她知道?”

    連這種事都瞞著自己?柳玉哲委屈地扁嘴說:“你……你這個死胖子……”

    “好啦好啦。”周寬頭大起來,連忙說:“不過就會小小不妥而已嘛,而且應該還有好幾年,不用急著擔心。”

    “什麼……什麼不妥?”柳玉哲雙目圓睜,瞪向周寬嗔說:“你不好好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呃……”周寬抓抓頭說:“不好讓西牙前輩久等吧,咱們晚點慢慢說。”

    柳玉哲只好暫時放過周寬,兩人踏出門外,李鴻與滿鳳芝也跟著走出,西牙望見李鴻一笑說:“李賢侄修練之心法亦屬天下絕學,本也該是謝棲覬覦的目標,但如今已練到這等地步,該是自保無礙,老夫就不多事了。”

    遇到這種話中隱含稱贊之意的言語,李鴻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還是滿鳳芝插口說:“多謝前輩,我們會多加小心的。”

    西牙點點頭,回望周寬與柳玉哲說:“你二人無須運氣,由我提攜,以避免泄露行跡。”

    “是。”柳玉哲應了一聲。

    三人向李、滿作別之後,西牙緩緩帶著周寬與柳玉哲往空中浮起,果然是那種極不易感知的能量,在兩人周身密密包里,竟不只是托起而已。

    以西牙的能力來說,兩人可說已經是他囊中之物,此時若心有不軌,周寬兩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不過話說回來,西牙若對兩人有惡意,倒也不必花這麼大的功夫。

    西牙速度雖快,卻未引起巨大的氣流激蕩,如此可以高速飛行,又不至于引人注意,難怪他總能在眾人不覺之間,倏忽出現在身側。周寬正想間,卻見連破數層積云之後,斜前方的太陽陡然一亮,但四周卻突然暗了下來,卻是突破了大氣層。

    周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飛到外空中,別人自然不易查詢蹤跡,但外空中如何久待?就算兩人如今功力足以待上比較長的時間,但柳玉哲功力正逐漸減退,只怕也躲不了多久,此事西牙不會不知,又怎會如此安排?

    但此情此景,也不好多問,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有默契地都沒開口,且看西牙到底要飛到哪兒去。

    只見西牙破出宙外之後,順著地球一轉,竟是往月亮直飛,周寬與柳玉哲都是轉念極快的人,同時想起當初西牙出關時的異象,莫非西牙當初真是在月球閉關?莫非月球那兒,真有什麼可以久待的場所?

    任何人當修練到足以破空飛出宇外之後,馬上就會發現,無論是恒星、行星、衛星,每個不同的星球,都似乎籠罩著一股難以感知的能量。那股能量也不知是否保護著那星球,總之心神無論如何遠探,就是探不入其他的星球之中,所以若兩方身處不同星球,要感知到對方的狀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當初西牙出關產生的異象,足以讓四大高手往外直沖,因為那股能量來自月球,卻又能讓身處地球的眾人所感知,代表影響的范圍已然超出月球自己保護能量之外,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地龐大,自然引人側目。

    不過現在眾人也慢慢感覺出西牙的特色。他能禦使天地間的能量為己用,所以當初會產生那樣的異象,卻非他體內能儲存運用這麼龐大的內息,這兩者大有不同,雖然說西牙的境界依然是高深莫測,卻並非如當時所揣度的驚天動地。

    不過以周寬當初的境界來說,自然不明白這些區別,後來隨著功夫逐漸增強,對能量變化的體會漸增,這才慢慢明白其中差異之處。

    眼看著表面凹凹凸凸的月球越來越近,西牙在空中逐漸減緩了速度,跟著方向一轉,向著一個似乎是隕石坑的大凹坑直飛。一飛入那巨大的坑中,周寬與柳玉哲馬上發現崖壁中腰有個長方形的開口,從形狀就知道絕非天然之物,而西牙果然毫不停留,將周寬與柳玉哲往內直帶,飛入黑沉沉的開口之中。

    就算西牙在這兒開鑿了空間,這兒還是沒空氣沒水——更別說周寬視若性命的食物——這樣的地方,兩人怎麼能待?周寬正想著該怎麼道歉回家之際,西牙卻已飛到坑道底部。跟著奇事發生了,坑道底居然緩緩裂開一個大口,而在西牙帶著兩人飄入之後.竟又緩緩合攏。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聽到嗤嗤的氣流聲響。這種感覺周寬並不陌生,進入六號前就得經過這個補充空氣的動作,看來這兒可不只是個簡單的石洞而已。

    旋即光芒閃現,眼前居然是個方正的小房間,此時西牙的氣勁微散,一笑說:“到了。”跟著他面前一個門戶自動開啟,西牙率先往內行入。

    周寬與柳玉哲此時不僅是吃驚而已,西牙閉關之處若是此處,這兒必然不是合**所興建,否則合**不會不知西牙藏身于此;但若非合**所建,天下又有誰能建出這般的東西?

    而一踏入那扇門戶,可說是驚上加驚,眼前居然有十來個人迎接著三人的到來,而且大多是熟面孔,竟是戴池等大云湖的高手群。

    周寬恍然大悟,原來連茲克多在內,大云湖的高手們都躲來這兒了。當初外空一戰,大云湖被聚星化日培育出的年輕一輩高手群死傷慘重,存活的大多是年高功深的老一輩高手,但在塔托格安晶球的特殊作用下,老一輩高手散功之後又年不久長,說的率直一些,恐怕都是來這兒等死的。

    仔細一看,當初大戰之後殘存的幾位年輕高手,比如托坦、華若絲等人,果然一個也未見,大概都留在地球上成為新一代的領導者,畢竟他們如馮孟升一般,散功之後還能留住性命,倒也不用避來此處。

    兩人遠道而來,這兒自然有一份熱鬧,周寬與柳玉哲在眾人引領之下,初步了解這個藏在山腹中的建築物。四面一逛兩人心中更是駭異,這兒居然分成上下三層,每層都有千公尺闊,底層是各種維持運作的機械,無論是空氣食水,此處都無虞匱乏,上方兩層除了幾個封閉的區域之外,就是眾人的活動與寢居之處。

    此時西牙已經離開,在戴池的解說下,兩人才知道此處也是西牙無意間發現,他發現之後,便以此作為徹悟玄理閉關之所,所以天下間沒人找得到他的去處。而這兒的大部分功能,還是眾人來此之後,慢慢推敲出來,當初達西牙也沒能探遍這麼多的區域。

    而有些閉鎖的門戶,眾人也不敢隨意開啟,擔心若是以暴力破壞此處,會導致不可測的後果,既然居住無礙,也不用多為那些地方傷腦筋,至于到底是何人所建,整個建築物完全看不到文字,所以也沒人知道。

    此處雖無日夜之分,但眾人仍依照地球的時辰度日,每日深夜時分,眾人多各歸各處,彼此互不侵擾,直到清晨時分才再度出門。當晚眾人替周寬與柳玉哲夫妻倆安排了一個居所,直到眾人歇息、兩人歸房之後,才總算有個私下敘語的時間。

    兩人擁臥膩語,柳玉哲首先抓周寬算帳,詢問周寬身體異常之事,周寬本也只是不想讓她擔心,所以從未提起,如今既然無法隱瞞,也就大略解釋了一番,至于六號之事,迫于當初承諾,周寬只好含糊帶過,柳玉哲也只想明了周寬身體狀態,對那部分的事情,倒也不多追問。

    當聽清了周寬身體狀態後,柳玉哲不禁擔心起來,直煩惱著應該如何解決周寬體內的問題,更開始催促周寬閉關修練。但周寬早想過此事不只一次,這次閉關想必十分耗時,若不能陪伴柳玉哲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恐怕會是終身之恨,所以直是不肯答應。兩人為此爭論半天,柳玉哲陡然悟出周寬拖延的原因,心感之余,幾是哽咽無法言語。

    周寬連忙亂以他語,提起此處的點點滴滴與不解之處,柳玉哲一方面體會情人苦心,一方面對此處確實也充滿好奇,遂暫且把感傷之事放下,討論起這兒的奇異之處,討論來去,兩人忍不住心底好奇,起床出門,攜手往外尋去。

    既然要探,當然要探還沒開啟之處,周寬與柳玉哲兩人繞過第一層的大廳,向著通往第二層的通道飄去。

    掠過通道間,柳玉哲突然輕噫一聲說:“樓梯?”

    周寬也跟著一怔,低頭望望,果然這傾斜的通道,正作成樓梯的模樣。周寬本來還沒什麼感覺,柳玉哲這麼一說,他可突然醒悟,既然有樓梯,八成不是建給練過功夫的人居住,更不會是合**所建……

    周寬低聲說:“難道是機械文明時的自然人建造的?”

    “不大像。”柳玉哲抬頭望望說:“而且這不知建成多久了,技術卻又不比合**差,很奇怪。”

    周寬心一動,陡然想起六號,莫非這是他搞的鬼?那家伙神通廣大,蓋這麼一棟山腹基地恐怕只是小事一樁,但是蓋來做什麼?

    第一層主要是寢臥區域,第二層就比較屬于公共區域,周寬最在意的餐廳便在此處,那兒按幾個鈕就能送出熱騰騰的食物,直讓他嘖嘖稱奇。兩人飄過此處,周寬忍不住一拉柳玉哲說:“吃點東西吧?”

    柳玉哲噗嗤一笑,想想反正時間多得是,也就隨著周寬的意思,等到周寬狼吞虎咽地吃飽喝足,又過了半個小時,他這才拍拍肚子繼續探索的大業。

    接下來,就是餐廳旁的一個房門,這房門也是據說無法開啟的房間之一,也是周寬與柳玉哲想先探尋的所在。

    這兒一般的房門,都是接近立即開啟,用來當作寢臥室的房間,門內還有關閉的功能,像這類無法開啟的房門,門旁卻無其他的操控按鈕,除破門而入之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施。

    兩人上下看了半晌,周寬火起來頗想一掌把門轟破,柳玉哲連笑帶罵地打消了周寬這半開玩笑的念頭,兩人鬧將起來,你捏我我搔你地正不知該不該回房親熱時,那門陡然閃現一抹紫光,驚得兩人同時都停下了手,轉頭瞪著那門。

    但就只那麼一閃,卻沒見到更有閃光,周寬與柳玉哲對視半晌,柳玉哲首先說:“那是什麼?”

    周寬圓睜著眼睛搖搖頭,跟著嘿嘿一笑說:“難道是叫我劈開它?”

    “又胡說。”柳玉哲噴笑著推了周寬一把,往門走近兩步說:“這似乎只是普通的金屬碳纖門,怎麼會發光?”

    周寬不再開玩笑,走過去撫摸了摸門,見表面雖然光可鑒人,確實不能透光,這麼說來,剛剛的光芒……周寬與柳玉哲同時轉頭,往通道上下四面望去。

    卻是兩人同時想到,既然不能透光,又會閃現光芒,那必然是反射,卻不知剛剛那兒反射出紫色光彩?

    既然有了脈絡,找起來便不是這麼困難,兩人摸索片刻,果然發現通道正上方那一排排似乎裝飾用的橫向突起,有著微小的開口,可以透出光芒。

    發現此點之後,柳玉哲點頭說:“那些有人接近便能開啟的門,想來也是同樣的道理,說不定也是放出紫光辨識,只不過沒人注意到。”

    “說不定要身體會放紫光的才能進去。”周寬哈哈一笑說:“你試試。”

    柳玉哲一怔,若真是如此,那可未免太巧了,不過要她放出紫藍光華並非難事,柳玉哲依著周寬的言語,提勁釋出內勁,周身立即泛出淡淡藍芒,但站在房門呆了半晌,一點效果也沒有,柳玉哲收斂回氣勁,一吐舌頭說:“不成。”

    “那不然要什麼光?”周寬眨眨眼說:“我的是亂七八糟光,大概也沒用。”

    “試試再說。”

    柳玉哲一推周寬,周寬往前一跌,順勢放出彩光,但見光華一現,前方那緊閉的門居然真的緩緩開啟了。周寬與柳玉哲本來是半說笑半調情地嘗試,卻沒想到門居然真的能開。

    周寬一怔間,柳玉哲連忙拉住了他的手,竟似怕他就這麼走了進去。

    第六章力拼巨魔

    過了數秒,門又緩緩合起,周寬與柳玉哲互相望了望,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有些小題大作,其他開放的房間戴池等人還不是先行探過,也沒聽說有什麼異樣,兩人真是太過小心了。

    周寬想了想說:“若再來一次,門又開,我就先進去看看。”

    “別想。”柳玉哲手握著不放說:“要進去一起進去。”

    周寬呵呵一笑,也不多爭,體外緩緩綻出彩光,果然門隨光彩的散出再度開啟,兩人對望一眼,攜手往內走去。

    門內是個不大不小的空間,比寢臥大上幾成,但比餐廳小了不少,屋子中央放了一個大桌,周圍除了圍著整圈椅子之外,倒沒擺放什麼東西。看來看去,周寬首先發現一排熟悉的按鈕,他哇哇叫著說:“小餐廳。”

    柳玉哲順著周寬的目光望去,果然那些按鈕上的圖形,與餐廳如出一轍,下方方形的面板,也與餐廳送出食物的方孔相似,看來果然是另一個進食之所。

    “似乎是設計給高級干部使用的,所以不讓人隨意進入。”柳玉哲看看嶄新的桌面說:“但又好像沒人用過。”

    “說不定這個基地,建成之後一直沒人使用呢。”周寬往門口走,這次倒不用運功,門便自動開啟,果然只防范外面的人進入。

    兩人既然開了這一扇門,其他的當然忍不住得去試試。封閉的門戶以第三層最多,畢竟第三層主要是各種機械運作,禁區多也不算奇怪,至于第二層,在另一個方向卻還有一間未曾開啟的門戶,兩人心意相通,同時向著那個方向飄去。

    到了那兒,周寬也不多言,身上直放彩光,果然門戶再度相應開啟,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攜手飄入,看到里面的模樣,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意外。

    原來這兒的空間竟比餐廳還大,但卻又不像餐廳那兒布置得十分妥貼,牆壁周圍放著些該是櫃子之類的家具,但整體卻又有些拼湊出來的感覺,並不像是經過設計安排。除了櫃子之外,靠右側放了一張大桌,大桌上面凌凌亂亂地堆著一些雜物,有衣服、杯子、紙筆、書籍……書籍?

    看到書籍,兩人同時飄了過去,只見上面滿是塵埃,也不知放了多少年沒人理會,取起其中一本,只見書名是“一九○五顯克維支”,翻開來一看,似乎是類似小說的作品,故事如何兩人也弄不分明,只見厚厚一本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字,看來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讀完的。又翻了幾本,都是類似的東西,兩人也沒什麼興趣,但估計起來,合**應該沒有看小說的習慣,這兒之前的主人,應該還是自然人。

    注意力從大桌上轉開,兩人分頭看著地上散落的物品,有奇怪的雕塑物,有不知道放著做啥的古怪石頭,轉過一排矮櫃,後面卻放著一張大床,上面的床褥凌亂地扔著,看來原先的主人不是怎麼講究整齊的人物。

    周寬正自打量,卻聽柳玉哲輕呼了一聲,他連忙轉頭,卻見柳玉哲正拿著一本薄冊,看著上面的字句,一面向自己連連招手。

    “這是什麼?”周寬飄身過去,頭湊了過去。

    這似乎是筆記本之類的東西,上面寫著一大片有些凌亂的文字,片刻之後,周、柳兩人看清了上面所寫的內容,呆了呆,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上面也不知是不是胡言亂語,寫著一些抵擋外空異物來犯、仿佛故事般的內容,還提到宇宙中有所謂穿越孔,可以藉此進入遙遠的空間,而要抵達一個什麼地方,必須經過兩個穿越孔等等……但這場戰爭,必須等到除去一個叫噬能飛霧的東西,人類整體能力提升,才能由防守改為進攻云云。

    柳玉哲若非見過塔托格安,恐怕只當這只是某篇幻想小說的段落,但對周寬來說,卻又更為不同,他聽六號提過“存在”與“虛無”的爭端,這篇文字,看來也與那件事有關,不過噬能飛霧除去已久,而六號也說過此時戰爭已近尾聲,想來也不用再派人去幫忙,難怪這兒也已經廢棄,無人使用。

    去打架倒是不用,去看看各種不同的星球生物,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周寬頗為意動,扯著柳玉哲說:“我們干脆去那兒逛逛如何?”

    “你瘋了。”柳玉哲咋舌說:“也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若都是像塔托格安那種怪物,去送死嗎?”

    “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該打得很遠了。”周寬不好說出六號的話,只好說:“只要小心點,看情況不對就逃命,該不會有大問題吧。”

    “就算是這樣……”柳玉哲望著壁面,頓了頓才說:“我也不能陪你去。”

    周寬一怔說:“怎麼?”

    柳玉哲低下頭,低聲說:“看上面描述的方位,來去都得好多年的功夫……我……”

    周寬心一驚,連忙說:“是我不好,那種熱鬧有什麼好看,不去不去。”一面把那薄本扔下。

    但柳玉哲心情已頗有幾分低落,兩人沒心情再探其他門戶,當即返回寢居休息。也因為那些房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而那篇文字卻容易引起眾人對壽命的感慨,周寬與柳玉哲不但沒向戴池等人說起,彼此間也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不過柳玉哲卻沒放過周寬體內特異點的問題,總是念著要周寬早些解決,這兒又無事可做,柳玉哲從此成日叨念此事,倒是讓周寬頗為頭疼。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六日

    李鴻與滿鳳芝抵達東岸,馮孟升與喬夢娟熱誠歡迎自然不用多提,但兩人卻沒見到孫飛霜,聽說半年前衛統群隨新後退位後,她就一個人去周游天下,如今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滿鳳芝去見新後與瑪莉安時,李鴻並未跟隨,他先是陪著馮孟升處理政務,但沒多久就覺得無趣,正想隨口找個理由抽身時,皇都那面突然傳來訊息,瓦德軍長有重要事務與馮孟升聯系。

    馮孟升頗有幾分意外,兩方雖稱不上仇人,但關系也不密切,若來訊的是吳耀久也就罷了,瓦德軍長會有什麼事情找自己?

    馮孟升摒退左右,只留下李鴻相伴,與瓦德軍長連上了線,在虛擬影像的技術下,瓦德軍長在彩色光柱照耀下顯現,他見馮孟升身側還有他人在旁,頗有幾分意外,以兩人的身分來說,這般私下通話的內容,知道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

    馮孟升也明白此事,于是兩方見禮之後,他首先主動介紹:“這是我的好友李鴻,瓦德軍長想必也曾聽聞?”

    瓦德軍長何止聽過李鴻的名號?昨日李鴻出關天下動蕩,他也曾以心神遠查,只不過未曾謀面而已,如今知道眼前便是新一代高手,瓦德多了三分敬意地說:“原來是李鴻先生。”

    “不知軍長今日來訊,有何見教?”馮孟升確實事務繁重,當下開門見山地詢問。

    瓦德軍長本是豪爽人物,見狀也不客氣,率直地說:“近日巨魔謝棲為禍天下之事,馮特長想必十分清楚。”

    馮孟升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此事在他競選獲勝、全力消毒之後,對于合**的排拒以及對謝棲的恐慌,已經降到最低,不過聽說西岸那兒卻是越趨嚴重,更沒想到瓦德軍長會與自己商議此事。

    從馮孟升的立場來看,謝棲其實並沒怎麼為禍天下,也許在合**的主控下,確實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中,但嚴格說來,數量並不算多,所以他也沒多在意此事,但這話自然不能明著說。馮孟升只能點頭,不痛不癢地說:“合**一念之差,產生了這種怪物,也導致了東岸驅逐合**的行動。”

    “正是。”瓦德軍長接著說:“當初無祖一念之慈,留下了合**,差點又成為天下亂源,今日既然有一個巨魔謝棲,他日恐怕會有更多相似的怪物出現,如今雖有西牙抵擋,但他日豈非只能央聖殿相抗?老夫曾與聖殿聯系,得知無祖當年傳下遺命,聖殿不主導天下運行,只有在世人無法處理時,聖殿方能出面。”

    馮孟升倒不清楚有這一條,但他仍不知瓦德軍長與自己說這些是何用意,遂點頭說:“多虧無祖當年洞燭先機,留下了聖殿的傳承。”

    “確實如此。”瓦德軍長朗聲一笑說:“但若聖殿出面,就算解決了巨魔謝棲,日後合**若再放出巨魔,豈非又得煩勞聖殿?如能防范于未然,也避免日後的奔波。”

    馮孟升一怔說:“軍長的意思是……?”

    “皇都與西牙已經達成共識,即將出兵剿滅合**。”瓦德軍長緩緩說:“但知馮特長過去與合**關系匪淺,是以前來詢問一番,兔得造成誤會。”

    眼前的情勢,自然不能幫合**說話,但剿滅合**豈不是又會出問題?馮孟升忙說:“謝棲如今心有顧忌,所以並未真正為亂,若我們全力對付合**,豈不是迫得他……”

    “馮特長說的是。”瓦德軍長倒是點了點頭,但他臉色一沉說:“但南島、北島的自然人何辜?豈能讓合**當成豢養謝棲的飼料?今日剿滅合**,除可解脫兩島人民于苦難之中,更可除去他日之患,至于謝棲,若西牙當真無法除滅,雖然無奈,

    也只能商請聖殿出手,解決此人類大禍。”

    李鴻抵達此處之後,自然提過西牙帶走周寬的事,但李鴻與滿鳳芝說話簡短,馮孟升也沒能弄清西牙的用意,聽到此處,終于完全了解;西牙已決定大舉對付合**,又怕一時無法解決謝棲,所以把足以使他功力大進的周寬藏起,看樣子真是准備與謝棲好好拚上一場。

    除此之外,西牙可還有其他的用意?馮孟升心里有數,論智謀自己不如周寬遠甚,周寬雖然表面上不關心自己的發展,但若西牙真有什麼陰謀要對付自己,他絕不會坐視,今日西牙將周寬藏得不見蹤影,旋即打出這張牌,會不會骨子里另有目的?

    上次若非周寬,險些被西牙搞得落選,馮孟升提防之心增加了不少,正思索著可能的變化時,卻聽瓦德軍長說:“老夫雖不願提起,但自從當初東岸一戰,皇都戰力已然大減……”

    馮孟升的心神被引了回來,怎會突然提起當初除滅羅方一役?只聽瓦德軍長接著說:“對抗合**這一戰,最好能畢其功于一役,是以冒昧請問馮特長,可願派出東岸軍力相助?”

    原來用的是這一著?馮孟升暗暗咬牙,若自己拒絕的消息傳了出去,聲望自然大跌,加上近日西牙力抗謝棲,聲勢逐漸高漲,若西岸大勝合**,在西牙推波助瀾下,到時皇都挾勝利的榮光與自己談判統合之事,可就大落下風。

    但若同意,卻也是十分麻煩,首先得准備承受謝棲的報複、分擔西岸的風險,而且最重要的戰斗並非剿滅合**之戰,而是西牙與謝棲之戰,若他從中搞鬼,戰事一失利,他反而沒事,但主持進攻的瓦德軍長與自己可就不只是下台可以了事。

    馮孟升正難以權衡之際,一旁旁聽的李鴻早已按耐不住,插口說:“無論東岸如何決定,我願以私人身分,相助抵擋謝棲。”

    李鴻對宰殺合**興趣缺缺,對宰謝棲卻是興致勃勃,此時滿鳳芝不在,正好先斬後奏,到時推說已經答應別人,她總不好意思迫自己失信。

    瓦德軍長雖然功夫較頂尖高手還差上一線,卻也並非弱者,他十分明白李鴻如今的造詣,見李鴻主動提出願意幫忙,瓦德軍長大喜說:“多謝李先生。”

    馮孟升暗叫糟糕,李鴻這一插手,事情變得更複雜了,西牙不屬東西兩岸,他負責面對謝棲,兩岸冒的風險相同,但李鴻苦也跑去打謝棲,謝棲找來東岸的機會豈不

    是大增?但李鴻如今並無官職,口中又點明了以私人身分參與,自己如何能阻止?

    李鴻見馮孟升神色變幻來去,他雖不明所以,心中仍有些不妥的感覺,于是輕問了一聲:“怎麼了?”

    馮孟升回過神來,尷尬一笑,轉頭對瓦德軍長說:“軍長容稟,孟升雖暫名為東岸首長,但此等對外宣戰的大事,須經議事團認可,孟升身為議事團的一分子,會將此事列入首要議事程序之中,由議事團裁決。”

    “老夫明白。”瓦德軍長一笑說:“但不知馮特長個人看法如何?”

    馮孟升此時心中已有分寸,自己當表面贊成,但私下運作議事團反對此事,雖然這對自己聲望會略有傷損,總比另一個選擇為佳,于是馮孟升大方地回答:“雖不敢保證,但孟升當盡力促成此事。”

    瓦德軍長當即說:“如此便靜待好音了。”

    馮孟升點頭說:“不敢,此乃孟升份所當為。”

    結束了通訊之後,馮孟升轉向李鴻說:“你想對付謝棲?”

    李鴻一怔說:“當然,這種怪物,這次放過,以後可能沒得打了。”

    這麼一說,馮孟升可不知該怎麼勸了。他想了想才說:“但西牙都沒能打贏他呢。”

    “西牙也說我自保無礙。”李鴻自信地一笑說:“你不用擔心。”

    自己好朋友也別多費心機拐騙,馮孟升干笑一下直接說:“如果西牙真說你自保無礙,我當然放心,但我卻怕謝棲殺來東岸找人出氣,我可抵擋不了。”

    李鴻呆了呆說:“會嗎?”

    馮孟升想了想說:“如果東岸也派兵,本來就會有風險……這樣吧,如果議會決定暫不出兵,你就先緩緩如河?”

    李鴻正要點頭,突然又搖了搖頭說:“但我剛剛已經答應了瓦德軍長——有辦法了,我先找吳耀久,加入他們那邊就好了。”

    這豈不是弄巧成拙?馮孟升睜大眼說:“什麼?當初我們可是殺了羅方……”

    “誰管這麼多。”李鴻笑說:“他們拒絕就不是我的錯了。”

    馮孟升當下說不出話來,只好任由李鴻去了。

    不過李鴻心底卻也有幾分忐忑,這件事該怎麼向滿鳳芝解釋?想了想,李鴻忍不住又說:“孟升,你幫我個忙,告訴鳳芝說是你請我去幫忙的。”

    馮孟升睜大眼睛正想反駁,突然轉念一想,自己本打算明著贊成私下反對,在議事團決議反對的情況下,請自己私人好友出面援手剛好顯示自己的立場,而且恰好李鴻非去不可,又需要自己隱瞞滿鳳芝,這倒是恰到好處。

    不過總有些利用朋友的感覺,馮孟升正有些掙紮,只聽李鴻又說:“不然鳳芝說不定又生氣了。”

    “幫你圓這點謊不是問題。”馮孟升歎口氣說:“我只是心中另有困擾。”

    李鴻一向懶得理會周寬、馮孟升心里面那些變化來去的想法,只一笑說:“你肯幫就好了。”

    這時房門倏然而開,喬夢娟與滿鳳芝正好踏入門中,恰好聽到李鴻的最後一句話,她們同時開口說:“幫什麼?”兩人發現對方問出相同一句,不禁對望一笑。

    李鴻與馮孟升倒是同時有些頭大,關懷是件好事,干涉太多可讓人不怎麼舒坦,李鴻連忙向馮孟升施了一個眼色,馮孟升會意,開口將瓦德軍長來訊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

    滿鳳芝與喬夢娟兩人對于打合**倒沒什麼意見,南極洲攻擊合**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但對于對付謝棲,兩人都有些擔憂,知道馮孟升請托李鴻幫助東岸,滿鳳芝的表情立即沉了下來。

    怕滿鳳芝的可不止李鴻,馮孟升連忙說:“如果當真不便的話,我可以想辦法拒絕。”

    可惡!這個色鬼孟升不夠朋友。李鴻連忙說:“沒關系的,西牙也說我可以自保。”

    滿鳳芝臉色雖然和緩了些,卻仍沒開口,喬夢娟也跟著說:“李鴻如今功力大進,連新後她老人家都贊譽有加,鳳芝姊別擔心了。”

    眾人都在相勸,滿鳳芝只好勉強一笑說:“這種層次的戰斗反正我也不能去,誰管得了他。”

    真的生氣了。李鴻苦著臉搓手不知如何是好,馮孟升可也不知該如何安撫滿鳳芝,只好拉著喬夢娟出門,至于李鴻,馮孟升除了給他幾個愛莫能助的眼色之外,也幫不了其他的忙。

    李鴻苦于不會說話,見滿鳳芝不言不語,也只能坐在一旁發呆,這一年來兩人也不是沒鬧過別扭,李鴻也總是這麼靜靜坐著,等滿鳳芝怒氣散去。

    過了半個小時,滿鳳芝終于開口低聲說:“為什麼總是要我擔心呢?”

    終于說話了,李鴻知道只要滿鳳芝一開口,就代表著即將雨過天晴,他連忙說:“你別擔心,我只是幫忙而已,又不是讓我死拚。”

    滿鳳芝抬起頭來,望著李鴻的眼說:“你保證不會拚命?”

    “當然。”李鴻輕握著滿鳳芝的手說:“我還要回來看你呢。”

    這時身旁沒其他人在,滿鳳芝也就任李鴻握著她的柔夷,她咬咬唇才說:“反正我也沒幾年性命了,你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會獨活。”

    “不會,不會。”李鴻連忙說:“你放心。”

    滿鳳芝點點頭,頓了頓又一板臉說:“你別跟你那些好兄弟胡說什麼,好像我凶的要命。”

    你不凶還有誰凶?但這話李鴻可不敢說,只好干笑說:“我不會亂說的。”

    “嗯。”滿鳳芝目光四面一繞,突然一跺腳說:“這是孟升辦公的地方,我們倆把他趕了出去成何體統,都是你!我們快走。”

    “是……是……”李鴻一面應聲,一面急忙隨著滿鳳芝出門。

    只見三、五個人正圍著馮孟升報告事情,喬夢娟卻已經不知去向,兩人不想打擾馮孟升辦公,只打了個招呼便急急掠出。

    ※※※

    畢竟這趟面對的是巨魔謝棲,滿鳳芝功力已然無法應付,只好留在東岸,當晚,李鴻與滿鳳芝依依話別之後,單身向著西岸飛行。

    隨著李鴻的速度越來越快,罩體心劍也逐步抽長,以適應高速破空的效應。一路上,李鴻頗有幾分興奮,這一年間他閑來無事,除了練功之外,也想了幾個運使心劍的法門;總不能學到了天底下變化第一的功夫,卻總是使用兩、三支巨大心劍沖來沖去。

    但說到變化,也只是與其他武技相較,對使用心劍的人來說,自己還只是入門而已……天下能使用心劍的,除了高不可攀的聖主之外,就是王崇獻了。李鴻心知雖然自己如今功力可能已經接近王崇獻,但在心念化分的領域上卻是遠為不如,上次外空一戰,顯見王崇獻已經突破了分化十一的難關,雖然聖主說這與攻擊能力沒有太大相關,聖主本身戰斗時也不是走這條路線,但王崇獻卻已活用了這種能力,那宛如流星飛梭般的心劍群這麼穿梭來去,真讓人眼花撩亂。

    李鴻速度既快,腦袋還沒轉過多少念頭,皇都已經出現在眼前,他飛身減速下撲,直飛到皇都上一千公尺處,這才凝定下來,等候皇都的人出面迎接。

    李鴻出發前,馮孟升已經通知皇都此事,所以他們也沒讓李鴻等待太久,很快就派出兩人騰空相迎,這兩人也是瓦德軍中的高手,雖與李鴻從未謀面,但彼此都知道來意,簡略地寒暄客套一番之後,隨即將李鴻引入宮中會見吳耀久。

    吳耀久與李鴻的交情,本是建立于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個性稱不上投緣、見面雖然開心,但沒過多久便無話可說,吳耀久當即下令安排李鴻的居所,讓他好好休息。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十三日

    怎知一過七日,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頭兩日李鴻還按耐住性子,到了第三日,李鴻實在忍不住,跑去詢問吳耀久,吳耀久卻也不明此事,遂轉聯系瓦德軍長,聽他解釋之下,才知因合**打探消息的能力天下第一,既然決定攻擊,總之是隱瞞不了,所以瓦德軍長一方面整備軍力,一方面等候東岸傳回消息。

    一年來李鴻除了閉關,從未與滿鳳芝分離過一時半刻,此時難免有些想念,心想既然還沒開始攻擊,自己不如回東岸一趟。

    但瓦德軍長卻希望李鴻能留下,畢竟若合**決定先下手為強、遣謝棲突然來犯,除西牙之外,西岸在王崇獻閉關的情況下,只能盡起高手一搏,但也幾無勝算;李鴻在此,不止實際上有幫助,對軍心亦有助益,而東岸畢竟還有新後,比西岸安全不少。

    瓦德軍長既然這麼說,李鴻只好這麼留了下來,借著收發機等通訊器材與滿鳳芝聯系,一慰相思之苦,沒想到一晃就是七日,東岸新出爐的議事團為此事吵得沸沸揚揚,但也還沒拿定主意,而西岸這邊則是外弛內張,籌畫著大舉出擊的時機。

    瓦德軍長幾次告誡,希望李鴻隨時做好出擊的准備,當決定出擊的時候,准備時間不會超過半個小時,而在下令與出擊間的短短時間中,合**極有可能趁著自然人通傳命令移動隊伍之際,先一步攻來。

    這在曆史上已有許多前例可循,所以南極洲攻擊合**之際,多只派出機動性甚高的精銳兵力;但這次不只要擊敗合**,還要占領南島、北島,並保護合**管制下的自然人,可不能只出動高手群。瓦德軍長為此十分傷神。

    今日西牙再度邀戰謝棲,這還是李鴻出關之後,首次感應到兩人的戰斗。他一面感受著兩人在西方外海遙遠上空的戰斗氣息,一面將心劍化合出體,神經繃緊著,等待著進一步的消息。

    瓦德軍長對此已有安排,攻擊合**的行動,必然在西牙邀斗謝棲之時展開,只不一定是哪一次,但當大軍開始行動時,他希望李鴻以最高速度趕去謝棲與西牙的戰場,牽制謝棲逃竄的行動,以避免謝棲闖入人多的地方,傷及無辜。

    此時東岸還沒討論出個結果,西岸發兵的機會實在不大,但李鴻感受到那兩股強大能量的戰斗氣息,早恨不得立即沖過去看個分明,但就怕這麼一來壞了瓦德軍長的大事,所以李鴻雖然一心想去,卻還是去不得。

    正感到難過的時候,突然周圍一陣尖銳的警號響起,李鴻渾身一震,倏然間飛出屋外,仔細分辨著警報聲的節奏。只聽那約一秒的長聲之後,連續三個短促的急響,接著不斷重複,正是全軍出動的訊號。李鴻大喜過望,他也不用理會西岸怎麼調度兵力,直接禦使心劍往西方高空戰團沖了過去。

    李鴻雖然已經修練到頂尖高手的程度,但這主要是依賴六號提供的能量,並非緩緩修練揣摩而得,所以他除心劍之外,許多體用心法都遠不如新後等高手,如耗用極大能量瞬間加速的飛行方式,李鴻就不明其理;還好心劍不用擔心此事,當初十余公里的操控限制,如今已遠遠突破,李鴻身子還在半路飛馳,三柄強大的心劍已經先一步破空沖去戰場。

    心劍趕到戰場,感覺出謝棲與西牙正不斷彼此互相攻防,兩方采取的戰斗方式完全不同。在攻擊面來說,謝棲是每一記都結結實實地往西牙那兒砸,彙集了強大的內勁與軀體同時攻擊,但實質雖然不變,外形可是變幻莫測,有拳有掌也有突然變形而生的異物,總之沒有任何規律,就這麼向著西牙四面八方不斷進攻。

    西牙防范這種攻勢的方式,卻是以不變應萬變,他在身軀外凝出了一整片厚實的能量,無論謝棲從哪個角度來襲,都硬碰硬地承接下來。雖然這個防護罩的能量不斷散失,但在他禦使之下,天地能量仍不斷彙集,似乎是永遠也打之不散。

    另一面西牙攻擊謝棲的方式又大不相同,李鴻心劍隱隱感受到有一股股不易感知的能量倏然在空間中聚集成刺狀,跟著有如電光般直射謝棲軀體,感覺上竟似是禦使著如同心劍般的聚合能量。

    這股能量以高速飛行,從任意角度不斷飛刺謝棲,謝棲的應變之道竟然是不聞不問,就這麼任飛刺穿透,而且這些無形的飛刺,從感覺上體會,對謝棲似乎也沒有任何傷害,卻不知西牙為什麼以這種方式進攻?

    照瓦德軍長的沙盤推演,合**早已知道西岸即將出兵,只要大軍一出發,一定會知會謝棲,此時謝棲十分有可能脫離西牙的牽制,殺往西岸或回防南北島;李鴻的主要責任就是協助西牙攔截,所以按照道理,謝棲此時理當知道大軍的行動,怎麼卻依然故我地與西牙打個不休,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既然如此,李鴻也不急著出手,何況在情勢上,謝棲雖然沒有落敗的跡象,但西牙確實隱隱占了上風,李鴻更不願貿然加入,心劍在周圍高速回旋著,己身則繼續高速趕來。

    直到李鴻能遠遠看到兩方的戰斗,謝棲的攻擊方式一直沒什麼變化,只見他手腳不停,口中大笑說:“哈哈,來了個送上門的食物。”

    說的是自己嗎?李鴻暗暗有氣,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遠遠停身在兩公里外,注意著謝棲的舉動,只要謝棲稍有逃遁的跡象,李鴻在附近盤旋的三柄心劍,會毫不容情地馬上展開攻擊。

    不過看西牙的能量針刺此入彼出地勞而無功,自己的心劍除了凝聚的能量強大些,又能起什麼不同作用?合**制造的怪物,就屬這東西最難對付……想著想著,李鴻突然想到當初在舊大陸也曾遇過一個難以傷害的怪物,就是吞下瑪莉安與吳耀久的鬼石丘,當時的應對之法,是把鬼石丘一刀刀切散,卻不知能不能用這種方式對付謝棲?

    想到此處,李鴻的心劍自然轟轟欲動,也不知西牙是不是看了出來,李鴻耳中突然聽到西牙的聲音說:“李賢侄。”

    “是。”李鴻當即傳音回話。

    “這幾日與謝棲搏斗,我有些體認。”西牙說:“他的軀體形似巨人,除了構造不同之外,功能也大不相同,一般人類的要害,未必是他的要害。”

    這是當然,李鴻點點頭回傳說:“所以前輩針對他的全身攻擊?”

    “不止如此。”西牙接著說:“我能察覺到他體內能量的運行出入,可以確定仍有一中樞控制之處,不過因為太過深入,我不能確定中樞處的大小與位置,而此處更能在他體內自由移動,我是想借著這種攻擊方式,看能不能恰好攻擊到他的中樞位置。”

    “可曾試過將他切割開來?”李鴻想起剛剛的念頭,當即傳音說:“一塊一塊地切割下來,豈不是慢慢就可以找到中樞部位?”

    “可以試試。”西牙似乎沒試過這種法門,他回傳說:“就煩勞賢侄動手。”

    既然西牙不在意,就試試看吧,雖然以二打一有些勝之不武,但本就不是來比武爭勝,謝棲能與西牙搏斗,自己早已不如,也不用等一打一的時候試驗了。李鴻三柄心劍當即分向而進,直切謝棲。

    心劍感應能力極佳,縱然西牙與謝棲的勁力都不易感知,心劍仍能選擇空隙之處穿飛,只一瞬間,謝棲那巨大身體的肩臂腰三處,分別騰空飛起了三塊粉色的大片肉塊。

    那些肉塊一脫離謝棲的身體,旋即變形成一團,而謝棲被切開的地方果然只露出粉色一片,一點也不似傷口。

    那些肉團呢?李鴻注意著那些被切割的區域,只見那離體肉團似有靈性一般,收縮之間鼓蕩氣流,向著謝棲身軀彈回。但畢竟不是以氣禦飛,彈速雖然極快,在這些高手眼中卻慢上不少,李鴻心劍空中一轉,分頭穿向那三片肉瑰。

    此時謝棲受傷之處倏然一陣急炸,爆出十余支肉柱分向穿往那三個肉塊,肉柱之速雖不如李鴻心劍,但卻蘊含著強大的能量,若給它們碰上,可未必舒坦。李鴻心劍急忙穿過肉塊,但卻只能將三塊肉團分為六塊,也沒什麼其他的作用。

    而此時那些彈出的肉柱群,已在半空中截住了散出的肉團,並迅速往回急收。李鴻心劍急轉,切向肉柱的根部,但這些肉柱本身蘊含了謝棲的強大內息,心劍借著高速雖然截斷數根,沖勢仍漸緩了下來,為免受制于人,心劍只好往外一折,重新加速,但這數條肉柱根部雖斷,頂端卻已與其他肉柱相接,依然在極快的速度下納回謝棲軀體之中。

    沒效果?李鴻怔了怔,還不知該不該繼續進擊,卻聽謝棲哈哈一笑說:“西牙,你找幫手來對付我,這算什麼?”

    西牙神色不變,徐徐說:“只歎老夫無能治你,李賢侄不忍再有人為你所噬,來此襄助,此乃大義,有何不妥?”

    “好啊。”謝棲臉色一變,猙獰地說:“你們就一起上,我又何懼?”

    兩人對話之間,攻勢未停,反而是李鴻楞在一旁,而謝棲這話一停,條然間一轉方向,彈身間一拳向著心劍揮了過去。

    心劍哪能讓他打著,如電飛轉間,還在謝棲身上開了幾個口子。謝台怒目一瞪李鴻,騰身向著他直沖,要找李鴻的麻煩。

    那如同小山一般的拳頭若真砸到自己身上,可真有些不妙,何況李鴻答應過滿鳳芝不會拚命,他立即禦氣急退,心劍則追著謝棲切個不停。

    謝棲身形巨大,飛騰的速度也快不起來,他追來追去沒追到李鴻,突然間凝下身子,回頭一看,卻見西牙得到這短暫的間隙,已經凝出了一大片巨刃般的能量,條然向著自己揮來。

    謝棲知道西牙這一劈不易抗衡,索性不避不讓,只見巨刀切過謝棲腰內,高速地向著另一方推進。謝棲的身軀本要這麼分成兩半,但卻見被割開處上下自動伸出肉柱銜接,巨刃劃過之後,謝棲也跟著粘合完畢,依然沒有效果。

    西牙凝出的那片巨刃卻並未停歇,半空中一轉,又是斜切過去。謝棲本來還有幾分懼意,眼見這股能量雖然強大難當,卻打不敗自己的愈合能力,他更不理會,正要哈哈大笑之際,突然發現不對——西牙這次切過的同時,巨刃的面積居然跟著放大,這一刀從右肩直切到左腰,上下兩個軀體雖然同時伸出肉柱想結合,卻被西牙那片氣勁所擋,無法穿越。

    謝棲怪叫一聲,上方的軀體突然化為大片粉色的肉片癱在西牙能量之上,下方則凝出一個比原來略小的怪人形,一拳往上急轟。只聽轟然一聲爆響,硬生生炸破了一個缺口,上方的肉團立即往下粘合,又融入了謝棲軀體之中。

    西牙更不停歇,巨刃一轉,又往謝棲的身軀揮了過去,謝棲不敢再逞強,終于退身避開。這還是謝棲再度出現之後,首次避讓對方的攻擊。

    謝棲一面閃身,同時揮拳對著西牙發出攻勢,要知道西牙彙聚了這麼強大的能量,短時間之內護體能量自然不足,若能逼得他轉攻為守,自然安全不少。

    但西牙此時卻一改戰斗模式,轉以無形巨刃迎截謝棲的攻勢,既然這無形巨刃已能切斷謝棲身軀,不管來襲的是拳頭或是肉柱,只要巨刃能先一步截斷,謝棲的攻勢就打不到西牙身上。

    這下逼得謝棲也只好縮手,他眼看不是辦法,突然往避得頗遠的李鴻直沖,一面冷笑說:“老子不打了。”

    西牙連忙帶著巨刃在後方追趕,一面說:“攔住他。”

    李鴻本想逃命,聽西牙這麼一喊,身形又凝了下來,但該怎麼攔?李鴻只細思過怎麼躲開謝棲的攻擊,可不知道該怎麼擋住這龐然大物,一時之間竟是呆了。

    眼看謝棲越來越近,不知如何是好的李鴻正想拚命,此時一股強大的氣勁竟不知由何處陡然破空沖來,直撞入李鴻與謝棲之間。一股炫亮的光華同時大片爆出,巨大的沖力正面撞向謝棲,兩方一碰,強大氣勁爆散的同時,謝棲雖是轟破了那股能量,速度卻終不免緩了下來,而西牙這時已經趕到,又是一刀揮去,謝棲連忙閃避騰身,李鴻則在這個過程中抽身急退。

    天下具有這種能力的屈指可數,這人是誰?

    這一瞬間,李鴻、謝棲、西牙都忍不住抽空向來援那人望了一眼。只見那人相貌溫文從容,白色袍服隨風擺蕩,嘴角還掛著一抹笑意,李鴻一看清,不禁瞪大雙眼,這不正是閉關已超過一年的王崇獻嗎?他出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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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09:11:15
正文 第二十三卷

  
    第一章局勢丕變

    適才李鴻、謝棲、西牙戰斗正當激烈,沒時間分神注意其他訊息,沒想到王崇獻竟適時趕來,幫了李鴻、西牙一個大忙。

    李鴻自見到王崇獻,心中就跳個不停。當初他被王崇獻所擒,之後就一直以王崇獻為努力的目標,希望有天能打敗對方,沒料到今日竟被王崇獻幫了這一下,那以後怎麼找他麻煩?

    而且還有一件讓李鴻更緊張的事情。王崇獻閉關一年,是不是找出了治療功力散失的方法?若真是,他願不願意說?若他不說,那該怎麼辦?

    李鴻心中疾轉著念頭,身子也跟著飄遠了些。

    此時,西牙與謝棲正猛烈搏斗,西牙雖然找出了對付謝棲的法門,卻也不能說穩操勝算,如今謝棲一改打法,不再任西牙的無形巨刃揮砍,閃避之余同時揮拳而攻。相對地,西牙既然將強大的能量彙聚成氣刃,護身之力也顯得不足,亦不能讓謝棲轟上身,所以那無形巨刃的攻擊方向,往往是謝棲襲來的手臂,兩人這麼一轉換攻守模式,動作立即迅速起來,彼此對撼的氣勁爆破,總算是少了些。

    不過隨著戰斗時間拉長,西牙不只手中氣刃威力未變,體外又隱隱泛出黃光,顯見他趁著這段時間,再度聚合了一股新的護體能量,當護體能量足以應付謝棲的攻擊之際,他不只立于不敗之地,還能借著手中的無形巨刃攻擊,那時謝棲可就有點糟糕。

    旁人看得出來,身在局中的謝棲如何不知?何況自己與王崇獻還沒出手……李鴻暗暗估計,自己沒出手也就罷了,王崇獻剛剛那一下卻不知道是如何施用的,竟能阻擋住謝棲這龐大的身軀……他若與西牙合力,謝棲恐怕有些兒不妙。

    似乎是察覺到狀況不對,謝棲趁著西牙一個揮刃逼退自己的同時,倏然變形急飛,往高空沖去。

    也許禦使來的能量確實有其限制,西牙似乎無法帶著那麼強大的能量急追,所以若讓謝棲高速飛出一段距離,西牙就得重新開始聚能,戰況也就重新打平,這也是謝棲功力本應不如西牙,西牙卻一直奈何不了他的最大原因。

    此時謝棲又施故技,李鴻見狀回過神來,正想試著以心劍出手攔截,突然感覺到不遠處王崇獻渾身氣勁急射,一股股凝結的氣勁直沖謝棲身前,只在短短的一瞬間,不知道散出了多少道心念。由于這些心念是以心劍的速度飛行,只不過一眨眼間,已擋在謝棲之前,跟著陡然組成一道強大的能量,閃現出熾烈的光芒。

    那股強大能量撞向謝棲後又是一變,整片強大的能量倏然爆散開來,而彙聚為一的心劍也順應這股沖力,向另一個方向騰開,遠遠劃出一道光弧,回到王崇獻身上。

    而這股強大的力道一爆,正與謝棲的去向沖突,兩方一撞,又是一次強烈的氣流爆散激蕩,巨響聲往外轟傳之時,周圍的空氣被力量迅速擠壓,跟著緩緩傳出隱隱雷鳴,而謝棲的速度卻不禁緩了下來。

    謝棲這麼一緩,尾隨的西牙正好追上,他巨刃一揮,當即切入謝棲身軀,但謝棲這次已然有備,倏忽間整個身軀變形漲大,讓西牙就算能切開,也無法順勢一截兩段,這樣他自然能再度化合。不過相對地,失去人形的謝棲,雖仍彈出肉柱不斷從各種角度攻擊西牙,但威力已經大減,西牙幾乎無須顧忌,一刀刀橫切直斬,只歎就是切不斷體積擴大數倍的謝棲。

    兩人這般拚斗,又是另一番景象,李鴻感覺自己似乎插不上手,又退了一段距離;他心中一面暗暗駭異,王崇獻剛剛的招式,乍看之下似乎是利用心念回收激引氣流爆散,但卻隱隱有不同之處,一來王崇獻的心劍並未全然消失,二來那些氣流激蕩似乎有其方向與組織,否則他殘存的那股中型心劍,怎能承受這般沖擊?

    這還是李鴻同樣修練心劍,才能體會出其中差異,西牙與謝棲應該弄不分明;但對他兩人來說,總之王崇獻已能順利阻攔謝棲,這對不能高速禦使能量的西牙來說是大好消息,對謝棲來說卻有如喪鍾,如今謝棲的攻擊越來越無力,只能不斷借著漲大身軀以避免被西牙分割,而西牙卻不停地將護身氣勁轉移到無形巨刃上,眼看著只要時間足夠,巨刃體積夠大,謝棲終究難逃被碎裂的命運。

    既然如此,李鴻也不想多手,他又飛遠了些,遠遠望著戰團正覺無趣的時候,突然感覺到王崇獻再度凝集了勁力,十道強大的心劍脫體飛射,從西牙身後分向直穿謝棲。

    雖不知這些心劍能不能對謝棲造成傷害,但畢竟是雪上加霜,謝棲渾身黑氣倏然大漲,准備應付王崇獻這一擊,而心知謝棲已無能反擊的西牙,更是將所有能量都集中到了巨刃之上。若他能在王崇獻出手之前將謝棲切割開來,以王崇獻心劍之能,當能迅速絞散謝棲的碎散軀體,才能一勞永逸。

    心劍之速雖然極快,但謝棲與西牙都是超越頂尖高手的人物,轉眼間都做出了最適當的變化,只待心劍抵達——怎知心劍經過西牙身側時陡然一轉方向,十柄心劍在空中劃出十道交錯的漂亮曲線,同時沖向西牙。

    西牙一驚急忙彙聚功力護體,但就在這個時候,謝棲的巨軀陡然高速凝結成巨柱,硬生生往前方突沖過來,此時西牙若抵禦心劍,將擋不住謝棲巨大的沖擊力,若聚力抵擋謝棲,豈不是得被心劍分尸?

    這一瞬間西牙心中晃過了無數的念頭,他手中的能量巨刃倏然散失,身軀外側十公尺外,陡然炸出大片的黃芒,只見那十道心劍與謝棲的巨柱同時一緩,居然被西牙這麼硬生生阻住,但也只阻住了這麼短短的一瞬,畢竟兩方都是全力出手,西牙功夫雖高,在猝不及防之下陡然轉換能量,也無法完全抵禦。

    不過西牙爭的就是短短的一刹那,無論是王崇獻的心劍或是謝棲的巨柱,若失去了速度,威力都將大減,而且護體能量被摧毀的那一刹那,強大的氣勁將往四面爆散,雖仍難免傷了自己,但更能阻滯兩人的推進,只要趁著那片亂流鼓蕩,盡快禦使能量集合,應有希望自保無礙。

    怎知謝棲的巨柱雖是阻住了,王崇獻那十柄受阻的心劍卻是從中再度爆出扁型小心劍,不只其速不變,更順著往內炸的亂流直穿過西牙軀體,一眨眼間,西牙身上多了十個寬達十余公分的穿透傷口,鮮血立即往外狂噴。

    這是怎麼回事?李鴻在旁真是目瞪口呆,王崇獻怎麼突然殺向西牙?雖然李鴻對西牙一直也沒什麼好感,但眼前當然以對付謝棲為主,王崇獻宰了西牙,又怎能對付得了謝棲?

    但眼前的變化實在太快,李鴻才剛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西牙已經嚴重受創,仔細一看,此時謝棲已然退開,王崇獻的心劍卻持續切割著西牙的身軀,而西牙的身體也十分古怪,居然彙聚著能量不斷高速愈合,乍看下與謝棲頗有相似之處。

    從切口看來,他的身軀畢竟仍是肉體,不過他已能高速禦使能量治愈軀體,一時之間竟然是殺不了他,而王崇獻見狀,更是不敢停手,心劍不斷在西牙身體前後穿梭飛舞,只見大片大片的鮮血不斷灑下,就是沒法讓西牙畢命。

    李鴻怎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怪叫一聲,往前直沖,心劍當即沖向王崇獻,但這時謝棲卻已經擋在前頭,氣勁急爆下將李鴻的心劍激開,一面嘿嘿笑說:“別著急。”

    怎能不急?李鴻心劍騰空,連攻了十余次,但謝棲身體極大,將王崇獻四面護住,李鴻的心劍無論如何穿刺,就是無法越雷池一步,他正要轉換方式之際,突然聽到王崇獻緩緩地說:“李小兄弟,天下大亂便因西牙而起,此人不能不除。”

    “正是。”謝棲哈哈一笑說:“好不容易才成功,怎麼能讓你搗亂,你乖乖地離遠些,老子不吃你。”

    吃不吃是另一回事,但卻也怎麼樣都沖不過去。李鴻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聽王崇獻接著說:“西牙,你何需忍此凌遲之苦?早早散功去吧。”

    “你……”西牙居然還能說話,只聽他緩緩地說:“為何……這麼做?”

    “你功夫高強滿懷野心,更擅長玩弄人心,自你出世,我就知道天下必當大亂。”王崇獻緩緩說:“果然你一方面促使宇內統合為一,一方面在各地安排心腹,更主張天下人停止習武,妄想日後天下獨尊,幾次的東岸戰亂、如今的圍剿合**,不都是你撥弄出來的嗎?”

    “當初外空中……”西牙說話似乎有點吃力,但雖緩慢,卻仍然清楚。他接著說:“偷襲老夫,導致射線襲往地球,使康勾森林中人獸俱亡,就是你干的?”

    “都到了如此地步,還想栽贓?”王崇獻微微皺眉說:“當時確實是我暗襲于你,但以你之能,豈會控制不得輻射泄溢的方位?此事在下不敢居功。”

    李鴻越聽越是不對勁,忍不住說:“但你這樣做,那這個怪物……”

    王崇獻還沒說話,謝棲已經怒吼一聲說:“小子嘴巴放乾淨些,以為老夫真不敢吃了你?”

    “李小兄弟別把謝兄的話當真。”王崇獻微微一笑說:“謝兄在合**幫助下,如今已不需再吸納任何人了,這一切都只是為了造成今日情勢,否則我們無法除去西牙。”

    “你……胡說……”西牙說:“合**說……”

    “當然是為了欺騙你。”王崇獻歎了一口氣說:“今日之戰,想必你也安排了實況轉播,當著天下人的面,謝兄,你說一句話吧。”

    “有什麼好說的?”謝棲哈哈一笑說:“等西牙死了,讓這些攝影機跟著我十天半個月,看看老夫有沒有吃人不就得了?”

    看樣子謝棲真的不用吃人了?但這兩方也都不是好東西,李鴻直覺上不想參與此事,只不過西牙英雄一世,這般中計而亡未免可憐,李鴻正想替他說情,突然心念一轉,驚呼說:“那東岸的大軍……”

    “合**已先一步撤退,他們並不打算與自然人為敵。”王崇獻說:“瓦德軍長此時也該得到消息撤軍了。”

    這麼說來,這一年的時間,王崇獻並非閉關,只是隱身策畫今日之事,那當然也沒想出怎麼解決功力散失的問題了;李鴻只覺得自己這一趟來得莫名其妙,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你今日以此法獲勝,只會讓天下人寒心……”西牙緩緩說:“若你所言是實,為何不光明正大地說出,老夫又怎會追殺謝兄?”

    “西牙啊西牙。”王崇獻歎了一口氣說:“莫要倒因為果,今日之謀,是為了對付你,若是說個清楚,怎能有效?而若非你欲獨攬其功,將能傷及謝兄的茲克多、周寬先生都遠遠趕開,又焉有今日之難?我們又怎會如此計畫?”

    “很好……”西牙慘笑說:“沒想到老夫今日敗于小人之手。莫要以為日後你們便可以為所欲為。”

    “你放心地去吧。”王崇獻說:“路南遺族王某人會妥善照顧。”

    兩人對話過程中,西牙仍一直在凝勁愈合,王崇獻也不斷破壞他的身軀,只看西牙全身血肉模糊,衣衫碎散,早不複原先瀟灑模樣,而王崇獻也一直沒攻擊西牙的頭部要害,似乎西牙仍能運集能力防范,但其他部位終究無能為力,兩方也就這麼僵持下來。

    但西牙既仍為肉身,這般被不斷切割,正如王崇獻所言,可稱為凌遲之苦,豈是一般人所能忍受?而且雖然僵持不下,但謝棲卻還涼在一旁,若他一拳轟了下去,只能勉強自保的西牙,怎麼還能堅持?

    “今日兩位雖已大獲全勝。”西牙一面承受箸苦痛一面咬牙冷笑說:“但兩位卻有一事不明。”

    王崇獻微微皺眉沒說話,謝棲已怒目說:“你這家伙還想施什麼詭計?”

    西牙緩緩說:“當能體悟天地後,肉體並不代表全部,你們想就此高枕無憂,恐怕沒這麼簡單。”

    王崇獻與謝棲兩人面色一變,還沒反應過來時,卻見周圍天際陡然刮起一陣強大的能量勁流,向著中央疾卷,但正中央的西牙卻似乎散去了治療的能量,只在這一瞬間,他的身軀被快速飛竄的心劍切割得七零八落。

    既然停止修複,軀體自然該碎散掉落,但由于那股強大的力量往內直湧,竟是迫得身軀仍然密合,而王崇獻的心劍在這樣龐大的勁流群中,也不易操控;眼看不對勁,謝棲不等王崇獻呼喚,猛地一拳轟破勁流,向著西牙沖去。

    卻見西牙雙目神光一現,陡然間空中爆出了一大團血霧,那股強烈的勁流也突然中斷,但帶起的旋動狂風,依然在眾人身旁呼嘯狂卷,刹那間,血霧被吹散一空,西牙居然就此不見蹤影。

    這又是怎麼回事?遠遠看著這兒的李鴻,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見王崇獻心劍後撤,謝棲一拳打空,西牙已消失無蹤。

    三人目光四面轉動,突然同時往上一望,王崇獻首先叱喝一聲:“元嬰!”同時一道道流光般的心劍往空中直飛。

    李鴻也感受到空中有股強大的能量源正在遠離,而且速度快得難以估計,竟似乎在同一瞬間出現在許多位置;只這麼一楞,那股能量已經飛出了數公里,似乎與心劍之速差相仿佛。

    王崇獻心劍撲了個空,他倏忽間回納心劍,身形陡然一模糊,也跟著展開高速身法向那股心念追去,此時卻聽到西牙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老夫必報此仇。”

    謝棲身軀龐大,無法高速追蹤,剛飛出數百公尺,已察覺那股疑似西牙的能量已遠出數十公里,他廢然而止,咬咬牙怒沖沖地喊:“西牙老賊,你有種就別跑。”

    李鴻追是追不著,但他同時引出一柄心劍順著王崇獻的去向直飛,想看看後續有什麼樣的結果,只感覺兩股能量一追一逃,越來越遠,最後王崇獻終于緩下身子,往回飛返,看來是放棄了。

    李鴻心劍跟著退回,不久之後,王崇獻再度出現在謝棲與李鴻身前。謝棲首先說:“還是給他溜了?”

    王崇獻皺眉點點頭,這才說:“但他身形既然不存,如今只留殘念與舊有功力,沒什麼好怕的。”

    謝棲點頭說:“但若不斷搗亂,卻挺討厭的。”

    “看他能存留多少靈識吧。”王崇獻說:“我不相信他已經練到無須肉身的地步,否則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謝棲目光遠望,沉吟半晌才說:“至少不只一念,否則頂多不斷與我們糾纏,也不會懂得放狠話和逃命了。”

    “他的修為確實少人能及……”王崇獻接了這句,回頭望向李鴻,又謙和地一笑說:“李小兄弟,這次的計畫,替你增添了不少困擾,王某在此致歉,如有任何疑問,請放心提出,王某會坦誠相告。”

    李鴻確實有些一頭霧水了,但他關注的反而不是這整個爭權的計謀,而是王崇獻與謝棲後來的對話內容。他楞了楞才說:“什麼是存留靈識?他的身體已經沒了嗎?”

    王崇獻卻也沒料到李鴻開口便問此事,他一笑說:“你不也是修練心劍嗎?雖然我們能分心無數,但卻是以感應之念分之,其他的心神靈覺,仍存于本身,這件事你應該已經清楚。”

    李鴻的修練過程雖然無人指點,但修練既久,功力又高,也慢慢察覺此事,散出于外的心劍無法思索,只能傳回感應與直覺反應,實際的判斷仍是由本體心念控制,這兩者心念仍有不同之處,但怎麼個不同法,李鴻卻一直沒弄清楚。

    此時聽王崇獻這麼說,李鴻一怔說:“這麼說來,他凝結的心念,包含了所有心神?”

    “該說他現在已經沒有本體了。”王崇獻目光一轉說:“這種修練元嬰之法,乃路南一族的傳承,該由謝兄說明。”

    謝棲聞言冷哼一聲說:“也沒什麼好說的,路南一族的元嬰修練之法,目的在于能抽離完整心念,離開肉身的牽絆,達到不滅之境。但說來容易,豈有這麼簡單?今日這一戰,他能存下悟道前的七成功力,就了不起了。”謝棲說到此處,目光向李鴻轉了轉,哼了一聲說:“老夫先走一步。”跟著往南方大海投去,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王崇獻見謝棲離開,回頭一笑說:“謝兄剛剛說的已經很清楚了,元嬰一般並非用來攻擊之用,主要的目的是修練至完整抽離心神,廢棄肉體,但想練出元嬰自由行動說話容易,想斷去所有心念牽系,卻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李鴻似懂非懂,只能說:“所以西牙應該還沒練到這個地步?”

    “若他已然修練臻此,根本無須再運用肉身。”王崇獻說:“神識若能練到獨立存在,肉身只是負累,而且只要花一段時間,也能隨意凝化出肉身,變化無窮……我們的心劍之術,雖然為求攻擊,非循常道,但追求的也是同樣的目標,當你心念逐漸化分,可分出的神識也會漸漸增加,但想練到神識脫體,一樣十分困難。”

    似乎聖主也說過類似的話?李鴻兩方比對之下,心中頗有感悟,點了點頭沒再開口,思索著這些有些玄妙的道理。

    王崇獻卻沒讓李鴻多想,他一轉話題接著又說:“西牙雖然暗藏陰謀,但表面上推動的事務,倒也不算全錯了,此時他無法施展詭計,東岸西岸統合當不用顧忌,王某回皇都向無皇、皇儲稟知前因後果之後,將會東訪馮特長,希望李小兄弟能先行通知。”

    原來還是要統合?李鴻弄不清楚這些人心中想些什麼,反正馮孟升也想統一,才能進行禁武的動作,這倒不是壞事……想到此處,李鴻陡然想起剛剛王崇獻的言語,他性子本直,想到便開口說:“王首席剛剛說,天下人不該停止學習武技?”

    王崇獻微微一笑說:“沒錯,王某確實不這麼認為。武技修練不只是爭勝搏斗而已,更能對人類潛能無限開發,便如王某剛剛提到的境界,就算我們無法練成,難道有權利遏阻後代子孫體會嗎?”

    這話也有道理,但與六號的目的又不同,該怎麼辦?先問問周寬好了。李鴻只好說:“我知道了。”

    王崇獻接著說:“統一之後,各軍團各守一方的局面將會廢棄,當以無祖遺命的領導團代議制度治國,禁不禁武,都只是一個想法,可供全世界人民討論決定,此時倒不用太費心思。”

    聽來不錯。李鴻點頭說:“我會轉告孟升的。”

    “還有一點需先行轉知東岸。”王崇獻臉上仍帶著微笑,但語氣卻頗為堅定,說:“無皇傳承為實際上的正統,廢去新皇之制當屬必然,至于日後的議會與無皇間的制度結構,大可慢慢商量。”

    李鴻也不知新皇、無皇之間的糾葛,只能說:“我替你轉達就是。”

    “多謝李小兄弟。”王崇獻說:“既然如此,王某先返皇都,就此告別。”

    兩人道別之後,李鴻這才頭昏腦脹地飛返東岸。剛剛王崇獻托自己說的一大堆話,可得早點找到馮孟升,免得忘了。

    但李鴻抵達東岸才知道,兩人的對話早已傳遍天下,從西牙與謝棲搏斗開始,整個戰斗過程都以實況轉播,傳到了每個人家中,最後兩人的對話,當然更是一字不漏,哪還需要自己轉達馮孟升?王崇獻根本是借機把自己的想法與條件先一步在媒體前公開。

    既然如此,李鴻也不再操心此事,他一方面急著與滿鳳芝相會,一方面想好好思索一下剛剛的體會,當下不管馮孟升如何煩惱,交代完畢之後,就先一步不知蹤影去了。

    馮孟升可沒這麼輕松;西牙肉身粉碎,不知所蹤,固然短期內不用煩惱大云湖勢力,但王崇獻此時再度出現,短短數語間,令天下局勢又起了大變化,更有許多足以讓人深思之處。

    如今除王軍團外,西岸五大軍團只剩瓦德一支尚存實力,否則他怎敢說出“廢棄軍團”的話來?顯見今日事態,早在他計畫之中,甚至任羅方等人死滅,恐怕也非無心。

    另外,若合**真已治好謝棲,又為什麼不先告訴自己?難道他們選擇的合作對象,已經從自己轉為王崇獻?那日後就算不比武力,在政治上想與王崇獻爭個高低,恐怕也十分困難。

    至于廢除武技的提案,如果當成政治訴求,倒是還有商榷討論的機會,最麻煩的是王崇獻最後提出的“廢除新皇”一事,這足以引起軒然大波,新皇、新後怎會同意?看來日後的路,恐怕是十分難走了。

    馮孟升思索良久,只能硬著頭皮去找新後,且先探探她聽到此事之後的當場反應,自己再看該如何應變。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十六日

    新後得知訊息之後,勃然大怒自然不在話下,馮孟升當即不敢多言,急急告退。如今新後退隱,議事會雖以新皇為尊,但她仍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她既然不同意,這方面絕沒有妥協的空間。

    馮孟升思索數日,卻更堅定了廢除武技的方向,若非新後功夫如此高強,怎會有這許多顧忌?一個政體的大方向,絕不能由一、兩位功夫高強的人決定,否則與機械文明早期時代,部分國家的軍人獨裁治國有何不同?

    王崇獻對這個議題的態度,明顯與自己不同,相信這也會是統合後首次政治角力上的要點,不過此時還是先統合為上,畢竟分裂情況下,兩方戰備自屬必然,也不可能推動廢武……只不過新後既然不答應廢除新皇制度,又怎麼統起?

    馮孟升還沒想出什麼好辦法,王崇獻卻已經領著瓦德軍長,以及各級官員隨從數十人,從西岸浩浩蕩蕩地出發。這群人竟不是依靠自身能力飛來,而是乘坐著合**所造的飛行器東飛,顯見合**果然已經與西岸聯合。

    馮孟升本已知道西岸今日出發的訊息,卻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與合**搭好關系,看來自己擔心的果然沒錯,合**早已不知什麼時候,與王崇獻有了默契,說不定當初所謂的武裝合**叛離之事,根本就是欺騙自己的謊言。

    馮孟升氣歸氣,但此時少了合**的奧援,日後只會更吃力,他左思右想,終于還是忍著氣,想辦法要與蘿倫取得聯系。

    馮孟升此時正在歐連市市政中心的辦公室中,發出與蘿倫聯系的訊號,隔了片刻,蘿倫的身影再度出現在眼前。

    蘿倫依然豔美過人,也不知是不是習慣使然,只見她眉目中款款含情地望著馮孟升說:“你終于想到找我了?”

    馮孟升望著蘿倫,那股氣也消了,他長歎一聲說:“你們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蘿倫似乎頗有幾分委屈,停了停才說:“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得已的,我們如果沒留下這條後路,今日豈非已被西岸大軍剿滅?”

    這句話馮孟升倒是無法反駁,他無奈地說:“我明白了。既然如此……”

    “不過……”蘿倫截出說:“我們私底下,還是支持你的,你不可忘記此事。”

    現在還想騙我?馮孟升一怔沒接話,停了片刻終于說:“我知道了。”

    蘿倫卻是看出馮孟升不信,接著說:“孟升,你一定要相信我……畢竟我們還是贊同你的主張,只是在統一之前,不能單憑政治方法解決事情,我們也不能明顯地支持你。”

    馮孟升這才想起,關于廢武與否的主張,無論如何,合**一定站在自己這邊,蘿倫這番話倒也不是全然無稽,他心意稍動,這才接著說:“有關叛變的武裝合**之事……”

    “他們正是與王首席取得諒解。”蘿倫頓了頓才說:“直到發現情勢演變對我們不利,這才與我們聯系,造成了今日的狀態,有些計畫,我們也一樣被蒙在鼓里。”

    馮孟升今日思路,已較過去快捷許多,聽了忍不住說:“他們若非與你們取得協議,王崇獻又怎能借著謝棲除去西牙?還有一件事,當初賀如半島三城被爆彈所毀,這果然也是王崇獻的主意?”

    蘿倫凝視著馮孟升說:“孟升,你是要做大人物的人,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現在。”

    馮孟升直想破口大罵粗話,但他旋即冷靜下來,咬咬牙說:“現在應該如何安排?王崇獻擺明了要廢除新皇體系,新後這邊根本不可能同意。”

    “這就要靠你的智慧來處理了。”蘿倫苦笑說:“既然打算進入議會政治,王首席就得先獲得西岸人民支持,所以這一步是非走不可,而且就算真談不攏,只要有謝棲幫助,借著武力統一,也並非不可能……畢竟他已同意議會制度,換個角度說,聖殿也不大方便插手。”

    這一點倒是馮孟升一直沒想到的問題,當初新皇勢力退守南極洲,聖殿能插手調停的主因,就在于南極洲保留了無祖創下的制度,如今時勢改變,聖殿確實不該插手;而謝棲如今幾乎是天下無敵,若王崇獻央其相助,如何抵擋?而換個角度想,若不是李鴻恰好功力大進,躍登頂尖高手之林,王崇獻可還會有顧忌?

    蘿倫見馮孟升陷入思索,她緩緩說:“暫時我們不能明著助你,直到兩方順利統合,進行政壇的改組與重整時,我們將會大力推動你的廢武理念,所以你千萬不能放棄這個政見,這是未來你的最大利基。”

    換種說法,就是除了這個政見之外,合**也沒什麼支持自己的理由了,馮孟升苦笑說:“但要到那個階段,還得先解決統一的問題吧?”

    “嗯。”蘿倫點點頭說:“我們一時也沒什麼好建議,希望你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馮孟升總算明白了來龍去脈,但此時心情只是更加低落,他與蘿倫道別之後,坐在舒適的大椅中低頭思索,怎麼樣才能回避掉廢除新皇的問題?王崇獻不久之後便將抵達,待他當面提出這個問題,自己又該怎麼應付?而隱居的新後會不會怒火上湧,殺出來與王崇獻拚個高下?

    真打起來可就慘了,就算非打不可,也不能由這方主動,若以哀兵的姿態,聖殿說不定還能說上兩句話……

    想到這兒,馮孟升悚然而驚,總之得先穩住新後才是。他連忙按下收發機,數秒後,馮孟升眼一刖出現了喬夢娟的半身像,她望著馮孟升甜甜一笑說:“沒在忙嗎?”

    “夢娟。”馮孟升說:“你在哪兒?”

    “家里啊。”喬夢娟輕笑說:“我又買了兩件新衣服,你回來時試試合不合意。”

    南極衛統中,喬夢娟功力最低,內息也損敗的最快。如今她外貌雖然仍能維持少女般的模樣,但如今功力已經大不如前,漸漸地她也越來越少出門,多在家中料理家務,宛如小小的家庭主婦,讓馮孟升回家時十分舒坦,偶爾上街購物,也多選馮孟升所需的衣物。因此馮孟升聽到這番回答,並不意外,只點點頭接著說:“你知道王崇獻要來做政治性的訪問嗎?”

    喬夢娟一怔說:“是今天嗎?我倒忘了。”

    “他既然來拜訪,一些會商討論或是發言,必然被媒體追蹤報導,恐怕會說些讓新後聽了不快的事情。”馮孟升說:“你能不能去陪陪新後?別讓她注意此事,就算知道了,也別讓她老人家火氣冒了上來。”

    “哦?”喬夢娟點點頭說:“我知道了……鳳芝姐和李鴻不知躲哪兒去了,我和瑪莉安一起去陪陪新後吧。”

    “這樣最好。”馮孟升頓了頓接著說:“你身體還好吧?”

    喬夢娟甜甜一笑說:“放心。”

    馮孟升點點頭,結束了對話,總算稍微松了一口氣。接著就得應付王崇獻的來訪了,說也奇怪,他該也是百多歲的人物,這一年既不是閉關修練,也該沒找到解決功力敗損的辦法,頂多只剩數年壽命,怎麼還會這麼熱心政務?看來還有自己沒想透的事情。

    馮孟升思索片刻,心中大約拿定了主意,想想自己也花了頗久時間處理事務,他心念一動,按下收發機說:“有沒什麼事情?”

    負責協助馮孟升轉接與處理一般事務的記事是個青年,他的半身像出現在桌面,對馮孟升先施了一禮之後才說:“首長,耳母城、莽古城、阿特塔城,南三城主管不久前回報移民安置上有些吃緊,之前都安排轉遷遜爾城,但如今那兒人民數量也已大幅增加,是不是要依計畫開放台伊城?”

    “不,現在情勢有變。”馮孟升搖搖頭說:“西岸既然決定廢除軍團統治,北方可能會有另一波人潮湧入,北三城還是准備容納鳳家軍地境的人民,你通知南三城主管,可以遴選條件較優者,遷移到歐連市與買弭城。”

    “是。”記事記下此事,跟著說:“另外中心主任稟報,接待王首席一行人的相關安排,已經准備妥當。”

    “很好。”馮孟升說:“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記事查了查資料說:“還有一位班小姐,自稱是周寬先生的好友,從南島發訊過來。”

    班繡蓉?馮孟升一怔說:“她找我何事?”

    “聽說是想問周寬先生的行蹤。”記事說:“我們告訴他首長也不知,她便沒說什麼了。”

    “喔……馮孟升對班繡蓉也不是挺關心,既然沒什麼重要事,也不用多花時間去處理了,他點頭說:“我明白了,若她以後找我,也可以直接接進來。”

    “是。”記事微微一驚,連忙記下此事,原來此女也是首長的朋友之一,倒是不可得罪。

    “王首席的飛行器什麼時候會到?”馮孟升又問。

    “估計一個小時以後會抵達。”記事回答。

    也差不多該去迎接了。馮孟升關上了收發機,起身深吸了一口氣。今日的會面,等于在新大陸數百萬人民面前進行一場統合前哨戰,能不能打得漂亮,就看自己今日的表現了。

    第二章散功之征

    迎接王崇獻,兩方一開始都十分客氣,官樣文章作上一作,除彼此寒暄之外,並沒涉入什麼爭議,所以馮孟升倒不用擔心新後突然抓狂沖來開打。晚宴之後,表面上雖是各自休息,其實馮孟升安排私下與王崇獻見上一面。對于西岸的立場,得在媒體之外,好好試探一下底限。

    會面之後,馮孟升十分喪氣,王崇獻一切好說,對于廢除新皇制度一事卻十分堅持,反而對廢武的條款比較松動,認為可日後交由人民公議;交給人民公議大有折沖空間,現在可以不用過度操心,而且這也是日後合**轉而支持自己的保證,馮孟升其實也不這麼希望王崇獻松口。

    等一切事情處理完畢,馮孟升返家,時間已近午夜。他踏入家門,一面與含笑相迎的喬夢娟對話,一面換上一身寬松的居家服,這才走回起居間說:“新後都好吧?”

    “沒什麼問題。”喬夢娟說:“王崇獻似乎沒說什麼會引新後不開心的事?”

    “嗯。”馮孟升點點頭說:“畢竟來者是客,他也不好太過霸道。”

    “不過新後還是不大開心。”喬夢娟端來一杯冷飲,微笑說:“跟我們叨念起新皇呢,還說新皇老糊塗了。”

    “喔?”馮孟升意外地說:“怎麼了?”

    “其實也不能怪新皇。”喬夢娟說:“該怪瑪莉安。”

    馮孟升越聽越是不懂,怪新皇還有點道理,怎麼會扯到瑪莉安?他訝然說:“瑪莉安不是陪你一起去嗎?”

    “就是啊。”喬夢娟噗嗤一笑說:“新後就是因為看到她才罵起新皇的。”

    馮孟升怔了怔說:“新皇做了什麼不對的安排嗎?”

    “就是都沒安排……”喬夢娟輕笑說:“可是瑪莉安警告我不准告訴你。”

    怎麼會扯到自己?馮孟升呆了半晌,才見喬夢娟甜甜一笑說:“所以你可不能讓瑪莉安知道我跟你說。”

    馮孟升連忙說:“當然。”

    “新後氣的是兩件事情。”喬夢娟說:“最重要的當然是瑪莉安的終身大事,另一件呢,則是怪罪新皇怎麼不安排瑪莉安競選議事。”

    這兩個問題,在馮孟升的腦海里從不存在;他不去關心,主因是瑪莉安與眾人相同,都在外空中遭受輻射損害,雖然衛統中她的功力可稱一流,但連新後的壽命都所存無幾,她又能有多少歲月?怎還會去煩惱這種事情?又不是像滿鳳芝、柳玉哲、喬夢娟等人,本已有親密的對象……難道新後要瑪莉安趁這一、兩年生個外孫嗎?

    馮孟升百思不得其解,又怕多問會觸動喬夢娟心中的憂悶,他想了好片刻,這才從另一個角度詢問說:“瑪莉安為什麼不同意?”

    喬夢娟搖了搖頭說:“雖然瑪莉安如你一般只會散功,但她這些年來心高氣傲,又有什麼男子能讓她看得入眼?至于參與議事政治,瑪莉安本就沒什麼興趣,當然不肯讓新皇安排。”

    “等……等等。”馮孟升大吃一驚說:“瑪莉安只會散功?”

    “是啊。”喬夢娟一怔,隨即恍然大悟,輕笑說:“你以為瑪莉安年紀不小了?”

    “不……不是嗎?”馮孟升訝異地說:“她多大?”

    “還不到四十吧。”喬夢娟算了算說;“她是當初我就任衛官前後出生的,那時……嗯,三十六還是三十七年前……討厭啦,一直問年紀做什麼?”說著說著居然發起小脾氣了。

    還不都是你自己說出來的?馮孟升心中暗暗嘮叨,嘴中卻笑著與喬夢娟胡扯了幾句,反正喬夢娟也是佯怒撒嬌,沒說幾句便回嗔作喜。但馮孟升卻暗自轉著念頭,真是萬萬沒想到瑪莉安居然如此年輕,她不只功力高強,而且當初六大衛統中,又隱隱以她為首,雖說身為新後之女本會受到特別栽培,但還是讓人頗為意外……

    馮孟升仔細回想,猛然醒悟,衛統眾女彼此多以姊妹稱呼,但從沒人喚瑪莉安為姐,這一點早該看出來了,而且瑪莉安雖然居首,但對滿鳳芝與過世的葛莉嵐也十分尊重,看來過去滿鳳芝與葛莉嵐應本為眾女之首。

    既然瑪莉安如此年輕,那麼……馮孟升陡然想起一事,不禁大喜說:“正該如此!”

    喬夢娟嚇了一跳,輕拍胸脯嗔說:“這麼大聲?”

    馮孟升連忙搖手說:“等等,讓我仔細想想。”跟著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喬夢娟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馮孟升這等模樣。兩人重歸于好之後,馮孟升的事務也越加繁重,許多事得花心神思索,遇到這種情況,大有可能幾個小時不開口,喬夢娟輕嘟起小嘴,沒趣地起身,回房去了。

    馮孟升卻是想到了周寬當初的計劃,若能把瑪莉安與吳耀久湊在一起,自能大幅化解新後對廢除新皇制度的怒意,而且若無皇制度仍存,瑪莉安的後代便是名正言順的無皇八世,無論是名位與實際,相信都能讓新後滿意……最大的問題,還是怎麼讓兩人結合。

    當初在康勾森林的時候,兩人就有些若有若無的情愫,只不過脫難之後,兩方立場相左,這才各奔東西,而這也是原先無法發展的原因之一,若有適當的安排,大有可能舊情複燃……

    這事說來簡單,但要謀劃的事項可不少,首先得試探王崇獻的意思,若他也贊同此事,安排上才不會諸多制肘,這得看他對統合有多少誠意,至少此法仍是以他的條件為前提,己方等于是讓了一大步,若他還不同意,就大有可能存心想吞並了。

    另一方面也得再與蘿倫協商一下,讓合**從謝棲那面下點功夫;只要謝棲不輕易出面,諒王崇獻短期內也不敢貿然惹上有李鴻與新後兩大高手的東岸……李鴻倒不能讓他突然溜了,這可得小心在意,明日先多派兩人去服侍他們夫妻為上。

    而想要藉此化解掉廢除新皇的困擾,也不只是把瑪莉安嫁了出去這麼簡單……最好讓她有個身分地位,不僅僅是新皇三世之女而已,這又該怎麼安排?

    想來想去,饒是馮孟升神算無遺修練頗久,依然是有些頭昏腦脹,此時他不禁懷念起周寬來了,他那種靈機一動的思考模式,特別適合破開這種許多事情糾葛成一團的問題,何況這個想法本是由他開始,正該讓他來收尾;不過聽李鴻說,周寬被西牙帶去藏了起來,就連王崇獻戰斗時也這麼說……西牙到底把周寬、茲克多等人送到哪兒去了?連西牙死了都不知道?難道不在地球上?

    就算在地球上都不知道如何找起了……馮孟升只好拋開尋找周寬的念頭,然而這事又非比尋常,不能隨便與人商議,他只好靠著自己仔細思索,務求能想出個最妥切的辦法。

    這一想,花了馮孟升整整一夜,他才把諸般關系設想清楚,除了得與王崇獻再商議一次之外,新皇、新後那兒也得多花點功夫,但無論如何安排,此事能不能成,仍得看當事人兩方的意思,這才是馮孟升最不放心,卻又無法施力的地方。

    ※※※

    無元五三三年七月十日

    一轉眼,周寬在這個月球建築物中,已經度過了三個多月。這兒與地球音訊不通,西牙又遲遲沒有下落,關在此處可是十分氣悶,周寬早已偷跑出去不只一次,但月球的藏身之處若是曝光,引得謝棲找上門來,地球上面可是無法感知,所以周寬仍盡量地安分守己,不敢多跑。

    但無論西牙怎麼安排,也不該這麼久毫無音信,至少他本人得來這兒看看。漸漸地不只是周寬發急,連大云湖留在此處的高手們都開始議論紛紛,但眾人對西牙畢竟十分具有信心,也就這麼一天度過一天地忍了下去。

    與眾人相處既久,加上周寬又是嘻嘻哈哈型的人物,漸漸地與眾人也熟絡起來;不過這麼久以來,茲克多倒是一直不大露面,周寬也不大想與他親近,沒碰面正是好事。

    此時周寬、柳玉哲,正在第二層一個僅次于餐廳大小的空間中,與戴池等人敘話,不過這麼聊了三個月,也沒什麼新鮮事情好提,說著說著,眾人又漸漸地寂靜下來。

    眼見眾人無話,戴池突然起身說:“你們聊,我去看看史揣、曼卓他們。”

    菲絲聽到此言,跟著站起說:“我也去。”兩人相對一笑,並肩離開。

    反正大伙兒都無所事事,互相拜訪走來走去也不算奇怪,周寬本也沒注意此事,正想著還有什麼話題可說之際,突然聽到柳玉哲輕聲說:“好幾天沒看到他們了。”

    周寬一怔,這才想起,確實有七、八日沒見到史揣和曼卓來這兒與大伙兒抬杠,難道……周寬微微一驚,詢問留下的科乙說:“他們還好吧?”

    科乙聽到柳玉哲的言語,就知道周寬會問,他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說:“他們這幾日,散功的速度突然加快,所以不大想出門。”

    當真是時辰接近了?周寬忍不住握緊了柳玉哲的手,目光凝視過去,只見柳玉哲緩緩搖了搖螓首,周寬才稍微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兩人若非功力較次,就是當時受害較重,這才比眾人早一步發作。

    不過柳玉哲此時卻幽然說:“我近日也常常有內息不易駕馭的感覺,恐怕……”她話鋒一轉說:“可以去看看那兩位嗎?”最後一句卻是問科乙。

    科乙怔了怔才說:“柳小姐看視他們,當然無妨,但周寬先生最好還是別去。”

    周寬這才想起,滯留在月球的人中,只有自己不受此害,那兩人若是當真走到生命的盡頭,看到自己也只是多添傷感,周寬干澀地笑了笑,對柳玉哲說:“何必去看?”

    “總要知道一下過程。”柳玉哲勉強一笑,緩緩站起說:“你在這兒等我。”

    周寬目光掃過科乙等人,歎了一口氣起身說:“我回房等你。”

    周寬回到房中,想起柳玉哲時日無多,不禁十分感慨,他思前想後,又想起王崇獻閉關之事,也不知他出關了沒有,有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雖然說為了避免謝棲傷害自己,但難道就這麼待在這兒,眼睜睜地看著柳玉哲散功身亡?

    這麼說起來,南極洲中功夫最弱的喬夢娟,會不會也開始發作了?馮孟升又是如何處理?還是自己干脆回地球一趟?但這麼一回去,除非西牙相送,否則靠自己禦氣飛行,說不定會引來謝棲……誰知短時間內能不能找到西牙?而讓不讓柳玉哲一起回去也是個問題……

    周寬還沒想個清楚,柳玉哲已經回房,她偎到周寬的身畔,隔了片刻才幽幽說:“真的……會變老,難怪他們不肯出門了。”

    周寬心知柳玉哲最怕的就是此事,他握著柳玉哲的手打哈哈說:“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就算你老了,我也會一樣疼你。”

    柳玉哲白了周寬一眼,抿嘴說:“就會說嘴,你什麼時候疼過人家了?”

    “天地良心。”周寬叫起苦來:“我不疼你疼誰?”

    兩人淺笑輕鬧了幾句,柳玉哲突然一正臉色說:“胖寬,你就答應我……”

    “不答應。”光聽話頭就知道不妙,先拒絕再說;周寬跟著才瞪眼說:“你又想說什麼?”

    “別這樣嘛。”柳玉哲低聲說:“以後沒人照顧你……我……”

    “我需要什麼照顧嗎?”周寬呵呵笑說:“你又打繡蓉的主意,早跟你說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咱們都做夫妻多久了?還疑神疑鬼。”

    “我沒有疑心。”柳玉哲有些不高興,推了周寬一把說:“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算不是。”周寬歎了一口氣說:“過了這麼久,繡蓉說不定都嫁人了呢?你還打這種主意?”

    “說不定還在等你呢?”柳玉哲一雙美目凝視著周寬說:“若她還沒嫁呢?”

    “胡扯。”周寬搖頭說:“沒嫁也不關我事。”

    “我是覺得只有她知道怎麼照料你。”柳玉哲輕聲說:“而且比我還好,若她當真無心便罷,若她對你有情,不可辜負了人家……至于我,能有這段時日,已經很滿足了。”

    周寬一把將柳玉哲擁入懷中,攬著她纖細的腰肢說:“反正你閑著無聊開始胡思亂想,我倒是想回地球看看,你覺得呢?”

    這話一說,倒是把柳玉哲從感傷的情緒中抽離,她訝然說:“回地球?”

    “對啊。”周寬一表正經地說:“不然西牙一直沒消息,我們也不知道地球那兒現在打得怎麼樣了,說不定全世界都毀了,只有我們留下呢。”

    “又胡說八道。”柳玉哲忍不住笑說:“還有你爹呢,地球哪有這麼容易就毀了。”

    “說的也是。”周寬一面點頭一面笑說:“有漂亮的老婆在身邊,一下子不小心,把老爹給忘記了。”

    雖然明知周寬是胡說八道,但聽了卻也是心里甜甜的,柳玉哲輕啐了一聲,倚著周寬厚實寬敞的胸懷,頓了頓才說:“還是再等等西牙吧?否則謝棲若找上你,我怕會有危險……除非……除非你聽我的,先把身體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這也討論了不只一次,周寬無心多一言,沒回答這句話,一轉話題又說:“說不定王崇獻找出了解泱的法門呢?”

    柳玉哲乍聽之下,也不禁有些秤然心動,但她思緒一轉,又說:“若當真如此,西牙又怎麼會問不出來,任由這兒的高手們自生自滅?”

    這點周寬不是沒想到,畢竟這兒全是西牙的心腹戰力,若真有辦法,他絕不會任這些人一個個這麼無聲無息地死去,不過世事難料,說不定王崇獻與西牙鬧翻了呢?周寬搖頭說:“無論如何,還是得跑上一趟看看,否則不大甘心。”

    周寬說到這兒,卻沒聽到柳玉哲的回應,他輕吻了吻柳玉哲的柔白後頸說:“怎麼了?”

    “那我呢?”柳玉哲幽然說。

    周寬說:“你就在這兒等等我,我先去看看狀況,然後找西牙送我回來。”

    “嗯……”柳玉哲停了片刻—這才縿緩說:“再等一個月好不好?”

    “怎麼了?”周寬一怔說。

    “你這一去,不知是吉是凶,而我也時日無多……”柳玉哲輕轉嬌軀,回擁周寬,喃聲說:“只想與你再多聚一個月,好嗎?”

    如此輕言軟語相求,周寬又怎麼說得出不?兩人緊緊相擁,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十日

    一個月的纏綿繾綣,很快就過去了。在這一個月中,曼卓、史揣等人相繼過世,更讓周寬堅定了飛返地球的心念,此時柳玉哲倒也不再勸阻,只不斷囑咐周寬小心謹慎,並要他先回一趟聖殿,周寬只能一一應允。兩人依依話別之後,周寬這才離開這個滯留了四個月的地方。

    四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以平靜無波,也可以天下大亂,問題的症結,在于西牙到底解泱了謝棲沒有?若有,為什麼把自己放在月球上不聞不問,目的又是什麼?

    至于西牙被謝棲打敗的可能性,周寬倒不是沒想過,但實在是機會太小,所以一直沒往這個方向去思索。

    周寬最怕的就是西牙與謝棲結盟,若這兩個怪物合力對付聖殿,恐怕聖殿也會有些吃力,不過西牙一向表現得十分君子,就算肚子里面未必如此,表面上也該做不出這種事情,所以這方面,周寬倒是並沒有多擔心。

    想要弄清現在的狀況,先去一趟聖殿是比較好的選擇,畢竟那兒不大可能因為外界環境變化所影響,馮孟升那兒,可就十分難說,而且南極衛統中喬夢娟功力最低,說不定沒能撐過這四個月,此時去恐怕正是愁云慘霧,不去也罷。

    況且這次回去,主要想弄清楚西牙在玩什麼把戲,以及王崇獻倒底出關了沒,單就這兩件事情來說,東岸可能還沒有聖殿清楚。

    卻不知謝棲被西牙解決了沒?周寬小心地破入大氣層,體外氣勁盡量不引人注意,除自保之外,只用來抵禦往下的沖力,以往習慣性的高速沖入急止等耗勁較大、縮短時間的法門,此時一個也不敢用了。

    沒多久,南極大片冰洋朗朗在目,過不多遠,就是聖殿的所在地,只見聖島浮在這堪稱寒帶的區域中,卻依然蒼翠碧綠,也不知道當初無祖是怎麼弄出這個島來的。

    周寬帶起的氣勁激爆感雖然已壓到最低,但聖殿是何等場所,周寬在千余公尺上方,已經有人飄出相迎,卻不是與周寬頗熟稔的沐執事。

    此人功力不低,但氣息卻陌生,周寬頗有幾分訝異,聖主老爹怎麼會派一個與自己不熟的人前來相迎呢?不過只要聖殿中人已經出現,至少離開之前不用擔心謝棲的威脅。

    很快地兩方便在空中相會,周寬仔細一看,有些意外地凝止身形,此人居然是當初與自己有過沖突的驍騎加來恩,聖主老爹再怎麼糊塗,也不會派他出來吧?難道聖主老爹也出問題了?

    周寬雖然吃驚,臉上神色卻並未顯露,打量加來恩的神色,見他一派輕松,表面上似乎也沒什麼惡意,正遠遠地開口說:“周寬先生,好久沒有你的消息。”

    周寬呵呵笑說:“加來恩老哥,久久來一趟聖殿,沒想到先碰到的是你。”

    加來恩神秘的一笑說:”最近聖殿頗多制度重整,部份人員的職司頗有調動,在下剛調任執事,負責接待重要外賓。”

    “哦?”周寬笑說:“那麼沐執事呢?”

    “沐執事他老人家不久前決定退休了。”加來恩一笑說:“不過還是常常陪伴聖主。”

    既然這麼說,聖主老爹沒事?周寬開門見山地說:“我今天來,想找聖主說幾句話,老哥可否引路?”

    “當然。”加來恩倒是一點也不為難,他在半空中轉身虛引,跟著說:“聖主也得到周寬先生來訪的消息,如今應在內殿等候,周先生請。”

    卻看他們搞什麼把戲。周寬不再打哈哈,先一步往聖殿投去。

    沒想到居然是一路無阻地見到了聖主,周寬見到聖主帶著微笑飄入等候的小廳之中,吊起的心這才松了下來,往前兩步說:“老爹這陣子可好?”

    聖主見到兒子周寬,也有幾分感慨,當初是在班彤慫恿下,想培育出一個優秀的練武後代,沒料到陰錯陽差下導致聖殿中的沖突,班彤只好攜幼遠離,三十年不通音信。隨著時間過去,自己是越來越想見到這個未謀面的兒子,沒想到見面之後……雖然說不上大失所望,卻稱得上大出意表,兩人之間總是少了那麼一種親人間的感觸。不過單就周寬的人品來說,總算是差強人意,畢竟自己也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只要知道周寬一切無恙,卻也不想管太多了;而且聖殿之中,有一批人馬頗排斥周寬接近聖殿,周寬少來拜候,卻也少了一些煩惱。

    如今看到周寬滿臉微笑地湊上,聖主先點點頭,跟著說:“你這陣子跑哪兒去了?”

    “被西牙送到月球上去了。”周寬吐吐舌頭說:“他不知怎麼找到一個怪地方,可以住人呢。”

    “哦?”聖主怔了怔才說:“竟有這種地方?難怪你不知道回來。”

    轉到正題了。周寬說:“西牙與謝棲打得如何?都過了四個月……難不成西牙當真輸了?”

    聖主沉重的點點頭說:“四個月前西牙與謝棲一戰,王崇獻首席突然出現,與西牙合力攻擊謝棲……”

    那更不可能輸啊?而且王崇獻當真出關了?還出關四個月了?周寬越聽越驚,但最吃鷥的還沒到,只聽聖主接著說:“三人激斗方酣,王首席突然倒戈,與謝棲合力攻擊西牙,西牙最後只存七成元神逃離,肉身則已毀失。”

    周寬呆了半天才說:“王崇獻……怎麼會與謝棲合作?那家伙會吃人呢。”

    聖主回答:“他說謝棲早已被合**治愈,整個局面,只是為除去西牙而布的局,當時的戰斗過程都有紀錄,這趟回來你若有時間,可以看看。”

    這是當然要看的,不過反正四個月前就分出勝負了,倒也不急于一時,周寬好奇地說:“老爹說西牙只存七成元神逃離是什麼意思?肉身毀掉還不算死了?他不複仇嗎?”

    聖主微微一笑說:“西牙已悟通部分天地玄理,除了內息之外,能將部分的神識化人虛空中存在,但畢竟還沒到蛻骨成仙的地步,所以只能帶出七成元神勉強存留于世間,這七成元神雖仍帶有功力,卻是虛無飄渺無形無體,對謝棲與王崇獻來說,恐怕是不足為害。”

    周寬實在搞不大懂聖主這番話,他楞楞地說:“老爹是說……西牙雖然死了但又沒死這,像個有功夫的鬼一樣飄來飄去?”

    有功夫的鬼?聖主一怔,輕笑搖頭說:“這麼說倒也有三分傳神。”

    “變鬼了不是挺好報仇的?”周寬張大嘴說:“他就這麼飄四個月不報仇?不報仇也就罷了,也不去月球跟我們說一聲?”

    “西牙如今的狀態,只能記得一些他認為十分重要的事情,思考事情也多屬直覺反應、無法細思。”聖主說:“也許你在月球這件事,他不怎麼在意,至于報仇,他應當知道現在他雖自保無慮,但想報仇功力還不夠,而他不具時間流逝感,等多久也不會焦急。”

    周寬大概是弄清楚了,他想了想才說:“所以合**和人類最後還是沒打起來?”

    “合**已經整個投入新大陸西岸,並把南北兩島的大部分居民往新大陸遷移。”聖主說:“現在西岸各城開發急起直追,過不多久,東岸進步的優勢就會喪失,你那兩位朋友可能會有點辛苦。”

    聽起來馮孟升會有點淒慘……兩位?周寬不禁暗罵,馮孟升果然把李鴻抓去幫忙了。周寬吐吐舌頭說:“統一的事情呢?王崇獻意下如何?”

    “兩方倒是和和氣氣地談了幾認。”聖主說:“衛于哪邊比較占便宜……聖殿這兒就沒有太過注意了。”

    周寬早就知道,就算是打架,只要不過分,聖殿也不會插手,何況只是談判?若真的和平統一,其實自己也不用去找馮孟升湊熱鬧,只不過東岸本由合**建設而成,如今合**轉助西岸,希望馮孟升能靠自己把東岸設施維持下去,否則日後想在政途上發展,只怕不大樂觀。

    這一點,倒是可以開開口幫他的忙,但要不要幫這個忙呢?老實說,政途上越是順遂,馮孟升遇到的風險也越大,何況不久後他將會散功,日後若是有什麼政敵暗算,倒楣點說不定死于非命……總不能讓李鴻一輩子當他保鑣吧?這個忙幫是不幫,可有點讓人困擾。

    周寬在這兒沉思,聖主卻已經看透他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說:“你無須煩惱,聖殿已經出面,東岸的科技能力,短期內不會不如西岸。”

    這豈不是不大合老爹的作風?周寬愕然說:“老爹你……”

    “不是我的主意。”聖主頓了頓才說:“你也知道,我命不久長……聖主的繼位人選已經選出,雖然我尚未退位,但已把部分的事項交由他決定,釋放出聖殿部分科技知識至新大陸,是他的決定,還有仿造卓卡制造的生化獸,也分別將制造技術送到東西岸,任由他們使用,相信能淘汰掉合**的飛行器。”

    對馮孟升來說可真是天下掉下來的好運道,聖殿表面上一視同仁地向外傳出技術,但此時真有需要的當然是東岸,周寬咧開嘴笑說:“下一任聖主是誰?這麼好心?”

    “好心嗎?”聖主輕笑一聲,沒表示意見,只淡淡地說:“左輔吳伯紀,功力既高,又有人望,雖然年紀也不小,但在沒有新秀出線的情況下,只好拜托他接任,慢慢尋覓適當的聖主人選,再做更換。”

    那句“好心嗎?”可有那麼點怪怪的氣氛,而且這個沒聽過的吳左輔,似乎正與那個懶得理自己的老娘是敵對勢力,看來等聖主卸任,另一派當會風流云散成過往云煙,這倒也是個解決沖突的法門……問題是那家伙若不是好人,日後豈不是多有困擾?

    而他釋出科技與所謂的生化獸,若不是好心,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要讓東西岸兩方實力盡量平均,就算日後統合,也會產生兩個敵對的政黨,而不是一方獨大的局面,這雖然也不能說壞,但獨立于世外的聖殿還往這兒廢心思,似乎有點失了身分。

    而老爹這時釋出部分權力,想來也是想先看看對方怎麼調整聖殿的運作,雖然對方一定會顧忌于他,但多少可以看出些端倪,若真有意外,方可防患于未然……至于怎麼防范,周寬卻是想不出來,既然沒有其他的選擇,也不能隨便改立他人,這倒是頗費心思,不過老爹該有他的想法,自己倒是不用多慮了。

    “對了。”聖主突然醒起一事說:“那位班繡蓉小姐……找了你幾次。”

    周寬一怔說:“繡蓉找我?她要嫁人了?”

    “我不清楚。”聖主微笑說:“但其中一次,她提到要隨舒家遷去舊大陸,他們將以比較原始的方式生活,你日後可能不容易找到他們。”

    原來是隨舒家搬家?周寬呆了呆才說:“只要她過得開心就好了。”

    “嗯……玉哲呢?”聖主說:“沒隨你一起回來?”

    周寬搖搖頭,試探地說:“老爹,王首席是不是找出解決的辦法了?”

    聖主遲疑了片刻,這才點頭說:“也許吧……”

    “那怎麼不問問他怎麼解決的?”周寬忙問。

    “不妥。”聖主望了望周寬才說:“你也別去問,他不會告訴你的。”

    “為什麼?”周寬訝然說:“這可是性命攸關啊。”

    “如果我猜的沒錯,不是什麼好辦法。”聖主搖頭說:“王首席不會對任何人說的,就算說了出來,別人也不適合照做。”

    怎麼有這種事情?饒是周寬腦袋轉得再快,卻也想不出聖主話中之意,他楞了半天才說:“那方法……老爹知道怎麼做?但不想做?”

    “我不會,也沒興趣。”聖主一笑說:“別老提這件事,你答應我別去問,免罹殺身之禍。”

    這麼誇張?看來此事非同小可,王崇獻的做法想必冒了大不韙,但自己怎麼一點也想不出苗頭?

    聖主見周寬說不出話,跟著微笑說:“今日你來的正好,我有一事托你。”

    周寬可說是一驚再驚,聖主幾乎從未請地做過事情,畢竟聖殿之主,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辦到?自己又不是怎麼孝順的兒子,功夫與聖殿高手比起來也不算什麼,老爹什麼事情會找自己幫忙?

    但既然找到自己頭上,想必不是什麼輕松的事情,老爹八成也是別無選擇。想到此處,周寬深吸一口氣,難得誠懇地說:“我當盡力而為。”

    第三章再入蠻荒

    “很好。”聖主突然一改傳音,對周寬說:“你還記得你練功的地方嗎?”

    見聖主用傳音,周寬更是意外,天下哪有人能偷聽又不被老爹發覺?看來這代表的不是防范,而是十分地小心,可見此事的重大。周寬當即點頭說:“當然記得。”

    “很好。”聖主接著說:“那兒是聖殿的中樞,許多重要的資料、武技、設備都藏在其中,更牽扯到聖島的完整功能,一直以來,只有曆屆聖主,能掌握那兒的一切。”

    這話是什麼意思?周寬雖大感不妙,但也能點了點頭,只聽聖主接著說:“那兒的一切,無祖曾有意將之廢毀,但最後終于還是留了下來,但卻把這個問題,交給了接任的聖主。”

    “什麼問題?”周寬說。

    “就是要不要廢棄那個地方的問題。”聖主回答。

    這關自己什麼事?周寬眼珠子轉了轉說:“很難決定嗎?”

    “當然。”聖主噓了一口氣說:“那兒除了有些聖主專用的提升之法外,還有超時代的技術、毀滅性的武技,只要不慎流出,又遭人誤用,定會造成大禍。”

    周寬嚇了一跳說:“那還掙紮什麼?毀了便是。”同時他心中開始暗暗犯疑,李鴻偷看的地方,莫非正是其中的一處?這麼說來狂霸七式後兩招的正版還真的不能亂用……

    “但那些都是前人的心血結晶,用之于善也未必不可。”聖主凝視著周寬說:“該就這樣毀了嗎?”

    周寬呆了呆才說:“確實不好決定。”

    聖主點點頭說:“吳左輔雖然頗有三分護短,仍是正人君子,但對人對事太過主觀是其致命傷,我放心他執掌聖殿,卻不放心他選出的後繼者。”

    “呃?”周寬張大口說:“所以呢?”

    “吳左輔年紀已老,二十年內應會退位。”聖主帶著期望說:“你幫我考察下一位聖主的品行,若無差池,就把寶庫的進入方法傳授與他。”

    “等……等等。”周寬連忙叫:“老爹你要我……”

    “嗯。”聖主點頭說:“我就是想請你記住這個法門。”

    “哇:”周寬咋舌說:“未免太信得過我吧?說不定你兒子我日後突然想當壞人怎麼辦?”

    聖主輕輕一笑說:“這是雙重保障……除聖主、左輔、右弼與極少數執事之外,外人絕不能不請自入,你當時去過,知道守衛有多森嚴。”

    這話說的也是……周寬心念一轉又說:“可是……我說不定活不到二十年呢?我會爆炸呢。”

    聖主皺眉說:“你要拖到什麼時候才想解決那個問題?”

    周寬歎了”口氣才說:“至少等玉哲……她的時間不多了。”

    聖主神色稍霽,點點頭說:“除你之外,我已無人可以托付……若你也有不測,可稱天意如此,就讓這個寶庫、水遠塵封吧。”

    呃?這樣壓力有點太大了吧?周寬訝然說:“聖殿里面沒有其他人適合嗎?”

    “此事不可托聖殿中人。”聖主說:“一則擔心日後聖主受其要挾,二來若此人監守自盜,天下將無人可制。”

    算來算去只能說自己倒楣了?周寬一轉念,突然笑著說:“若我找到個可以托付的人,能把這事兒交給他嗎?”

    聖主一怔說:“此事牽連重大,甯可讓寶庫永閉,也不能所托非人,你可得慎重行事。”

    “我知道了。”周寬點頭說:“放心吧。”

    聖主實在不大放心,但正如他自己所言,他已別無選擇,只能把開啟之法詳細告訴周寬,並不斷告誡日後若非不得已,絕不能輕托他人,周寬當然是頻頻點頭。

    聖主解說了幾遍,見周寬已經牢牢記住,拍了拍周寬的肩頭說:“你我份屬父子,但我卻從未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今日又交托你這麼一件大事,實在是問心有愧。”

    周寬干笑說:“老爹不用客氣,照不照顧還不都一樣長這麼大了?”

    聖主微微一笑說:“多謝你了,你還有其他事情想問嗎?”

    “沒了。”周寬頓了頓又說:“啊……老爹……”

    “怎麼?”聖主見周寬欲言又止,眨眨眼笑說:“你什麼時候學會吞吞吐吐了?”

    “那我就直說了。”周寬收起笑容說:“老爹可知自己還有多少時間?我……到時應該回來一趟。”

    聖主搖搖頭說:“不用了,這麼一來,他們反而會懷疑到你頭上,你就任著自己的性子,想到哪兒就去哪兒吧。”

    看來老爹確實很看重那個所謂的聖殿寶庫,既然如此,也許依著他的囑咐,才合他的心願。周寬不再多言,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你去吧。”聖主頓了頓又說:“記得別去找王首席啰唆,知道嗎?”   

    “是。”周寬口中雖這麼回答,心中卻更是犯疑,真不知道王崇獻用的是什麼方法,又為什麼會被老爹看出端倪?

    兩父子話別之後,周寬的下一站,當然是東岸。他這趟來聖殿,雖然沒弄清王崇獻的謎團,但至少對世界大勢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今東岸還算得上穩定,得與孟升和李鴻碰個面,好好敘敘舊。

    周寬飛到東岸,沒想到出來迎接的居然是滿鳳芝。滿鳳芝話也不多,三言兩語間告訴周寬,李鴻與馮孟升此時都在康勾森林,周寬還沒弄清楚兩人去那兒做什麼,滿鳳芝已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似乎心情不是挺好,周寬只好閉上嘴,乖乖地轉向飛走。

    周寬倒也不會怪罪滿鳳芝,眼下她的壽命恐怕沒剩下多少時間,馮孟升還把李鴻拉著亂跑,她不高興也是其來有自,不過換個角度說,這種時候馮孟升還把李鴻拉走,去康勾森林想必不只是觀光而已。

    這趟路可不近,若是慢慢飛行,不知得飛多少時間,周寬顧不得被謝棲發現,逐步地提高了速度,斜往東南,越過阿特洋一路往舊大陸飛去。

    隨著速度的提高,周寬破空的勁力也逐步爆散出來,只要對周寬的氣息有點認識的人,都會知道他已經返回地球。也不知謝棲是當真與世無爭地消失了蹤跡,還是對周寬失了興趣,居然完全沒有他的動靜,周寬就這麼接近阿佛陸塊,直到從西北岸往中心飛去時,他才開始逐步減速,准備投向康勾森林。

    既然對周寬有點認識的都會感應到他的形跡,馮孟升與李鴻當然更不例外,不出周寬所料,剛一進入阿佛陸塊,兩人的氣機已然散出,向著自己迎來。

    既然還能跑來接自己,看樣子不算太忙,周寬笑嘻嘻地等著與兩人相見,不用多久,李鴻的光影已經先一步在空中出現,有如破空電梭般向著周寬飛近。

    “胖子!你終于回來了。”李鴻始終叫不慣周胖子,又不能繼續叫趙胖子,索性直呼胖子。

    “是啊。”周寬哈哈一笑說:“你怎麼也跑來這兒了?來當孟升保鑣?”

    “對。”李鴻皺眉說:“說什麼怕怪物沒死透,真是的,有什麼好怕的?”

    周寬說:“你們這趟是來做啥的?”

    “你問孟升吧。”李鴻往後一指,此時馮孟升正好出現在天際,也正在遠遠地減速。

    馮孟升心神早已延伸過來,人雖未至,聲音已經先說:“一方面收埋當初的死難部隊遺骨,還有視察這兒的地形地物。”

    周寬一楞說:“合**放棄這些地方了?他們真打算融入自然人中?”

    馮孟升點點頭說:“其實早在合**表態之前,已經有部分軍團往舊大陸遷移,若不早點將這兒規畫完畢,日後又是亂源。”

    “軍團為什麼要遷過來?”周寬眼睛一轉說:“王崇獻同意以代議模式統合?”

    果然一猜就中。馮孟升呵呵一笑說:“沒錯,這倒不是大問題,問題在別的地方,你來的正好。”

    什麼來的正好?八成沒好事。周寬沒好氣地說:“又想干嘛了?”

    “當初你撒下的因頭……”馮孟升一臉無辜地說:“這時可該是收尾的時候了。”

    “什麼啦?”周寬瞪眼說:“有話直說。”

    “皇儲與瑪莉安啊。”馮孟升笑著說:“這次康勾森林之行,就是為了此事做安排。”

    周寬一怔說:“瑪莉安的身體……”

    果然與自己一樣誤會了。馮孟升呵呵一笑說:“瑪莉安才不到四十,你可估錯了吧?老是叫她大姊頭,你真該去道個歉。”

    “就算不到四十也比胖子老。”周寬嘿嘿笑說:“沒料到大姊頭這麼年輕,結果呢,進行的順利嗎?”

    馮孟升的笑容霎時變成苦笑,搖頭說:“一點都不順利。”

    “喔?”周寬對這件事可真是大有興趣,連忙搓手說:“怎麼了?快說。”

    馮孟升這才把這段時間的經過,向周寬說明了一遍。

    話題從四個月前開始,當時王崇獻以廢除新皇系統一事要求東岸,馮孟升又恰好得知瑪莉安年紀不大,仍能與吳耀久婚配,立即為此大費工夫,他首先規劃好瑪莉安在東岸的曝光率,逐步將各種非政務性的形象性事務轉由瑪莉安負責。瑪莉安雖然對政務沒有多大興趣,但對幫助人民的一些善事,倒是不會抗拒,因此這些計劃還算順利。

    四個月後,馮孟升安排了收殮南極陣亡部隊的計劃,同時配合西岸舉行舊大陸勘驗動作。他與王崇獻既然已有默契,王崇獻遂請吳耀久主持此事,並由雪梅、蘇膽等人作陪。這麼一來,瑪莉安與吳耀久理所當然可以在舊大陸重會,想來兩人重臨故地,當更容易牽起往日情懷。

    因為這事對東岸來說十分重要,馮孟升又不能將此事交托給他人辦理,只好親自陪著瑪莉安前來阿佛陸塊,伺機而動。

    但沒想到吳耀久與瑪莉安見面之後,除了冷淡的寒暄之外,居然是二話不說,兩人各忙各的,轉眼已經過了數日,一點進展也沒有,馮孟升打的如意算盤眼看就要全盤落空,沒想到今日周寬突然現身,可真是個大好消息。

    周寬聽到這兒,眉頭也皺了起來,跟著點點頭說:“這也不奇怪。”

    馮孟升歎口氣說:“你是說……”

    “你自己也清楚,那兩人都是先公後私的個性。”周寬沉吟說:“他們恐怕壓根沒想到兩人關系發展下去會有這等好處,而從其他的角度看,壞處卻不少,他們自然會壓抑這些情感。”

    馮孟升其實也不是沒想到這點,但他除了在旁發急之外,也不能有什麼作為,這才是他頭疼的真正因素。他當即說:“你覺得應該怎麼辦?直接懇求他們為了世界的未來而結合,會不會反而比較簡單?”

    “這又太粗糙了。”周寬瞪了馮孟升”眼說:“就算被你說成了,兩個人心里都會不大高興,吳草包畢竟是好朋友,你要他以後一輩子不開心啊?”

    “那怎麼辦才好?”馮孟升顧不得自己能不能想出辦法,焦急地說:“現在南極部隊的遺體已經收殮完畢,接下來就應該是探勘,瑪莉安和皇儲一直都想分路探索,若沒能說服他們,時間恐怕不多了。”

    “東西、兩岸跟著來的有哪些人?”周寬問。

    “我這邊就是瑪莉安、李鴻和我,其他主要是各級隨員。”馮孟升說:“西岸則以吳耀久、雪梅、蘇膽為主……對了,雪梅似乎還不高興,一直沒肯多說什麼,反而蘇膽似乎感激當時我們放他倆一馬,客氣了不少。”

    “嗯……”周寬說:“照你這麼說,王崇獻是同意此事?”

    “他樂觀其成。”馮孟升點頭說。

    “那麼合**呢?”周寬說:“現在關系如何?”

    馮孟升一怔說:“怎會與合**有關?”

    李鴻一直在旁沒開口,直聽到這一句,他才忍不住說:“東岸早就和合**拆伙了。”

    “是這樣沒錯。”馮孟升頓了頓才有幾分尷尬地說:“不過後來也與他們小做溝通,要聯系還是可以。”

    這件事李鴻倒是不知,他瞪了馮孟升一眼說:“什麼事都鬼鬼祟祟。”

    馮孟升也只能干笑,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周寬點頭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咱們先去見見他們兩人好了?”

    “也好。”馮孟升當即說:“咱們走。”

    當下三人各展身法,向著當初費盡千辛萬苦才逃出來的康勾森林,直飛而去。

    接近康勾森林的時候,周寬放眼望去,只見濃濃密密一大片的藤蔓蕨草,鋪滿了康勾森林的林木之間,還不斷往外蔓延到數十公里之外;原先純是巨木林立的森林,卻是變成了茂密的原始叢林,而且還有股讓人呼吸不暢的濕悶氣息,周寬不禁有些呆了,沒想到不到兩年的時間,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馮孟升在一旁說:“我們一看到這個狀況,也嚇了一跳,後來才想到,當時異獸聚集,這兒正是猬集的中心,也就陡然增加許多尸體,大自然消化吸收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些變化。”

    周寬不是很懂此事,也就聽過便罷,他點頭說:“你們都住哪兒?里面還是外面?”周寬所謂的里面,指的是合**的地下空間,外面則是康勾森林外圍的合**小型觀測站,這兩個地方都算是舊居了。

    “都不行,這附近瘴氣太重。”馮孟升說:“我們在叢林東面十公里一個小湖邊紮營,那兒空氣比較清新。”跟著繼續往東方飛行。

    周寬一抵達營區,吳耀久可真是蹦蹦跳跳地沖出來歡迎,兩人嘻嘻哈哈地打鬧一陣,這才與久未謀面的雪梅、蘇膽見禮。正如馮孟升所言,雪梅只淡淡打了個招呼,便找了個借口離去,蘇膽反而頗有幾分熱情客氣,與初識時的態度大不相同。

    而待瑪莉安一出現,吳耀久果然隨口找了個理由便自行走避,反倒是蘇膽有些拖拖拉拉,又待了片刻才離開。

    瑪莉安看到周寬倒也頗高興,特別問了問柳玉哲的近況,聊到四個月前的事情,兔不了提起西牙肉身毀去的那一役,李鴻可是親眼目睹整個過程,由他來解釋當是十分清楚,至于周寬與柳玉哲這四個月來的藏身之所,因為牽涉了大云湖其他的人,周寬也不好直言,而瑪莉安見周寬不主動提起,自也不好多問。

    待瑪莉安離開之後,吳耀久卻又把周寬找了去,與他瞎扯了老半天,直到深夜才放他離開。

    周寬剛離開吳耀久的營帳外不久,馮孟升早已等在那兒,見到周寬出來,連忙迎上說:“你覺得如何?”

    周寬搖搖頭說:“不妙。”

    馮孟升可有點頭大了,苦著臉說:“怎麼不妙?”

    “彼此的欣賞、情懷可能都有那麼一些些。”周寬說:“但似乎都打從心底排拒發展,順其自然之後……就是不妙。”

    “所以我們不能讓它順其自然呀。”馮孟升說:“你有沒有辦法?”

    周寬抓抓腦袋說:“老實說,一點把握也沒有。”

    “想想看辦法嘛。”馮孟升有點急了。

    “阻礙他們發展的,就是身分地位還有兩方的政治立場。”周寬說:“總之都是外來的東西,想辦法把這些東西去掉,然後把他們擱在一起,說不定就有發展的可能了。”

    “去掉?”馮孟升瞪眼說:“怎麼去掉。”

    “比方說……”周寬轉轉眼珠說:“把他們倆關在一起,讓他們以為幾天之後就死定了,這麼一來,他們想法自然就不同了。”

    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把他們倆關在一起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還能讓他們以為死定了?馮孟升搖頭說:“這豈不是等于沒說?”

    周寬卻歪著頭說:“這也不一定……”

    “你有辦法?”馮孟升忍不住哇哇叫:“你一次說完好不好?”

    “一面想一面說當然慢!”周寬瞪了回去說:“還不是你急得要命,否則你等明天我想清楚再來問,我就一次說完。”

    怎麼能忍到明日?馮孟升只能苦笑說:“你說就是了。”

    “你去過第五空間嗎?”周寬卻又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說:“就是最底下那一區。”

    “沒有。”馮孟升一怔說:“收殮遺骨的事情,由巡邏隊派人下去處理。”

    “瑪莉安和草包吳呢?”周寬又問。

    “他們也沒下去。”馮孟升說:“而且這也不關皇儲的事情。”

    周寬點點頭,接著說:“先前我去過一次,第五空間的范圍較小,儀器與設備較多,其他部分與上面四個空間也只是大同小異,不過有個很大的不同之處。”

    馮孟升心知周寬此時岔開話題必有用意,順著他的言語說:“什麼不同?”

    “那兒前後兩個門,一個通往第四空間,另一個就是通到康勾森林外部的秘道出口;當時我和玉哲,就是從另一個門出去的。”周寬說:“不同之處,就在于那兩扇門,與牆壁的材質相同。”

    “門?”馮孟升呆了呆才說:“不是金屬制的厚重機械門?是那種生化材質?”

    “嗯。”周寬說:“若不是當時請合**帶路,我們恐怕是開不了那兩扇門。”

    馮孟升猛然醒悟說:“你想把他們兩人關到那個地方去?怎麼可能,瑪莉安一出手攻擊門戶,新後恐怕立刻就沖過來了。”

    “我想合**既然能做出那種地方,必然不只這一處。”周寬沉吟說:“也許會有適合的……然後……比如說外面包上幾只巨魔,讓新後也沖不進去之類的……”

    “這樣豈不是真的出不來了?”馮孟升翻白眼說。

    “也對……唉啊,我也想不出辦法。”周寬抓抓頭說:“算了,何必硬是把他們湊在一起呢?當初想這麼做,是因為非此兩方無法統合,現在統合已經沒問題了,何苦如此?”

    馮孟升這才想起還沒提起緣由,當下把王崇獻要求廢除新皇體系的事情說了一遍,跟著才說:“還有什麼辦法能解決‘廢除新皇體系’的問題?”

    “廢除新皇體系啊……”周寬點頭說:“王崇獻這話可是大有道理。”

    “是啊。”馮孟升經過這段日子,想的更清楚了,接口說:“南極洲新皇與議事會的配合關系早已有一套規矩,若不廢新皇,無皇體系必然被架空,等于把南極洲的制度整個移植過去,對西岸大為不利;而新皇一廢除,無皇體系怎麼與新的議事會配合,卻有商議討論的空間,對王崇獻大有好處。”

    周寬點點頭還沒開口,馮孟升接著又說:“對他有好處我倒也不在意,反正王崇獻掌握了西岸的人望,加上他功夫也高,本就很容易安排、影響新政體的發展方向,這一招雖讓他人望更高,但最重要的是可以降低西岸反對統合的聲浪。問題是我沒法讓新後同意此事。”

    “這問題很大嗎?”周寬皺眉說:“統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新後的日子也沒多長了,到時候再處理不就得了?”

    馮孟升苦笑說:“你不明白,王崇獻似乎比我們還急,已開始布置他們區域內的首次大選,而且計劃中選出的代表人數刻意與我方接近,屆時兩個議會只要暫時性的統合為一,如此一來,在表象上,兩方已經完成初步的統合動作了,在那之前,我得先把新皇體系的問題安排妥當。”

    這麼說來果然有點麻煩,而王崇獻整個安排基本上抓穩了權力,更是一點也不像即將身亡的模樣。這時周寬終于忍不住說:“王崇獻當真是找到治療的辦法了?”

    “看來當真是如此……”馮孟升聲音低了下來,緩緩說:“一個多月前,夢娟散功之時……”

    喬夢娟果然散功了?周寬一直沒敢問,也一直沒聽他人提起,此時見馮孟升主動提起,他沒接口,靜待馮孟升說明,只聽他緩緩說:“我也曾忍不住電詢王首席,他卻只說自己當初似末受損,其他不肯多言……”

    “那麼夢娟……”周寬緩緩地問。

    “她自散功之後,就不讓我與她見面。”馮孟升面上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望著地面的土石,緩緩說:“一直到她過世……連喪禮都是新後他們安排的……她也太看不起我了,難道我會因為她外貌上的改變,就改變了自己的心意?”

    當真死了?周寬一怔說:“她年紀應該也不算太大吧。”

    馮孟升抬起頭說:“我們本來也心存僥幸,卻沒料到事與願違……夢娟身亡之後,新後解釋說,正常人四十多歲就會開始老化,夢娟當時因修練武技避過了這一關,但當散功之後,被停滯下來的老化狀態重新發展,整個速度反而會陡然加快,雖然她實際歲數只有六十多歲,卻也沒辦法避免掉身軀機能一個個停止的問題……只有不到五十的人,才可能有機會度過這個關卡,比如我……或者瑪莉安。”

    既然人已經死去,多提也只是傷神,周寬轉個角度說:“王崇獻說他當初似未受損?”

    “他是這麼說的。”馮孟升目光中露出一股恨意,咬牙說:“他恐怕是認為天下高手死盡之後可以唯我獨尊,這才隱密不言,這件事情我也不敢與李鴻商議,否則他恐怕已沖去找王崇獻逼問了。”

    “我來之前,去找過老爹。”周寬頓了頓說:“他囑咐我……不可詢問王崇獻此事。”

    馮孟升”楞說:“聖主這麼說?怎會如此?難道……”

    “我也不知。”周寬搖頭說:“此中必有隱情,但老爹既然這麼囑咐,恐怕就算王崇獻有辦法,也不是什麼適合大多數人的好辦法。”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這麼說來,更不能讓李鴻知道此事了。”

    周寬沉吟了片刻之後說:“我不能久待,有關草包吳與瑪莉安的事情,我這兩日思索看看能幫上什麼忙,之後得盡快趕回玉哲身邊。”

    馮孟升感慨地說:“是該要珍惜能相聚的時間……我一直以為沒這麼怏,沒想到……如今回想起來,真的很後悔沒能多陪陪她。”說到後來,馮孟升眼眶微微泛紅,但他仍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沒表露出痛苦的模樣。

    周寬拍拍他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麼,馮孟升卻也失了談興,替周寬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便徑自去了。

    ※※※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十一日

    晨曦撒入,吳耀久興沖沖地走出帳幕,沖到周寬的帳幕之中,看到周寬那圓滾滾的軀體躺在地面。吳耀久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這胖子,果然在睡覺。”

    如今周寬就算真的努力使自己睡著,也十分容易清醒,他睜開眼,瞪了瞪吳耀久說:“七早八早吵啥?”

    “今天該商量路線了。”吳耀久說:“胖子欸,你跟我一路如何?”

    周寬一怔坐起說:“什麼跟你一路?”

    “他們這兒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吳耀久說:“該哀悼的也哀悼完了,接下來要視察舊大陸適合人居的地方呀。”

    周寬這才想起馮孟升提過此事,他停了停才說:“你想和東岸分頭視察?”

    “對啊。”吳耀久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這樣不是省了一半的時間?”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兩方同時視察,本來還有點彼此監視的意味,而且這趟旅程本想讓吳耀久與瑪莉安多些相聚的時光,若兩人都堅持分路,豈不是白忙了?不過此時的周寬,對于促成兩人的念頭已經不是這麼強烈,他也不試圖改變吳耀久的決定,只說:“我得回去陪玉哲,不能久待。”

    吳耀久聽到柳玉哲的名字,臉上的笑容收起,走到周寬身旁坐下說:“你夫人還好吧?”

    周寬點點頭,苦笑說:“但恐怕時間也不多了,我這趟是來解決一些心里的疑惑,既然天下太平,我過兩天就回去了。”

    既然是為了時日無多的柳玉哲,吳耀久也不好多留,他只能說:“那……以後記得回來找我。”

    “當然。”周寬呵呵一笑,拍了吳耀久一把說:“草包,你啥時要繼位啊?”

    吳耀久吐吐舌頭說:“能拖則拖,這次來這兒,可以把一堆事情扔回給老爹,真是幸福。”

    周寬瞪了他一眼說:“你不會覺得有點不孝嗎?”

    吳耀久干笑了笑,又與周寬開了幾句玩笑,突然笑容又斂了起來,仿佛想到了什麼事情,卻又不便說出。

    吳耀久本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何況面對的是周寬。周寬看著他笑說:“想說什麼就說吧,孟升欺負你嗎?”

    “不是啦。”吳耀久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我覺得有件事情很奇怪。”

    “怎麼?”周寬說。

    “王首席……”吳耀久目光望著周寬說:“當時他若沒有關關,暗暗安排對付西牙的計劃,為什麼會任羅前首席被你們殺了?”

    這件事在吳耀久心中已經憋了許久,但他不能和西岸的各級官員商議,與東岸的馮孟升等人又多少有那麼一點政治立場上的隔閡,直至今日見到周寬,這才忍不住說了出口。

    “也許……”周寬攤手說:“也許因為羅方他們本來就會死,所以王崇獻才不在乎吧?”

    “那雪梅與蘇膽呢?”吳耀久說:“當初若不是你傳訊來,他們也是死定了啊,可是他們年紀不大,只會散功的。”

    如果從現在的結果看來,那一役將西岸五軍團的大半實力除滅六成,恐怕正合王崇獻的期待,否則今日他說出廢除軍團的話,恐怕西岸已經先鬧翻天了……但此事畢竟已成定局,何況對統合有益,周寬也不想多一言。

    “還有呢。”周寬沒說話,吳耀久卻忍不住接著說:“既然當初去外空的都會散功,稍有點年紀的更是命不久長,王首席早已經百多歲了,怎麼還忙來忙去好像一點事也沒有?”

    這件事可是聖主老爹交代別問的。周寬搖搖頭說:“你何必煩惱這些?”

    “你們的老婆都會死欽!”吳耀久瞪大眼說:“孟升的已經……難道你不想知道解決的辦法嗎?”

    周寬心情卻也被吳耀久弄差了,他皺眉說:“當然想,但王崇獻若是肯說,還要人問嗎?”

    “我問過。”吳耀久突然冒出這一句。

    周寬倒是嚇了一跳,訝然說:“你問過?他怎麼說?”

    “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身體好像沒事。”吳耀久聳聳肩說:“可是有點不大對勁,當初他就是因為身體不適,才向我提出需要休養閉關,我才找瓦德軍長代理,怎麼現在又說沒事了。”

    “也許就是為了騙西牙吧。”周寬說:“他最後不也是成功地殺了西牙。”

    “不對、不對。”吳耀久連連搖頭說:“若不是謝棲出現,他騙西牙哪有什麼用?除非他早就知道謝棲的下落,而且那時的謝棲根本還沒和巨魔化合……呃……我不大會說,反正不對勁。”說著說著吳耀久有些亂了,搔搔頭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但周寬卻被吳耀久一言點醒。這幾件事情,大都是在他閉關或離開的時候發生,而且大都是聽人轉述而來,對于時間點的問題他也一直沒有去注意,此時聽吳耀久提起,周寬慢慢想清楚,王崇獻閉關的時候,謝棲既然還沒與巨魔化合,所以謝棲對西牙根本不成威脅,甚至那時合**還沒打這個主意,所以王崇獻必然不是為了欺瞞西牙而閉關,恐怕是另有目的。

    既然不是閉關,那麼單純就是為了除掉羅方?這也不對勁,既然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何苦急于這一時三刻?過個三、五年豈不就是他的天下了?所以他當初的閉關一定是真的,而且他的身體必然當真出了問題。

    想到這兒,周寬點了點頭說:“看來他真的是閉關……”

    “那他就是找出方法了呀。”吳耀久憤憤地說:“王首席居然秘而不宣……就算他不對外聲張,東岸還有許多人即將散功,他難道連自己人都不幫?”

    想來想去只有“不可告人”四個字可以解釋,周寬想起聖主老爹的囑咐,搖搖頭說:“草包,你別管這些事情,畢竟不關你的事。”

    “我怎麼能不管?”吳耀久瞪眼說:“瓦德軍長散功就是一死,雪梅、蘇膽本來至少百多歲的壽命陡然折半,還有孟升呢,他也是壽命大減啊……還有你爹呀。”

    這草包就是有股莫名的正義感,周寬大感頭疼,不知該如何勸解,他只知道吳耀久若是這麼追根究柢下去,恐怕會大禍臨頭,但拿這個威脅他是絕對沒用的,該怎麼勸才好?

    周寬正頭疼時,帳幕一掀,卻是馮孟升闖了進來,他望著兩人,呵呵一笑說:“怎麼了?皇儲的眼睛瞪得這麼大?”

    吳耀久眼睛瞪得更大了,開口正要說話,卻見周寬一揮手說:“草包別吵,孟升先說,找我做啥?”

    馮孟升眼珠子一轉說:“本想問你有沒有興趣來看看規畫的路線圖……這當然也得請皇儲一行,沒想到在這兒碰到。”

    轉得倒快,八成是來問自己有沒有想出撮合吳耀久與瑪莉安的辦法。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看了,你帶草包去研究吧。”

    馮孟升一笑轉身出帳,吳耀久正忍不住要大嚷時,耳中突然傳來周寬的傳音說:“別嚷嚷,孟升老婆剛死,別讓他想起傷心事。”

    這話果然嚇得吳耀久不敢再說,他踢了周寬地上的大腿一腳,回傳說:“那你總得想想辦法。”

    周寬回瞪一眼,傳音說:“你教我怎麼把王崇獻抓起來,我就負責去嚴刑逼供。”

    吳耀久一呆,不知該如何回答,馮孟升卻已經轉了回來,哈哈一笑說:“想與胖子聊有的是時間,皇儲走吧。”一面拉著吳耀久去了。

    第四章沿河探尋

    周寬這時也沒興致繼續躺了,他此時比較想知道的是怎樣才能填飽肚子,當下起身飄出帳外,鑽到頗有幾分喧鬧的中下階級官兵身旁,討吃覓食去了。

    過了約莫半個多小時,捧著圓滾滾肚子的周寬走出人堆,遠遠望見馮孟升、瑪莉安、吳耀久、蘇膽等四人正圍成一圈,望著中央顯現的虛擬地形圖指指點點,似乎還在討論。

    周寬想起剛剛吳耀久提到的分道方案,心想馮孟升這時說不定有些麻煩,當下往那兒踱步,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接近一聽,果然馮孟升與蘇膽正同心協力、口沫橫飛地解釋分道壞處,而吳耀久與瑪莉安卻一直猛搖頭,似乎兩人都認為分道比較妥當,周寬又走近了兩步,只聽蘇膽正說:“皇儲、瑪莉安小姐,還有一事必須注意,我與雪梅隨時可能散功,那時我方實力不足,在這種蠻荒之地探險實在不妥。”

    吳耀久沒料到蘇膽當著瑪莉安的面提起散功之事,他偷偷瞧向瑪莉安,只見瑪莉安臉色微微一沉說:“我正是不想在這種地方散功,才希望提高整體的速度。”

    蘇膽卻說:“原先的行程估計,約需半年的時間,分成兩路也許能縮減成三個月,但就算瑪莉安小姐能支持到那個時候,卑職和雪梅仍然不行啊。”

    “我也是。”馮孟升發現這一點大可發揮,連忙點頭說:“若我等都已散功,能應付各種狀況的只有李鴻一人,分路而行不大妥當。”

    李鴻屬于東岸隊伍,有危險的卻是西岸部隊,這麼一來瑪莉安可就不好多說了,她目光望向吳耀久,吳耀久轉頭避開她目光時,卻剛好看到踱步而來的周寬,他哈哈一笑說:“周胖子也不會散功,剛好陪我們這一路走。”

    “才不陪你,胖子要回去陪老婆。”周寬哼了一聲說:“剛剛才跟你說過,忘啦?”

    吳耀久一楞,苦笑著點頭說:“真的忘了。”

    “為了安全,只能如此了。”馮孟升接著說:“雖然合成怪物已不複存,但王首席既放出撤除軍團的指示,已有部分軍長私下派了些部屬來舊大陸探路,若是兩方相遇,他們會不會突然心有不軌,實在難說。”

    眼見吳耀久與瑪莉安都無話可說,馮孟升一笑說:“既然如此,我們就依著原先的計畫,依著四大河流域開始著手,接著再去阿佛大陸西岸,這幾個地方,是最適合人類發展居住的場所,首先就先巡視康勾河流域。”

    吳耀久無奈之下,歎口氣說:“就這麼辦吧。”跟著他目光轉向周寬,又瞪眼說:“胖子,剛剛的事情還沒說完。”一把又將周寬拉去抬杠了。

    既然定案,命令也就跟著往下傳出,今晨對第五空間做最後一次的巡檢後,便將整個地底空間封閉,過了中午,部隊便拔營收拾,向其他方向移動。

    周寬與吳耀久扯了半天之後,好不容易才脫身,跟著他東晃晃西晃晃無事可做,便在一旁笑嘻嘻地旁觀。他發現自己早上討食的喧鬧部隊正是西岸蘇膽、雪梅的部屬,也許這趟旅程比較像是游山玩水,他們神情輕松自在,彼此還不斷說笑,蘇膽、雪梅也不怎麼在意。

    但東岸所謂的巡邏隊卻完全不同,且不說馮孟升這些屬下的功力似乎都還頗有此水准;特別的是,整個部隊整齊肅靜絕不喧嘩,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竟似乎受過嚴格的訓練,幾名主管定時向馮孟升彙報事項,更是一個個恭謹安靜少言,馮孟升隨口一個命令就被部隊以最快的速度執行。若是不提功夫,這樣嚴整的部隊,還是周寬第一次見到。

    這點倒有些稀奇,馮孟升什麼時候練出這身操兵的能耐?還是有其他人幫忙?這又不像南極洲部隊那種團結大家庭的味道,反而像是一堆合**在工作……難道是合**幫忙訓練?這又不可能,合**哪會去研究怎麼訓練人類部隊?

    這些疑惑,也只是在周寬腦海中一閃而過,反正馮孟升有辦法是好事,他也沒再去細思,目光大多偷盯著吳耀久與瑪莉安,想瞧瞧這兩人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仔細看過去,瑪莉安倒沒有刻意回避吳耀久,但吳耀久就比較明顯了,當兩人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的時候,大多是吳耀久先一步找借口退開,不過瑪莉安雖不主動回避,卻也不會與吳耀久多言,兩人逼不得已碰上,大多只是彼此禮貌性地點點頭便避了開去。

    看樣子馮孟升的計畫是很難達成了,這麼一來,在新後過世之前,東岸絕不會放棄新皇系統,那麼王崇獻會怎麼辦?當真靠武力殺過去的機會其實不大,畢竟東岸有新後、李鴻兩大高手;而西岸這面,謝棲實在不算人,而且過去的紀錄不佳,王崇獻除非逼不得已,該不會與他聯手降低自己聲望。

    他最可能的做法,應當是利用合**的媒體優勢,讓東岸產生廢除新皇體系的輿論,若逼得新後發火主動沖去,李鴻隨之出手的機會便不大,而從柳玉哲身體狀況看來,新後的功力應該也在逐漸減弱中,若王崇獻身體已經無恙,新後的勝算實在太小……新後若敗亡,李鴻雖有功力,但經驗不足,恐怕更不是王崇獻的對手,那時馮孟升的功夫八成已經散去,單憑他擁有的東岸人氣,能抵抗王崇獻嗎?

    如果真是如此,只能教馮孟升委屈求全,等自己把體內的難關突破,再看看能不能與李鴻聯手幫他了;想到此處,周寬忍不住抓抓頭,怎麼想到最後自己還是得幫忙打架,真不是個好辦法。

    此時突然一陣破空嘯聲遠遠傳來,眾人紛紛抬頭,周寬也是其中之一,只見一個色呈暗綠的龐然大物散出能量高速穿過云霧,直往眾人上空飛來。

    難道是什麼合**留下的怪物?周寬嚇了一跳,眼珠四面轉了轉,但見眾人望著那物的表情輕松自在,還有人正低聲說笑,雖有訝異之色,卻似乎並不驚慌。

    而那個龐然大物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是清晰,狹長圓滾的身形稍微扁平,仿佛一個浮在空中的無鰭無鱗橢圓怪球。它直飛到眾人上空附近凝定,跟著緩緩往下降,輕飄飄地落到平野之上。

    這是合**做的飛行艇嗎?散出的能量怎麼有點像人類的功夫?周寬正發呆,身後卻傳來吳耀久的聲音說:“周胖子,呆什麼?這是卓卡啊。”

    卓……卓卡?周寬瞪大眼回頭說:“卓卡回來了?怎麼變這麼大?”

    吳耀久反而一怔,隔了片刻才似乎想通,他搖搖頭哈哈笑說!“不是啦,這是聖殿制造的卓卡,聖殿叫它生化獸,就是爺爺設計的那種類似生物的交通工具呀,不是爺爺那一只。”

    生化獸倒是聽聖主提過,那吳耀久為什麼稱為卓卡?周寬想了想,突然明白,以前自己與五世老是叫卓卡、卓卡,吳耀久還以為是這種東西的稱呼,卻不知道卓卡本身具有靈性,那是它的名字而不是類別。不過周寬卻也懶得解釋,只點頭說:“我聽老爹提過,沒想到這麼大。”

    “這麼大的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不過聖殿說還能做更大的,只是一時趕不及。”吳耀久想起五世,臉上的笑容微斂說:“還是多虧了你,才能幫爺爺把這個最後的作品完成。”

    卓卡的智能精髓其實是建立于無祖,並非五世制造的那個自殺作品;不過這也不用分辯了,反正本來就是冒名頂替。周寬好奇地走上兩步說:“這大家伙也能說話嗎?”

    吳耀久說:“不行,聖殿說智能比例太高反而不妥,還是以電腦控制為主,智能系統大多用來傳送訊號、控制軀體飛行移動以及儲存能量使用,主要不用來思考反應。”

    那就與卓卡差太遠了。周寬失了幾分興趣,點頭說:“現在打算用這東西移動啰?”   

    “對啊。”此時官兵們已經開始把帳篷等物件往卓卡搬。吳耀久一面說:“這種大型卓卡還是最新的一批,以後我們就不用搭營了,直接在里面休息就得了,用這東西視察也方便,這還是王首席剛剛傳來的消息,孟升也同意了。”

    周寬突然想起當初轉轉壺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的模樣,突然有點懷念起那不知流浪到哪兒的卓卡了。

    這時李鴻突然駕著心劍降落到兩人身畔,他剛一落地便皺著眉頭說:“這很像合**的怪物,我不想進去,在外面飛好了。”

    “不進去會後悔的。”吳耀久接口笑說:“這里面一定有最先進的顯像收發機,你可以跟你夫人用全身影像對話呢。”

    李鴻尷尬地笑了笑,摸了摸手上的小型收發機。這段時間兩人分別,只能靠這個稍解相思之情,既然這怪物肚子里有那種東西,倒是真的得進去瞧瞧。

    日落之前,部隊已經收拾完畢,眾人登上卓卡,迎著夕陽出發,這裝進百多人都還十分寬敞的大型移動生化獸,便順著康勾河,繼續往東方移動。

    生化獸的移動雖然沒有高手飛行方便,但速度卻也不慢,只不過兩個小時,已經遠出了數百公里遠,這還是因為這趟行程的目的是視察,並非趕路,便未提升速度,否則聽說還能更快。

    眾人首次登上這種大型的生化獸,不由得都有些新鮮,梢稍安置之後,無職司的人,忍不住便逛來逛去,幾個隊伍中的領導者,則是不約而同地聚在控制中樞處,看著幾名官兵操縱生化獸的模樣。

    大部分儀器的操作,與合**的飛行器差異不大,比較特別的是移動的控制;只見負責控制的官兵,將手掌放在一個掌大球面上,生化獸便能隨心所欲地飄飛。引導眾人參觀的皇都官兵說,這種球面能與人心靈聯系,能將思緒轉化為指令,從而操控。

    周寬看到這兒不由得有些意外,當時乘坐卓卡倒沒這種東西,但哪個方便倒是難說,他只要告訴卓卡去哪,其他就不用操心,這大家伙可得讓一個人盯著不放,好象有點麻煩。

    因為這艘生化獸是由皇都派來的,瑪莉安沒過多久就離開了控制室,這對吳耀久來說倒是個好消息,他對這些極有興趣,瑪莉安若是不走,他恐怕又得找理由開溜。

    不過他這麼一留下,周寬可也跑不了,兩人正在閑扯,負責查看前方地表狀態的一名官兵突然開口:“啟稟皇儲,前方有異狀。”

    吳耀久精神大振說:“什麼異狀?”

    “有大型非自然物體,似乎是建築物。”操作官兵不待眾人追問,操作著儀器將前方的物體顯像在控制室中央,只見一個巨大灰色圓形巨石就這麼落在茂密的山谷之間,說是圓形其實也不是正圓,不過自然界雖然也有鵝卵石之類的圓形石塊,卻少有這麼大的。

    此時焦距更集中了些,圓石又被放大不少,仔細看去,圓石四周有許多磨擦與碰撞的痕跡,這也很怪異,這塊大圓石足足有五十公尺高,難道有誰能把這東西踢來踢去?就算是巨魔謝棲也會嫌這石頭太大,至于河川,扔進去恐怕也只能深陷入河床中,又怎麼能滾動、磨損?

    此時室中除了操控部隊與吳耀久、周寬兩人外,還有蘇膽與馮孟升,蘇膽首先說:“這八成又是合**的怪建築物。”他這趟看了合**幾個不同造型的觀測站,正覺大開眼界,此時看到怪東西,馬上想到合**。

    “很有可能。”馮孟升點頭說:“這兒只是一個小山谷,與我們探索的目的無關,不用理會了。”

    “不對。”吳耀久歪歪頭突然說:“那個誰……把畫面縮小一些。”

    控制畫面的人知道吳耀久呼喚的是自己,連忙調整顯示區域,讓石頭變得更小,看的范圍更廣。

    吳耀久這才一拍手說:“果然沒錯,你們看看這兒河岸彙流之處,豈不正是我們的目標之一?”

    馮孟升望了望,點頭說:“皇儲說的是,這地方有沃野有岩台有水脈,是個發展的好地方。”

    “但是距離那顆怪石頭卻不遠。”吳耀久說:“萬一那是個炸彈之類的,豈不是害了後人?我們得查查。”

    “啟稟皇儲,應該不會是炸彈。”另一個操作生化獸的官兵插口說:“剛剛我們掃描那個圓石,發現里面有不少的空洞,而且里面也不像是石質。”

    “難道有合成怪物沒死?”馮孟升意外地說。

    “也沒有生命跡象。”官兵又說。

    “那就不用擔心了。”吳耀久呵呵一笑說:“我們下去看看如何?”

    “皇儲無須冒險。”馮孟升微笑說:“我派人進去看看便是。”

    吳耀久其實是好奇,畢竟從沒看過這樣的怪東西,但若真的只是建築物,卻又沒什麼稀奇了,蓋個圓形的石屋子也沒什麼特別,問題是合**怎會做出這種房子?又是給誰住的?

    此時馮孟升的命令已經開始下達,巡邏隊當即派出十名隊員往下飛飄,生化獸當然也停了下來。生化獸這麼一停,瑪莉安、李鴻、雪梅等人發覺有異,紛紛掠到控制室。

    馮孟升微笑解釋的時候,本來只是好奇心起的吳耀久看到驚動了瑪莉安,不禁有些後悔,干笑著說:“我也只是想看看狀態,若是確定沒問題,就叫他們回來吧。”

    “啟稟特長。”一個巡邏隊員平平板板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中傳了出來:“我們在下側找到了一個五公尺寬的裂口,裂口高約一公尺半,里面有個接近半圓形的空間,半徑差不多兩公尺出頭。”

    眾人一聽都大皺眉頭,這麼大一個東西,里面的空間怎會這麼小?還沒等馮孟升發問,掌控搜索儀器的官兵已經主動說:“我這邊獲得的資料,里面的空間不只這樣。”

    馮孟升當即說:“你們小心點分隊往內推進,遇到異狀立即撤退回報,不要冒險。”

    “是。”那個巡邏隊員回複。

    馮孟升這才轉頭說:“裂口在下面,我們這兒看不到。”

    馮孟升才剛說由兀,巡邏隊官兵又借著收發機開口說:“里面材質不是石頭,具有彈性,深處有個不到半公尺寬的圓孔,後面似乎另有一個空間。”

    “沒有生物活動的跡象嗎?”馮孟升問了一句。

    “沒有。”隊員說。

    不知從何處拉來一張椅子坐上老半天的周寬,這時突然插口說:“輕輕砍砍看那東西。”

    馮孟升一怔,隨即跟著說:“以較小力量逐步增大,看那些材質能不能破壞或變形。”

    “是。”隊員停了停,回複說:“有很大的延展性,若運功砍劈可以破壞,但破壞程度不大。”

    馮孟升遲疑了一下說:“派一個人進去里面看看。”

    巡邏隊員回應之後,又等了一會兒,換了一個聲音開口說:“啟稟特長,里面又是另一個類似的空間,但有四個通道,後面好象也是類似的,不過越里面越暗,須要准備燈具。”

    半徑兩公尺畢竟不大,不像給人居住的空間,馮孟升正沉吟間,瑪莉安突然說:“皇儲。”

    自兩方議和開始,彼此就暫時都認可對方皇系的地位,所以瑪莉安才稱呼吳耀久為皇儲,但畢竟很少主動呼喚,此時突然叫了一聲,吳耀久連忙轉頭說:“瑪莉安小姐請說。”

    “可否請您詢問合**,看看他們對此有何說法。”瑪莉安不卑不亢地說。

    吳耀久哈哈一笑拍手說:“好主意。”隨即看到瑪莉安嘴角的笑意,連忙又放下了手,有些尷尬地交代通訊官聯系合**,倒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過不了多久,合**的影像閃出,向著眾人微微施禮說:“諸位好,不知皇儲有何見教?”

    此人看似中年人,眾人也不熟悉,不過反正只要合**願意彼此傳遞訊息,跟任何一位談都是一樣。吳耀久也不詢問對方的身分,開口就說:“想請教一個問題。”

    合**一笑說:“皇儲請說。”

    “把資料傳過去。”吳耀久像官兵揮了揮手,這才轉頭說:“想請教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合**停了片刻,微微一笑說:“這是很久以前我們制造的合成生物,我們稱之為‘化土獸’,主要的功能是轉化地表土質,這個山谷內的平野經它開墾之後,已經十分適合植物生長。”

    果然是十分適合。這個山谷林木蔥郁,草藤蔓生,充滿活躍的生機,眾人暗暗點頭,當初四九戰爭時舊大陸受害不小,原來合**是用這種東西改變土質,重新建立生態環境,難怪恢複的速度這麼快。

    “咦?”吳耀久突然訝異地說:“這東西沒被單向跳躍壁趕過去康勾森林?”

    “此物體積太大,又太重。”合**說:“無法整個轉移,但重要的控制中樞卻不能幸免,當空間跳躍窗經過時已被送出,現在這生物算是已經死亡,諸位不用理會。”

    眾人同時松了一口氣,死東西當然沒什麼好擔心的,卻聽合**接著說:“不過希望諸位別接近‘化土獸’,此物雖然失去生命,但體內有些機制屬于非生物型式,有時觸發了仍會有反應。”

    “死了還會動?”吳耀久訝然說。

    “早期的產品,生化部分與機械部分區分比較清楚,機械部分屬于觸動式的,有可能還保持著部分的機能。”合**解釋說。

    “那我把人叫回來。”馮孟升說。

    但此時收發機卻傳來呼叫:“啟稟特長,通往內部的通道口封閉了。”

    “封閉了就封閉吧。”馮孟升恰好下指示:“你們收隊。”

    “是。”那人回複之後,眾人可以看到,圓球旁一群人稍微整隊之後,便向上方騰起,隨即消失在立體顯像的范圍之外。

    吳耀久當即對合**說:“這東西不會自行移動吧?”

    “不會。”合**肯定地說:“只要無人觸發機械裝置,就該沒有問題。”

    吳耀久正與合**道別之時,周寬突然說:“孟升,你剛剛派幾個人下去?”

    “十個人。”馮孟升回過頭說:“怎麼了?”

    “我不知道有沒有看錯。”周寬抓抓頭說:“好象少了兩個。”

    眾人一聽,不禁都莞爾地笑了起來,蘇膽更是哈哈笑說:“周寬先生真會說笑話。”

    瑪莉安也是忍俊不住地說:“周胖子,你是不是看錯了?”

    雪梅這兩日雖然不大搭理周寬,但聽到周寬這麼說,也是忍不住抿嘴笑了笑,連周圍負責操作的官兵,也都露出了笑容。

    此時吳耀久與合**的聯系也已經結束,他拍了周寬一把笑說:“難道他們少了人會不說?”

    周寬其實也不大確定,想想確實也不可能,只好咧開嘴笑說:“大概我真是看錯吧。”

    但在眾人笑鬧中,只有馮孟升臉色卻是微變,他避開眾人的眼光,轉過身從懷中取出一個薄方盒,迅速地打開看了看,又將之關起收入衣袋中,顯出有些難以決斷的神色。

    此時眾人同時感到生化獸體外下方一段距離處,傳來隱隱的內息震蕩感,似乎有人正以內息攻擊什麼東西,感覺上功力並不怎麼高明,但這兒怎麼還有其他的人?

    除了操控的官兵之外,場中七人,只有吳耀久功夫稍次,李鴻則是功力最高,他首先皺眉說:“外面有人。”

    瑪莉安、蘇膽、雪梅、周寬等人的心神也能探出,很快就清晰感受到下方有兩個人正攻擊著什麼東西,只不過一時弄不清楚那兩人是不是在地表上。

    馮孟升這時深吸一口氣說:“確實少了兩人,這就是那兩人。”

    這話一說,眾人可都呆了,人人的目光都轉到馮孟升身上,連剛剛提出疑問的周寬都一臉意外。只聽馮孟升接著說:“這是我的錯,我去處理一下。”說完急急忙忙地走出控制室。

    見馮孟升離開,瑪莉安眉頭微微一皺,跟著走了出去,李鴻向周寬施了一個眼色,表示他也去看看,跟著也飄出了控制室。

    吳耀久這時才回過神來,他訝然說:“怎麼會這樣?”

    周寬可也想不透了,十個人下去八個人回來,領隊的不知道應該稟告一聲嗎?而且既然少了兩個,想必是失陷在怪物體中,難道就不管他們了,這領隊是公報私仇嗎?會不會太明顯了?而馮孟升為什麼說是他自己的錯?

    “啊。”蘇膽突然說:“這麼說來,那兩人是觸動了‘化土獸’體內的機制,被關住了?那豈不是有點危險?”

    吳耀久臉色微變說:“那就是我的錯了。”

    認錯大會嗎?周寬沒好氣地說:“又關你什麼事了?”

    “合**說了,這東西不碰沒事。”吳耀久歎氣說:“若不是我多事,他們也不會進去探看……”

    吳耀久說到這兒,卻見下方螢幕突然飛出了數人,正是馮孟升、瑪莉安、李鴻等人,他們身後還跟著十余名巡邏隊隊員,這群人很快地落到了“化土獸”身旁,似乎正商議著什麼。

    “他們要救人!”吳耀久嚷了一聲說:“周胖子,我們去看看。”說完也不等周寬表示異議,拉著他就往外飛。

    周寬雖然隨在吳耀久身後,但他倒不會很擔心那兩人。畢竟那兩人仍不斷發出內息,可見他們一時之間性命無礙,而眾人之中有李鴻這等高手,這怪物又是合**早期的創作,恐怕李鴻心劍一劈就斬開了,該不需花費太多工夫。

    吳耀久既然沖了出去,蘇膽和雪梅兩人對望一眼,也只好跟去,四人兩前兩後,很快地穿過生化獸體內的通道,打開往外通的門戶,往下方飛落。

    吳耀久接近的時候,見馮孟升等人都還在外面打量那大圓石,似乎還沒有什麼動作,而那兩人的內息爆散感則因為距離接近,越來越是清晰,但落地時,那兩人卻似乎停手了,不再有內息爆散感。

    吳耀久焦急地說:“怎麼了?咱們去救他們。”

    “皇儲請稍候。”馮孟升苦笑說:“他們似乎一直在緩緩變化位置,里面變得像迷宮一樣,我請他們先停止出手,免得引起新的變化。”

    吳耀久說:“現在該怎麼辦?”

    “先等動作停止。”馮孟升說:“然後再請李鴻出手試試。”

    “但李鴻一打,豈不是又動了?”吳耀久問。

    馮孟升一怔,想了想才說:“先確定不會有其他意外,我們再研究該怎麼進行。”

    吳耀久不再發問,焦急地在那個大圓石外搓手,周寬卻早已上下打量起這合**口中的“化土獸”,外表看起來明明是石頭材質,里面又怎麼能動來動去?周寬往前踏了幾步,伸出右掌輕撫“化土獸”的表面,跟著緩緩探入內息,以“萬物演化”的方式,探索內部的結構。

    周寬手這麼一摸,吳耀久可有點緊張,他奔到一旁說:“胖子,先別動手。”

    “我只摸看看。”

    周寬隨口回了一句,內息仍不斷往內探,卻發現外面雖然看起來只是一顆平凡無奇的大石頭,里面的材質卻十分複雜。許多不同的機械結合在一起,但又不全是由硬梆梆的物質組成,許多具有彈性的物質仿佛肌肉般聯系著彼此;再往里面感應過去,數不清的小東西彼此銜接組成一個個空間,差不多有二十多個,現在正緩緩移動,而那兩個受困的巡邏隊員,分別在其中之一。

    “挺複雜的。”周寬低聲說:“不知道砍不砍得開。”

    “希望砍得開。”吳耀久皺眉說:“若是像其他的怪物砍都砍不壞,就完蛋了。”

    “嗯……”周寬感覺到里面的運作逐漸停止,開口說:“停了。”

    馮孟升聽到,目光轉向李鴻,李鴻點了點頭,身上竄出兩柄晶瑩閃亮的心劍,向著“化土獸”身上削了過去。

    現在,李鴻心劍的威力可不小,只聽嘎拉一聲輕響,“化土獸”身上被開了兩個寬一公尺、深半公尺的大口子,李鴻心劍半空一轉,又是兩刀劃過,眨眼間切了兩個十字開口。

    “等等。”周寬突然嚷嚷說:“又動了。”

    周寬說話的同時,早已又開了幾道裂口,李鴻這才停手說:“會動也得切啊。”心劍還在空中繞了兩個盤旋。

    “不只是會動。”周寬吐吐舌頭說:“怪物被砍之後,把外層增厚,結果里面的空間變小了。”

    李鴻一呆,里面那兩人的功夫可不怎麼樣,若是越擠越小,豈不是把他們壓扁了?

    眾人正猶豫的時候,馮孟升突然對著收發機呼喚里面的人說:“初瑞,你們攻擊四面的時候,周圍有沒有縮小?”

    “啟稟特長,沒有。”收發機傳來對方的回訊。

    這麼說來,從里面往外攻擊不會有危險,只會引起里面空間的位置轉移?

    “得從里面破出來。”馮孟升一咬牙說:“得先進去找到他們,才能攻破這個怪物沖出來。”

    “萬一進去的人又被困住了呢?”瑪莉安皺眉說。

    “所以要功力足夠的人。”馮孟升目光望向李鴻,說:“你先試試從里面沖出來。”

    “嗯。”李鴻點點頭,數柄心劍浮起,在空中相疊,漸漸化為一個更加明亮與強大的心劍,只見心劍倏地一閃,直穿入“化土獸”的口中,不斷往內飛行。

    穿過兩個穴口之後,李鴻感覺心劍已經深入了一個程度,當即轉向急沖,往外層直接突破。心劍凝集了強大的能量直接撞上空間內壁,馬上轟出一個大洞,跟著心劍穿透內壁外的各種類似肌肉的結構,一路沖抵外壁,此時抵抗的強度陡然加大,心劍之速立即緩了下來。李鴻眉頭微微一皺,心劍順著破口退出數公尺,跟著又是往前急沖,這樣兩次沖錯,只聽轟地一聲,“化土獸”軀體外被破出一個大口,心劍同時飛騰而出。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異狀?”馮孟升連忙對著收發機發問。

    “開始移動了。”收發機那兒開口說:“但沒有繼續縮小。”

    “果然得從里面突破。”馮孟升回頭說:“李鴻,功夫到什麼程度才能闖得出來?”

    “衛統的功力就行了。”李鴻回想著剛剛的體會,沉吟說:“我們幾個應該都可以。”

    “那就好。”馮孟升點頭說:“為了安全,除李鴻外,還是兩人一組……胖子陪我一路吧?”

    既然為了救人,也不好意思偷懶了,周寬抓抓頭走到馮孟升身邊說:“走吧,誰先救到人就知會一聲,大伙兒一起沖出來,最好是全部聚在一起才沖。”

    “嗯……”馮孟升回過頭說:“不知道破出時會有什麼變化,你們先回去。”他對著隨之而來的巡邏隊員們說,畢竟他們功力較次,若是破出時帶著什麼大爆炸之類的反應,說不定還會有損傷。

    巡邏隊員不吭一聲地轉身上飛,如今現場中以吳耀久功力最低,而他只退遠了幾步,看的出來一點也不想離開。馮孟升正想開口相勸,周寬卻突然說:“隨他吧,若是會爆炸,剛剛合**應該會說。”

    馮孟升也不勉強,轉頭與李鴻打個招呼,准備進去救人。

    既然只需要衛統的功力,李鴻一個人進去當然是十分安全,只見他禦使著心劍,頭一個飄進入口之中,一面說:“我往左方的洞口找。”

    那自己和周寬當然是右方了,馮孟升正要舉步,突然聽見蘇膽開口說:“馮特長,我與雪梅一路,也稍微盡點力。”

    “多謝。”馮孟升不好意思開口,對方主動幫忙當然是最好。四人同時飄進開口,跟著鑽入第二個入口,卻見上下各有一個開口,並不是李鴻所說的左右各一,看來只不過這兩句話的時間,整個空間配置又產生了變化。

    “走吧。”馮孟升苦笑搖搖頭,與周寬率先往上方的洞口飛去,蘇膽與雪梅對望一眼,跟著往下方的入口深入。

    五人分成了三組,越來越是深入,各繞了十來個空間,周寬與馮孟升遇上李鴻一次,與蘇膽、雪梅碰上兩次,就是看不到那兩個失陷的官兵,也許是運氣不好?但既然攻擊已經停止,“化土獸”腹中的圓形空間似乎也漸漸停止移動,總該會碰上他們。眾人心中雖抱著疑慮,仍繼續各自行動,尋找他們的蹤跡。

    此時在化土獸之外,卻只剩下吳耀久與瑪莉安兩人。吳耀久目光直盯著“化土獸”半天,才突然醒起此事,他偷望了瑪莉安一眼,卻見她正盯著自己直瞧,吳耀久吃了一驚,連忙轉頭,又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失態,只好轉回頭去尷尬地一笑,卻沒料到此時瑪莉安的目光已經轉開,倒是白笑了。

    吳耀久深覺無趣,目光又轉回“化土獸”,此時卻聽到瑪莉安開口說:“皇儲。”

    吳耀久一怔回頭,只見瑪莉安微笑說:“我應該還擋得住一些意外變化,你可以來我身邊站著。”

    讓她保護嗎?好象有點委屈,但吳耀久又不好意思拒絕,只好不吭聲地移動兩步,接近瑪莉安身旁,但仍距她有個三、四公尺遠。

    這次來到阿佛陸塊,兩人好象是第一次站得這麼近吧?吳耀久不知為何有此一心慌,搓搓手說:“希望他們快點救出那兩人。”

    瑪莉安只嗯了一聲。

    “都是我太多話了。”吳耀久歎了一口氣,但這次瑪莉安連嗯都沒嗯上一聲,目光望著前方的“化土獸”,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吳耀久這下更沒趣了,也不再開口,就這麼陷入周圍的一片靜默之中。

    也不知隔了多久,瑪莉安突然開口說:“你若很擔心的話,我也可以進去幫忙尋找。”

    吳耀久高興的拍手說:“我們一起……”說到一半,他笑容突然停下,搖搖頭說:“還是不要了。”

    “哦?”瑪莉安轉過頭說:“不要嗎?”

    吳耀久望了瑪莉安一眼,又有些心虛,頓了頓才說:“我不是擔心自己。”

    “擔心我?”瑪莉安緊接著說。

    “呃……”吳耀久那張厚臉皮不知怎麼感覺有些脹脹地發熱,他不知該怎麼回答,索性學周寬抓抓頭嘿嘿傻笑一陣,打算混過去。

    瑪莉安倒是沒有追究,目光又轉回“化土獸”,見里面一點聲息都沒有,她又思索半天才說:“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吳耀久一呆,轉過頭,卻見瑪莉安仍望著“化土獸”,只好回答:“請說。”

    吳耀久雖然不知瑪莉安會間出什麼問題,但確實已經做好了准備,打算洗耳恭聽,怎料瑪莉安說完那句話之後,竟似乎忘了自己說過什麼,目光只凝視著眼前的這個巨大圓石。

    吳耀久漸漸等得不耐煩了,但又不敢催促,正在心中暗罵不休,瑪莉安徐徐吸了一口氣,說:“我想問你……你願意娶我嗎?”

    第五章留書出走

    就算是瑪莉安轉頭一劍殺來,都不會讓吳耀久吃驚成這副模樣,他圓睜雙眼直盯著瑪莉安,嘴巴張得老大,想說話又出不了聲音,好不容易“啊”出聲來,卻又說不出完整的言語。

    吳耀久喘了半天氣,這才說:“你……你說什麼?”

    瑪莉安知道吳耀久聽得一清二楚,她轉過頭來說:“不要緊張,只是假的。”

    假的?吳耀久松了一大口氣,但又不知為何有些失望,他呆了半天才說:“我不懂。”

    “你知道王崇獻……王首席要求廢除新皇體系的事情嗎?”瑪莉安轉過頭,直視著吳耀久說。

    吳耀久當然知道此事,但自王崇獻重掌首席武士的職務,越來越多的事情他無法干涉,就連日後走入議會政治,無皇體系會留存多少權力也屬未知;而以西岸的立場來說,新皇本非正統,廢除自然是理所當然,這也是王崇獻堅持的原因之一,吳耀久當然不會有意見。

    但此時瑪莉安當面詢問,吳耀久總不能說自己十分贊成,而且這與“假”結婚有什麼關系?吳耀久還沒從驚訝中完全複原,只能說:“我……我知道這件事。”

    “我母親一生為了南極洲的議會政治、新皇體系奮斗。”瑪莉安說:“她絕對無法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吳耀久點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

    “若王首席逼得緊了,恐怕我母親將會不惜與他一拼。”瑪莉安說:“但勝負之數,恐怕不難推斷。”

    吳耀久何嘗不知,王崇獻若非自信滿滿,豈會如此行事?所以他也不知該怎麼說,只能默默地點頭。

    “孟升他們早已在擔心此事。”瑪莉安頓了頓說:“從我父親的一些言語中,我大概知道他們的希望……雖然他們還以為我被蒙在鼓里。”

    “喔?”吳耀久一怔說:“他們希望什麼?”

    “他們希望在統合之前,讓我成為新皇四世。”瑪莉安緩緩說:“若再與你成婚,新皇、無皇合而為一,該能就此消弭兩方這最大的矛盾之處。”

    原來有這麼大的好處?吳耀久可從沒想到這兒,他望著瑪莉安好片刻,隔了良久才說:“你說的雖然沒錯,但怎麼可以就這樣決定一生的伴侶?”

    瑪莉安臉色一變,咬咬牙說:“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解決之後,我會氣散功消而死,不會耽誤你的一生。”

    “什麼?”吳耀久大吃一驚說:“我聽孟升說過,你只會散功不是嗎?”

    瑪莉安板著臉說:“總之你放心,我一定會死,我只請你委屈這一年半載,讓我母親能安度最後的歲月,難道真的不行?”

    吳耀久突然懂了,瑪莉安是打算在新皇存廢問題解決後自我了結。他連忙搖手說:“我們慢慢商量,不一定要用這種手段,而且……而且……”

    瑪莉安今日說出此話,已經經過了無數的掙紮,好不容易說出口,吳耀久竟不肯應允,她又羞又氣之間,早有幾分惱羞成怒,見吳耀久吞吞吐吐,她再也忍受不住,怒沖沖地說:“而且什麼?”

    吳耀久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緩緩說:“我並不覺得自己委屈。”

    瑪莉安一時間還沒弄懂吳耀久在說什麼,她呆了片刻,突然想通的那一瞬間,臉龐整個燒紅了起來。她連忙轉過了身子背對吳耀久,一顆心秤秤地跳個不停,不知應該如何反應。

    吳耀久見瑪莉安突然不吭聲了,他可也有點不知所措,想繞過去偷瞧瑪莉安的臉色卻又不敢,呆了好半晌,還沒研究出該怎麼開口的時候,突然身後轟地一聲巨響;瑪莉安與吳耀久同時轉頭,只見三柄心劍畫空閃過,李鴻隨之破出,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各帶著一個官兵跟在身後,最後則是蘇膽與雪梅,卻是他們不但找到那兩人,還等到會合之後,這才一起破出“化土獸”。

    眾人落到吳耀久與瑪莉安身前,都沒注意他們臉上頗有些異狀,畢竟這陣子這兩人本就古古怪怪地好似有些不對盤,放著兩人在此相處,說不定已然吵過一架。馮孟升不想多生枝節,開口說:“我們回生化獸上吧?”

    無論吳耀久和瑪莉安有多少話還沒厘清,總不能在眾人面前說個分明,瑪莉安臉上潮紅未褪,巴不得聽到這句話。她含糊地嗯了一聲,二話不說騰身直飛,吳耀久連忙飄起急迫,但瑪莉安如今功力尚未消退,南極雪舞身法施展開來,吳耀久怎能追上?

    誰都看得出來,瑪莉安和吳耀久的舉止頗有三分怪異,但眾人怎能料想得到,兩人剛剛的對話,居然與他們的終身大事有關。

    ※※※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十三日

    在眾人不知吳耀久與瑪莉安的關系產生變化的同時,馮孟升已放棄撮合兩人,決定先一步回返東岸;畢竟他身為東岸行政首長,長期離開恐怕會出問題,李鴻則當然是跟了回去,只留下瑪莉安與巡邏隊隊員。

    西岸這一面,雪梅與蘇膽短時間內雖然還是會隨著吳耀久繼續察訪,但估計他們兩人也將屆散功了,所以也正向王崇獻協調著返回的事情,整個探索舊大陸的工作,等于是整個交到了吳耀久與瑪莉安手上。

    至于周寬,對他來說,地球的事態已經弄明白了,既然謝棲不再吞人,王崇獻的政見在大方向上又與馮孟升相契合,短時間內也沒什麼好煩心的事;他此時更掛懷著月球上等候自己的柳玉哲,于是在馮孟升與李鴻返回東岸的同時,也向眾人告辭,往月球飛去。

    關于班繡蓉尋他之事,周寬並未忘記,但一來他也不知道班繡蓉是否已經遷居,二來柳玉哲時日無多,周寬只取了個能與地球聯系的收發機,交代他們將班繡蓉的訊息轉去,便匆匆地飛離地球。

    周寬此時最擔心的,莫過于謝棲突然出現找自己麻煩,或者跟著自己尋到月球的據點,所以他一路上十分小心地散出心神感應,卻一直沒察覺到有任何人注意著自己的形跡。周寬飛出宇宙之後,故意多繞了兩圈,確定沒有人暗查自己,這才轉向飛去月球。

    去月球可比回地球方便多了,少了大氣層的阻礙,不用提早減速,也不用擔心進入氣層時的磨擦,周寬熟門熟路地直穿入月球基地的通道,照著戴池等人所傳授的方法開啟通道口,高興地飛掠而入。

    周寬這一趟遠行,不止解決了心中的問題,也能為這些留在月球的人釋疑,所以當周寬抵達入口的消息一散出,所有人幾乎都到了入口之處等候他。

    周寬一進門,見到戴池、菲絲等人都聚在門前,連不大搭理人的茲克多都懶洋洋地斜倚在另一道出口的門邊,他不禁暗暗歎了一口氣:西牙死亡的事情,該怎麼告訴他們?

    周寬一面思索,目光一面從眾人的臉上望了過去,看來看去,他突然一驚說:“玉哲呢?”

    戴池與菲絲對望一眼,兩人的表情都有點難色,周寬可更擔心了,他連忙說:“她散功了嗎?她沒事吧?我才下去三天,她……”

    “柳小姐沒事。”菲絲開口打斷了周寬的言語,但她又停了下來,目光望著戴池,要他接著說下去。

    戴池可是一臉無奈,但似乎又不願違背菲絲的希望,他歎了一口氣說:“周先生離開的次日,柳小姐就離開了。”

    周寬心中湧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他呆了半天才說:“她……回地球了嗎?”

    “我們不知。”戴池避開了周寬的目光說:“她說有留一封信給周先生,周先生可以去房間看看。”

    周寬此時哪還管怎麼說西牙的事情,他飄身急沖,要往第一層的寢臥區飛去;怎知飛到一半,卻見茲克多的身形倏忽間檔在身前,冷冷地望著自己。

    周寬一怔煞住身形,只聽茲克多沉著臉說:“那丫頭都跑了三天,不爭這一時三刻。”

    周寬明白茲克多的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西牙前輩與謝棲決戰,王崇獻助戰時倒戈,原來整件事是王崇獻與合**布下的計謀,目的正是除去西牙,而西牙在猝不及防下,肉體被毀,似乎只剩下部分元神與功力,在宇宙間游蕩。這幾個月完全沒有他的動靜,而如今東西兩岸談判已經逐漸成熟,除了部分問題還沒解決之外,即將統一。”

    這整串話說出來,猶如雷劈電閃一般,直轟到在場各人的心中,所有人似乎都呆了,連茲克多也失了神。周寬也不再多言,飄身閃過茲克多,直往他與柳玉哲共居的房間飛去。

    穿入收拾整齊的臥房之中,果然在一旁的小桌上,放著一紙折疊的白色短簽,周寬取過一看,氣得連連跺腳,不住口地罵:“糊塗、糊塗……”

    整封信,周寬連看了兩遍,只微一沉吟,轉身就往外飛,剛掠出室外,卻又看到戴池、菲絲、茲克多三人已然跟了過來,正在門外等候。

    周寬雖然心焦柳玉哲的去向,但既然已經離開三日,確實不急于這一時,看著三人的表情,周寬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的時候也十分意外……該說全天下人都十分意外,還好,兩方政權都……並未為難留在新大陸的路南一族。”

    眾人當然心知肚明,雖然說並未為難,但恐怕也只能有一席之地了,想要進入政壇發展,恐怕不是短時間能辦到的事情,路南一族在自然人的社會中,短時間內必會十分弱勢。

    周寬說完之後,目光望向三人,只見菲絲宛如失了神一般,戴池則擔心地望向菲絲,至于茲克多的表情卻是陰晴不定、似怒似喜,頗難判斷。

    隔了片刻,還是茲克多打破沉默說:“王崇獻並未閉關?”

    “這件事沒有人能弄清楚。”周寬搖頭說:“不過他自出手之後,確實積極地投入了政務的運作……有人直接詢問他身體狀況,他卻表示當初並未受損。”

    “胡扯!”茲克多怒吼”聲說:“當初誰也贏不了誰,他憑什麼躲過一劫?”

    這話周寬可不好回答,只能選擇沉默以對,茲克多又說:“難道他找出解決的辦法?”

    “我只能說……”周寬說:“我爹也沒解決這個問題,至于其他部分,我不能妄自推斷。”

    菲絲突然開口說:“西牙……他就這麼……我不信……”

    周寬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周寬早已知曉,菲絲從當年就戀慕西牙,不過也不知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段感情菲絲似乎一直藏在心底;而戴池則是對菲絲有情,在菲絲心系西牙的情況之下,戴池也只能默默在一旁守候。直到外空大戰之後,菲絲與戴池都命不久長,這些感情事情更是藏在心中誰也不提,但今日聽到西牙身亡,菲絲終于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周寬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時候,戴池已經開口說:“周先生不是說西牙元神尚存,也許他還有辦法呢?”

    “那……他為什麼不回來看看我們?”菲絲抬起頭來,有些無助地望著戴池說。

    這話戴池也不知應該如何回答,此時茲克多卻冷哼一聲說:“別傻了,身軀這樣毀去,他能保留一絲靈智已經不得了了,還能變什麼把戲?”

    “茲克多,你怎麼這麼說:”戴池怒聲說:“他可是你親哥哥。”

    “你覺得應該如何?”茲克多冷然說。

    戴池一怔,還沒想出該怎麼回答之際,菲絲已經忍不住大聲說:“我們要替他報仇。”說著一轉身,向著眾人閑聚的起居廳掠去。

    戴池連忙追去,一面連聲說:“菲絲,這要從長計議。”

    “反正是一死。”菲絲一面飛”面說:“顧不了這麼許多。”

    “這……”戴池聲音放低說:“你總要想想大家的感受。”

    兩人身法都快,對話間已繞過通道,看不見蹤影,周寬目光望回茲克多,卻見他也正打量著自己,周寬功力不斷進步,雖然仍與茲克多有一段差距,但其實已經不用太擔心他突然翻臉。周寬只無奈地說:“王哲三日前留書出走,我必須快去找她,前輩還有什麼問題,就一次問完吧。”

    “胖子。”茲克多的表情放松了些,目光飄向遠方說:“你覺得王崇獻的功夫比以前還強嗎?”

    周寬一怔說:“我不知。”

    茲克多緩緩說:“西牙是我親哥哥,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周寬不知茲克多此言何意,只能嗯了一聲。

    “縱然王崇獻表面上是來幫手,但他絕不會沒有防備。”茲克多目光轉回,緩緩說:“所以王崇獻攻擊的威力,必然超出他的意料之外,這才會讓他中計,既然如此,王崇獻如今的功力,只怕更勝從前。”

    這些人功夫練到這種程度,除非如西牙般體悟天地,或者另行悟出了高深的施用法門,想再提升已十分困難,王崇獻又怎麼能突然大幅提升能力?周寬皺皺眉說:“會不會是眼看謝棲即將就擒,一時大意?謝棲此時的功力也十分高強,西牙前輩若未出盡全力,恐怕是傷不了他。”

    “這當然也有可能……”茲克多嘴角帶著一抹苦意揚起,搖頭說:“但我不相信是這樣。”

    不相信就沒辦法了,周寬思索片刻之後才說:“合**如今與西岸密切合作,謝棲似乎又感懷于合**的幫助,所以……如今謝棲十分有可能幫助王崇獻。”他相當不願這些殘存的大云湖高手又整批殺回地球,畢竟若發生了這麼一場大戰,誰知會不會傷及無辜?所以周寬此時刻意點醒茲克多,王崇獻身後還有個能與西牙相捋的謝棲當後援。

    “我明白。”茲克多點點頭說:“但明知不敵,我還是得跑一趟。”

    周寬一怔說:“前輩?”

    茲克多本已轉身欲行,聞喚回過頭來,苦笑說:“正如菲絲所說,他畢竟是我親哥哥。”

    真要去打架?周寬不知如何阻攔,只好胡亂開口說:“胖子還有一事相詢。”

    茲克多頗有些意外地回頭皺眉說:“怎麼?”

    “前輩當年與西牙前輩似已決裂。”周寬臨時拿出一個問題湊數,心中一面急轉念頭,一面開口說:“怎麼在外空一戰之後,似乎又不再有嫌隙?此事胖子一直不明白。”

    “哦?”茲克多轉回身來,望著周寬說:“你可知我們當初為何決裂?”

    周寬雖然心系柳玉哲,但此時若讓茲克多離開,地球表面可就馬上會出現一場大戰;當初西牙與謝棲決戰選海上高空,已然造成附近的氣候激變數日,茲克多比西牙更多了幾分狂性,若選擇東岸開戰,可不只是生靈塗炭而已……如今只能盡量拖時間,周寬當即順著茲克多的言語說:“還請前輩指點。”

    “我認為要提高大云湖的能力,得從路南傳下的功夫著手。”茲克多說:“西牙則認為應該利用‘聚星化日之寶’,達到快速塑造高手的目的,這是最主要的分歧點……當然,因為個性問題,我們兄弟倆早已不合,這只是一個最重要的觸發點。”

    此事周寬當初與舒鄲果聊天時,早已知曉,此時卻裝成恍然大悟地說:“後來聚星化日之寶已經不能使用,西牙前輩向你提及此事?”

    “嗯……”茲克多點點頭說:“他說他的辦法已確定不能使用,希望我能提供這許多年來的研究心得,為大云湖的未來盡點心力,我雖然對他不滿,但畢竟出自大云湖,而且當初的爭議,都是為了讓大云湖更好,一點意氣之爭,確實沒必要僵持下去……”

    “原來如此。”周寬點頭說:“如今西牙前輩已經不在人世,前輩身為眾人首腦,應該珍惜自己有限的生命,為大云湖人們的未來多做點努力。”

    “我不算什麼首腦。”茲克多頓了頓,跟著一笑說:“而如今大云湖已經風流云散,大部分人們都已散入新大陸,留在這兒都是在等死的,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前輩……”周寬實在已經詞窮,正不知該不該繼續勸解茲克多時,懷中的收發機陡然鳴叫了起來,茲克多也不多言,一笑轉身而去。

    沒想到馮孟升他們這麼快就找上自己,周寬取出收發機,打開一看,卻見到李鴻正皺著眉頭,手中還托著一個包得十分整齊的方盒。

    李鴻會找自己可就更古怪了。周寬開口說:“怎麼了?”

    “繡蓉送來的。”李鴻臉上也頗無奈,皺眉說:“我們都在舊大陸時送來的,說是托我轉交給你……她不知你已經回地球了。”

    但是滿鳳芝知道啊……周寬轉念又想,也許班繡蓉根本沒能見到滿鳳芝呢,卻不知繡蓉留下的那包東西是什麼?他皺皺眉說:“繡蓉有留下信嗎?”

    “沒有。”李鴻搖頭說:“只留下話說,一定要交給你親自開啟。”

    那就不便請李鴻代啟了,周寬皺眉說:“像是緊急的事情嗎?”

    “收包里的人說不像。”李鴻瞪了周寬一眼說:“她又不知道你跑哪兒去了,緊急的事情哪來得及?”

    周寬歎口氣說:“玉哲跑了,我現在急著去找老婆,回來之後再找你拿東西。”

    “她跑了?”李鴻呆了呆才說:“我去找繡蓉好了,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如果你有空的話,這樣最好。”

    周寬此時實在是分身乏術,只能把這件事交給李鴻;李鴻功夫又高,又有東岸的資源可用,班繡蓉無論有什麼問題,他應該都能解決,倒是暫時可以不用擔心。

    周寬結束了與李鴻的對話,又探手入懷取出柳玉哲的紙簽,重新看了一次,柳玉哲留下的言語是這樣的:

    胖寬,你回來時,已經見不到我了,在你離開之前,我體內的氣脈已逐漸敗散,算算時間也不多了,我不只不願讓你看到我老去的模樣,更不願意真的變老。

    所以我選擇飛入宇宙,我要在遙遠的星空之間,找一個萬年冰封的地方,散去護身功力,讓我還處于年輕的軀體,能永遠地留在那個地方。

    你常說想遨游宇宙,想我的話就來找我吧,找到我的時候,記得給我一個甜蜜的親吻唷。

    噢,對了,記得要把身體問題解決了才來,可別把人家的身軀一起炸壞了呢。

    愛你的王哲

    真是……真是莫名其妙。周寬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女人真是想不透啊,老又怎麼了?誰都會老,怎麼看不開呢,死前還給自己開個玩笑,真是讓人頭疼。

    柳玉哲的去向十分難猜,宇宙中一堆萬年冰封的地方,誰知道她會飛到哪兒去?也不知道柳玉哲還有多少功力,能支持到多遠的地方……

    在宇宙中尋找她的蹤影,恐怕可比大海撈針吧?但難道就不去找了嗎?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柳玉哲還沒散功,仍在往遙遠的星空飛行,而自己一面追一面以心神往外遠尋,也許能感應到她激出功力的氣息;但若她已經散功,那是一丁點兒機會也沒有了。

    已經晚了三日,不能再拖下去,周寬當下刻意繞過起居廳,避開討論中的菲絲等人離開。飛出月球後,他選了背對太陽的方向,運功沖入這黑沉沉的一片虛空之中。

    ※※※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十九日

    周寬這次遠行,當然不可能逐一搜尋各星球,唯一的機會就是柳玉哲仍在星際間飛行,而又怡好能被周寬的心神搜尋到,但宇宙何其遼闊,周寬連方向有沒有碰對都沒把握了,又怎知能不能找到柳玉哲?

    但難道就不找了嗎?畢竟是盡人事聽天命,柳玉哲既然估計她命不久長,若半個月內沒能找到她的蹤跡,自己也可以死心了,但這半個月內仍有一絲希望,卻是不能不找。

    隨著飛行的距離越來越長,周寬的思緒也跟著越飄越遠。從與柳玉哲相識之初的鉤心斗角,到後來弄假成真的兩心相許,許許多多、點點滴滴,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自己是何其有幸,此生能得此蕙質蘭心的美女為伴?但為何厮守的時間只有這麼短短的年余時光,難道自己的後半輩子,就非得過著沒有她的生活?蒼天是何其殘酷?

    周寬雖然看起來十分樂觀,但心中仍有著感性的一面,只不過他不慣在人前表露悲痛,就算是敘述悲傷的往事,往往仍嬉鬧而言,他說時十分輕松,聽的人也往往不感其悲、只覺好笑,但事實上他心底深處也許仍在淌血,卻未必有人知道了。

    周寬那時重返地球,最主要就是想問清楚是不是還有救治柳玉哲的辦法,當吸收了各種相關資訊後,周寬判斷自己就算去找王崇獻,也一樣問不出所以然來,何況聖主還千萬交代他不可詢問,他才決定及早趕回,希望能與柳玉哲厮守這最後的一段時日,卻沒料到柳玉哲竟已留書出走。

    周寬雖然看得開生死,但畢竟相戀情深,柳玉哲這麼陡然離開,一瞬間他也不知自己應該如何繼續生活下去,此時雖說是尋找柳玉哲的蹤跡,倒不如說是逃避原有的生活,避開所有的點點滴滴。

    周寬正一面體會著心神散出時獲得的訊息,一面回憶著過去的往事,此時突然一股能量出現在他的心神感應范圍中。周寬可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居然還真能在宇宙中感應到激發能量?他的心跳陡然加速,但心神一集中,立即頗有幾分失望,這股能量的性質與柳玉哲全然不同,絕不可能是她。

    既然不是柳玉哲,也沒什麼好關切的,而且對方既然能遨游星際,功力想必不低,一定也能感受到自己心神的接近,這般將心神盯著對方,其實頗為失禮。

    周寬正想將心神撤開時,突然一轉念想到,對方說不定見過柳玉哲呢?雖然這個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但反正已經是大海撈針,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周寬當即將內息順著心神往遙遠的那方直送,一面仔細感應對方的內息性質,一面發出聲音說:“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

    能量的主人本來也是高速移動,接受到這股隨內勁傳送而來的能量,速度立即緩了下來,周寬一面體會,一面越來越感訝異,對方的軀體十分龐大,似乎不像一般人類……那股能量感覺又頗熟悉,這是……這是……

    周寬突然叫了起來:“卓卡!原來是你,好小子,快過來。”周寬不再遲疑,向著那個方位直飛而去。

    卓卡改造完成之後,周寬與他相聚的時間並不算多,但他已經知道五世當初在卓卡身上設計了許多功能,諸如能量探測、生物反應等等的儀器一應俱全,若柳玉哲當真曾住這個方向經過,卓卡應該能感測得到。

    但卓卡的能力雖然不少,可不具有隔空傳訊的能力,周寬只好要卓卡過來上面自己也加速向著那個方向投去。

    遠遠地,周寬終于看見卓卡那水滴般的身軀,隨著距離接近,周寬與卓卡終于在虛空中相會,卓卡一停止,上方的艙蓋隨即緩緩打開,讓周寬進入。

    周寬知道只有進入其中,等候卓卡將內艙充滿空氣,才能聽到他的聲音,所以也不多問,直接飄入其中,等候卓卡開口。

    經過了閉鎖艙口、充氣等幾個動作,卓卡終于開口,頭一句話居然是:“為什麼把通訊器關了?”

    周寬這才想起脖子上還掛著五世做的環呢,當初他正是以此與自殺的卓卡聯系,後來把轉轉壺改造成卓卡,一樣能接受這個薄環的傳訊,只是早前進入聖島閉關,為避免分心,曾把這個通訊器關上,剛剛若是想到,早已能與卓卡聯系了。此時卓卡詢問,周寬只好吐吐舌頭說:“忘了。”

    “你……”卓卡頓了頓才接著說:“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對了,有事問你。”周寬跟著說:“我在找玉哲,你有沒有偵測到什麼人類在宇宙中飛行的訊號?”

    卓卡離開地球已久,根本不知柳玉哲與周寬已經成婚的事情,他很快地回答說:“沒有,她也跑出來了?做什麼?”

    “誰知道她想做什麼,真是莫名其妙。”周寬懶得對卓卡解釋,氣悶悶地罵了一句,這才接著說:“我得找她,你幫幫忙。”

    “好吧。”卓卡聲音似乎有點不大情願,隔了片刻才說:“怎麼找法?”

    周寬可也不知道,他歎了一口氣說:“隨便你亂逛吧,四面偵測看看有沒有生物的反應……若真找不到她,也只能罷了。”

    “喔。”

    卓卡沒再多表示意見,操控著他水滴般的身軀,在這遼闊的宇宙空間中,逐漸加速而飛,所有偵測用的儀器則是同步開啟,看看能不能瞎貓撞見死老鼠,找到柳玉哲的蹤跡。

    第六章西岸大戰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二十三日

    周寬還在遼闊宇宙中尋找柳玉哲,地球上的馮孟升卻也開始有經脈不穩的跡象。根據其他先一步散功的人那兒獲得的經驗,估計不用多久的時間,自己就會開始散功。馮孟升也不知道散功之後,自己的身體會有什麼樣的變化,當下急忙安排著各項事務的代理人選,一面抽空將這個訊息通知李鴻。

    馮孟升會通知李鴻,其實是李鴻主動要求的。

    李鴻先是看著喬夢娟過世前排斥與馮孟升見面,接著是柳玉哲對周寬不告而別,這些南極衛統們似乎一個比一個難伺候,接下來滿鳳芝會干出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李鴻可還記得滿鳳芝提過老了之後會溜走,他自然不願意讓這種事情發生。

    而滿鳳芝與馮孟升,單論功力可以說是差相仿佛,當馮孟升有警覺的時候,滿鳳芝的身體可能也會發出警訊,也就是自己必須緊盯著她一舉一動的時刻……李鴻一得到馮孟升的消息,當下放下一切外務,成日粘著滿鳳芝。

    不用半日時間,滿鳳芝馬上發覺李鴻行止有異,她自己知道身體的變化,也能猜想得到李鴻的用心,但這般過了幾日,滿鳳芝終于受不了了。兩人雖然相愛,但畢竟不是初戀的年少男女,成日膩在一起可不是什麼輕松愜意的事情。而且滿鳳芝也不願意讓李鴻看到自己衰老的模樣,雖然她還沒打算離開,但李鴻這般緊迫盯人下去,以後想走可也走不了。

    可是如今李鴻功力遠高于滿鳳芝,她可真是變不出花樣,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今日滿鳳芝終于向李鴻嚴正抗議。但李鴻可不是第一次見到滿鳳芝翻臉,這次他打定了主意不作理會,不論她是佯怒還是嘲弄,李鴻就是老著臉皮不肯離開,滿鳳芝卻也拿他沒輒。

    兩人正為此爭執的時候,李鴻的收發機突然響起。李鴻剛一怔,突然一股強烈的內息爆散感從西岸上空傳來,李鴻與滿鳳芝同時住口,心神都往西岸延伸出去,李鴻還一面打開了收發機。

    “茲克多出現了,似乎找上西岸。”馮孟升的影像浮出,說:“你該感受到了吧?”

    “嗯。”

    李鴻點點頭,心神已經延伸出去,回憶剛剛的感覺,該是茲克多高速沖入大氣層的沖擊……正尋思間,突然又是一股強大的力道爆出,李鴻與滿鳳芝的臉色同時一變,茲克多這一擊居然直轟瓦奇山,他完全不顧後果了?

    瓦奇山乃王軍團的大本營,也是王崇獻的根基所在,茲克多這一轟恐怕會把瓦奇山刮去三尺地皮,王家軍老弱婦孺更是毫無生機,這樣的打法必會激起眾怒,茲克多不想活了?

    李鴻再也定不住身形,與滿鳳芝對望一眼,兩人同時飄出屋外飛空,縱目一望,連久未出房門的新後都飄了出來,她凝視著西岸,臉上的神色頗有幾分怒意。

    滿鳳芝當即往新後的身旁飄去,李鴻只好也跟了過去,眾人都感受到王崇獻的心劍已高速沖出,正與茲克多在空中搏斗;茲克多威猛的氣勁不斷追擊心劍,強大的氣爆四面亂轟,更有不少力道直沖地面——這樣下去,日後瓦奇山恐怕稱不上“山”了。

    “這個死老頭。”新後終于忍不住怒罵了一聲。

    “他怎麼能這麼做?”李鴻忍不住說:“地面的人民何辜?”若不是他不願離開滿鳳芝,恐怕已經沖過去幫忙王崇獻了。

    雖說因為那兒氣勁激爆,李鴻等人心念無法太過接近,但仍能感受到正有許多不同功力的氣勁正相准著茲克多急攻,看來西岸高手群已忍不住沖向茲克多;但西岸此時高手並不多,茲克多的主力還是在應付王崇獻的心劍攻勢,而且似乎仍有余力攻擊其他高手。

    茲克多功夫有這麼高嗎?李鴻心中浮起了疑惑,此時卻聽到新後說:“茲克多耗費大量內勁高速移動,但這麼打下去必然支撐不久,他當真是來找死的。”

    這個法門自己可還不會。李鴻思索此事已經不止一日,高手們練到一個程度,似乎都懂得怎麼超越加速的極限,耗費極大的能量使速度瞬間提升,但自己怎麼就是想不通?

    滿鳳芝臉色一直十分凝重,此時終于忍不住說:“我們不管嗎?”

    “管?”新後目光轉回說:“幫哪一邊?”

    滿鳳芝一怔,卻也不知該如何回話。就情理面言,茲克多出招方式已犯大忌,按理應該天下群起合攻,但對新後與東岸來說,王崇獻才是最大的威脅,更別提他一心想廢除新皇體系,更是讓新後極端不滿。

    新後此時憤憤地接口說:“所以我說那死老頭糊塗了,他現在這般作法,我怎好相助?”

    看來若不是茲克多攻擊無辜人民,新後還想幫著茲克多攻擊王崇獻呢——這也有道理,王崇獻功夫再高,恐怕也不敵這兩大高手合力。

    此時馮孟升也浮上空中,他先對著新後施禮說:“參見新後。”

    “嗯。”新後微微點頭說:“你覺得如何?”

    “如今這種情況,新後以不接近戰場為宜,否則理應幫助王首席。”馮孟升頓了頓說:“不知新後意下如何?”

    新後似乎考慮許久,才終于能忍住沖去的念頭,她終于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跟著又哼了一聲,這才往下方飄去。臨走時,口中一面還喃喃咒罵,似乎仍怪罪著茲克多的胡來。

    新後一去,三人目光對望,滿鳳芝首先說:“瑪莉安那兒的狀況呢?”

    “我也有聯系。”馮孟升說:“我只提醒他們別引起茲克多注意,畢竟他們遠在舊大陸,應該十分安全,我比較擔心的是皇儲的反應,但瑪莉安卻說她可以處理……”

    “所以我們當真不管了?”滿鳳芝又問了一次。

    “我是這樣想的……”馮孟升沉吟片刻說:“我們三個可以過去,但並不參戰,只幫忙保護地面的人民,你們覺得如何?”

    “走。”滿鳳芝立即點頭,她對王崇獻的惡感不大,但對茲克多濫殺無辜的行為可有些看不下去,馮孟升說要去保護無辜人民正合她的意思。

    既然滿鳳芝說好,李鴻當然不會有意見,三人當即往西岸飄飛。不過為了避免誤會,三人不便穿入高空,飛行的速度也因此緩了下來,到西岸恐怕得花上好些時間,卻不知道那時已經打成什麼模樣了。

    一面飛,三人一面遙感著那兒的狀況,雖然新後曾說茲克多以這種方式攻擊無法久戰,但新後口中的“久戰”非比尋常,一時半刻之內,茲克多仍然生龍活虎地活蹦亂跳,而圍上去纏斗的高手們,似乎也死傷慘重。

    李鴻更感受到王崇獻為了追擊高速攻擊的茲克多,心劍施放數越來越多,但一時之間,似乎就是奈何不了茲克多。

    三人一面飛,馮孟升突然開口說:“仔細一想,這樣的戰斗中,王崇獻如非必要,根本不用現身,只要以心劍遙攻即可,可說立于不敗之地……難怪茲克多會用這種手段,看來是想逼王崇獻現身。”

    這話一說,李鴻也暗暗點頭,不過看來茲克多的計畫還是失敗了,雖然已經擔上了萬世罵名,但王崇獻仍未現身,僅以心劍攻擊,這樣下去,西岸雖然仍是損失慘重,茲克多卻完全沒有報仇的機會。

    “奇怪。”滿鳳芝卻說:“若我是茲克多,既然決定這麼濫殺,我當然選擇皇都下手,畢竟王崇獻現在應該在皇都才對。”

    這話倒也有理。馮孟升想了想才說:“也許他自忖不敵,想毀去與王崇獻關系比較密切的世家。”

    “也許吧。”滿鳳芝無所謂地說。

    “若是我就直接轟皇都。”李鴻也贊成滿鳳芝的話,他說:“這才可以逼出王崇獻,至少還有一絲機會報仇。”

    三人又聊了幾句,此時已飛過曹家地境,進入鐵門區,遠方傳來的爆震感更為明顯,而此時茲克多似乎正緩緩往西南面移動,即將進入克倫高原的羅家軍區域。

    自遠征東岸一役羅方失蹤之後,羅家軍聲望已大不如前,也冒不出多少高手,茲克多轟擊心劍的過程中偶爾冒出的氣勁,一樣把下方炸損得十分慘烈。而茲克多仍在空中緩緩飄行,看來下一個目標是凱斯山脈的步家軍。

    這麼飄下去,接下去就是皇都了。

    已飄過鐵門軍區的三人提高了速度,飛入瓦德軍區的同時,三人耳旁同時傳來聲音:“馮特長等此來何意?”

    “相助保護皇都人民。”馮孟升一面回答一面飛:“請勿擔心。”

    “多謝。”對方似乎也沒時間多注意三人,畢竟三人若真要落井下石,也不是問這幾句話就能分辨的。

    當三人到達皇都的時候,茲克多已經抵達步家軍的上方,這時他倒沒有繼續往下轟。此時,王崇獻發出的心劍數量又多又強,在他上下左右不斷圍攻,茲克多在連續耗費大量功力之下,此時終于有些收斂,正與心劍群在空中僵持,至于其他的高手,已然無法接近戰團了。

    但這也不能保證茲克多到了皇都之後不往下攻,也許他只是留著內息伺機發用。馮孟升等三人在低空處停留,正默默等待的時候,皇都北方區域突然氣勁一爆,似乎有一群高手正向著什麼目標轟擊出強大的氣勁。

    氣勁彙聚著爆散,那附近周圍數公里方圓屋宅被轟碎一空,只聽一聲怒嘯陡然爆起,一個似乎是人形的東西高速竄高,雖然眼睛已經無法看清此人,但從能量與感覺上來說,那該是王崇獻無疑。

    那些人……是菲絲、戴池等人!

    天上天下此時聚集在西岸的高手群這時才終于明白,茲克多的工作是盡量引開王崇獻的心劍,再由早已暗自潛入皇都的菲絲等人,找出王崇獻的方位,給予致命一擊。

    此時王崇獻大部分的內勁已然離體,這幾人雖然差了王崇獻不止一籌,但在這種特殊情況之下,王崇獻必受重傷,這一招正是師法王崇獻暗算西牙的方式,對大云湖眾人來說,可說是報仇的最佳選擇。

    李鴻自忖若是在這種情況下受擊,不死恐怕也得去掉半條命,王崇獻居然還能以高速身法逃出,他的功夫果然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籌。

    此時眾人心思只是一轉,但菲絲等人已經高速往上追去,茲克多更是炸出極大的能量迫開心劍,直沖王崇獻,而本來圍攻著茲克多的心劍群順箸這股勢子高速撤退,隨著王崇獻的身形急迫,似乎是要回去固守。至于其他西岸的高手則是向著菲絲等人蜂擁而上。

    這一瞬間,除了馮孟升等三人之外,所有高手幾乎都在行動,只見強烈的氣勁爆擊震蕩不斷炸出,空中云彩亂卷,地上忽明忽暗,整個皇都幾乎是天搖地動。

    此時茲克多已經追上了王崇獻,兩人在空中相遇爆出強大氣勁,不知有多少心劍仿佛光梭一般地在空中迅疾飛竄,而茲克多的剛猛氣勁大多是毫無光彩,偶爾提升到頂端時則會顯露出一抹七彩光華,果然是與周寬功夫同源的路南武技。

    這兩人在空中大戰,除了李鴻之外,整個西岸已經無人可以插手,所以西岸的高手們主力都在于攻擊菲絲等數人,但大云湖這次幾乎是精銳盡出,兩方舍死忘生的激斗下,皇都被破壞得極為慘重,而馮孟升等人便更是不知應該如何幫起。

    不過古怪的是,皇都似乎對此早有准備,雖然是人數眾多的大都會,但大戰一起,所有人似乎都有躲避的地方,也許從黑暗十年開始,皇都就經曆了無數戰役,這兒的人早已知道怎麼避開這種戰斗。何況皇都人人練武,只要遠避其鋒,要出人命也不容易,但建築物就難免會大受損傷了。

    馮孟升與滿鳳芝都不知如何插手,李鴻當然更不會離開他們身邊,三人彼此望了幾眼,馮孟升往下一指,示意三人落到地下去,以免涉入菲絲等人與西岸高手間的戰爭。

    “你果然……”此時,空中突然傳來茲克多的聲音:“果然用了古怪的辦法……”

    茲克多一面打架還一面說話,這樣豈不是有點兒危險?三人都有些意外,只聽茲克多仍斷斷續續地說:“這樣雖不會散功……但你……”

    這時上方的氣爆陡然加強,似乎王崇獻加猛了力道急攻,迫得茲克多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下方的三人可都臉色大變,李鴻的目光更陡然銳利起來,橫向馮孟升說:“你不是說王崇獻沒受損?”

    馮孟升當初好不容易才讓李鴻相信此事,就是為了怕李鴻冒險,他求助地望了滿鳳芝一眼,有些結巴地說:“王崇獻是這麼說的,而且……”

    “而且若王崇獻真有辦法,又怎麼會不顧雪梅與蘇膽?”滿鳳芝接口說:“茲克多這老頭隨便說說你也信了?”

    “正是。”馮孟升連忙說:“茲克多可能自知不敵,想引起西岸內部的矛盾。”

    李鴻半信半疑地望上空望了望,只見狂風爆流沖擊下,皇都的高大建築群紛紛倒塌,到處都是滾動的建築殘骸,灰塵隨風狂卷遮蔽了日光,天色也跟著越來越是昏暗。放眼望去,數百年來一直是人類重地的皇都,已經被摧殘得不成模樣。

    此時茲克多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別以為沒人相信……剛剛那種情況……你還能逃過一劫,已與往日大不相同,你是……”

    說到這兒,上方陡然間氣爆激起,似乎王崇獻加緊了攻擊的力量,再度迫使茲克多無法繼續說下去。

    三人中李鴻功夫最高,修練的又是心劍的法門,所以對戰場中王崇獻的變化感應最為清晰,他發覺王崇獻此時不只以心劍遙攻,連本身似乎都以高速撲了上去,迫使著茲克多相應提高速度。在那種狀況之下,茲克多當然不能繼續發話,可是……這種攻擊方式大違心劍原則,難道王崇獻真有難言之隱?

    李鴻再也忍不住,他向著馮孟升施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注意滿鳳芝,跟著說:“我得接近瞧瞧。”

    滿鳳芝與馮孟升臉上同時變色,正齊聲勸阻的時候,李鴻卻已經引著心劍騰空,一面說:“我不會插手的,放心。”同時他身劍合一,帶出一道白色的巨大光柱,直往氣流激蕩最為劇烈的戰團中央飛去。

    此時除了上方茲克多與王崇獻的戰團之外,西岸高手圍攻大云湖高手的戰局卻已經接近尾聲;畢竟大云湖高手人數遠遠不如西岸的人多勢眾,尤其那些當初功力還不足以上外空,但卻能在這種場合中造成影響的高級部隊,百多人就這麼團團圍了上去,看來菲絲等人就算此時尚未身亡,也已是凶多吉少。

    但李鴻關注的只有王崇獻與茲克多的戰局,若真如茲克多所言,王崇獻已找出了辦法,非得讓他說出來不可,而且……若王崇獻打不過茲克多,自己還得保住他的性命。

    李鴻這些思緒只不過是一轉之間,很快地他已經沖入了氣勁爆散最強烈的地方,李鴻的心劍不斷排開前方激出的亂流,正往前突入,眼前流光激閃而過,卻是王崇獻數道心劍怡好從自己前方十余公尺處飛射回轉,再度勾入戰團。

    李鴻一怔煞住沖勢,勉力留在原位。只見狂風中不知有多少心劍畫出一道道白色的彎曲光柱,彼此交錯穿梭,又絕不沖突,而這些光柱的縫隙間,狂風不斷往外激卷,更里面則是兩個蘊含強大能量的能源體,以目光無法察覺的速度,在心劍縫隙中不斷穿梭,正是茲克多與王崇獻兩人。這……自己根本無法插手啊。

    李鴻怔怔地望著眼前景象,這等高手對敵之間雖然未必都用這種高速打法,但自己只要一天不會,就無法與他們爭雄,否則等于是自討苦吃。李鴻感覺到里面兩人彼此互相沖突的過程中,熟悉拳腳招式的茲克多本該大占上風,但心劍持續地從外部往內穿擊,幾乎有如天羅地網一般,不斷突入茲克多的氣勁,所以縱然王崇獻自置不利之地,兩人依然是打了個平。

    李鴻仔細思索著,茲克多在與王崇獻碰面前曾耗用了大量的功力,這是他的劣勢,但王崇獻在全力以心劍相抗的同時,卻受到大云湖高手合擊,傷勢必然不輕;兩相比較之下,若是功力相當,如今茲克多應該能大占上風,但此時兩方卻是打了個難分難解,唯一的解釋就是王崇獻的實力已高出茲克多不止一籌。

    看來王崇獻在外空之役後確實大有進步,說他當時不是閉關修練有誰能信?而他既然有大幅度的進步,解決散功問題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李鴻越想越是激動,直想沖進去抓住王崇獻問個清楚,但此時沖進去將立即被兩方的攻勢籠罩,恐怕話都說不出來就會死于非命,又怎麼能沖?

    李鴻只能凝定在戰場外側的狂流激蕩中,怔怔地望著戰場,腦海中不斷轉著思緒,仔細體會著場中兩人的搏斗方式,似乎他們全身都充滿著能量,好似把體內的內息全部逼入身軀內外的每一個地方,這樣代表著什麼?莫非正是高速的法門?

    茲克多能這麼做也就罷了,王崇獻練的是氣劍心訣,又不是一般武技,也不像自己做過更換四肢的手術,居然不只修練主脈,看來他等于同時修練了兩種功夫,不愧是黑暗十年後冒出的絕世奇才。

    無論如何,李鴻深吸一口氣,運轉渾身內息,順著經脈往全身筋骨細胞髒腑探去……李鴻從沒這麼做過,這時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可還有不少地方尚未暢通,當下他一面注意著戰況,一面緩緩逼通全身氣脈,還好在他龐大的內力催動下,並不會十分困難。不過眼前的情況畢竟不適合安然修練,李鴻一面運行,一面注意著外界的變化,打通的速度放得十分緩慢。

    ※※※

    李鴻這麼沖入空中,馮孟升與滿鳳芝的心神都跟著往上延伸,察覺到李鴻凝定在戰場外緣,並未沖入其中時,兩人都松了一口氣,此時滿鳳芝才咬牙哼了一聲說:“他就是不懂得死心。”

    馮孟升大感認同,卻又不好幫著滿鳳芝罵,只好苦笑說:“總算他沒冒險出手,我們以後再好好勸他。”

    滿鳳芝搖了搖頭,低下頭思索,卻是沒理會馮孟升了。馮孟升也不介意,目光向四面一轉,看看居然感到有些兒熟悉。仔細一看,馮孟升這才想到,當初自己與周寬、李鴻、班繡蓉闖來皇都,就是落到這附近,也就是皇都關閉被廢武功的罪犯之地。

    當初還是在這兒問路,才找到五世所在的“探源大樓”呢,那些罪犯呢?馮孟升目光掃過,卻是一個也不見蹤影,這下他不禁有些狐疑了,皇都准備得這麼齊全嗎?連這些幾乎沒人理會的囚犯躲避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可能躲在哪個他們自覺安全的角落去了吧?如今上方的建築幾乎已經被毀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斷壁殘垣,如果不是地上這些聳立的大柱,自己可能還認不出位置,當初圍住他們的圍牆可能也都倒散了,這些人恐怕早已有多遠逃多遠,不知跑哪兒去了。

    當初還答應過那人,有機會的話得幫幫他的忙,那人叫什麼名字?馮孟升腦海中轉了轉,總算回想起來,那人叫做穆林.列多,還說叫他穆林即可……一直沒想到向吳耀久提提此人,可真有些過意不去。

    此時一陣急風狂卷而來,帶著不知從哪兒斷下的兩層樓斷垣,向著滿鳳芝與馮孟升直沖。滿鳳芝仍在思索沒作理會,馮孟升只好拔劍炸出一片紫芒,將那夾帶著強勁風力的兩層樓房往另一個方向遠遠彈去。

    這一彈可不對勁了,那兩層樓的建築,落地之際居然轟地一聲整個陷入地下,還激起了一陣塵煙。馮孟升訝異地望過去,只聽那兒同時傳出數十人的慘呼與呻吟聲,他暗叫不妙,那兒底下難道藏著有人?

    滿鳳芝此時也注意到了那兒的聲息,她有兩分責怪地望了馮孟升一眼,率先往那兒飄去,馮孟升當然不敢落後,緊跟著飄行。果然斷垣壓垮了一個地底空間,不知有多少人陷在土石之中,另外還有一大群人,正爭先恐後地順著石牆土堆往上攀爬,似乎想逃出這個地室。

    幾個爬得比較快的,已經看到上方狂風之中,正飄立著馮孟升與滿鳳芝,他們似乎吃了一驚,手腳緩了下來,有些驚懼地望著兩人,似乎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爬。

    馮孟升看著這些人的動作,幾乎可以確定他們必然就是當初被關在地面上的那群人,沒想到如今居然被關到地底下去了?但看他們的模樣,似乎被關在這兒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皇都管理這批人怎麼越管越嚴了?

    滿鳳芝雖然看出這些人身無功力,卻不明白皇都怎麼會冒出這麼一群人,她見眾人驚懼的模樣,輕叱一聲說:“發什麼呆,不會先救人嗎?”

    她的聲音透過狂風,直接穿到每個人的耳中,眾人雖然一臉的不甘願,卻也不敢違背,只好有氣無力地拖拉著石塊,一個個移開被石塊所傷的傷者。

    滿鳳芝見狀不禁有些狐疑,她向馮孟升傳聲說:“這些人,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這些似乎是皇都中被廢武技的囚犯。”馮孟升回傳說:“被關閉已久,除了自己,恐怕什麼都不關心了。”

    這麼一說,滿鳳芝就懂了,她皺著眉往下看,若是發現有太大的石塊,就幫忙那些人移開,馮孟升當然也跟著動手。不過,兩人此時已然有了默契,這些既然是皇都的囚犯,他們無意中開啟了門戶,自然得守住這個地方,否則若是讓人犯脫逃了,西岸怪罪起來,又增添了一重困擾,所以兩人隱隱看守著上方的孔洞,不讓任何人進出。

    “先生……先生……”

    下方突然傳出聲音,馮孟升目光望了過去,見一人正有些畏縮地向著自己招手。

    馮孟升微微一怔,剛剛才想起的名字自動從口中冒出:“穆……林?”

    那人果然是穆林,他見馮孟升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十分高興地往上方爬上兩步,一面咧開嘴笑說:“終于……又見到您了。”

    馮孟升見到穆林更覺得慚愧,連忙說:“好久不見,你還好吧?”

    “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穆林苦著臉說:“我們現在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太誇張了吧?馮孟升微微皺了皺眉說:“我應該能為你盡點力,你先上來吧。”說著馮孟升一面將穆林以氣勁提出洞外,將他籠罩在自己的氣勁之中,幫他抵禦著外面的勁流。

    但這麼一來可就麻煩了,下面搬石運土的數百人都扔下了手中的工作,對著馮孟升哀求說:“救人啊、救命啊。”“拜托拜托救救我們。”“我們很快都會死光的,您一定要幫幫忙。”

    幾百個人一起哀求的聲音只能用恐怖來形容,馮孟升沒料到會引起這樣的反應,連忙搖手說:“諸位,我與穆林有舊,只是請他去敘敘話,諸位仍受皇都法令管轄,在下愛莫能助。”

    這話一說,才剛安靜沒幾秒的人聲立刻又沸騰了起來,但這次除了哀求的聲音之外,還有人破口大罵。馮孟升正微起怒意的時候,卻聽到滿鳳芝輕噫了一聲說:“什麼?”

    什麼事情讓滿鳳芝意外?馮孟升這才注意聽了聽,果然也聽出不對勁的地方,他轉頭對穆林說:“你說性命不保,是怎麼回事?”

    穆林四面望了望,壓低聲音,在馮孟升耳畔說了一串話,但他雖然小心翼翼,近在咫尺的滿鳳芝仍是聽得一清二楚,她臉色一變說:“真有此事?”

    穆林連忙點頭說:“小姐可以問問下面的人,大家都知道的,我不敢亂說。”

    滿鳳芝與馮孟升對視一眼,滿鳳芝咬咬牙說:“我要叫李鴻回去。”

    “嗯。”馮孟升點頭說:“這樣最好。”

    滿鳳芝正要飛身,突然目光一轉說:“這人呢?”

    馮孟升一怔說:“我帶回去吧。”

    滿鳳芝微微一皺眉,目光凝視著馮孟升,馮孟升揮手往下一指傳音說:“我明白你的意思,鳳芝姐是要我連這群人都殺了?”

    滿鳳芝微微頷首,緩緩回傳:“這件事若泄露出去,我本已命不久長也就罷了,但你難免會有殺身之禍。”

    “不妥。”馮孟升搖頭說:“我們來此之事瞞不住人,全部殺完反而不妥,留下這個活口恰好可以當成保命符。”

    滿鳳芝沉吟數秒之後才點點頭說:“依你,你先走一步,我去找李鴻。”

    “拜托鳳芝姐了。”馮孟升知道此時拖延不得,當下帶著穆林貼地急飛,直往東岸飛去。

    因為後面幾句話,兩人是以傳音對答,穆林與下方眾人渾不知他們已經從生到死走了一轉,要知道滿鳳芝與馮孟升兩人都不是心軟的人物,若當真非殺不可,殺掉這些身無功力的人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兩人談話的同時,下方的人們仍在奮力往上攀爬,但一到洞口的地面,狂卷的激風扯得他們幾乎定不住身子,除了哀聲求救之外,根本連探頭都不敢,若是被狂風吹上高空,就算受得了爆散的勁氣,也只有摔死一途。

    直到最後見兩人分向不同的方向離開,終于有人忍不住冒險攀爬,但有幾個人被狂風帶得往上方亂飛後,就再也沒人敢冒險了。

    滿鳳芝往上飛的同時,王崇獻與茲克多的搏斗已趨白熱化,滿鳳芝想接近都有些艱難。同時她也看到四面正有不少西岸高手向著這附近集中,看來戴池等人已經被這群人收拾了,他們一方面來幫王崇獻助威,一方面抵擋著部分散逸的勁流,以避免將皇都破壞得更嚴重。

    不過剛剛茲克多那番話,確實也影響了不少人的心緒,可以看出不少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西岸當初在外空受害的高手不少,有的已散功而亡,更有不少即將散功,若王崇獻明知其法卻自秘不說,幾乎與手戮他們無異。

    他們發現滿鳳芝接近,倒不怎麼在意,大多數人的目光集中在最接近戰團的李鴻身上,似乎擔心李鴻突然插手,影響了這場生死之戰的結果。

    滿鳳芝雖然不能如李鴻般飛到這麼深入的地方,但傳音卻沒問題,她當即凝聚內息送入李鴻耳畔說:“李鴻,走了。”

    此時李鴻全身體脈尚未完全打通,對他來說,練武正如進行游戲一般,被半途打斷自然十分不愉快,但他當然不會給滿鳳芝臉色看,只稍梢皺了皺眉,便將周身內息緩緩收斂,一面回傳說:“怎麼了?”

    當他這一回傳,滿鳳芝還沒回答,李鴻已經發現她身旁並沒有馮孟升的氣息,他可有點兒吃驚,馮孟升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若不是發生大事絕不會離開滿鳳芝的。

    李鴻當即閃身而出說:“孟升呢?”

    “有急事先回去了。”滿鳳芝不想多言,拉著李鴻的手說:“我們先趕回……”

    就在此時,戰團中突然一陣激爆,原本不斷外擴的強橫能量突然往內急收。李鴻與滿鳳芝的目光同時轉了過去,卻見場中突然一暗,跟著又是陡然一亮,那兩道本來無法看清的人影突然一個凝定,跟著一閃間又消失了一個人形。

    殘留的那個人形蒼老而憔悴,正是茲克多。

    只見他雙目圓睜,口中嘶啞地喊了兩聲,身上陡然爆出大片的光芒,似乎有數十道光束從他的身軀中透出,接著這許多創口同時爆散出大片的鮮血,他就這麼毫無生氣地往下方飛摔……

    此時眾人才看清,那些光束原來是王崇獻的心劍群,而他本人正凝立在數十公尺外,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神色亦頗為狼狽,但仔細看去,似乎並沒受到重創,這場戰斗看來是漂亮獲勝了。

    李鴻不禁有些迷惑,剛剛最後那一下,感覺得出來茲克多已經拚死孤注一擲,就算王崇獻功高一籌,也該不能毫發無傷地殺了茲克多,最後那一擊到底是怎麼變化的?當時兩人的強大能量軀體似乎有短暫的交錯,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王崇獻此時的神色似乎也有點慌亂,他目光向四面望了望,最後停在李、滿兩人身上,正要開口時,滿鳳芝已經先一步說:“恭喜王首席克退強敵,我等來此,本欲助西岸一臂之力,卻沒料到王首席功力通神,我們倒是多此一舉了。”

    王崇獻神色稍霽,微微一笑說:“豈敢,滿衛統過譽了。”

    “此時諸位想必有許多事情要忙。”滿鳳芝往下方殘破的皇都望了一眼說:“我等就不多做打擾了,若需要東岸相助,尚請不吝告知。”

    “多謝。”王崇獻目光往下方一閃,臉上突然有些凝重,匆匆說了句:“王某不送了。”跟著往下方急降。

    這是怎麼回事?李鴻正想詢問滿鳳芝,她卻不等李鴻說話,猛一拉,帶著李鴻往東便飛,而且是展開了全速飛行,兩人越飛越快、越飛越高,轉眼之間已經遠離了皇都的空域。

    李鴻忍不住開口說:“鳳芝……”

    “先別說話。”滿鳳芝傳聲說:“你飛得比我快,先回去與孟升碰面。”

    李鴻才不肯這麼做,他眉頭緊皺說:“我不走。”

    “聽我一次。”滿鳳芝有些慌張地說:“快走。”

    “我絕對不離開你。”李鴻微微升起怒意,咬牙說:“什麼事情我們不能一起解決?”

    滿鳳芝感受到李鴻的關懷,心中一熱,輕咬了咬下唇說:“好吧,我們一起應付。”

    “到底什麼事情?”李鴻見滿鳳芝不再趕自己走,心情大好,笑著說。

    “唉……”滿鳳芝搖頭說:“我們飛快點好嗎,先別提了。”

    李鴻雖然能飛得快些,但他不可能放下滿鳳芝先走,所以等于是配合著滿鳳芝的速度,不過話說回來,滿鳳芝的速度也不算慢了,這種加速方式畢竟有其極限,想快也快不到哪兒去。

    這麼一路飛行,賀如半島轉眼已出現在地平線的那端。一般說來,除非急忙趕路,此時也該開始減速了,但李鴻見滿鳳芝卻一點減速的意思也沒有,正暗感訝異時,東方陡然爆起一股能量。那股氣息居然是發自王崇獻,同時兩人明顯感受到,那股能量正高速追來。

    滿鳳芝一驚往李鴻身邊飄去,李鴻意外地望了望滿鳳芝,卻見滿鳳芝神色凝重地握住自己的手,似乎正擔心著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但李鴻並沒轉頭太久,很快便轉回往前方瞧去,卻是王崇獻已攔在兩人前方。

    王崇獻此時已換上了一襲新袍,正浮空面對著兩人,以相同的速度一路往東飛退,臉上的表情也是十分怪異。

    李鴻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樣子確實有不對勁,他拉著滿鳳芝逐步降低了速度,王崇獻則一直保持在前方數十公尺外同步減緩,直到三人完全凝定在空中。

    王崇獻先望了望李鴻,跟著轉向滿鳳芝,只見他雙目微凝仿佛透出兩道寒芒般,與滿鳳芝對視片刻後,這才緩緩開口說:“馮特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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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10:21:24
正文 第二十四卷

      第一章隔牆有耳

    從李鴻與滿鳳芝感受到王崇獻自皇都高速沖來,到王崇獻出現在兩人面前,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王崇獻這麼沖來,除了表示發生了大事,也代表著情勢十分危險。

    雖然王崇獻剛剛才與茲克多大戰一場,但由于李鴻還沒領悟到那種高速移動的身法,所以除非王崇獻不以那種方式攻擊,否則李鴻苦與王崇獻發生沖突,一樣是毫無抵抗之力。

    不過李鴻依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迫得馮孟升提早離開、滿鳳芝如此緊張,更讓王崇獻不顧大戰後的內息消耗,以這種方式趕來,但一見王崇獻凝望著滿鳳芝的表情不善,李鴻當即飄到兩人之間,沉聲說:“王首席有什麼事找孟升?”

    王崇獻目光在李鴻臉上轉了轉,沒回答他這句話,目光仍越過李鴻,望著他身後的滿鳳芝。

    眼見對方追到面前,滿鳳芝也冷靜了下來,她飄到李鴻身旁,冷冷地說:“王首席在擔心什麼?”

    王崇獻神色變了變,沉著臉沒說話,隔了片刻才說:“你們帶走那人,是何居心?”

    “王首席多慮了。”滿鳳芝說:“那人本是孟升舊識,恰好在這片大亂中遇上,孟升只是想施以援手,沒有其他意思。”

    “胡說。”王崇獻怒哼說:“那群人最少都被關了十年以上,哪來什麼舊識?”

    滿鳳芝也不清楚馮孟升怎麼與穆林相識的,正不知該如何作答,李鴻卻開口說:“啊!莫非是穆林,你們在皇都地面遇到的嗎?”

    李鴻也知道此事?滿鳳芝訝然轉頭說:“不是地面,是地底,當時地表意外坍陷,我們才發現那兒有人。”

    換到地底去了?李鴻訝然說:“這樣不是更苦了嗎?”他跟著轉頭對王崇獻說:“當初我們初到皇都之際,那位曾幫一些忙,希望王首席網開一面,讓我們可以稍盡心意。”

    王崇獻目光閃了閃,似乎不知該怎麼應對李鴻的這番話。此時馮孟升的氣息陡然從歐連市中沖起,向著這個方向趕來。滿鳳芝稍松了一口氣,微微一笑說:“馮特長正往這兒飛來,王首席可以親自詢問他。”

    王崇獻目光一轉,冷哼一聲說:“把人藏妥了?”

    李鴻忍不住皺起眉頭,只不過帶走了一個犯人,那又如何?王崇獻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孟升又怎麼不先問一聲?

    沒過多久,馮孟升的身形已經在空中出現,他遠遠就哈哈一笑說:“沒想到王首席居然親身趕來,都怪孟升沒事先做好溝通,王首席千萬見諒。”

    王崇獻干笑了兩聲說:“好說……馮特長將那人帶走,未免太不給王某面子。”

    “不敢、不敢。”馮孟升施了一禮說:“那人當初于我等有恩,孟升只好先斬後奏,當然,為了避免首席困擾,孟升已經把他安置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不會讓那人出現世間,使首席為難。”

    王崇獻冷哼一聲,目光在馮孟升與滿鳳芝的臉上轉了轉,緩緩說:“意思是……除非馮特長出了意外,那人才會露面?”

    “這……”馮孟升恭聲說:“當然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不過孟升一向小心,應該不容易發生意外。”馮孟升說到這兒,此時歐連市那端又爆起了一股能量,竟似乎是新後正緩緩浮空。

    王崇獻臉色微變,點頭說:“馮特長果然十分小心,王某衷心希望能一直持續下去。”

    “王首席請放心。”馮孟升微笑說:“東岸、西岸仍有不少合作的空間,只要有首席的大力支援,孟升行事必定小心翼翼,不敢疏忽。”

    “哼。”王崇獻不再多言,護體心劍帶著他的身軀,向著西岸高速投去。

    王崇獻這一走,滿鳳芝立即松了一口氣,緊緊地抓住李鴻的手;馮孟升也似剛打了一場仗,從袍中取出手絹,抹了抹額上的汗珠說:“多虧新後願意出面幫忙。”

    滿鳳芝顧忌李鴻在旁,不想多說,只搖搖頭說:“我們回去吧。”

    “現在總能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了吧?”李鴻一面飛一面忍不住說。

    滿鳳芝望了馮孟升一眼,意思是要他編個理由,馮孟升會意地接口說:“穆林恰好牽涉到王崇獻的一個隱私,所以王崇獻才這麼緊張;我們為了他的性命著想,只好把他藏妥,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也別多問了。”

    “喔?”李鴻望望滿鳳芝說:“那王崇獻怎麼直瞪著你?”

    “那個隱私我也知道了啊。”滿鳳芝苦笑說:“王崇獻不願讓人知道此事,對我當然會有敵意……孟升,你告訴新後了嗎?”

    馮孟升搖搖頭說:“沒有,只說我們可能觸怒了王崇獻,希望新後援手迫退他。”

    “一會兒新後問你細節,你打算怎麼說?”滿鳳芝說。

    馮孟升似乎有些為難,苦著臉說:“剛剛急著解決王崇獻追來的問題,還沒想到這麼多。”

    “新後在等我們了。”滿鳳芝感應到新後的心神接近,望望李鴻說:“這不關你的事情,我和孟升去一趟就是了。”

    “不。”李鴻不願與滿鳳芝分開,搖頭說:“我站遠些就是了。”

    滿鳳芝瞪了李鴻一眼,正想發火,此時新後卻傳音過來說:“讓李鴻一起來。”

    滿鳳芝一怔,只能回答說:“是。”

    從認識新後以來,這該是李鴻最喜歡她的一刻;李鴻只差沒笑出聲來,高興地隨著滿鳳芝、馮孟升兩人身後飄去。

    三人飛到新後身前,新後目光緩掃,最後停在李鴻身上說:“今日王崇獻與茲克多一戰,你都看清楚了?”

    李鴻呆了呆,才尷尬地說:“我看不清他們的動向。”

    “這是當然。”新後哂然一笑說:“但能遇到這樣的戰斗也是難得的機會,我是問你感應出高速移動的法門了嗎?”

    李鴻思忖了一下才說:“我只察覺到他們內息運用上似乎頗有不同,內息不再容納于丹田、經脈,而灌注在全身的每一吋肌膚上,甚至連衣服上都有。”

    “這就是重點,你現在就該花點時間做到這一點。”新後頓了頓接著說:“日後東岸的一切,就要靠你來保護了。”

    只要這樣就行了嗎?李鴻愕然說:“灌注內息之後呢?”

    “之後只要隨著內勁,將心神散入每一小點聯系。”新後說:“身軀就仿佛散了開來,宛如能量體穿梭在宇宙之間,但耗用的內息也十分巨大。停止時只要內息一收,就能恢複本來……總之,只要你能達到那個程度,你就能體會該怎麼做了。”

    “就這樣?”李鴻還當真是吃了一驚。

    新後緩緩說:“縱然你全身體脈通暢,內息充沛,但你因為功力增加速度太快,身軀受內息淬練的時間過短,所以內息從未到達的地方太多,半個月內能練妥已經不錯了……”

    半個月?李鴻此時可不願離開滿鳳芝半個月,他含糊地應了一聲,沒給個肯定的答複。

    但新後卻瞪了他一眼說:“還不去修練?”

    李鴻搖搖頭率直地說:“我要陪著鳳芝。”

    滿鳳芝沒想到李鴻在新後面前也這麼直言無忌,她又羞又氣地說:“胡說什麼,還不回去。”

    又要惹鳳芝生氣了。李鴻正准備厚著臉皮挨罵,令人意外的是,新後竟失笑說:“這半個月,我幫你看著鳳芝,可以吧?”

    這話一說,不只李鴻與馮孟升楞住,滿鳳芝更是發窘,她有些委屈地說:“新後……”

    新後笑容微斂,歎了一口氣說:“我雖不知你們犯了王崇獻什麼忌諱,但他既然不顧大戰後內息不足還高速急追,想必不是小事,日後想必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我的功力只會漸漸衰退,日後東岸的安全,只能倚賴李鴻。鳳芝,你就當給我個面子,這半個月別讓李鴻操心。”

    新後既然這麼說了,滿鳳芝只能低下頭,但她仍忍不住低聲說:“我也沒想做什麼,是他自己緊張得要命。”

    新後轉頭望向李鴻說:“聽到了吧?難道你連我也信不過?”

    李鴻心底其實也不怎麼信賴新後,不過他卻相信滿鳳芝該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違背新後的意思,他目光轉向馮孟升望了望,再回頭凝視了滿鳳芝片刻,這才飄身而去。

    馮孟升自然知道李鴻望向自己的意思,是交代要自己幫著好好看著滿鳳芝;不過這說來簡單,卻不那麼容易辦到,一來自己與滿鳳芝的關系並不親密,不可能坐臥不離,二來自己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要忙,又怎麼能一直分神注意著滿鳳芝的動向?只能期待滿鳳芝別違逆新後的意思,趁著李鴻修練的這半個月時間,跑得不見蹤影,否則李鴻找自己要人,可會十分頭疼……

    “好了。”新後開口將馮孟升的思緒引回:“孟升,你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該不該對新後說個清楚?馮孟升已思索了許多次,如今事到臨頭,他還是有點兒遲疑,深怕說出口之後,又再度引起爭端;但如今整個東岸的穩定,畢竟仍是依賴著新後這株擎天大樹,加上滿鳳芝又是新後的心腹,此事終究是隱瞞不了,還是如實稟告為宜。當下馮孟升將穆林所透露的訊息,配合上自己的判斷,向新後說明了一遍。

    馮孟升敘述時,滿鳳芝一直在旁沒有插嘴,直到馮孟升說完,新後思索的同時,滿鳳芝才開口說:“新後,那不是個好辦法。”

    “我知道。”新後點頭說:“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你,你不心動嗎?”

    滿鳳芝似乎松了一口氣,但聽到最後一句,臉上卻不免露出了有些黯然的苦笑。她搖搖頭低聲說:“這樣雖然能長久與李鴻相伴,但身體變成那個模樣……又有什麼意思?”

    新後目光往西方瞭望,緩緩說:“若你們的推測沒錯,李鴻一個人恐怕不足以維持東岸的安全,你們那位胖子朋友呢?”

    馮孟升當即說:“上次碰面,我曾交給他長距離的收發器,可以聯系到他。”

    “那就找他來幫忙吧。”新後有些索然地說:“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新後……?”滿鳳芝很少看到新後這般蕭索的模樣,有些擔心地呼喚了一句。

    新後目光轉回,望著滿鳳芝一笑說:“別讓我對李鴻失信了。”

    滿鳳芝臉一紅,低下頭說:“是。”

    “你們商議吧。”新後目光又轉回馮孟升身上說:“對了,孟升。讓瑪莉安早點回來……我想與她多相處一陣子。”

    “是。”馮孟升知道自己的把戲瞞不過新後,而且看樣子瑪莉安與吳耀久也激不出什麼火花,自己還是另行派人探尋舊大陸為上。

    新後不再多言,緩緩飄身而去,滿鳳芝也向馮孟升微一頷首便飄然而去,似是回她與李鴻的家了。

    看來她也不放心讓李鴻一個人修練,這樣最好……馮孟升一個人飄立在東岸的高空中,往東看去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往西看卻是綿延不絕的大片土地,上是虛空、下蹈云霧,感受的是高空中狂風的吹撫,望見的是四面八方的無邊無際,這樣的體會,這樣的景色,再過不久之後,只能靠著生化獸……自己是飛不上來了。

    王崇獻那個辦法……實在是讓人心動啊……但……自己要是真這麼搞,胖子會先翻臉把自己宰了吧?馮孟升怔忡良久,最後才搖搖頭露出苦笑,往下方飄身而去。

    ※※※

    無元五三三年九月七日

    半個月的時光過得極快,李鴻修練十分順利,在按部就班的貫通體脈下,漸漸地已能將內息迫散于全身,而這次的修練,並非為了突破什麼難關,所以隨時可以收功停止;幾次停下稍作休息的時候,李鴻睜眼就望見滿鳳芝在一旁相伴,這也讓他安心不少,修練的速度更快,入定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今日李鴻再度收功,這次睜開眼,卻沒看到滿鳳芝,他心神往外一散,隨即發覺滿鳳芝正在外間利用收發機與人談話。

    李鴻心神探出,滿鳳芝也有所感應,她將對話草草結束後,微笑走入房中,與站起身的李鴻相擁。

    兩人親昵片刻之後,相依而坐,滿鳳芝偎在李鴻懷里開口說:“練的如何?”

    “差不多了。”李鴻頗高興地說:“但是衣服似乎不容易,很難複原。”

    “噢,對了。”滿鳳芝笑說:“新後後來另有囑咐,衣服要特選材質,比較容易達成。”

    原來如此。李鴻點頭說:“就算沒那種衣服也無所謂,只不過打完架衣服也毀了。”

    “那多難看。”滿鳳芝輕啐笑說。

    “這幾日有沒有什麼狀況?”李鴻這次入定持續了七日,是修練這種功法以來最長的一次。

    “有件很奇怪的事情……”滿鳳芝目光含笑,在李鴻身上轉了轉,跟著搖搖頭一笑說:“不過大概沒你的事。”

    “什麼啊?”李鴻大覺古怪。

    “瑪莉安回來之後……告訴新後一個消息……”滿鳳芝頓了頓才說:“她將會與吳耀久訂婚。”

    “什麼?”李鴻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想過此事,聽了只差沒跳起來,他訝然說:“那兩人以前……不是成天吵架嗎?”

    “是啊……”滿鳳芝說:“果然不關你的事,八成是那個賊胖子的主意。”

    賊胖子當然沒有第二個人選,但這關周寬什麼事?李鴻莫名其妙地問:“什麼主意?”

    “前兩日我與瑪莉安聊了一陣子,她想起當初在大云湖,周寬帶吳耀久去見她的事情。”滿鳳芝抿嘴笑說:“她一直覺得周胖子是有陰謀的。”

    “哦?”李鴻還是搞不懂,兩個人怎麼會吵架吵到最後論及婚嫁?

    “除了兩人本已互有好感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因素。”滿鳳芝說:“就是為了和平統合兩方政權……現在孟升已經在安排一系列的動作,他會先讓瑪莉安成為下一任新皇,等吳耀久也接任無皇之後,這才宣布與吳耀久訂婚的事情,接著兩人預計在新大陸統一之後完婚,至于到時候是兩皇並尊還是如何,他還在與王崇獻商議。”

    王崇獻?李鴻再度瞪大了眼,訝異地說:“他上次不是想打架嗎?還能商議?還是現在已經沒事了?”

    “所以說你不是從政的料。”滿鳳芝含笑虛咬李鴻的鼻頭一口,吐氣如蘭地說:“不能把每件事情都連在一起看的,現在合作對彼此有利,當然合作,至于另外的矛盾,我們當然還是要防范。”

    “喔……”反正李鴻從不覺得自己適合從政,他點點頭,突然一驚說:“既然還是有可能打架,有沒有找到周胖子?”

    “那個賊胖子,他現在敢回來一定被瑪莉安剝皮。”滿鳳芝說著忍不住又笑了,跟著搖搖頭說:“孟升用收發機找他,沒想到回話的居然是卓卡。”

    “卓卡?”李鴻又呆了。

    “他與周寬在外空中會合……”滿鳳芝笑容突然收了起來,若有所感地低聲說:“卓卡說,胖子指示他尋找玉哲的蹤跡……沒想到他對玉哲倒是真有用情,我一直以為他只是個油嘴滑舌的胖子而已。”

    就算真有用情,他依然是個油嘴滑舌的胖子沒錯。李鴻緊緊摟著滿鳳芝說:“若是你不見了,我也會用一輩子的時間找你。”

    “傻瓜。”滿鳳芝輕罵了一聲,心情卻像是打翻了十來罐調味料,酸甜苦辣這麼混在一起,弄不分明。

    兩人數日未曾親昵,這般相摟調笑、耳鬢厮磨,漸漸情動,夫妻間事自然無須詳述;但李鴻卻忘了問一件事情,周寬為什麼讓卓卡答話,他自己呢?

    ※※※

    卻是周寬坐在卓卡之中尋找柳玉哲,別說不用運功,連食物卓卡都可准備;周寬每天大吃大喝然後望著宇宙中那一片虛空,沒兩日就開始覺得無聊。這次尋找不知會花上多少時間,再想起自己身體里面的不定時炸彈,倒是可以趁這段時間試試能不能解決,否則無論在地球或是月球爆炸,可能都不是什麼好事。反正卓卡一直在宇宙中亂跑,自己只要爆炸前飛離卓卡,應該不會影響太大.不過卓卡得快溜就是了。

    所以周寬讓收發機與卓卡的功能連線,並交代除非找到柳玉哲,或馮孟升、李鴻等人有急事,否則別把他弄醒。交代完畢之後,周寬便進入深沉入定的狀態,任卓卡東游西繞,到處找尋柳玉哲。

    當馮孟升發訊至外空時,卓卡當即詢問是否需要喚醒周寬,馮孟升知道周寬正閉關解決身體問題,也不願打擾,畢竟如今似沒有迫切的危機,便讓周寬先解決了問題再說。

    之後,馮孟升得知瑪莉安與吳耀久的喜訊,雖大吃一驚卻也十分欣喜,這下與王崇獻合作的空間陡然提高不少,算起來王崇獻要發作也得等到統合之後,短時間內不用再擔心此事,更不用急著找周寬回來了。

    周寬這次修練,目的是根治體內的問題,一種解決方式是找出凝定體內跳躍孔的方式,另外一個辦法則是體會化生內息的道理,然後借著體內的大量內息來嘗試達到這個境界。

    這兩種方式各有困難之處,周寬雖然已經學會找出跳躍孔的方式,但一來不知如何將之固定在體內,二來要打穿跳躍孔耗費的大量內息也不知道該從哪兒來,雖說經過聖主指點之後,周寬體內三十六丹球已經渾而為一,軀體內的容量大幅增加,但能不能承受得住如今的特異點能量釋放,仍然一點把握也沒有。

    至于第二個方式的困難度,當然更不用說了。據聖主所言,要找出內息化生之道,與體悟天地大道有關,這一點周寬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而且似乎也更困難,所以一開始,周寬還是從找跳躍孔著手;但問題卻也緊跟著出現……卓卡可是不斷地移動中啊,怎麼去固定空間跳躍孔?

    說來也奇怪,地球不也是一直在移動中嗎?周寬突然想到這一點,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這些跳躍孔也是順著星體的運行模式而動?果真這樣的話,跳躍孔就是會動的東西,只是看它配合著什麼運行……而在星體周圍的跳躍孔,是不是也有不配合的一些?還是通通都會配合?

    也許弄清楚這一點,對于凝定跳躍孔會有幫助吧?周寬當即散出心神,一面仔細找尋四面八方虛空中的跳躍孔,一面體會著它們的動向。

    但卓卡處于高速飛行的狀態下,想細細體會跳躍孔並不容易,于是周寬只能將心神往外直散;將心神散到極遠處,卓卡高速飛行產生的影響也許會大幅減少,那時才能仔細體會。

    漸漸地,周寬心神越散越遠,身軀仿佛已經不存在,似乎隨著內息的散布成為在宇宙中飄浮的一個無形巨物。在宇宙空間觀察微小跳躍點的過程中,那許許多多高速穿越的粒子、射線、浮動于宇宙中萬年不變的塵埃,更顯得十分巨大而清晰;周寬的目的雖然本是為了體會跳躍孔,卻不自禁被這變化無端的宇宙所吸引。一直以為只是空無一物的虛空之間,原來還有這麼許多的變化?若不是換成這個角度來觀察,根本難以體會。

    到如今,柳玉哲就算未死,壽命可能也不長了,老實說,自己身軀的問題是不是能解決,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周寬此時發現另有有趣的事物可以體會,一時之間竟是忘了去注意跳躍孔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寬終于慢慢感覺出來,宇宙萬物運行自有一定的規律,雖會受很多因素所影響,卻也能漸漸分辨出各種有形無形的力量在空間之中的作用,仿佛晝出一道道交錯的軌跡;任何物體都會同時受到不同力量的影響,只不過每個物體受到不同力量影饗時,反應可能各不相同,因此產生不一樣的狀態。

    周寬沒有受過什麼精良的教育,對科技的認知也不夠,對物質的了解,主要來自當初雪梅傳授的“萬物演化”這功夫,所以許許多多的體會,一時之間都不能用比較清晰的方式去分類、分析,但卻未嘗不是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去體會宇宙萬物的規律,也不知道這些感受為什麼讓他起了興趣,居然就讓他這麼沉迷了下去。

    ※※※

    無元五三三年九月十七日

    這幾日,滿鳳芝越來越是焦躁。她經脈不穩定的狀態已逐漸嚴重,可見時間剩下不多,到底該讓李鴻伴著自己到最後一刻,還是該早一步離開,讓他留下最美好的印象呢?喬夢娟與柳玉哲雖然用了不同的方式,但是都選了後者,自己呢?

    滿鳳芝雖然還沒想通這個問題,但以李鴻緊迫盯人的方式,卻是想溜也不容易,惹得滿鳳芝越來越是浮躁,三天兩頭發脾氣,但看到李鴻硬著頭皮忍受的模樣,她又不禁心軟,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今日滿鳳芝接到通知,暫與新後同住的瑪莉安終于已開始散功,此時她正與李鴻前往探視,一路上,滿鳳芝想到自己,不禁又煩惱了起來,只緊皺著眉頭不說話。

    李鴻這幾日動輒得咎,見滿鳳芝不開口,他也不敢吭聲,還好兩人飛行的速度都快,只幾秒鍾的時間,已經到了新後的居所,伺候的仆傭很快將消息傳了進去,讓兩人入內。

    滿鳳芝與李鴻先拜見了新後,新後望見兩人,微微一笑說:“你們來了?”

    “是。”滿鳳芝見禮之後說:“新後,瑪莉安可好?”

    “還好。”新後點點頭說:“你有空就陪陪她吧。”

    “我會的。”滿鳳芝說:“她心情……還好吧?”

    新後嘴角的笑容露出一絲絲的苦澀說:“她還能保得性命,不錯了。”

    這話同時觸及滿鳳芝與李鴻心中的痛,兩人對望一眼,又急著轉開頭,滿鳳芝一咬牙說:“鳳芝進去了。”

    “嗯。”新後目光轉向李鴻說:“讓他們姊妹說點話,你去看看孟升吧。”

    呃?李鴻呆了呆,正不知應該如何反應的時候,新後接著說:“孟升前日就開始散功了,只不過把消息封得很緊而已。”

    那新後又如何得知?看來自己功夫縱然未必不如新後,但百年閱曆與經驗就是不同,自己還是遠不如這些頂尖高手;只不過就算新後說的合情合理,自己還是不願離開滿鳳芝啊,那又該怎麼辦?

    李鴻這麼怔怔地望著滿鳳芝,滿鳳芝又何嘗不知他心中作難,只能寬慰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心,緊了緊李鴻的手,轉身向著內間走去。

    雖然說現在去不去看馮孟升還大可斟酌,但按照情理,瑪莉安與滿鳳芝的姊妹閑聊,自己本就不該跟進去,何況瑪莉安既然散功,心情一定不好,讓即將散功的滿鳳芝陪她,才比較妥當……可是滿鳳芝不會趁這個時候溜走吧?萬一真的這樣……

    李鴻正掙紮的時候,新後突然沒好氣地說:“傻瓜,功夫都練到這樣了,在不在身邊有關系嗎?”

    李鴻無端端被罵了一句,先是一楞,繼而恍然大悟,向新後深深一揖,這才轉身離開。

    卻是新後提醒了李鴻,以他的功力面言,只要把心神散布在新後房舍的周圍,滿鳳芝又能跑到哪兒去?卻是李鴻這兩年功力徒增,但遇敵的機會卻又過少,對于體用之道實在頗需人提點。

    既然已經安心,李鴻立即飛向馮孟升的辦公處所,一面按著手中的收發機,傳送訊息過去;怎料負責接通的記事,卻說馮孟升正處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暫時無法接訊。

    馮孟升不接李鴻訊息可是少見,不過李鴻也無所謂,索性直接飛了過去。

    到了行政大樓馮孟升辦公廳外,記事一見李鴻抵達,連忙站起說:“李總隊長,馮特長還沒忙完呢。”

    “沒關系。”李鴻說:“我等等他,你忙你的。”

    “是。”記事這才坐下,一面不斷在眼前的鍵盤輸入東西,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李鴻在記事面前這還不算小的廳房中踱了兩圈,突然說:“他在與誰談話?”

    “是王首席傳訊過來。”記事見問,半討好地說:“若不是王首席,又怎麼會讓總隊長等候?”

    “喔。”李鴻點點頭,突然起了好奇心。上次與王崇獻見面只差沒打起來,若不是新後激出氣勢迫退了對方,說不定當時三人就得與王崇獻拚一場,馮孟升此時又是用什麼態度與王崇獻對話?而自己這陣子緊盯著滿鳳芝,也不知道兩方談得如何了。

    李鴻好奇之念一起,索性把心神往內探去,想聽聽馮孟升與王崇獻在商討什麼重要的事情,反正他分心之法天下少人能及,一部分關注著滿鳳芝的動向,一部分偷聽馮孟升的對話只是牛刀小試,想來馮孟升也不會怪罪。

    他的神思一接近,恰好聽到王崇獻正說:“人數的問題,除了特別需要保留的席位,一直以來都是以人民比例為主。我建議先討論比例,之後才談特別保留席?”

    “皆可。”馮孟升回答說:“只不過孟升不明白特別保留席還有什麼要討論的,如今的社會,難道還有什麼弱勢族群嗎?”

    “當然有。”王崇獻輕笑了一聲說:“比如……合**。”

    “喔……”馮孟升的聲音似乎有點兒為難地說:“合**也參與議事?”

    “當然,他們也是今日社會的一分子。”王崇獻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討論特別保留席位吧。除了合**以外,王某也建議保留一定比例的未修練武技席位。”

    “未修練武技?”馮孟升一怔說:“我們不是已經同意,是否訂定出一般民眾的基本修練功法為首屆議事的討論章程之一,縱然仍有不適習武之人,數量也未免太少了吧?有需要增添這種席位嗎?”

    “我指的當然不是完全未習武的人口。”王崇獻說:“所謂的未修練武技,並非未修練基本內息,而是未修練高深武技的人。”

    馮孟升停了停才說:“王首席這話就不對了,未修練高深武技的人口數目,牽涉到了貴我雙方對于禁武的歧見,我們也同意暫時不討論此事。”

    “雖說如此,但此時不訂下方案,到時若有需要還需另行修法,自有不便之處。”王崇獻說:“而且不論日後情況如何,此時新大陸仍有許多未習武的人民,這些人的權益仍需照料。”

    馮孟升似乎思索了片刻才說:“這一點就如王首席所言便是,但合**之事,還望容孟升再作斟酌。”

    “當然。”王崇獻接著說:“至于議事數量的問題,馮首席可有高見?”

    “高見不敢。”馮孟升說:“依過去的慣例……”

    李鴻聽到這兒已經有些聽不下去,而且更不知道馮孟升與王崇獻會討論多久,而馮孟升既然已經散功,當然也感受不到自己心神接近,更不會提早結束這次的會談,自己是不是干脆留個話,讓他沒事的時候再通知自己?

    可是現在自己又該去哪兒,回家發呆等滿鳳芝回來?但滿鳳芝回來之後,說不定不願陪自己來找馮孟升,那又多添麻煩……李鴻正難以決斷的時候,卻聽馮孟升說:“今日就討論到此好了。”

    “甚好。”王崇獻接著說:“再討論幾次,大原則就差不多定案了,之後可以開始分別擬案,再作詳細討論,那時王某建議以各派出五人或十人小組的方式會面商談。”

    “嗯。”馮孟升接口說:“人數不用太多,五人應該夠了。”

    “到時再決定吧。”王崇獻一轉話題說:“馮特長,那人……還好吧?”

    馮孟升一笑說:“王首席放心,他吃得好、住得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唯一可憐之處,是見不到任何一個人。”

    “這樣王某就放心了。”王崇獻說:“還望馮特長言而有信,別造成彼此的困擾。”

    “當然。”馮孟升說:“王首席若是橫下心來,天下可是無人能當啊,孟升又怎麼會自找麻煩?”

    兩人相對哈哈大笑時,一頭霧水的李鴻才想到,對話中指的“那人”可能是穆林,他不禁有些皺眉,若真如馮孟升所言,那麼穆林豈不是等于換個地方關,對他又怎麼算得上報答?

    “孟升有句話本不敢說,既然王首席提到此事,孟升忍不住想問上一問。”馮孟升停了笑說。

    “無妨。”王崇獻說。

    “王首席解決散功之法雖秘而未宣……”馮孟升說:“難道您的下屬們,不會起疑嗎?”

    聽到這話,李鴻宛如被雷打到一般,王崇獻果然找到解決的辦法了?馮孟升怎麼不告訴自己,又怎麼不說出來?他又怎麼知道此事的?此時房中兩人的對話,李鴻根本沒再聽下去,整個人仿佛失去神智一般呆立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二章好友相聚

    “李鴻?李鴻?”

    李鴻一驚回過神來,卻見馮孟升已站在自己面前,一臉疑惑地呼喚著。他目光轉過,望見一旁的記事正驚訝地站在一旁說:“總隊長沒事吧?”

    自己失神了?李鴻凝視著馮孟升,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不該相信這個多年的老友。

    被李鴻這麼瞪著的情形可真不多,馮孟升意外之余也不禁有些擔憂,他搖了搖李鴻的肩膀說:“怎麼了?這麼瞪著我?”

    “你……”李鴻望了記事一眼,倏然住口,閃身飄入房中。

    馮孟升也只能聳聳肩,跟著踏入房中,一面把門關了起來。

    “你散功了?”李鴻猛轉身回頭說。

    原來是這件事情,馮孟升心頭一松,哈哈笑說:“果然瞞不過你。”

    “新後告訴我的。”李鴻沉著臉說:“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不然怎麼了?”馮孟升莫名其妙。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王崇獻有辦法解決散功的問題?”李鴻怒氣沖沖地大聲說。

    馮孟升一呆,隨即想通李鴻聽到的原因,他不禁暗暗自責,自己剛散功,倒是忘記已經不能體察到別人心神探入,這點必須先行防范,否則以後可是一點機密也保不住。

    李鴻見馮孟升沒有立即回答,跟著又說:“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卻是說到這兒,李鴻陡然想起馮孟升自己也已散去功力,一時之間罵不下去。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你聽到我和王首席的對話?”

    李鴻雖然不罵了,但氣仍未消,只從鼻孔中哼了一聲。

    “我不能告訴你王崇獻用的辦法。”馮孟升說:“只能告訴你,這辦法損人利己,委實是不可告人。”

    “我管不了這麼多。”李鴻咬牙說:“只要能救得鳳芝的性命,管他損多少人,都由我來承擔。”

    “總得要鳳芝願意吧?”馮孟升和聲說:“她也知道此事,但卻從來不說,你就該知道她的想法了。”

    李鴻先是一驚,隨即醒悟說:“當初王崇獻就是為了此事追來?”

    “正是。”馮孟升說:“王崇獻在被人偷襲後仍能打敗茲克多,功力已不可估計,除非聖殿出面,恐怕已經沒人能對付他,還好他對權力的野心未褪,不願讓這種事情泄露,我們才能保得一命。”

    李鴻心中卻正思索著……為什麼滿鳳芝一點也不提,她不願意繼續陪著自己活下去嗎?還是那方法真的讓人無法接受?那為什麼王崇獻又肯呢?

    馮孟升見李鴻沒吭聲,接著說:“王崇獻如果放手對付我們,此事自必曝光,日後在曆史上只能留下汙名,所以他不敢動;相對的,我們若是主動放出消息,王崇獻身敗名裂下,不用再有顧忌,我們卻也制不住他,受苦的將會是全天下人。所以除非逼不得已,這件事情我不打算讓他曝光。”

    李鴻根本沒聽下去,他只想著滿鳳芝行為上的難解之處。這一切的疑團,還是要問她本人才清楚,李鴻目光轉回馮孟升,見他正關切地看著自己,李鴻心中又怒又急,還交雜著滿腹疑問與簷憂,雖知馮孟升對自己並無惡意,卻仍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一頓足,直接轉頭沖出大門,飛向新後居所。

    滿鳳芝洽于此時向新後告別,正想著李鴻會不會馬上出現,果然感覺到李鴻高速飛來的氣息,她正無奈地苦笑轉頭相望,映入眼簾的卻是李鴻那又急又怒的臉。

    滿鳳芝意外地說:“怎麼了?”

    李鴻不慣于對滿鳳芝發火,嘴唇動了動又說不出話來,最後才迸出一句:“回家說。”

    不知李鴻吃了什麼火藥,是馮孟升惹他生氣了嗎?滿鳳芝輕搖了搖頭,隨在李鴻的身後飄回兩人的居所。

    一進屋中,李鴻開口便說:“你為什麼……為什麼……”

    滿鳳芝輕側著頭,有些好笑地說:“急什麼?慢慢說。”

    “你……”李鴻深吸一口氣才說:“為什麼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這是什麼話?滿鳳芝笑容斂起說:“胡說什麼?”

    “難道……”李鴻的臉色更痛苦了,咬牙說:“難道你不希望延長我們相處的時間?”

    滿鳳芝心中浮起了不祥的預感,沉下臉說:“說清楚些。”

    “我聽到孟升和王崇獻的談話。”李鴻快速地說:“原來王崇獻有辦法,你……你早就知道了,你們……孟升告訴我……我一直不知道……你們……真是……”

    看來李鴻當真火大,已經有些不知所云了,不過聽來聽去,滿鳳芝也弄清了大半,她哂然一笑說:“你不知那法子的詳細內容吧?”

    “我不管那是什麼爛方法,可以救你一命不是嗎?”李鴻說:“而且王崇獻也沒事啊!”

    “只是你看不出來而已。”滿鳳芝說:“我雖然只知道大概,但我絕不會使用那種害人的辦法,而且我也不會。”

    “為什麼?”李鴻幾乎是哀求了,他雙目通紅,抓著滿鳳芝的雙肩,說:“你……你不願意陪著我了?”

    “當然不是……”滿鳳芝輕撫著李鴻的臉說:“我怎麼會不想伴著你?李鴻,難道你會為了活下去,做出自己十分憎恨的事情嗎?”

    李鴻怔了怔,猛的一把摟住滿鳳芝說:“我不會……”

    滿鳳芝微笑說:“是啊……”

    “但是。”李鴻打斷了滿鳳芝的話說:“我願意為了讓你活下去,做自己十分憎惡的事情,不論是什麼罪惡!讓我去做,告訴我該怎麼做?”

    滿鳳芝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可不知道該怎麼做……”

    “那我去問王崇獻。”李鴻急忙說:“你等我。”

    “別去。”滿鳳芝一把拖住李鴻說:“不准去。”

    “我一定要去。”李鴻回過頭說:“鳳芝,我……我不能沒有你啊。”

    滿鳳芝沉下臉說:“你堅持要去,就是迫我自盡給你看。”

    李鴻心一涼,遲疑地說:“鳳芝……”

    “王崇獻以為你不知此事,當時才會放過我們。”滿鳳芝凝重地說:“我命不久長,孟升即將功力全失只能致力仕途,都不會泄露他的機密;但你卻不同了,你別無顧忌,功力又高,若你知道此事,王崇獻必全力鏟除你,你丟了這條小命,別說沒人能幫你報仇,孟升為了天下人,還是得忍下去繼續守密……你的命白丟了,我還不是一樣得死?”

    李鴻停了片刻,才緩緩地說:“若我明知有辦法救你,卻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我……我不如先死了。”

    “傻瓜。”滿鳳芝神色柔和了些:“人都會死的,早死晚死哪有這麼多區別?”

    “不。”李鴻猛搖頭說:“可以活下去,當然要活下去,而且要兩個人一起活下去,一個人活下去有什麼意思?”

    滿鳳芝既心疼複心傷,真不知該如何一吉語,她只一直搖著頭說:“你絕不能去找王崇獻,答應我。”

    李鴻怎能答應此事?他艱難地說:“我……”

    “你只要離開我一步,就別想再見我,除非是我的尸體。”滿鳳芝猛一抬頭,堅定地說:“我說話算話。”

    李鴻深知滿鳳芝的個性,這番話絕不只是恐嚇而已,他心中又悲又氣,卻又不知該如何發泄,只好怒氣沖沖地說:“好吧,我就看著你死,然後去找王崇獻拚命,不是他就是我,我也說話算話。”

    “李鴻!”滿鳳芝真是沒辦法了,她腿一軟躺在沙發上,沒力氣再多說什麼。

    李鴻卻也說不出話來,兩人相對而坐,都替對方擔心,又都說服不了對方;但李鴻沒得到滿鳳芝同意之前,是不敢去找王崇獻了。而滿鳳芝也一心一意要說服李鴻,別在自己過世之後亂來,所以從這天起,兩人雖然仍同進同出,卻不再是李鴻硬要跟著滿鳳芝,而是滿鳳芝不准李鴻擅自離開。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五日

    在遙遠的外空星際,有個形如巨大水滴的青灰色物體,在宇宙中高速飛行。青灰色的外表看來十分平滑,里面的結構卻是十分複雜,在水滴造型的肚腹中,此時正有個胖子一動也不動地盤腿跌坐,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看來十分怪異,似乎特別寬大。

    他的周圍沒有其他人,只有各種不同的儀器,而這樣一個環境中,除了有些燈號在無聲中間歇地閃動光芒外,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凝結在某個時空之中,許久無人碰觸。

    倏然間,盤坐的胖子整個軀體驀然膨脹起來,身子也緩緩騰起;此時他的衣服才似乎符合他的身材,貼合著全身的身軀,但看起來當然是更胖了不少。

    這麼過了約莫半個多小時,胖子的身軀又仿佛泄氣的皮球一般緩緩縮回,跟著再度緩降回地表,此時周圍儀器上的小燈有幾盞突然一陣明滅,跟著又恢複了沉靜。

    又過了不知多久,一陣緩緩的氣流波動陡然在這個空間出現,似乎以胖子為圓心不斷地回旋;雖然這個空間里沒有其他物體,但整個水滴狀巨物似乎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般,飛行的速度漸漸緩慢,最後終于在一片虛空之中完全凝定下來。

    當旋動的氣流終于停止,胖子突然間輕籲了一口氣,跟著半睜開不算大的雙眼。他眼皮才動了動,立即又把眼睛眯了起來,皺眉說:“眼睛好澀。”

    “嗯。”空間中突然傳出另一個聲音,似乎正回應著他的話。

    “卓卡?”胖子用手揉了揉眼睛說:“又過多久了?現在啥時候?”

    “現在是十二月。”那聲音回答:“你這次坐了好幾個月。”

    “喔?”胖子伸了個懶腰,只聽見骨頭一陣喀啦喀啦亂響,胖子懶洋洋地胡亂叫了一聲,這才說:“地球上有訊息嗎?”

    “有一些。”聲音跟著說:“我依序放給你看吧。”

    “嗯。”胖子點點頭,跟著他眼前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虛擬畫面,胖子一面看,一面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正思索著什麼事情。

    這巨大的水滴狀物體既然是卓卡,在卓卡腹中的胖子,當然是離開地球已經有好一陣子的周寬,他在尋找柳玉哲的旅程上巧遇卓卡,當即偷懶地抓卓卡幫忙找尋,自己則在卓卡腹中潛修,試圖解決當初不得已胡亂釋放特異點內息所產生的後患。

    只不過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卻不知問題解決了沒?

    卓卡根本不知此事,所以並未詢問,周寬卻也沒打算多提,他看完幾個通訊記錄後,開口說:“有找到玉哲嗎?”

    “沒有。”卓卡頓了頓又說:“本來就不可能找得到。”

    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就找到你了嗎?”

    “那是運氣好。”卓卡沒好氣地說:“她會不會回地球了?也許在地球等你呢?”

    卓卡根本不了解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周寬也懶得解釋,只苦笑搖頭說:“咱們回地球吧。”

    “喔?”卓卡一面應聲,一面控制著身軀的方向,向著地球方向開始加速。

    “我回去之後,你要去哪兒?”周寬隨口問。

    “不知道。”卓卡頓了頓說:“到處飛,看看不同星球的景觀。”

    周寬一拍大腿說:“我倒知道一個地方可去,不過不知有沒有危險。”

    “危險?”卓卡楞了楞說:“哪兒?”

    周寬當即把在月球基地看到的留言說了一遍,最主要的就是所謂跳躍孔的位置,而去與不去自然看卓卡決定。

    卓卡沉吟片刻才說:“這麼說來,那兒也會有人類?”

    “應該吧。”周寬說:“至于打仗,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現在應該沒了。”

    “好像不錯。”卓卡頓了頓說:“也許我會去看看。”

    “看你高興吧。”周寬輕歎一口氣說:“這段日子謝謝你了。”

    “應該的。”卓卡只回了這麼一句。

    周寬閉關前曾交代,別離開地球太遠,所以這時回去也不需要太久時間,不到一日,卓卡已經接近衛星軌道,一面逐步降低速度,配合地球的星體運行。

    周寬就在這個時候飛出卓卡,帶著護身的七彩光焰,往地球直飛而去。

    飛回地球的路上,周寬思索著看到的各種訊息。一開始是馮孟升來訊,問卓卡一些問題之後就沒多說……大概是西岸有些搞不對頭,想找自己助拳,不過因為算不上緊急,所以沒讓卓卡把自己叫醒。第二通又是馮孟升,說他功力已散,頗需要人幫忙,得知自己仍在閉關,也就沒再說什麼……不過既然馮孟升都散了功,那滿鳳芝豈不是也差不多了?算算也過了幾個月,恐怕也已經不行了……馮孟升倒沒提到李鴻的反應,難道李鴻這麼能調適這種變化?這倒是挺讓人意外。

    第三通訊息時間比較接近,是發自聖殿再經馮孟升轉訊而來,卻是沐執事想知道自己的去向,卓卡本是無方向地亂飛,也只能回個不知道,問題是已經退休的沐執事怎會突然找上自己?難道聖主老爹的身體撐不住了?如果連聖主老爹都快不行了,那新後恐怕也差不多了……王崇獻呢?他到底有沒有解決身軀受損的問題?

    最後一通只在半個月前,也最奇怪,居然是吳耀久與瑪莉安分別在東、西岸登基。吳耀久登基還沒什麼不對勁,畢竟無皇六世想卸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瑪莉安好端端地怎麼會當上新皇四世?除非……

    周寬越想越覺得有趣,在破入大氣層時,心念一動,直飛向西岸皇都。

    在禮貌上,除非屬于此城的軍民,接近一個城市,應將速度放慢不少,以避免產生誤會;周寬雖有一段時間曾在西岸領個虛職,幫吳耀久出主意,但自從施詭計宰了羅方之後,就沒再來過皇都。

    畢竟如今表面上雖然兩方和諧,但當時的戰斗還是造成兩方軍民一定程度的仇視,來這兒也是多討沒趣;尤其雪梅曾對三人有恩,最後不得不與她沖突,更讓人十分無奈。

    周寬緩緩接近到了百余公里內,果然如預期所想,有數道心神往自己接近,隔了片刻,又有股心神探了過來,跟著緩緩地說:“原來是周寬先生。”

    這……這是王崇獻的聲音。周寬心中暗暗駭異,看來他的身體果然沒事,但這麼一來……豈不是會衍生出更多問題?不說別人,李鴻為了滿鳳芝就不可能放過這件事,怎麼馮孟升一點消息都沒傳來?

    周寬腦中轉著種種念頭,口中卻打著哈哈說:“王首席好久不見,聽說皇儲就任無皇了,我來恭賀恭賀。”

    “無限歡迎。”王崇獻說話的口氣十分客氣,聽起來與以往並無不同,他接著說:“請周寬先生直入皇宮外殿,將有人服侍周先生沐浴更衣,我們也會將此事稟報無皇。”

    “多謝。”周寬知道吳耀久既已即位,想見他一面,一些麻煩必不可少,也沒多說什麼。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六日

    次日,周寬在侍衛引領下,在皇宮中飄飛了足足有數分鍾之久,這才進入內殿。周寬之前向少進入此處,此時他仔細四面張望一番,卻也感受不到什麼特殊之處。

    事實上,內殿無論是建材、擺設,與外殿大有精粗之別;不過周寬雖然機敏,對身旁小事卻有些粗疏,倒辜負了當初布置與設計這幢殿宇的先人。

    周寬飄入待客的偏殿,迎面便見到好大一面屏風,侍衛示意周寬暫候,跟著飄入其中,只聽到里面傳來吳耀久的呼聲:“胖子終于來了?快進來。”

    這時若還等侍衛招呼就不是周寬了,他老實不客氣地轉過屏風,只見偌大的空間中,眼前一片天然白石直鋪出去,廳堂的四角各放著洋溢著綠意的半人高盆栽,正中則放著一組可容納十人同坐的乳色系四方絨綢沙發,其他則是一片淨空。吳耀久正坐在沙發當中直笑,但周寬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掠過,跟著繼續往牆上望過去。

    只見牆上以亮片彩粉勾勒著真人大小的圖畫,一群姿態各異、老少不同的人們似乎正在空中飛騰追逐,下方的云彩顯現出漂亮的粉霞,看起來是夕陽將落未落的時光,雖沒畫出空氣的激蕩,卻可以從云彩的變化感受到眾人的速度感;整幅畫就這麼在廳堂周圍延繞成一圈,單只這麼看過去,還真不知道是誰在追誰,又或是誰領頭飛行。

    整個廳堂,除了這此一東西之外,只有前後各有一面大屏風,後面則可能還有一個出口,屏風旁分別站著兩個目光下垂的隨侍,似乎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周寬還在東張西望,吳耀久卻已經受不了了,他驀然怪叫一聲說:“胖子,你還看什麼?過來坐。”

    周寬目光轉回,這才仔細地打量吳耀久,見他並沒有戴上什麼皇冠之類的奇怪東西,身上仍只是一襲精致的白袍。周寬一面走近,一面嘿嘿笑著說:“參見無皇七世。”

    “你算了吧。”吳耀久自然知道周寬不會有多少敬意,他揮揮手說:“快來坐下,好久不見了,你去過東岸了嗎?回過聖殿嗎?”

    在周寬的感覺中,反而不覺得有多久沒見面,畢竟他有一大段時間都在閉關,對于時間的流逝感,與吳耀久大不相同;不過他也沒怎麼辯駁,只順著吳耀久的意思坐下,跟著說:“我是先來你這兒。”

    吳耀久倒是頗為意外,他自知周寬與馮、李兩人交情深厚,就算與自己關系也不錯,總不可能超越兩人,而周寬沒回聖殿更是古怪。吳耀久性子本直,當即說:“你怎麼會先跑來我這?”

    “怕被某人找麻煩。”周寬怪怪地看著吳耀久說。

    吳耀久更是迷糊了,正想追問,卻見周寬目光往四面的隨侍望去,吳耀久當即會意,下令說:“你們出去,把門帶上。”

    這些隨侍倒是聽話,吳耀久命令一下,馬上無聲地往外挪步,跟著傳來一陣厚實的輪軸聲,似乎是掩住了兩方的門戶。

    吳耀久急急地說:“快說怎麼回事?你跟誰吵架了?”

    “沒有。”周寬嘿嘿笑說:“我問你,瑪莉安為什麼突然當上新皇?”

    周寬這話一說,吳耀久的臉皮雖然夠厚,卻也不禁有些發紅;他呆了片刻,這才猛一拍大腿說:“你怕瑪莉安找你麻煩?當初你真的有陰謀?”

    “沒有。”周寬說謊絕不會臉紅,他一顆大腦袋搖來搖去地說:“我就知道她會胡思亂想,所以先來問問狀況……你們是怎麼回事?”

    吳耀久與瑪莉安的事情雖然還沒正式通告天下,其實兩方高層知道的人已經不少,但吳耀久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不好意思對周寬說明白,他尷尬了半天才說:“我們……我們……想了想……還是……還是這樣比較好。”

    “什麼啊?”周寬笑了出來,搖頭說:“你覺得我應該聽得懂嗎?”

    吳耀久更尷尬了,抓抓腦袋說:“反正就這樣子了。”

    周寬其實也能猜出大概,只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麼開竅的;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知道,也未必能理解,觸發每段感情的那一點,不都是有點兒莫名其妙的嗎?好比李鴻和滿鳳芝,也不知道是怎麼湊在一起的……

    周寬腦海中思緒亂轉,一時也沒再追問吳耀久,吳耀久松了一口氣,隨口說:“你就為了問這個跑來?”

    “嗯……”周寬回過神來,面色一正說:“還有一件事。”

    見周寬板起臉,吳耀久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低聲說:“什麼事?”

    “王崇獻。”周寬說:“他身體既然沒事,難道管理上沒出問題?”

    上次周寬返回地球,兩人就在舊大陸討論過此事,那時吳耀久還十分懷疑王崇獻,沒想到今日周寬提起。吳耀久卻是莞爾一笑搖頭說:“我後來明白了,王首席當時是與羅前首席合力接下塔托格安的一顆晶球攻擊,所以受損輕微,與聖主獨擋三顆、新後硬拼一顆的情況完全不同,雖然也曾因有點不適而閉關養傷,卻屬于可調養治愈的范圍內。”

    如果要這麼解釋,其實也說的過去,但真有這麼簡單嗎?周寬心念一轉說:“你怎知當時的戰況?”

    吳耀久一怔,歪了歪頭才說:“大伙兒常常在提,常聽到。”

    若這是謊言,必然是王崇獻有計劃地放出風聲釋疑,反正羅方與茲克多都死于非命,這事兒自然死無對證;當然也可能真是如此,那他當時又閉什麼關?……想到這兒,周寬突然說:“王崇獻一直沒想幫羅方複仇?”

    吳耀久又是一呆,皺起眉頭咋舌說:“你很想幫自己找麻煩嗎?”羅方等于是死在周寬的計謀之下,王崇獻若想複仇,豈不是頭一個得找上周寬?

    周寬呵呵一笑說:“我當然不希望,但他都不提,也很奇怪。”

    “對王首席來說,如今首要的大事,是與東岸和平統合,提出此事只是多添困擾。”吳耀久歎口氣說:“其實他私下常對武士團提起這件事情,我很擔心日後他會找你們麻煩。”

    王崇獻身體是否真沒受損,周寬還沒十足把握,但後一件事,肯定是王崇獻故意放出來的消息。這種消息,該是為了安撫羅方的殘余勢力而放出,否則王崇獻再怎麼不小心,也不會讓這種消息傳到吳耀久耳中。

    “李鴻呢?”周寬終于開口問到重點:“他沒來找王崇獻麻煩?”

    “他為什麼要找王首席的麻煩?”吳耀久嚇了一跳。

    “他老婆……”周寬頓了頓說:“難道他不懷疑王崇獻有辦法解決卻不肯說?”

    “啊!”吳耀久拍手說:“你還不知道這件事,這可真是一個讓人意外的事情。”

    “什麼?”周寬睜大眼。

    “滿鳳芝雖然散功,但還活著。”吳耀久也很興奮地說:“你不知道吧?”

    “怎……怎會如此?”周寬可真是十分意外,那喬夢娟又怎麼會死?柳玉哲現在呢?而就算滿鳳芝只散功而沒死,李鴻沒找王崇獻還是很奇怪。

    “細節我也不知道。”吳耀久高興地說:“我當時聽說孟升、瑪莉安都已散功,就問了問滿鳳芝的狀況,這才知道她居然只變老呢。”

    “變老?”周寬呆了,難道滿鳳芝不在意李鴻看到她的老態?

    “你去東岸時問問就知道了。”吳耀久轉念又說:“但是你別急著跑,用收發機問吧,可以先在這兒多住幾天。”

    用收發機不如直接跑一趟,周寬搖搖頭說:“我大概知道就好了,你有事情再找我吧。”

    “何必走這麼急呢?”吳耀久苦著臉說:“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和你商議。”

    “想商議就說啊。”周寬白了吳耀久一眼說:“何必分批說?”

    “這……一時也沒法說的這麼清楚。”吳耀久抓抓頭頗感無奈。

    周寬呵呵一笑,站起身來說:“那就想到再說吧。我也想看看孟升和李鴻他們,單是為了等著見你就在這兒耗了一夜呢。”

    吳耀久聽這周寬這麼說,更不好意思了,搓搓手眼著站起說:“那……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吧?”已經飄起的周寬有些意外。

    “沒關系的。”吳耀久跟著飄起,一面傳喚外面的隨侍,然後一群武士在兩人前後開路,往皇宮外飛去。

    周寬雖然不大喜歡這種調調,卻也懶得花時間拒絕,吳耀久既然堅持要送,就讓他送一程,也沒什麼壞處。

    在武士團的引領下,眾人往東緩飛,周寬與吳耀久一面東聊西扯,倒也開開心心,飛著飛著,周寬望著下方有些意外地說:“這兒好像變了?”

    吳耀久一怔低頭,隨即釋然地說:“當時茲克多領著大云湖高手前來替西牙報仇,皇都建物損毀不少,也傷了一些無辜人民,還好沒多久就被武士團肅清,這是合**協助重建後的模樣,與你之前來時不同。”

    吳耀久說到這兒,卻見周寬突然停了下來,他自然跟著凝定在空中,而他身旁的武士一聲呼喚,整個隊伍都凝定在空中。

    吳耀久正想詢問,周寬已經先一步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嗯?”吳耀久順著周寬注目方向,望望下方說:“跟這兒有關?”

    “以前孟升不是常和你討論皇都關人的方式。”周寬說:“記得就在這下面,現在沒了?”

    “喔。”吳耀久呵呵一笑說:“這件事我起初也忘了,後來某次商議政事,王首席告訴我,他覺得讓他們自生自滅不大人道,于是另行選地方安置了,我也沒多給別的意見。”

    這樣說來,王崇獻倒還不壞,周寬點點說:“這樣好,但……”說著有點遲疑。

    難得看周寬吞吞吐吐,吳耀久有點新鮮地說:“怎麼了?”

    “當時我們來這兒,人生地不熟,有個囚犯幫我們指引前往探源大樓的路途。”周寬說:“當時孟升答應了日後替他盡力,我想孟升可能也忘了。”

    “喔,原來如此。”吳耀久連連點頭。當時那人幫周寬等人找到探源大樓,等于是幫他們順利與自己會面,倒是該為那人盡點心力……吳耀久想了想說:“反正那人的功夫也無法恢複,若他願意隨你去東岸,就讓你帶去吧?”

    “這樣最好。”周寬本有顧忌,怕破壞了皇都的管轄規矩,所以不好直言,卻沒想到西岸如今仍是皇權制度,吳耀久雖沒實權,但特赦一個不重要的犯人,倒也不用擔心有人說話。

    吳耀久本就頗希望能幫周寬做些什麼,見周寬同意,高興地說:“那人叫什麼名字?”

    這可差點難倒周寬了,他皺眉好幾秒才說:“好像叫穆林什麼的。”

    “有名字就好辦。”吳耀久轉頭吩咐一旁守候的武士說:“去查查,本來安置在地面的囚犯中,有沒有一個叫穆林的,帶他過來。”

    “是。”武士立即往皇都飛去稟告。

    周寬與吳耀久都以為這只是小事,料想隔不了多久,那名武士自會領著穆林前來,沒料到等候了片刻,皇都那兒氣勁微揚,卻見王崇獻倏然而來。

    周寬與吳耀久兩人一怔間,王崇獻已先向吳耀久見禮說:“參見無皇。”

    “王首席。”吳耀久回了一禮,一面訝異地說:“首席也是來送周寬的嗎?”

    王崇獻目光轉到周寬身上,微微一笑說:“正是,卻沒料到周先生這麼快就走,怎麼不在皇都多留數日?”

    周寬呵呵一笑說:“多謝王首席,但胖子離開地球已久,總得先到處跑跑,見見親朋好友。”

    “既然如此,就不敢多留了。”王崇獻一轉話題說:“關于穆林之事,馮特長亦曾向我提及,當時一查,才發現因大云湖等人攻打皇都,導致此人意外亡故,馮特長也十分難過,也因馮特長的提醒,我才將這群人另外換了地方安置。”

    馮孟升沒忘了此事?周寬楞了楞才說:“原來如此。”

    既然已救不得穆林,也沒有必要繼續耽擱,周寬向吳耀久、王崇獻一一道別後,當即運起護身氣勁,向著東方直飛。

    周寬這次閉關的成果雖然沒人弄得清楚,但絕不是白坐了一場,沒花多久時間,他已經接近了東岸,遠遠就看到空中飄起一個小點向著自己飛來。周寬目光望去,卻不是相熟的朋友,他頗有幾分訝異,一面減緩了速度,一面往那人迎去。

    那人是個身著巡邏隊制服的中年人,見周寬接近,已經先一步在空中施禮說:“周寬先生您好。”

    “你好。”周寬一笑說:“孟升他們都在忙嗎?你怎麼稱呼?”

    那人面無表情地說:“在下莽古城巡邏隊中隊隊長方立辭,奉馮特長之命前來迎接,請周寬先生直飛歐連市,馮特長、李總隊長將在那兒等候。”

    “好。”周寬點點頭剛飛離,突然心中一怔,方立辭豈不是當初方家七雄之一?孟升居然能收服他,又放心讓他管理莽古城?倒沒料到孟升還有這一手。

    回頭一望,方立辭已往下方城市飛飄,看身法倒是不弱,似乎比當初見過的七雄中人還高出不少,周寬雖感意外,卻也懶得理會此事,當下轉身繼續往東南飛行。

    飛到歐連市,下方又冒出一位不認識的女性巡邏隊員來迎接,看身法似乎原屬南極洲部隊,周寬也不多言,隨著她的指引,再度飛抵歐連市的市政大樓。

    周寬飄入樓中時,馮孟升已經在外廳等候,他望見周寬,朗笑迎上說:“周胖,我現在可不能飛了,別怪我沒去接你。”

    周寬目光轉過,卻不禁有些微怔。馮孟升散功之事他早已知道,卻沒想到馮孟升眼角、額頭、嘴角都冒出了些皺紋,雖然一如往常充滿活力,但卻似乎突然間老了不少,也許這就是功力散失後的壞處吧。

    馮孟升察覺周寬望著自己發怔,忍不住哈哈一笑說:“老了、老了,不過還能保命已經不錯了。”

    周寬回過神來,干笑說:“果然看來成熟了不少,差點不認識了。”

    馮孟升臉上依然掛著笑容,輕喟說:“當年縱橫青冥的快意,以後再也品嘗不到了。”

    周寬走近拍拍馮孟升手臂說:“李鴻呢?你們都好吧?”

    “走吧,一起去看看他。”馮孟升收起笑容邁步,一面說:“他最近一直陪著鳳芝姐,你來了也好,鳳芝姐可能會安心些。”

    這話什麼意思?周寬還沒來得及發問,只聽馮孟升接著又說:“你先去了皇都一趟?”

    “對啊。”周寬說:“聽說瑪莉安當上新皇,我去抓草包解釋。”

    “哈哈。”馮孟升忍不住又笑開了,搖頭說:“真有你的。”

    周寬臉上笑著,心中卻有一點點的落寞。不知為什麼,本來一心期望看到馮孟升,但當真會面,雖然仍是嘻嘻哈哈的,卻似乎少了點以前那種赤膽相交的感覺,難道真是因為他看起來變老了嗎?

    既然馮孟升已經散功,當然不能飛行,周寬也不急,便隨著馮孟升踱步而行。馮孟升領著周寬走入曾令三人訝異不已的電梯,傳送到頂樓,再帶著周(電腦小說網www.16K.cn)寬坐入一個小型的生化獸中,這才飛出空中。

    李鴻的居所似乎不遠,生化獸沒飛多久就停在一棟大樓的頂樓,兩人踏出生化獸,馮孟升對周寬說:“鳳芝姐早已散功,身體也老化得很嚴重……你見到了別太意外。”

    滿鳳芝老化十分正常,問題是怎麼還能活著?周寬又不知道該怎麼詢問,抓抓頭才說:“我搞不懂了。”

    馮孟升轉過頭,輕籲了一口氣說:“她放心不下李鴻。”

    “呃?”周寬呆了呆才說:“放心不下?”

    “她怕李鴻會去找王崇獻。”馮孟升回頭望著周寬說:“但誰也不知道她那口氣能吊多久,你既然回來了,也要幫幫忙勸勸李鴻。”

    “李鴻想問王崇獻怎麼治好的?”周寬會意地說:“我奇怪的是他怎麼忍得住不去問……他老婆又為什麼不准他去?難道她知道原因?”

    馮孟升搖頭說:“你當時不也曾說,聖主不建議你去問?鳳芝姐自然覺得不妥,但李鴻又怎麼是勸得住的人?若不是鳳芝姐以死相脅,李鴻早已經沖去送死了,也因為如此,鳳芝姐一直不放心……”

    周寬點點頭,頓了頓說:“其實我也很好奇,王崇獻到底用什麼辦法。”

    馮孟升干笑兩聲說:“管他這麼多,反正該散功的人幾乎都散功了,連新後都感覺時間不多。”

    “哦?新後還沒散功?”周寬稍松一口氣,這麼說來,聖主老爹應該也還沒事,等看過李鴻之後,該去一趟聖島看看。

    兩人進入大樓,轉過一層階梯,是一個小天井,對面不遠一扇門戶緩緩開啟,門後一個年輕女子正娉婷而立,望見兩人,女子微笑施禮地說:“馮特長。”

    “這位是周寬先生。”馮孟升轉回頭對周寬說:“鳳芝需要人照料,這兒有一組人輪班照顧,這位是黛茜。”

    “周寬先生。”黛茜又向周寬行了一禮。

    “你好。”周寬一面回答,心中一面有幾分意外,到了門前李鴻還沒迎出來,看來滿鳳芝當真是十分不樂觀。

    黛茜領著兩人往內走,一面說:“李鴻先生請兩位到客室稍候。”

    周寬與馮孟升兩人進了起居廳分別坐下,黛茜先是端上茶水,跟著在一旁侍立,有她在旁,周寬與馮孟升也不好多說什麼。還好沒過多久,李鴻便踏步而出,手上還帶著一個包里緊密的小包。

    周寬與李鴻目光交會,只見李鴻勉強露出一抹笑容,神色卻顯得十分愁苦,而這段時日不見,李鴻居然憔悴了不少,他功力極高,本不該顯出疲態,看來為了滿鳳芝,他確實十分傷神。

    馮孟升見兩人都說不出話,打破僵局呵呵一笑說:“胖子終于回來了,我們今天得好好聚上一聚。”

    李鴻苦笑了笑,沒接這句話,將手上的包里向周寬輕拋過去,一面說:“這就是繡蓉交代給你的東西。”

    第三章木盒遺稟

    周寬這才想起還有此事,將東西接到手中時,聽到李鴻說:“我後來去找過繡蓉,她嫁人了。”

    “喔?”周寬乍聽這個消息,一時之間真不知心中該有什麼感觸,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只能說有些替她欣喜,又有些莫名的愕然。隔了片刻,周寬才說:“她過的還好嗎?”

    “她說很好。”李鴻頓了頓說:“這包東西,她說不急著給你,不過該是你的東西,所以先交托給我。我沒和她聊很久,就走了。”

    依李鴻的個性,確實沒法和班繡蓉說多少話。周寬點點頭,望著手中那包裝整齊的包里,又起了點感懷。繡蓉就是這樣,無論什麼東西都弄得整整齊齊、井井有條,也許因為自己總是有些邋遢吧,從小她就習慣性地整理被自己搞亂的東西,無論自己怎麼胡說八道,她都只會柔柔地笑著……

    “放心吧。”馮孟升見周寬又沒說話,笑著說:“繡蓉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大家都喜歡她,到哪兒都會過得很好的。”

    確實。她無論到哪兒應該都會被人好好珍惜的……總比跟著自己受驚奔波得好。周寬抬起頭來,呵呵一笑說:“嫁人了最好,等會兒看看她給我什麼寶貝。”

    “胖子,你問題解決了嗎?”李鴻目光在周寬上下打量,有些迷惑地說:“我弄不大清楚你現在的狀況。”

    這話一說,馮孟升可就吃了一驚。前一段日子,自知命不久長的新後,為了東岸的未來刻意培育李鴻,傳授了他不少活用武技的訣竅,雖然沒傳授他南極絕技雪舞心法、破魂劍法,但無論是身法技巧等等,李鴻都有大幅成長。這還只是一些搏斗小技巧,最重要的,是李鴻之前空有一身足以與四強搏斗的強大內息,卻不大明白己身功力所能達到的各種境界,直到新後無私教導下,才終于豁然貫通。

    所以如今的李鴻,除運用心劍之術可能尚不及王崇獻,從其他角度來看,與當初的四大高手相比皆已不遑多讓,而周寬在他眼中居然看之不透,卻不知道又是什麼樣的境界?

    周寬聽到李鴻這麼說,干笑說:“其實我也搞不大清楚……不過應該沒問題了。”

    “問題解決了嗎?”李鴻訝然說:“你練成了聖主說的方式?哪一種?”

    周寬吐吐舌頭,隔了片刻才說:“都不是。”

    “什麼?”李鴻訝異地說:“你還找到新的辦法?”

    周寬似乎有點不知道怎麼解釋,想想才說:“老爹說過的那種比較麻煩的方法,你還記得吧?”

    李鴻當然清楚,立即說:“讓能量由虛空中產生,從而體內自成天地,內息源源不絕,這得體悟出有無之理才能辦到啊,而且聖主還說境界不下于西牙。”

    “是啊、是啊。”周寬說:“這個辦法比較麻煩,所以我一開始沒去考慮,但我又不知道怎麼才能把跳躍孔固定在身體里面,只好先體會跳躍孔的狀態,一面又體會自己身體里面的狀態,看了半天,突然發覺在極細微的情況下,內息會有微量的消長,似乎是老爹提的那種方式。”

    這麼說周寬練成了困難的方式,體悟出天地至理?但他又說不是,李鴻一肚子疑惑,但知道周寬會接著說下去,也就閉口沒問。

    果然周寬接著說:“我仔細體會之後,沒弄懂怎麼化生能量,但卻找到辦法化散能量……加上短時間與跳躍孔連結的辦法,後來索性就把特異點的內息都化去了。”

    還有這種事?李鴻呆了呆才說:“那……那些內息都浪費了?”

    “也不會。”周寬思索了一下才說:“好像經過這個動作,已經變成我的一部分,只不過散在異界,還是可以由周身納回……後來那些能量不斷地轉化擴大散布,似乎又從異界透回,到前陣子連身邊四面八方都已充滿,這時要納回就不用找跳躍孔了,不過不能像西牙那樣直接拿來用,還是要引回體內循行經脈才能發出……也許與內息的性質有關吧?我也搞不清楚……”

    有這麼方便?李鴻有些愕然,一般人修練內息的過程,固然是引能入體,但引入的過程還要經過運行與粹化,才成為自己的內息;若進入天人之道的境界,則是直接牽引宇宙中同頻能量,進而高速補充內息,省了粹化的過程。

    而現在周寬居然是自己弄出了同頻能量?而且還不需要經過粹化,豈不是與天人之道無異?而且他未打通對外管道,日後更可以往自成能量發展……李鴻想到這兒,突然一驚說:“找到能量化散的方式,也不簡單啊,好像……也是一種體悟天道的境界?”

    “我不知道。”周寬搖搖頭說:“幾次化散倒真是吃了不少苦頭,身體很不容易承受那些能量的散發,還要好幾種辦法一起進行,最後連氣道都被擠漲了,總算把那一大堆都送出去,差點就把汽球吹破,哈哈……”說著說著,周寬反而笑了起來。

    “那……”李鴻怔了怔才說:“狂霸七式……都能用了?”

    周寬微微一頓,搖頭說:“第五招該沒問題,後面的我感覺還不行。”

    “還不行?”李鴻訝然說:“那要多少功力才行?”

    “最後兩招,當然仍與功力有關,但不只是功力的問題。”周寬緩緩說:“我在體悟宇宙諸般作用的時候,才突然體會到,最後的招式與空間有關,沒弄懂宇宙空間的關系,施用不出最後的招式。”

    “空間?”李鴻越聽越不明白。

    “我也沒弄明白。”周寬沉吟說:“換個聖主老爹常用的話,就是境界不到,功力夠也沒用……你想想,若不與宇宙空間有關,如何能‘天地歸無’?又如何‘再造渾沌’?”

    李鴻這才了解,原來最後兩招需要體悟出天地玄理才能用?難怪傳言中當年的葉東虎只用過前五招,看來未必是功力不足,只能說是境界不到。

    談到武功,馮孟升可就一直插不上嘴了,直見到李鴻與周寬都陷入沉思,才忍不住說:“那可以用的第五式威力有多大?可以打得過謝棲嗎?”

    提到謝棲,周寬就有點氣馮孟升,不過這件事當初已經好好數落過幾次,這時倒不用再罵了,但周寬仍瞪了他一眼,這才說:“應該有機會把他打得挺爛的,但恐怕還是沒把握……除非……”

    “怎麼?”馮孟升急忙追問,如今合**與西岸結盟,新後又沒有多少歲月,李鴻還未必及得上王崇獻,若周寬也打不過巨魔謝棲,單論武力可真是毫無抗力。

    “當時老爹打巨魔時,攻擊的是巨魔的核心,可以讓巨魔停止動作一陣子,但也不足以致命。”周寬沉吟說:“我猜測要完全破壞巨魔核心,才能毀掉巨魔,這就很難了,誰知道核心躲哪兒?再加上謝棲的腦袋也不知道算不算要害,更不知道藏在哪兒,也增加了變數。”

    說到如何打巨魔謝棲,李鴻反而不是很起勁,他搖搖頭歎口氣突然說:“對了,周胖子,鳳芝知道你來,想跟你說話。”

    周寬一楞,望向馮孟升,馮孟升卻並不意外,只點點頭說:“鳳芝姐近日已不大想見人,難得想與你說話,去看看她吧。”

    此時李鴻已往內飄進,周寬也拿著那個包里站起身來,卻見馮孟升沒跟著起身。周寬有些迷惑地隨著李鴻飄飛,轉過了兩個廊道,李鴻推開房門說:“鳳芝想單獨和你說話。”

    單獨?周寬更是不解,但仍依言踏入房中,李鴻深望了滿鳳芝一眼,這才不舍地將門關上離去。

    周寬自然不知,王崇獻得知周寬尋找穆林之後,早在第一時間將此事警告馮孟升。馮孟升了解周寬,此事讓他得知恐怕立起風波,當即通知滿鳳芝,再借著滿鳳芝,要求李鴻別對周寬提起此事;李鴻雖不樂意,但也不願違逆滿鳳芝的心意,是以初會面時頗有幾分悶悶不樂。

    周寬見到躺在被褥中的滿鳳芝,不禁吃了一驚,雖然他早有心理准備,但實際看到還是頗難接受,床上那雞皮鶴發蜷曲而臥的老婆婆,就是當初那豔光照人的冰山美人大姊?她到了如此地步,李鴻對她還是一往情深,可真是不容易……而玉哲呢?她若是還在,現在又會變得如何?

    形貌完全改變的滿鳳芝,此時兩眼半開半合,也不知是睡是醒,周寬輕輕踏前兩步,輕咳了一聲,滿鳳芝才緩緩睜開雙眼,望著周寬微微一笑說:“胖子,你來了?”

    不只外貌,滿鳳芝聲音也變得異常沙啞低沉,這短短的兩句就讓周寬頗有幾分笑不出來。他勉強擠出笑容說:“鳳芝姐,好久不見。”

    滿鳳芝說話頗慢,似乎有些吃力,說:“找……找到玉哲的……下落了嗎?”

    提到讓人感懷的事了。周寬輕籲一口氣,搖了搖頭說:“沒有。”

    “也好。”滿鳳芝苦笑說:“這副模樣……若不是沒有辦法……怎會希望讓自己心上人見到?”

    這話周寬可不知該怎麼接口,他輕歎一口氣才說:“但我還是希望能陪她到最後一刻。”

    “嗯……”滿鳳芝停了下來,似乎精神有些不繼,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孟升可有告訴你,我為什麼……還苟延殘喘……不肯……不肯撒手解脫……”

    這話可就很難回答了,畢竟談的是眼前人的生死問題,周寬頓了頓才說:“鳳芝姐不放心李鴻?”

    “對……”滿鳳芝勉力撐了撐身子,坐高了些,跟著說:“李鴻……他一直以為王崇獻有辦法……卻不說……所以……所以……”說著說著,似乎是有些岔了氣,輕咳了起來。

    周寬見她說的如此費力,忍不住插口說:“李鴻因此很氣王崇獻?”

    滿鳳芝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點頭說:“對……對……”

    “但因鳳芝姐還在,所以他不忍離開你去找王崇獻算帳?”周寬接著又說。

    滿鳳芝干脆閉上嘴,一面咳嗽之余還一面點頭。

    “鳳芝姐希望我……”周寬頓了頓才說:“當你不在之後,能勸阻李鴻?”

    滿鳳芝此時已經順了氣,露出滿意的笑容緩緩說:“對……賊胖子……就是賊胖子,果然聰明,玉哲……真有眼光……”

    明白滿鳳芝的期望容易,但能做到嗎?周寬可不是頂有把握,而且滿鳳芝若是一安了心,似乎也活不了多久,又該讓她安心嗎?當然,換個角度說,又怎忍讓她這樣受苦地活下去?不過無論如何,這件事決定權不該在自己手上,所以周寬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滿鳳芝見周寬沒開口,不放心地說:“為李鴻好……你一定要幫……好嗎?”

    “鳳芝姐。”周寬想了半天終于說:“你也知道李鴻一牛起來……除你之外誰也勸不了……我只能答應你盡力而為,萬一李鴻當真不聽勸,我總之不會讓他一個人去冒險。”

    周寬這話是保證若李鴻真要找王崇獻麻煩,他絕對會出手相助。周寬雖不知自己功夫到了什麼程度,但總比之前又進步不少,就算不如當初四強的實力,恐怕也差之不遠,和能與四強比肩的李鴻聯手面對王崇獻,想來至少總能自保。

    沒想到周寬這話一說,滿鳳芝立即著急地說:“不……不行。”

    周寬一呆,只聽滿鳳芝跟著說:“還有謝棲……若逼出他與王崇獻聯手,你們兩個……打不過。”

    周寬不是沒想到這點,他輕松一笑說:“鳳芝姐放心,我也不覺得該傷了王崇獻,所以幫李鴻只是幫他自保,不會逼到王崇獻找謝棲幫忙……畢竟王崇獻若非萬不得已,該不會找謝棲協助吧?”

    “不……不是這樣。”滿鳳芝還是搖頭說:“不行……李鴻去找王崇獻,一定……一定會引出謝棲……你聽我的,一定要阻止李鴻。”

    這下周寬可有些迷糊了,滿鳳芝向來不會亂說話,她這麼說就是有十足把握,但自己怎麼想之不透?難道有些事情自己還被蒙在鼓里?若真如滿鳳芝所言,豈不是當李鴻找上王崇獻,無論有沒有優勢,必然引起王崇獻的殺機,而且不惜敗壞名譽也將全力撲殺李鴻,這可不合理啊。

    周寬一轉念,想起聖主老爹交代的言語;既然王崇獻續命之法不可詢問,其中有不可告人之事已屬必然,王崇獻會這麼反應,恐怕就是認定李鴻知道內情,才會全力撲殺……這麼說來……滿鳳芝這麼判斷,豈不也知道內情?

    如果李鴻與滿鳳芝都知道,馮孟升又怎會不知?若馮孟升也知此事,有關統合的談判,只怕台面下還有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在作利益交換……可是他們是怎麼知道的?而知道之後居然甯願散功、死亡也不敢使用?那續命之法到底是多讓人不齒?

    但周寬一轉念又覺得不對,若當真如此,王崇獻可以容得下功力已失的馮孟升,也能放過即將喪命的滿鳳芝,不可能容忍李鴻知道此事,否則也不會等李鴻上門才出手,這麼說來,知道內情的只有滿鳳芝和馮孟升?又或者只有滿鳳芝?或是王崇獻以為李鴻不知?

    看剛剛馮孟升的樣子,該是明知滿鳳芝會找自己說這番話,所以他不可能不知,大概只有李鴻被蒙在鼓里了;不過李鴻也該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否則不會直想著找王崇獻拼命。

    周寬雖然大概猜出了這些錯綜複雜的關系,卻突然有點兒焦慮,很想快點弄清楚這個問題;但他也心里有數,若自己弄清真相,又不巧讓王崇獻知道,恐怕第一個有危險的就是自己,但明知不對勁,又怎麼能不弄清此事?

    周寬陷入沉思之中,滿鳳芝還以為他在思索著怎麼勸阻李鴻,只期待地望著他,一直沒干擾他的思緒,直到周寬目光轉回,滿鳳芝才接著開口說:“你相信我……絕不能讓李鴻去找王崇獻……否則……還不如……讓他學孟升創的功夫……還一了百了……得保性命,又能忘去煩憂……還能保障東岸……但是……但是……他就不是他了……李鴻就……太可憐了……”說著說著,滿鳳芝越來越是悲傷,幾近語不成聲。

    什麼?周寬又是一呆,馮孟升功力都散了還創了什麼功夫?又怎麼會一了百了,又怎麼說李鴻會可憐?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還真多啊,看來真得在東岸好好待上一段時間,把這些事情弄清楚。

    周寬做了這個決定,當下開口說:“鳳芝姐,你別擔心這麼多,讓我先去想想有沒有好辦法。”

    滿鳳芝卻還沒從悲傷的情緒中平複,口中依然喃喃叨念著:“不能讓李鴻這樣……但我一去……他萬一承受不了……又還能如何……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周寬開始頭大起來,滿鳳芝現在就像個嘮叨的老婆婆,連怎麼打斷她都不知道。周寬可是一點也沒有應付老婆婆的經驗,他呆了半天,只好連喚幾聲,才好不容易打斷了滿鳳芝的思路,這才連忙說:“鳳芝姐,我短時間不會離開東岸,你隨時可以找我,我先走啰?”

    “喔……”滿鳳芝卻也是楞了楞,這才點點頭說:“你……別忘了我說的話。”

    “知道、知道。”周寬連忙往外走,一面胡亂揮手一面逃離這個房間。

    踏出門外,關上房門,周寬抬頭望向前面不遠的轉角,李鴻正倚著牆壁發呆,周寬見狀停下腳步,心中思索著剛剛的問題。

    李鴻反而先開口說:“鳳芝要你勸我別找王崇獻?”

    他主動提起也不錯,周寬點點頭走近,目光往外一張說:“孟升呢?”

    “有急事,先離開了。”李鴻領著周寬往外走,兩人到了客室坐下,李鴻歎了一口氣才說:“你也不必勸了,我不會去找王崇獻的。”

    周寬萬萬沒想到李鴻會冒出這句話來,這次回到東岸短短幾十分鍾,倒是意外了許多次,他呆了呆才說:“你不會去?”

    “嗯。”李鴻點頭說:“但我不能讓鳳芝知道,否則她……”

    周寬恍然而悟,但又有些感歎地說:“但她這樣撐下去,也不會快樂啊。”

    “我”定要想辦法讓他恢複健康。”李鴻咬牙說:“論歲數她也才八十多,怎麼算也不該死。”

    但滿鳳芝並不是自然老化啊……周寬這話不好多說,轉過話題說:“你怎麼想通了不找王崇獻?”

    “若鳳芝真的走了,找王崇獻又有什麼用?”李鴻苦笑說:“我隨她去了便是。”

    這情癡還真夠變態的,早就知道他若是墜入愛河,一定比馮孟升還誇張,沒想到居然這麼嚴重,周寬抓抓腦袋說:“鳳芝不會高興你這麼做的。”

    “反正她也不會知道。”李鴻搖頭說:“再說……身邊沒了她,我為什麼還要活下去?”

    好像說不通了。周寬縱然是言語機敏、見事明快,但向來懶得對別人情緒下工夫,看到別人郁悶多半能閃則閃,很少浪費自己精力去安慰或勸解,但李鴻這次可真是太過嚴重,不勸似乎不行——不過,又該怎麼勸起?

    周寬停了半晌才說:“你不幫孟升了?他這兒若沒你坐鎮,與西方談判可是沒了籌碼。”

    “有你就夠了啊。”李鴻輕輕一笑說:“我找你本為了此事。”

    “啥?”李鴻這前後兩句話有點突兀,周寬楞楞地說:“我不明白。”

    “你是聖主之子,應該適合學習心劍。J李鴻緩緩說:“而且從臨敵機變的角度看,你也遠勝于我,我一直以來,都無法發揮心劍的真正威力……所以聖主才教我笨方法應敵,但未免對不起這套武功,這套功夫打人時不用動,最適合你,我想把整套心訣教給你。”

    心劍使用特性,確實十分合于周寬的性子,所以乍聽此言,周寬確實心癢癢的,但如果說學了之後就代表李鴻會自殺,那打死他也不學。周寬當下搖頭說:“我才懶得學這麼多東西,現在會的夠用了。”

    李鴻眉頭皺起說:“這是什麼話,功夫哪有嫌多的。”

    “等我狂霸七式都練成了再說吧。”周寬說著,這才明白李鴻為什麼一見面就問自己功夫的狀態,他根本是早有死志;滿鳳芝大概是不知道,卻不知馮孟升知不知道此事?

    “狂霸七式後面不是很難學會?還研究那個做什麼?”李鴻皺眉說。

    “可是就算我學了心劍,功夫也未必比現在好啊。”周寬笑說:“而且若是與西岸沖突,不能不把謝棲算進去,就算我學了兩種功夫也一樣,還是得要你在旁幫忙,而且剛猛內息說不定不適合心劍。”

    “就算如此,我的功力可以借著轉轉壺傳給你。”李鴻似乎早就打定主意了,不急不忙地說。

    “去你的。”周寬笑罵說:“我內息已經漲到外面去了,還拿你的做什麼?”

    李鴻見怎麼說周寬都沒興趣,也沒勁了,搖搖頭說:“我去陪鳳芝了,我讓人收拾了一個房間,你就住這兒吧,鳳芝睡了我們還可以聊聊。”

    “也好。”周寬也想看看班繡蓉給自己什麼東西,于是點頭說:“忙你的。”

    李鴻安排侍女照料周寬,便陪伴滿鳳芝去了,周寬被引領到房間後,也沒仔細打量這客房的擺設,眼見一旁有套成對的桌椅,當即坐在桌前,拆開捧在手中一段時間的包里。

    包里的最外面是彩花布巾,解開之後,里面還里著一層油布,更里面則是一個釘牢的原木方盒,周寬取過木盒,上下打量,確定是封死的,沒有其他開啟的機關,于是輕運內息,將封口的卯榫移出,打開上面的木蓋。

    一打開,周寬哂然一笑,里面放箸一袋金幣、小木盒、金牌,全都是當初自己從地下室取出來的物品,而到了今日,幾乎也是自己與班繡蓉唯一牽系的物件,她在結婚之前,把這些東西還給自己,也是下了決心吧……

    周寬回想著年輕時的點點滴滴,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出神了好片刻之後,他取出金幣與木盒,這才發現金牌下面壓著一紙短簽,周寬取出短簽,緩緩打開來,班繡蓉娟秀的字跡寫著:

    寬哥,好久不見,舒家計劃著往內陸遷移,以後找我可能不容易,爹的這些物件,也許你還用得著,就交給你了。另外,玉哲姊姊聰明能干,要好好對她喔。希望你一直都開心。

    對了,繡蓉不知道玉哲的事情……如果她知道了,會嫁給那個姓舒的小子嗎?周寬又呆了呆,這才苦笑搖搖頭,放下紙簽,拿起那個方盒拋了拋,頗不知該不該打開來看。

    聖主老爹既然完全沒提這個,留給聖殿的當然就只有金幣。說到金幣也很古怪,為什麼老頭要弄出兩個仿冒的?當時顧著聽聖主老爹說故事,倒沒去細思此事,仔細想想卻有不少問題。

    按情理推論,師傅該不會料想到在他死後,會出現這麼多變化,更不會想到最後是自己和班繡蓉把金幣帶去聖殿;應是聖殿派人來尋找,然後與自己對過那倒背的“柱國先修”,然後讓那人進地下室翻看。

    那人首先當然會找到金幣,也同時會發現有三枚金幣,既然不可能聖主親來,此時一定會冒出疑問,那麼……那人在不知怎麼向聖主回稟的情況下,一個可能是把所有東西都帶回聖殿,交給聖主判斷,另一個可能就是直接打開這個小木盒,看看里面有什麼玄機。

    而這塊紋路漂亮的金牌,聖主雖然沒提,但若是聖殿中人看到,會不會知道是做什麼的呢?

    周寬心念一轉,若是自己從此不提此事,這木盒就不會有人打開,金牌也只能放著不動,若是拿去給聖主老爹看,卻不知道又會出什麼毛病,是不是干脆自己打開來看看?

    反正自己已經照班老頭的囑咐做了,現在打開來,總也不算違背了遺囑,若當時聖殿真派人來,而又認清了自己身分,這些東西也是會讓自己處理,就如其他的金幣一樣。

    想通此點,周寬不再遲疑,輕輕運勁一震木盒,彈開表面的封口,卻見里面放了一本發黃的薄冊,封面上則一個字都沒有。

    周寬輕輕取出書本,再仔細地打量了盒子片刻,確定沒有其他東西,這才把木盒放下,端詳起這薄冊。

    這本薄冊看來頁數不多,也許因為密封的關系,雖然紙質已經發黃,卻沒有脆化的現象,周寬緩緩翻開薄冊,里面果然是班彤的字跡,而且一開頭就是:“啟稟聖主……”

    周寬看到這兒一呆,合起書本,頗有點不知道該不該看下去,果然班老頭留了一些話要跟聖主說,相信這就是他耗費苦心弄出兩枚假金幣的目的。

    直接拿去給聖主老爹看?還是自己先偷偷瞧上一瞧?周寬心中掙紮片刻,還是決定自己先偷看,誰知道聖主老爹看了之後會不會告訴自己?若是他不說,豈不是得悶上一輩子?

    心念一定,周寬賊笑兩聲,翻開了薄冊緩緩看下去。

    只見周寬的笑容逐漸收起,嘴巴卻越張越大,一臉驚訝,他很快翻過數頁,看完整本書,又重新看過一次,這才抬起頭喃喃說:“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周寬呆上兩秒,跟著拿著薄冊就往外奔,才打開房門,他又停了下來,似乎有些難以決斷。隔了片刻,周寬終于緩緩關上門,回到桌前坐下,沉思著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原來班彤在薄冊中稟知聖主,當年他攜帶男嬰到達買弭城後,本想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但思慮後又覺不妥,深怕數年後自己功力漸退,聖殿中敵對勢力派人前來毀去幼兒;正考量的同時,他巧遇一個父母雙亡、體質適合修練剛猛心法的男嬰,靈機一動下,遂將幼嬰托給一對李姓夫妻照料。

    被班彤拿來當替身的幼兒,班彤取名趙寬,恪于聖殿律令,班彤不能傳授武技給趙寬,但卻忍不住教他學會了狂霸七式的施用法門,希望趙寬日後能蒙聖殿收納,修練剛猛心法,也許能為聖殿做點小事,只可惜不能提早讓他修練適當內息,未來不易有極高成就。

    過了數年,那對李姓夫妻在一次意外中喪生,聖主幼子又蒙他人收養,班彤此時功力尚存,常暗中探視照料,後來功力漸退,幼童也已成長為青年,班彤便尋機讓自己徒弟趙寬與其結為好友,一方面便于另加照撫,另一方面,聖殿日後尋得趙寬,當因金幣之謎而發現此書,便可得知真正聖主之子並非趙寬,也能從趙寬那兒得到正牌聖主之子的下落。

    至于收班繡蓉為義女之事,薄冊中倒是沒提,也許班彤只是晚年寂寞,恰好遇到失去父母的女童,就收為義女,此事與聖主無關,自然在這本薄冊中不會刻意稟知。而被送去給他人收養的聖主之子不是別人,正是李鴻。

    周寬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認錯了老爹?而仔細想來卻又越想越對。當年李鴻與馮孟升沖突,正是師傅要自己去替兩人化解,從而使三人結交,只不過當時萬萬沒想到師傅班彤乃有意為之,刻意讓自己與李鴻結交。

    而心劍之術本有血緣的限制,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聖主更曾提過,李鴻像貌頗似當年的右弼蒂詩,蒂詩正是除聖主之外,另一半的基因來源……而且聖主不知為何與李鴻特別投緣,又老是與自己不大對盤,這點點滴滴,更曾惹得左輔一派懷疑李鴻才是聖主真正的子嗣,派出殺手暗算。

    沒想到弄到最後,自己果然不是聖主的兒子?但如今聖殿已經通傳天下,確認了自己的身分,那李鴻又該怎麼辦?聖主知道了又會如何?

    剛剛周寬便是急著想告訴李鴻此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自己個性隨隨便便,聖主把自己一扔三十年沒管,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不滿,李鴻可有些剛烈極端,若是一個想不開,說不定恨起聖主;何況他現在因滿鳳芝之事心情不佳,也不該讓他為此煩惱,此事還是應該先讓聖主明白,再讓聖主主動告知李鴻……

    這麼說來,李鴻豈非應叫周鴻才對?那自己呢?周寬頭又大了,現在又改回趙寬似乎貽笑天下,但好端端地突然認了聖主的姓氏,似乎又不大對勁。

    不過周寬畢竟豁達,姓名這種小事很快就拋開一邊,他跟著舉起那面金牌,又沉思了起來。

    卻是薄冊中其中一段似有提到此物,周寬卻看不大懂,那段文字是在介紹周寬的敘述之後,上面寫:“……離殿時曾思及此事,是以屬下私攜松狐金板離殿,請聖主見諒……”等字。

    為什麼周寬會想到那塊金牌呢?因為金牌上那美麗生動的花紋正是松林,仔細一看,周寬這才發現,松林之中竟隱隱雕著探頭露尾的小狐,而且還不只一只,不過因為小狐融合于松林之中,一時倒是看不清楚究竟有幾只。

    這東西是聖殿的?被師傅偷出來聖殿也不知道,聖主可有點混,周寬拋了拋金牌笑了笑,又仔細看了幾眼,依然看不出所以然來,于是將金牌揣入懷中,打算等見到聖主之後再一並交回。

    自己什麼時候該去找聖主呢—周寬沉吟片刻,想起剛剛與李鴻、滿鳳芝兩人對話中許多不解之處,決定先找馮孟升問個清楚。

    第四章斷情心法

    馮孟升此時可是大忙人,先前得知周寬返回,特別抽空相聚片刻,但馬上又陷入忙碌的公務之中,得知周寬有事詢問,也只能約在晚餐時與他相會,周寬只好耐心熬過這個下午,中間也不敢去找李鴻,兔得說出不該說的話。

    好不容易等到馮孟升有空,已經是晚間八點左右。馮孟升一出現便連聲致歉,一面說:“最近統合的事情已經談的差不多了,所以特別忙。”

    周寬揮了揮手說:“快找東西吃吧,餓壞了。”

    功力已失的馮孟升還有可能餓壞,周寬卻是萬萬餓不壞的,但馮孟升也不與周寬多辯,呵呵一笑間,領著他出門。兩人再度乘上生化獸,飛到一間裝潢典雅人卻不多的中型餐廳。馮孟升熟門熟路地領周寬走到一間包廂,也不用點菜,一道道精美菜肴就不斷地送了上來。

    周寬廢話先不多說,吃飯第一,當下狼吞虎咽、大快朵頤,馮孟升倒是吃的不多,大半時間是笑吟吟地望著周寬與食物搏斗。

    當周寬終于拍了拍肚子抬起頭,馮孟升早已停止進食,正輕啜著香茗,他見周寬停下手腳,這才向立在一旁的侍應微微示意。侍應當即整收桌面,隔不多久,周寬面前也擱上了一杯熱茶,隨後侍應們全都退出了包廂,還順手把廂門帶了起來。

    看來馮孟升常來這里吃飯,與餐廳早已養成了一種默契。周寬剔了剔牙,拿茶水胡亂漱了漱口才說:“不錯的地方。”

    馮孟升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說:“周胖子,你與李鴻、鳳芝姐談過之後,感覺怎樣?”

    “你知道李鴻有尋死的念頭嗎?”周寬率直地說。

    馮孟升微微一怔才說:“怎麼說?”

    原來馮孟升也不知此事,依兩人的個性來看?恐怕是因為馮孟升太忙,向少與李鴻懇談,倒不是有了什麼心結。周寬點點頭說:“李鴻並不打算去找王崇獻,他跟我說等鳳芝姐一去,他也不想活了,而這件事,他也不想告訴鳳芝姐。”

    馮孟升怔仲半晌說不出話,他仔細體會李鴻的心情,最後只能歎了一口氣說:“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讓他打消這種念頭,周胖子,這件事沒處理妥當前,你可不能亂跑了。”

    周寬哼哼兩聲沒有答複,望著馮孟升說:“不過鳳芝姐說的話,我有些聽不大懂,你創了什麼功夫7”

    “啊。”馮孟升一楞說:“鳳芝姐與你提起此事?難道她要李鴻練,不可能吧?”

    感覺不像什麼好功夫。周寬狐疑地說:“我只知道你以前提過要創一種普通武功,等禁武之後給部隊修練,既然是那種功夫,跟李鴻怎會有關?”

    “我得重頭說起。”馮孟升想了想才說:“我參考了你的陽剛心法、南極洲的陰柔心法,輔以李鴻的心劍修練之技,確實想出了一個包含陰陽的武技,但讓人試練之後,對修練者卻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影響。”

    “什麼影響?”周寬問。

    馮孟升說:“因此法巡行的經脈,會影響腦部的部分運作,雖不會影響人的智慧與記憶,卻會變得七情不動、六欲不生,不再顧念過去的情誼,對周圍的人事物也毫不關心,無憂無懼不在乎榮辱,幾乎可以說……會變成一個十分冷血的人,所以那套心法,我最後取名‘斷情心法’。”

    弄出這種功夫?周寬楞了楞才說:“鳳芝大姐會考慮讓李鴻練,是因為這樣李鴻就不會因她的死亡而傷心?可是練了這功夫的人,既然一切無所謂,豈不是無法自制?等于一堆無法控制的瘋子。”

    “沒錯。”馮孟升皺皺眉說:“還好後來發現,初功成時那人腦海渾沌一片,可以給此人一個適當的指示,成為他日後的處事原則,以便管束。”

    周寬越聽越不對,連連搖頭說:“這……這等于……不是原來的人了。”

    馮孟升歎口氣說:“所以我也不想讓李鴻修練,但若他當真一心尋死……這……”

    周寬也頗感為難,如果只有這兩個選擇,又怎能看著李鴻死去?他腦海轉了幾轉,突然一怔說:“方家的人就是被你逼著學這功夫?”

    馮孟升似乎早知周寬會接著問這句,當即點頭說:“正是。”

    周寬目光望向馮孟升,卻見馮孟升也正凝視著自己,兩人對視片刻,馮孟升才接著說:“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做法,但我已別無選擇。”

    如果是以前的馮孟升,可能不敢對自己說明吧?被自己發覺後,也不會這麼波瀾不驚地回複,看來這些時日,馮孟升確實漸漸改變了,這改變是好還是壞?自己該試圖影響他嗎?

    馮孟升見周寬沒有答話,他歎了一日氣說:“你我少年便相識,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方式,但我也希望你能體諒,我實在是別無選擇,事實上,我並沒讓多少人練這種功夫。”

    周寬想起上次回返地球,在舊大陸發生的怪異事情,輕噫了一聲說:“那時被‘化土獸’吞食的那兩人,都是練這種功夫的?”

    “嗯。”馮孟升歎氣說:“他們雖會思考與應變,但只懂得命令第一,若末說明,不知何者為重……所以那時失陷了兩人,但隊長聽到返回的命令,卻沒想到該先報告一聲,這就是缺點……所以我更不可能讓太多人修練這種功夫。”

    這個疑團此時才終于解破。周寬心知就算詢問多少人修練,馮孟升也不會老實回答,只歎口氣說:“我不會建議李鴻修練的。”

    “我也不會。”馮孟升搖頭說:“但李鴻早已知道有這種功夫,若他主動提出……我恐怕不會拒絕。”

    李鴻與滿鳳芝在此居住既久,自然會發現部分官兵、將領有異狀,李鴻還好蒙騙,滿鳳芝、新後等人可不是省油的燈,當然早已經摸透,而從管理的立場來看,新後說不定還大為贊賞呢。周寬思忖片刻,終于苦笑搖頭說:“我畢竟不適合做大事,等你難關度過,我自尋一個安靜的地方,眼不見為淨。”

    馮孟升雖然不舍,但漸漸也已想通這個問題,周寬會這麼說他並不意外,但親耳聽見又是另一番感受。馮孟升不禁長歎一口氣說:“周胖子,你為什麼總是如此執著?”

    周寬也有點感慨,過去的馮孟升,縱然還是會做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但總會考量一下自己的感受,或者說常常在自己的意見與實際利益中搖擺,如今的他,算是終于做出了選擇,從他的立場來看,倒也怪不得他。周寬搖搖頭說:“只能說人各有志了。”

    馮孟升歎息說:“我只希望你知道,如果你有需要,我仍會全力協助。”

    話中之意是他雖選擇了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但兩人情誼不變;周寬也只能一笑說:“我明白。”

    話說到此,兩人都不知該說什麼,沉默了片刻之後,周寬強笑說:“你事情繁重,也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回去看看李鴻,過兩天回一趟聖殿再說。”

    馮孟升也有些黯然,從今以後,兩人恐怕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言笑無忌了,他緩緩起身,走到門口時還回過頭來,又望了望周寬兩眼,口唇微微一動,終究沒再說話,苦笑著轉身離去。

    周寬本還有一件事想問馮孟升,就是有關王崇獻為何能不受輻射影響的隱密,不過此時他心里有數,就算問出口,馮孟升也不會說,還不如省點力氣。不過趙寬也更好奇了,這趟去聖殿,倒是得再問一次聖主,也許可以探出什麼蛛絲馬跡。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十日

    在東岸匆匆過了數日,李鴻多半時間陪著滿鳳芝,馮孟升更是個大忙人,周寬閑著無聊,倒是看了不少天訊消息。果如馮孟升所言,東西岸談判已經到了尾聲,一個半月之後,兩方最高民意機關——議事會即將合並,其他的各級政府機關再慢慢改制,估計數年內便可以順利融合為一體。

    而天訊中,馮孟升與王崇獻自然是東西兩岸的大熱門人物,而新皇三世既然把皇位傳給瑪莉安,加上新後引退已久,影響力也逐漸褪去,所以在東岸,馮孟升的名望可說不作第二人想。而議事會統合時必須重新選出新任的正副議事長,王崇獻與馮孟升正是最熱門的人選。

    其中一種可能是,王崇獻與馮孟升協商分任正副議長,這方法最不傷和氣,但誰正誰副可就煞廢思量;不然則是東西岸議事各推出自己的正副議長候選人角逐,這麼一來就只能有一方當選,而統合之後的執政、在野團體也立即分了出來。

    媒體當然想挖出內幕,但時機未至、協調未定,再努力也挖不出所以然來,媒體除了猜測之外,也變不出什麼花樣。

    這些政論性的談話節目,剛開始看時頗有趣,但周寬連看了幾日,見說來說去都是類似的東西,也懶得看下去了,今日百無聊賴,終于准備回返聖殿一趟。

    在周寬的心中,其實有點怕跑這一趟,所以才這麼摸東摸西過了好幾日,也算過了幾日清閑的生活。

    畢竟把薄冊交給聖主時,真不知道聖主會如何反應,然後該讓李鴻知道,李鴻又會怎麼反應?恐怕到最後都會怪罪自己沒早點把這本書找出來。問題是誰知道班老頭會這樣搞?

    李鴻與馮孟升自然不知道周寬這趟聖殿之行有這麼重大的事情要稟告聖主,所以兩人都沒多說什麼,周寬也不想多言,輕輕地飄離歐連市,轉往聖殿的方向飛去。

    按道理說,周寬要去聖殿,總該先向聖殿說一聲;不過上次離開之際,聖主已經把部分的事務交給下任聖主處置,比較熟稔的沐執事也已退休,如今掌權的人,又都是那群想宰掉自己的人,說不定電訊過去還多所推搪,不如直接找上門,他們總不會不讓自己見聖主吧?

    周寬飛出空中,一面還在思索這個問題,突然間心頭一震,凝定半空往東方遙望,卻是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爆出空際,正從舊大陸向著新大陸的方位飛來。

    那是……謝棲!他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除滅西牙之後,一直都沒有謝棲的消息,王崇獻、合**和謝棲自己,雖然都說他不用再吃人了,但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實話,周寬雖有疑念,但既然沒有明顯惡跡,實情又無法探究,也只好先擱在一旁。沒料到自己回返地球不過數日,謝棲就再度出現?

    周寬還在訝異,謝棲的速度已越來越快,而且飛行高度也越來越高,感應他的飛行軌跡,過了大半個阿特洋之後,應該就會開始下降……周寬心念電閃間,一轉方向往高空中直沖。

    周寬這麼直接高飛,很快就沖出了大氣層,遠遠可以看到遠方有個破空激蕩的小點,正激起狂亂的氣流不斷斜向高飛,沒多久也跟著破出大氣層,往自己的方位沖來。

    周寬心知肚明,自已雖然大有長進,但怎麼算也該不如當初的西牙,連西牙都對付不了謝棲,自己是沒戲唱了;不過對方明擺著找上門來,難道逃去聖殿求救?聖殿現在又不是聖主當家,而且事實上自己也不是他兒子,把這麻煩惹過去,似乎有點不大對頭……而且,謝棲來意還難說,自己轉頭先逃似乎也不大對勁。

    謝棲還沒飛抵,下方又是一陣氣勁破空,卻是李鴻禦使心劍跟了出來,他飛到周寬身旁,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忐忑,若謝棲當真翻臉動手,就算是兩人合力,還是沒什麼把握。

    “周胖子。”周寬腕上的收發機突然傳來馮孟升的聲音,周寬一怔,開啟收發機,馮孟升的人頭在光線交織下蹦了出來,他臉色凝重地說:“我先和他談談。”

    周寬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目光又轉向遠方,體察著謝棲的變化。

    周寬的氣勁曾經泛出異空間又滋生回來,對外界的感受能力已不弱于通頂高手,他感受著謝棲體外氣流的波蕩變化,並不覺得謝棲的境界有什麼特別提升,但問題是謝棲功力本已不低,加上那打不死的巨大肉體,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不用多久,謝棲的巨大身軀已經在兩人百公尺外凝定,他臉上裂開一個大口,一股淡淡氣勁隨之而出,貼向兩人的護體氣罩,只聽他哈哈兩聲之後說:“胖子,好久不見了。”

    馮孟升的虛擬人像也在周寬的氣勁之中,因此也聽得分明,他當即開口說:“謝前輩,晚輩馮孟升。”

    “馮特長果然是放心不下。”謝棲輕哼一聲說:“聽說你把合**踢到一旁之後!一樣把東岸治理得井井有條,不容易啊!”

    馮孟升眉頭微微一皺說:“前輩言重了,當時合**未曾明言前輩的狀態,更私下轉而襄助西岸,一直是孟升心中的遺憾。”

    “我不是來和你閑扯的。”謝棲那兩顆巨大又活生生的眼睛也不知道是怎麼弄出來的,只見他目光轉向周寬說:“過去你這胖子不知道壞了老夫多少事,今日與你算算總帳。”

    “且慢。”馮孟升依然不肯放棄,開口說:“東岸西岸統合在即,這除了是全世界自然人的渴望之外,也符合合**的利益,前輩難道不顧念合**了?”

    “這胖小子跟統合有什麼關系?”謝棲哼了一聲說:“他既然不躲,老夫不動你們就是了。”

    “我可不會坐視。”渾身閃耀著白色光華的李鴻,冷冷地接口說。

    “那就把你小子也算上。”謝棲一點也不在乎地說。

    周寬一直沒說話,心中卻轉著念頭,謝棲若真要找自己麻煩,早在自己抵達地球就該出現,到今日才來,恐怕與王崇獻脫不了關系……也許他也想弄清楚自己與李鴻聯手具有多少實力,或者干脆順手把自己和李鴻除去……日後馮孟升自然更難與他抗衡。

    “前輩。”馮孟升忙說:“周寬不只是我們好友,李鴻更身為東岸巡邏隊總隊長,身負重任,他兩人的安危,怎能說與統合無關?”

    “廢話一堆。”謝棲哼了一聲,騰身禦氣,揮拳間向著周寬直沖過來。

    他那巨靈之拳上面里著可怖的黑氣,深厚的功力配上龐大的質量,真給他這一拳擂上還得了?周寬連忙閃身避讓,心中一面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己該用什麼招式還手?

    周寬還在思忖,李鴻的心劍卻已經沖了上去,只見兩道白光一閃,飛削謝棲的身軀,而他本身則高速後退,在數公里外盤旋。

    心劍之速天下無雙,更何況是在外空毫無氣阻之處,兩柄心劍以弧形劃飛,只一瞬間便接近了謝棲胸腹。

    謝棲臉色不變,胸腹卻陡然冒出黑氣,猛然沖出兩團蘊含內息的尖銳柱狀物,正面向著心劍迎去。心劍感受到對方勁力十分強大,稍稍一錯方位,與尖柱一撞之下,遠遠飛了出去。

    原來謝棲身形既然巨大,揮拳揚腿之速自然慢了點,要擊打心劍是辦不到的,不過心念之速自然絕不慢于心劍,所以當心劍接近他身軀之時,他運使內息配合可隨意變形的身軀,隨處都可以反擊心劍。

    李鴻不慌不忙,兩柄心劍突然化而為四,身上又發出兩柄心劍,同時向著謝棲沖去,而這六柄心劍飛近謝棲又陡然改向,一瞬間連攻數十次,居然沒有一次當真沖上謝棲身軀,使得謝棲的反擊老是撞空,惱得他怪吼一聲,飛身往李鴻撲去。

    謝棲的攻防能耐雖強,卻因身軀巨大而降低了移動的速度,李鴻也不與他硬碰,劍氣帶著自己身軀遙遙繞行,而其他的心劍仍不斷朝謝棲虛實不定地穿刺,迫得謝棲每次防禦都得耗用大量內勁。

    周寬可是看得又驚又喜,李鴻似乎已掌握了心劍的竅門,若這樣打下去,幾乎可說是有勝無敗,只看謝棲又會怎麼反應。

    果然謝棲隨著李鴻飛行片刻立即察覺不對,當他確定無法追上李鴻時,謝棲陡然悶哼一聲凝定空中,目光向著周寬望了過來。

    這怪物不會想殺過來吧?周寬微微一凜,卻見那虛實不定的心劍其中一把陡然削過了謝棲的身軀,謝棲也不運勁抵抗,臉上露出冷冷的笑容,直向著自己沖來。

    只見被心劍削開的口子只一瞬間便粘合複原,那幾柄心劍仍不停歇,不斷地切削著謝棲,不過謝棲依然毫不理會,一拳向著周寬面門轟來。

    看來剛剛他攻擊心劍,是想攻擊李鴻的心神,事實上心劍這般切削對他根本無害;周寬微微一皺眉,身形鼓起間七彩光華突然大漲,隨著他旋身發招,一股七彩光河從他掌中奔騰而出,正面沖向謝棲的巨靈之拳,正是“狂霸七式”的第二招——“推山移嶺”。

    謝棲本就十分提防周寬使用“狂霸七式”後面幾招,沒料到他一出手居然只是第二招“推山移嶺”,他眉頭微微一皺,拳勢絲毫不變,正面迎向光河。

    謝棲不以外發勁力為主,強大的氣勁主要包里在軀體內外,所以光河直奔到謝棲拳頭之前,兩方力道才正面沖突,只見光氣突然一湧,謝棲拳外黑氣爆散反奔,勁力直轟上謝棲肉體;但謝棲似乎毫無痛楚,拳頭一面被爆炸力破壞撕裂一面仍不斷挺進,拳頭雖然已經變形至不成模樣,卻仍直轟向周寬身軀。

    那拳頭不知有多重,給他打上了還得了?周寬微微一驚,只能收了勁力往側後方急閃,而謝棲一拳打空身形毫不停留,騰身間另一拳又轟了過來,而剛剛已經變形的拳頭,上面皮肉翻翻滾滾的,看來過一會兒又能恢複原狀。

    周寬連避了幾拳,漸漸覺得有些吃力,他本不以身法見長,謝棲拳頭又十分巨大,想躲避也並不容易,而無論是第四式“翻江倒海”或第五式“威服天下”,都可能誤傷到李鴻的心劍,周寬當下只能運起“立地金剛”,只見他身軀炸出大片彩光,團團包裹住他的身軀,一面側閃著謝棲的攻擊。

    運上了“立地金剛”,周寬身形受了限制,速度又更慢上一點,體積也增加不少,只數招間,謝棲的拳頭驀然擦過周寬的體外氣罩,兩方氣勁一陣沖突,謝棲的皮肉又炸翻了一小處,不過周寬也被傳入的力道震飛數十公尺,兩方都吃了一點小虧。

    周寬一面閃避,心中也有些為難,狂霸七式前二式還不明顯,越後面的招式動作越大,范圍越廣,不適合近戰,也容易傷到自己人,謝棲這般近身搏擊,加上李鴻心劍在旁轉來繞去,還真有點不好出手。

    既然謝棲完全不理會李鴻的心劍,李鴻當然不跟他客氣,心劍盤旋飛繞的速度越來越快,不斷切削他的軀體,不過謝棲似乎拿准了主意要先對付周寬,他一拳一拳直上直下連接轟出,緊迫不舍,雖然沒什麼高明的招法,但拳拳帶著無以抗拒的力道,周寬就算只被擦上,氣勁都會受到強烈的震蕩,根本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李鴻正有些發急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周寬的傳音:“別用切,用剮的。”

    李鴻一怔而悟,心劍去向一轉,由割破轉為切削,只一瞬間謝棲身上突然飛起數片不大不小的皮肉,分別向著四面的虛空飛去。

    謝棲微微一怔,受創的地方陡然往外高速爆出觸手,將飛翻的皮肉拉回粘合,但這麼一來,他追擊周寬的速度不由得也慢了下來,而李鴻眼見牽制有效,更是高速切削個不停,不過謝棲拉回肉體的速度一點也不慢,這切削之計雖然有效拖延了他的行動,卻沒法真的對他造成傷害。

    李鴻正暗暗發急的時候,謝棲目光陡然一厲,肩頭突然隆起,一股黑氣凝聚在質地化硬的尖柱上,往外猛撞。

    此處正是李鴻其中一柄心劍攻擊的地方,兩方一撞,氣勁激爆的同時心劍往外急翻,李鴻心神受震,攻勢立即慢了下來。

    原來謝棲若是次次還擊,李鴻帶著警覺,心劍的攻擊自然是虛多于實,讓謝棲無法抓准;但如今卻是他久不還擊,李鴻虛實的比例自然逐漸改變,他隨選一次反擊,要恰好撞中心劍已經十分容易。

    李鴻這下可又不敢貿然攻擊,若敵手是一般人,還可以從手腳移動、招式揮舞判斷出手方位,以便尋瑕搗隙、避強趨弱,眼前卻是個與巨魔化合的怪物,身上隨處可以聚出攻擊異物,可不容易下手。

    看李鴻臉色突然白了一陣,謝棲冷冷地笑了笑,目光轉回周寬,又是一拳揮去,他自知自己速度較慢,李鴻若不接近很難對付,目標鎖定周寬還比較有機會,反正李鴻的攻擊對他來說沒什麼傷害,除偶爾反擊給他點教訓之外,倒是不用理會。

    周寬與李鴻兩人也同時看清這一點,李鴻咬了咬牙,六柄心劍同時退開,在半空中凝聚化散,陡然變成十柄心劍,正打算換一個方式進攻,耳中卻聽到周寬的傳音:“你先別出手。”

    怎麼?李鴻微微一怔,卻見周寬倏忽間氣勁一收往前直沖,險險閃開了謝棲一拳,跟著從謝棲的腋下閃到謝棲身後,一面不斷加速飛沖,居然逃起命來。

    謝棲一拳打空,沒料到一直往後方飛退的周寬突然收起護身氣勁往前沖,就這麼閃過拳頭飛到自己後方逃逸,他轉過身來,卻見周寬已遠出數百公尺外。

    看你能逃到哪兒去?謝棲正要騰身追趕,便發覺周寬突然在半空中轉身,再度面對著自己,而且並未加速也未減速,就這麼依照剛剛的速度往後飛飄,同時雙臂往外分張,跟著緩緩交錯上舉,目光卻直瞪著自己。

    謝棲目光一亮,大吼一聲說:“老夫今日就見識見識‘威服天下’!”

    謝棲吼歸吼,因為沒借著氣勁連結,李鴻與周寬兩人都聽不見,但李鴻卻也看出周寬准備施用狂霸七式的第五招,他心中微微一熱,跟著飄近了些,心劍卻也暫不追襲謝棲。

    周寬見謝棲沖來,他不再遲疑,渾身內勁往外直送,七彩光焰陡然由他高舉的雙掌中散出,直入蒼穹擴開一片。

    謝棲飄到百公尺內,速度卻也慢了下來,他雖聽聞過這招的形貌,卻也不知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只見上方氣勁越聚越厚,居然是無窮無盡地擴張,而下方的周寬,軀體外卻是毫不設防……這可真有些怪了,“翻江倒海”是整片包了上來,難道所謂的“威服天下”只不過是從上方整個罩下來嗎?那又有什麼特殊的?

    謝棲如今借著內勁與無敵的肉體相輔,已有把握聚力破出“翻江倒海”,若“威服天下”只是一樣的調調,倒也不用太過擔心,他目光凝定在周寬的那雙手掌,哼聲問,突然加速前飛,右拳猛然出手向前轟擊。

    就在謝棲一動的瞬間,周寬右手食指陡然一振,謝棲忽然察覺上方有股強大的氣勁倏然爆出。謝棲心念一動,不再急著攻擊周寬,右拳一轉上揮,先護住上方,此時那股力道已經轟近,恰好擊中謝棲右拳,兩方氣勁一爆,謝棲右拳瞬間爆裂掉一大塊皮肉,而另一股力道又已洶湧沖來。

    謝棲一面舉左拳相迎,一面急速下降稍避鋒銳,怎知那股龐大的壓力仍不斷下迫,左拳跟著又受重創;謝棲心驚之下,顧不得兩臂皆損,同時舉起護頭,硬生生地與那股力道抗衡——然後,不只是腦部,仿佛突然有數十道同樣強大的爆裂氣勁由上方轟向全身,謝棲心驚膽顫下,只能蜷縮成一團挨揍。

    謝棲連抬頭的時間都沒有,遠遠的李鴻可看得一清二楚,只見周寬手指微振,那大片七彩光華中便隨之炸出一道七彩落雷,向著謝棲腦門轟去,謝棲才剛擋過,第二道爆雷又來,緊跟著第三、第四,只不過一瞬間,隨著周寬兩掌十指振動,數十道七彩落雷紛紛向著謝棲集中,而且是連綿不斷。一股股七彩雷勁更是每一道都帶有強大的炸裂破壞力,直把謝棲轟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見場中彩光亂爆,挨揍的謝棲生死不知、動彈不得,果然不愧是狂霸七式、不愧是“威服天下”!

    李鴻又驚又喜的同時,目光轉向周寬又微微一怔,卻見周寬臉色有些蒼白,膨脹的軀體也已經縮回,而他目光望了望上方的七彩焰空,又望了望下方的謝棲,臉色似乎有點沉重。

    李鴻目光跟著上望,這才發現隨著七彩落雷的轟擊,上方凝結的氣勁也漸漸淡薄,看來這一招耗費周寬不少的內勁,若是謝棲依然擋得住,那可真是有些麻煩了。

    此時周寬目光飄向李鴻,兩人目光一接,周寬微微皺了皺眉,跟著苦笑了一下,只見他手指不停,身軀卻又漲了起來,跟著七彩氣勁不斷由他手掌散出,補充上方的焰光,看來是孤注一擲了。

    卻是周寬打算盡全力誅除謝棲,但又怕力有末逮,只好囑托李鴻留神,若最後謝棲仍有余力,他卻已經無力再戰,只能看李鴻能不能宰了他。

    兩人相識已非一日,雖未經言語,李鴻已然明悟。既受囑咐,李鴻當即運轉內息分心化念、心劍浮體而出,若周寬耗盡功力之後謝棲仍末斃命,就是自己全力以赴的時候了。

    狂霸七式極耗內息,雖是剛猛異常,卻不適久戰,沒隔多久,周寬便覺得自己內勁已近不足,雖然四周能量不斷從全身各處湧人,仍比不上“威服天下”的消耗之速,若堅持太久,說不定連在外空存活的能量都將不足。他正思索著該不該收功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股氣勁從地表爆出,更以極高的速度向此處沖來。

    周寬心中一緊,知道正是王崇獻以高速身法往此處急飛,想必是來援助謝棲,若他插上一手,豈不是……就在此時,謝棲陡然高速往外飛退,試圖脫出周寬的攻擊范圍,周寬心一驚,注意力集中回來二面催動功力,一面操控著那大片彩云往前方推延。

    王崇獻高速接近,李鴻自然也有感應,他心念一動,心劍倏然收回體內,強大內息散入身軀的每一小點,分別彙聚大量能量,李鴻跟著輕嘯一聲,陡然加速往王崇獻的來勢迎去。

    兩人都以高速身法接近,只一轉眼間,已在宇宙空間中接近,若這般碰上,誰也沒把握能不能凝聚成原形,于是兩人不約而同地減速,在離周寬與謝棲戰場兩百余公里外凝定下來。

    李鴻與王崇獻相距約四百余公尺,彼此對望,都有些提防對方,功力誰高雖然不知,但李鴻已提升到當初四強等級是不爭的事實,而他心劍之術先有聖主指點,後受新後點撥,已集兩家之長,恐怕更勝當初的四強;而王崇獻那大半年的銷聲匿跡,雖自承並非閉關,但與大云湖高手一戰卻顯示了實力,與茲克多對仗之際,他本體遭戴池等人偷襲,還能破出重圍擊殺茲克多,表明他已超越四強。

    此時另一面的戰局又變,在謝棲全力外逃之際,周寬的大片勁力畢竟不比肉體,無法高速追襲,正如當時西牙也無法禦使著大量能量追擊謝棲,加上周寬也不知王崇獻此來何意,感應到李鴻迎去更是擔心,當下一收勁力,回納散出的內息,不再追擊謝棲。而一整內勁後,周寬心中不由得有些憂慮,剛剛只不過交換了三、兩招,自己內息已經去掉大半,雖然軀體正快速地從四面八方補充勁力,但短時間內,想再擊出相同的勁力,可是十分不容易。

    畢竟掌力彙集催動需要一定的內息,而散出收回之際又會有所損失,周寬剛剛若是持續攻擊,還可以支持一段時間,現在收回,短時間內可就揮不出第五招了。

    這一點,周寬自己清楚,謝棲可不明白,他遠遠撤出十余公里,這才緩下身形,將身軀慢慢張開。只見他已經不**型,渾身白色的肉塊不斷翻騰,過了片刻,終于再度穩定,彙聚出人型的模樣,但卻大約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大小,看來損失不少。

    察覺周寬沒有再度逼近,謝棲先憤憤地瞪了周寬一眼,跟著右臂猛一伸,倏然化出一支短劍,短劍上黑氣繚繞、越來越濃,只不過一瞬間,已然彙聚了足夠的內勁;只見他猛然一劍向著周寬劈出,那道黑氣霎時劃入虛空,帶著剛猛的勁力轟來。

    剛猛勁力配合鋒銳的劍形,加上謝家招法,這一擊可不好對付,周寬不敢掉以輕心,心念一聚,兩手攤出,一個七彩光球在他腦門上方聚集,倏忽往外急射,直撞對方劍氣。

    劍氣與光球在宇宙間相遇,劍氣先直直破人光球當中,光球立即轟然炸開,劍氣也跟著被爆散的氣勁解體;這樣的結果兩人都不意外,當劍氣與光球相遇之前,謝棲已然往前撲出,周寬則開始彙聚功力,准備施出“推山移嶺”以應付接著而來的攻勢。

    果然謝棲劍氣借著高明的招式施出,攻擊方式又產生了巧妙的變化,只見數道黑氣劃出不同的軌跡分別飛出,但彼此之間似乎仍有巧妙的聯系,前面的應付不好,後面的可就難以對付,還好周寬的狂霸七式本不以巧妙為尚,“推山移嶺”的光河正面迎向劍氣,不但將之一一轟破,還向著謝棲正面沖去。

    第五章打入聖殿

    周寬的掌力連破劍氣,謝棲卻也不懼,一面轉移身形一面連揮長劍,不但閃避開周寬的掌力,還能趁隙而攻,周寬被打的有些手忙腳亂,只好一面運起“立地金剛”護身,一面以“氣湧如山”的光球抵禦。

    但周寬卻頗有些心驚,謝棲知道這些功夫對付西牙無效,所以完全不這樣攻擊,但面對足以損壞他肉體的自己時,謝棲立刻轉換方式攻擊,百多年的經驗果然不能輕視。

    而剛剛那一陣交鋒,周寬內力雖然耗去不少,謝棲應該也吃了不小的苦頭,卻不知道誰比較吃虧?此時謝棲四處繞行,也讓周寬有點意外,謝棲身軀巨大,速度怏不起來,怎還會繞著打?

    沒想到謝棲動作陡然迅捷三分,仿佛他肉體因轟擊而減少,反而提高了他的速度,得以繞飛著讓劍氣從四面八方向周寬轟擊;周寬就算此時有能力發出狂霸七式的第四或第五招,以謝棲現在的速度,也未必能順利將他里在威力范圍中。

    不過謝棲的劍氣雖然威力不小,感覺上卻比之前新後、羅方弱了不少,看來剛剛那一下他畢竟還是有受損,至少內力已耗去頗多,所以面對內息不足的周寬,一時之間仍沒法占上風。

    兩人這邊打的熱鬧,遙遠的另一面李鴻卻與王崇獻相對峙著,都沒動手,隔了幾秒,王崇獻突然一笑,一股淡淡氣勁遠遠往外散出,李鴻同時聽到他說:“我是來勸架的,謝兄、周先生還請停手。”

    周寬與謝棲雖然搏斗激烈,但也聽到了王崇獻的言語,此時周寬頗有點落于下風,以防守為主,所以要不要停手端看謝棲。謝棲目光轉向王崇獻,倏忽抽身飄出,一面冷然說:“王首席何必多事?我和這胖子是個人恩怨,與天下大勢無關。”

    “謝兄。”王崇獻飄近了些,目光掃過李、周兩人說:“不知可否將經過向小弟說說,也許能有化解之道。”

    謝棲冷然說:“老夫不想重提。”

    “話不是這麼說。”王崇獻臉微微一沉說:“如今兩方並非敵對,如有爭端,當循律法處置,豈能私下毆斗?”

    謝棲臉也拉長,哼聲說:“王首席硬是要插手?”

    “不敢。”王崇獻肅容說:“我們雖然算不上朋友,還望謝兄能給我一個面子。”

    “王首席既然硬是攬下此事,謝某的帳就改日再算。”謝棲恨恨地瞪了周寬一眼,轉身急飛,向著舊大陸的方向飛去。

    兩人的對話,都是往虛空中散出氣勁傳音,所以周、李兩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當此情景,周寬只好呵呵一笑說:“多謝王首席。”

    “應該的。”王崇獻回身一笑說:“當今天下承平,過去的一點私怨,沒必要一直掛在心底,不是嗎?”

    “正是。”周寬嘿嘿笑了聲,然後向王崇獻微微作了一個揖說:“適才一戰頗損內元,胖子先回地球休養了。”跟著飄到李鴻身邊微微一拉。

    “兩位請便。”王崇獻笑說:“日後如有需要,仍可隨時找王某協助。”跟著投身往西,向著新大陸西岸飛去。

    “走吧。”周寬搖搖頭,與李鴻一起返回歐連市。

    兩人剛回到李鴻的住宅,馮孟升就跟著奔入,一面氣呼呼地大聲嚷著:“真是可惡。”

    “怎麼了?”李鴻莫名其妙地問。

    “王崇獻和謝棲作的好戲。”馮孟升在客廳中一面踱步一面說:“他們這麼一搞,王崇獻的聲勢又要大漲,下個月底,議事長可以說當定了。”

    “因為他勸退了謝棲嗎?”李鴻這才有點會意。

    “當然。”馮孟升跟著說:“而且謝棲根本不理我,卻被王崇獻一說就退,我不只丟臉……而他插手才有效,不就顯示了不該廢武嗎?”

    “不只如此……”周寬緩緩地說:“今日一仗,王崇獻順便也摸清了我和李鴻的實力。”

    “喔?”李鴻訝然說:“難道謝棲真的不是來尋仇的?”

    “若我們兩人毫無還手之力,謝棲當然就把我們順便收拾了。”周寬沉吟說:“不過王崇獻很快就判斷出,我與李鴻合力,謝棲不足以取勝,甚至還有危險,所以他立刻叫停,至于後面的戲……也許又會成為西岸的天訊新聞吧,一方面也能稍微撇清他與謝棲的關系。”

    馮孟升思緒一轉,跟著說:“其實他是要弄清胖子的實力,李鴻練的既然是心劍,他應該不難判斷。”

    周寬沒贊同卻也不反駁,停了停才說:“總之我與李鴻合力,還打不過他們兩人。”

    “我有辦法。”李鴻一挑眉說:“只要胖子練妥了高速身法,我們可以先合力解決王崇獻,才對付謝棲。”

    “高速身法?”周寬不知道這功夫關鍵在于內息量是否足夠,呆了呆說:“這麼好練嗎?”

    “依你的功力……應該可以學會。”李鴻上下望望周寬,皺眉說:“不過你胖,耗的內勁更大,衣服也得換一種材質的。”

    周寬更不懂了,楞了楞才說:“哦?”

    馮孟升卻拍手說:“正是,謝棲身軀巨大,無法使用高速身法,絕對追不上你們。”

    “該沒這麼簡單。”周寬搖搖頭說:“說不定下次見到謝棲,他把身體變小了呢?今天炸掉他一部分軀體,他就快上不少。”

    “也還是不小……若他身軀當真縮小到跟一般人”樣,還頂得住你的‘威服天下’嗎?”李鴻提出疑問。

    “有可能。”周寬說:“他今日故意讓身軀受損,以保留大多數的內息,若他全力以內勁抗衡,不會損失這麼大……也說不定他想試試身軀變小的狀態,故意讓我炸成這樣……”

    “我先教會你快速移位的方法。”心里一直掛著滿鳳芝的李鴻岔出來說:“先學會了總沒壞處。”

    馮孟升此時也冷靜下來,他接口說:“周胖先學會再走吧,我去找人討論今日之戰的影響。”說著一面奔出去了。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十八日

    李鴻傳授周寬秘訣之後,本以為周寬也像自己一樣,得學上半個月,卻不知周寬當初修練氣道之學,全身內勁散布既深且廣,就算仍有遺漏,也比他快上許多,所以周寬只花了五日就能順利施用此法飛行。不過他心知李鴻向來不願輸人,故意多拖延了三日,這才啟程前往聖殿,但依然讓李鴻吃了一驚。

    周寬離開歐連市,心念一動,索性把全身功力催出,以高速向著聖殿沖去,一來不用擔心謝棲又突然跑來,二來也讓王崇獻不敢貿然動手……至少他想打架的話,該不會選擇用高速身法了。

    周寬之前只是短距離測試,這一下長距離飛射,可真讓他嚇了一跳,內息的消耗比起一般的飛行方式,增加可不只數十倍,雖然沒有狂霸七式耗得凶,但要用此法打斗,可真的打不了太久。

    既然用了這種辦法,當然只在一轉眼間就飛抵聖殿,周寬倏忽間停止了身形,果然聖殿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空中無人迎接,周寬也沒想太多,直接往下方殿頂平台飛去,反正以前沐執事迎接自己,也都是從那兒進入。

    周寬剛落下,目光才轉向入口,一道強猛勁風就從里面轟了出來,同時人影閃動,似乎有人正向著自己直撲。

    怎麼回事?周寬一怔,來不及開口,兩掌往前一揮,七彩光芒倏然爆出,迎著來勢擋去。

    周寬不是來打架的,所以這一招並非狂霸七式,只是彙聚了掌力往前頂,哪知與對方一接觸,兩股勁力同時往外爆散,自己的勁力更有些反激的味道,周寬霎時知道對方的功夫,他騰身急閃,往上方直竄,閃過了對方的力道。

    對方卻也適時收勁,穩穩立在平台,有些疑惑地抬頭上看,一面發問:“周先生?”

    此人正是聖殿中另一個習練“狂霸七式”的沈執事,剛剛他正是以“立地金剛”護身往外直沖,周寬隨手兩道氣勁當然馬上被撞散,而兩人這一招交換,周寬明白了對方的招法,沈執事也才弄清了周寬的身分,當下同時停手。

    周寬這時也想通了,自己以高速飛來,聖殿中人在這麼短時間內弄不清自己的身分,不知是敵是友,沈執事是執事中功力最高者,當然首先沖出,也才會運出“立地金剛”防身,倒是自己太過孟浪了。

    想通這一點,周寬當即說:“是我不好,剛學會這功夫就到處亂沖亂撞,沈執事請勿見怪。”

    沈執事這才搞明白,只好跟著干笑說:“不敢當。”

    兩人之前算是有點小誤會,今日又這麼撞了一下,多少都有點尷尬,周寬不想多說,勉強擠出微笑說:“我想見聖主,可以麻煩沈執事通報一聲嗎?”

    沈執事微微一怔,強笑說:“周先生請進,我去通報一聲。”

    “多謝。”周寬說。

    周寬隨著沈執事飄入聖殿,沈執事將他引入一間小廳,先請他坐下稍候,便飄身離開。周寬坐了約數分鍾,心中漸漸覺得有些怪異,以聖主的功力,早該知道自己抵達,就算一時沒空,也該會找人通知,怎會放自己在這兒不聞不問?

    雖然有些怪異,時間畢竟算不上長,周寬耐著性子等候,待了將近二十分鍾,才漸漸坐不住,心中開始有些狐疑;聖主幾次提過,左輔眾人與他有點兒不對盤,莫非他們大膽犯上,暗算了聖主?

    想想,周寬又否定了這個可能,聖主功力到了這種境界,就算被人暗算,也不至于全無還手之力,只要聖主一還手,肯定驚天動地,不可能全世界沒人知道,除非聖主已經散功……但連新後都還沒散功,聖主又怎麼會散功呢?難道上次沐執事找自己就是因為出了事情?

    周寬想來想去越想越亂,正有些坐立不安之際,突然感受到有股心念從門外穿入,周寬心神一轉,發覺對方功力不低,但卻十分陌生,雖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總之絕不是聖主。

    周寬察覺到對方心神,對方也立時有感應,那股心神突然散入室中,緩緩發聲說:“周賢侄。”

    周寬微微一驚,對方這手可漂亮啊,能自在發散心神于遠處,但又保持操縱的能力,不說別的,自己就辦不到,武功誰高是很難說,論境界自己恐怕是頗有不如,難道是哪個承恩塔里面的老家伙說話嗎?

    他心中訝異歸訝異,禮數倒沒忘了,周寬站起說:“請教?”

    “老夫左輔吳伯紀。”蒼老的聲音說:“一直未曾與賢侄碰面。”

    原來就是下一任聖主?周寬吐吐舌頭說:“原來是吳左輔,久仰大名。”

    “不敢。”吳伯紀似乎沒打算露面,只緩緩地說:“賢侄身為人子,此來求見聖主本屬份所當為,老夫不該攔阻,但卻有一件為難之處。”

    果然不讓自己見聖主,但自己表面上總還是聖主的兒子,倒不知他們能用啥理由?周寬故作訝然地說:“此言何解?”

    “聖主推估自己時日無多,加上聖殿事務大多已交卸,正閉關嘗試著突破心神離體的限制。”吳伯紀說:“此時若將聖主喚醒,除破壞坐悟之外,也等于讓聖主失去續命的機會。”

    如果是事實,這可就嚴重了……原來聖主還有壓箱底的絕招…!不過這也不對,若真是如此,他何必急著交代自己聖殿密室的開啟之法呢?周寬越想越不對,目光一轉說:“原來如此,難怪讓吳左輔考慮了這麼久。”

    吳伯紀停了停才說:“希望周先生體諒。”

    “千萬別這麼說。”周寬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他不慌不忙地說:“可惜我無法幫忙聖主。”

    “是啊。”吳伯紀似乎輕松了些,說話的速度也快了一點。只聽他說:“此事只能依靠自己的悟性與機緣,他人是幫不上忙的。”

    “多謝吳左輔讓周寬了解此事。”周寬一笑說:“既然如此,周寬便遠遠探望聖主一眼,雖不能向聖主問安,總能稍解思念之情。”

    這話一說,吳伯紀的聲音立即停了下來,隔了片刻才說:“周先生有所不知,聖主自行閉關,密室封鎖,我們也進不去,不如等聖主出關之後,我等再通知周先生來訪?”

    周寬心中既然起了疑念,當然不會就這麼離開,但與對方當面沖突似乎又不大合宜,說不定他說的是實話呢?周寬心念當即往密室的方向泛出,想感應一下聖主的狀態。

    但聖殿高手如云,周寬心神剛探入內層,就為人感知,隨即漫出一股力道,阻擋自己心神,周寬將心神換了幾個方向,居然找不出破綻:他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小廳外走道氣勁微揚,似乎正有數人向著這兒趕來,周寬索性斂回心神,等對方現身再說。

    只數秒的時間,沈執事帶著幾個人出現在門口,他們的表情本已不怎麼好看,見周寬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更是人人皺眉。頓了片刻,沈執事才沉聲說:“周先生,你剛剛的行為,已經侵犯到了聖殿。”

    “我忘了得先說一聲。”周寬咧著嘴笑說:“我只是想探視一下聖主的情況,不算太過分吧?”

    “聖殿不允許他人以心神探入。”沈執事沉哼一聲說:“若你不是聖主之子,今日就得拿你治罪,快離開吧。”

    周寬一方面急著找聖主談李鴻的事情,另一方面對左輔這一派其實也不是很信任,見自己終究無法見到聖主,周寬索性拿自己的假身分作文章,臉一板說:“你們拿我爹怎麼了?就是不敢讓我見他一面?”

    沈執事臉色微變,薄怒說:“你胡說什麼?”

    “天下焉有不讓兒子見父親的道理?”周寬渾身勁力揚起,全身鼓漲的同時七彩光華開始在周身流轉,一面沉聲說:“你們就算阻得了我,也擋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聖殿數百年來一直是天下人景仰的地方,聖殿中人更是有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沈執事萬萬沒想到今日周寬居然在自己面前放肆,他怒沖沖地說:“你好大的膽子,難道你敢硬闖聖殿?”

    周寬再不答話,運足全身功力,旋身間布出“立地金剛”,往門口便沖。

    沈執事一呆,急急飛退,但他身後四人不知厲害,同時出手以氣勁抵禦,兩方氣勁一接觸,七彩光華急漲,轟然一聲爆響,廳門周圍牆壁整片爆散,那四人同時一震,紛紛運功護體後撤,此時才聽到沈執事的怒斥:“快住手。”

    沈執事也是修練狂霸七式,自然知道這招功夫的威力,他能不能打退周寬倒是其次,但兩方剛猛勁力一碰,周圍建築物只怕會全盤毀損,剛剛那四人不知厲害,想以柔勁抵禦周寬,仍激爆起周寬的氣勁,還好四人馬上知道不對,掌力一出即收,否則毀損的程度還不只如此。

    周寬往前沖,就是看透了沈執事的遲疑,眼看沈執事往殿內深處飄退,周寬老實不客氣地往前直追,他來聖殿不只一次,大概也知道進入地底密室的方位,雖然到了那兒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聖主,但心對方應就不易阻攔心神探入。

    周寬與沈執事就這麼一進一退,眨眼飄過了數百公尺,剛剛吃了苦頭的四人則在周寬身後大呼小叫地追來。周寬眼看前方不遠就是通往地下層的人口,正暗自竊笑時,沈執事突然臉色一變,身形陡然凝定,揮手隨勢扭身上股剛猛的氣勁脫掌而出,一路爆碎著甬道,直向著周寬轟來,正是“推山移嶺”。

    特拉奶奶的!躲著的左輔吳伯紀下令了,否則這雄壯老頭哪敢出手?周寬暗罵一聲,判斷對方來勢,自己的“立地金剛”多半抵擋得住,不過難免緩下了速度,而且兩方一碰,方圓百余公尺內的建築物只怕不能幸免。

    周寬心念一轉,倏然往上方急沖,轟然一聲爆響的同時,周寬直穿破甬道上方屋頂,飛入空中。同時他一個加速,閃過數十公尺,再度往下方沖去,而此時“推山移嶺”掌力直沖原本趙寬後方四人,四人意外之余同時出力抵禦,又是一聲巨大的爆震,當場又炸破了一大段甬道,四人更是被震得亂七八糟。

    讓過掌力的周寬,本打算直接破入地下層通道口上方的屋頂,跟著穿入通道口。只要到了地下層,他們就不該敢和自己硬碰硬,否則毀壞的程度可就嚴重了。而沈執事就算也能加速,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會往哪兒跑,只要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沖過,那就沒問題了。周寬剛剛已經看得清楚,再前進二十余公尺就是通道入口,從上方觀察,通道口正上方該是眼前那個高起的小塔型建築物,只要從塔腳沖入即可直入通道口。

    既然用了加速身法,二十公尺只不過是一瞬間事,周寬剛要沖入,突然感覺不對

    勁,硬生生煞住沖勢,轉向往上急飛,此時周圍聖殿建築物屋頂突然紛紛碎裂,一股強橫的氣勁往外直散,浮起空中的斷磚碎石更不斷炸成粉末,只不過一刹那,那股剛猛氣勁陡然加速,往上方直包。

    由于周寬已經使用了加速身法,一瞬間立刻高飛老遠,脫出險境;那股勁力包了一個空,隨即往外一爆,整個氣勁雖然是往上方爆散,但威力所及,周圍百多公尺內的建築群仍轟然炸裂,一個雄壯的身影跟著往上直追。

    原來周寬剛沖下去,就感受到沈執事又有動作,那股彌漫而出的氣勁不是別的,正是“狂霸七式”中的“翻江倒海”,若給他一包住,想脫出可就十分費力,周寬當下利用高速身法急速遠遁,險險閃過這招。

    但自己的目標可不是逃命啊……周寬脫出威力圈,立即在空中凝止了身形,吸納著周圍的能量;畢竟高速身法頗耗功力,沈執事又是一大強敵,若再這麼多飛一段時間,恐怕連沖突的本錢都沒了。

    沈執事見周寬凝定了身形,他防守著周寬與通道之間,一面緩緩上升。

    從周寬發難到如今的僵持,經過的時間雖短,但聖殿是何等所在,周寬與沈執事凝定空中之際,聖殿四面八方也紛紛飛起數百個又驚又怒的人們,但當他們看清沖突正中的兩人,更是十分意外。

    沈執事地位極高,周圍的人都不敢開口,只疑惑地在周寬與沈執事身上望來望去。在此同時,在地球各角落的高手心念也都彙集過來,聖殿中沒露面但卻延伸心念至此的更多,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來了哪些人,不過周寬可以肯定,李鴻應該是其中之一,新後、王崇獻、謝棲當然也不會忽略,至于其他高手,就未必能一一數出名字了,畢竟外空一戰,地球上周寬認識的一般高手群大多已經死亡,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這堆湧來的心念,恐怕大多以聖殿為主。

    周寬不怕動手,最怕的就是李鴻跟著一頭沖來,所以剛剛才想速戰速決地沖入地下層,沒料到沈執事看來粗魯,腦筋卻快,一出手就逼得自己非退不可,而且引起了這麼多人關注,再打下去也是自己倒楣,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周寬正有些遲疑的時候,卻聽沈執事微微一皺眉說:“你們都散去,不用管這里的事情,我與周先生過過招。”

    怪了?沈執事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他是怕自己把事情抖出來?這恰好頗合周寬之意,他目光一轉,當即哈哈一笑說:“沒錯,我們在練功夫,不傷和氣。”

    過招也不用拆房子吧?周圍人群當然有些狐疑,但也不敢發問,空中人群當即注四面散去。就在此時,沈執事氣勁突然往外炸散,往四面八方直飄,這可把周寬嚇了一跳,這不是“翻江倒海”也不是“威服天下”,難道是“天地歸無”?不對啊,他連手都沒動,又怎麼揮出狂霸七式?

    周寬正自納悶,卻感覺到那股氣勁繞過了自己,在虛空中震蕩了幾下,那些探來的心神被此一震紛紛散去,周寬這才弄清楚,原來是用這種法門抵擋他人的心神侵入,剛剛自己無法探入地底密室,大概也是被聖殿地下一樓、二樓的高手以此法所擋。

    既然各方心神已經被驅退,他們又以為自己與沈執事在過招,之後不管打得如何驚天動地,也不會把李鴻引來,這下周寬可放下了心,咧嘴一笑說:“沈執事的功夫果然高強啊。”

    周寬突然笑著送上高帽子,沈執事縱是怒火未息,也不好立即出手,他陰沉地望著周寬說:“老夫最後一次勸告,周先生請盡速離開。”

    “不成。”周寬哈哈一笑說:“我們不是在切磋功夫嗎?當然要打個清楚。”話聲一落,周寬兩掌揚起,一招“推山移嶺”聚出七彩光河,猛然往沈執事轟了出去。

    沈執事這下若是閃開,掌力就會直接轟下通道,這附近的地皮也恐怕得翻一個身,沈執事臉現怒容,跟著也是一招“推山移嶺”,一股剛猛的氣勁猛然爆出,正面迎向周寬。

    兩人都用“推山移嶺”,其實是有道理的。狂霸七式第四、第五招范圍過大,而且同招無法相抵,一個用第四招,另一個除非像周寬剛剛一樣遠遁,否則只能用第五招應付,這樣兩招拚搏下來,整座聖殿恐怕都會毀去,兩人可都不願意。剛剛若不是沈執事估不准周寬的方位,加上以阻攔周寬為第一優先,恐怕也不敢冒然使用“翻江倒海”。

    除此之外,前三招中,第三招是護身的“立地金剛”,這般算過去,只剩下“推山移嶺”與“氣湧如山”可用,而“推山移嶺”的威力又大于“氣湧如山”,所以兩人才都以這招對拚。

    沈執事久不見周寬,雖然感覺出周寬又有增進,卻摸不清他進步了多少,畢竟周寬如今修悟的法門又是另一種少見的方式,饒是沈執事身為聖殿高手,見多識廣,一時也無法看透。而周寬以往的功力是遠不如沈執事,到底現在能不能抵擋還是一點都沒把握,兩人這一招對擊,也有幾分別別苗頭的味道。

    事實上周寬特異點發散的方式,雖不如按部就班、完全釋放的李鴻,但既已散出最後一層,質已不遜于李鴻。而他修練了丹球混同的法門,量雖仍有不足,但氣道功效不僅足以彌補,恐怕還有過之;加上他找出的特殊發散方式,使內息由異空間反拓回來,既非體內跳躍孔也非天人之道,雖不知怎麼一回事,卻更有內外混成的效果,使得吸納速度在兩者之間,比天人之道還快。總之,論整體實力,周寬亦已不弱于當初的四強。

    而李鴻與周寬,兩人本是各有所長,李鴻悍勇敢拚,周寬機敏多智,不過後來兩人的最高武技怡好都是與個性完全相反的功法,李鴻是特別需要隨機應變的心劍,周寬卻是毫無花巧可言的狂霸七式,也只能說是上天開他們兩人玩笑。

    此時周寬與沈執事掌力相對,氣勁交會處立即傳來一連串啪啦巨響,仿佛數百塊山岩同時崩裂,緊隨著爆散氣勁四面狂卷,累積的爆震往外傳遞,很快地,裂石聲變成一陣轟隆隆巨響,也分不清像是什麼聲音。

    兩人都心有顧忌,也都沒有全力出手,氣勁沖突的位置就在兩人中間左右飄移,往外散出的狂風吹卷著下方已經亂成一團的磚瓦,將聖殿弄得更不成模樣。

    只不過片刻時間,周寬就察覺不對,用這種方式耗下去,就算能勝過沈執事,自己內息也會耗去不少,聖殿中可是高手如云,哪能一路打進去?得換個法子溜進去。

    周寬正思忖時,下方突然一聲叫喚透過巨響傳入兩人耳中:“兩位請住手,周先生,老夫有話說。”

    那是誰?周寬目光一轉,看清來人,不禁微微一怔,他稍微減弱了勁力,感應到沈執事也相對收力,當下兩人同時收勁,空中云散風清。

    周寬緩緩往下飄落到那人身旁,兩人互一施禮,周寬才開口說:“沐執事,許久不見了。”

    那人微微苦笑說:“如今我只是一個閑職長老,請別這樣稱呼。”

    “哦……”周寬點點頭說:“那便稱您沐長老。”

    沐長老正是以往聖主的心腹沐執事,周寬看到他不禁有些吃驚,他的言語自然可信,若他也說聖主閉關,自己今日可真是胡亂鬧了一場。

    周寬落下之際,沈執事也跟著落下,他飄落的方位,依然隱隱擋著周寬往內竄入的路線,不過當周寬與沐執事見禮互相敘話時,他突然一怔,跟著口唇微動了動,似乎正向某人傳音,然後居然就這麼轉身離去,也不理會周寬和沐長老了。

    周寬雖然看著沐長老,但一直注意著沈執事的動靜,見沈執事離開,周寬訝然對沐長老說:“聖主真在閉關?”

    “嗯……這個……”沐長老輕歎一口氣說:“吳左輔已允你探望聖主,就由老夫領路吧。”

    果然不是閉關,那剛剛為什麼白打了一場架?周寬雖然狐疑,但此時畢竟不適合詢問,既然沐長老要領自己進去,一切就等見到聖主再說。

    沐長老當初並未飛出外空,是以功力也未消退,他領著周寬,熟門熟路地往地底飄飛,沒過多久,便直入地底深處。

    這時周寬卻覺得有些怪異,雖然他來訪次數不多,也沒用心記憶路途,不過感覺上,通往密室不是這麼走;但周寬頗信任沐長老,所以仍沒吭聲。

    兩人這麼一前一後飛行,越是深入,沿路岔道上侍衛也越來越多,最後終于到了一個封閉的門戶之前,沐長老落地回頭說:“聖主于此休養。”

    到了這兒,周寬可以完全確定這里絕非密室,但聖主確實未必非得留在密室中,周寬見沐長老推開了門,跟著讓開門戶,當即邁步而人。沐長老並未跟入,只在外面緩緩帶上了門。

    里面是個還算寬敞的長型廳房,房中陳設簡單樸實,石造桌椅靠著兩面牆壁排立,對門的另一面,三排石造長階上去,有一塊方約兩公尺余的半人高正方形平台,聖主正端坐其中,臉上還掛著和藹的微笑。

    周寬一見聖主,立即松了一口氣,但隨即有些奇異的感受,仿佛有什麼地方不對,一時又想不出來。

    聖主望見周寬,緩緩點頭說:“你還是來了。”

    “聖主……”周寬剛一開口,便察覺到矮台旁多了一個沒見過的老者,他目光轉過,馬上微微一驚。

    此老身形高瘦,下垂的嘴角刻出兩道深刻的紋路,一頭白發和滿是皺紋的老臉,顯現了歲月的痕跡;一般聖殿年老高手,臉色異常紅潤,看得出來功力深厚,但此老卻是完全不同,有些泛灰的臉色顯現出十足的老態,從外表上看,只像是個精神瞿鑠的高年長者。

    但周寬為什麼吃了一驚呢?卻是周寬隱隱感受到那老者周圍有一圈似有若無的氣場環繞,若非周寬對能量起滅有一定的體悟,還未必能感受清楚,而那圈氣場雖說似有若無,卻十分活潑,仿佛在一瞬間隨時可以爆聚出大量能量,這種矛盾的感受,讓周寬不由得上下打量這名老者。

    老者望見周寬,卻也有點訝異,周寬行走之間,似有似無隱隱牽系著天地能量,這該是天人合一才有的狀態。天人合一本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但一般天人合一多從腦門與天地能量聯系,雖有些功法別出蹊徑,選擇其他要穴建立管道,但周寬卻似乎全身皆可聯系,又似乎全身皆無聯系,找不到一個確定的聯系之處,但外界能量又明明與他動靜相應,真不知道怎麼回事。

    周寬與老者彼此對視,目光中都有些驚疑,此時一旁的聖主緩緩發話:“周寬,見過未來的聖主,吳左輔。”

    原來這老頭就是吳左輔?周寬微微一凜,聖殿中除聖主與長老團之外,此老可能是功夫最高的一位,難怪怎麼看也看不透他的虛實。

    周寬看在聖主的面子上,向吳左輔微微一禮說:“見過吳左輔。”

    “周賢侄免禮。”吳左輔回了半禮,回頭對聖主微笑說:“聖主之子果然不凡,連老夫都看之不透,才三十出頭,功力、境界俱臻頂點,可敬可畏。”

    “喔?”聖主目光一亮,高興地望向周寬說:“你身體的問題全解決了?”

    周寬才要點頭,突然一驚,想出了剛剛讓自己覺得不妥的地方。

    一直以來,聖主一見到自己,馬上就能摸透自己修練的狀態,怎會等到吳左輔說出後才一副意外的模樣?而且聖主與吳左輔又是不同,整個人看起來似是功力全失……本來聖主功力登峰造極、反璞歸真,以往從外表確實也看不出聖主是否身為高手,但如今周寬大幅進步,感受依然如此,就讓周寬感到有些怪異,此時發現聖主感應不到自己的變化,周寬終于確定聖主功力已失。

    他大吃一驚說:“聖主,您身體怎麼了?”

    第六章軀體之秘

    周寬沒叫自己老爹,聖主頗有三分意外,不過他也不見怪此事,畢竟兩人相認以來,相處的時間並不長,聽見周寬問到自己身體,他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只和聲說:“吳左輔說我在閉關,是我的意思。”

    怎會如此?周寬一怔說:“您不想見我?”

    “也不是。”聖主搖頭說:“你來了我很高興。”

    那又為什麼要騙自己?眼前的情況似乎不適合追問此事,周寬望望吳左輔,輕咳了一聲說:“我有點重要的事情想向聖主報告。”

    聖主目光掃了左輔一眼,臉上帶著幾分笑意說:“吳左輔對我十分關心,所以不願離開,真有什麼事不好意思讓他知道,用傳音跟我說便是。”

    周寬聽來聽去,陡然想通,聖主恐怕身體真的出了問題,壽命已經無多,而他上次已經說過,不願告訴吳左輔密室之事,而吳左輔當然更不願自己知道此事,只是他卻不知聖主早已將此事告知自己。

    而聖主既已失去功力,自己無論對聖主說什麼,最後拿主意的還是吳左輔,自然不怕自己對聖主傳音,而一開始聖主與吳左輔都不想讓自己進來,兩方雖想法不同,

    但都一樣想避免日後的問題。沒想到自己越鬧越大,也許聖主得知後,索性安排吳左輔在一旁監視,自能讓左輔一派釋疑。

    但話說回來,到了最後,他們恐怕也會疑心起自己,不過這件事不用急著操心,到時候再說。

    想到聖主身體出狀況,李鴻才是聖主之子的事情反而不是這麼重要了,周寬上前兩步關心地說:“您……身體怎麼了?”

    “先隨便聊聊也好。”聖主微笑說:“我一切事務交卸妥當之後,便嘗試著將精氣神化入天地,若能成功,當能抽離這個皮囊而存在,不過……失敗了。”

    失敗了也不該喪失功力啊?周寬皺緊眉頭,不知道該如何發問。

    聖主看出他的疑惑,接著說:“我功力隨神識散出體外,身體少了護持,雖外貌因生機幾近停止而未老化,軀體變異卻加速發作,當我確認無法成功而收納神智,功力已無法收回,所以……我已隨時可以離開,今日能見你一面再去,我已無憾。”

    聖主的意思是……他縱然已喪失功力,仍可依自己的意願,選擇離開人世的時間?周寬楞楞地說不出話來,當此情景,應該告訴聖主李鴻的身分嗎?他會喜還是會憂?若此事公諸天下,等聖主撒手而去,新任的聖主,又會不會對付李鴻?

    周寬思索時,一旁的吳左輔臉色十分沉重,緩緩說:“聖主萬不可就此舍我們而去,伯紀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聖主指引。”

    “吳左輔德高望重,眾人同欽,聖殿有你管理,我很放心。”聖主微微一笑說:“我一直有些掛念著的,反而是周寬……你過來。”

    周寬回過神來,走近聖主台下,見聖主又招了招手要自己上去,周寬只好拾階而上,跪坐在聖主身旁。

    聖主輕撫著周寬的肩膀,柔聲說:“有件事情,我一直無法決定,所以一直留在人世;今日你來,我本下決定不與你見面,沒想到你居然沒大沒小地胡鬧起來。”

    聖主畢竟一直把自己當親生子,周寬感動之余,低下頭說:“孩兒魯莽。”

    “但我也因此改變心意,決定見你一面,怡好吳左輔與你都在,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未來的聖主同意。”聖主緩緩說。

    吳左輔似乎沒想到聖主會說出這番話,他老臉上眉頭微蹙,疑惑地說:“聖主此言,伯紀不明。”

    “心劍是聖殿不傳之技。”聖主臉色多了三分傲然,緩緩說:“但這百多年來,在我的揣摩下,也研究出了不少心得,相信有些妙用,當初七祖也沒能體會。”

    吳左輔仍不明白聖主之意,只能虛應了兩聲。

    聖主目光轉向周寬,接著說:“吳左輔應知,心劍之法,非人人得以修練,七祖子嗣傳承早失,我又只有周寬這個兒子,聖殿就算再傳千年,恐怕也找不到一個人修練心劍之法,此功法可能就此成為絕響……我當然希望周寬加入聖殿,傳承心劍之術,但他生性疏懶,又不懂禮數,實在不大適合聖殿,卻不知左輔可有好的建議?”

    這時周寬與吳左輔都開始明白了聖主的意思,吳左輔是愕然,周寬卻是暗叫糟糕。聖主明著說要自己加入聖殿,其實是退而求其次,要吳左輔答應他傳授自己心劍之術,但事實上自己根本不是聖主的兒子,又怎麼學得會?

    果然,吳左輔沉吟數秒之後,當即說:“聖主之意,莫非想破例傳授周賢侄心劍之術?”

    “吳左輔即將就任聖主,此事當然得經過你的同意。”聖主微微一笑說。

    “伯紀樂觀其成。”吳左輔大方地說:“無祖當年不願武技濫傳,也只是擔心惡人習得有誤蒼生,周賢侄功力已高,狂霸七式更是天下無雙,習得心劍之法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當與此無涉。”

    “吳左輔果然心胸開闊,不墨守成規。”聖主撫掌笑說:“以後周寬還要托您多予指點。”

    “不敢不敢。”吳左輔跟著笑說:“周寶侄雖不屬聖殿,但天縱英才,一人兼習聖殿兩大功法,也算美事一件。”

    他兩人談得熱鬧,周寬在一旁可是暗暗叫苦;李鴻想教自己心劍、聖主也想教自己心劍,這兩父子還真是一個模樣,但其實自己根本學不會,又有誰知道?

    “事不宜遲,我這便傳授你心劍之術。”聖主望向周寬說:“用心記住了。”

    “這……”眼看不能再拖,周寬忙說:“我先說完我該說的話,再教好了。”

    聖主與吳左輔聞言同時一怔。當年,無祖七徒曾以心劍之術威震天下,聖主雖無法練至化身而存,論境界稍遜當年七祖,但他百年鑽研,確實又領悟出不少特別的妙用,七祖旁支子孫夏濤、王崇獻只學到簡略修練法門,已能恃之橫行天下,今日聖主親傳此技,是多大的福緣,周寬居然還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真弄不清此人的個性。

    周寬顧不得兩人側目,當下傳音給人聖主,把自己從班彤遺物中所看到的文字,快速粗略地說了一遍,聖主傳與不傳倒是其次,裝他兒子騙武功,可不是自己該干的事情。

    周寬傳音說話時,一旁的吳左輔可難免有幾分尷尬,他明明知道周寬傳音給聖主,自然是不想讓自己聽到,按照情理,他該識趣點離開才是,但這一離開,聖主若將密室啟動之法傳給周寬,日後豈不是受制于周寬?他也只好厚著臉皮留下。

    總算周寬省了不少廢話,盡量只說大意,花的時間不長,過不了多久,周寬便停止傳音,望著聖主。吳左輔跟著望去,卻見聖主表情是又驚又喜,又有點失笑,隔了好片刻,聖主才苦笑著搖搖頭說:“原來如此。”

    周寬這番話一說,心頭舒服了不少,他點頭說:“聽憑聖主裁決。”

    聖主點點頭說:“你真的很聰明……不愧是我的孩兒。”

    此話一說,周寬知道聖主已決定不讓李鴻得知此事,更不想讓聖殿中人知道,他輕歎一口氣說:“聖主……”

    “至于松狐金板……”聖主微笑說:“原來班執事當時取走了一面……不過松狐金板對你來說已經無用,你交給吳左輔即可。”

    “松狐金板?”吳左輔訝然說:“班彤取走了一面?”

    “嗯。”聖主回頭一笑說:“看來班彤早有預謀,想舉薦後人加入聖殿,所以取走了一面金板,看來就是指他的義女繡蓉,此時倒不知繡蓉到哪兒去了。”

    原來松狐金板是引薦他人加入聖殿所用?周寬這才弄清楚,班彤要引薦的當然不是繡蓉而是自己,看來班老頭也不算全沒良心,而聖主輕輕巧巧地提上班繡蓉,倒是遮掩得不留一點痕跡。

    吳左輔聽到此言,卻有此一疑惑,他緩緩說:“我倒沒聽說班彤義女根骨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過既然是班彤的遺願……”

    別弄假成真,把繡蓉抓來這兒受罪。周寬一面取出金板,一面忙插口說:“繡蓉已嫁人,我看也不會想來聖殿,就別打擾她清靜的生活吧。”

    “嗯,我也這麼想。”聖主配合地說:“班執事當初恐怕也不知道她義女後來的際遇,既然已經嫁人,我們就別多事了。”

    “謹遵聖主之命。”吳左輔當然高興省一個麻煩,他接過周寬手中的松狐金板,不再表示意見。

    “你想說的已經說了,我便傳你心劍之術,可得用心學。”聖主回頭望向周寬。

    還是要傳給自己?周寬微微一怔,隨即想通,若突然不傳,反讓吳左輔生疑,而自己學會了修練之法,當可轉授李鴻,也算達到聖主之願。當下周寬不再多言,仔細記憶聖主的言語,把心劍之術的修練法門,完完整整記下來。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十九日

    傳授心劍之術,足足花了一日夜的功夫,周寬直到次日中午才飛離聖殿。

    一面飛離聖殿,周寬回憶著聖主最後的言語,一面有些感歎。從話語中可知,聖主傳授此法之後,已無牽掛之事,待自己一離開聖殿,他恐怕馬上就會撒手而去……今日既已別離,他日也再無相見之期,想到錯認老爹的這場經曆,周寬心中真不知該如何形容心中的感受。

    不過除了感傷之外,周寬心中更多的是訝異,這是因為傳授完心劍之術,兩人閑聊的過程中,聖主所說的話所引起。

    聖主當時與周寬聊了幾句,突然說:“聽說東岸、西岸已經快要統合了?”

    “是。”周寬點頭說:“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聽說下個月底,兩邊議事會就會先合而為一。”

    聖主沉吟片刻才說:“如果一切順利當然最好,但若與西岸沖突,可得小心。”

    聖主說到這兒,周寬陡然想起王崇獻身體之事,此時恰好可以問清楚此一,當即說:“有關王首席的身體……”

    沒想到聖主沒等到周寬說完便開口說:“我正是擔心此事……你知道了多少?”

    周寬老實地搖頭說:“我還沒弄清楚。”

    “可能你剛回地球,你那幾位好友還沒時間告訴你……”聖主思索著,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其實他們根本是想瞞著自己。周寬這句話當然不說,直率地說:“到底王崇獻怎麼弄的?聖主難道也看不出來。”

    聖主歎了一口氣說:“我只能感受到,他身體結構似已全然改變……但又並非機械軀體,想來想去,總覺得不安,所以當初警告你別去多問,但馮特長、李鴻夫妻可能都知道了。”

    周寬這才醒起,聖主提起此事,就是擔心李鴻的安全,周寬當即說:“李鴻似乎不知,聖主怎會認為他們清楚此事?”

    “當時茲克多攻擊東岸,他們三人曾一起去協助東岸。”聖主緩緩說:“那時我以心神遙觀,發現馮特長在皇都地下接出一人往東方急送,李鴻夫妻倆則晚一步離開,王首席發現此事,立即高速追去……而若非此事,又怎會讓他如此焦急?”

    “他們接出一人?”周寬完全不知此事,疑惑自語說:“難道那人知道王崇獻的秘密?”

    “那人似乎叫穆林。”聖主回憶說:“我見王崇獻趕去,心知不妥,心神稍近聽到幾句話,王首席似乎感應到我的心神,不很確定,但已壓抑住出手的念頭,直到新後也出面,他就不再多言,交代幾句話便離開。”

    新後也出面這才趕跑了王崇獻?果然是大事,聖主猜測與王崇獻身體有關,真是十分有可能;此時周寬也想到當時自己尋找穆林,王崇獻特別前來送行之事,而後自己回到東岸,滿鳳芝又特別找自己談話,種種事情加起來,周寬腦海中模模糊糊地已經有了一個輪廓,但又不是十分清楚,他心里有數,要搞清楚問題,就得找到穆林。所以與聖主道別後,除了幾分別離愁緒之外,周寬心中就是計劃著怎麼弄清此事。

    一路飛向賀如半島,周寬心中也漸漸訂下計劃,馮孟升絕對不肯讓自己知道,李鴻大概還迷迷糊糊,滿鳳芝又只剩下半條命,從這三人著手都不成,得另尋辦法才成。他心中既然有了底,神色也開朗了起來,當下加快了速度,直返歐連市。

    ※※※

    無元五三三年二月十五日

    上個月底,是東西岸議事會合而為一的大日子,在一月三十日的時候,兩方借著無遠弗屆的虛擬視訊,達到議事會合而為一的目的,跟著舉辦了議事會首度的議事長選舉,結果王崇獻與馮孟升分任議長與副議長,以輪流的方式主持議事會。在實質

    上,馮孟升的權限並不小于王崇獻,這幾日天訊新聞都在播報這場極具曆史意義的事件,直到數日後記者的注意力才稍稍轉移。

    最後能談妥這樣的條件,對馮孟升來說當然是一大勝利,所以他那幾日真是笑逐顏開,喜氣洋洋,心情也特別好;不只馮孟升心情好,整個新大陸從上到下都是一片喜慶歡騰,仿佛辦喜事般熱鬧。

    但只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從議事會里開始彌漫了一股不信任的氣氛,耳語爭議時有可聞,緊跟著效應擴展到整個新大陸,媒體傳言四起,更令人訝異的是,造成這場效應的元凶,竟隱隱與聖殿有關。

    整個事件,得從十二日前,無元五三三年二月三日說起。

    當議事會統合之後,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各部會首長的提案與任命,這方面東岸早已與西岸協商妥當,只要不出意外,估計半年內兩方的政務運作當能完全上軌道,那時就該安排吳耀久與瑪莉安婚禮了。之後廢除無皇與新皇體系,成立新無皇制度,將皇室的權力全部移除,議事會才成為真正的最高權力機構。

    一切按照計劃運行後,最高領導人反而沒什麼事情需要操心,馮孟升特別清閑,除了按時接收下屬的進度報告之外,多把時間花在觀看天訊新聞,從一些報導的片段,回味一下當時在議事會發表曆史性演說的光榮時刻。

    不過新聞的淘汰率十分驚人,才過了幾天,當時整天不斷重複播放的演說,已經變成播報人員的背景,自己的聲音更是被完全消除,只能聽見播報人員說一些議事會運作的事務,尤其西岸更是早就不播自己的晝面,真是只有東岸的新聞能看。

    馮孟升望著天訊,眼見一段新聞時間又將結束,正考慮要不要換一個頻道收看,卻見眼前的虛擬主播,突然面帶笑容地說:“也許諸位觀眾不知道,最近新大陸西岸鄉間流傳一個有趣的謠傳,傳說王議事長其實是合**,而這個消息,據說還是聖殿中人所言,以下是本台記者的訪問。”

    跟著畫面一轉,出現了一個村舍,正有三、四個農民圍著一個記者,記者正開口說:“王首席是合**這件事,請問你們怎麼知道的—”

    一個看來天性樸質的老人,似乎有點兒手足無措地說:“一個受傷的年輕人經過,告訴我的。”

    “他說他來自聖殿?”記者追問:“有沒有證明他自己的身分?”

    “沒有。”老人連忙搖頭說:“我不知道,都是他跟我說的。”

    “他說了之後呢?”記者問。

    “飛走了,而且一眨眼就不見了。”老人瞪大眼說:“我沒見過飛這麼快的,他說的一定是真的,而且他說的對,很容易證明,王首席如果真是……”

    此時畫面轉回到主播,他微微一笑說:“幾個不同地方同時傳出這樣的謠傳,而且散播謠言的人言行都大同小異,不過形貌有男有女長相各異,可以顯見是有一群人故意破壞王議事長的名譽,關于此事,聖殿方面是這麼說的……”

    畫面一轉,出現了剛升為執事不久的加來恩,他正微笑說:“聖殿從未放出這種消息,恐怕是有人為了攻擊王議事長,所以謊造謠言,此人既然連身分都是假的,言語自然不可信,希望大家查明真相,不要誤信這種妄人言語,破壞了王議事長的聲譽。”

    畫面又回到主播身上,他笑著說:“王議事長不願對此發表意見,也沒有追究的興趣,不過這真是讓人十分好奇,身懷這種功夫的人,又為什麼造謠生事?如果傅出此言的人有他的理由,本台十分歡迎那位先生主動與本台聯絡。今日晨間新聞到此告一段落,也快到午餐時間了,祝各位觀眾用餐愉快。”

    當時的天訊新聞只把這當成一個有趣的小謠傳在報導,也沒多少人理會,但後來謠傳越來越多,有人提出證明見過王首席做出一般人不能做出的動作,又有人表示王崇獻與謝棲的關系十分微妙,加上王崇獻與合**早有默契更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謠言漸漸越傳越嚴重,但一直還只是暗潮洶湧,沒有成為真正的話題。

    直到九日前,一批人彙集在東岸政治中心歐連市舉辦記者會,大聲疾呼要王崇獻體檢辨正清白,才真的把這個事件一腳踢上頭條;而這群人,正是先前的大云湖年輕高手群,為首的便是托坦與華若絲。

    當初在西牙安排下,這群年輕高手在新大陸分別紮根,直到西牙被暗算而死,茲克多領軍最後一次反撲被減,這群年輕人也跟著銷聲匿跡。但西牙當時畢竟是天下所景仰的人物,這群年輕人也聚集了不少支持者,此時一發難,果然引起軒然大波,連議事會中的議事都不敢大聲替王崇獻保證。

    托坦與華若絲動作越來越大,除了每日舉辦記者會公布疑點之外,更不斷批評王崇獻當初殺害西牙的正當性,而他們選擇了歐連市發難,本為了遠離王崇獻的勢力范圍,緊跟著他們更向馮孟升投書,希望他能為天下人民主持公道。

    這一來,馮孟升的角色變得十分尷尬,他心里明白王崇獻的身體絕不適合體檢,若表態支持王崇獻,日後若當真紙包不住火,自己的政治前途將毀于一旦;但如果支持托坦等人,且不說剛穩定下來的政治局勢又起波瀾。若自己加入反對聲浪,以現在的政治實力來說,很快就會成為這群人的領導者,也就會成為王崇獻的死對頭——但若到最後王崇獻翻臉動武,第一個倒楣的就是自己,又怎能支持?

    最後馮孟升終于做出決定,表面上婉拒了托坦與華若絲的要求,但也給予一切的方便,以及媒體的支持。以馮孟升為首的議事團體,當然也大多是聰明人,有些人為了取得曝光率而加入托坦陣營,有一部分人則學馮孟升這種明拒暗迎的態度;總而言之,東岸議事團體,沒有一個人敢表態支持王崇獻。

    到了六日前,皇都方面的醫療團隊,派出首席醫師提出嚴正聲明,王首席的身體與一般人無異,絕對不是合**,但托坦與華若絲等人卻不接受這個聲明,轉過矛頭要求聖殿主持公道。

    在這陣紛紛嚷嚷聲中,突然傳來原聖殿左輔吳伯紀接任第五任聖主的消息。聖殿之事本來引起動蕩的機會不大,畢竟聖殿一向不問外事;但在這種時機恰好換了新任聖主,聖殿會不會改弦易轍、參與新大陸的紛爭,格外引人注目。

    果然聖殿的發言換了一個方向,前天加來恩執事舉辦記者會,首先表示聖殿與此爭端無關的立場,希望新大陸領導人物,能找出有效化解人民疑慮的方式;不過他最後又提到,如果需要聖殿保證才能穩定民心,在王崇獻主動的情況下,聖殿不排除協助檢驗的可能性。

    這下可就更亂了,托坦與華若絲等人,更緊咬著王崇獻不敢給聖殿體檢大作文章,先前激起的反合**情緒又再度被引發,東岸合**早已撤退,昨日西岸卻再度激起暴民攻擊合**建築物的事故。

    眼見亂象逐漸嚴重,今日王崇獻終于不再保持沉默,除派遣武士團維持秩序之外,也公開發表嚴正聲明,批評托坦等人借著子虛烏有的指控,鼓動人心以達政治目的,並要求東岸執法當局立即處理。

    不過他雖然發表這樣的言論,卻沒私下致電馮孟升,兩人彼此心知肚明,官樣文章是不用作了,就看馮孟升要怎麼反應。

    馮孟升思慮數日,始終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此時也正在辦公室中踱步沉思,並交代所有一般事務都不准打擾。不過,就在他這麼閉門苦思了兩小時之後,桌上的通訊器突然響起聲音說:“啟稟副議事長,新皇來訊,請問……”

    瑪莉安?馮孟升微微皺眉說:“接進來。”跟著走道桌前,臉上擠出微笑,面對著剛浮現出的瑪莉安影像說:“參見新皇。”

    瑪莉安表情倒是不怎麼好看,望了望他才說:“我母親想見你。”

    當初的新後,現在當然不能稱他新後了,多數自南極洲遷來的人,對過去的新皇、新後,都改稱老皇、老後,但與新後較親近的人都知道新後不喜歡人家叫她老後,所以多半仍稱新後,馮孟升自然也知道此事。

    聽到新後要找自己,誰也知道必定與近日的亂象有關,新後個性老而彌堅,找自己多半沒好事,馮孟升心中打著推拒的主意,表面上卻微微一怔說:“新後有什麼指點?”

    瑪莉安臉色微沉說:“忙到沒時間見她老人家嗎?”

    “當然不是,新後希望什麼時候見到孟升?”馮孟升可還不敢得罪新後,那老太婆個性沖動,功力又未散,若一個沒弄好說不定出手宰了自己。

    “你現在有空嗎?”瑪莉安接著說:“晚點也行,你決定一個時間。”

    “我立即過來。”馮孟升頓了頓說:“不過此時時機敏感,不適合從空中進入。”

    “嗯。”瑪莉安點頭說:“你從地下室進來。”

    二十分鍾之內,馮孟升就出現在新後面前。兩人當面相對,馮孟升察覺新後的容顏比上次見面又衰老了些,不過雙目依然十分有神,看來功力雖微有消退,離散功還有一段時間,絕對不能得罪。

    新後讓馮孟升坐下片刻後才緩緩地說:“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解決,就這麼拖下去?”

    新後也是知道內情的其中一人,馮孟升沒什麼好隱瞞的,當即說:“孟升覺得表態與不表態都不對,所以一直保持沉默。”

    新後嗯了一聲,沒開口,馮孟升心中七上八下,十分擔心新後指示自己掀開王崇獻的底牌,那自己真得准備當這次事件的頭一個犧牲者。

    等待了好半天,新後才又開口說:“你覺得未來會怎麼發展?”

    “王議事長絕不會讓人抓到把柄。”馮孟升說:“久而久之,支持托坦的人自然會散去。”

    “是嗎?”新後不置可否地說:“你認為一切能恢複原狀?”

    “是。”馮孟升說:“等盲從的群眾散去,我再好好安撫托坦等人,應該能大事化小。”

    “唉……”新後突然歎了一口氣說:“你怎麼不想想,托坦這群人,怎麼會無端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孟升不明白新後的意思。”馮孟升訝然說:“大云湖眾高手幾乎都毀在王崇獻手中,他們怨恨是理所當然。”

    “這是沒錯。”新後說:“你別忘了,當時傳言剛出來,是由高手在散布,他們那群人功力已失,又怎麼飛天遁地?所以背後必定有人支持、或者慫恿,如果不是你,就是聖殿了。”

    這一點馮孟升倒沒想到過,他沉吟說:“會不會……當初散播消息的是聖殿,托坦他們看到消息之後決定發動,倒不是與聖殿有聯系?”

    “這也有可能。”新後望著馮孟升說:“你確定……王崇獻不會認為是你在搞鬼?”

    這馮孟升可沒把握了,他歎口氣說:“最近這幾日,我也為此傷透腦筋,若真能一舉拔掉王崇獻當然最好,但實在是沒有一點把握。”

    “你都沒與那胖子商議?”新後突然問。

    馮孟升一怔說:“沒有,我們有幾天沒碰面了。”

    “沒有也好。”新後微微一笑說:“那胖子雖然聰明卻有些心軟,有些事做不出來。”

    馮孟升聽著有些忐忑,低聲說:“新後覺得……?”

    “想辦法逼聖殿插手,讓王崇獻與聖殿沖突。”新後意味深長地緩緩說:“聖殿現在雖已元氣大傷,應該還是能解決王崇獻。”

    馮孟升不是沒想過這一著,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著手,他呆了呆才說:“請新後指點。”

    新後微微一笑說:“派手腳俐落一點的生面孔心腹出手,到托坦那兒殺幾個人,

    你再出面送他們去聖殿避難……之後的事,該不用本後教你了?”

    馮孟升恍然大悟,當即告退安排。

    安排妥當後,坐在辦公室中的馮孟升突然又有點不安,新後是真心幫自己解決問題嗎?若王崇獻被聖殿解決了,新後會不會對付自己?這種事情,如今已無一人可以商量,馮孟升不禁又起了找周寬的念頭,不過旋即又壓抑了下來。眼前這已不再是買弭城管理權之爭,也不是舊大陸打改造怪物;政治上的權謀斗爭,以周寬的心腸,確實不合適……周寬當然不會害自己,但只要自己站穩了腳根,他也絕不會為了幫自己爭權而費心,這一點該是不會有錯。

    既然命令已下,又沒打算收回成命,馮孟升思考了半個多小時之後,終于打開天訊,等待著最新的消息。

    果然如預期的,在傍晚時分,宣稱要每日爆料的托坦、華若絲等人再度舉辦記者會,天訊也在第一時間實況轉播他們記者會的內容。此時托坦正在記者云集的場合上,慷慨激昂地演說著,突然畫面一亂,似乎有股力量迫使著記者們東倒西歪四處飛摔,在記者們亂呼的同時,天訊中也傳來現場的氣流爆震聲,只見場中的桌椅紛紛裂散,幾股氣勁似乎正對著托坦轟去。

    馮孟升雖然感受不到現場的氣勁,但依據經驗,也能從桌椅受力飛翻的狀態看出氣勁的流向。他正是囑咐殺手集中力量攻擊托坦,只要留下華若絲,仍可以聚集這股反對力量,而托坦這一死,三天內一定會在天訊新聞中不斷重播,王崇獻將會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馮孟升正等著出現托坦受擊濺血的畫面,沒想到天訊畫面一亂,一陣強光炸出,在混亂的驚呼與慘叫聲中,晝面偏離了記者會中央,一時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馮孟升連忙轉台,連換了三個新聞台,才找到有對准焦點的畫面,只見托坦、華若絲等人灰頭土臉地站在畫面當中,臉上又驚又怒,但身軀卻是毫發無傷,馮孟升可真是大吃一鷥,不敢置信地摔落沙發。

    緊跟著晝面疾轉,天訊中記者慌亂地說:“有人出手攻擊、有人出手攻擊,出手的三人已遭擒獲……”不可能。馮孟升雙眉微微一揚,自己派的人不可能被擒獲。

    果然記者隔了片刻又說:“最新消息,前來暗殺托坦先生的共有三名中年人,武功都十分高強,被擒之後以內力震斷心脈自盡,是少見的死士。”

    這才對。此時各方的資訊也紛紛送了進來,馮孟升雖沒料想到事情會這麼發展,但仍快手快腳地往外發出命令。

    十分鍾之後,馮孟升領著歐連市巡邏中隊數百人,直接趕到記者會會場關切,巡邏隊將四面團團圍起,馮孟升踏步而入,與托坦交換半小時意見後,直接派出生化獸將托坦等人送往聖殿,而巡邏中隊也派出百人隨飛護送。

    之後馮孟升急急回到市政中心,一面發表新聞稿譴責行凶惡徒,一面與聖殿聯系,表達自己無能保護、希望聖殿協助的態度,直到諸般事務處理妥當,他才有時間思索剛剛與托坦的對話。

    最讓馮孟升迷惑的,是托坦那群人中怎還會隱藏這樣的高手?難道真是聖殿在他們身後弄鬼?剛剛與托坦交換幾句,可以感覺到他說話頗有幾分不盡不實,但時間緊迫,也不能慢慢詢問,只好先把他送去聖殿再說。

    此時也不用急著看新聞,這件事情雖會引起軒然大波,但要有影響還得等幾個小時,西岸那兒的一些激進分子,得知這個消息應會趁機大亂,若逼得武士團全力鎮壓,聖殿說不定真會插手……

    馮孟升思索片刻,突然按下桌上的收發器說:“把記者會現場所有錄影畫面收齊,找幾個人看過一遍,把有用的送來,我馬上就要。”

    “是。”收發機傳來回應。

    馮孟升如今位高權重,隨**代一句話就有人急急忙忙地承辦,不到三十分鍾,三份記憶卡已經送到了他的桌前,馮孟升一個個插入天訊設備之中,仔細查看那短短幾秒間發生的事情。

    第一份,照出其中一名殺手出手前的動作,這對別人來說當然有用,對馮孟升來說卻是一點用也沒有,而第二份,取的是遠距離的角度,所以攝影人並未被氣勁所翻動,能從頭到尾對准中間拍攝,不過畫面的清晰度就稍差了。

    馮孟升拿起第三份插入,只見托坦說到一半,氣流一陣激蕩,攝影焦點就往上一歪,看來這位記者摔了一跤,照到天花板去了。馮孟升正要皺眉,卻見畫面中天花板倏忽間出現一個碎口,一股淡淡光華從洞口閃現數秒,跟著記者似乎又站直了,畫面又轉回現場,整個會場已經恢複平靜。

    看完這個畫面,證明保護托坦等人的高手,正是隱身在會場屋頂,直到殺手一動作,他立即破入屋頂施力抵禦,甚至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不用現身就打傷了那三人。

    但這都不足為奇,最令馮孟升擔憂的是那股淡淡光華的顏色……那陣光華,居然色呈七彩,難道這群人身後的高手,正是周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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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10:24:25
正文 第二十五卷(全文完)

  
    第一章聖殿借劍

    因為看到七彩光華而發呆的馮孟升,心中正不斷轉著念頭。

    當今天下,還有誰能發出七彩光華?除了周寬之外,恐怕沒有第二個人。

    派去狙殺托坦的那三名殺手,雖在東岸稱得上高手,但若與已成為天下有數高手的周寬相比,當然是云泥之別;托坦有周寬保護,別說只派出三人,就算整個巡邏中隊都派出去恐怕也只能灰頭土臉。

    問題是周寬為什麼要幫托坦?難道整件事情都是他所計畫的?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又或者……此事與周寬無關,只是他猜到托坦等人會受人攻擊,所以暗中插手?又或者只是恰好路過?

    要弄清楚這一切,最快的方式當然是直接詢問周寬;但從這次周寬回來,自己就刻意避免征詢他的意見,後來有幾件事看法不同,雖然不至于撕破臉,總已經有了隔膜。馮孟升想了許久,一面重複看了影片數十遍,才拔出記憶卡,切換到一般新聞,降低音量,跟著按下收發機,尋找李鴻。

    李鴻雖然一直掛名總隊長,實際上為了照料滿鳳芝,早已經不管巡邏隊的事務,更幾次向馮孟升請辭;不過馮孟升一直不肯答應,硬是讓他掛名,頂多答應他不用做事,李鴻也不是很計較細節的人,便就得過且過下來。

    馮孟升沒等很久,李鴻就接通了收發機,兩人對望一眼,發現對方的表情都頗為沉重,不約而同地問了一聲:“怎麼了?”

    兩人這麼同聲一問,臉上不禁都露出了笑容。不過李鴻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歎口氣說:“鳳芝……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畢竟她比其他人多撐了很長一段時間,什麼時候過世都不算意外。馮孟升輕籲一口氣說:“醫生怎麼說?”

    “不是病,醫生能怎麼說?”李鴻回了一句,頓了一會兒才又說:“謝謝你派醫生來。”

    “應該的。”馮孟升前些日子特別安排了幾名醫生在李鴻家中輪班,以因應滿鳳芝有緊急狀況。

    “你找我有什麼事?”李鴻拉回話題。

    “周胖子不在嗎?”馮孟升先問了一句。

    李鴻心神在自家屋中探了探,回答說:“你找他?他不在。”

    “我不是找他,我是想問問他從聖殿回來之後,跟你說了什麼?”馮孟升說。

    “他說了不少心劍的功夫。”李鴻說:“一大半我知道,一小部份我不知道。”

    “聖主教他的?”馮孟升楞了楞說:“聖主想要他練?”

    “他沒說,我也沒問。”李鴻頓了頓才說:“他好像沒什麼興趣練。”

    “喔……”馮孟升說:“那這兩個星期,他常常往外跑嗎?”

    “也許吧,我不知道。”李鴻說:“我很少陪他。”

    果然問李鴻也問不出所以然來,馮孟升擠出微笑說:“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剛剛外面出了一點意外,我有點擔心他。”

    “喔?”李鴻說:“你直接找他不是最快。”

    “當然啦。”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不過你也知道,我有些做法,周胖子不會很喜歡。”

    “嗯……也是。”李鴻點點頭,馮孟升本想結束通訊,卻聽李鴻突然又說:“那你又何必那麼做?”

    馮孟升一怔說:“什麼?”

    李鴻想了想才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總之你們兩個想法、做法要是不同,會讓我很困擾。”

    馮孟升明白李鴻的意思。在李鴻心目中,除開滿鳳芝不算,他只在意自己和周寬兩人,對他來說,世界要不要變好、哪些人該活哪些人該殺,根本不是他很在意的事情。所以他順著自己或周寬的想法而行動,其實不為了什麼,只是兄弟間的情誼;但當自己與周寬漸行漸遠,一直沒有個人目標的李鴻,就陷入了兩難。也許他不想管事,也是考量到這一方面吧?

    馮孟升想到這兒,深深歎了一口氣說:“對不起。”

    李鴻也沒說什麼,只說:“你跟胖子多談談吧。”

    “我會的。”馮孟升與李鴻道別,思索了一番,正想與周寬聯系,注意力卻被天訊新聞所吸引;他連忙調大音量,盯著天訊的畫面。

    原來此時聖殿已接到了逃出一劫的托坦等人,天訊先播放他們被引入聖殿的畫面,跟著畫面轉到加來恩被一大群記者包圍的景象,他正對記者群說:“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是全世界人民的不幸。在整個新大陸民主體制正重新建立的現在,我們必須譴責想以暴力行為達成目的的人,待托坦先生、華若絲小姐等人稍作盥洗休憩,聖主將會親自接見,盡快厘清各方面的疑惑。”

    “聖殿懷疑王議事長的身分嗎?”一個記者快嘴問。

    “聖殿並沒有預設立場。”加來恩似乎對這份工作越來越是熟練,他穩重地說:“也沒懷疑過王議事長,當然,如果托坦先生可以提出實際的證據,自然會改變聖主的想法,不過這一切都得等到聖主與他會面之後才知道。”

    “若王議事長真是合**,聖殿會介入嗎?”另一個記者問。

    “聖殿的立場一直是超然而不涉入政爭。”加來恩頓了頓說:“我只能先回答到這兒。”

    說到這兒,加來思不顧身後一堆喚著“執事”的記者群,徑自轉身飄回聖殿。

    “路南遺族要求聖殿主持公道之事,西岸皇都政府十分不滿。”畫面轉回主播,他正接著說:“武士團發言人針對此事,對各媒體發出書面聲明,勸告聖殿不該干預新大陸內部爭端,有關路南遺族破壞王議事長名譽的事情,應該由新大陸依法查明真相並審理。”

    主播放下手上的稿子,目光轉向鏡頭說:“如果聖殿將托坦等人遣返新大陸審理,為求公正,當然應該由東岸議事會受理;但迄今為止,馮副議事長一直沒針對此事發表談話,我們不禁要詢問,馮副議事長為什麼一直保持沉默?難道還有我們還不了解的內情?”

    好大的膽子。馮孟升不禁沉下了臉,這些記者們越來越是無法無天,為了制造話題吸引收視率,什麼話都敢說;討厭的是又不能真拿他們開刀……不只失了身分,還會越描越黑,只能任他們大放厥詞。

    還好他們不管怎麼鑽,也不可能查出真相;最令人擔心的還是聖殿,從周寬口中,可以確定四代聖主能看出王崇獻身體狀況不大正常,也不知其他人有沒有這份能力……若還有這等人物,聖殿會不會當真插手?而現任聖主,又會不會很想插手?

    如果聖殿真會插手,也許自己不該沉默下去,馮孟升略一思忖,按下收發機對門外的記事說:“我口述一份新聞稿大意,寫妥當讓我看過後發給媒體。”

    “是,副議事長。”記事恭謹地說:“我准備好了。”

    “嗯。”馮孟升停了停,開始說:“有關王議事長身份的爭議,其實有一樣很明顯的證據。因為合**一直沒能掌握人體聚能的奧妙,所以從四九戰爭到現在,合**的外型雖幾可亂真,卻始終無法假冒自然人高手。而王議事長過去抵禦異世界怪物塔托格安,近年打敗西牙、茲克多為首的路南遺族,都是使用高深武技,這一點足可證明王議事長絕非合**。但路南遺族與本人亦頗相熟,並非謊言造假之人,相信也不會無的放矢,也許其中還有眾人都不明白的真相需要探究,與其體檢王議事長,不如先行探究謠言的起源,也許更容易找到答案。”

    馮孟升想了想接著說:“大概就是這樣,你掌握大意,轉換成妥當的新聞稿,拿來給我看。”

    “是,請副議事長稍候。”這種工作本就是記事的拿手好戲,當然沒有第二句話。

    馮孟升一面等候,一面輕敲著桌面,思考著這篇新聞稿發出去之後的效應。這篇新聞稿幫王崇獻作證卻又沒說謊,但也表示信任托坦的品格,算是面面俱到,托坦該也沒話說。如果能順利把眾人目光轉到謠言起源,聖殿即使要插手,也得先往這個方向努力;如果能找出造謠的人,王崇獻自然會想辦法解決,整個事件便可平靜下來。

    但如果周寬牽涉在其中……馮孟升又沒把握了,周寬若也在局中,會搞些什麼,自己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過沒多久,記事將擬妥的稿件送回。馮孟升沒讓記事退出,打算仔細看過一遍後就發還給他直接處理。記事肅立等候時,門外傳來記事桌上的收發機響,記事怔了怔,不敢開口,反而是馮孟升聽見,點頭說:“你先去,我再找你。”

    “是。”記事退出門外,與收發機交換了幾句話,急忙奔人說:“副議事長,東岸有急訊。”

    馮孟升一怔說:“誰送來的?”

    “武士團首席發文,致各行政區秘電急訊。”記事說:“除我們之外,皇都特區、內海區、美克灣區、中部平原匾、西高原特區都收到一份,附件一份則是送達聖殿。”

    武士團首席不就是王崇獻嗎?他怎麼不用議事長的名義發文?馮孟升還沒想通,先揮手說:“這篇文先別發了,我先看他傳來什麼急訊。”

    “是。”秘書連忙退了出去,一面把電訊借著收發器傳送到天訊儀器之中。

    馮孟升開啟了訊息,只見王崇獻出現在天訊畫面中,臉色十分沉重、憂心仲仲,正對著正前方開口說:“此秘電急送新大陸六區,並附件一份致聖殿,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須立即讓各區安全負責人了解,本人除為武士團首席,也身為議事團團長,晚間將另發出緊急議事通告,針對這件事情討論。”

    什麼樣的事情這麼緊急?馮孟升已經完全被這段開場白吸引住,只見王崇獻停頓兩秒,歎一口氣說:“合**緊急通知並確認了一件事情,謝棲與巨魔結合後,本來十分穩定,但上次與周寬一戰,損傷了近半軀體,破壞了許多機制,兩種物種結合平衡的機制逐漸崩解,合**雖盡力修複,但在聖殿時區晚間九時十七分,皇都時區晚間六時十七分,失去理智的謝棲逃人帕西菲洋,消失無蹤。請各地全力提防,並以最快速度交換獲得的訊息;另建議各區的權責部隊,應進入戰備狀態,四面搜尋謝樓的蹤跡,尤其是賀如特區與皇都特區兩個臨海區域。”

    巨魔謝棲失去控制?馮孟升整個人呆了,一時反應不過來,直望著已經凝止不動的天訊晝面發呆。足足過了五分鍾,馮孟升才回過神來,一連串的緊急命令往外發了出去,在馮孟升控制下的賀如特區,當下整個動蕩起來。

    這種時候,剛剛擬好的那篇文當然也不用發了;馮孟升一面安排通令,心中一面暗暗懷疑,謝棲失去控制到底是真是假?巨魔當初猛撲西岸的陰影未去,此時爆出這樣的事件,哪台天訊還會報導王崇獻的事情?所以無論真假,王崇獻的身分危機已然消失,托坦等人也立即失去舞台,除非謝棲兩日內一直沒有出現,記者的注意力才可能漸漸轉移。

    馮孟升正思索問,收發機陡然響起。馮孟升吃了一驚,回神望去,傳出記事的聲音:“李總隊長來訊。”

    馮孟升正想提醒李鴻此事,他主動來電倒是恰好,馮孟升立即說:“接進來。”

    李鴻畫面一出現,他立即對馮孟升說:“聖島有異狀。”

    “怎麼?”馮孟升微怔。

    “有一瞬間一瞬間的戰斗,功夫很高。”李鴻說:“但是不持續,我告訴你一聲。”

    又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平常沒事,有事就接連著來?馮孟升頭疼之余,也只能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告訴李鴻,要李鴻注意謝棲。

    哪知他說到一半,剛提到謝棲的名字,李鴻就一拍手說:“那應該是謝棲跑去,我本來還不是很確定,因為每次發勁的時間太短……你這一說,確實很像他。”

    謝棲直撲聖殿?如果謝樓並不是當真失去控制,就是王崇獻趁著聖主四世已歿,長老團又一個個散功,眼看時機成熟,准備吞了聖殿。

    若聖殿被毀,王崇獻再無顧忌,何必在意秘密會不會被揭開?自己八成會是他第一個開刀的對象——馮孟升想到這兒悚然而驚,顧不得與周寬的爭端,急忙按下收發機,聯系周寬。

    不過聯系了半天,周寬卻始終沒有答複;馮孟升等候片刻,終于無奈地切斷通訊:周寬不可能故意不理自己,必定是無暇分神回答,難道他也在聖殿那兒開打了?

    ※※※

    周寬確實是沒時間答話,不過他人卻不在聖殿,他此時正在東岸忙著呢。

    今日傍晚,確實是周寬幫了托坦等人,甚至之前的造謠,也是周寬以強大功力遙助路南遺族不同的人騰空飛行,這才造成了這幾日的話題。

    畢竟若非周寬協助,托坦等人未必願意挺身而出,而有周寬守護的情況下,除非王崇獻親自出手,幾乎是穩若盤石;若王崇獻敢親自來襲,就算擋不住,至少也讓他身敗名裂,托坦等人倒也甘願。

    而與托坦等人聯系妥當,發難之前,周寬又借著固定航運的生化獸,小心翼翼地潛入皇都,與吳耀久聯系,把一些疑惑告訴吳耀久,要他找蘇膽幫忙。

    蘇膽雖然功力已失,對武士團的影響力還在,很容易找到幾個有點功夫的人協助他打探消息,至于為什麼找蘇膽不找雪梅,卻是周寬看出蘇膽頗熱中權勢,只不過功力散去之後便一直賦閑在家,王崇獻又沒有重用的意思,他早已頗懷憤慨。

    對蘇膽來說,若周寬所言是實,當能一舉扳倒王崇獻,除了給周寬與吳耀久一個人情,馮孟升也不能不感激;單就這場功勞,前途已不可限量,所以一拍即合。與蘇膽商議妥當之後,周寬離開皇都,開始配合路南遺族造謠,隨後舉辦記者會,守護他們;直到護送他們去聖殿,周寬這才安心離開,借著生化獸,再度趕去東岸。

    此時周寬在蘇膽家中,兩人正辟室密議,雖然收發機不斷震動,周寬卻不便接聽,所以馮孟升無法聯系到他。

    此時蘇膽正說:“周先生,我已確定了幾個可能的位置,但每個地方都由王首席的心腹或合**看管,我的人實在無法靠近。”

    這也怪不得蘇膽,周寬點頭說:“你告訴我地方,我想辦法。”

    蘇膽說了幾個探得的位置,跟著說:“千萬別硬闖,那太危險了。外空一戰西岸雖是損失慘重,但仍有不少中級武士,他們擋不住周先生,卻能引來王首席。”

    “我明白。”周寬點頭說:“我會盡量小心,而且不會牽連到你與無皇。”

    “牽連在下與否倒是小事一件。”蘇膽慷慨激昂地說:“只歎我如今功力盡失,除打探消息之外,無法助周先生一臂之力。”

    “打探消息就很棒了。”周寬怎會聽不懂蘇膽的意思,安慰他說:“若不是你,我還一點門路都沒有呢。”

    “這就萬萬不敢當了。”蘇膽被這麼一捧,倒是有點樂陶陶的。

    “嗯?”周寬臉色突然微變說:“有人走近。”

    “難道下人有急事稟告?”蘇膽意外地說。

    此時門嘩地一聲被推開,這不像是下人開門;周寬倏忽間飄身竄飛,一掌往前就印了過去,卻見一個熟悉的面孔當門而立。周寬吃了一驚,連忙收掌飄落,訝然說:“雪梅?”

    “趙胖……周……先生。”正是已嫁給蘇膽的雪梅,她望見周寬也楞了楞,接著才訝然說:“原來是你在慫恿蘇膽?”

    “你別亂說話。”蘇膽大皺眉頭說:“你不用管我和周先生的事情。”

    “我為什麼不能管?”雪梅冷哼一聲說:“你這陣子每天找人回來、鬼鬼祟祟地談東談西,在搞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蘇膽這下可有點掛不住臉,他怒聲說:“你懂什麼,我還不是為了我們的末來好?”

    “那可未必。”雪梅目光掃了周寬一眼,臉色稍霽,說:“周先生又出了什麼主意?何必瞞著我?”

    周寬看他們兩夫妻似乎一時吵不完,他三不管地把雪梅拉入房中,帶上房門說:“為了你們的安全,還是小聲點為妙。”

    “到底是什麼事情?”雪梅又瞪了蘇膽一眼。

    “你們夫妻倆自己慢慢談吧。”周寬嘿嘿一笑說:“胖子先趕去聖殿一趟。”

    “聖殿?”雪梅才說了這兩字,周寬已經飄飛而去,消逝無蹤。

    周寬雖然與蘇膽談事情,對于聖殿的異狀當然也有感受。他雖然不像馮孟升,先一步接到王崇獻的警告急電,但他與謝棲交手的次數實在不少,即使謝樓的內勁每次都只短短爆起一瞬間,周寬也可確定謝棲已經開始進攻聖殿。

    周寬先以普通高手的速度,低空往海外直飛,這樣爆出的氣勁不會引起他人注意。大概這麼飛了兩個多小時,飛出了數百公里後,周寬轉而向南,這才猛然提起全身內勁,以高速身法往聖殿直沖。

    這時飛往聖殿,本意倒不是為了謝棲,不過既然謝樓已經找上聖殿,去看看也不錯,若恰好能打落水狗,當然要把握機會。

    有了上次的經驗,周寬不敢直沖到聖殿上方;飛到聖殿數百公里外,就恢複到普通速度,以免又引起聖殿的誤會。

    果然加來恩很快就在聖殿上方出現,接引周寬入殿,一面還算客氣地詢問說:“周先生這次來訪,是否想到前聖主墓前禱祝?”

    身為名義上四代聖主之子,聖主離世之後,聖殿當然第一時間通知周寬,但此時聽到加來恩詢問,周寬仍生出些感慨。自己根本不該姓周,卻莫名其妙跟了周姓,說恢複本姓趙也不對,除了地下的班彤死老頭之外,誰知道自己本姓是啥?說不定他也不知道呢。

    周寬這一罵起地下的班彤,一時也忘了回答加來恩,加來恩還以為自己沒猜錯,只不過周寬心情不好不想答話,當下自作聰明地引著周寬往後殿直飛。

    直到飛出殿宇群,周寬這才回過神來,訝異地說:“你要帶我到哪兒去?”

    “前聖主之墓啊。”加來恩也訝然回答。

    “喔……”周寬倒不作聲了,去墓前懷念一下也不錯。

    兩人飛到一座小山谷,谷中有條潺潺小溪,溪南是一片矮林,溪北則是一小片高起的石台,石台的更後方有片小平野,那兒園著一個占地不廣但卻十分精致的小墓園,看來聖殿中的重要人物,過世後可能都埋骨于此。

    為了表示對墓中人物的敬意,加來恩在石台上就領著周寬飛落,指引說:“前聖主的墓,就在人口進去右方最靠近門口的一處,周寬先生如果沒有別的指教……”

    “多謝。”周寬微笑說:“但還有一事相托。”

    “哦?”加來恩一楞說:“周先生請說。”

    “最近世界似乎又要亂起來了,我想跟聖殿借把武器。”周寬說。

    “嘎?”加來思失態地叫了一聲,呆了片刻才說:“借武器?”

    “正是。”周寬苦笑說:“最近練一種功夫,需要一把能頂得住我內息外鑠的武器,除了聖殿,我也想不出哪兒借得到了。”

    “內息外鑠?”加來思怔了怔才說:“在下這就回去稟知聖主,由聖主定奪。”

    “甚好,麻煩執事。”

    周寬送走了加來恩,緩緩走進墓園之中。這兒的墓碑形式相同,都是半人寬、膝蓋高的石牌,上面刻著過世者的名諱,沒有頭銜,沒有生歿時間,就這麼簡簡單單、干乾淨淨。

    周寬凝望著刻著“周裴梓”三字的石碑,聖主的模樣仿佛又浮現在自己眼前,那看來帶點孩子氣的年輕面孔,仿佛比自己小著幾歲,初見時自己還以為哪兒跑出來的年輕人呢……不過仔細看去,那隱藏著深湛智慧的雙眸,又透露出歲月的曆練……他過世前一直警告自己別管王崇獻的事情,自己如今違逆了他的囑咐,是不是錯了?

    而他得知真相之後,仍不願認李鴻為子,是自覺時日無多,不用多此一舉,還是因為吳伯紀站在一旁,他為了保護李鴻,索性不提此事?他生前將密室的秘密交代給自己,繼任聖主的吳伯紀雖然不知,又會不會認命呢?

    周寬沉浸在思緒當中時,也感覺到墓園外飄來了幾個人,正緩緩踏入,周寬沒有立即抬頭,他們似乎也識趣,靜靜等著周寬轉過身來。

    周寬把情緒稍微整理整理,回過頭來,不由得有些訝異:“聖主……吳聖主。”身後的三人,領頭者居然是吳伯紀?周寬本以為派個管兵器的人來就不錯了,沒想到聖主親自處理。

    “周賢侄。”吳伯紀臉上露出笑容說:“我們到墓園口談?”

    周寬點點頭,隨著吳伯紀往外走,此時他也看清楚了,隨在吳伯紀身後的兩人,

    一個是老相識,雄壯老人沈執事,另一個卻只見過一面,就是當初檢驗卓卡的辜執事。

    走出墓園,吳伯紀率先開口說:“聽說周賢侄想借武器?”

    “正是。”周寬呵呵笑說:“沈執事應該就很清楚,內勁性質偏剛猛的人若將內息彙聚于武器內部,累積到一個程度後,一般武器很難承受得住這種力量。”

    沈執事點頭沉聲說:“所以修練純剛猛內息者,多半不用武器。”

    “路南遺族有種武器,可以支持某種程度以下的能量彙聚。”周寬歎口氣說:“不過超過一定的強度,還是承受不住,只好問問聖殿了。”

    周寬這麼光明正大地提出要求,吳伯紀就算想拒絕也不好拒絕,他想了想才說:“不知聖殿有沒有適合的武器……所以我特別請辜執事、沈執事一起來,他們可能比較清楚。”

    “只是借用一陣子。”周寬笑說:“我會歸還的。”

    吳伯紀微笑轉頭說:“你們覺得有適合周先生的嗎?”

    辜執事思考了片刻,沉吟說:“這種武器……得試試,一直沒有專為這種需求研制,也許恰好有適合的,但不一定。”

    沈執事則搖頭說:“屬下一直都用雙掌對敵,沒有研究過這種武器。”

    “那麼沈執事先去防敵。”吳伯紀沉吟說:“辜執事這就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武器,我與周賢侄在這兒聊聊。”

    “是。”兩位執事同時退了下去。

    看來現在要談的才是重點,周寬定了定神,望著吳伯紀看他想說什麼。

    吳伯紀卻先是遙望著墓園,周寬隨著他的眼光轉去,見吳伯紀望的是四代聖主周裴梓的墓碑,臉上的神色有點複雜。

    隔了好片刻,吳伯紀才歎一口氣,望著墓園說:“周賢侄,老夫比之曆代聖主,是遠遠不如了。”

    周寬干笑兩聲說:“聖主太謙虛了。”

    吳伯紀搖搖頭接著說:“聖主之位,向來是由青年人繼承,青年人體格未定,可塑性大,成為聖主繼承人之後,可以參考聖殿不傳秘技,大幅提升能力,直到前任聖主允可才接任聖主,直到這一代……我不只年歲已高,難有其他造就,而接任聖主,又是因為前聖主過世,這種種事情,過去的聖殿,都沒有發生過。”

    唔……原來聖殿聖主傳承的花樣不少。周寬還是不便接話,只好隨口說:“原來如此。”

    “本來……”吳伯紀目光轉回,望著周寬說:“賢侄身為前聖主之子,年紀又剛好,本該是繼任聖殿的最佳人選,但周賢侄一直沒有加入聖殿的意願,只能說是聖殿的不幸了。”

    咦?這話說的跟聖主說的不大一樣。周寬眨眨眼笑說:“我秉性疏懶,不適合到這種規矩很多的地方。”

    “聖殿雖然不涉塵世,仍難免有意氣之爭。”吳伯紀說:“許多人想不透此事,也不贊同賢侄進入聖殿,這點老夫不是不知,只希望賢侄能原諒他們過去的無禮。”

    這句話就老實多了。周寬呵呵笑說:“總之我無爭權之心,他們能放過我一馬,當然是最好了。”

    “賢侄也該知道,謝棲已失去理性,無法控制,不久前在聖殿出現。”吳伯紀說:“直到賢侄抵達前不久,才再度隱入海中消失。”

    這件事確實重要,周寬當即說:“可有損失?”

    “損失了三人。”吳伯紀面色微沉說:“謝棲可以改變形貌,隱藏內息潛近他人身畔,趁他人不覺之際猝然撲出,前三人都是這麼被吞噬的,但之後我們已經有警覺,他攻擊第四人之際,眾人圍了上去,加上那人功力較高,一時仍可支撐,有他在謝棲體內發勁,謝棲無法隱藏身形,只好放了他離開,不過那位也受傷頗重。”

    改形隱身?當初巨魔雖有這樣的能力,謝棲倒沒表演過,沒想到居然他也有這樣的能耐……這還真難防范。周寬一面思索一面說:“我想借武器,也是想對付謝棲這種怪物。”事實上,若非彼此有這番默契,周寬想借武器未必這麼好說話。

    “如果謝棲總是這麼倏來倏去,實在極難防范。”吳伯紀沉吟說:“賢侄可有什麼好主意?”

    周寬也頗感為難,搖頭說:“就算想出辦法讓他無法隱身,就這麼在聖島戰斗,也難免傷及無辜。”

    “正是。”吳伯紀點頭說:“我們不敢大規模地以氣勁攔截,也是因此。”

    周寬在此之前,還不知謝棲已能改形隱身,若因揭露王崇獻之秘,卻引得謝棲把聖島毀去,豈不是弄巧成拙?

    周寬正想不出妥善辦法時,吳伯紀接著說:“托坦先生曾說,周賢侄對他們有些幫助?”

    周寬微微”凜,這個新任聖主也頗精明,知道托坦等人身後必有人協助,此時路南遺族有求于聖殿,自然不能像在東岸時一樣守密,周寬微微點頭說:“聖主說的是,我確實有稍微協助他們。”

    “難道賢侄也認為王議事長是合**?”吳伯紀疑惑地望著周寬,畢竟前任聖主最後與周寬談話的時候,吳伯紀也在一旁,曾聽到聖主對王崇獻身體的看法。

    “不。”周寬微微一笑說:“我認為他身體有問題,但當然不是合**。”

    吳伯紀愕然說:“那……”

    “只是一種制造輿論的方式。”周寬攤手說:“說他是合**,大伙兒都聽得懂,說他身體不對勁,誰知道在說啥?”

    吳伯紀微微一怔,半天沒說話,周寬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隔了片刻,吳伯紀才開口說:“當日聖主雖未明一言,但經我仔細體會,王議事長與謝棲……恐怕都是巨魔體……不過此事牽連重大,需要證據。”

    巨魔體?周寬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這下輪他說不出話了。就在周寬發怔時,遠遠傳來氣勁破空的震蕩感,卻是辜執事抱著幾支刀劍往這兒飛來。

    辜執事來了,兩人間的對話自然停止,辜執事向聖主稍施一禮之後,匆匆忙忙地說:“我剛請沈執事試爆幾把武器,體會他內勁的特色,然後才選了這幾把,讓周先生試試。”一面把手中那袋刀劍攤在地面上。

    吳伯紀微微一笑說:“辜執事可把寶貝都拿出來了。”

    “呵呵。”辜執事難得開懷笑說:“這些武器結構過于緊密,對一般人來說並不好用,算是以前研發失敗的產品,沒想到恰好有用得著的地方。”

    周寬低頭審視,見地上一柄長劍、一把狹長薄鋒長刀,另外還有一把厚背寬刀,這三柄刀劍外表看起來都還頗平實,看來辜執事對武器的裝飾不是很在意。周寬拿起那把長劍笑說:“這些既然都是辜執事的珍藏,弄壞了可不好意思。”

    “不會、不會。”辜執事搖頭說:“反正沒什麼人合用。”

    “那……我就試試了。”周寬也不客氣,緩緩將內息往長劍送出,他手臂逐漸鼓漲,長劍開始放出七彩光華,跟著彩光越來越是耀眼,單是散出的能量就已引起周圍氣流激蕩,劍刃邊緣更不斷傳出微微的空氣爆裂聲響,顯見蓄集了不小的力道。

    但此時周寬卻突然搖頭,散去勁力說:“不行,會爆。”

    這話一說,辜執事可就意外了,他訝然說:“周先生還有保留勁力?”

    “也不是這麼說……”周寬說:“總之最好還能容納下幾倍的力道才夠用,我感覺這武器雖然還能灌注力道,但結構已經有些不穩,再多了不行。”

    吳伯紀聽了可也有些意外,他雖然沒有四代聖主高明,但也是聖殿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感覺上周寬就算沒運足全力,也至少施出了八、九成勁,怎麼還要能容納幾倍的力道?

    辜執事可就看不出周寬用了幾成功力,聽周寬這麼說也只能相信,他緊緊皺起眉頭,說:“周先生功力這麼高的話,三把都不行了……除非是……”

    “且慢。”吳伯紀阻住了辜執事,回頭對周寬說:“賢侄可否運足功力將此劍爆開,表現一下您所需要的強度?”

    “那是另外一種方式,挺耗力的。”周寬可也不是省油的燈,眨眨眼笑說:“如果聖殿沒有更好的武器,那干脆省省力氣,也別浪費了這把長劍。”

    “既然是為了對付謝棲,若賢侄真能隨手爆散這支武器,聖殿就有更好的武器借你使用。”吳伯紀也一笑回應。

    既然吳伯紀這麼說了,就代表還有壓箱寶貝沒拿出來,周寬微微一笑,只見他手中的長劍倏忽間突然閃出七彩光華,跟著彩光更亮,轉而為白,宛如實物的劍芒往外直探,最奇怪的是,他運出了這麼強大的勁力,手臂竟不如之前的鼓漲。

    而且長劍上的氣勁,看起來雖然耀眼,卻似乎沒有剛剛的威勢,反而十分內斂,更別說激起氣流與氣爆了,這可讓吳伯紀與辜執事兩人都有些迷惑。

    就在這個時候,光華突然一收,眼前的光彩陡然消失,周寬手中的長劍卻仿佛幻影一般,陡然化為塵埃,散入空中。

    第二章瓦奇搜秘

    這下辜執事可張大嘴說不出話來了,別說辜執事說不出話,吳伯紀也做不得聲。隔了好片刻,辜執事才有些結巴地說:“那……只有那……也許有希望。”

    吳伯紀卻沒立即回答,望著周寬說:“這……與心劍之術有關?”

    “聖主好眼力。”周寬吐吐舌頭說:“算不上心劍,不過是從心劍的法門衍生的。”

    “賢侄果然是武學奇才……”吳伯紀這時才漸漸從震驚中恢複,緩緩說:“結合心劍與氣道心法,又創出一門絕學。”

    “不算什麼好功夫。”周寬可有些尷尬了,他練不成心劍,但又懂了一肚子心劍的竅門,前陣子等托坦等人的消息無聊,就胡搞了這個法門,問題是這個法門又不是挺好用。

    不但任何武器用了都會爆掉,另外還有些不大完善的缺點,但是這倒不用對吳伯紀一一說明,周寬只好隨口這麼應付。

    吳伯紀回過神來,歎口氣說:“也許……真是破星錐重現天日的時候了。”

    破星錐?周寬聽都沒聽過,臉上表情自然一點都沒變化,辜執事臉上卻是又驚又喜的模樣,又似乎有些心癢難搔,嘴巴歙合個不停,似乎想說話又說不出來。

    吳伯紀看了好笑,點點頭說:“就煩辜執事取來。”

    “是。”辜執事仿佛被賜與了什麼恩典,異常興奮地回了這一句,便急急忙忙往前奔,居然跑到墓園里去了。

    周寬正感訝異,卻聽吳伯紀緩緩地說:“破星錐乃無祖手制,賜與一祖錢萬力護身,萬力一祖歿後,破星錐也收藏在他的墓中……”

    周寬可真是大吃一驚,聽說無祖手制四柄神兵,分給四個功力較次的徒弟,自己曾見過創世劍、雪玉匕,果然都是首屈一指的神兵利器,沒想到今日又能見到其中之一……更奇怪的是,無祖大弟子怎麼會埋骨于此?無祖的弟子群不是幾乎都跟著他去打妖魔了嗎?上次那位拿著雪玉匕的風揚二祖就還活蹦亂跳的,一祖怎麼會死了?這是怎麼回事?

    周寬卻不知,當初無祖二子亡故,無祖痛惜之余,傳下四柄神兵並閉關潛修,不問世事,聖殿事務則交付八徒共理,然錢萬力身為無祖首徒,漸漸主導聖殿事務,個性稍嫌獨斷,頗乏容人之量,更有些排斥漸漸名動天下的後起之秀無祖八徒,兩方時起爭執;後來錢萬力死于路南之手,遺體與破星錐則由無祖八弟子攜回,之後八徒進而主導聖殿與合**議和,此事在聖殿中幾乎引起軒然大波,並引發了不少對錢萬力死因的揣測與謠言,差點造成聖殿分裂內斗。

    還好最終無祖出關,與眾徒深談之後,依然同意議和,且不追究錢萬力死因,終致聖殿與合**在無元二○一年簽下互不侵犯條約,合**並同時宣告放棄南極洲管轄權,而原隱于南極洲的路南一族,則舉族遷往舊大陸。

    這段過往的曆史,整個事件頗多謎團,當初明白內情的人就不多,對聖殿來說似乎也不怎麼光彩,聖殿中就算一知半解的也不想提起此事,久而久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吳伯紀此時當然更不會對周寬提起前因後果。

    不過一直以來,聖殿並無外敵,神兵破星錐也一直沒有出世的必要,沒想到今日卻因這該算是外人的周寬而出土,吳伯紀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久之後,辜執事兩手捧著一個黑黝黝的短棒奔來,臉上的神情十分興奮,像似拿到了什麼心愛玩物的小孩。

    吳伯紀望著辜執事,微微一笑說:“辜執事?”

    辜執事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將那短棒交給吳伯紀。吳伯紀接過,目光注視短棒,有些感歎地說:“破星錐、雪玉匕、創世劍、不滅盾,是無祖手制四神兵,分傳一祖錢萬力、二祖呂風揚、三祖趙篤龐、五祖徐揚,雪玉匕、不滅盾由二祖、五祖攜離,創世劍在三祖一場豪賭後贈與世界屋脊隱者群,後來輾轉流落到羅方之手……只有這柄破星錐,從無元二世紀末就留在聖島,直到今日。”

    吳伯紀望著周寬,緩緩說:“今日情況特殊,為對付謝棲,此錐暫借賢侄。”

    見對方一本正經,周寬也不好意思胡言亂語,正容說:“待亂源清肅,我必親手歸還。”

    吳伯紀不再多言,將手中那根短棒,交到周寬手中,周寬借著星月余光,仔細打量手中的破星錐。只見此錐僅比小臂稍長,後段十余公分恰供手握,錐身渾圓,最粗處約兩指寬,之後逐漸縮小直至錐尖,由柄至尖,整體是一片深沉的黑,把手處除便于手握的凹凸外,並無其他雕飾,而錐身那股深沉的黑,似乎把周圍的光都給吸沒,雖然觸摸感覺十分平滑,卻顯現不出倒影的痕跡。

    周寬緊握住手把,一股溫潤的感覺從手心傳來;他內息緩緩探入,只覺內息一入錐身,迅速地往錐端集中,跟著錐尖陡然炸出一個小光球,條然往外飛射。

    周寬沒料到會如此變化,當場嚇了一跳,吳伯紀卻似乎早有准備,左掌輕揚,一股純厚氣勁倏然彌漫而出,將那顆光球化失。周寬目光轉過,只見吳伯紀緩緩說:“破星錐並非為剛猛內息所設計,不能用一般的方式測試。”

    周寬這可有些為難了,若直接試用新悟出的法門,萬一這柄破星錐也承受不住,豈不是毀了這把武器?

    吳伯紀看出周寬為難之處,微微一笑說:“當今天下,無人修練純柔內勁,此錐早已無用,若當真承受不住,也是天意。”

    “這……”辜執事忍不住說:“太可惜了。”

    “無妨。”吳伯紀搖搖頭,止住了辜執事。

    聖殿當家的都這麼說,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周寬呵呵一笑,心念一聚,照法施訣,倏忽間一股七彩光華從錐端往外直射出十余公尺,光芒跟著轉為亮白,整個墓園被照耀的如同白晝,看似十分威猛,但卻如同心劍脫體一般,劍芒極端內斂,若非特別留意,極不易引起注意。

    吳伯紀就是因此特性,才猜出周寬這套功夫是從心劍轉變而來,只不過心劍之法神妙無方,如此施為除了威力極大、他人不易感知之外,與一般劍芒有何不同?他嘴里雖然說的客氣,心中實在頗有點不以為然。

    他哪知周寬也十分無奈,心劍之法縱然合他脾胃,奈何有血緣限制,他畢竟不是聖主子嗣,就算想練也練不出所以然來,而狂霸七式,雖然一招比一招強猛,但越到後面的階段,越趨向大范圍武技,若對方以巧打身法接近纏斗,反而不易發揮。周寬苦思之下,才勉強創了這個招式防身,但什麼時候適于使用,老實說他也不是挺有概念,不過倒是有種用法,現在迫切需要,若沒了這種武器,還真不知該怎麼進行。

    此時光芒一收,卻是周寬已然收勁,在場三人目光同時集中到周寬手中的破星錐上,只見錐身依然是黑沉沉的絲毫無損,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這畢竟是無祖的遺物,毀了實在不妙。

    周寬見狀大喜,當下對吳伯紀說:“多謝聖主,周寬日後必當歸還。”

    “辜執事,且等周賢侄除滅謝棲歸還之後,再交由你慢慢研究吧。”吳伯紀頓了頓,終于對周寬說:“這是對過去一些無知部屬行為的賠罪,還望賢侄不要掛懷。”

    這麼客氣?難道他猜出四世聖主曾囑咐自己密室之秘?周寬其實頗想直接說出便罷,但畢竟不好違逆聖主遺囑,周寬只好打哈哈略過此事,正想與吳伯紀、事執事道別時,周寬突然醒起,吳伯紀把這武器借給自己,口中卻一直強調除滅謝棲,看來不能這樣就跑,于是開口說:“剛剛提到謝棲之事,聖主可有其他計較?”

    “正想請教賢侄的看法。”吳伯紀說。

    周寬沉吟說:“在聖島戰斗是下下之策,如能將他引到外空,一來攻擊再無顧忌,二來他也不易潛遁。”

    “但如何引他離開聖島?”吳伯紀問。

    “也許……我可以試試。”周寬抓抓頭說:“他很想宰了我,除非他真的失去了理性,不認得我了……不過我不大相信,失去理性的還知道躲起來?怎麼想都不對勁。”

    “這是一個辦法。”吳伯紀沉吟說:“若賢侄能將他引走,聖殿高手將全力出手追困,務求殲滅此了,不過賢侄首當其沖,就算有破星錐在手,風險依然不小。”

    “嗯,因為有風險,所以我得先花幾天,去辦完一件事情。”周寬一笑說:“再來這兒引這怪物。”

    “哦?”吳伯紀有些愕然地說:“賢侄要離開?”

    果然沒錯。吳伯紀一直以為自己要直接拿著破星錐去打謝棲,這才借得如此爽快,此時聽見自己要跑,馬上有些為難。周寬當即說:“聖主難道忘了一件事情?”

    吳伯紀一怔說:“請賢侄說明。”

    “證據。”周寬微微一笑說:“我得去搜集證據。”

    “證據……”吳伯紀一時還沒醒悟,隔了幾秒才想起剛剛的對話,他改為傳音說:“賢侄指的是王議事長?”

    “正是。”周寬也使用傳音回答:“若得到證據,不知聖殿會做何打算?”

    吳伯紀沉思片刻才回傳說:“謝棲擾亂聖殿,撲殺無妨,王議事長並無惡跡,聖殿不好插手此事。”

    “若確有惡跡呢?”周寬緊跟著追問一句。

    “這……”吳伯紀還是不能立下決定,只能說:“得看情形決定。”

    說到此處,周寬難免有點失望,不禁歎口氣說:“除了聖殿,當今天下還有誰能制服另一個謝棲?若聖殿不插手,天下人只能任他魚肉了。”

    “此事牽涉祖宗規法,老夫也不能專擅。”吳伯紀和氣地說:“所以必須依情勢考量,還請賢侄體諒。”

    “我明白了。”周寬沉思片刻說:“我這一去,少則五日,多則半個月,必返聖殿,這段時間謝棲想必不會安分,聖主也請多小心。”

    “老夫明白,賢侄也多保重。”吳伯紀總不好老著臉皮,不准周寬帶破星錐離開,不過想來天下也沒人敢訛詐聖殿的東西,倒不用擔心周寬一去不歸。

    話說到此,已經十分清楚,周寬當下與吳伯紀、辜執事道別,再次潛赴新大陸西岸。

    ※※※

    無元五三三年二月二十一日

    就這麼過了六日,這六日間,謝棲常突然出現又倏然消失,不斷擾亂聖殿,聖殿全力防范下,依然損失了幾個普通高手,這不但讓聖殿大失顏面,來此采訪的記者群更是人人自危,整日轉播謝棲的消息。

    而對聖島以外的人來說,不禁也有些慶幸,還好失去狂性的謝棲是怡好選了聖殿攻擊,若他選擇的是東岸、西岸,恐怕會損失慘重。

    而王崇獻以議事長身分召開的特別議事會,針對謝棲的行動,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失去理性的謝棲是全人類的共敵,東、西兩岸包括合**在內都有責任消滅,所以各地方武力應該聚集,與聖殿協商如何應對。

    不過聖殿感到頭痛的不是人手戰力不足,而是謝棲的忽隱忽現,所以對各地的援軍暫時只表示心領,不過王崇獻主導的緊急議事小組,為了防患于未然,依然把部隊精銳派駐到南大陸南角,以便于隨時支援聖殿。

    聖殿這兒十分熱鬧,其他地方注意的人就少了,此時周寬潛身在皇都東北方數百公里外的瓦奇山東麓,正沿著山林隱身,依著蘇膽提供的訊息,一個個探勘王崇獻可能關人的隱密處所。

    前六天,周寬探了三個蘇膽查探到的地點。一處是王世家高手修練到一定程度後

    閉關的地方,一處則是情報錯誤,那兒根本沒什麼人,只是王世家讓少年練功地方。另外一個地方,則差點讓周寬露出馬腳,那居然是個合**的隱密基地,若不是周寬遠遠看到一個人腳底噴火往空中飛,提高了警覺,否則冒冒失失接近,一定會被合**感測到。

    今日是第四個地點,周寬從東而北,漸漸到了皇都東北區,若這兒還找不到蛛絲馬跡,只剩下最後一個地點,萬一兩處都找不到,也只能趕回聖島,先對付謝棲了。

    周寬想找的,當然就是原來穆林那一群人,既然馮孟升帶走穆林就掌握了真相,只要能找到另一個穆林的牢友,當然也就掌握了證據,除非王崇獻心狠手辣,將那群人全部殺光--這其實是周寬最擔心的事情。

    其實王崇獻是不是巨魔體,周寬本來未必很在意,但知道穆林之事後,周寬當初的懷疑再度浮現心頭,王崇獻說謝棲不用再吃人,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那為什麼王崇獻的秘密還會牽涉到穆林這種卑微的牢犯?

    難道不是王崇獻以吞噬這些沒救的犯人,來解除紅球的同化欲望?說不定謝棲也有一份呢,若真是如此,怎能讓他們這樣下去?

    周寬早就知道王崇獻身體有異,但也一直沒有很在意,後來知道馮孟升、滿鳳芝掌握了一些關鍵,但馮孟升既然不說,他也不追問,直到上次回返聖殿,從聖主口中聽到“穆林”兩字,周寬才大起疑心。

    加上路南遺族如今落到這等地步,周寬一直覺得有些兒愧疚,于是開始了這一連串的安排,也希望能藉此幫托坦等人在新社會中爭取一席之地。

    此時周寬小心翼翼地潛入,根據蘇膽的消息,這里的據點在兩山隘口的山谷向陽面,隱藏在一片密林之中。周寬飄近密林,選了一個隱蔽的處所落下,閉目凝神,心神緩緩探將出去,感應林中的狀態。

    如果這兒真是王崇獻藏人的秘處,王崇獻絕不會再讓自己的秘密有散布出去的風險,所以看守的人決不會多,甚至有可能都由合**控制管理,反正這兒關的人武功已廢,也不用簷心讓他們溜了。

    所以周寬的心神,找的並不是人,而是微量電波的感受。

    合**的機械,雖然驅動能源未必相同,但基本上都是使用電力控制,只要使用電力,就難免會散出微量的擾動,這種擾動一般人無法察覺,但修練到能對外界能量

    變化有體悟的時候,就漸漸能感受到這些微小的波動,所以當初放置在馮孟升身旁的間諜小蟲,只要有衛統級的其他人在旁,就會自動關閉。

    也所以合**雖然打探消息的本事天下無雙,但就是弄不清楚高手的動向。

    周寬並未通頂,這方面的體悟本來較弱,但經過上一次的外空閉關,他從體悟能量之生滅,進而散出能量至異空間反饋,這方面的感受能力才追了上來,加上他功力漸高,此時更是靜坐冥思,如果下方密林真有合**制造的物品,很難逃過他的搜尋。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周寬終于感到一處有異,這一找到目標,他的心神整個凝注過去,果然那兒並沒有其他人類的氣息,而似乎那兒的地下,有著通入的孔道。

    雖然用感受不能體會得十分明確,但周寬幾乎可以斷定,那兒該是一個利用機械控制的翻板,底下則是進出的孔道,除了掀開翻板會引動警報之外,一路上恐怕也少不了偵測器。周寬不敢輕舉妄動,繼續延伸著心神,順著那個孔道往內探去。

    往內不遠,心神再度遇到阻礙,顯見又是一個密閉空間,因心神無法感受出門在哪兒,周寬只能慢慢測試,等找到門戶與後面的空間之後,才能再催動心神內探。

    就這麼經過了三道門戶,周寬突然感受到了人類的氣息。

    此時周寬十分小心,若不是自己要找的對象,而是另一批王世家修練中的人物,自己貿然接近,馬上就會被人留意,周寬當下盡量收斂思緒與能量,讓心神隨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能量往內探進,只要一感到對方也有心神波動,務必要在一瞬間收回。

    不過,周寬直探到一人身側,依然沒感應到對方有任何的能量,似乎只有最簡單的生物波動,看來很可能是找對目標了。

    周寬欣喜地四面探尋,發現此人身旁的空間十分小,似乎身處一個小小的囚籠,而且除了通氣孔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的縫隙,也就是說,無法與其他人有所接觸。

    周寬發覺找到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這下膽子大了不少,以更怏的速度往四面搜尋,果然就在這地底下,居然鎖閉著百多人,而且每個人都是這麼分開禁閉,無法與任何人接觸。

    周寬不禁暗暗皺眉,就算王崇獻不是拿這些人來吃,這種關法也稍不人道。他心神漸漸散開,感應著大多數人的狀態,果然每個人都身無內息,有的人更已經陷入呆

    狂的狀態,有人不斷撞著牆壁,有人喃喃自語,有的人跟死人一樣躺臥在狹小的床上,有的人則在斗室中不斷踱步。

    周寬一面體會,一面醒悟了王崇獻這樣關人的理由,當初就是一群人關在一起,才泄漏出他的秘密,如今一個個分開囚禁,不管他對任何一個人做了什麼,其他囚犯都一無所知,自然不怕泄密。

    周寬本想選後面的牢房救一、兩個,讓王崇獻晚幾日發現,但這麼一來可頭痛了,就算救出一、兩人,也未必怡好知道事情始末、能出面作證,若整群人救出,那等于立刻逼得王崇獻發作,現在該如何是好?

    周寬呆了半晌,倒是給他想出個笨法子,他體會著牢獄中的狀態,感受著里面的分布,猜測王崇獻若真要吃人,會從哪個牢房開始吃起,接下來最方便被吃的又是哪些人。選好了目標之後,周寬心神探入其中一間,傳音直入那人耳中說:“該你了。”

    寂靜的斗室中突然傳來聲音,那人嚇得猛然蹦起身,怪叫了起來。

    周寬聽了幾秒,又說了一次:“輪到你了。”

    “不要……不要……”那人語不成聲地說:“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怕什麼?”周寬說。

    “我……”那人停了片刻才說:“我不知道。”

    “你知道其他人的命運嗎?”周寬聲音盡量放緩和說。

    “我……我不知道。”那人結結巴巴地說。

    雖不知道此人是真不知道,還是嚇傻了不敢說,周寬也沒時間慢慢問下去,他不理此人,換一間牢獄,繼續傳音到那人而中,詢問類似的問題。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都被關到瘋了,問了七、八個人,都問不出所以然來,若不是詞不達意地求饒,就是瘋了一般地胡言亂語。

    可能自己問法不對吧。周寬抓抓腦袋,換了一間牢房,開口說:“你是誰?”

    “誰?誰?”那人嚇了一跳。

    “你為什麼被關在這兒,要我救你出去嗎?”周寬接著說。

    “救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那人連聲說。

    這樣問好像比較有條理。周寬接著說:“你認識穆林嗎?”

    “不……不認識。”那人焦急地說:“你是要救那個人?求求你救我出去,我給你作牛作馬。”

    “你知道有人離開過這兒嗎?知道他們是生是死?”周寬接著問。

    “我……我不知道。”那人很喪氣地說。

    這個雖然也不知道,但似乎這種問法比較容易找到目標,周寬鍥而不舍地一個個問下去,終于有個人有了不同的反應。

    那人回答說:“穆林……那個被救走的人?”

    周寬立即精神大振,連忙說:“你知道他被救走?”

    “那時……”那人似乎有些精神恍惚地說:“那時天崩地裂……上面破開大洞……刮著狂風……那些人救走了他……”

    “為什麼他們要救穆林?”周寬接著問。

    “你……你是誰,問這些做什麼?”那人遲疑地說。

    “你把知道的事情都跟我說,我可以救你出去。”周寬說。

    “真……真的?”那人半信半疑地說:“你不是騙我?”

    “當然。”周寬接著說:“但你知道的事情,要對我有用才行。”

    “你……你想知道什麼?”那人遲疑地說。

    “你知道什麼秘密嗎?”周寬故意這麼問。

    “我說了,你一定要救我……”那人頓了頓說:“王首席……來殺人。”

    殺人?與自己料想的不同,但已經是突破了,周寬當下循循善誘說:“你慢慢說,當時的情況是怎麼了?”

    “當時……”那人停了片刻才說:“我們還沒被關在地下,一天天過去,有一天……突然轟地一聲,地面破開一個大洞,我們都嚇了一跳,轉過頭去,才看到王首席站在大洞旁邊,臉上的神色很恐怖。”

    “他原來躲在地下?”周寬問。

    “不是。”那人說:“那是他打出來的。”

    王崇獻干嘛沒事打個洞?周寬也沒追問,只說:“然後呢?”

    “那一下引來了很多的武士,他就叫他們走。”那人說:“王首席臉色通紅,全身都在抽搐,似乎犯了什麼病,那些武士還很擔心,王首席還是把他們趕走了上面又揮掌,轟出另一個大洞……我們都嚇呆了,大家都往牆角退,擠在一起,誰也不敢接近……然後……”

    周寬有些急了,皺眉問:“然後呢?”

    “王首席突然消失,我們眼一花,才發現他就這麼站在我們眼前……正瞪著老侯。”那人吞了一口口水,接著說:“老侯嚇了一跳,大聲叫……突然……突然……”說著說著,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周寬不問了,他知道那人自己會接下去,果然那人情緒稍微平複後,接著說:“王首席突然手一伸,緊緊抓住老侯的頭,老侯大聲怪叫半天,突然不叫了……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這是……周寬故意說:“王首席放了他?”

    “沒有。”那人急急說:“這時,王苜席似乎輕松了很多,神色也恢複了正常,他與老侯對望一眼,老侯突然又是一聲怪叫,轉身就跑。突然白光一閃,老侯……腦袋突然破開一個大洞,血噴得老高,老侯還在跑,一直向我們跑,我們全都大叫起來,老侯這才突然倒了下去,我們全身都是他的血,好多……好多……”那人聲音中充滿了恐懼,似乎當年的牢友此時正濺血在他面前。

    這分明是紅球同化欲望折磨的結果,為什麼又說是巨魔體?周寬陡然想清楚,紅球並不能提高他人功力,謝棲當時是借著紅球,將一群人吸納成一體,最後才變成這種怪樣;單只紅球,不能解決經脈異變的問題,所以除了紅球之外,還必須與巨魔結合,置換身軀,利用巨魔的隨意變形特性,重凝全新的經脈,這才能讓王崇獻保得一命。

    周寬思索之間,那人還喃喃地說:“然後老侯的腦門破孔,突然鑽出了一團紅紅白白的怪線圈……在那片血泊中滾著滾著,然後變成一個圓球,王首席似乎有些不愉快,瞪了我們一眼,跟著拿起團紅線……那堆線居然活了起來,直鑽到他身體里面去……”

    看來那是王崇獻第一次發作,說不定他已經忍了很多天,終于忍不住……周寬想起當初謝棲沒人可吃的苦況,倒是有點同情王崇獻了。

    “後來有一堆合**的機械開過來,把王首席打破的地洞弄成地牢,把我們都趕了進去,王首席隔個兩天,就進來帶人,被他帶走的……沒有一個回來的……”那人可憐兮兮地說:“我們知道,那些人一定都是被王首席殺了……他為什麼要殺我們?

    我們已經被關了這麼多年,什麼壞事都不能做啊。”

    周寬不禁啞然,王崇獻固然逼不得已,但這些人又何辜?他隨口安撫了幾句,突然又覺得不大對勁,于是說:“那時跟你們關在一起的人有多少?”

    “三百多個人……”那人頓了頓說。

    這就怪了,這兒也不過關了百多人,就算被王崇獻吃掉了一半,剛剛自己怎麼沒遇到半個看過當時狀況的?周寬正尋思著,那人又說:“只有我被關在這兒,他們……他們……我猜他們都死了。”

    難道都被王崇獻殺了?周寬越想越可能,王崇獻絕不願再一次出現穆林事件,大有可能把邵群人通通宰了,那為什麼又留下了這一位?

    周寬疑惑地說:“為什麼王首席單單留下你?”

    “我也不知道……”那人遲疑了一下才說:“他特別點我名字,把我找出來,我後來昏過去……醒來就一個人關在這兒。”

    “你有什麼特別的能力嗎?以前學什麼的?”周寬又問。

    “我……我以前是五世的助理。”那人遲疑地說:“我對生化技術有點經驗。”

    那就對了,這人不知道王崇獻正需要這種人才,說不定他也不放心合**,自己掌握了技術,日後才能脫離合**的控制,而要人研究,必然得讓此人清楚此事,這人剛好已經知道實情,恰好留下來做研究。

    “王首席有拿什麼給你研究嗎?”周寬又問。

    “沒……沒有。”那人說:“我一直被關在這兒,動彈不得。”

    這人似乎不怎麼瘋,與剛剛問過的幾人大不相同,周寬好奇心起,仔細感受了一下他的牢房,果然比一般人還寬敞些許,周圍的電器用品似乎也較多,可能王崇獻想讓他先過點舒服日子,再考慮使用他的能力。

    想到這兒,周寬不禁想到穆林,馮孟升既然把他藏了起來,他過的日子,莫非也是這樣的生活?

    現任聖主吳伯紀,對此事還有點半信半疑,這人當然是活生生的證據,把這家伙往聖殿一送,聖殿非插手不可,不過如今謝棲突然知道怎麼易形隱身,弄得聖殿連他都有點難以應付了,再加上王崇獻會不會反而害了聖殿?

    周寬本來一心只想找證據,但證據就在眼前的時候,反而遲疑了起來,只聽那人又高喚了幾聲,似乎想確定自己是不是仍在,周寬只好回答說:“我會救你出去,不過你要稍等一下,這兒並不容易進來。”

    “你還在外面?”那人呆了呆才說:“這是傳音的功夫?你的功夫真高啊。”

    對于失去功夫的人來說,自己的功夫當然不算低,但說高可也未必,周寬歎了一口氣,安撫了那人幾句,正想收回心神好好思考時,突然想起忘了問對方名字,周寬這才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瓦希特。”那人連忙說。

    “我記住了,瓦希特。”周寬說:“你安心等我,我數日內一定會與你聯系。”

    “你別忘了。”瓦希特忙說:“我什麼都說了,一定要救我。”

    周寬心神收回,正想細細分辨利弊得失之際,突然感受到東方傳來一股氣勁激蕩感,似乎有人正破空高飛,而且速度極快。

    這人功力不低啊……周寬心神注意過去,稍一留神立即認出,這豈不是新後的氣息?既然是新後,這種速度當然算不上快,只算是悠閑地加速外沖,不過……她好端端地往外空飛做什麼?

    周寬正狐疑間,突然南方又是一股能量激蕩,一團巨物轟轟烈烈地破空而飛,周寬一怔,大起疑惑,這不用去辨認就知道是謝棲,他又為什麼跟著飛出來?

    周寬正想問,聖殿一群七、八名高手也跟著謝棲的方位破空追出,其中更有習練狂霸七式的沈執事;這倒不用多費猜疑,謝棲吞了不少人,聖殿當然不會放過他,此時他飛往外空,難以隱身,正是除滅他的好機會,想來聖殿高手除了新任聖主吳伯紀之外,應該都追去了……

    不過謝棲飛出去做什麼?追著新後嗎?他如果失去理性,又怎麼會特別追新後?

    謝棲的速度並不算快,頂多能尾隨新後,想追上是不容易的,除非他已知新後的目的地……想到這兒,周寬陡然想起一事,心中不由得一驚,莫非新後是去木星?

    當初與羅方一戰,新後曾說過,她散功之前,將再一次去木星向羅方致意,當時本以為她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她居然當真?若她已近散功又跑這一趟,豈不是去自殺的?

    周寬越想越是可能,新後絕不願就這麼散功老死在地球。當初的四大高手,王崇獻身體變異姑且不論,羅方、茲克多都已身故,新後絕不願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老死在歐連市中;當初自己除掉羅方的方式頗有點不擇手段,新後雖然接受,卻一直頗有些感慨,此時大有可能投身飛入木星自盡,也算是表達對羅方的歉意與敬意。

    王崇獻若早已算准此事,謝棲當然也知道了,但他此時追去是何用意?只要王崇獻沒追去,聖殿那群高手總該打得過謝棲,無論謝棲有什麼奸計都該無用才是。

    不過一直以來,王崇獻不只深謀遠慮,更幾乎是算無遺策,無論是與羅方爭權、除滅西牙,主導世界統合,都依著他的計畫進行,若不是馮孟升恰好遇上穆林,今日議事會未必有他一席之地,更不會因為此事,導致自己開始查探王崇獻身體的機密,這次謝棲往外飛,若是王崇獻所授意,絕對不只是這樣而已。

    就在此時,周寬突然一驚,王崇獻會不會學自己那時的計謀,向合**借了單向跳躍壁之類的東西?那聖殿這批高手可真會被一網打盡。

    第三章黯然傷別

    聖殿高手中,原來的長老團隨著前任聖主迎擊塔托格安,這群人如今若還沒散功,恐怕也沒剩下多少歲月;另一批留在聖殿的主力,則是現職管理群,比如當初的吳左輔、沈執事等人,如果這批再被人除去,除了現任聖主吳伯紀之外,聖殿還能剩下幾個高手?天底下還有誰能制住謝棲與王崇獻?

    周寬越想越驚,心神再度往外感應,發現新後根本不管身後的謝棲,依然以自己的步調悠然飛行,似乎沒把謝棲放在眼里;謝棲卻是直追新後,越來越近,至于後面的聖殿高手速度更快,正逐步縮減與謝棲的距離。

    這樣下去,恐怕還沒到木星,謝棲就會在虛空中被長老團追上,那又怎麼使用“單向跳躍壁”?

    周寬想來想去,越想不出王崇獻的計謀,心中越是不安。他仔細盤算一番,聖殿這番追逐與當初木星決戰不同,絕對無法事先掌握埋伏的方位,所以除非王崇獻飛空而出,謝棲該是必死無疑;難道說謝棲真的失去理性,只不過感應到新後的氣勁就追了上去?

    如果謝棲當真失去理性,王崇獻自然也不能與他合作,那麼這一場戰役就不是王崇獻所安排,也就不用太過擔心。如果謝棲伏誅,當然以揭發王崇獻的身分為第一要務,讓聖殿早作准備,免得又被他算計了。

    既然下了決定,周寬不再遲疑,緩緩浮起,貼地往下方谷地飄飛。飛出片刻之後,他在一片大岩塊後方停了下來。

    這附近亂石處處,地形複雜,十分容易掩蔽身形,周寬找了一個石坳,再度閉目靜思片刻,這才緩緩取出懷中的破星錐,心神凝結了強大的內息,順著手臂經脈,向破星錐直送了過去。

    只見破星錐上轉眼爆出炫亮的七彩光華,隨著劍形的增長,彩光融和成耀目白芒,把石拗中照耀得有如白晝。周寬對准了方向,輕輕揮動手臂,光劍如切豆腐一般地直穿入地面,周寬一轉手臂,霎時挖開一個大孔,他將挖出的巨石往旁一搬,再接再厲地慢慢往下挖。

    周寬急著去聖殿借武器,本是為了此時而用,心劍特性之一就是不易讓人感知,在打斗之中,對方全神貫注下,這個優點並不明顯,但此時拿來挖洞可就相當合適了;若周寬用起狂霸七式住內轟,大概還沒找到瓦希特,王崇獻已經先一步殺來了,此時只要別發出太大聲響引人注意,心劍的內勁波蕩,該還不會引起王崇獻的注意。

    不過這般挖石搬土,速度難免慢了下來,這時發急也沒用,周寬耐下性子,一劍劍地挖下去。

    ※※※

    周寬在西岸瓦奇山麓大挖特挖,東岸卻因為新後的離去而亂成一團,半個多小時前,新後突然跑去李鴻的居所,要李鴻把瑪莉安、馮孟升通通找來,李鴻找人的同時,新後則單獨與只剩下一口氣的滿鳳芝會面。

    當瑪莉安與馮孟升受到急召趕到,新後也已離開滿鳳芝的病房,對李鴻等人說明她將去木星散功的意願,這當然讓瑪莉安、馮孟升頻頻勸諫,但新後又豈是兩人所能說服?何況她早已下了決定,此時只為了把事情交代妥當,她也不管眾人的意見,直接破空飛去。

    新後這一走,馮孟升大感頭疼,他雖然知道新後總有一天會散功,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尤其此時謝棲發狂,王崇獻敵友難辨,少了新後這個高手,對東岸來說真是影響深遠。

    瑪莉安反而比較鎮定,眼看著當初親如姊妹的衛統們一個個過世,自己母親終會離開之事,她已經做足了心理准備,至于木星之行,瑪莉安身為新後之女,早知她必然會走這一趟,倒也不是很意外。

    最沒感覺的,當然是李鴻無疑,他對新後的敬意,完全從滿鳳芝身上而來,新後不想死在地球,決定選擇木星當墳墓,他可是一點意見也沒有;最近牽系李鴻心神的,一直是滿鳳芝身體的問題。近來滿鳳芝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也不知道何時會突然一睡不起,他哪還有心神去管新後要選哪兒斃命?所以新後一走,李鴻也沒向瑪莉安與馮孟升打招呼,便回到了滿鳳芝房內,令人意外地,滿鳳芝居然神采奕奕地望著自己,還露出了少見的微笑。

    李鴻又驚又喜,快步走近牽起滿鳳芝的手說:“你精神好多了。”

    “嗯。”滿鳳芝聲音雖然一樣蒼老,但似乎恢複了元氣,緊了緊李鴻的手掌說:“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新後治好你的?真是太好了。”李鴻高興地說。

    “新後灌注了一部份的元氣給我。”滿鳳芝笑著搖頭說:“頂多再支持幾分鍾,就又會散去了。”

    李鴻不是不知此法,不過李鴻內息與南極內息大相徑庭,李鴻無法以此法幫滿鳳芝續命,否則他早已把全身功力一古腦灌到滿鳳芝身上去了,得知滿鳳芝此時的狀態只是一時,李鴻心情再度沉重,鼻子酸酸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抱抱我。”滿鳳芝柔聲說,一面輕輕將李鴻拉近。

    李鴻將已經瘦到只剩皮包骨的滿鳳芝緊緊抱在胸懷,突然間那股哀痛再也抑制不住,李鴻忍不住淚珠滾滾滴落。

    兩人這麼緊緊擁抱了好片刻,滿鳳芝才說:“剛剛新後與我道別,反而讓我想通了一點,我離去之後,你不會去找王崇獻。”

    李鴻倏然一驚,這個念頭幾乎是滿鳳芝維持那一絲元氣的保證,她若真看透了自己,那豈不是糟糕?李鴻忙擦干淚說:“王崇獻害你不能活下去,我一定會去找王崇獻拚個死活。”

    “別騙我了。”滿鳳芝露出苦笑說:“我們能好好說話的時間……已經不多,你怎麼還忍心跟我爭執此事?”

    李鴻既感不忍又不願承認,除了緊抱住滿鳳芝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想通了。”滿鳳芝說:“你請孟升進來。”

    “找孟升?”李鴻微微一怔抬頭,這時找孟升做什麼?

    “嗯。快些兒。”滿鳳芝說。

    李鴻對滿鳳芝一絲也也不肯違拗,心神往外一散,發覺馮孟升仍在自宅客室,正對著收發機說個不停,瑪莉安倒是已經離開了。李鴻當即說:“孟升,鳳芝想見你。”

    馮孟升剛剛才接到謝棲隨新後飛行方向離開地球,以及聖殿高手追襲而出的訊息,他正一面消化資訊,一面利用收發機作出指示與命令,沒想到李鴻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一句,馮孟升呆了呆才說:“我先安排一下新後離開之後的事情。”

    李鴻照實對滿鳳芝轉述,滿鳳芝搖搖頭苦笑說:“遲了就來不及了,請他先來一趟,好不好?”

    為什麼來不及?李鴻越聽越怕,但越怕卻越不敢問,他心神探到馮孟升身旁,微微恚怒說:“鳳芝要見你,還推三阻四做什麼!”卻是有點把火氣燒到馮孟升頭上了。

    馮孟升沒頭沒腦地被這麼罵上一句,雖然意外,卻也不生氣,他知道李鴻會這樣說話必有原因,當下不再耽擱,關了收發機說:“喔,我來了。”旋即起身走入滿鳳芝的房中。

    一進入房中,馮孟升見兩人緊緊相擁,李鴻臉上的淚痕還末干,心中就有些忐忑,只聽李鴻正柔聲說:“他來了。”

    “嗯。”滿鳳芝松開李鴻,望向馮孟升說:“我的時間不多了,耽擱你幾分鍾。”

    馮孟升聽到此言,雖不像李鴻一樣驚慌,卻也大感不妙,新後剛離去,滿鳳芝若這時候身亡,李鴻八成又得瘋個一陣子,那東岸豈不是完蛋了?不過馮孟升口中仍和氣地說:“鳳芝姐不用客氣,盡量交代孟升。”

    “新後告訴我,我走了之後,李鴻一定會尋死的。”滿鳳芝不舍地望了望李鴻說:“我想想覺得很對,不是嗎?”

    李鴻與馮孟升心中都有底,但彼此卻還沒談過此事,更沒想到這話會從滿鳳芝口中說出,兩人同時一驚,互望一眼之後,李鴻先開口說:“你還想這些做什麼?”

    滿鳳芝對著李鴻微微一笑,緩緩說:“我當然不願你這樣糟蹋自己……但也不忍讓你一個人孤伶伶在這世間受苦,所以我也不打算勸你了。”

    滿鳳芝既然這麼說,李鴻也豁了出去。他忍淚說:“當然,你走了,我怎能獨活?”

    “嗯。”滿鳳芝點頭說:“我已經又老又丑了,沒想到你還這樣對我,我真的很高興。”

    這兩人在說什麼?馮孟升呆了半天才回過神,愕然說:“鳳……鳳芝姐。”

    “你放心。”滿鳳芝望向馮孟升說:“我知道現在的東岸,缺不了李鴻。”

    正是如此啊。馮孟升這話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以求援的眼光望著滿鳳芝,真不知道她心里打什麼主意?

    李鴻也聽不懂了,他訝然對滿鳳芝說:“鳳芝,你這話……”

    “所以,我想通了。”滿鳳芝接著說:“孟升,你就讓李鴻練‘斷情心法’吧。”

    聽到此言,馮孟升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李鴻則有些不滿地說:“你還要我活著?我活著做什麼?還練什麼功夫?”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滿鳳芝憐愛地望著李鴻說:“我不忍心看你痛苦地活著,又不能因為我倆的自私,棄東岸百萬人民于不顧,除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麼辦法呢?”

    “管他們這麼多:”李鴻怒聲叫說:“誰又管過我們的心情?”

    “李鴻。”滿鳳芝柔聲說:“就聽我這最後一次,好不好?”

    “什麼‘斷情心法’?”李鴻轉頭瞪向馮孟升說:“那是什麼東西?”

    這套心法,新後明白、滿鳳芝明白、瑪莉安也明白,後來連周寬都明白,只有一心貫注在滿鳳芝身上的李鴻始終不知。此時他怒然發問,馮孟升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簡短地說:“那功夫,練了之後會斷絕七情六欲,進入平靜喜樂的世界,過去的友誼、親人、愛恨情仇,都不會再掛懷。”

    “什麼東西!”李鴻此時心神大亂,根本沒細聽,轉回頭望著滿鳳芝說:“你要我忘了你,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也不願意。”

    滿鳳芝見李鴻情深至此,她眼眶不禁也紅了,有些哽咽地說:“你對我如此,我已經心滿意足……只求你,讓我安心地去,好不好?”

    “鳳芝……”李鴻悲從中來,難過地說:“你難道真要我……學那……忘了你的怪功夫?”

    滿鳳芝深深地點頭說:“我只求你這次。”

    李鴻壓根就不相信真有這樣的功夫,此時他靈光一現,突然想通,大不了答應了滿鳳芝,讓她安心,之後自己隨她于地下,又有誰能攔阻?李鴻當即說:“我聽你的就是了。”

    滿鳳芝大喜說:“真的?”

    “真的。”李鴻點頭說。

    滿鳳芝目光望向馮孟升說:“孟升,以李鴻的功力,知道口訣之後,應該馬上可以練成吧?”

    “當然。”馮孟升緩緩點頭說:“李鴻心神引導氣勁巡行一次,馬上能練成。”

    “那麼……”滿鳳芝笑容斂起說:“最後的指示,可以由我交代嗎?”

    馮孟升一呆,歎了一口氣說:“當然可以……鳳芝姐,你要知道,我一直沒想讓李鴻練這功夫。”

    “我明白。”李鴻能因此忘了她,滿鳳芝雖然放心,可無法因此感到開心,她眼眶轉紅,說:“就請你傳授李鴻。”

    馮孟升深深歎了一口氣,他知道李鴻學了之後,將成為一個被控制的絕代高手,沒有私心與情緒,只服從自己的命令,對東岸的未來、自己的政治前程來說都是好事,但李鴻畢竟是相交了十余年的好朋友,馮孟升實在不忍心讓他變成這樣的人物,所以一直沒往這個方向動腦筋,卻沒料到今日滿鳳芝主動要李鴻修練……

    不過新後也是看得十分深遠,若不如此,任滿鳳芝死後李鴻隨之自戕,東岸可說是毫無保障,只能隨西岸擺布了。

    見馮孟升遲疑不動,滿鳳芝忍不住催促了一聲:“孟升?”

    馮孟升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終于緩緩將“斷情心法”的氣脈巡行方式說了一次。這種隨經脈穴道行走的功夫,李鴻只要一面聽一面暗自存想,自然能記得清楚,也不用說第二次了;馮孟升說完之後,自行退到牆角,不發一語。

    “都聽清了?”滿鳳芝問,見李鴻點了點頭,滿鳳芝深深望著李鴻,過了良久;她才終于說:“你練吧。”

    李鴻無可奈何之下,當即依照口訣運行內勁,此時他全身穴脈早已暢通無阻,此時只是試用一種沒走過的途徑,當真是輕而易舉。他也不用坐下,直接催動內息運轉,只不過片刻功夫,李鴻內勁已然巡行至腦,剛一繞過那特殊的地方,李鴻全身一涼,突然升起了一種奇異的舒暢感,仿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整個人有些恍惚。

    他望著床上的滿鳳芝,又望望牆角的馮孟升,見兩人神情悲戚,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趣味,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但笑了片刻,一股茫然感湧上,李鴻呆呆地站在房中,有些呆滯地來回望著兩人。

    滿鳳芝見狀,知道斷情心法已然生效。她雙目泛紅,咬咬牙強穩心神說:“以保護自身安全為第一優先,東岸人民福祉為第二優先。合于這兩種情況下,聽從馮孟升、周寬的指示行動:兩人指示不同,則以馮孟升為優先。如兩人並無指示,則專心修練心劍之術,以精神化入虛空、體悟天地之道為目標。”

    這串話,一個字一個字流過李鴻的心頭。滿鳳芝一說完,李鴻喃喃自語地跟著覆述了一遍,當他念完之後,整個人恢複了神采,臉上也不再悲戚,目光轉向馮孟升說:“孟升,有事要做嗎?”

    李鴻終于練了斷情心法,此時的李鴻,已不再是以往認識的那個李鴻,馮孟升這時哪有什麼心情安排李鴻該做什麼。他歎口氣說:“你練功吧,但別入定。”

    “嗯。”李鴻點點頭,也不選地方,就這麼自顧自地盤膝而坐,用功去了。

    馮孟升目光轉向滿鳳芝,見她淒苦地凝視著李鴻,馮孟升只能說:“希望李鴻練到精神化入虛空後,能恢複成以往的他。”

    “嗯……”滿鳳芝望著李鴻好片刻,這才轉回頭,望向馮孟升說:“新後告訴我,他若能化入虛空,自能恢複本來,那時他已深刻體悟天地大道,雖然仍會懷念我,但不會再讓情愛盤據心靈,迷失了自己、傷害自己。”

    “那篇指示文……”馮孟升頓了頓說:“如果我來說,也不能說得比你好。”

    “以後,李鴻就托你照顧了。”滿鳳芝目光中的神采漸散,望著馮孟升說:“我……這就該去了……”

    “鳳芝姐?”馮孟升驚呼”聲,連忙過去攙扶滿鳳芝。

    此時新後存留在滿鳳芝體內的元氣已經散去,滿鳳芝又不用再掛懷李鴻,她的身體機能本已接近停止,這股牽掛一去,滿鳳芝望著馮孟升,緩緩說:“一切……煩你……費心……”跟著雙目一閉,終于離開人世。

    馮孟升與她相處已久,見滿鳳芝這麼逝去,心中難免悲傷。他望望滿鳳芝,又望望在一旁盤坐的李鴻,正不知該如何處理時,李鴻突然雙目一睜,猛然站了起來。

    難道他剛剛沒真的練?馮孟升吃了一驚,訝異地望著李鴻。

    李鴻目光凝住在滿鳳芝身上片刻,突然開口說:“鳳芝,死了?”

    “嗯。”李鴻現在的反應超出馮孟升的經驗,他只能呐呐地點頭。

    李鴻凝視著滿鳳芝安詳而放心的表情,眼中緩緩淌出兩行清淚。隔了片刻,他望著馮孟升說:“我……為什麼流淚?”

    “你……”馮孟升遲疑地說:“你悲傷嗎?”

    “她雖是我妻子,但壽限到了,總是會離開,我不悲傷。”李鴻目光轉回滿鳳芝的臉龐,緩緩地說:“但淚水……一直冒出來,胸口好像被東西緊緊壓住……很重、很重……我……不明白。”

    縱然是斷情心法,也不能真的斷絕了李鴻對滿鳳芝的愛憐吧?馮孟升不知道為什麼陡然悲從中來,忍不住陪著李鴻淌下了眼淚。這淚水是傷痛滿鳳芝的離去,還是惋惜摯友從此變了一個人?馮孟升自己也弄不分明。

    ※※※

    遠在西岸,拿著無祖手制神兵破星錐挖洞當礦工的周寬,渾然不知東岸此時發生的重大變化,他越挖越深,挖出來的土石也越來越多,周寬畢竟不是專業的礦工,一面挖一面土石亂崩,多費了不少功夫。

    他足足挖了一個多小時,才挖出了個近百公尺深的洞穴,雖然四周的土石不怎麼穩固,仿佛隨時會崩塌下來,但離瓦希特的牢房,已剩下不到半公尺深。

    周寬也不知道王崇獻這處地底因牢有多完善的防護措施,總之一打穿下方這片鋼板,就得以最快速度帶著此人離開,否則要是被王崇獻發現,帶著那個瓦希特,可不容易開溜。

    一面挖洞的同時,周寬心神也一面注意著外空的狀況,新後是越飛越遠,但聖殿中人卻已經追上謝棲,兩方已經開始了遠距離的氣勁沖突,不過謝棲飛行的去勢一直沒變,兩方氣勁一沖突,反而助長謝棲的去勢、阻擋聖殿的追襲,雖然兩方已然糾纏起來,離新後越來越遠,但一時之間,聖殿卻也無法包住謝棲。

    但從氣勁沖突的散逸狀況來看,此時仍是聖殿占了上風,謝棲雖有龐大的身軀,但這般一直以氣勁遙攻,身軀的功效就無法發揮,畢竟他功力頂多與當初的四強仿佛,聖殿一群高手追去,自然大占上風。

    也許自己太高估王崇獻的謀略了?周寬雖然仍有些不放心,但畢竟眼前沒有危機,他當下左手虛抓,右手的光劍劃了一圈,直切出一個圓形的切口,跟著他左臂一引,當場把那片切下的圓錐吸出洞口,露出下方的囚室。

    瓦希特突然見到周寬,反應之激烈自然不難想象,周寬好不容易安撫妥當,這才帶著他竄出洞口,直往西方飛去。

    為了不想被發現,周寬直飛出大海,接著才貼著海面緩緩往南方前進。這樣去聖島雖然速度會慢上不少,但安全度卻會大增,畢竟此時帶了一個不會武技的人,不適合使用高速身法,萬一被王崇獻發現,那可真是吃不完兜著走。

    周寬這麼飛行,速度雖然不快,仍能在午夜前抵達聖殿,而外空的戰況,一、兩日內該還不會打出結果,倒不用急著去應援,若依新後此時的速度來說,不花個幾日,還到不了木星呢。

    雖然周寬已經十足小心,但依然十分緊張,他已經盡量減低飛行激起的氣爆,但王崇獻當初若有多花一點心思,隨便在牢房中安裝一、兩種偵測器,此時該已經知道瓦希特被自己帶走,若他拚了老命殺來,自己也只能立即找聖殿求援了。

    周寬這麼帶著瓦希特,在入夜之後,已然飛入南帕西菲洋,沒想到西岸皇都那兒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周寬稍微放寬了心,更注意著外空的戰況。

    外空中雖然在纏戰,但也不斷地往遠處移動,早已飛出老遠去了,而出手的雖然都是高手,想感知到他們的戰斗仍十分不易,而且這般強烈的戰斗,心神送去也只能遠觀而已。至于瓦希特,飛到一半就開始吵個不休,周寬好言安撫幾句無效,索性把他敲昏,也圖個清靜。

    到了午夜,雖然還未見聖島,但周寬知道距離已經不遠了,他剛有此一放松的時候,突然感覺到穿過了一片隱隱約約的波動。周寬才一怔,那股波動已在一瞬間向他包了過來,這樣一彙集,周寬才知道那居然是由心神所役使的能量牆,目的似乎不再于阻擋,而在于偵測;原來聖殿還有這種能耐,果然是深不可測。

    那股由心神役使的能量,不受物質所限,無論是空中海中,甚至地下的岩層,只要有任何人穿過,必然會激起他的感應,接著心神便可以高速彙聚,查看來人,這樣的防范可謂萬無一失,卻不知道如何能散出這麼一大片?而之前若是這麼做,又怎麼會被軀體龐大的謝棲潛入?

    周寬功夫逐漸提高,眼界也寬了,他心里明白,能這樣做的,在聖殿中也必定屈指可數,但此人的內勁波動,自己不怎麼熟悉,似乎與自己沒碰過面,聖殿果然是臥虎藏龍。

    正想問,聖島已出現在眼前,周寬正要加速,突然感受到聖殿那兒倏忽間激起一股氣勁,有人正向著自己高速迎來,雖不是那種猶如電光般的加速身法,卻也是極高的速度,而且飛來那人,正是剛剛釋出心神的高手。

    難道此人要阻止自己進入聖殿?周寬沒狐疑多久,那人已出現在遠方。他仔細一看,不由得一驚,此人身著聖殿長老白袍,銀白長發隨風飄舞,清俊的臉龐雖略有皺紋,但依然鮮明的五官與柔美的臉龐線條,卻不難想見她年輕時的風華。此人正是三十年前隱人承恩塔的右弼蒂詩。

    在李鴻身世並未公布之前,名義上,此人該算是自己老娘……莫非也是趕來教訓兒子?不過當初聖主說過,蒂詩的個性比較孤僻,不喜與人多言,應該也不在乎自己這個突然冒出的兒子才對……

    周寬還沒想清楚,蒂詩已經飄山止在他身前,而周寬也凝止于空,隨飄勢緩緩接近,等候蒂詩吩咐。

    蒂詩冷峻的目光在周寬上下打量了片刻,目光又轉向昏迷的瓦希特,她突然說:“這是干嘛?”

    周寬呆了呆說:“這人很重要……”

    “給我。”蒂詩更不答話,伸手就拉住了瓦希特的衣領。

    特拉娘的,果然有李鴻的變態味道。周寬不好與她多爭,只好松手,一面說:“此人被王崇獻關著,他知道--”

    周寬說到一半,卻見蒂詩已一揚手,以強大的錐形氣勁陡然裹住瓦希特,往遙遠北方高空中直扔,而且看那股氣勁,竟似乎沒怎麼保護瓦希特,被這麼強大的力量推動,昏迷又毫無功力的瓦希特,豈不是必死無疑?

    不過蒂詩的動作實在太快,周寬才剛感覺到不對,瓦希特已經飛出了老遠,若蒂詩當真沒以氣勁護住他,只在出手的瞬間他已然死透,那自己剛剛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周寬望著越飛越遠的瓦希特,真是張大了嘴說不出話,只知道自己實在非常想給眼前這個死老太婆一記“威服天下”。

    “傻瓜。”蒂詩居然還罵起周寬說:“你沒探查他身軀嗎?”

    身軀?周寬沒頭沒腦被這麼罵上一句,正感納悶,突然遠方瓦希特猛然爆出一大片白光,一股強大的爆裂能量沖散了蒂詩包里的氣勁,強大的熱流往外沖出,白光轉為豔紅,又轉為橙紅,整大片的火焰熱浪洶湧地往外激滾,直往兩人撲來。

    蒂詩右掌一揮,一股強大的氣勁護罩往外散出,正面迎向那股熱浪,逼得熱流往上下左右散溢,周寬與蒂詩周圍百公尺內,風平浪靜。

    “這……這是什麼?”周寬連續幾次吃驚,一向靈活的腦袋似乎也卡住了,連話也說不大順。

    “一種粒子爆彈,小型的。”蒂詩倒是十分平靜,似乎一點也不訝異。

    “粒子……爆彈?”周寬喃喃念了”次,這才醒悟說:“王崇獻在他身體里面裝了小炸彈?”

    “嗯。”蒂詩說:“合**的老手法,還好仍須電流控制,不難偵查。”

    周寬終于想通,王崇獻雖留此人一命,當然仍有所防范,既然他與合**合作愉快,裝這點東西自然是小事一樁,只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爆散?難道是希望自己帶去聖殿才炸嗎?若真是如此,聖殿頂級高手雖不至受損,普通高手、一般人民可就難以幸免了。

    而且這一炸,今日的辛苦轉眼全成泡影,而若非蒂詩動作迅捷,自己難保不會重傷;周寬雖然豁達,此時可也不禁有火,頗想直接找王崇獻算帳。

    “你就是周寬了?”蒂詩突然又冒出一句話。

    “是。”周寬轉轉眼珠,不知道該不該叫娘。

    蒂詩點點頭說:“功夫很好……班彤做的不錯。”

    班彤弄出來的成品根本不是自己!周寬忍不住想抗議,但又有些顧忌,只好悶不作聲。

    “我散功之日不遠,聖殿長老團高手也幾已死盡,若非聖殿已然無人,也不會由我出手。”蒂詩目光轉向周寬,平靜地說:“你來聖殿先當個執事好了。”

    這老太婆說話實在有些兒不近人情,更有點兒一廂情願,難怪會和吳伯紀那伙人鬧得水火不容。周寬此時反而有些同情現任聖主,不過轉念一想,蒂詩雖然率直,要求倒也不過分,在她心目中,自己本就是聖殿所造就出來的,幫助聖殿是理所當然。而周寬與李鴻相處十余年,知道與這種人對話,越是拐彎抹角越讓她討厭,于是放膽說:“不干。”

    蒂詩果然不生氣,只微微一怔說:“為什麼?”

    “聖殿無聊。”周寬搖頭說:“而且去了又是一身麻煩。”

    這話倒是頗得蒂詩認同,她皺皺眉,仰頭望望空中,突然說:“那麼你只幫這一陣子好了,若搞到讓吳伯紀出手,就太丟聖殿的臉了,畢竟他是現任聖主。”

    這倒可以。周寬點頭說:“攻擊聖殿的人,就是全世界的敵人,本該幫忙。”

    “好。”蒂詩贊賞地點了點頭說:“留這兒或去外空,你選一個地方。”

    這話可又讓周寬傻眼,去外空做什麼?不去外空又為什麼得留在這兒?周寬訝然說:“外空是指追謝棲嗎?那兒還需要人幫?”

    “謝棲已與之前不同。”蒂詩頓了頓,似乎怕周寬聽不懂,補充說:“與對抗西牙時不同。”謝棲還能更強?合**有這麼厲害?周寬一面在肚子里亂罵,一面聽蒂詩又說:“王崇獻既然心有叵測,聖殿這兒還須人防范,你要選哪邊?”

    難道就不能不干活嗎?周寬無可奈何下,苦著臉說:“我追去外空好了。”留在聖殿雖然輕松不少,但若謝棲真有變化,蒂詩這種性子,就算飛出去也不會與那群人合作,還不如自己去比較妥當。

    “嗯,快去吧。”蒂詩又皺了皺眉說:“如果來得及的話,提醒那群討厭家伙小心點。”

    如果來得及?周寬被蒂詩嚇得心驚膽顫,不敢再說廢話,當即往天際飛去;心中一面估算,那兒戰斗方酣,心神絕對無法送入戰局,若真要提醒那些人防范,還得快點趕到現場才行。此時身邊沒有瓦希特礙手礙腳,周寬提起全身勁力,破空沖去。

    第四章人算天算(缺2頁)

    無元五三三年二月二十一日

    周寬晚了半日才追出,不花個半日時光,幾乎是不可能追上,不過周寬一面急追,一面體會著那兒的戰況,發覺一直沒有太大變化,兩方戰斗的過程依然是聖殿大占上風,若謝棲不是一直高速飛掠,說不定早就被聖殿高手們收拾掉了,至于新後,早已去了老遠,也許已經飛過一半的路程了。

    也許謝棲確實有變化,但卻不是變得更難以應付,說不定是蒂詩多慮了;不過既然答應了,至少得趕到現場看看,若謝棲看到自己,忍不住回頭動手,恰好與聖殿高手合力,一舉解決這個麻煩。

    這群追出外空的高手,似以沈執事為首,其他幾人功力雖然稍遜,也十分可觀,不過他們未必都適合破壞謝棲身軀,所以在這種追擊的過程中,沈執事一直適當地保留功力,主要由其他人攔截,試圖耗損謝棲的功力。雖然這種打法彼此功力耗損都不大,但若謝棲就這麼一直逃竄,總能把他的功力耗盡,到時只剩下巨魔軀體,沈執事只要發出“威服天下”,謝棲馬上沒把戲可變。

    周寬就這麼追了幾個小時,一面注意著戰況。突然間,謝棲在一次氣勁沖突之後,不再加速飛行,而只是順勢飛飄,聖殿高手與他的距離立刻快速拉近,看來謝棲終于被追得火大,准備與聖殿一決。

    那附近可有什麼安排什麼詭計?周寬想起之一刖的擔憂,心神在四周快速地搜尋了一次,只感覺到空蕩蕩的宇宙空間,卻沒察覺到什麼異狀,然後周寬突然想起蒂詩對于那粒子爆彈的反應……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看起來,聖殿本就傳承著防范合**之法,警覺性十分高,若是類似單向跳躍壁、炸彈之類的機械物,該不會逃出他們的眼下,自己倒是多擔憂了。

    想通此點,周寬心神回到戰團,卻發現只在這短短的數秒鍾,整個戰局已經產生了大變化,聖殿數名高手似乎瘋了一般地四面亂飛,到處轟擊氣勁,又不像是在阻攔謝棲,而謝棲與沈執事卻是正面相對互擊,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此時距離那兒還差得老遠,雖因戰團已不再移位,趕上的時間會大幅縮短,但至少還差兩個鍾頭的路程,根本無法出手幫忙。周寬心中又驚又急,但除了著急也使不上力。隔不多久,突然感受到沈執事的爆出強烈氣勁,那種能量波蕩,正是“翻江倒海”的運行方式;看樣子沈執事已經出手了,但他為什麼不直接使用威力更強的“威服天下”呢?

    周寬回憶起上次自己用“威服天下”的經驗,謝棲應能應付,也許沈執事想省點力,不過其他高手怎會到處亂轟呢?等沈執事收功,正該是他們協力出手的時機啊!

    周寬繼續觀察,又發現謝棲應付沈執事的“翻江倒海”時,居然是彙出了大量功力應付,與上次應付自己攻擊時完全不同,當時謝棲先以巨魔肉身抵禦,存留功力應付自己,當身軀減小之後,反而更顯靈動有威力,也因此自己才開始找適當的武器,卻沒料到此時謝棲面對沈執事類似的功夫,卻不以相同的方式應付,難道他認為不值得為了抵禦沈執事,而耗去他身軀的恢複能力?

    不對啊……翻江倒海的破壞力雖然略遜于威服天下,但只是收效較慢,卻可能更省力,謝棲怎有把握功力耗散之後還能以巨魔軀體應付?更別提他早該感應到自己離開地球追來,難道不怕自己隨後補上一擊?而且……沈執事身邊的其他高手到底忙什麼去了?

    隨著距離逐漸拉近,周寬越來越覺得不妙,聖殿已經有一名高手的氣勁淡失,雖因距離過遠無法判斷生死,但卻肯定已經失去戰斗力,或者……失去戰斗意願?難道王崇獻、合**深謀遠慮,早已在聖殿中安插了內奸?若是聖殿整批人死亡殆盡,自己追上去豈不是找死?周寬飛出地球之前,根本沒想到此事,此時不由得有些緊張,不過事已至此,更不可能回頭,周寬依然往前直飛,繼續向著戰團推進。

    就在此時,遠遠的地球那端,似乎有股能量正高速破出地球大氣層,莫非是王崇獻隨後追來?周寬心神轉過去,卻發覺那股能旦旦破出氣層後,少了那股氣勁沖突,能量波蕩感立即大幅減少,這是……李鴻的心劍之術!

    看來他們雖然一直在東岸待變,卻也一直有在注意這兒的局勢,李鴻想必也是發現情勢有異,擔心自己這才追來,不過李鴻此時才離開地球,最少也得半日才能趕上,若當真危急,恐怕也幫不上忙。

    隨著聖殿高手的氣息一個個淡失,終于,周寬遠遠看到遠方虛空中,不斷激爆著能量的一群小點,這時雖然還看不清楚,但除了翻江倒海的剛猛氣勁正不斷包里謝棲攻擊之外,周圍那群飛來繞去的人……不對,那此些飛來繞去的是什麼?

    周寬雖然仍看不清,但配合眼前所見,心神的體會更是清晰,原來那些與聖殿高手搏斗的竟是一團團不斷變形的巨大軀體,偶爾受擊變形,偶爾彈飛出奇形怪狀的刀臂,在虛空中鼓氣而飛,與聖殿高手纏斗,卻又不具有攻擊氣勁……這不正是巨魔?

    周寬終于了解蒂詩的言語,上次謝棲與自己一戰之後,也不知道合**對謝棲做了什麼調整,抑制住了巨魔複長肉體的機能,使得謝棲身體大幅縮小,如同一般人。

    今日他的龐大身軀,其實里面包里凝聚了二十多個巨魔,蒂詩雖然察覺有異,卻也看不出來詳細變化。謝棲在飛離地球夠遠之後,找個適當機會將巨魔一舉釋放,聖殿高手們猝不及防之下,當然被打了個手忙腳亂。

    巨魔本就十分難對付,如今以多擊少,功夫適合破壞巨魔的沈執事又被謝棲纏住……只不過一個多小時,聖殿高手們一個個被巨魔擊敗,雖然巨魔也損失近半,但相較起來,聖殿幾乎已是大敗虧輸——畢竟在這種地方,氣散而敗就等于死路一條。

    若沈執事終能擊斃謝棲,那麼自己倒也不懼剩下的巨魔。周寬一面接近,一面提聚著功力,此時巨魔終于把最後一個聖殿高手擊敗吞噬。這一刹那,除了因受傷而爆散的巨魔,其他巨魔則從各種不同的方位,往沈執事直撲了過去。

    沈執事早知會有此事,他本希望能在巨魔獲勝之前擊斃謝棲,並保留一部分氣勁對付巨魔,沒想到謝棲全力與他相持,居然打了個不分勝敗,而來援的周寬又還沒能趕到,沈執事氣勁猛轉,變化“翻江倒海”的勁力,騰身閃出包圍圈,兩手往上急甩,氣勁再度彌漫而出,“威服天下”爆裂而出。謝棲剛被“翻江倒海”磨耗了一個多小時,才剛脫出,又入“威服天下”的包圍,一道道氣勁有如雷擊般地落下,謝棲自保吃力,更無法顧及巨魔,那一道道爆裂剛猛的如雷氣勁直擊范圍中各個巨魔。

    “威服天下”不只勁力籠罩范圍極大,而那如落雷般的氣勁既寬又快,切入巨魔身軀的同時,裂口同時往外爆開,幾道氣勁似乎傷到了部分巨魔的要害,那些巨魔的凝聚力霎時消失,往外爆開。

    但沈執事的主要目標還是謝棲,大部分的雷擊都往謝棲轟去,這般兼具剛猛、爆裂、高速沖撞的力道,與來自四面八方的“翻江倒海”又是不同,謝棲的氣勁無法完全抵擋,部分殘余勁力直轟入他的身軀,若謝棲並非巨魔軀體,恐怕已經承受不了。

    周寬本怕來不及援手,感覺到沈執事依然大占上風,心中不禁大喜,正高興時,那股凝聚上方的強大氣勁陡然四散;卻是沈執事剛剛連續激發“翻江倒海”一小時,此時又為了能籠罩全部巨魔,發出大范圍的“威服天下”,終于氣勁不足以支持。

    周寬大吃一驚,顧不得內息耗散,激發全身內勁散布全身,用出耗勁極大的高速身法,往前直沖了出去;沒想到謝棲也同時一閃,更早一步沖到沈執事身前。只見謝棲身軀陡然一漲,仿佛一塊彌漫黑氣的大布幔,將沈執事直里起來,同時巨魔群仿佛受謝棲召喚,在他周身團團圍住,直是密不透風。周寬知道再沖只是耗費內息,立即凝回身形,只以普通高速接近,心中一面暗叫不妙,沈執事此時體內內息應已不多,加上吸納轉化也該需要時間,短時間內對謝棲的幫助應該不大,但是沈執事腦海中可是有狂霸七式之秘啊……

    周寬終于接近謝棲,眼見巨魔群仍包里著謝棲,周寬心知肚明,謝棲在爭取時間消化沈執事,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周寬當下兩掌一舉,直接施出“威服天下”。

    周寬的內勁與沈執事雖然同屬剛猛,但周寬的光彩可漂亮多了,掌力一出,七彩光華聚如光云,一道道彩電紛紛向著謝棲轟去,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外圍的巨魔群,周寬此時可是生力軍,那些巨魔先與聖殿高手劇斗,跟著又被沈執事的“威服天下”轟擊片刻,早已遍體鱗傷,此時他們又與謝棲聚合一處,承受周寬全力的攻擊,沒過多久,巨魔便紛紛爆散,謝棲的形貌也顯露了出來。

    就在這時,謝棲巨目一睜,臉上露出獰笑,與周寬反向而立,周身倏然冒出了大片黑芒,抵擋“威服天下”的雷擊。周寬忍不住暗暗咬牙,這招他無比熟悉,正是常常使用的“立地金剛”;不過既然兩人都用“狂霸七式”,就看誰內勁足、夠剛猛吧!

    謝棲擋住周寬的攻擊瞬間,他卻不以“立地金剛”為限,在黑氣一漲之間,謝棲猛然一舉雙手,散去“立地金剛”的同時跟著施出“威服天下”,整片黑云與周寬的七彩光云在虛空中遙遙相對,跟著黑云一漲,道道黑雷相准著周寬轟下。

    根據狂霸七式的原理,與“威服天下”對克的該是“翻江倒海”,但謝棲卻故意使用“威服天下”,這樣兩方都無法充分防守,彼此都大有機會被雷勁轟上,不只賭運氣,還大有可能同歸于盡。

    周寬知道對方要拼肉體強度,這點自己自然遠不如身為巨魔體的謝棲;周寬雖可順勢更動氣海流向,轉以“翻江倒海”應付,卻不願與謝棲這麼拖延時間,他當下一咬牙,渾身猛然漲大,體外護身氣勁彌漫而出,就算謝棲肉體比較猛,但巨魔一樣捱不住“威服天下”,只要自己抵禦住幾道攻勢,該是他會先受不了。

    周寬同樣逆法而行,謝棲也頗意外,他果然不願意被這種強猛的力量轟擊,同一時間在體外凝聚黑氣,抵禦七彩落雷,而兩人此時手都抽不出空,都只是運起了普通的護身氣勁,並非“立地金剛”,這種方式抵禦落雷氣勁,更是十分耗勁,正如周寬所願,以最快的速度消耗彼此的氣勁。

    這可有點怪了。周寬暗暗不解,剛剛他還弄不清謝棲的虛實,但此時兩人以同樣招式對轟,他馬上感覺到謝棲如今的內息已頗不足,他此時正該利用“立地金剛”逃命,怎會與自己對轟,豈不是找死?

    周寬再度感到不安,他一面與謝棲對耗,一面心神微分,留神四面的變化,但又感覺不出異狀;如今比較擔心的,就是王崇獻突然出現,不過王崇獻數日前還在主持臨時議事會,不可能先一步來此等候,這幾日又沒有他沖出宙外的加速氣息感,如果他以慢速飄來這兒,又怎麼來得及?而如果王崇獻現在仍在地球,想趕來此處也絕對來不及,正如李鴻一直還沒能趕到是一樣的原因,這兒畢竟太遠,如果全程以特殊加速方式飛來,耗散的內息就十分可觀,也不用參戰了。

    如果不是王崇獻,謝棲又是倚恃什麼呢?周寬想之不透,也只好不想,也彙集全力與謝棲相捋,一面期待李鴻早點趕到,自己也安心一些。狂霸七式一招比一招費勁,兩人對轟之下,彼此的耗散內息量都十分驚人,周寬估計著彼此的消長,心知李鴻趕來之前,謝棲該已支持不住,而且兩人氣勁籠罩的范圍幾乎已將對方完全籠罩,就算此時謝棲想撤手,“威服天下”之氣勁隨時可以轉換成“翻江倒海”,一樣逃不出去,只要謝棲沒有其他花樣,這一仗應該是贏定了。

    過了半個小時,謝棲終于支持不住,他猛然一個收勁,放棄已然散出的內勁,轉施“立地金剛”,同時往外急逃。周寬心中一面暗暗狐疑,一面順勢轉換氣勁,以“翻江倒海”裹住謝棲——這同時,他仍四處張望,卻依然看不出有什麼玄機。

    此處本是一片虛空,附近連一粒宇宙碎石都沒有,此時除了那些越飄越遠的巨魔殘骸之外,根本沒有別的東西,看來謝棲腦袋真的是出了問題,跟自己拚到這時候才想逃命,又怎麼來得及?

    又過了十數分鍾,被周寬氣勁圍住的謝棲內息終于耗盡,翻江倒海的氣勁往內直迫,當場將他爆散為塵埃,縱然是巨魔之軀,依然抵不住如今周寬施展的狂霸七式。

    死了?這下再也沒有假了。周寬大感輕松,不過這一仗勝的也並不光彩,謝棲等于先與不遜于己的沈執事一戰,才與自己搏斗;若非如此,今日之戰實在勝負難料。周寬暗暗納氣,心中一面暗驚,縱然占了個車輪戰的便宜,體內內息還是耗去了七七八八,雖然自己體悟出的功法收納內息的速度不慢,但若沒有個一、兩天,也難以補足,還是快點回地球,路上最好順道找李鴻保護提帶為是。

    周寬正想與李鴻會合,突然心中一寒,似乎有什麼東西正高速向自己沖來。此時轉身已然不及,他全身氣勁陡然往外激發,爆出大片彩光,但一來不是“立地金剛”,二來對方來勢實在太快,周寬的氣勁雖然阻了一阻,那東西仍唰地一下切過他的背心,劃出一道老長的血口。

    這還只是第一個沖擊,第一下的痛楚還沒傳到腦中,跟著又是連續幾道創傷;周寬顧不得回身,急忙聚出“立地金剛”,一面旋身飛撤。此時劇痛才同時傳入心中,周寬痛得齜牙咧嘴,張望半天才注意到五公里外遠遠飄著一個人影,周身正盤飛著數道光影,這家伙……不是王崇獻是誰?

    他……怎麼來的?周寬無暇發問,王崇獻如暴雨一般的心劍攻勢已然襲來,周寬一面以立地金剛抵禦,一面以內息療傷,可歎如今內息已然不足,除了勉力止住血流之外,也不能再多耗內息治療,否則首先就擋不住心劍的攻勢。

    此時周寬也終于明白,為什麼謝棲會與自己打到最後才逃命,他根本與王崇獻約好了,所以才這麼大膽地與自己拚搏,不過他沒料到王崇獻臨時抽腿,在最後關頭沒有援手,他那時想逃卻已經來不及,可說死的不明不白。

    而王崇獻就這麼讓自己除了謝棲,才出來撿便宜——這老小子還真夠陰險。周寬明白,如今除了等候李鴻救命之外,自已是絕無能耐反擊,但就算李鴻抵達,在自己內息不足無法幫忙的情況下,李鴻一個人能對付王崇獻嗎?

    周寬正苦思良策的同時,卻聽到王崇獻傳音含笑說:“周先生,別指望那小子了,就算你能撐到他來,我先收拾他再對付你,都是一樣。”

    這家伙……周寬咬咬牙,開口說:“你怎麼來的?”他知道對方行有余力,心神貫注在自己周圍,倒不用自己費力傳音了。

    “你不是有名的聰明人嗎?”王崇獻聲音中有掩不住的得意,帶點嘲笑的意味說:“你猜呢?”

    知道還會被你暗算?周寬心頭雖然有火,卻也覺得莫名其妙,王崇獻怎能這樣無聲無息出現?他目光再度往四面望去,卻依然只見到巨魔的殘骸……這刹那他陡然醒悟說:“你躲在巨魔體內?”

    “哈哈哈!”王崇獻忍不住大笑說:“不愧是周寬,當真聰明。”

    真是千算萬算沒想到這一招,若不是防著王崇獻,蒂詩此時早已一同前來,王崇獻哪還有機會個別擊破?又怎麼能借著自己的手把謝棲除掉?

    “你連謝棲也容不得?”周寬一面抵禦著王崇獻的心劍攻擊,一面緩緩說。

    “何止謝棲。”王崇獻微笑說:“此時聖殿,聖主外的唯一高手蒂詩,感受到我的氣勁已離開地球,但她趕到的時候,我不只除了你,也除了李鴻,之後只要擊敗她,地球上那個孤伶伶的新聖主,又能干什麼?接著就是鏟除聖殿,消滅合**,統一新大陸,我王某人要建立一個新的紀元。”

    這一串話,王崇獻掛著微笑,語氣平和地緩緩說出,只讓周寬不寒而栗,他咬牙說:“就算你能打敗我和李鴻,怎還能對付得了蒂詩?”

    “糊塗。”王崇獻哈哈大笑說:“心劍之法,補充內息的速度天下無雙,蒂詩再怎麼快,來此也要半日,那時我已可全力應付。”

    這老好巨猾的家伙可真是什麼都算計妥當了?周寬若是內息充分,還可以出招與王崇獻一決勝負,此時卻只能以立地金剛抵禦。這樣打下去。王崇獻不斷攻擊,周寬的內息就不斷耗失,而心劍內息補充奇怏,周寬不但必敗無疑,更恐怕等不到李鴻。

    可是周寬此時沒有別的選擇,只好這樣僵持,但他心知肚明,就算等到李鴻趕到、與王崇獻搏斗,自己剩下的功力也不足以支撐飛回地球,這次恐怕是死定了。

    周寬正胡思亂想,突然體外轟擊感微松,他微微一怔,這才發現李鴻察覺不妙,已經先一步釋出心劍趕赴現場,心劍在外空更可發揮高速的優點,此時終于趕上。

    這招你可漏算了吧?周寬只差沒哈哈大笑,眼看李鴻心劍只分作四份,一到現場,立即全數向著王崇獻攻去,心劍與心劍對攻,正如適才狂霸七式對上狂霸七式,原有的優點只能打平,王崇獻縱然已經超越了化分為十的境界,但面對聚合為四的心劍,反而有力分則散的缺點。于是王崇獻倏忽間收劍護身,一樣凝聚劍氣為四,兩方八柄心劍就這麼以王崇獻為中心,彼此攻防了起來。

    周寬得到這點空隙,連忙散去“立地金剛”的氣勁,一面往外飛竄,一面急急運轉內息,能吸納多少回來算多少。

    (缺2頁)

    周寬這才知道,原來連如何除滅李鴻,王崇獻都已經計劃妥當,他剛剛不全力殺了自己,正是引誘李鴻心劍脫體,然後利用巨魔身軀的特色,硬是捱上幾劍,提早一步禦使心劍攻擊李鴻。李鴻不知王崇獻身體異狀,霎時反應不過來,還對著他身軀猛攻;最後發現不對,心劍趕回防禦,便已經慢了數秒。

    數秒的時間,足以讓心劍做出百千次的攻擊,李鴻這下可真的完蛋了。

    難道就這麼讓李鴻被殺了以後自己再死?周寬此時雖勉可施出狂霸七式前幾招,但王崇獻依然有心劍護身,施出了大概也沒用,而心劍吸納內息之速又是奇快……對了,怎麼忘了這個?周寬猛一提勁,破星錐突然握在手中,他心神與內息結合,破星錐光芒突漲,一股強猛的白色劍氣陡然由錐身泛出,直往王崇獻沖去。

    這一著王崇獻可沒料到,他吃了一驚,心劍急撞劍氣,固然劍氣由周寬手中發出,占了一點根基穩實的便宜,但此時周寬內息一樣所剩無幾,雖只是王崇獻部分內勁,仍足以將劍氣激偏。周寬更不答話,手中劍氣連揮,居然以破星錐揮出滾浪刀法,一波波的攻勢不斷向著王崇獻攻去。

    周寬自知這番攻擊下去,自己更沒時間收納內息,回地球的希望幾乎已絕,但不用多久時間,王崇獻的心劍就會飛射到李鴻身邊,自己若不先一步殺了王崇獻,或讓他感受到威脅而召回心劍,李鴻只余護身內息,必然無幸。

    王崇獻卻是根本沒想到周寬還有這招把戲,他心劍極力抵禦著破星錐發出的劍氣,雖然有些吃力,卻硬是不肯收回心劍——只要殺了李鴻,心劍回返之速奇快無比,當能轉眼殺了周寬,若放過這個良機,與周寬耗上,等會兒想除了李鴻,可就更不容易了,何況就算被周寬偶爾砍上一劍,也未必剛好擊中要害,根本不用畏懼。

    若非心劍有自動補充內息的特性,周寬根本無法持續這麼久,更別提想殺傷王崇獻了,眼見王崇獻就是不召回心劍,自己的劍氣與王崇獻心劍彼此磨耗下,越來越短,也漸漸接近王崇獻;若再更近一些,他突然反守為攻,自己恐怕無能抵禦。

    眼看已經絕望,周寬的心仿佛墜入谷底。正束手無策的時候,驀然身子一涼,仿佛有什麼東西閃入了自己身軀,周寬大吃一驚,手中的氣劍陡然停了下來。

    此時周寬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說:“翻江倒海。”

    “翻江倒海”?周寬發覺全身不知為何再度湧入氣勁,他無暇多想,兩掌迅速交錯,整片白色光海陡然泛出,霎時將王崇獻與他防身心劍整個包了起來,強大的氣勁往王崇獻直直轟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這不像是“翻江倒海”啊……不只氣勁爆炸性質遠不如前,凝聚的形貌也與之前頗有不同,但這股力量真是強大,雖然不適合狂霸七式,依然凶猛地包裹住王崇獻,不斷往他身軀擠入。

    就算不具有剛烈的特質,這般強烈的力道,也不是只留下一柄心劍護身的王崇獻可以抵擋,周寬明顯地感受到,王崇獻的心劍很快便被這股力道壓碎,然後他的身軀也被強大內勁逼得變形扭轉,但就因為缺了一點狂霸之力,無法在瞬間擊殺對方;周寬內息一沉,感覺體內還留存一部分自己原有的內息,當下配合著那股力道的推出,混入其中,當場將里在內勁中的王崇獻也炸成塵埃。

    就在王崇獻與那股爆裂勁力接觸的同時,借著氣勁的傳遞,周寬突然聽到王崇獻慘呼了一聲說:“西……牙……”

    周寬心中一驚,發覺王崇獻已然死去。他收回功力,正不知該如何面對此時情況,腦海中的聲音又輕籲了一聲:“吾願已了,可以散去。”話聲一落,那股灌注入己身的內勁,陡然往外飛散,就這麼化入虛空,了無痕跡。

    西牙?周寬這才想起,西牙當時被王崇獻所殺,但他修行境界高深,終能留一縷靈識,並凝聚數成當年功力,這股功力平時對付不了王崇獻,但在剛剛那種狀況下,卻讓王崇獻終于無法逃過一劫……

    西牙的靈識,可能自死後便一直隨著王崇獻吧?他這股靈識也真能隱忍,連茲克多死在王崇獻手中都沒出面,直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時才借著自己之手攻出……王崇獻千算萬算,大概也沒算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報仇的西牙之魂吧?

    飛去攻擊李鴻的心劍也已經散去了,李鴻之危既解,應該正在趕來吧?

    周寬等待時,想到王崇獻的下場,不禁又歎了一口氣。誰又能把所有事情都算清算透呢?王崇獻隱忍一世,直到一切都入算計之中才發難,但終究難敵命運。話說回來,若不是當初那外空一戰使得地球高手淨空,王崇獻更因此換上巨魔軀體,他說不定終此一世都不會生出異念,就這麼受人尊崇地過完一輩子,成為撮合世界統合的曆史功臣。

    周寬緩緩回納內息,這才發現經過剛剛的一戰,加上最後爆散內息,自己體內幾乎空空如也,恐怕連維持生機都有問題了,更別提回地球與沖入大氣層,此時只能等李鴻來幫忙,自己是飛不回去了。周寬苦笑了笑,心神往外探出,卻發現李鴻危難一解,居然就此回頭,並沒打算與自己相會。

    這……這變態,這豈不是害死了自己?周寬想罵也罵不出口,心神探出是籍著對能量的體悟而感應,此時實在已無余力傳音,他是趕什麼趕這麼急?他難道沒注意到本胖子的內息幾已耗盡?這實在太奇怪了。

    周寬卻不知道,就在昨日,李鴻已經不再是他認識的李鴻;這次前來援助,也是馮孟升考慮半天之後做出的決定,馮孟升從過去的經驗得知,指示必須完整,所以交代戰斗一結束立即返回;當李鴻感覺到王崇獻已亡、周寬無恙,他根本沒理會周寬是否已無內勁、是否需要援助,立即轉頭飛返地球。沒想到這一來,卻是害慘了周寬。

    既然死定了,周寬反而放寬了心情,現在只欠一件事情沒辦妥,就是沒能把破星錐親手還給聖殿,不過自己死在這兒,他們日後應該會找來此處,總會取回去的。其他的事情,應該都差不多了……如今王崇獻已死,馮孟升只要好好與吳耀久合作,日後天下總歸是他的,只希望他別當頭頭當久了,到最後連良心都沒了。

    還有聖島的密室還沒交代呢,當初離開地球前應該告訴吳耀久,那草包有股莫名的正義感,讓他來決定是否告訴未來的六世最為合適,何況他日後八成也會去聖殿養老,可惜來不及了……

    周寬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在宇宙中極慢極慢地飄動,他的內勁雖然不足飛行返家,但還可以賴活好一陣子,不過躺久了總歸無聊……他正認真考量是不是要自行散功了結這最後一段時間時,耳中突然響起聲音:“沒能量飛回去?”

    “六號?”周寬燃起一線生機,哇哇叫說:“快救我一命。”

    六號卻說:“卓卡正往你的方向去,該快發現你了。”

    如果卓卡真的不遠,還真可以利用脖子上的通訊器與他傳訊,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周寬真是松了一口氣。

    正想直接與卓卡聯系時,六號突然沒頭沒腦地說:“卓卡似乎找到一個跳躍孔?”

    周寬回答說:“我當初在月球看到記載,上面寫的。”

    “月球看記載?”六號疑惑地問。

    周寬這才想起六號還不知此事,當即把月球基地的事情說了一次,六號聽完說:“原來當初傳承者居住場所,有留這樣的記載。”

    “傳承者?”周寬一呆。

    “就是一代一代保護地球,然後去戰場支援的人。”六號說:“早期是利用科學方式改造人體,這種方法耗時費力,又需要磨練戰斗技巧,所以很久才能培育出一個人。在培育的過程中,這兩任傳承者就住在月球基地上,直到前任離開參戰,留下的就開始繼續尋找、培養下一個傳承者。”

    “這麼麻煩?”周寬咋舌說:“怎麼不一個找十個,十個找百個,弄個五次就有上萬個去打仗?”

    “一來人才不易選擇,不是每個人都適合改造,找十個往往會失敗九個。”六號說:“二來改造的過程需要大量能量,得長時間凝聚儲存,直到最後一任傳承者發現嗜能飛霧,並加以除去,他才決定更換傳承方式,培育出吳定岳,讓地球開始進入聚能文明;此後高手不須經過改造,能經過修練而產生,于是之後的傳承,就交由吳定岳處理,月球基地也就此作廢。”

    “原來如此……”周寬也不是真的很在意,轉個話題說:“現在地球上高手都死光了,孟升差不多可以主導世界,又有李鴻幫忙,降低武學的事情應該沒問題了。”

    “多謝你與李鴻的協助。”六號說:“十分感激。”

    周寬正想多扯兩句,脖子上的通訊器突然傳來一聲訊息:“你在附近?怎麼跑出來了?我正要找你。”

    “卓卡?”周寬哈哈大笑說:“你立刻以最快速度趕來,我快死了。”

    “怎麼回事?”卓卡回答說:“我立刻過來。”

    “沒內息,飛不回去了。”周寬說:“剛剛打了一仗,打到脫力,只剩半口氣。”

    “唔……這麼辛苦?等會兒灌些能量給你。”卓卡說:“我還要半個小時才能到,能撐這麼久嗎?”

    “大概可以吧。”周寬說:“你這段時間跑那去了?”

    “我本想去你說的地方看。”卓卡頓了頓說:“上次你說有大型跳躍孔的地方。”

    “喔喔……”大概卓卡的航向被六號注意到了,難怪剛剛會這麼問自己,周寬笑問卓卡:“怎麼突然又回來了?倒是剛好來救我一命。對了,你剛說找我?有事?”

    “半路上……發現柳玉哲的軀體。”卓卡說:“我想應該跟你說,就回來了。”

    王哲?周寬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她畢竟聰明,知道自己終有一日會忍不住依著那記載尋去,她選擇將身軀留在那兒,終究會與自己遇上;卻沒想到,因為她的尸首,導致卓卡趕回救了自己一命……想到柳玉哲的音容笑貌、生前的點點滴滴,周寬終于忍不住紅了眼眶,再也說不出話來。

    第五章人生聚散(全文完)

    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終于明白了……

    一股能量化合著靈識散出虛空,在宇宙間自在盤旋,感受著宇宙間的生滅,天地運行的至理。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股靈識陡然間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已然散入天地的靈識,起心動念間,倏然又再度聚合,迅疾地往地球飄去。

    ※※※

    無元五七八年九月十二日

    “議事長。”一個年輕人畢恭畢敬地走入寬大的房中,對著端坐在桌前提筆疾書的老者恭聲說:“南島軍區副司令王孝宗,恭候議事長召見。”

    老者滿頭白發整齊地往後梳,穿著簡單而舒適的黃袍,臉上雖滿是刻劃著歲月痕跡的皺紋,但筆直的腰杆卻可見得身體依然硬朗。他聽到年輕人的聲音,並沒立即反應,年輕人臉上卻一點不耐的神情也沒有,就這麼恭敬地佇立等候。

    老者又寫了幾行字,這才緩緩放下筆,抬頭說:“請他進來。”

    “是。”年輕人退了出去,隨即引入一個身著制式軍服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見到老者,立即深深鞠躬說:“議事長,孝宗來了。”

    “坐。”老者微微一揮手,讓中年人坐入自己面前的座椅,跟著緩緩說:“孝宗,你家人都好?小兒子畢業了沒有?”

    “多蒙議事長關心。”王孝宗連忙說:“犬子已在‘領導教育班’畢業,現在正在‘特殊教育班’上課。”

    “嗯。”老者點頭說:“以後也想到聯邦工作?”

    “還要議事長多多指點。”王孝宗有些諂媚地笑說。

    議事長不置可否地微微點了點頭,跟著取過桌案上的一封公文說:“周司令調任在即,這件事你應該清楚。”

    王孝宗眼中露出了喜悅,但表情卻不敢放肆,只微微點了點頭說:“是。”

    就算他強抑喜容,又怎麼瞞得過在政治圈中打滾一生的老者?老者突然感覺有些煩悶,手往前一伸說:“這是你升任司令的公文,恭喜你了。”

    王孝宗連忙站起,雙手接過公文,行禮說:“孝宗必定全力以赴。”

    “很好。”老者雙目閉上片刻,這才睜開眼說:“你去吧。”

    王孝宗臉上有些錯愕、有些惶恐,但仍不敢違抗,又行了一個禮,這才轉身而出。

    老者也不是不知王孝宗的疑惑,這十余年來,政府或軍區的高級長官就任之前,他都會在消息放出去之前,找當事人來談上一、兩個小時,已成一種慣例,如今日這般三言兩語就將人打發走,幾乎從未發生,難怪王孝宗又驚又怕的,不過也不用管他這麼多,就讓他擔心個幾個月就是了。

    也許自己真的是老了。老者輕籲了一口氣,輕按了按桌旁的按鈕說:“參茶。”

    “是,議事長。”回應馬上傳來。

    過不了多久,剛剛進來稟告的年輕人端著一碗參茶走入,恭敬地放在老者桌前,一面試探地說:“議事長,吳副司令說錯話了?這麼快就讓他走了?”

    老者目光閃過年輕人的臉,輕哼了一聲說:“告訴他,不用擔心。”

    年輕人臉上的笑容頓時生出尷尬,連忙行禮退了出去。

    這些年輕人越來越不象話了,為了一點小錢,探東探西的,個個都不是做大事的料子……老者正思索間,突然眼前一花,前方突然無端端出現了一個年輕人的身影。

    老者心一驚,連忙往桌上的警鈴按去,霎時整棟大樓鈴聲大作,一群人往老者書房沖來,老者桌前更是在一刹那間閃出了一大片的強化玻璃,隔絕了老者與那人;只不過幾秒時間,門口已經沖入了一大群人,向著那突然出現的人影撲去。也不見那人有什麼動作,沖進來的護衛軍官一個個滾倒,他透過玻璃凝視著老者,目光中先是有些疑惑,跟著似乎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明白的笑容。

    老者一開始按下警鈴也是直覺反應,當玻璃將兩人隔絕之後,老者安心了些,這才定神望著那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看到年輕人緩緩露出的笑容,老者嘴越張越大。在那群軍官倒地的同時,老者猛然站起,訝異地喊說:“李鴻?”

    年輕人露出笑容說:“孟升,你老多了。”

    老者這一刹那幾乎是無法接受眼前的情景,他呆了半晌,這才注意到門口仍不斷湧入部隊,也不見年輕人出手,就這麼一個個往外亂滾。老者這才回過神來,大喊說:“通通住手,都出去。”

    這一喊,那堆人可就都呆住了,疑惑地望著老者,老者臉色一凝說:“沒事了,都出去。”

    老者既然下了這個指令,這些人不敢吭聲,一個個相互攙扶著往外走。然後,老者將玻璃放下,直往年輕人走過去,一面說:“真是你……你不是死了嗎?是我親手……封上你的棺……你恢複正常了?你身體不是已經……”

    “說來話長,這不是原來的肉身。”年輕人目光四面望了望,微微一笑說:“過了多少年了?”

    “你……”老者歎了一口氣說:“你最後一次入定之後,已經過了三十五年。”

    “原來這麼久了。”年輕人轉過目光說:“我幫你的那十年,有些事情不明白。”

    老者有些不安地說:“那時……很多事情是不得已的。”

    “我不是問那些。”年輕人微微”笑說:“我只是想知道周寬去了哪兒,是不是去找無祖了?”

    “好象不是。”老者搖搖頭說:“他好象想去其他的世界逛逛。”

    “原來如此。”年輕人點點頭說:“你一切都還好吧?”

    “都……還好。”老者歎了一口氣說。

    “滿足嗎?”年輕人又問了一句。

    “這……”老者呆了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年輕人也不多問,接著說:“我感覺到另一個時空流速不同的空間仍在戰斗,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情,我打算去那兒看看。”

    老者一呆說:“你不多留一陣子?如今世界與之前大不相同。”

    年輕人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說:“我精神雖然化入宇宙二十五年,但世界變化也大概知道,其實也沒什麼特別……我走了。”話”說完,年輕人就這麼倏然消失,也不知道怎麼離開的。

    老者呆了半晌,這才緩緩走到桌後、跌入椅中,自己努力幾十年建立的新世界,換來的居然只是一句“其實也沒什麼特別”?老者不禁回想起過去這數十年來的點點滴滴。

    當時謝棲與王崇獻一死,自己借著謝棲之亂為名,指示李鴻動手鏟除科研合**,直到科研型合**幾乎滅絕,自己才出面收納殘余的一些武裝合**,成為自己的另一股實力。

    而周寬歸來地球後得知李鴻修練斷情心法,卻不肯與自己碰面、聽自己解釋,只與吳耀久密會半日,再往聖殿走了一趟,便搭乘卓卡飄然而去,不知所蹤。

    當時天下紛亂,也沒時間注意周寬,自己參酌情勢下,決定隱瞞王崇獻也為巨魔軀體的事實,將他推崇為與謝棲搏斗而亡的英雄,一方面藉此切入了西岸的政治圈、獲得西岸支持,二來又能避免托坦等大云湖勢力複起,可謂一舉兩得。

    不久後吳耀久與瑪莉安順利成婚,廢除新皇、無皇體制,吳耀久就任新無皇一世,而議事團則在自己領導下,展開新一代的議事政治。可惜數年後漸漸與吳耀久觀念沖突,最後使他自動退位,歸隱聖島,雖然有些無奈,卻也終于奠定了民主聯邦的基礎,直到今日。

    如今自己權傾天下、言出法隨,但就如李鴻所言……自己滿足嗎?得到之前是十分期待,得到之後又如何?如今自己已經年近八十,又還有多少歲月可活?還要當“議事長”多久?

    老者這麼思考了一夜,終于恍然大悟,當日開始安排退休事宜,以半年的時間擇定接班人、將各相關事務交卸,之後隱居賀如半島買弭城海濱豪宅,從此不再過問政治。

    十六年後,老者于睡夢中安詳過世。

    墓碑依其遺囑,只寫上最簡短的文字:

    馮孟升,無元五○二年生、五九四年歿,享年九十二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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