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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att83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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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莫仁] 移獵蠻荒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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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6 15:16:01
第四卷 第五章 劍心揚空

到了半夜,吐坤家中衆人,漸漸的各歸各房修練養神,李鴻回到房間,傾聽屋中漸漸的寂靜了下來,他推開窗戶,緩緩的飄身而出,不帶一絲聲音。
不知道今夜會不會成功?李鴻心中有些異常的興奮,雖然也搞不清楚成功了之後有什麽用,但還是得先練完才能知道這功夫到底有沒有用。

李鴻爲了避免驚動屋中的人,直飛了七、八公里,隔了一個小丘,這才緩緩落地,望望四野空曠靜寂,柔和的月光,在雲彩的掩映之下,月光忽明忽暗,正如李鴻現在的心情一般,憂喜不定。

喜的是居然誤打誤撞的,找到了可能的辦法,憂的卻是萬一這個辦法也行不通,自己實在沒有能耐想出新的辦法了,大概只有等到經脈開拓到氣劍能直接送出,才有一絲希望,但真不知道還得修練多久,才能有此造詣。

定下心神,李鴻緩緩的重新在胸腹之閑凝結氣劍,這部份倒是隨著修練越勤,聚集越快,隨著李鴻的存想,一個前端尖銳,兩旁鋒利的劍形氣勁,慢慢的在氣海中彙集。

李鴻心裏有數,這樣的量,當送出體外,自然會擴大數倍,也才有機會成爲所謂的“兩掌長的氣劍”。

完成了凝結氣劍的動作,接下來李鴻就得灌注心念於劍身了,說老實話,爲什麽灌注心念會有用,李鴻其實還搞不懂,可是明明吐坤這家人就是能藉此操控移動,沒搞懂也得試上一試了。

凝注心念的辦法,並不困難,也與內息大小無涉,重要的是專注力以及習慣,所以才只十二、三歲的小男孩細思坦,也能輕而易舉的施用這麽精妙的法門。

李鴻雖然沒試過,但說到專注力,他可不輸給任何人,頂多因爲不習慣,速度慢了一些,但慢慢地,李鴻已經覺得自己的部分意識存入了氣劍之中。

這種心念凝注的法門蠻奇怪的,李鴻還有餘力分神思索,一般來說,若是修練內息時引人、心神,大多要求全心全意的注入,這方法卻是反其道而行,雖然要讓心念深入氣勁之中,卻又另有一股、心念能存想於別處,用比較客觀的方式,觀看心念與氣劍間的關係。

對於爲何要如此,李鴻並沒有興趣,他這時專注著將氣劍緩散鬆開外送,一面將心念罕牢地附著在氣劍的每一個部分。

這麽一散,氣劍中的心念立即彷佛散失,李鴻有些恍惚的感覺,彷佛有一部分的自己,散入了氣海之中,不知道該不該收回來,但收回來豈不是等於沒試?李鴻不斷運轉著內息,將原屬氣劍的內息迅速的往頭頂外送,一面勉強穩定著心神的動蕩。

很快地,內息再度在李鴻頭頂凝聚成形,而且這次無須以、心念控制散出內息的形狀,那些內息便自然而然地聚合,而李鴻被分割的心念,卻莫名的越來越清晰,也開始産生了古怪的感應。

李鴻明明知道自己站在大地上,正運行著內息往外傳送,但卻又有另一個感覺,似乎自己無責無怒的飄浮在空中,而且似乎正慢慢的蘇醒……

隨著光芒的逐漸發散,劍形越來越清晰,那個奇怪的感覺,也跟著分明,李鴻察覺到自己似乎有另一雙眼睛,正用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觀察著自己身體,體會、吸納著身體散出的能量,而同時間,身體卻也感受到上方的氣劍越來越是完整,也沒有之前那種想要散逸、飛騰的迹象。

好奇怪的感受啊,李鴻設時間想清楚,只在一瞬間,兩個感覺都清晰起來。這一刻,李鴻知道,自己已成功地在頭頂上方聚集出一柄以內息打造的短劍,而同時李鴻也知道,這短劍正感受著所有外在能量的反應,雖然沒有眼睛也沒有耳朵,卻似乎能感知到所有的一切,如果用個比較簡單的方式來定義,李鴻現在已經分成了兩個意識,一個仍在身體之內掌握一切二個隨著內息的外散,彙聚在那柄發出耀目光輝的氣劍上。

還等什麽?李鴻心念一動,與自己完全分開的氣劍,突然在一瞬間繞著李鴻兜了數十個高低不等的大圈。不但上下飛騰無不如意,而且最特殊的,氣劍自己有所感知,那兒的心靈彷佛處於一個舉手投足毫無阻礙的軀體中,以無法想像的高速飛行騰動,尖銳的鋒刀切割過空氣的震動、氣勁逐漸磨耗的感受,一絲絲清晰的被李鴻所感知,相對的.李鴻又能冷眼在旁,觀看著氣劍在自己眼前編織一大片光網,至於清晰的劍形,已經不是人類的目光所能追隨得上了。

這樣……算是練成了嗎?氣劍突然在李鴻面前兩公尺處,毫無預兆的瞬間停了下來,李鴻望著氣劍,氣劍望著李鴻。氣劍緩緩地向著李鴻接近,李鴻同時感受到自己想看氣劍,以及氣劍想接近自己身體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也不知道哪一方先開始,總之沒過多久,李鴻的雙手不自禁地緩緩輕觸著恍若實質、自動收斂鋒芒的氣劍。透過指尖,李鴻感受到龐大的能量震動,以手指接觸自己能量體,更是另一種完全新鮮、奇異的感受。

這一瞬間,李鴻竟不知自己還是自己,還是已經變成了這把光彩耀目的氣劍。

李鴻閉上眼,冷俊的臉上展露出少見的微笑,氣劍在這一瞬之閑,倏忽間破空直上,直達數公里外的高空,以一種非人類所能感受的方式,俯瞰下方這片遼闊的大地。

         ※       ※       ※

無元五三0年十一月二十日

李鴻首次涉足這少人能達的領域,心中的喜慰真可說是言語難以形容,他就在這種幾乎錯亂的情況下,以一種狂喜的心情,體會了一夜。

這也是李鴻的運氣,在這種巧合的機緣下,將“氣劍心訣”修練功成。同時,李鴻也體會到了這功夫的優點與缺點,不明白氣劍是依循著什麽道理,快捷的速度幾乎是李鴻所無法描述,彷佛想到哪里都只是一瞬間事,不過隨著距離的增加,兩個心靈的聯繫似乎也逐漸喪失,而氣劍固然能有所感受,思維與判斷似乎仍是本體所主張,若是當真切斷了聯繫,氣劍可能也會就此失控。

不過李鴻卻一點也弄不清楚兩方如何聯繫,爲什麽與距離有關,他現在可以確定,約莫飛出十餘公里,聯繫就會逐漸的模糊,不過這十餘公里的距離氣劍卻能倏去倏回,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顯現,以此對敵,敵方焉能抗衡?

李鴻這時也知道,王祟獻當初必然是以內斂鋒銳的氣劍鎖住自己,才能瞬間使自己無法動彈,而修練這個功夫,也將幾乎都無須學習其他功夫——氣劍閃動若電,攻防哪還需要其他的功夫?

問題是,這麽硬生生地把意識切成兩段,並不是容易忍受的事,聽說王崇獻練成十把飛劍,莫非都是這種氣劍?再說內息含量也是個問題。李鴻暗暗搖頭,自己與所謂的絕頂高手,畢竟還是有老大一段差距。

而且經過這段時間,李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狀況,氣劍在不斷與空氣磨耗之下,本來該逐漸減弱,但氣劍似乎能以更快的速度吸收能量,補充到原有的狀態,彷佛自己的另一個分身,可是另一面卻不大正常——自送出氣劍,自己的內息就大幅損失,約莫減少了三分之一的量,可是經過了這麽久,除了各丹球彼此逐漸平衡之外,似乎沒有補充內息的迹象,莫非引能入體的能力,也跟著跑了出去?

李鴻想之不通,暫且也不去想它,這時,突然一股微弱但無邊無際的能量浪潮,翻騰滾動地向著氣劍沖來,竟似乎來自無限遙遠的地方。李鴻一愣,感受到自己身體的狀態,他睜開眼,只見東方絢爛的陽光正剛剛探出頭來,無邊無際的向著四面八方飛灑,照耀在草原、雲彩,當然還有李鴻與新生的氣劍。

對部分心念存在於氣劍中的李鴻來說,每一樣事物的感覺都有所不同,都一樣的新鮮,不過,既然已經日出,不能再在這兒呆下去,李鴻心念一轉,氣劍又倏然回到李鴻面前,緩緩解體、重新融人了李鴻的身體之中。

李鴻這一刹那恍然大悟,既然氣劍能重回己身,那自己的身體當然不能補回缺少的內息,否則不就回不來了?但回不來又如何?心念就此散速嗎?是不是與飛射到無法聯繫的地方一樣?

這一連串問題,李鴻想之不遠只好不想,不過現在時間已晚,吐坤一家說不定已經在找人了,還是先回去再說,說不定經過了一夜,班繡蓉終於清醒了呢。

他飄飛到空中二面運轉身法飛行,一面又有些懊惱,現在的禦氣飛行能力,與自己的實際內息相比,未免差異太大,莫非修練這功夫,其他的功夫都得放下?想想,又有這麽一點失望。

不過既然距離不遠,也不花不了多少的時間,但李鴻遠遠看到吐坤一家時,卻見門口站了二兩個不認識的人,似乎正東張西望著,不知在找尋什麽。

李鴻本來一時之閑還以爲身分外泄,曹家軍或是鐵門軍團的人追了過來,不過他仔細一看,發現是身著粗布衣服的農民,李鴻松了一口氣,料想是來探訪吐坤家的人,也就不甚在意。

相對地,那兩個人也發現到李鴻的出現,兩人似乎微微一愣,立即奔人了屋中,李鴻也沒什麽興趣,依然按著自己的速度,緩緩的接近。

直到李鴻落到了屋門外的空地,依然沒有任何人出現,李鴻正要往內走,突然一驚止步,卻是他發現到屋中正有許多人往屋後竄,沿著屋舍分由左右上三方往前掩了過來,這可不像是好意。

李鴻一驚,大踏步往內,一面叫:“司妥東?信恩?”

話剛出口,李鴻便倏然止步,只見司妥東、梧恩、緹絲三人堵在門前,眼中都露出戒備的神色。同時,一個個人影從各處飄出,把李鴻團團包圍起來。李鴻目光轉過,見除了吐坤一家兩手沒看出來拿著什麽外,其他的人有的拿著大斧頭,有的提著棍棒,有人手中握著鐵耙,臉上都是怒意。

李鴻看清了狀態,知道吐坤一家沒事,李鴻開始擔心另一件事班繡蓉呢?李鴻臉沈了下來說:“她呢?你們拿她怎麽了?”

“混蛋!”司妥東滿臉漲紅,突然大罵一聲說:“你原來是個壞小子。”

莫非自己的實際身分被知道了?邵麽班繡蓉想來也凶多吉少,而且說不定正是班繡蓉說溜了嘴導致;見眼前沒有軍團的人,李鴻一面運氣凝注氣劍,一面說:“你們所知絕對是錯的,我根本什麽事都沒做。”

“等你做出好事還得了?”司妥東怒氣衝衝地說:“我自認會看人,沒想到晚節不保,看錯了你這個披著人皮的傢夥。”

如果不分青紅皂白,那也沒什麽好說了,李鴻本不善辯解,對方如果只因爲那莫須有的擒殺令就認定自己不是好人,那也不過是一群糊塗的傢夥而已,李鴻氣劍早已凝聚,散離間循行經脈往頭頂探出,迅速的集結成一個閃閃發光的劍體,不過在陽光之下,不像晚上這麽耀目。

而這時李鴻才發覺,這次運行氣劍,比起昨夜的第一次快速多了,無論是心意凝劍,或是體外聚集,看來這功夫會越練越順手,說不定什麽時候能一下子跑出去,那豈不是更好,想到這兒,李鴻嘴角不禁露出微笑,頗感高興。

會在這種時候還在爲功夫高興的,恐怕只有李鴻了。

但四面衆人見到他的笑容,無不火冒三丈,他們原本已經充滿怒意,李鴻這時的笑臉,彷佛點燃炸藥的引線一般,一個站在李鴻右側,手持長棍的年輕人驀然大吼一聲說:“把這個不要臉的傢夥先抓起來再說!”話聲一落,他往前一撲,長棍就向著李鴻當頭劈下。

多數農民見到李鴻頭上泛出的莫名光華,本來還有幾分狐疑,但那青年一動,衆人自然而然同時往前跨步,手中的農具似乎隨時會揮出來支援。

功力不弱啊……李鴻無論是人還是劍,同時感受到了對方的威勢,他不急著用氣劍,旋身一閃,左手向著對方長棍急撥,同時往前閃身,想向對方欺近。

那人見李鴻一動,他怒而不驚,長棍順勢側滑,往前一踏步之際,手握棍腰一轉,前端順著李鴻的格擋而偏,後段卻是急撞向李鴻的腰腹。

比自己還快?李鴻一驚,不得不催動氣劍,只見劍光一閃,長很突然無聲無息的斷成兩截,李鴻便再順手一推掌。對方一怔下,猛一個往後連退了三步,臉上都是不信的神色。

李鴻心中卻在暗暗懊惱,自己功力可比對方強多了,但就是用不出來,看來除了氣劍之外,自己是什麽功夫也別想用了。

誰也不知道李鴻皺眉的原因,還以爲他見未傷到對方而惋惜呢,不知道誰突然大吼一聲:“殺了這小子!”一群人同時擁了上來,各種農具向著李鴻沒頭沒腦地轟擊。

李鴻知道若用拳腳,眼前每個人幾乎都打得贏自己,他也不敢再保留,氣劍倏忽間在周身繞成一道光圈,逼得衆人誰也無法靠近。

有個不信邪的農人拿斧頭一探,只聽“當”的一聲輕響,斧面突然出現了一個寬扁的中空缺口,卻是被氣劍無聲無息地穿了過去,這麽一來,誰也不敢隨意靠近。

這下可安全了。李鴻目光轉過,望著目瞪口呆的吐坤一家說:“她可醒來了?”

司妥東宛如大夢初醒,怒目一瞪說:“當然!”話聲一落,他突然兩手連揮,原本隱在身後的手掌突然往前一甩,四把小刀迅疾地同時向李鴻射出,雖然速度快得有些看不清,但內息卻是感應得十分清楚。

李鴻正思忖著要破壞掉亦或是閃過這四把飛刀,突然飛刀同時一折,分取李鴻眉心、左右胸、下腹四個要害。李鴻暗暗吃驚,禦使氣劍霎時間破了上方三把,正要攔截射往小腹的飛刀時,那把飛刀突然又是一折,直射李鴻大腿,使得速度極快的氣劍居然在這一刹那撲了個空。

不過氣劍的速度畢竟與凡刀不同,在氣劍上的心念,察覺到撲空的同時立即轉向追蹤,在飛刀還離李鴻尚有半公尺處,當地一下將飛刀撞毀,重新在李鴻周身三公尺外大兜圈子。

這下衆人雖都變了臉色,李鴻卻也是心中暗栗,他這才發覺氣劍並非無敵,雖然氣劍的速度快得無法想像,卻依然是隨著心念控制,若對方的變化速度超出自己的估計,或是自己的心念來不及反應,快也不過是撲空而已,看來修練之路,可還十分漫長。

“大家一起上。”一個不認識的老者突然說:“那一定是障眼法,大家別怕。”

別怕?李鴻忍不住瞪了過去,同時氣劍條忽間停在那人面前,嚇得那老人猛然往後飄飛兩公尺二時說不出話來。

看不出來這年輕的壞小子有這種怪功夫。司妥東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然眼前一亮,卻見那劍形怪光倏忽閑停在自己身前兩公尺處,司妥東只覺一股威勢迫來,他不得不帶著兒子與兒媳婦往內退了兩步,只聽李鴻冷冷地說:“把她交出來,我不想傷人。”

這三天的情誼,李鴻畢竟感激,何況若不是梧恩,自己也練不成這“氣劍心訣”,沒到逼不得已,李鴻實在不想讓任何人受傷。

司妥東臉色變了兩變,還沒說話的時候,上方二樓的窗口突然傳出叫聲:“天啊!”

李鴻目光往上轉,他臉色一霽,開心地說:“繡蓉,你沒事吧?”

“我沒事……”剛剛才探出頭的班繡蓉,驚呼說:“怎麽是你……都誤會了。”

誤會?李鴻目光轉過,卻見四面衆人也都是一臉錯愕,司妥東憤怒的臉色變成訝異,但又變成另一種哭笑不得的怒意,他猛一個往上大聲說:“你這丫頭認識這小子。”

“我……”班繡蓉停了半晌,急急奔下說:“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她身體還沒康復,這麽一沖難免有些跌跌撞撞,隨在一旁的司妥東老婆,連忙把她攙扶了下來。

司妥東目光轉向李鴻,瞪眼說:“你小子不叫趙東?”

李鴻松了一口氣,終於知道誤會出在哪里,他搖頭說:“我確實不叫趙東,請諸位見諒。”

看來班繡蓉一醒,與吐坤家一談,完全不知道趙東是何許人,她又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李鴻所救,也不敢說自己實際上是被曹家軍所擒,只說不知被誰弄昏。

司妥東一聽自然大爲緊張,原來李鴻不是好東西?何況他發覺李鴻不在房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更覺此人居心叵測,他立即吆喝了方圓數公里內的朋友聚集,打算拿下李鴻,卻沒想到李鴻居然有一手怪異的功夫,數十人圍攻,無人可近,還好班繡蓉終於不顧勸阻,探頭張望,否則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情況。

總算誤會順利化解,衆人更是佩服李鴻的功夫神妙,一群人圍了上來,對著李鴻品頭論足,大表好感。

司妥東對於無端端找來一堆人也頗抱歉,索性殺牛宰羊,舉辦一場野炊,更把窖藏的美酒搬出來請客,反正冬季本不是農忙時間,難得有這個機會,一群人立即歡天喜地熱鬧起來。

李鴻十分不習慣這樣的場合,好不容易擺脫衆人的糾纏,與班繡蓉有機會私下敘話,兩人面面相對,李鴻突然間,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何況班繡蓉也是女人,李鴻見到女人,嘴巴本就很難張開。

反而是班繡蓉想了想先開口:“李二哥……是你救了我?”

“誤打誤撞。”李鴻簡潔明瞭地說。

班繡蓉頓了頓,溫婉地一笑說:“李二哥功夫變高了。”

“嗯。”李鴻張了張口,還是又閉了起來。

“李二哥可有寬哥的消息?”班繡蓉微微低下頭,目光望著地面說:“那時聽說你們被帶去皇都……”

“只有我被抓。”李鴻突然想起一事,硬梆梆地說:“你怎麽會被抓到?”

班繡蓉臉上微微一紅,還好她膚色較黑,不大醒目,不過從她的表情,卻也感受得到她的羞澀之意。只聽她以柔和的聲音,緩緩地說:“我想到皇都打探消息,一路上也問了好些人,到了紐熬港,卻被人抓了起來,聽說寬哥與馮大哥都被通縝……”

說到後來,臉色不禁帶著三分焦急。

“現在我也是。”李鴻點點頭說:“不過,孟升與趙寬應該也正往這兒找過來。”

“真的?”班繡蓉兩眼突然一亮,喜孜孜地說:“他們都沒事?”

“我……”李鴻算了算日期才說:“五天前救出你的,那時聽說他們還沒被抓到。”

班繡蓉臉色立即沈重起來,輕側著頭,低低地歎了一口氣說:“皇都下了擒殺令,怎麽逃得過啊?”

想知道的大概都知道了,李鴻沒回答這句話,突然說:“你醒了,我們該辭行了。”他一轉身,就要向正大口喝酒、吃肉的司妥東走去。

班繡蓉一驚,連忙拉住李鴻說:“等等。”

李鴻手臂突然被班繡蓉的小手抓住,他猛一怔,呆呆的回頭,卻見班繡蓉連忙放開手,溫柔地說!“等宴會結束吧?吐坤大叔正開心呢。”

吐坤大叔?李鴻可不習慣這麽叫,不過他也知道班繡蓉指的是司妥東。她這話說得也有道理,李鴻望望熱鬧的宴會,又望望班繡蓉,終於決定還是待在這裏另一邊感覺比較可怕。

班繡蓉見李鴻停了下來,卻又不發一語,她也沒說話,只靜靜柔柔地側身坐了下來,目光望著東方的原野,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她好像不大說話,李鴻目光轉過,望著班繡蓉的側臉,突然間,班繡蓉目光轉了過來,李鴻一呆,眼睛轉也不是,不轉也不是,只好呆呆地望著班繡蓉的臉。

班繡蓉目光與李鴻一對,她神情帶著三分說異,自然而然向李鴻微微一笑,見李鴻面無表情,她似乎也不在乎,目光又轉回東方,臉上卻還挂著剛剛的笑容。

這麽一來,李鴻反而感受到了一種平靜的感覺,而且剛剛班繡蓉對自己注目著她似乎並沒有不滿的意思,李鴻更是安心許多,開始放心大膽地打量著班繡蓉。

嚴格說起來,班繡蓉雖然膚色微黑,卻又不是吐坤上家那種黑,也沒有什麽突出的身貌,算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若與當初抓走趙、馮、吳三人的南極洲四女相比,正可謂營火之比皓月,但她整個人就是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柔,無論是微笑、說話、行動,就是讓人感到無比的舒服,連李鴻這患有女性恐懼症的人都能在她身旁久待,就可證明此事。

李鴻望奢望著,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難怪趙胖子能與你相處這麽久。”

這句話沒頭沒腦地冒了出來,聽得班繡蓉微微一愣,輕笑說:“李二哥在說什麽?”

“沒有。”李鴻頗有三分後悔,搖搖頭,沒再說話,心中卻想起往事。

趙寬雖然絕對稱不上帥,但因風趣而聰敏,加上很快就能與人打成一片的本事,也曾斷斷續續的有幾個來往較密切異姓朋友,但相處沒多久,卻又一個個自然而然地消失,李鴻對此十分不解,卻曾在某次聊天中,聽馮孟升說出對此事的看法。

記得馮孟升認爲,因爲趙寬其實對每個人都好,使得那些人卻覺得趙寬沒把自己放在心上,慢慢地也就自動離開。而最討厭的,是沒有人能看出趙寬到底喜歡哪一個人,趙寬也從來不提此事。

在這些來來去去的女人當中,一直沒有改變的,除了甫出落成熟的宮雪珠之外,就只有與趙寬青梅竹馬的班繡蓉了。馮孟升就此認爲,趙寬雖然沒說過喜歡誰,但估計這麽下去,終究會與班繡蓉在一起反正他也沒說過不喜歡班繡蓉,只怕突然出現了一個趙寬喜歡的,班繡蓉難免要黯然而去。

想到這裏,李鴻突然哼了一聲,莫名其妙地有些不滿……喜歡便喜歡,討厭便討厭;對每個都好,又是什麽意思?那個死胖子未免有些過分,這樣讓一個好女孩在身旁等,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聽到李鴻哼了一聲,班繡蓉愕然回頭,見李鴻似乎依然不打算說話,班繡蓉掩嘴輕笑說:“李二哥……是不是有話要說?”

“我……”李鴻吞了口口水,鎮定幾秒之後,又爲了避免說錯話,他張口又閉,待仔細想了片刻後,李鴻目光轉回班繡蓉瞼上,卻她臉上依然挂著微笑,輕輕側著頭,似乎一點也沒有厭煩的感覺。李鴻信心大增,這才接著說:“你要想想自己的幸福。”

這下班繡蓉可就有些錯愕了,她微微蹙著眉,不過嘴角還是合著笑容,望著李鴻輕輕地說:“李二哥……是在說什麽?”雖然是問句,但一樣十分溫柔。

李鴻話一出口就大大後悔,見班繡蓉追問,更是呆了半晌,終於還是沒說。班繡蓉見狀,也沒追問的意思,輕輕一笑,緩緩地轉回頭去。但她這麽一笑,已經讓李鴻心虛半天,一顆、七七上八下。

兩人就這麽沈默了好一陣子,慢慢地李鴻的心境也平和下來,也許班繡蓉有種奇怪的感染力吧,似乎在她旁邊,就有種莫名的安心平靜的感覺。

李鴻望著太陽漸升,心中想著兩個不知身在何方的老友,班繡蓉呢?她是否也正想著趙寬?

“老弟。”喝酒喝得開心的司妥東,突然興致一起,跑了過來說:“總得告訴我你的真姓名吧?”

李鴻遲疑了一下,終於說:“李鴻。”他們對自己也實在夠意思,李鴻實在不願再騙一次。

“李鴻?”司妥東似乎沒聽過“擒殺令”,他呵呵一笑說:“這名字好啊,幹什麽要換?”

這就說來話長了,李鴻正不知該如何解釋時,班繡蓉適時說:“吐坤大叔。”

“嗯?”司妥東目光轉過,笑呵呵地說:“怎麽?”

班繡蓉嘴角挂著笑,臉上卻有些無奈地說:“我們隱姓埋名,實在不得已,還望大叔見諒。”

司妥東一愣,揮手拍著自己額頭說:“當然當然,我老糊塗了。”

“別這麽說。”班繡蓉連忙搖頭說:“都是我們不好。”

司妥東正想轉回宴會場地,突然又轉過身來,一臉神秘地壓低聲音說:“你是不是誰家的小姐啊?是跟這小於私奔出來的?”

李鴻與班繡蓉兩人的臉同時都紅了,兩人同時搖頭,李鴻是說不出話來,班繡蓉則有些輕慎地說:“大叔怎麽開起玩笑來了?”

“不說不說。”司妥東一臉果然如此的模樣,呵呵大笑幾聲,才接著說:“接下來打算去哪兒,總可以說吧?”

班繡蓉目光轉向李鴻,似乎要交給他回答,李鴻只好說:“往東,去哪兒還不知道。”

“還是由你背著飛嗎?”司妥東呵呵笑說:“那可變累的。”

提到這件事,李鴻就有此尷尬,偷眼望望班繡蓉,見班繡蓉滿臉紅暈的低下頭,李鴻的腦袋霎時亂了,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隔了片刻才說:“我們用走的。”

司妥東見兩人都一副怪樣,他呵呵一聲說:“不說了,不說了,老頭似乎老是說錯話,你們小倆口自己聊。”說著笑呵呵地轉身,離開了兩人。

這時聊得出話才有鬼,李鴻望望班繡蓉,見她依然微低著頭,李鴻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兒了,對這時的李鴻來說,喧鬧雜亂的宴會,恐怕比這兒還好。李鴻霍然轉身,正要大步離開時,班繡蓉突然說:“李二哥。”

這一聲輕喚,當下把李鴻的腳釘在地面,李鴻愕然轉頭,卻見班繡蓉已經恢復了平靜,輕笑著說:“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沒事。”李鴻連忙搖頭。

“我想……”班繡蓉頓了頓說:“李二哥還是自己往東飛,看能不能找到馮大哥和寬哥,我慢慢走過去,也沒什麽……”

怎能如此?李鴻連忙說:“不行。”

班繡蓉微微一怔,輕側著頭說:“爲什麽?”

“就是不行。”李鴻搖搖頭,深吸了兩口氣才說:“我們就這麽走去。”

班繡蓉目光凝注著李鴻片刻,露出體諒的神色,輕輕地點頭說:“李二哥如果堅持,就這樣吧。”

“趙寬他們五天前已經進入曹家的區域。”李鴻想起當初聽到的消息,他估算著說:“只不知他們到哪了?”

“啊……”班繡蓉吃了一驚說:“我們待在這兒,他們怎麽找得到?”

李鴻也頗爲此擔心,他隔了片刻才說:“總之,大家應該都會回到買弭城的。”

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若是別無阻礙,只怕他們已經穿過了曹家地境,但在躲躲藏藏之下,又不知道該怎麽計算了,如果當真錯過,只能期待在買弭城會合了。

“咦……”李鴻突然仰頭往天上看。

“怎麽了?”班繡蓉微笑問。

“沒什麽。”李鴻搖搖頭,又往空中望了一眼,這才低下頭說:“似乎怪怪的。”

班繡蓉笑容中帶著迷惑,訝異地說:“怪怪的?”她也擡頭往天上望望,卻是什麽也沒看到。

李鴻知道很難解釋,好比六日前、三日前的東方異變,感受得到的人,就是感受得到,也不知道怎麽向感受不到的人解釋,剛剛的感覺,最上方突然有股不大不小的力量突然揚起,不過隨即就消失了,若要說,可能有人在上方練什麽功夫,不過只練了一招就不練了,這話說來頗怪,李鴻索性不說,何況,那八成也與自己無關。

李鴻望著班繡蓉,見她還望著天上,李鴻搖頭說:“別看了……”

“啊……”班繡蓉突然輕呼一聲:“那是什麽?”

李鴻愕然擡頭,卻見十來個似人的小點正從極高的空中緩緩落下,看樣子,目標正是這兒,雖然遠遠看過去二時還看不出對方是什麽人,但李鴻卻已開始擔心。

這時李鴻也瞭解了剛剛感受的由來,八成不是誰突然發出功力,而是這群人同時在高速中減速那一瞬間爆出的勁力,難免會讓自己感受到,但他們現在這麽緩緩下落,若不是班繡蓉擡頭,可能李鴻根本就不會發現到對方的形迹。

“繡蓉。”李鴻越想越不對,他連忙望著班繡蓉說:“我得背著你。”

班繡蓉吃丁一驚,漲紅著臉搖頭說:“李二哥,你……”

“那些人……”李鴻停了停說:“可能是來抓我們的!”

班繡蓉會過意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她怔了怔才說:“別管我,你快走。”

這豈非開玩笑?李鴻一急,應對女人的怪脾氣發作,有些示高興地說:“你把我當成什麽人?”

班繡蓉一怔,嚇了一跳說:“對、對不起。”

李鴻剛發了脾氣,反而自覺不好意思,他不敢看班繡蓉,眼睛四面轉著,心想,若非這兒四處平野,一時無處可躲,說不定還有別的辦法可想。他目光掃過吐坤一家的房子,若躲進去,到時牽連到這一家人,豈不是對不起人家?

李鴻搖搖頭,目光緊盯著上空,只要一看清對方的身分,抓著班繡蓉也得逃。

雖然說對方不是用很快的速度下落,但畢竟已經是眼睛可以看到的距離,沒多久,李鴻已經望清了對方,同一瞬間,對方也看見李鴻,空中立即傳來一聲怒斥:“你果然在這裏……”那十餘人突然加速,向著李鴻與班繡蓉沖來。

李鴻暗叫糟糕,連忙轉身背對班繡蓉說:“快上來。”

若是昏迷還好說,現在神智如此清醒,怎麽能就這麽趴上個大男人身上?班繡蓉遲疑了一下說:“李二哥……啊……”她驚呼一聲,卻是被不耐煩的李鴻猛一個轉身把她橫抱了起來,往東方就飛射了出去。

這其實也怪不得李鴻,單單“李二哥”三個字,對方就已經迫近到不到數百公尺的距離,等班繡蓉說完話,也不用逃了。李鴻來不及解釋,猛一個抱著班繡蓉逃命,但心裏卻是暗暗叫苦,自己就是飛不快,今日八成完蛋大吉。

剛剛李鴻瞭望時,已經看清了兩方面的人,其中八個寬袍彩服的二看就知道是曹家軍,其中領頭的人很面善,短短的鬍鬚卷區的發,正是曹家軍第四師第一團團長曹匹宕,另外五人卻是讓李鴻看了就心慌,領頭的居然是那滿臉苦相的鐵門軍團外西合鐵門西雲,剛剛那聲怒吼,正是他所發出來的。

這麽一來,自然驚動了正在歡宴的司妥東等人,但他們眼見李鴻逃命,殺來的又是曹軍與鐵門軍,也不知道誰是誰非,但每個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集中在追與逃的兩方,頗有些詩然的模樣?

上方衆人中,功力最高的正是鐵門西雲,見李鴻急逃,他一個轉向飛射,先一步飛射到五百公尺外,倏忽間,雙手雙腳同時探出劍形氣勁,怒目凝視著李鴻,從他的臉色看來,對於被李鴻欺騙一事,他只怕已經氣瘋了。

眼前若不是鐵門西雲,而是任何一個其他的人,李鴻只怕就沖了過去,就算是王崇獻攔路李鴻也未必會膽怯——他畢竟是個不會轉彎的個性;問題是李鴻對鐵門西雲確實頗有愧疚,見到他李鴻就感到心虛,李鴻怔了怔,知道對方的速度遠勝於己,逃是逃不掉了,又不大願意撲上去就打,便緩緩地凝定在鐵門西雲面前二十公尺處,不再移動。

鐵門西雲見李鴻停了下來,似乎也有三分說異,也許是被李鴻騙怕了,他深怕李鴻又有好計,不敢貿然撲上,且等衆人合圍再說。

其他人雖然功力較次,也都不差,只在數秒鐘的時間,十三個人成一個球形包圍住李鴻,攔阻住李鴻每一個可能的去路。

李鴻見到鐵門西雲謹慎戒懼的模樣,不知該歎氣還是該苦笑,若趙寬與馮孟升知道,這世上有個人深怕被自己所騙,他們說不定會哈哈大笑吧?想到這裏,李鴻雖然在重圍中,臉上卻不自禁地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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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章 元嬰心劍

見到李鴻居然還笑得出來,鐵門西雲不禁勃然大怒,他怒目說:“你……你騙得我好……”
李鴻心想,無論接下來如何,還是先把之前的事說清楚,於是他緩聲說:“西雲兄……”

“你住口!”鐵門西雲大聲打斷了李鴻的話,怒氣衝衝地說:“是我瞎了眼睛,認錯了人,我今日非得殺了你這個可恨的傢夥。”

真有這麽嚴重嗎?李鴻爲之啞然,不過畢竟是自己不對,也不好多辯解什麽,李鴻只能說:“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李鴻當即催動氣劍,緩緩在頭頂上聚集。

鐵門西雲也不多說,兩手氣劍揚起,卻見李鴻腦門上突然出現閃光,鐵門西雲雖然頗有些意外,但他畢竟恨透了李鴻,只聽他大喝一聲,禦氣飛過長空,手腳齊揮,四道門軍的人死在曹家境中,當下開口阻攔。

事實上,鐵門西雲因爲長相不討人喜,上司同僚未必覺得他順眼,下屬看他就怕,因此向少結交友朋,沒想到遇到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鴻,爲了想辦法看到地球儀,與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扯了半夜。鐵門西雲可真是把李鴻當成至交,只差沒開口要求結拜;所以當時遇到瓦德軍團的質疑,鐵門西雲才會一力幫李鴻開脫。

但到了最後發現真相時,對鐵門西雲的打擊也就奇大無比。這下他可是恨透了李鴻,境內搜捕兩日毫無成效後,估計李鴻必已進入東方曹家地境,他遂主動表示要往東追蹤。

到他人境內行事本是大忌,但鐵門萼明知無法阻止鐵門西雲,又怕對上級無法交代,到最後只能提早放他長假,他要不要領人追蹤,只好當作不知道了。

恰巧,曹家族剛經過紐熬港之變,正忙著救死扶傷,頗有些人手不足,又急著把罪魁禍首趙寬、馮孟升抓住,一樣得派人到處搜查,鐵門西雲這時到是來得恰好;不過以曹家軍的立場,當然不能讓鐵門西雲帶人在自己地盤內到處亂逛,於是派出曹匹宕率幾名官兵陪同搜尋西面地境。

沒想到才經過兩日,就找到了李鴻與班繡蓉兩人……當然,若不是司妥東突然興起,舉辦宴會,也未必會引得在高空中觀察的衆人注意。

這時李鴻眼見鐵門西雲沖來,他上次旁觀鐵門西雲與瓦德軍團對戰已有心得,知道若讓鐵門西雲沖到,只怕自己應付八鑲,李鴻不敢遲疑,心念一催,氣劍倏然間往前急沖,向著鐵門西雲腰腹間飆射。

這下可比瓦德軍團的“甩手刀”快多了,鐵門西雲一怔,雙手氣劍一個聚氣交錯,一面迅疾的側身。倏忽間兩方氣劍相遇,一陣氣勁激爆。李鴻的氣劍微微一頓,向上方一彈隨即折回李鴻身畔,鐵門西雲卻是往後飛退了七八公尺,雙手的無形劍氣被轟散了十之五六。

這一下相撞,鐵門西雲本來凝聚如實的兩道氣勁,被擊散開時的威勢自然不小,李鴻距離遠些,加上方向相反,還沒什麽感覺,鐵門西雲卻不大好受,他一面催勁補足兩手氣劍,一面更提高了警覺,小心翼翼地再度向李鴻欺近。

“鐵門令請稍候。”曹匹宕突然開口:“再過不久必有人來援,無須與他拼死。”他也看出來鐵門西雲只怕不是李鴻之敵,總不好讓鐵門軍的人死在曹家境中,當下開口阻攔。

不過這麽一來,可提醒了李鴻,自己氣劍凝聚如實,攻擊時勁力不會外散,不容易被人偵查到自己的行蹤,但只要搏鬥時對方氣勁激湧,必然會引起高手的注意,那可就不大妙了。李鴻這麽一想,不再遲疑,隨便選了個方向,一面疾飛,一面運使氣劍向的敵方射去。

這下十三個人同時動了起來,鐵門軍團長長短短的氣劍向著李鴻沖來,這還沒什麽特別的,曹家軍卻是各是各樣的樂器同時出籠,各種奇異的音波聚集轟向李鴻耳門。

這可麻煩了,李鴻面對鐵門軍的攻擊,氣劍飛轉之間,敵方無不暴退,但音波攻擊卻是氣劍所無法防禦的,李鴻頭一疼,目光轉過的同時,氣劍已經飛射向正橫吹短簫的曹匹宕。

曹匹宕沒想到李鴻這麽快就找上自己,他飛身急退,哪里比得上李鴻飛劍的速度,曹匹宕催勁於簫,猛然一揮,硬碰硬地格向李鴻的氣劍。李鴻在氣劍中的心念感受到對方的速度並不甚快,自然而然一轉向,不但閃開短簫,更向著他胸口迫近。

曹匹宕一驚,這時他已經來不及反應,眼看就要被李鴻一劍擊斃,李鴻突然心念一動,氣劍瞬間由銳化鈍,在曹匹宕的胸前瞬間減速,不過還是砰地一下,把他轟飛老遠,搖搖晃晃地往地面摔去。

李鴻沒時間顧及曹匹宕的生死,他氣劍迅速飛回,迎向面前只剩下五、六公尺距離的八支無形劍氣。

其實也不用每支氣劍都照顧,只要向著要害殺去,對方非擋不可。兩邊一撞,對方功力不及李鴻的氣劍,自然是飛得老遠,但這些人都不是小角色,無形劍氣散逸之間,龐大的能量除了將對方迫退之外,仍有部分向著李鴻激射,一下兩下還好,受得多了,李鴻可有些吃不消,何況他還得護著懷中的班繡蓉?

一時之間,他頗不敢往前方逼近,心中暗暗警惕,似乎不能這麽撞下去,該趁隙打倒幾個。

心念方動,剛剛才微微亂掉的樂聲又重新組合,尤孔不入地向著李鴻逼來。李鴻雖然體內功力不算低,腦部又是內息照顧得到的地方,但現在身體內已經去了三分之一的內息,抵抗起來還是有些吃力。他目光未轉,氣劍已經感受到這波樂聲中的領導人,只見光華飛射之間,又向著另一個曹家軍攻去。

那個曹家軍功力比曹匹宕還差,看到光華在一瞬間逼近,只差沒嚇傻了,還好這時鐵門西雲恰好接近飛行中的氣劍,他見狀大喝一聲,手腳齊揮要攔阻李鴻的氣劍。

沒想到鐵門西雲手腳的無形劍氣即將與氣劍相撞之際,氣劍卻突然一折,倏忽間閃向了另一個手持月弦琴的中年人,不但撞毀對方的琴,一樣把這個倒楣的曹家軍轟得往外直飛。

鐵門西雲見狀大吃一驚,他發現似乎只有曹家軍的樂聲攻擊能對李鴻稍有損害,連忙大喝一聲:“護住曹家軍!”

幾個鐵門軍團的成員連忙散開到曹家軍的周圍,但他們飛行的速度怎麽比得上氣劍,就這麽短短的時間,又摔了一個下去,一下子,只剩下五個曹家軍、五個鐵門軍。

當真正禦敵的時候,李鴻這才慢慢感受到氣劍中心念的重要性,在這種速度的互鬥下,視覺本來就不足倚靠,而距離一遠,體會氣勁的能力又會降低,若氣劍沒有感受能力,如何能順勢而變?

想通這點,李鴻自己體內的心意越趨平靜無波,氣劍的攻勢也越趨靈動,加上對手功力較次,氣劍閃動如電,只在短短的一瞬間,已經擊倒了三個人,還包括曹家軍領頭的曹匹老。

曹家軍既然只剩下五個人,那惱人的樂聲也比較容易忍受,李鴻總算是松一口氣。但見暫時無人敢往前迫,李鴻目光一轉間,突然又有種煩悶的感覺,他一言不發,飄身往東方緩飛。

李鴻若是急飛,也許還激得衆人合攻,但他這麽緩緩飄行,反而顯得莫測高深,何況剛剛的戰鬥不過是一瞬間事,李鴻手腳未動,已經打翻了三個人,若他施出全力還得了?

這下子,失去頭頭的五個曹家軍,也自然而然地停止了樂聲攻擊,鐵門軍也猶豫著不大敢上前,不過凡事總是有個例外,怒氣填膺的鐵門西雲大喝一聲:“我跟你拼了……”他一面向著李鴻急沖,手腳四劍一面倏然間旋動起來,四團光球怪異地交錯,又巧妙地不會互相撞擊,整片向著李鴻強壓下去。

李鴻雖然看不清楚,也能感受到對方融合起來的整體勁力十分強大,但李鴻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他氣劍往前直射,硬是往那四個光球轟去。兩方瞬間相遇,李鴻心中一陣恍餾,接著一股龐大的氣爆瞬間襲來,氣劍似乎正不受控制地往外翻滾,而在同一瞬間,李鴻也感受到那股龐然的威勢已經消失,鐵門西雲的氣勁散去大半,整個人正往後飛摔。

這些感受同時傳到李鴻的心中之後,一聲巨大的暴響才傳人李鴻耳中,跟著遠遠地散了出去。李鴻來不及心驚,首先關注的便是氣劍的狀態,這一瞬間,氣劍中的心念已經讓李鴻知道,剛剛那一擊耗去了氣劍約三分之一的能量,難怪自己會心神恍惚,不過氣劍補充能量的速度卻是異常得快,正迅速地滋長當中。

這可是大佔便宜,李鴻暗暗高興,望了飛出老遠,臉色有些蒼白的鐵門西雲一眼,李鴻又高興不起來了,他搖搖頭,徑自向著東方緩緩飛行。而在這時,李鴻才注意到,班繡蓉整個人縮在自己懷中,似乎已經有些無法承受。

其實李鴻心情低落,除了面對鐵門西雲時的慚愧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李鴻以往喜好搏鬥,爲的是招式變化的趣味、以命相搏的刺激,現在別說沒招式可變,與對方相搏,無論是勝是負,都沒法再度體會那一瞬間生死未蔔的感覺,想來如今就算會輸,八成就是氣劍被人轟散;而若是被人轟散,大概也就只能等著對方宰割,那種感覺可不大好受。

李鴻期待的打鬥是刀來劍去招式變化問的緊張,生死在毫釐之間的刺激,若勝便罷,若是必須死,也最好在刀劍相交會的一瞬間死亡,現在卻變成自己的生死決定於氣劍的存亡,那打架還有什麽好玩的。

不過這時李鴻察覺到班繡蓉的不適,他猛一驚,反而忘了自己的不快,想到就算在自己護體內息的包裏下,班繡蓉也未必能承受這樣的氣勁,除此之外,剛剛的樂聲攻擊,幾聲氣爆巨響,對她來說,恐怕當是一種折磨,也虧得她連哼都沒哼一聲。

李鴻這麽低頭的時候,恰好也是鐵門西雲飛退之際,班繡蓉感到四面的爆震激流似乎平靜了些,她微睜開眼,便見到李鴻近在眼前的一雙深邃眼眸,班繡蓉臉一紅,不由自主地又埋人了李鴻的胸懷,但隨即發覺不對,連忙鬆開了些,臉上卻是整片紅了起來。

李鴻卻也是十分尷尬,他若是能選擇,說不定早把班繡蓉扔了出去,但正如當時非背著班繡蓉不可一樣,現在也是非抱不可。他正想著要不要說兩句話解釋,又想不出該說什麽的時候,後方的氣勁又突然暴增起來。

鐵門西雲還不死心?李鴻連轉身都不必,察覺異狀的同時,已經補足勁力的氣劍劃了一個大弧飛到他與鐵門西雲之間,光華閃動間,一股無形的壓力鎖定著鐵門西雲,似乎在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鐵門西雲若不是個死心眼的人,也未必會追來此處,他雖然萬萬沒想到李鴻有這身功夫,但這可不代表他死心了。鐵門西雲突然一收雙腳與左手的無形劍氣,而在這一瞬間,右手的無形劍氣,陡然往外再伸兩公尺,一股迫人的威勢散發出來,直逼向凝住在空中的氣劍。

面對這股壓力的衝擊,李鴻自然有所感應,他一驚,緩緩地轉回身來,望著鐵門西雲說:“西雲兄何苦如此?”不知爲何,李鴻已經感覺出鐵門西雲這一擊必是他功夫中威力最大的一擊,若是失敗,不知可有任何後果?

鐵門西雲見李鴻突然發話,他下垂的嘴角揚了揚,說笑卻又看不出笑意地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這麽大的仇恨?李鴻眉頭皺了皺,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鐵門西雲那只能感受,卻看不見的無形劍氣突然隱隱約約地現出形體,似乎又凝聚了更強的力道。李鴻不敢多說,提高警覺,等待著鐵門西雲的下一步動作。

突然問,鐵門西雲手中的無形劍猛然激發出一股強大而集中的氣勁,向著那懸空的氣劍疾射,轉眼間劃過十餘公尺,直迫李鴻。

鐵門西雲的劍氣速度雖快,但李鴻的氣劍速度更快,要禦使氣劍閃避本不困難,但若是氣劍避開,氣劍後的李鴻與班繡蓉當然是首當其衝,李鴻別無選擇,氣劍凝定於空,硬生生阻擋著對方的劍氣。

兩方一遇,龐大的氣勁自然向著兩方激散,本已略嫌蒼茫的秋冬原野又增加了狂卷的勁風,兩方對耗之下,李鴻的氣劍開始逐漸縮小,但卻依然阻擋激散著逼來的氣勁。

對鐵門西雲來說,這樣的攻擊方式自然極耗真力,但卻幾乎能持續性地將自己體內真氣持續逼出,也許逼盡之後得大病一場,但他感覺到李鴻的那團古怪勁力未必比自己體內內息含量充足,這樣下去,該是有勝無敗。

待氣劍磨耗到一半的時候,腦筋轉得不夠快的李鴻也發覺到了這點,事實上,他的內息未必比鐵門西雲高多少,氣劍更不過只有自己體內三分之一的量,怎麽能這麽消耗下去?就算氣劍補充內息速度較快,也比不上這麽磨耗的速率。

才剛想到這一點,李鴻便發覺幾個鐵門軍團的官兵已經注意到這一點,正逐漸地繞往自己身後接近,卻是他們也察覺到狀態大好,正想趁機偷襲李鴻,不過他們不知李鴻手腳無勁,還是有些戒慎恐懼,想上又不敢上。

他們一上就完了,李鴻突然間折向急飛,避開了鐵門西雲的正面,氣劍同時由凝定于空改成往前破氣,向著鐵門西雲迫去。

這麽一來,鐵門西雲自然不敢轉換劍氣激射的方向,否則當場便是穿心之禍,但李鴻卻已經脫出了立即的危機,只這麽短短的一瞬間,氣劍突然順向滑離鐵門西雲的劍氣,向著另一個擋路的鐵門軍飛射而去。

那個鐵門軍嚇得心膽俱裂,連忙扎手紮腳地四劍齊擋,果然又是一聲氣勁爆響,將那人遠遠撞飛,可是這時李鴻卻異常地停下身形,將氣劍重新拉回到自己身側。

這段時間的戰鬥,班繡蓉反而比較沒怎麽受到威脅,她自然也望著戰況,眼看李鴻剛破開一缺口,本該逃脫,卻不知爲什麽凝立了下來,班繡蓉訝異地看了看李鴻,見李鴻沈凝著目光望向東北方,班繡蓉跟著舉目望瞭望,還是望不出所以然來,她也不追問,只垂下眼來,隔了沒幾秒,突然又擡起頭,望著不知正思索著什麽的李鴻。

不過她的問題很快就獲得解答,東北方的地平線那端,出現了兩個身影,正向著這兒急飛,而本只是兩個小點,很快地逐漸變大,看起來速度非常地快,突然幾聲爆響連接著傳來,緊跟著便是激烈的破空嘯聲,那兩個身影反而似乎開始減速。在聲音到達的同時,兩人的身形已經靜立在五十公尺外,目光灼灼地望著這方,等看清了李鴻的氣劍,兩人臉上不自禁都露出了錯愕的神色。

這兩人,李鴻與班繡蓉都不認識,但若趙寬等人在此,自然會認出對方的身分,來者正是當時在紐熬港與滿風芝、孫飛霜對峙的兩名大武士——巴特西、路天。

看兩人的模樣,渾不似三天前才經過一場大戰,也不知道當時他們惹惱了南大陸怪老茲克多,最後是如何收場,不過從氣色看來,至少看不出他們身-亡有任何創傷或不妥。

李鴻也不知道三日前的感應與這兩人有關,他只明白知道一件事,這兩人的功力都遠勝於己,氣劍的奇特功效是否足以應伺也十分難說,也許今日便得死在這兒,只可惜沒能讓班繡蓉安全逃生。

鐵門西雲雖然也沒見過這兩位,卻看得出來服裝所代表的意思,饒是他恨透了李鴻,這時也不敢孟浪,先向著兩人微微躬身說:“鐵門軍外西令鐵門西雲,見過兩位大武士。”

巴特西向鐵門西雲微微點了點頭,路天卻是揮了揮手,不過兩人的目光很快就轉回李鴻的身上,路天首先說:“你從哪兒學到這功夫的?你是誰?”

“他就是從皇都逃出來的李鴻。”鐵門西雲忍不住大叫。

也不知道與長相有沒有關係?依然沒人理會鐵門西雲,巴特西目光微微一凝說:“你就是李鴻?你必須隨我們回皇都。”

李鴻還沒表示意見,路天已經緊接著說:“你怎麽能練得成‘心劍’?是誰教你的?”說著臉上露出了期待與焦急的補情。

這東西叫“心劍”?李鴻還是首次聽到,他不知道,“氣劍心訣”固然是當年流傳下的正確名稱,但“氣劍”太過平凡,這數百年來,不知其妙的人,多稱之爲“飛劍”,但知曉其中特殊之處的人,若不是稱“心劍”,就稱之爲“元嬰劍”。

路天才剛問完,巴特西卻又問了:“你如何逃出皇都監獄的?是誰幫你的?”

兩人的問題果然不少,不過李鴻若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想說,所以任對方問來問去,李鴻卻始終不發一語,沈默以對。

見李鴻始終不說話,路天沈不住氣了,他輕哼一聲說:“縱然練成心劍,但也不過最初級的程度……想以此橫行,還差的遠。”一面說,他一面緩緩向著李鴻飄來。

李鴻雖然不知道對方功力深淺,但這種無邊無際宏大的感覺,確實讓他自知不敵,可是這麽一來,反而有些激起李鴻的戰鬥欲望。

李鴻將心劍一轉,突然在自己與路天之間迅疾地打轉挪移,卻是他經過剛剛與鐵門西雲一戰已經有所體認,這功夫除了凝結如實的勁力之外,其實最大的優點卻是快速,速度一快,攜帶的能量自然變大,剛剛舍長取短,凝在空中與鐵門西雲對耗,除了“傻瓜”兩字之外,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

見那道光華仿佛變成了一道光圈,迅疾地在李鴻同身飛旋,路天微微一怔,卻也不怎麽擔心,他還回頭向著巴特西哈哈一笑說:“巴特西,讓我送他回去如何?”

巴特西卻搖頭說:“不適當。”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路天微微一笑說:“總之先把他擒下來吧,我來?”

“別傷了他的性命。”巴特西目光一轉說:“看來他內息不足。”

“知道了。”路天微微一笑,目光轉向李鴻說:“比較輕鬆的辦法,就是你自己投降,免得傷及無辜。”說著,他的目光轉向躲在李鴻懷抱中的班繡蓉。

李鴻心一驚,若傷了班繡蓉那可是畢生恨事,但這時能將班繡蓉交給誰?李鴻不由自主地望了一下遠處觀望的吐坤家族等人,正不知該不該把人交托給他們的時候,懷中的班繡蓉突然說:“李二哥。”

李鴻一怔,低下頭,只見班繡蓉柔聲說:“我是不是會妨礙你禦敵?”

如果這麽問的話,其實答案真的很簡單,面對這樣的敵手,李鴻的拳腳功夫絲毫無用,抱著班繡蓉,其實對戰鬥結果完全沒有影響。李鴻只好說:“不會……可是你危險。”

”沒關係。”班繡蓉柔柔一笑說:“不會就好,我不怕危險。”

“哈哈……”路天突然笑著說:“你們倒是情深意重,我小心不傷了你們就是了。”

這傢夥口氣還真大。李鴻生起了一抹怒意,目光凝注著高瘦的路天,飛旋的心劍,速度是更快了。

“來吧。”路天也不取出短劍,招了招手說:“你先攻個幾招,我看看你的功力到什麽程度。”

這時也真的不用客氣了,李鴻目光一冷,飛旋的心劍突然化作一條弧線斜穿射向路天胸前,總之拼拼看再說。

心劍迅如流光,眨眼問已經飛射向路天,路天右手一揮,一道白亮如鞭的氣勁迅疾脫掌激射而出,向著心劍急撞。感覺到對方那股浩然的威勢,心劍自然而然地往上一折,避過那道勁風,直挑對方頭部。

路天似乎也不意外,他揮出的右手突然往上一提,如牆般的氣勁突然無邊無際的散出,這下心劍避無可避,猛一個飛撞上去,李鴻心靈大受震蕩,對方的內勁柔軟如線,倏忽間竟似即將包裹住心劍。

被包住還得了?李鴻心劍猛然一頓,忽然凝定在空中,隨即往後飛射十餘公尺,迅速脫出了對方氣勁的包裹。

雙方這兩招動作之迅速,根本是肉眼無法察覺,在這麽一個小段落的時候,剛剛路天激出的鞭狀氣勁仍持續地往外飛射,而牆狀氣勁排擠大片空氣的爆震聲才倏然傳出,四面狂風一陣亂卷,迫得李鴻無法定住身子,被勁風又逼出了二十餘公尺,差點抱不住班繡蓉,模樣煞是狼狽。

而此時飛得極遠的鞭勁才在遠方爆開,沈悶的巨響遙遙地傳了回來。

“這小子什麽都不知道嘛!”路天突然笑說:“巴特西,他是自己學的吧?”

“問題是他怎麽突破那道難關的,首席都沒完全弄清楚。”巴特西目光一轉說:“小心點,我看他還有功力。”

“是嗎?”路天笑吟吟地轉過頭說:“小子,你怎麽不用全力對付我?”

李鴻可聽不懂了,自己還有功力?沒用全力?莫非當真有什麽沒想通?

見李鴻只知道瞪眼,路天搖頭說:“不跟你囉唆了,抓回去再慢慢問。”他話聲一落,倏忽間身形急掠,向著李鴻直逼而來,同時右手伸張如爪,看起來仿佛打算一把將李鴻抓回去。

路天的速度固然極快,卻還比不上心劍的速度,李鴻大難臨頭,心劍自然由側面急截。路天見狀毫不停止,揮手間氣勁組出迎向氣劍,但李鴻心中已經有備,知道對方不可力敵,倏忽間心劍折開一個大弧,不但避開路天的攻擊,還飛射他的背心。

這一下可見李鴻對武學的天份,心劍速度極快,遇狀況時往往來不及變化,最多是基本的折向,但攻擊前,飛行途徑卻是可以預先設計的,李鴻已猜出對方必會阻擋,心劍早準備好一個迴旋,果然讓路天稍感麻煩。

路天眉頭微微一皺,不禁緩下了身法,旋身間一股龐然巨力不知由何而出,彌天蓋地地向著心劍直包了過去。

心劍無眼無耳,卻能感受勁力的狀態,當下知道無可對敵,立即往外直奔,只求脫出路天勁力的範圍。

路天這次卻似乎不打算放過氣劍,他兩手微伸,氣勁無邊無盡的往外湧出,速度縱然略慢,卻直追著飛逃的心劍,這麽一追一逃,心劍眨眼間已經飛出了近十公里,連光點都看不清楚。

這時更不能依賴眼睛了,在心劍上的心念讓李鴻知道,對方追來的氣勁雖然說畢竟慢上一些,但籠罩的範圍未免過於巨大,想繞過飛回似乎不可能,李鴻訝異的同時,突然想起蘇膽與雪梅兩人當初合力攔下湧向賀如半島的大浪之事,眼前的傢夥果然是同一個等級的。

可是當初蘇、雪兩人可是緩緩探出內息,路天卻是全力急追,這麽一來,整片空間的空氣被迅速地排擠,除了往上的勁風逼得雲氣亂飛之外,大片狂風突然向著東方激起,無數自相擾亂的氣旋倏然間在這片有此荒涼的草原狂轉起來。還好這附近住家極少,否則又是一場大難。

再逃下去,心劍只怕就丟了,李鴻才在擔心,卻也感覺到對方籠罩的範圍越廣,內勁自然跟著薄弱起來,李鴻大喜之下,心劍倏然調過頭來,往對方的氣牆沖去。

這下可不對了,在這一瞬間,四面的能量突然下降了些許,但李鴻直沖的地方卻突然凝結如實,李鴻這下子來不及反應,氣劍硬生生地撞了上去,就這麽被團團包住,無法動彈。

“抓到你了吧?”路天納氣回收的速度卻不甚快,畢竟若是再一個急收,又會激起一陣激烈的狂風,他回過頭笑說:“至少還有一把吧!怎麽不放出來?”

還有一把?正感到被束縛得難過的李鴻猛然醒悟,一柄心劍耗去近三分之一的內息,自己確實大可再産生一把;不過說老實話,分離心念的能力昨晚才新學乍練,現在想再弄一把出來,恐怕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辦到的。

這時,突然一個人影從北面破空飛來;速度雖不甚快,但這時還敢跑來的人,必然不是簡單的人物,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向著那人集中。

鐵門西雲等人不識此人,但李鴻可認得,這不就是當初蘇膽與雪梅要找的人嗎?可是這時沒時間管這些了,李鴻的心劍在路天強大的勁力中左沖右突,就是掙扎不出來,而且心劍的動作既然被限制住了,便喪失了速度的優勢,李鴻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至於巴特西與路天,一見到來人,臉上立即露出高興的笑容,巴特西還迎了上去,有些訝異地說:“皇儲?”

此人正是吳耀久,他望著兩人點頭說:“巴特西、路天,兩位大武士好。”

“皇儲一切無恙?”路天一面收納著真氣,一面微笑說:“您那兩位好友呢?”

這時心劍距離他只剩下沒多遠,眼看就要手到擒來。

吳耀久沒回答這句話,目光轉向李鴻,突然噴噴稱奇地說:“這是‘心劍’嗎?”

“是啊。”路天望望李鴻說:“什麽都不懂的傻小子也練得成心劍,真最替首席不值啊。”從這話李鴻終於確定,自己的功夫果然與王崇獻相同。

“嗯……”吳耀久眼中露出笑意,突然說:“你抓著他的心劍做什麽啊?不是心念一散,心劍便散嗎?”

路天臉色微微一變,李鴻卻是被吳耀久一言提醒,散回心念的法門原來不只是體內用的?他當即催動心訣,忽然問心中一陣清明,似乎心念在一瞬間回歸本位,而同時,心劍陡然一散,李鴻三分之一的內息猛然向著四面炸出。

李鴻的內息在路天眼中當然不算什麽,但既能凝成心劍,也不能說少,氣勁這麽向著四方急炸,那是種順天而行、自然而然地擴大,就算是路天的內息一時之間也無法應付,而且這時心劍距離路天可說極近,這麽一陡然激爆,他驚呼一聲,飄身間急閃出百餘公尺外激出氣勁抵禦,同時臉色也跟著沈了下來。

因爲這麽一來,連裹住李鴻內息的龐大氣勁也不受控制地外爆,路天那股內息可比李鴻的內勁渾實多了,被突然間的巨大爆散力道所引,他一時也無法控制,爲避免傷及己身,路天只好斷勁而逃。

這麽一來,連巴特西也定不住了,他一叱說:“皇儲小心。”眨眼間已經攔到吳耀久與氣勁之間,猛然鼓起一個有如半圓罩般的氣勁,抵抗著那些激散的勁力。

這股威勢連鎖般地爆發出來,空間中突然一炸,蘊含著勁流的狂風湧來,李鴻再也凝定不住,只能抱著班繡蓉,隨著激烈的氣流往外狂卷。而不遠處的鐵門軍、曹家軍也別無選擇,一個個隨狂風四面亂滾,向著不同方向摔飛出數百公尺,不知是死是活。

這麽狂風激爆,暴風強烈的程度幾乎使人無法睜眼,李鴻若運上功力,自然勉強能視物,但身子到處亂轉,睜眼反而頭昏,不過李鴻卻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內息正開始滋長,似乎心念一回歸本位,內息便能開始補充。

補充又有何用?李鴻黯然心想,自己根本不是那個高瘦傢夥的對手,看他應付自己的輕鬆模樣,就算自己能擠出三、四支心劍,八成也不是他的對手,更別提王崇獻了……自己要修練到何時,才能與天下英雄爭鋒?

李鴻一面緊抱著班繡蓉,一面在腦海裏自怨自艾,突然間他感到有另一股勁力接近,其中蘊藏的力道並不筒單,但卻是格外地收斂而寂靜,而且……似乎還有種熟悉的感覺,那是誰?

李鴻強迫自己睜眼望去,卻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李鴻猛然瞪大眼睛,開口說:“孟升?”只不過他的聲音一大半被勁風刮回了肚子中,吐不大出來。

此人正是馮孟升,只見他渾身閃著淡淡的藍芒,似乎無視於勁風的激散,在其中自在地穿梭,衝擊到他身上的勁流,似乎就這麽滑溜過去,毫無影響。他笑望著李鴻,也不說話,只點了點頭,當即一把抓住李鴻,以氣勁包裹住李鴻與班繡蓉,往高空直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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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章 單向跳躍

馮孟升這一飛,三人直穿出了數千公尺,隱入上方的雲層,這段距離說來也不短,不過馮孟升雖然帶著兩人,卻似乎一點也不費工夫。
适才下方的勁風激蕩,本來上空的雲層多少也有受影響,但馮孟升卻刻意選有雲的地方飛,這時進入雲層,滿空如雨如霧如棉絮般的雲朵在三人身畔拂過,在馮孟升氣勁的籠罩下,李鴻與班繡蓉兩人眼睛不懼風吹,不約而同地睜大眼睛,體會著這從沒有過的經歷。

馮孟升這麽一飛,至少飛出了五、六公里,一路上自然不會處處積雲,不過他似乎爲了避人耳目,老是找有雲的地方鑽,也花了不少時間。

李鴻對於穿雲過霧的美景,很快就習慣了,此時他突然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挫折感,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馮孟升的功力居然變得如此高強?不但飛行無聲,而這種速度,更是自己現在完全沒辦法辦到的。想到當初初練“柱國先修”與“禦空之術”,三人在趙寬房中切磋琢磨的往事,那時自己還算是功力最高的呢;沒想到分離不到兩個月,馮孟升功力居然已到了這麽高深的狀態,不但能高速飛行,還能隱藏起飛行的破空氣爆……自己根本連飛都飛不了這麽快。

忽然間,馮孟升一轉方向,破雲而出,向著上方急飛,目光跟著往上看的李鴻與班繡蓉,卻見上方空中正橫躺著一個胖胖的身影,兩人眼睛同時睜得老大,那……那莫非是……趙寬?班繡蓉突然間感到千般的委屈,兩眼一紅,淚珠滴了下來。

“你這個死胖子!”馮孟升一面減速,一面已經先一步罵出聲來:“待在空中也能睡覺?”

半空中的趙寬一個旋身,轉變成臉朝下說:“欸……我好不容易才搞懂怎麽橫躺,你羅唆什麽?”

馮孟升這時已經凝在趙寬身畔,他啍了一聲,也沒多說,緩緩放開了裹住李鴻的勁力,李鴻自然而然的運起功力,不但凝住在空中,也得運勁抵禦高空中的低溫。

“李鴻啊……”趙寬搖頭晃腦的說:“可真是好久不見啊。”

這個……這個死胖子……李鴻呆了半晌,突然哼了一聲說:“你的師妹,你自己顧好!”說著輕輕一抛,把班繡蓉緩緩送向趙寬。

突然這麽一下,班繡蓉可真的大吃一驚,不過隨即發現李鴻極有分寸,並不是隨手一扔,才好不容易穩下心情。

趙寬輕輕一伸手湧出氣勁,將班繡蓉裹起穩穩地立在空中,趙寬直起身形,向著班繡蓉瞪眼說:“你幹什麽到處亂跑?”

班繡蓉剛剛一嚇之下,眼淚不由得止住了,再被趙寬這麽一問,她低下頭,隔了片刻才緩緩地說:“我擔心你們啊……”這兒的溫度其實已經低於零下,不過在趙寬的氣勁包裹下,班繡蓉倒是不覺其寒。

趙寬也猜得出她的回答會是什麽,他翻了翻白眼,懶得再說,轉頭對馮孟升說: “還順利吧?”

“果然激起氣爆。”馮孟升點頭說:“那兒可真是天翻地覆。”

“我們一路結的仇家可多了。”趙寬歎氣說:“萊家、方家、曹家……唉……”

剛剛看趙寬一舉手虛托住班繡蓉,李鴻更訝異了,趙寬也變得這麽厲害?他悶悶地說:“要不要加上我惹的鐵門家和瓦德家?”

“呃……”趙寬不禁傻眼,望著李鴻說:“你一個人也這麽厲害?”

這不該用“厲害”形容吧?李鴻瞪了瞪趙寬,突然訝異地說:“你們怎麽知道會激起氣爆?又怎麽知道我在哪兒?”

“心劍會爆是那個吳草包說的。”趙寬哈哈笑說:“對了,你可別被孟升唬到,他只有身法能看。”

“呃……”馮孟升老臉挂不住,憤憤地說:“你還不是出手就會亂飛?”

這話是什麽意思?李鴻一怔,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

馮孟升這才回頭說:“李鴻,你練成的功夫,聽吳兄說非常難練,而且是威力極大的一種,我們實在太佩服了。”

佩服自己?李鴻傻眼半天才說:“吳兄是誰?就是剛剛那個……皇儲?”李鴻可還記得巴特西如何稱呼吳耀久。

“正是那傢夥。”趙寬晃啊晃地飄過來,又晃啊晃地飄開,一面說:“我們麻煩大了,得去皇都救他脫困。”

這……這又是什麽意思?李鴻望著馮孟升,馮孟升苦笑地歎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向李鴻解釋。

原來三日前逃離紐熬港之後,對應該如何尋找李鴻,三人完全拿不定主意,加上曹家軍四面搜尋得十分勤快,大夥兒一時也不敢隨便亂飛,只慢慢西進,昨夜才剛剛經過紐熬城西方四百公里遠的胡斯城。

今晨突然感受到氣爆,大家功大都足夠,自然會注意到,不過還沒接近,就感受到路天的勁力,這可把三人嚇了一跳,但同時也猜出被圍困的八成是李鴻。

冒險從高空鳥瞰,三人發現李鴻的氣劍正被路天所擒,眼看即將被捉,三人避開商議一會,很快就確定,只有吳耀久出現,李鴻才有一線生機。權衡輕重下,趙寬終於答應必定救出吳耀久,這才哄得吳耀久出場搗亂;而在氣勁激爆之下,馮孟升這幾日越趨熟練的“雪舞身法”恰好發揮功效,他無聲無息的鑽入勁風區,當場救出了李鴻與班繡蓉。

聽完這一大段,李鴻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他皺眉說:“你們也不該冒險。”說老實話,心劍會爆散雖是必然,但會不會連鎖反應激起氣爆,卻是十分難說,李鴻回頭想想,自己能逃出生天,真有些不可思議。

“去皇都救那個草包,總比救你和班繡蓉容易吧?”趙寬笑嘻嘻地說:“說不定他自己又溜了出來,誰知道?”

這話說的也對,李鴻本就是提得起放得下的個性,也不再提起此事,詢問起別後狀況,而趙寬與馮孟升也頗想知道李鴻怎麽練成這古怪的功夫,反正班繡蓉也不是外人,四人就這麽懸在空中,嘻嘻哈哈地聊了起來。

         ※       ※       ※

吳耀久既然現身,巴特西與路天不敢再遲疑,連追索三人的事情都放下了,當務之急就是把吳耀久送回皇都,至於李鴻等人,反正他們天下已無容身之處,也不怕他們逃得了多久。

兩人最擔心的,就是吳耀久若硬是不回去,除了打昏帶回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是對皇儲這麽做,想來想去也不大妥當,沒想到吳耀久這次倒是頗安分,一口答應隨兩人回返,路天與巴特西大喜之下,自然不敢久待,當天下午就帶了吳耀久,以極高的速度飛回皇都。

回到皇都,吳耀久自然得先被自己老爸——當今的無皇六世好好罵上一頓,足足罵到天黑,他才灰頭土臉地走出了“懸心宮”大殿,步入通往殿門的挑高寬廣大道。

吳耀久一走出來,剛剛一臉誠懇悔悟的模樣立即消失,正轉著眼珠的時候,遠遠的殿門突然傳來呼叫:“皇儲!”兩條人影迅速飛身過來,臉上都是欣喜。

吳耀久擡頭望過去,哈哈一笑才要說話,突然發覺不對勁,連忙回頭往殿中看了一眼,見裏面罐有傳來罵聲,才松了一口氣,飄身前迎說:“幕斯安、路易,你們兩個都沒受傷吧?”不過聲音依然不敢太大聲。

“我們沒事。”一個渾身活力、稱得上俊秀的年輕小夥子眉毛皺在一起,有些怨怪地說:“聽說皇儲和一些罪犯混在一起不肯回來?”

“你別捐說八道。”吳耀久連忙瞪了對方一眼,目光一面向後方轉了轉。

年輕小夥子會過意來,連忙吐了吐舌頭,壓低聲音說:“忘了,皇儲別見怪。”

“別在這兒說。”吳耀久往前飄,一面低聲說:“先去找爺爺。”

“去見五世?”年輕人又忍不住說:“皇儲不先歇息一下?”

“不用。”吳耀久瞪了年輕人一眼說:“路易,幾天不見,你還是這麽羅唆。”

路易臉上一陣尷尬,閉上嘴不說話,另一個皮膚較黑的壯實年輕人輕笑一聲說: “其實路易說的也對,皇儲也該先休息一下。”

“幕斯安也這麽說。”路易這下可來勁了,嘻嘻笑說:“可不能說我嘔唆。”

吳耀久搖頭說:“你們不知道,我找爺爺有事。”

這兩人年約二十歲,七、八年前因秉性聰惠,被挑選來侍奉吳耀久,三人可以說是一起長大,彼此朋友的關係還多於主仆的關係,當時吳耀久溜出皇都,兩人無法阻攔,只好陪著跑,若不是被滿鳳芝一掌打入美克灣,只怕也一起被捉到南極洲去了。

這時,三人已經飄過長廊,將到殿門,門口突然轉出一名長髮中年女子,微笑攔住三人說:“見過皇儲。”

吳耀久吃了一驚,凝住身形才說:“李鳳?你怎麽在這兒?”

“見過李大武士。”路易與幕斯安同時向著李鳳施禮,似乎並不訝異,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

“奉首席之命,在他回來前,暫時保護皇儲。”李鳳微笑說,看來十分和氣。

吳耀久面色微變,眉頭皺起說:“王首席不在皇都?”

“正是。”李鳳點點頭,臉上依然挂著微笑說:“最近南極洲動作頻頻,首席難免多操勞一些。”

“爲了出現在紐熬港的兩個敵方衛統嗎?”吳耀久想起滿鳳芝與孫飛霜,她們若留在舊大陸,趙寬等人的威脅又多一個。

“不。”李鳳搖頭說:“首席聽說舊大陸那兒越鬧越亂,昨天決定過去看看,後來得知皇儲的下落,遂命李鳳暫爲護衛。”

“那……”吳耀久對舊大陸沒什麽興趣,他搔了搔頭說:“我要去見爺爺,要一起去嗎?”

“李鳳在樓外恭候。”李鳳點點頭,客氣而堅定地說。

吳耀久不再多說,聳聳肩,領著路易與幕斯安向著“探源大樓”飛去,李鳳也就安安靜靜地在身後不遠尾隨,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模樣。

吳耀久臉上雖然沒什麽反應,但是心裏卻是暗暗叫苦,王崇獻這會兒派了一個高手來叮哨,自己溜走的機會可說更少了,別一不小心把趙寬等人也陷在這兒,那可就麻煩了。

李鳳與雪梅是六位大武士中僅有的兩位女性,不過她的年紀可比雪梅大多了,說起容貌,也還頗有幾分姿色,只不過沒有雪梅清麗。不過兩人成爲大武士,本是憑著真本事,與容貌毫無關係,派她跟監,吳耀久想溜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沒有其他人理會,吳耀久加上趙寬等三人一起出手,也不是李鳳一個人的對手。

不過吳耀久這時只覺得麻煩而已,倒也沒有什麽喪氣的想法,他一路直飛,熟門熟路地飛到探源大樓,李鳳微微一笑,停在樓外等候,果然沒有跟進去。

事實上李鳳也不是裝大方,縱然早有規定,任何人的靈覺不得探入探源大樓,但以她的能力,足以在整個探源大樓外布下監視的靈覺,若是吳耀久想溜,絕逃不出她的監視。

吳耀久也沒這麽急著溜,他有信心趙寬等人一定會來,這次不用自己傷腦筋;不過他們三個不敢飛這麽快,也許還得等上兩日才能趕到皇都。

他不是第一次來,很快就奔到了無皇五世的研究室前,敲了敲門嚷:“爺爺,我回來了。”

門口一個擴音小方格傳來五世的聲音:“吵死了!唔……你這死小子肯回來了?門開了。”

吳耀久推門而入,一面順手帶上了門,至於幕斯安與路易兩人則等在門外守候。

吳耀久進門,卻見屋中不止無皇五世,還有一個面貌清俊的壯年人正與五世相對而坐,此時也正轉過頭來望著吳耀久微笑。

吳耀久見到那人,哈哈一笑說:“史力況,你也在?與我爺爺又在研究什麽怪東西了?”

“你這小子說話越來越隨便了。”五世笑駡說:“你爸爸說你出去認識了壞朋友,看來還真是沒錯。”

“哪有?”吳耀久瞪眼說:“他們都是好朋友。”說實在的,吳耀久剛剛的說話方式,確實是受到趙寬影響。

“皇儲別來無恙。”壯年人史力況臉上露出一個近乎完美的微笑說:“我們在討論舊大陸的事情。”

“舊大陸?”吳耀久一愣說:“聽說最近南極洲的人常去亂?這種事情,你們合成人不是該找王首席商議嗎?”他也是剛剛才聽說,順便就搬了出來。

史力況正是合成人,也只有合成人,才會有這麽趨近完美的臉型,不過也是因爲史力況是中期的成品,約莫是無元七、八十年製造出來的;到了“四九戰爭”的年代,合成人與以無祖無首的聖島一群人展開戰爭,爲了戰鬥的需要,之後製造的合成人長相越來越像平凡人,一眼望去就不大容易分辨了。

史力況聽見吳耀久這麽說,點點頭說:“我們可以體會王首席的困擾,對方並未侵犯新大陸,王首席也不好干涉,不過若讓新皇等人在舊大陸這麽繼續下去,我們擔心會有不可測的後果。”

聽來好像很有趣,吳耀久忙問:“什麽後果?”

史力況笑著搖搖頭,轉身向五世說:“就如五世所言,我們可以往那個方向嘗試看看。”

“我也沒有把握。”無皇五世思索著,“我反而擔心另一個問題……空間躍跳聯繫,典籍中確實曾有記載,不過那如果不是傳說,就是如同神話般的無祖等人才能掌握,想用科技的力量類比,不知道能量夠不夠。”

“這不是大問題。”史力況點頭說:“困難在於發現與製造,不在於維繫的能量大小,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解決,我們比較擔心的是去向。”

“如果只是這個問題,那就回到剛剛討論的地方了。”五世說:“我雖然沒能見過,但可以確定有人能控制。”

史力況接著說:“所以我們先確定這是可控制的……至少有人辦得到,而我們現在能造成空間連系,卻不能控制去向。”

“我的建議也是異想天開。”五世微笑說:“單向跳躍若能成功,確實是個最完美牢籠了。”

什麽牢籠?吳耀久越聽越迷惑,但他知道眼前兩人一個是人類中的科學癡,另一個是合成人某個科技研究小組的頭頭,兩個人聊得起勁,絕不會理自己,吳耀久只好安分地繼續聽。

不過這時史力況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正在思索著腦海中的資訊,吳耀久見怪不怪,連忙插嘴說:“爺爺,你們說什麽跳躍?”

“你聽不懂啦。”五世似乎也正想著事情,不大耐煩的揮手說。

吳耀久碰了個釘子,搔了搔頭正想繼續努力,史力況已經開口說:“其實想想,單向跳躍似乎在理論上更容易達成,我們早該想到的。”

“是嗎?”五世有些心癢難搔地說:“要不要把理論說說?”

合成人限於規定,許多科技細節不能對五世說明,但合成人面對一些系統化思考無法解決的問題時,還是會考慮人類的跳躍式思考,所以合成人往往會來與五世討論一些他根本不知道來龍去脈的東西。

對於五世來說,這樣自然大是沒趣,可是若是拒絕,卻連蛛絲馬迹也聽不到了,所以只好耐下性子幫忙,一面想辦法打探更多的資訊。

史力況與五世相處也有幾十年了,他臉上露出微笑說:“單向跳躍確實容易多了,多虧你的提醒。”

這些合成人一個比一個老奸巨猾,就是不肯稍露口風。五世在心裏暗罵,口中卻說:“沒什麽……這麽說來,你們很快就要運作了?”

“假設可行的話,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要解決。”史力況笑容又收了起來:“不能影響到地球原有的生態。”

五世一怔,跟著收斂起笑容說:“這確實十分重要,你們計劃的空間如此廣泛,這樣的響影可真不小。”

“正是。”史力況一面思索一面說:“大氣流轉、水迴圈,都還有辦法利用分子結合鬆散的特性減少影響……這麽一來,熱量的平衡也不是大問題,剩下就是生態圈的問題了……該怎麽解決?”

這下五世可不知道該怎麽建議了,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技術的關鍵處在哪里,不過這也難不倒他,反正他也是這麽猜過來的,五世想了想說:“用體積如何?”

“不妥。”史力況搖了搖頭。

“速率如何?”五世接著說。

“更不妥。”史力況皺眉說:“人類能達到的速度太多,如何分辨?若是慢速豈不是辨認不出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五世一皺眉,頗有些難以開口,吳耀久這時卻發現玩這個遊戲的訣竅……胡猜是吧?吳耀久當即開口說:“內力含量如何?”

“你這小子吵什麽!”五世忍不住瞪著吳耀久罵。

“等等……”史力況卻突然轉過頭說:“這未必不可行。”

吳耀久可得意了,笑望著吹鬍子瞪眼睛的爺爺,忍不住嘿嘿地笑了出來。

五世瞪了兩眼,沒空追罵,瞪著史力況說:“你們什麽時候能測內力了?以前不是說測不出來?”

“有多高功力確實測不出來。”史力況也不生氣,微笑說:“但有沒有修練過,卻是可以測出來……這是在四九戰爭之後研發出來的,是個蠻古老的技術。”

難怪四九戰爭會輸。這句話不好出口,五世隔了片刻才悶悶地說:“可是空間斷續怎麽能分辨物件?”

“所以要添加感應器,控制能量的出沒。”史力況突然歎口氣說:“不過這麽一來,使用的年限就更短了。”

這話吳耀久又聽不懂了,他忍不住說:“怎麽有這種事?”難道持續使用比較省能量?

果然沒人理他,史力況接著說:“爲了避免來不及反應,在邊界處,還得加上偵測大體積高速度的感應器。”

五世想了想說:“好像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了。”史力況微笑一下說:“今天您與皇儲幫了好大的忙。”

“這小子是蒙中的。”五世沒好氣地說。

“不知道五世最近需要什麽?”史力況和聲說。

“多頻射線光電子能譜儀。”五世似乎早想妥了,回答非常迅速。

“這不行。”史力況皺眉說:“五世早已知道,牽涉到微處理的事情,我們不可能鬆口的。”

“啍!”五世不滿意地說:“那我要一組全頻式遠距掃描雷達反饋器,我可不要大型的,越小越好,最好是掌上型或更小的。”

史力況遲疑了一下才說:“這沒有問題……但……你剛剛要能譜儀,莫非你已經成功了?”

“什麽?”五世瞪大眼說:“什麽成功了?你想賴皮就說一聲。”

“我答應的事情自然會照辦。”史力況歎了一口氣才說:“可是你要知道,不再研發智慧體,是無元二○一年‘互不侵犯合約’中所訂定,我們也一直沒有再製造新一代的合成人……”

“我知道啦。”五世揮手說:“你別瞎猜好不好?”

史力況沒再多說,轉身往外走,一面說:“我會派人送來。”

“快些啊。”五世露出笑容,揮手送走了史力況,等到門關上,五世才喘了一口氣坐下說:“要騙個東西,可真費勁啊。”

“爺爺。”吳耀久終於能說話了,他大感委屈地說:“你在搞什麽啊?”

“你別管這些。”五世轉回頭說:“你這麽有耐心聽完,一定有事要問……你最好快說,他東西拿來我就要忙了。”

“嘎?”吳耀久跳起來說:“這是對幾個月不見的孫子說的話嗎?”

五世啍了兩聲說:“你這麽不聲不響地溜走,算是對得起爺爺?”

吳耀久呆了呆忙說:“我也是沒辦法啊,若是老實跟您說,會放我走嗎?”

“會啊。”五世答得理所當然。

吳耀久可說不話來了,他愣了晌才說:“爲什麽?爺爺只幹了三十七年,老爹可是當了六十多年了。”

“我用的是另一種演算法。”五世呵呵笑說:“你爸爸三十五歲即位,你可才三十三歲。”

吳耀久聽了不禁眉開眼笑,樂陶陶地說:“原來如此,果然是個好演算法。”

“不過就算有道理也只能多拖兩年。”五世一盆冷水澆下來,沒好氣地說:“讓你爸爸休息一下很過分啊?”

“爺爺才過分。”吳耀久打抱不平地說:“七十歲的時盡就說身體不好要退休,過了六十多年,一樣活蹦亂跳的,難怪老爹只想著打我的主意。”

“這算什麽話?兒子幫老子的忙是天經地義……”五世突然一瞪眼說:“等等,佚的意思是我該早點死翹翹嗎?”

吳耀久嘿嘿笑說:“不敢不敢,祝爺爺萬壽無疆。”

“萬壽個屁。”五世在吳耀久面前,說話更爲輕鬆,似乎兩人吵鬧已慣。

“對了。”吳耀久想起正事,正了正臉說:“爺爺,我有幾個朋友想來拜訪您。”

“朋友?”五世眨眨眼說:“哪兒來的朋友?”

“反正是好朋友。”吳耀久擠著笑容說:“能不能讓他們在這兒住一陣子?他們 ……他們有事向爺爺請教……”

五世這可大起疑心,狐疑地望著吳耀久,吳耀久被看得心中發虛,尷尬地笑了笑,卻又想不出來什麽有力的理由。

這也只能怪當時爲了救李鴻,商議的時間太短,吳耀久只來得及決定與他們在這兒會合,畢竟整個皇都之中,也許只有這裏還算得上安全,至於該如何說服自己爺爺,卻是來不及請教趙寬與馮孟升。

五世閱吳耀久局促的模樣,他瞪了吳耀久一眼說:“這兒有空房間嗎?”

吳耀久抓著自己頭髮,煩惱地說:“爺爺,你就幫我想想辦法吧。”

“你老實說的話,我說不定還會考慮考慮。”五世翻著白眼說:“是不是你這幾個月在外面結交的壞朋友?”

吳耀久閱麽世口口聲聲壞朋友,終於忍不住抗議地說:“他們一點都不壞,只是被通緝而已,而且一定是冤枉的。”

“被通緝還不壞?”五世剛剛還有點兒半開玩笑,這會兒臉可真的拉了下來,瞪著吳耀久說:“他們被哪一個軍團通緝?”

哪一個都不是——是被皇都通緝。但若是老實說出來還得了?吳耀久雖然不大會說謊,也知道實話不能說,傻了片刻才說:“反正這不重要,爺爺就幫我這個忙……

好不好啦?”吳耀久露出一臉懇求的神色。

“我不是不幫你。”五世心一軟,歎聲說:“你要搞清楚,這兒是合成人的地方,他們開了一間實驗室給我,已經算破例了,怎麽可能再弄幾間房?你要他們在這兒打地鋪啊?”

“也可以啊。”這有什麽關係,反正有機會就溜了,吳耀久連忙說:“就這麽決定了。”

“你胡說不道什麽?”五世瞪眼說:“我現在的研究正值緊要關頭,怎麽可以隨便讓人進來這兒廝混?”

“我保證他們不會打擾您的研究。”吳耀久連忙拍胸脯。

吳耀久畢竟是五世唯一的寶貝孫子,雖然常常吵吵鬧鬧,也實在狠不下心拒絕,問題是最近的研究,絕不適合有人來打擾,五世這時可真是有點困擾。

吳耀久見狀,知道已經産生了希望,只不過他沒這麽細心,卻是看不出五世的困擾,只一個勁兒地在旁敲邊鼓說:“沒問題啦,沒問題啦……”

“你閉嘴。”五世罵了一聲,隔了片刻才說:“我不能答應……”

不會吧?吳耀久的臉立即苦了下來,只聽五世接著說:“現在不行答應你,得看到時候我完成了多少,若恰好等告一個段落,才可以幫你招待他們幾日。”

吳耀久這時總算有了一點點希望,他歎了一口氣,還要再說時,門口的傳聲器傳來聲音:“五世,你要的東西拿來了。”

五世兩眼一亮,迅速地按鈕開門,一面急衝衝地奔了過去說:“快給我。”

吳耀久心中大叫完蛋,東西一來,自己再說什麽,爺爺也絕對聽不下去了,只怕馬上就會把自己趕了出去,吳耀久不禁有些埋怨,直瞪著門口那個來的不是時候的傢夥。

門外站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救出李鴻的合成人——陳山恩,他也認識吳耀久,只見他一面遞過一個小盒交給奔過來的五世,一面向吳耀久打招呼說:“原來是皇儲。”

“嗯嗯……”吳耀久沒好氣地打個招呼,不等五世趕人,一面往外走一面說: “爺爺,你什麽時候會告一個段落?”

“快則兩日,慢則十天半個月。”五世愛莫能助地望著吳耀久說。

可真是糟糕了,趙寬他們若是一路順暢,兩天內就會趕到,到時該怎麽辦?吳耀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帶著擔心,唉聲歎氣地離開“探源大樓”。

         ※       ※       ※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吳耀久倒是白擔心了,趙寬他們根本沒辦法這麽快趕到皇都。

三人帶著班繡蓉飛出沒多久,就發覺四面搜尋的人突然增加了許多,而且大都是站在高空中瞭望,逼得衆人寸步難行,就算半夜潛行也十分困難,足足過了三日,衆人還在曹家軍境內,無法進入鐵門地境。

而且隨著時間過去,出現了更多不屬於曹家軍的人物,看服裝,似乎有的是鐵門軍,有的是方家軍,還有幾個少見的似乎是萊家軍的高手,似乎整個北大陸的南面這塊,所有家族都聚點到了胡斯城方圓千公里處,就是不打算讓三人逃出生天。

也許是禍闖的太大了吧?這一路過來,趙寬與馮孟升除了大大得罪萊家族之外,更毀了方家的耳母城、曹家的紐熬港;李鴻則是讓鐵門軍栽了個大筋斗,數日前一戰,更打傷了不少鐵門軍的人,也難怪此次這幾個家族橫定了心,史無前例地聯合起來,天上地下地佈滿眼線,似乎非把四人抓到不可。

最無辜的該算是班繡蓉吧?她本來一點事也沒有,只因爲出來找尋趙寬等人,無緣無故被牽扯進來,這下三人也不敢讓她一個人回買弭城,只好帶著她逃命。

前兩日趁著半夜,一路貼地緩飛,找到了森林才敢停留,好不容易接進了鐵門地境,但昨日一商議,李鴻才想起來鐵門地境幾乎都是萬里黃沙,連遮掩的地方也沒有,這麽一來,三人別無選擇,只能繞過美克灣,穿過南大陸與北大陸間的古佛海峽,到新大陸西面的帕西菲洋,從海路前往皇都。

這個選擇,可以說是十分冒險,三人功力固然提高了不少,但這一條途進入茫茫大海,可能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除了超過五千公里的長途行程,若被人發現,也馬上會遇到無處可逃的窘境。但既然已經許下了諾言,不跑這一趟又說不過去;三人帶著班繡蓉,終於在今日淩晨飛入美克灣,向著南方近千公里外的古佛海峽前進。

一入海,衆人的速度逐步提高,根據雪梅對李鴻的提點,每小時不超過五百公里被發現的機會就不大,但爲求謹慎,他們將速度放慢到兩百公里左右,以避免突然出現意外。

所以直到天色漸明,衆人依然沒能飛到古佛海峽,仍在一望無際的美克灣上苦苦飛行。

眼見東方天際際微微發亮,馮孟升運氣傳聲說:“我們繼續飛嗎?”

李鴻聞言不大同意地說:“這裏停與不停也差不多,何必停?”

趙寬望了身旁的班繡蓉一眼,見她沒什麽疲態,於是沒什麽意見地說:“那就繼續吧。反正如果有人攔路,白天與黑夜都躲不掉。”

“說得也是。”馮孟升不再多說,繼續向著南方飛行。

這一路上其實是沿著陸塊飛行,否則大家都沒有海上飛行的經瞼,若一個不小心迷了路,那可是大大糟糕,所以總是讓大陸氣南延伸的陸塊保留在視野之內,藉此校對方向,但相對的,全程距離自然大幅拉長。

又過了幾個小時,整片海洋在陽光照耀下閃動著點點波光,隨的浪潮的翻動,白色的浪花不斷在衆人身下氣後急掠,濕潤的海風帶著一股海洋的味道,偶爾見到魚兒倏然躍出海面,飛灑的水珠反映著天際的豔陽,又是一種新鮮的感受。

若不是在逃命,這可真是個不錯的經驗啊,馮孟升想著,不禁轉回頭說:“很舒服吧?”

“舒服?”趙寬可是一點也不詩情畫意,他板著臉說:“找個地方躺下才舒服。”

李鴻哼了一聲說:“遇到人就不舒服了。”

“若是會遇到人,不知道會遇到誰?”趙寬突然呵呵笑說。

“別這麽烏鴉嘴。”馮孟升思忖了一下才說:“其實他們應該想不到我們會出海,更想不到我們的目標會是往西。”

“說得也是。”趙寬眨眨眼說:“你算過了嗎?”

馮孟升聽出趙寬這句話不懷好意,他瞪了一眼說:“沒有!我哪會什麽事都算。”

“是嗎?呵呵……”趙寬笑嘻嘻地說:“誤會誤會。”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開玩笑,李鴻卻不怎麽接話,一方面他本來話就不算多,何況還有個女人在旁邊?而且李鴻對於班繡蓉的感覺,已經從以前的漠視,莫名地多了些奇怪的心情,他想不透這中間的變化,便變得更沈默了。

隨著多佛海峽出現,衆人沿著北岸正式轉向,不過因爲南岸距離太遠,四人遙望過去,南邊依然是一大片的海洋。

多佛海峽,據說是在四九戰爭時陸沈的一部分土地,也不知道是合成人還是無祖弟子造成的,總之,過了數百年,當初的傳說也逐漸湮滅,更有人認爲多佛海峽本來就是如此。但只要到過這兒的人,大概都不會這麽認爲,畢竟整片的北岸海岸線實在過於筆直了一些。

這時四人自然沒興趣研究多佛海峽的歷史,只自顧自地不斷往西飛,飛過山多佛海峽就等於繞過了鐵門軍團與瓦德軍團,可比一路殺過去安全許多。

問題是天不從人願,進入多佛海峽沒多久,目光不斷往前巡視的馮孟升便突然一驚說:“糟了。”

四人的目光同時轉過去,卻見遙遠的上空有個身影,正從空中周下方俯視,也不知道是不是敵人派出來監視的人馬。

這一刹那,誰也沒說話,李鴻當先在一瞬間送出了心劍,迅疾穿破空間,飛射對方。

沒有人的目光追得上心劍,但三人都能感受到心劍的變化,只見對方似乎在同一瞬間察覺衆人的形迹,在這一刹那氣勁突然暴起,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轟地一下,硬是擋過了心劍這次攻擊。

不是庸手?三人同時一愣,趙寬突然間一揮手,馬上將班繡蓉抛到了李鴻的懷中,全身氣勁湧起,一面迅疾往上拔升,手腳等地方也開始逐漸擴張,龐然的威勢猛然爆發出來。

而馮孟升的速度更快,長劍拔出的同時,有如流光一般向上方直閃,一道藍色電光超過趙寬,率先往空中那個身形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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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二章 黑暗區域

三人的反應是預先商量好的,基本上,在空中布哨的人,應該不是功力高強的人,李鴻的心劍氣勁不易散逸,相對來說,也較不容易讓人感知,若是能一下子收拾對方,自然沒有暴露所在地的風險。
但若那人居然能抵擋心劍,絕對不是庸手,三人只好傾全力在一瞬間合擊,這樣固然會暴露出衆人的位置,但若是能迅速收拾對方,說不定還有希望逃離現場,否則別說引來南極洲怪老之類的人物,只要隨便一個皇都大武上或是南極洲衛統趕到,四人都會十分悲慘。

這時那人被李鴻一連串迅疾攻擊,似乎已經有些手忙腳亂,眼看著馮孟升藍光迅速逼近,而趙寬看來更是威勢不凡,那人突然一聲大喝:“住手,我有話說!”

沒人願意理會他,這時可是生死攸關。

那人說到一半,馮孟升的長劍滾成一片光球,沒頭沒腦地向著那人罩去,那人應付李鴻的心劍已經頗感爲難,他手腳同揮,勁力揮灑之間,勉強抵擋了馮孟升與李鴻的攻擊;但這時趙寬已經撲到,他二話不說,單掌一揮,激起一道狂猛的勁風,轟然向著那人壓去。

就算大武士之流,突然遇到這三人如此狠命的撲擊,說不定在一刹那間也會手忙腳亂,何況那人畢竟不算真正的高手。眼見趙寬轟來,那人再無餘力應對,趙寬的勁力轟破他防禦的氣勁·跟看即將擊到他腦門的那一刹那,趙寬勁力微微一斂,僅以震勁將對方震昏,一面托著那人飛快地往下溜。

馮孟升自然也不敢怠慢,他緊隨著趙寬,兩人會合了抱著班繡蓉的李鴻,同時一頭鑽進水裏,先躲躲再說,兩人動作迅速到連那個倒楣兒的長相都沒看清。

果然,三人才剛落到水中沒多久,空中便傳來了熟悉的強烈氣爆,那浩大的聲勢三人一聽就明白,是先趕到的正是南極洲怪老——茲克多。三人不敢遲疑,同時運功緩緩向著下方深處急潛,否則等會兒茲克多往下隨便打上一掌,說不定自己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水底下。

還好,茲克多若不是十分確定,也不敢這麽亂揮掌,他可不願意趙寬死得這麽浪費,畢竟還要抓那個胖小子好生問問:此時眼見四面一片汪洋,想也知道趙寬躲到水中去了,水中視線不清,他想找也無處可找,除非趙寬突然又提起了勁力,否則正如大海撈針。

這時,茲克多目光向著北面一轉,他恨恨地罵了一聲,轉頭又同著南方加速飛去。

旋即,空中又出現了兩個人影高速飛來,激破氣爆的聲音,讓三人藏得更穩了,不過李鴻因爲體外功力不足,再下去未必能護住班繡蓉,很快地就又把班繡蓉還給趙寬;而趙寬發覺自己要顧兩個人太不划算,連忙把剛剛那個倒楣鬼交給馮孟升。三人手忙腳亂換人的同時,已經陷入極深,天光無法透入,所以還是沒人知道剛剛那傢夥到底長什麽模樣。

這時飛來的則是路天與巴特西兩人,他們這時趕到,連水面的波紋都已經消失。 他們剛剛自然也感受到茲克多曾飛來此處,眼見四面無人,兩人心思轉錯了方向,誤以爲茲克多已經把衆人擒去,這下子他們臉色自然大變,又不敢這麽沖去找茲克多理論,徘徊片刻,只好一轉方向,回頭向著皇都飛去。

當時在紐熬港的一場大戰,南極洲兩衛統與新大陸兩名大武士合力,依然不是茲克多的對手,但茲克多畢竟不想結下深仇大恨,何況若是當真拚命,也未必能在短時間拾奪下四人,若引來了新后或王崇獻可就不大好看,所以他只對兩方略微教訓一下,便大剌剌地飛走。

雖只如此,路天與巴特西想到茲克多仍頗有畏懼,兩人這麽一想差,倒是便宜了趙寬等人,一路上的管制就此鬆散許多,也沒人再于在古佛海峽布哨,四人帶著一個俘虜,在幾分鐘後探出水面,一路無阻地向著西面的帕西菲洋飛去。

         ※       ※       ※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四、五千公里的行程說來不近,但既然一路無阻,衆人雖然飛得不快,也只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便飛到了皇都外海,只一時無法決定該如何進入皇都。

這一路飛來,衆人自然已經看清了被打昏的俘虜,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恨透了李鴻的鐵門西雲,也不知道他爲什麽一個人跑來此處,還這麽恰好地遇上他們。

說老實話,李鴻若是全力出擊,鐵門西雲也未必是對手,何況招式一剛一柔的趙寬與馮孟升同時全力攻擊?加上經過這幾日,兩人就算功力沒能一瞬間提高,馮孟升對於招式,趙寬對於氣道的掌控可都又熟練了不少,鐵門西雲還不一打便昏?

一路飛來都是海洋,自然不能扔了鐵門西雲,三人只好認命,就由趙寬帶著班繡蓉,馮孟升帶著鐵門西雲一路往皇都飛;中途他倒是醒來過一次,只不過馮孟升馬上毫不客氣地把他再度擊昏,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皇都腹地極大,不但臨海有漁鹽之利,到凱斯山脈間更有大片的平原,農牧也十分發達。當初會選擇此處定都,便是因爲這裏是新大陸上少有的淨土,無論是五百多年前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或是四百年前持續一百四十九年的“四九戰爭”,這兒都幸運地避過了戰火,只有在百年前“黑暗十年”時,皇都附近才爆發了無數場大大小小的戰役。

不過因爲那時早已經邁入“聚能文明”,所以人類間的戰鬥,一般來說,並不會對環境造成永久傷害,而那時的高手,對這方面也有共識,大多遠離平地作戰,所以雖然地表也受了戰爭摧殘,總算沒有長久的損害。

因此,皇都這片數不清的建築物中,裏面居住了將近七百萬人,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大都會;人多加上繁榮,自然是無比熱鬧的大城市,相對來說,混進去的機會該也不小。

五人中,除去那個昏迷的鐵門西雲不算,只有李鴻來過皇都,事實上,李鴻那時對於皇都也沒多瞭解,可是說來也巧,李鴻恰好去過“探源大樓”,這下子有人領路,四人大感放心,當下混入向都市中飛行的人潮,打算向著目標混過去。

入城前李鴻已經說過,能在高空中飛行穿越的人,似乎只有大武士才能這麽做,四人張望了半天,見確實沒有人離地高飛,自然不敢太過招搖,乖乖地混入人潮,向著都市中飛去。

但一進入飛行的人潮中,四人就傻眼了。除了四面正快速飛行的人之外,就是一幢幢高聳的大樓,其他什麽也看不清楚,而人潮的飛行方向似乎早有定規,數千人順著一個方向行進,沒有一個逆向的,也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突然就有一大排向著某個方向轉去,似乎他們早就預計好了要轉向。

幾次身不由己地隨著人潮轉向,加上李鴻對於皇都的認識又是一知半解,很快地衆人就迷失在人海與樓海之中,分不清東南西北。還好衆人總算沒有失散,依然聚在一處,馮孟升眼見不識路,連忙傳音要衆人找個地方落下,且商議商議再說。

不過這兒到有個新鮮的事情,馮孟升明明以氣虛托著昏迷的鐵門西雲,沒想到四面的人沒有一個多看一眼,似乎沒有人對此事好奇,或者說他們似乎都很忙,沒有人會多望別人一眼。

李鴻上次來,已經有這樣的感受,這次在人堆裏一攪和,感受更爲明顯,其他三個人更不用提了,看著滿天飛動穿梭似乎自有規矩可循的無數人們,都有些傻眼。

地面上,其實也不是沒有人駐足,不過確實十分的少,畢竟上方是密密麻麻不斷流動的人潮,下方連光線都透不大進來,待著並不舒服。

落下地面後,衆人望瞭望天空,轉頭往四面張望時,馮孟升首先大吃一驚地說: “這……怎麽?”

其他三人不論是否發出了訝異的叫聲,臉上的神情卻都是十分的驚訝。

在這最底層的地方,四面或坐或臥、零零落落散坐了不知道多少人,除了服裝破爛之外,一股鬱悶的臭味也撲到了衆人的鼻端,連昏迷的鐵門西雲都嗆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醒來。

馮孟升自然不客氣地再一掌把他打昏,李鴻看了不忍心地說:“放了他吧。”畢竟是自己對不起鐵門西雲。

“不行。”馮孟升眼睛睜大說:“放了他,我們在這裏的消息豈不是會傳出去?”

李鴻一想也是,只能歎口氣,沒再作聲;而趙寬搔搔腦袋,突然說:“這兒可真怪啊。”

“怎麽?”馮孟升回過神來,四面打量,這才注意到趙寬說的怪異之處。

在上面看不覺得,從下面一望,這兒的樓房,一樓似乎除了巨大的梁柱之外,沒有任何牆壁與遮蓋物,就這麽空蕩蕩地拔出近七、八公尺,再上面,才開始有著大樓的外觀。

這是怎麽回事?衆人放眼往外望,只見一根根孤伶伶矗立在大樓下方的金屬巨柱,頂著上方不知道多高的大樓,而除了那些金屬巨柱之外,就是毫無生氣地坐臥在地面的人們,而每個人似乎也不大想與別人接觸,一個個離得老遠,也沒有人彼此對上一句話。

李鴻望著望著,忍不住說:“探源大樓,還有那個大宮殿都不是這樣。”

“可能只有一部分的區城是這樣。”馮孟升推測說:“這些人……莫非是被放逐的人?不會功夫,所以被放在這兒?”

“說不定功夫是被廢掉了。”趙寬突然向著前方十來公尺遠的一個躺在地上的人走去,那個人全身裹在一襲破舊的布袍當中,整個頭臉都包了起來,按道理說,衆人談話的聲音,他應該會聽見,但他連頭也不轉,似乎一點也沒有反應。

“趙寬?”傌孟升吃了一驚。

“沒事的。”趙寬往後揮了揮手,走到那人附近,突然一皺眉,退了兩步說: “咦?”

“怎麽了?”李鴻好奇心起,正想掠過去,趙寬已經飄了回來,吐吐舌頭說: “那人死了幾天了。”

班繡蓉一聽,俏臉微微變色,總算沒驚呼出聲。

李鴻與馮孟升這才明白,難怪這兒一股惡臭,若不是正逢嚴冬,加上狂風不斷飛卷,這兒只怕已經臭得讓人呆不下去了。

不過畢竟不是沒看過死人,馮孟升也不怎麽在意,只煩惱地問:“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找人問話啊。”趙寬目光放得更遠,望向三十多公尺外一個倚著金屬柱的人。

“不會又是死人吧?”李鴻苦著臉說。

“可能我比較倒楣。”趙寬賊賊地回頭笑說:“孟升去。”

“呃……”馮孟升呆了呆,看在一旁有女人的份上,他沒多爭執,扔下了鐵門西雲,果真向著另一個躺著的人走去。

接近那人,倒是沒有特殊的臭味,只有一種許久沒潔淨身體的酸臭味,但那個人雙眼半垂半閉,一直沒向馮孟升多望一眼。馮孟升遲疑了一下,咳了兩聲說:“這位先生……”

那人眼精微微一睜,向著馮孟升翻了翻白眼,沒理會他,眼睛又閉上了。

馮孟升愕然回頭,卻見趙寬正揮著手,示意要自己再接再厲,馮孟升一肚子氣悶,只好稍稍提高聲量說:“這位先生,可以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

那人似乎沒想到馮孟升這麽鍥而不捨,一瞪眼,臉上露出了怒意地說:“去問別人!”說完眼睛又閉上了。

這下馮孟升可挂不住臉了,他呆了半晌,才忍著怒意說:“打擾了。”一面悶悶地往回走。

這邊,李鴻臉上是狐疑,班繡蓉是訝然,趙寬卻是抱著肚子偷笑,馮孟升自然立即去找趙寬的麻煩,他憤憤地說:“你這個死胖子,出什麽主意。”若不是班繡蓉在旁,他說的肯定更難聽。

“你的人緣不佳。”趙寬笑呵呵說:“李鴻去試試。”

李鴻立即搖手說:“我不要……還不如一路殺過去。”馮孟升的前車之監不遠,李鴻才不願受這種氣。

李鴻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對於受辱的排斥感,可比馮孟升大多了,比較起來,他說不定還願意爽快的死了乾淨。

趙寬也沒再逼李鴻,目光轉向馮孟升,正想擠兌馮孟升再去試試,班繡蓉卻突然說:“寬哥,我去試試?”她自覺一路上除了拖累三人之外,幾乎沒法幫上任何忙,早就想做一點什麽事情。

可是趙寬一聽立即泄了氣,搖手說:“你去不如我去。”一面瞪了馮孟升一眼說:“都是你。”

怎麽說都是我?馮孟升白了趙寬一眼沒接話,不過卻向班繡蓉微笑致意,若不是她出言,說不定趙寬又想到辦法逼自己去。

趙寬大搖大擺地走到那人面前,望望那人,突然彎腰一伸手,硬是把那個人拖了起來。

那人自然是吃了一驚,睜開眼結巴地說:“你……你幹什麽?”

“幹什麽?”趙寬哼了一聲說:“你怎麽還不死?”

“關……關你什麽事7”那人雖然嚇得結巴,但看得出來已經十分生氣,只不過看趙寬這麽蠻橫,也不敢破口大駡。

“你自己死不成的話,我可以幫你。”趙寬突然把那人往上一甩,飛出三、四公尺,那人慘叫一聲,眼見地面向著自己腦袋飛撞,剛閉起眼睛準備摔死時,突然又被一股巨力拉轉回來,睜開眼,又是趙寬那張胖臉。

只見趙寬沈著臉說:“要不要死快說清楚,下次就不幫你了。”

“不……我沒……要死啊。”那人又驚又怒、滿頭大汗,差點說不出清楚。

“不想死?”趙寬露出陰陰的笑容,看起來十分邪惡地說:“那就老實回我的話。”

“你……你要問什麽?”那人憤憤地說。

“這兒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多像你這樣的活死人?”趙寬倒是問起了別的事情。

“這……”那人訝異地打量了一下趙寬,這才沒好氣地說:“關你什麽事?”

趙寬二話不說,又把他往空中一扔,那人紮手劄腳的落地前,趙寬才又一把抓住,惡狠狠地說:“是我問你,懂不懂?”這一下,四面衣著破爛的人們似乎也注意到了這兒的事故,一個個訝異的望著趙寬這群不速之客,臉上都多了點慌憂。

“這……我們是被廢了功夫,放逐下來的。”那人似乎十分不願意回答這句話,一面說,一面滿臉氣憤。

“你們犯了什麽法?”趙寬皺眉說:“殺人越貨?”

那人遲疑了一下,似乎不願回答;趙寬一皺眉,右手一動,似乎又要把他往空中扔,那人連忙說:“我說,找說。”

趙寬的手才停了下來,那人這才不情不願地說:“我們犯了‘濫用武技’的法令。”

“濫用武技”?趙寬可沒聽過這個名堂,他想了想才說:“怎麽個濫用法?”

“多了。”那人既然說出口,似乎也不打算隱瞞,他悶悶不樂地說:“飛行違規、搏鬥傷人、以武技犯法等等都算在內。”

大概瞭解了,但卻不知道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法規,故鄉買弭城可沒有這樣的規定。趙寬接著說:“那你們吃什麽,怎麽過日子。”

那人指著西方說:“晚上到那兒,會有食物發放。”

趙寬點頭說:“所以……這兒算是一種監牢羅?”

“這麽說也可以。”那人苦中作樂地慘笑說:“算是無期徒刑的牢房。”

趙寬微微皺了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意,隔了片刻才說:“生病呢?死亡呢?

有人管嗎?”

“看看運氣吧。”那人既然已經認命地開了口,說的也越來越多:“隔一段時間會派出人來巡邏,重病的人或是屍體才會被帶走。”

趙寬思忖了一下才說:“那麽……你以前也能在空中飛行了?”

“當然。”那人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除了小兒,皇都豈有不會飛的人?”

“請教個問題。”趙寬說:“飛上去之後,我們要如何才能飛到探源大樓?”

“探源大樓?”那人露出了有著些許茫然的目光,半閉著眼說:“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得想想……先沿著這條路往西飛,然後慢慢換到左數第三條,上數第五條……”

“等等。”趙寬愣住了,訝異地說:“連飛哪一條都有規定啊?”

“當然。”那人瞪了趙寬一眼,隔了片刻才說:“要從第三個街口左轉,就得排到第三條;上數第五條,是表示你是要跨區飛行。”

趙寬傻眼了,他馬上回頭,對馮孟升招了招手。

馮孟升沒想到趙寬居然用暴力嚇唬人,更沒想到居然有效,他正一肚子鬱悶,沒想到趙寬突然找起自己,他無奈之下,依然向著那兒走過去,不過望著那人的臉色自然不會太好看。

趙寬見馮孟升接近了,他向著傌孟升呵呵一笑說:“我覺得,他該把整個空中道路規則先說一遍,然後再說怎麽過去。”

那找我過來幹什麽?馮孟升正莫名其妙,趙寬已經解釋了:“你現在記性該不錯吧?交給你了。”

“什麽?”馮孟升愕然問。

“你一五一十地把記得的說出來。”趙寬向著那人惡狠狠地說:“否則把你帶到上面再扔下來。”

那人暗暗也感寬到趙寬似乎只是威嚇而已,不過既然開了口,他也就緩緩地說了出來。趙寬放開了抓著他的手,興致缺缺地轉身離開,把這個麻煩的事情丟給馮孟升。

趙寬走回到李鴻與班繡蓉身旁,也沒說什麽,只一屁股坐了下來,不過平時一直挂在臉上的笑容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班繡蓉也在趙寬身旁坐下,輕聲說:“怎麽了?寬哥。”

“沒什麽。”趙寬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天下之事何其多,豈能一一管得?”

剛剛的對話李鴻自然也聽在耳中,他走近兩步,想了想才說:“我倒是覺得沒什麽好管的。”

“哦?”班繡蓉轉過頭,微笑說:“李二哥可以說說看嗎?”

李鴻見班繡蓉這麽輕鬆自在地向自己問話,不禁有些泄氣……經過了那幾天,她都不會覺得有些不同嗎?李鴻遲疑了一下才說:“總之,先管自己的事。”

班繡蓉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露出不大明瞭的表情,沒想到李鴻卻是別過頭,沒接著說下去。班繡蓉目光望回趙寬,眨眨眼吐吐舌頭,露出一絲調皮,不過,整個動作還是十分的柔和。

見到班繡蓉的表情,趙寬也定下了心,他呵呵一笑說:“別擔心,我沒事。”

“嗯。”班繡蓉點點頭說:“我知道寬哥不會煩惱太久的。”

雖然不知道對與錯、是與非,但把人放在一個這樣的地方,任其無人聞問的老化、死去,這樣真是正確嗎?趙寬心中思索著,突然回想起曹家境內兩個小女孩的事情……當時吳耀久說曹家一聽之下,當場把那個城市管理人廢了,並嚴令禁止城市管理人利用職務之便偷雞摸狗,聽起來事情似乎已經解決了,但實情真是如此嗎?

趙寬苦笑搖頭,天下事,當真是管不完,但李鴻說的也沒錯,自己身上都一堆事情還沒處理妥當……南大陸怪老愣品·茲克多,也不知道爲什麽纏定了自己,是因爲自己練成功了嗎?還是爲了那本《路南日記》?若是爲了《路南日記》就好辦了,到時還他就是了,只怕不是……

搖搖頭,趙寬又想起“柱國先修”的事情。自己師父班彤居然會知道這個口訣,實在是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這功夫居然是無皇一脈的高深武技,後來失傳了不說,居然演變成修練此功的人必須宰了,這可真正是莫名其妙了,若是見到了那個無皇五世,非得好好問個究竟不可——只不過要不要說出自己練過此功,可得好好考慮一下。

另一邊,李鴻說了那段話之後,避開了班繡蓉,心神不定地走遠了幾步,這才頗有些後悔,自己又說了沒頭沒尾的話了,不過,她說不定想想也會聽得懂……至少趙寬就一定能瞭解。

聽趙寬和馮孟升說,他們似乎把天下的高手都惹來了。李鴻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有三分得意地想,縱然大家的功力還不到,但似乎已經頗具有影響力了,若有一天,真能與天下高手爭鋒,那才是一大樂事,無論如何,加緊修練該是不二法門。

李鴻揣想片刻,神色突然又是一緊……自己還有兩件事沒辦妥,一個是雪梅的恩情,總要想個辦法回報;另一個,就是一會兒要去見的無皇五世,真沒想到,奔來跑去,現在又要去見那位老者了。

當時無皇五世爲了救自己,向合成人交出了所謂的“繁類訊號關聯器”,這東西若是對他重要,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幫他取得,也算還他這次的恩情,只不知道……是不是舊大陸才有?自己可能真得去一趟了。

李鴻突然想到此事尚未與趙寬等人商議過,他轉過頭,正想走向趙寬的時候,卻見趙寬突然望著班繡蓉說:“繡蓉,又這些東西,還是放你那兒吧。”

李鴻見他們師兄妹突然說起話來,只好閉上嘴,等候他們說完。只見班繡蓉似乎有些訝異地說:“寬哥帶著不是比較安全嗎?”

“難說。”趙寬扮個鬼臉說:“我這功夫越來越怪,說不定有天什麽都撐破了,到時候東西丟光光。”

班繡蓉抿嘴笑了笑說:“那樣多難看。”

“你別看就是了。”趙寬瞪了瞪眼,忍不住也笑了出來說:“好像真的不大好看,唔……曹家軍的衣服松垮垮的,那種衣服可能比較合適。”他一面說,一面開始解開身後的包裹,將從老家帶出來的師父遺物,那個怪金牌以及沒打開過的盒子,遞給了班繡蓉,至於那袋金幣,當時趙寬想來想去覺得礙事,就沒帶出來了。

但就這兩樣,其實也不怎麽輕,還好班繡蓉雖然舉止輕雅柔和,也不是個嬌弱女子,她一面接過,一向含笑說:“曹家軍的衣服不是五顔六色的嗎?”

“當然不用那麽亂七八糟。”趙寬呵呵笑說:“選一個顔色就好羅,嗯……”

“黑色?”班繡蓉忍不住經笑說:“看不出來髒。”

“正是、正是……”趙寬哈哈大笑說:“知我者繡蓉也。”

李鴻看趙寬與班繡蓉兩人聊得愉快,不知怎麽突然有些氣悶,又有些輕鬆,本來不該一起出現的情緒一起出現,突然間,雪梅的神情浮現在李鴻的眼前,他心頭一亂,連忙把腦海中的事情全部抛開,乾脆專心運行著功夫,反正多練功總不算錯。

這麽一來,李鴻思索著當時路天與巴特西說的話,似乎自己該有辦法運行兩把氣劍?反正李鴻運功也不怕被人感知,索性練起功夫,倒是忘了要與趙寬商量的事情。

趙寬見到李鴻腦門上迅速浮現了一把心劍,忍不住嘖嘖地說:“我練的功夫若是這個多好?躺著就可以殺敵了。”

李鴻聽在耳中,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自己覺得這樣沒有打鬥的趣味,趙胖子倒羡慕起來了?不過他這時正在胸腹間凝結第二柄心劍,沒空回嘴,只好由趙寬胡說。

班繡蓉聽趙寬這麽說,她倒不以爲意,趙寬本就是有名的懶人一個,她目光轉向馮孟升,見馮孟升與那人越聊越是開心,兩人滔滔不絕的對話,班繡蓉不禁有些訝異,稍微注意了點,只聽那人正對馮孟升說:“……那不多……所以這些東西都是有控制的,像毛製品、乳製品,都很保守,肉類當然更小心了……”

聊到哪去了?班繡蓉睜大眼睛,訝異地回望著趙寬,卻見趙寬苦笑說:“算了,反正不趕時間,讓那個有雄心壯志的傢夥瞭解多一些就是了。”

有雄心壯志的傢夥?班繡蓉好奇的又望了馮孟升一眼,轉回頭望著李鴻,見他腦門上的心劍正閃動著光華,在光影映照下,他半閉著眼睛,似乎正凝神內斂,不知道在幹什麽,班繡蓉好奇心起,不禁多望了幾眼。

隔了片刻,卻見李鴻剛剛在頭上發亮的心劍突然在身旁轉了起來,兩另一團光華又重新在他頭頂上凝聚,班繡蓉訝異地說:“李二哥可以製造兩把出來啊?”

“不知道有沒有這麽簡單。”趙寬笑嘻嘻的望著李鴻說:“不過他功夫越高越好,以後我就可以退休了。”

“慢慢看吧。”趙寬心念一轉,卻聽到馮孟升正與那人聊到武士團的組織,趙寬不禁好笑,剛剛那傢夥一句話也不肯說,沒想到話匣子一打開,居然是這麽的滔滔不絕?

回頭望過去,李鴻腦海上的那團劍氣正逐漸成形,但似乎又在閃動間頗有些不穩定的感覺,與前一把心劍比起來似乎有很大的差異,趙寬微微皺眉,心中頗有幾分擔心,這功夫聽說只有王崇獻會,就算李鴻修練了“天下玄功反掌易”的“柱國先修”,說不定也不容易練成,若是這麽強練下去,練出問題可麻煩。

想到這裏,趙寬突然傳音給馮孟升說:“聊夠了沒?走人啦……”

馮孟升耳際突然響起趙寬的聲音,他一愣,想想確實也不能這麽無止盡地聊下去,便找了個段落笑說:“我們也該走了,不知您如何稱呼?”

那人這時似乎反而有些失望,不大情願地說:“我名字是穆林·列多,可以直接叫我穆林。”

“好。”馮孟升點頭說:“穆林,我若是有辦法,一定會幫你離開這兒。”

“多謝,多謝。”穆林感激莫名地說:“記得怎麽去‘探源大樓’嗎?我再說一遍好了。”

“等等……”馮孟升止住了穆林,思索了一下,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說:“沒問題,我都記得了。”

“真的?”穆林連連點頭說:“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再會。”馮孟升轉過頭,正向著趙寬等人邁步時,李鴻腦門上的氣勁突然一爆,倏然間往外炸了開來。

除了一聲巨響之外,免不了龐大的氣勁往外直揮,連班繡蓉都定不住身子,何況穆林·列多?只兒他驚呼一聲,往外飛翻了出去。

這時馮孟升也顧不了他了,他大驚失色地說:“糟了。”

李鴻回過神,恰好聽到這一句,他臉上頗有些尷尬,這下確實糟了。

“快走吧。”趙寬也變了臉色,李鴻這一下,可算是招來了天大的麻煩,沒什麽好多說的,當下趙寬托起班繡蓉,馮孟升提著鐵門西雲,三人立即往上方急飛,卻不知來不來得及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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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三章 科技之都

李鴻這一下,果然驚動了皇都的高手,沒過多久,空中馬上傳來迅疾的破空聲,似乎正有人急急飛來,不過在衆人與那人之間,還有密密麻麻好幾層的飛空人牆,正川流不息地在空中移動,那人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下方的狀態,而三人也迅速的混入人潮,連頭都不大敢擡。
不過還有一樁難辦的事情,班繡蓉與鐵門西雲兩人並非靠著自己的能力飛行,爲了避免引人注目,趙寬與馮孟升需要多提出幾成功力來控制兩人的飛行狀況。趙寬還好,班繡蓉至少是清醒的,能自己維持一定的動作,渾身軟趴趴的鐵門西雲可讓馮孟升頗爲頭痛,不只得讓他身軀保持直線、手腳腦袋也不能隨處亂晃,至於眼睛是閉著的問題,就只好先不去理會了。

不過馮孟升正頭痛時,趙寬突然傳音過來一句話:“還帶著他幹什麽?”

馮孟升一愣,這才想通,剛剛李鴻那一下,八成已經暴露了身分,確實沒有必要帶著鐵門西雲……剛剛一急,倒是沒想到。馮孟升這下可又一肚子悶,憤然回傳: “死胖子,你又不早說?”

“忘了。”趙寬呵呵笑了笑,這才傳音說:“你去怪李鴻。”

罵李鴻又有什麽用?馮孟升只能苦笑搖頭,轉過頭,卻見李鴻正往上望,眼中露出了複雜的神色,馮孟升自然而然跟著擡頭,他身子一震,連忙低下頭,心中暗叫僥倖。

李鴻與馮孟升,目光穿過人群的縫隙,見到上方高空中,一人白衣勝雪的飄立在上方,目光正向著下方數千萬的人潮搜尋,臉上的表情也正漸漸轉變爲幾許無奈,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時縱放李鴻離城的大武士——雪梅。

事實上,李鴻的氣勁雖然驚動了不少高手,不只是大武士、武士官,就連基層的皇家武士,感受到的人也不少,不過李鴻的內息不像趙寬與馮孟升這麽有特色,感應起來,與一般皇都正統的武技差異不大,畢竟“氣劍心訣”與皇都武技出於一脈,同質性極高。

當然,若是距離更近,散出更多內勁的話,有部分的人會察覺到李鴻的內勁興一般武技的差異之處,但若非對“氣劍心訣”有足夠瞭解的人,也未必能看出李鴻練的是何種內功。

所以,其實馮孟升帶著鐵門西雲倒是做對了,只不過他與趙寬一時都不知道,連感受內勁也這麽的複雜,畢竟他們自己只要一運功對頭就沖了過來,實在也嚇怕了。

至於雪梅,則不但對“氣劍心訣”這個功夫有基本的瞭解,對於修練之後的李鴻內息,更曾有更深刻的接觸,所以她才會在第一時間趕到,否則單是這樣的一個氣爆,未必會引來武士團的干預,更別提大武士了。

空中的雪梅,心中不禁狐疑,那三個十分倒楣的年經人,真敢跑來皇都嗎?他們是來送死的嗎?還是自己感覺錯了?雪梅苦思不解,目光掃過來掃過去,眼看下方人潮成千上萬,自己大概是找不出他們了……她歎了一口氣,轉身,向著西邊的皇宮飛回。

在人群中往上偷望,李鴻可以看清楚雪梅的神色,雪梅剛到時那又驚又喜的表情,他自然都看在眼中,李鴻多想直接在她面前現身,別讓她這麽失望地離開;但李鴻心裏有數,真的讓雪梅知道自己回到皇都,只不過讓她爲難而已,如果可能的話,還是悄悄地來、悄悄地走,別再讓她困擾了。

想到這裏,李鴻的心情整個低落下來,望著雪梅飄然而去的身影,李鴻只能對自己說:也許……只有當自己不怕任何人的時候,才能自由自在地與想見的人碰面吧?

隔沒多久,馮孟升見李鴻緩緩的低下頭,他才抽空往上望瞭望,見雪梅的身形已經消失,馮孟升稍稍松了一口氣,開始仔細觀察起這一條條的空中道路。

剛剛與穆林長談之後,對於怎麽在皇都穿行,馮孟升已經有了概念,畢竟“神算無遺”不是練好玩的,馮孟升固然還沒能精准的預測事情,但過目、過耳不忘,卻已經是基本的功夫,也因如此,趙寬才會把這件事情交給馮孟升。

馮孟升打量片刻,果然發現大樓與大樓之間,巧妙的有一條條不同顔色的淡淡光束,在空間中交錯穿插,編織成了一道道寬廣的空中通路,道路與道路之間固然可以互換,但幾乎每過一個路口,衆人就自動組織好自己的路線,準備著下一次的轉向,所以,飛到半途之中轉向的人,確實十分得少。

每一個空間道路,幾乎都預告了之後轉向的方式,左右內外側,表示自己將於多少個街口後轉向,高低上下,則代表了再下一次轉向的預告,因此,同一排的數百人傳入一條街道時,自然而然會轉向平排,將剛剛的上下之分,轉換爲左右之別,接著,每一排又自動向著上下分開,預告著下下次的轉向。

這樣的方式,若不是深爲熟悉道路,幾乎是沒辦法在這種地方飛行,馮孟升一時之間,自然不可能搞清楚每一條街道的變化,但他卻已經牢牢記住從這兒到“探源大樓”一路上轉換的規則,所以,總算不負衆望的,帶領著衆人直飛“探源大樓”。

眼看著目標物出現,馮孟升自然有三分得意,但同時他卻突然想到,皇都這個做法看來繁複擾民,卻是十分的聰明,這麽多人在空中飛行,本就需要一些規則依循,否則只能看到一團數千人在空中穿來閃去,飛起來想必十分痛苦。

另外一個極大的優點,卻是悄悄地藏在規則之中——任何人想混入皇都,恐怕都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到的;如自己,現在除了“探源大樓”外,也沒法飛到任何的地方,這個辦法,可真不簡單啊……想到這兒,馮孟升不禁有些心驚。

“欸?到了?”趙寬本來頗高興自己不用花大腦,就這麽跟著馮孟升轉啊轉,沒想到轉得頭都有些昏了,直到馮孟升停了下來,趙寬才突然發現前方“探源大樓”四個大字,他可頗有些意外。

衆人隨著馮孟升一起落到地面,飄落的地方,距“探源大樓”並不算遠,這兒與剛剛遇到穆林那兒的大樓設計完全不同,從上到下,是個完整的建築物,底層並沒有奇怪的設計。其實除了剛剛那一區方圓兩、三公里內,皇都其他的大樓其實也都算正常,所以那兒該是特別安排囚禁失去武功的人,才如此設計。

趙寬與班繡蓉四面打量著整潔、乾淨、一塵不染的道路與建築物,讚歎著路旁的花樹與裝飾品,覺得十分新鮮,就算第二次來的李鴻,因上次未能細細打量,這時自然也是東張西望,增長閱識。

可是馮孟升這下可困擾了,身旁這個昏迷的傢夥,怎麽可能帶得進大樓?他忍不住說:“我找個地方扔了他羅?”馮孟升一面東張西望,想看看有沒有垃圾堆之類的地力,不過皇都確實不一樣,連丟垃圾的地方都藏得十分妥當,根本看不到。

因不知道衆人的形迹其實還沒敗露,趙寬也沒有意見,點點頭說:“那就扔遠一些,找個沒有人的牆腳塞下去吧?”

這兒雖然不像剛剛那個地方這麽熱鬧,但空中還是來來往往有不少人,不過大部分的人都在空中出入,地面上的人反而比較少,馮孟升找了半天,終於找到個比較無人的大樓防火窄道,當下在鐵門西雲的腦袋上再重重敲了一記,把人扔了進去。

一切妥當,三男一女,這下便大大方方地,向著“探源大樓”的入口大門飄了過去。

“探源大樓”除了那個金字招牌外,設計與一般大樓差異並不多,也不算特別高,五、六十層的建築物只有正中央——也就是六、七百公尺高處,建了個大型的入口,與一般的建築物各層還有小型出入口的設計人不相同。

趙寬帶著班繡蓉,隨著馮孟升與李鴻,輕輕鬆松飄上了大樓中央大門前的平臺,四人一落地,兩扇玻璃門緩緩而開,裏面探出的光芒,柔和地灑到了四人的身上。

果然是個很厲害的地方。趙寬、馮孟升、班繡蓉第一次來,也是這輩子第一次見到自動門,三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傻眼,反而是李鴻熟門熟路,首先往前邁步,一面說:“我記得不是這一層,好像在——”

李鴻說到一半,甬道內的燈光突然一變,出現了紅色的光芒,而且正在迅速閃動著,似乎這兒起了什麽變化,四人同時停下腳步,有些慌張的四面張望。

突然間,前方不知從哪兒,突然轉出了一個穿著整齊、面容端正的中年人,臉上挂著笑容往四人邁步,一面說:“不好意思,幾位的身分有些特殊,我們得查詢一下。”

特殊?四人作賊心虛,臉上的神色都有些變化,但這時已經是入了虎穴,就算立即轉身逃命,只怕也逃不出皇都,趙寬橫下了心,往前踏出一步說:“很好,我們也何問題想找人請教。”

“四位請到這邊來。”那個中年人臉上一直是和氣的微笑,伸手一引說:“請進。”

四人走近,卻見到甬道旁有個門戶,裏面是個長寬約五公尺的寬闊房間,放著幾個看似是軟布做的椅狀物,房中輕送著柔和的音樂聲,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更是讓人全身放鬆,總而言之,整個房間的格調看起來十分舒適。

四人魚貫而入,那人隨著進門,入口門戶便無聲而和緩的關閉起來。這麽一來,豈不是被困在一個沒有出口的斗室之中?馮孟升立即停下了腳步,考慮要不要立即往外撲去。

趙寬適時輕輕一拉馮孟升,緩緩搖了搖頭;馮孟升想了想,確實也不敢妄動,對方若是歹意,也不用對自己這群人這麽客氣,自己若一個莽撞沖出去,說不定反而壞了大事。

“諸位請隨便坐。”那人十分殷勤地招呼四人,等四人都在那軟綿綿的舒適椅子坐下之後,才坐到對面,轉頭向李鴻微微一笑說:“這位是李鴻先生?”

他怎麽知道的?李鴻吃了一驚,猛一個蹦了起來,腦門上的心劍一瞬間凝結成形,騰騰欲動。

“別誤會。”那人的臉上看不出來一絲驚慌,依然笑容可鞠地說:“只要進過 ‘探源大樓’的,自然會被記錄下來。”

看起來好像沒事?李鴻轉回頭,見趙寬與馮孟升似乎都沒動手的打算,才慢慢坐回位子,心劍重新納入體內。

“至於三位,不但是第一次來,整個西大陸連線體系中都沒有三位元的資料,單從形貌以及相關資訊來推測,該是班繡蓉小姐、馮孟升先生、趙寬先生?”

才剛進入門,對方就把自己全摸透了,四人不禁作聲不得,那人頓了頓,見四人都沒開口,他才接著說:“這麽說應該沒錯了……對了,我是合成人隆尼司,請四位多多指教。”

指教啥?指教你如何逃命嗎?趙寬忍不住好笑,呵呵說:“隆尼司先生才該多多指教。”趙寬可不知道對方是姓隆還是什麽亂七八糟,聽說西方流行復古,古怪名稱越來越多,何況對方是合成人?那更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了,便索性三個字全叫。

隆尼司微微怔了怔,似乎對趙寬的回答頗有些迷惑,停了一刹那才說:“不敢當 ……我在這兒先解釋一下,我們與皇都之間,彼此並沒有管理或統屬的關係,所以,皇都對諸位雖然下了擒殺令,並不代表本大樓對諸位有惡意,但禮貌上,我們必須通知他們諸位來訪。”

這不是完蛋了?馮孟升忍不住說:“沒有必要告訴他們吧?”

“除非諸位來的理由,經我們判斷之後,認爲不應告知,否則……”隆尼司有些惋惜地說:“我們只好一面請諸位離開,一面通知武士團,估計他們會慢上二十秒左右,也許諸位還來得及離開皇都。”

見鬼了,二十分鐘都未必夠。李鴻冷目望向身旁的好友,只要兩人決定動手,他的心劍有把握在一瞬間直取隆尼司的腦袋。

不過他望來望去,卻見趙寬興馮孟升似乎都沒打算動作,李鴻也只好強迫自己忍了下來,只見馮孟升與趙寬對視一眼,馮孟升開口說:“我們是來見無皇五世的。”

隆尼司停了一秒,似乎正整理著訊息,接著才說:“無皇五世?你們與他約好了?”

“可以這麽說。”馮孟升說:“皇儲替我們約的,您可以向無皇五世探詢。”

“無皇五世現在處於斷絕外訊的狀態,我們無法詢問。”隆尼司又沈吟了一下,才接著說:“而且就算諸位是來拜訪無皇五世,我們也有必要通知武十團,不過,他們該不會進來這兒抓人。”

那算什麽?別說救吳耀久了,連出去都沒辦法。馮孟升臉上也露出了慌急,心中暗罵吳耀久害人不淺,這兒的規矩既然如此,怎麽還叫大夥兒來此會面?八成那個草包根本沒搞清楚這兒的狀況,這下可真是自投羅網了。

就在這時,趙寬突然一笑說:“原來如此,不過除了這件事之外,我們來此,還有一個目的。”

隆尼司目光轉過來,微笑說:“趙寬先生請說。”

“舊大陸,算是合成人現在的根據地吧?”趙寬一臉輕鬆地說。

隆尼司眼中的光芒微微閃動,點頭說:“可以這麽說。”

“可否請教,阿佛陸塊與猶阿陸塊,那個地方比較重要?”趙寬不疾不徐地說: “據我所知,該是猶阿陸塊吧?”

隆尼司這次停了更久,似乎在揣測趙寬的意思,隔了片刻才又重復地說:“可以這麽說。”

“呵呵……”趙寬點頭說:“所以南極洲雖然侵擾阿佛陸塊,諸位覺得還可以忍受?”

隆尼司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望著趙寬說:“這點我們自有對策,但仍希望趙寬先生能直接說明。”

“好。”趙寬心中一點把握也沒有,但臉上卻是一派笑意,說:“那麽你們可知道……藏身于猶阿陸塊的天下第一高手,什麽時候會扯你們後腿?”

這話一說,隆尼司整個人條忽間靜止下來,連僞裝的呼吸,胸腔起伏都完全靜止,彷佛在一刹那間變成了一座雕像,但他的目光卻一直凝注在趙寬的臉上,目光深處,似乎正迅疾閃動著極高頻率的微微閃光。

如果這是合成人驚訝的表現,那想來隆尼司這下可真是嚇了一跳。其實不只隆尼司,李鴻與馮孟升兩人眼睛也睜得老大,不時偷瞄趙寬,不知道他怎麽掰出這一套故事,難不成他說的還是真的?

趙寬自己的心中自然也是七上八下,當初被茲克多捉去練功夫,曾聽到茲克多與新后商議如何瓜分舊大陸,其中兩人就曾提過有個絕代高千隱藏在猶阿陸塊,趙寬雖然聽得莫名其妙,卻也把大概重點記在腦海當中,眼看著合成人下一步就是通知武士團,趙寬逼不得已,只好編個奇怪的謊來騙人,至於能不能騙下去,那就看著辦了。

隔了好一會兒,隆尼司才又開始呼吸,神色也慢慢恢復正常,簡單地說,就是突然又變得像人了。只聽他緩緩地說:“我們完全無法評估出趙寬先生得知此事的原因,但依然選擇相信您知道此事的部分狀態,請您繼續說。”

“很好。”趙寬本就不怕對方不信,除非茲克多與新后兩人根本在胡謅,問題是後面的謊言能不能騙下去;趙寬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那位絕代高手的名稱,我並不情楚,但我確定一件事,不用多久他便會出關,到時不待新后進攻,他也會席捲整個猶阿陸塊,合成人劫難將臨。”

隆尼司聽到這裏,卻又沈得住氣了,他緩緩說:“那人何時出關?趙寬先生又是如何得知?”

終於到了重點了,趙寬心中打鼓,臉上卻裝的輕鬆,往後一仰,陷入軟綿綿的椅子裏,呵呵一笑說:“待我們安全離開的時候,爲感謝諸位的幫忙,會告訴諸位確切的時間。”趙寬頓了頓,接著說:“至於消息來源,我是從愣品·茲克多那兒聽來的。”

“愣品·茲克多?”隆尼司似乎又吃了一驚:“趙寬先生認識那位元?……他來新大陸的目的,就是爲了找您?”

“是啊。”趙寬漫天撒謊說:“他似乎想抓我去幫那個高手,我可沒興趣,既然打不過他,只好逃命。”

“那對鬧翻快一百年的兄弟要重新合作?你確定?”隆尼司這次受到的震撼,似乎更大了,他直瞪著趙寬,額頭上居然傳出了極輕微的嗡嗡震動聲,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經運算趕不及了。

兩兄弟是什麽意思?趙寬差點傻眼,茲克多與那個大高手是一家人?自己吹牛不打草稿,居然蒙到了這種消息……趙寬轉念一想,自己隨口胡謅,沒想到隆尼司這麽受驚,他不敢再編下去,轉過話頭:“我想,諸位應該願意幫忙稍作遮掩,讓趙寬能留得一命吧?”

“這可是牽連全世界的大事啊。”隆尼司急急地說:“這件事必須立即告訴王首席,趙先生可願意做見證?”

這還得了?趙寬忙揮手說:“當然不行,諸位最好也別跟他們說,更千萬不能說是我說的。”

“其實趙先生帶來這個消息,諸位的擒殺令不過是小事一件。”隆尼司說:“路南後人與合成人數百年來一向交好,這件事情,反而對新大陸、聖殿方面比較重要。”

路南後人?趙寬只差沒跳了起來,那本《路南日記》撰寫人的後代?自己還帶在身上哩……日記上說他將幫助合成人對抗聖殿,莫非是真的?他的後人是不是一個德行?這下子自己撒的謊可真是不小。

馮孟升在旁聽得本來已經目瞪口呆,聽到“路南後人”等聽不懂的東西,才稍稍回過神來,恰好發覺趙寬呆住了,他只好介面說:“總之,這件事情我們稍後再說,還希望諸位體諒。”

這話倒是接得恰到好處,只見隆尼司歎了一口氣說:“既然如此,諸位且稍坐片刻,容我們稍作商議。”話一說完,隆尼司也不等趙寬或馮孟升答覆,轉頭向著門戶走去,只見那扇門倏然而開,待隆尼司走出了門外,又緩緩關閉了起來。

就這麽等啊等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兒不見天色,四面密閉,衆人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少時間,不過算來算去,少說也過了一個小時。

衆人聽說合成人科接高明,深怕屋中藏有什麽監視聲息的機器,說不定連傳音也能夠察覺,這一個小時,衆人除了偶爾聊些言不及義的話題,也不敢談什麽重要的計劃,還好趙寬健談,拉著衆人東扯西扯,也這麽耗掉了幾十分鐘。

但既然有所顧忌,聊起來總不能盡興,不久前,連趙寬也懶了,他不再說話,躺在軟綿綿的椅子上,半閉著眼打盹。

班繡蓉別的沒有,耐性特別足,加上她功夫不夠,什麽忙也幫不上,坐在趙寬旁的她微微側著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李鴻則早就開始運起功夫,不久前失敗的功夫,他雖然不敢再來一次,總可以練練功吧?李鴻運轉起“氣劍心訣”的修練功法,運轉著真氣,總之,增加內息的修爲總是正確的辦法。

馮孟升卻是逐漸沈不住氣了,他心中各種想法此起彼落,想到新大陸與南極洲之爭,想到不久前聽到穆林所說的皇都規矩,這就讓他定不下心了,何況“猶阿陸塊”

有個天下第一高於的事情,他更是十分好奇,問題現在又不是詢問趙寬的時機,馮孟升忍了半天,終於站起身來,在斗室中踱步。

這個房間雖然不小,但放了幾張舒適的大椅子,能走的地方就不多了,馮孟升走沒幾步,接近門口的時候,門突然緩緩開啓,馮孟升一怔,退開兩步,卻見門外空無一人,隔沒幾秒,又緩緩關了起來。

這可新鮮了,馮孟升又往前走一步,只見門又倏然而開,馮孟升探頭往外一看,突然叫了一聲說:“嘎?”

怎麽了,衆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卻見馮孟升回過頭,訝異地說:“外面不一樣了。”

什麽意思?李鴻稍稍收斂了體內內息的運行,起身向著門口走,跟著往外探頭。

“怎麽個不一樣?”趙寬倒是懶洋洋的,能動嘴就不想站起來。

“大門不見了?”李鴻先一步踏出門外,在門外驚訝地說。

班繡蓉也好奇起來,走過去看了看,睜大眼回頭說:“寬哥,來看看嘛。”

“懶得看。”趙寬躺得舒服,動都不動,只搖頭說:“連機器都會說話,還有什麽好稀奇的?”

班繡蓉噗嗤一笑,無奈的走回來,瞅著趙寬說:“外面真的整個都變了。”

比較膽大的李鴻,整個人走到門外打量,一面說:“門變成一個個小窗戶,是怎麽回事?”

馮孟升還站在門內說:“或者那個門口關上了鐵格門,所以看起來像是窗戶……

但怎麽牆壁的顔色、上面的燈光都不一樣了?”

李鴻自然回答不出來,正打量的時候,那扇門緩緩的又要關了起來,馮孟升一驚,連忙叫:“李鴻,快進來。”

李鴻也嚇了一跳,連忙閃身往內飄,一瞬間回到房間之中,這才安心地看著房門慢慢關上。

“這又是怎麽回事?”馮孟升停了幾秒,再走到門前,門卻又不理會他了,並未隨著他的接近而開啓。

馮孟升上上下下地望來望去,趙寬已經開口說:“孟升,你別這麽好奇,一會兒直接問那位隆尼司如何?”

馮孟升才想說話,身後的門,不知爲什麽突然又開了,馮孟升回過頭,卻見隆尼司臉上挂著笑容,邁步而入,跟著門又緩緩關閉。

“商議的如何了?”趙寬咧嘴一笑說。

“我們已經做出決定。”隆尼司點頭說:“諸位來此之事,可以替諸位保密,但諸位離開前,務請把該說的事情說清楚。”

“沒問題。”趙寬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去見無皇五世了?”

“還不行。”隆尼司搖頭微笑說:“我們先安置個地方讓諸位休息,也許數日內無皇五世願意見客,自然會通知諸位……諸位請隨找來。”

話聲一落,隆尼司轉身面對門口,那道怪異的門再度打開,隆尼司首先踏出門外。

馮孟升正想問問剛剛門外發生了什麽事,第一個隨著隆尼司踏出門口,上下一張望,他忍不住輕噫了一聲,一時說不出話來。

緊跟著馮孟升走出來的李鴻,臉上也露出了訝異的神色,腦袋四面轉著,頗有些不可置信地說:“又……又變了?”

又變了?趙寬與班繡蓉踏出屋外,只見外面的通道變得比較狹窄,兩方望過去不但沒門也沒窗,看起來都只是個可以拐彎處,甬道的兩側,一間間的房間並排著,每一間上面都沒有記號,也看不出來裏面放著什麽東西。

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情,現在的甬道,與剛剛的通道完全不同,不知道在同一扇門進出之間,怎麽會産生這麽大的差異?

隆尼可沒回頭,不知通衆人的表情,他轉身向著甬道的一端走,一面說:“諸位請跟我來。”

馮孟升加快一步,在隆尼司身旁說:“請教一事,這……怎麽與進去前完全不同?”

隆尼司腳步沒停,詫異地轉頭說:“怎麽說?”

跟我裝糊塗?馮孟升忍住氣說:“就是這兒啊,剛剛明明還在入口處的通道,怎麽……”

“喔……”隆尼司恍然大悟地說:“諸位沒見過電梯?”

電梯?四人面面相覷,隆尼司點頭說:“剛剛諸位休息的地方,就是這兒其中一個待客用電梯。”

總而言之還是總不懂,馮孟升正想著該怎麽問,隆尼司接著說:“諸位進樓的地方是二十六褸,現在是地下十三樓,剛剛我還沒到之前,李鴻先生走出來看到的地方,是一樓。”他對衆人的行動果然一清二楚。

原來如此,那個門戶可以在不知不覺間把人傳送到不同的樓層?馮孟升點頭說: “科技的力量果然太不簡單,我們遠在東大陸,完全沒想到有這樣的技術。”

隆尼司沒料到馮孟升完全會錯意,他一笑說:“不過是抵抗小反作用力的技術進步了些,能使移動中的電梯,重力值維持在百分之五的誤差範圍之內,消去加速度改變時的感受,諸位若是仔細一些,可能會察覺到微微的震動。”

到這兒已經聽不懂了,馮孟升苦笑一下,退後兩步停下對話,搖頭對趙寬低聲說:“有這樣變換空間的技術,豈不是移哪兒都十分方便?”

“不大對勁。”趙寬一面走皺皺眉說:“空間與重力有關?”

“他是這麽說的啊。”馮孟升說:“除非他騙找?”

“李鴻。”趙寬回頭說:“你以前見無皇五世的時候,有用過這東西嗎?”

李鴻搖搖頭說:“沒有,樓層間有地方可以通行,雪梅是帶我用飛的。”

趙寬也搞不懂,只好姑且信之,沒過多久,隆尼司停在一個房間前,回過頭說: “諸位請進,經面應該已經改成適合諸位暫居的地方了。”話聲一落,門口倏然而開。

四人隨著隆尼司站在門外,才發現裏面是個長方形的空間,正對面有兩扇門,左右則各有一扇,屋內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隆尼司見狀,微微一皺眉,停下腳步說:“諸位請稍候。”

就在這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門內的地板突然緩緩地隆起膨脹,逐漸形成了類似剛剛“電梯”中的舒服椅子,中間還有個小方桌,也在不知不覺間成形,四人瞠目結舌望著這無法置信的變化,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

隆尼司這次倒是主動介紹:“這是一種軟性的微分子仿膠,每一個分子都具有不同的編號,並串聯電路到電腦上,可以根據事先的程式設計自由安排各分子位置,從而變化形狀,更可以類比出不同的分子距離以控制柔軟度,事實上,連各個房間都是這種微分子仿膠産生的……只不過這類物質的顔色只能以同一種色系變化深淺,有些美中不是。”

沒有人理會隆尼司的解釋——因爲沒有人聽得懂。

隔了片刻,趙寬才有三分尷尬的一笑說:“這麽說來,除了這舒服的椅子之外,桌子、凳子、床被都可以變出來?”

“這是沙發。”隆尼司忍不住稍稍更正了一下趙寬的說法,一面說:“一般工作用椅型,比較沒這麽舒適。”

殺發?還是裟發?趙寬傻眼了,取這算是什麽名字?與椅子有什麽關係?

“不過盥洗器具,就不適合用這種了,我們也不需要,所以剛剛搬運也花了一點時間。”見屋內一般陳設已經完成,降尼司帶著四人往內走,一面說:“每間房間格局相同,不過諸位應該不明白如何使用盥洗器具,由我向諸位解釋。”

四人除了傻傻的點頭之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隨隆尼司到了房間中,除了一樣被微分子仿膠製造出來的寢具之外,就是一個不小的光潔大方塊,矗立在房間的一角。

方塊正面中間偏高處有排十來個接鈕,而隆尼司正向著那個大方塊走去,看來這東西就是所謂的盥洗器具了,衆人正訝異的舉步接近時,看著那一排按鈕的李鴻,頭卻是立即痛了起來……總不會連上個廁所,也會像上次那“自助式旅社”一樣,問上一堆問題吧?

李鴻開始認真考慮,這幾天是不是乾脆好好練功,且憋過這幾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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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四章 五世之子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這一住,就住了五天。

若不是隆尼司每日三餐定時送食物過來,這兒不見天日,還真不知道過了多久。除了偶爾聊天之外,眾人除了練功還是練功,至於班繡蓉則是開始向馮孟升請教,學習馮孟升修練的心法,不過練了幾天,卻是一點成效也沒有。

說來也麻煩,三人的功夫,「柱國先修」是會被通緝的心法,大夥兒不想害班繡蓉,所以不願教她。趙寬的氣道怪功夫,除了膨脹頗難看之外,他自己都沒搞清楚如何修練,自然也不能傳授班繡蓉,何況這兒也沒有那怪異的輻射特梅脫果。

而李鴻的「氣劍心訣」,未得雪梅的允許,他也不敢亂傳,所以只好選擇馮孟升的那套「雪魂心法」。

據瞭解,「雪魂心法」的前身——「雪舞心法」,本來極為適合女子修練,但沒想到班繡蓉卻也練不起來;只能猜測「雪魂心法」已經被改成專門適合男子修練,所以不大適合班繡蓉,這麼一來,三人還真沒有功夫可以教她。

還好班繡蓉對武功也不是多有興趣,既然不適合練,她也不會太在意,不過這幾天確實是無聊得很,所幸她本來就是靜得下來的人,時間雖然難熬一些,總也是平平靜靜地過去了。

但趙寬、李鴻、馮孟升難得獲得一段平靜的日子,可是好好地修練了一番,這時趙寬的氣道幾乎都已經打通,除了運功加強功力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事情好做,於是又玩起了「萬物演化」的功夫,想弄清楚那怪異的「微分子仿膠」到底怎麼弄出來的。

馮孟升卻是完全不同,那本厚厚的「雪魂心法」可是博大精深,裏面的劍招與身法都還頗有揣摩的空間,尤其是那變換無端的身法,更是讓馮孟升大起興趣。

至於李鴻,身在皇都,不敢貿然修練上次失敗的第二把心劍,只好不斷運行功力增長修為。幸運的是,那盥洗用大方塊上的按鈕,每一個都有不同的功用,用起來倒是頗為順手,沒有想像中痛苦。

總之,這五日,就這麼一轉眼過去了,班繡蓉坐在那可以稱為起居間的房間中,一個人曲腿窩在沙發裏,輕輕側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聽到正面一間房中傳出砰地一聲響動,班繡蓉一驚回神,不禁掩嘴輕笑了起來。

沒過多久,趙寬拉開了門,哇哇叫地跑出來說:「又失敗了!」

「寬哥。」班繡蓉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你這次弄壞了什麼?」

「床角又少一支。」趙寬呵呵笑說:「不過沒關係,過一會兒會重長出來。」

「真的啊?」班繡蓉有三分意外。

「是啊,我本來也不知道。」趙寬跳到班繡蓉身旁的沙發落下,笑嘻嘻地說: 「昨天被單被我撕了一角之後,我回房的時候,發覺居然自動長齊了呢,這東西古怪。」

「那你研究的如何?」班繡蓉笑問。

「嗯……」趙寬搖頭說:「這東西結構也不算特殊,問題是裏面編號與控制移動的機制很神奇,這些不說,那無數的小顆粒如何能一個個安排得這麼妥當?我實在弄不明白。」

班繡蓉自然幫不上忙,隔了片刻才說:「很難安排妥當嗎?」

「是啊。」趙寬搔頭說:「我記了前面,忘了後面,顆粒分得這麼細緻,已經不是「肉眼無法分辨」所能形容的……啊……不說這些了,說了頭大。」

「也許合成人腦袋的結構與我們不同吧。」班繡蓉柔柔地說:「想不通就別想了。」

趙寬一楞說:「也有道理……」

「剛剛是怎麼了?」馮孟升從房中探出頭來,手中還提著長劍,眼睛卻瞪著趙寬說:「你又在拆房子了?」

「別說的這麼難聽。」趙寬一笑說:「快到午餐時間了吧?別練功了,出來。」

馮孟升將長劍納入腰畔的劍鞘中,臉上露出微笑說:「你的胃可比日月星辰還準時。」

「正是、正是。」趙寬摸著肚子,笑呵呵地說:「李鴻呢?他若不出來,我一會兒要把他的午餐吃掉。」

「別想。」李鴻正好打開房間門,聽到趙寬的言語,他立即哼聲說:「我不會自己吃啊?」

「你們怎麼約好了時間出來?」趙寬大驚小怪叫著:「你們也餓了?不會吧?」

「被你的爆炸聲吵出來的。」李鴻搖搖頭說:「前兩天還安安靜靜,你這兩天在搞什麼?」

趙寬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只是想弄清楚那些怪東西怎麼做的。」

「你上次不是說想弄個不會爆的武器?」馮孟升微笑說。

「是啊。」趙寬點頭說:「所以那東西玩不出花樣後就改成武器,試試看會不會爆,不過他們一點面子都不給,每次都爆。」

「沒有人像你那樣用的啦。」馮孟升搖頭說:「大家都是把功力催到武器表面凝結護持,誰像你硬生生的把內息往內擠,不爆才怪。」

趙寬也不在意馮孟升的奚落,他自得其樂地笑說:「所以若是成功,那就是好武器囉。」

「說不定是運功的辦法不好。」李鴻突然插口說:「若是非得用某種武器才行,那實用性不大。」

趙寬臉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似乎被李鴻這番話觸動了什麼想法,就在這時,門倏然而開,隆尼司跟著踏入門內。

趙寬立即把思緒拋開,目光轉過去,大驚小怪地叫:「哇啊……今天沒飯吃?」

卻是他見對方兩手空空,自然是大感震驚。

相處了這幾日,隆尼司雖未必能理解,但也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他微微一笑說: 「無皇五世剛取消了禁擾要求,我們已與他聯繫妥當,我只是來問一下,諸位希望先進食,還是先去見五世?」

趙寬眼睛一亮,開口說:「當然是先……」

「先見五世。」馮孟升立即岔了出來,把趙寬的後半截話打回肚子裏去,李鴻與班繡蓉兩人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彼此對望一眼,李鴻有些尷尬地別過眼睛,只不過臉上還是帶著笑意。

班繡蓉見狀卻是暗暗含笑搖頭,她早已知道李鴻在女人面前有三分怪異的事情,不過經過前一陣子的相處,才覺得李鴻稍有三分改善,沒想到還是不敢與自己眼睛相對?班繡蓉的個性本較不喜歡戲弄他人,雖然覺得好笑,仍把目光轉了開來,以免李鴻難過。

隆尼司自然不知道其中玄妙,他一點頭說:「我們也是這麼想……諸位請稍微收拾一下,我帶諸位去見五世。」

趙寬愕然轉過頭,卻見馮孟升得意地猛笑,趙寬只能哼了一聲,翻翻白眼回頭去房間收拾雜物去了。

各人需要收拾的東西都不多,很快地,在隆尼司帶領下,眾人又進入了那神奇的電梯,換了一個樓層,到入了久聞其名的無皇五世事屬研究室。

         ※       ※       ※

無皇五世不久前才剛完成了一項研究,剛將斷絕騷擾的狀態取消,沒想到第一時間,合成人就對他發出有人請見的消息。

這幾天他進入鑽研的狀態,老早把吳耀久的要求拋到九霄雲外,這時才被提醒,反正心情正好,他沒多說什麼,當即答應眾人的請見。

斷訊之後,五世才想到合成人提到他們來此已經五日,他可是滿肚子疑惑,合成人留自己在這兒研究,是彼此有互利之處,從沒聽過合成人讓其他的自然人住在「探源大樓」中,這群人居然有這本事,倒是不可小覷。

正想間,來訪者的資料,已經傳入房中,三男一女的立體顯像跳了出來,姓名資料等相關資料,則顯現在人體的旁邊,五世這才注意到,其中一個居然是李鴻?他什麼時候變成自己孫子的朋友了?

五世想到上次與李鴻見面的不愉快經驗,說老實話頗有些興趣缺缺,不過想到上次沒問的問題,也許這次可以耐著性子問上一問,倒也是個不錯的機會。

隔沒多久,在隆尼司帶領下,四人終於進入了五世的研究室,一開始當然是禮貌性的問候,等眾人都找到座位坐下後,接下來,隆尼司識趣地退了開去,讓他們自行敘話。

見隆尼司一走,五世也不客套,臉色一正,緩緩說:「這裏可以放心說話,不用擔心有人竊聽。」

馮孟升與趙寬對視一眼,兩人都還有幾分不放心,對合成人的科技能力,兩人心中早已有了戒心,所以這幾日眾人說話都有幾分小心。

無皇五世也不繼續解釋,頓了頓才說:「耀久那孩子要你們來,什麼事?」

其實吳耀久根本沒想這麼多,只不過選個比較安全的集合地點而已,不過,趙寬等人確實有事想請問無皇五世,趙寬當即向著馮孟升霎霎眼,示意馮孟升開口。

眾人初次相見,無皇五世又是長輩,不好沒大沒小,說話往往得帶三分客套、兩分虛偽,這種狀況,趙寬一向寧願交給馮孟升打理,反正他也頗為在行。

不過趙寬卻是不知,其實無皇五世本身的個性也頗有三分滑稽,不過一來初次與眾人相見,架子總得擺上幾分,二來上次與李鴻見面的感受不是很好,五世一時還不大有興致露出笑容。

對趙寬的反應,馮孟升也習慣了,他點點頭,向著五世開口說:「這次前來打擾五世,我等實在深感歉疚,有幾個疑惑,希望五世能替我們略作解答。」

「看看我知不知道吧。」五世有三分不耐煩,自從他隱入「探源大樓」之後,很久沒見到說話這麼囉唆的人。

沒想到一開始就不大順,馮孟升停頓了了一下才繼繽說:「聽皇儲說,有種武技叫做『柱國先修』,是歷代無皇傳下的武功?」

無皇五世的精神提起了些,他正想問這件事情,沒想到馮孟升主動提了出來,五世點頭說:「是啊,這位李小兄弟,就是因此才被關的。」

李鴻臉上一陣尷尬,他進門後就渾身不對勁,雪梅當時生氣的表情,一直在他腦海中打轉,他本來還躲著五世的目光,這時五世的話鋒轉到自己頭上,李鴻臉一熱,往前一步大聲說:「上次多虧五世營救,謝謝。」

這話沒頭沒腦的,不只五世嚇一跳,連趙寬等人也都楞了一楞,李鴻說完,接著又說:「那個『繁類訊號關聯器』,我一定會幫你找來的。」

這下趙寬等人眼睛睜得更大了,李鴻口中居然能冒出這麼高深的名詞?他們卻不知李鴻那一日背這一串饒舌的名詞背了多久。

五世自然也吃了一驚,他隨即想出原因,不禁呵呵笑說:「你還真有心,不用了。」

李鴻沒再接話,對方可以笑說沒關係,自己可不能忘恩負義。

不過被李鴻這麼一鬧,場面反而沒這麼僵了,五世搖搖頭說:「你們怎麼與耀久認識的?」

「我們是在買弭市與皇儲相遇。」馮孟升回答:「當時正逢南極洲有人來犯,皇儲憤而出面抵擋,恰好與我們結識。」

「南極洲啊……」五世的臉上帶著三分無奈地說:「他們也真不死心,嗯,回到剛剛的問題吧,李小子怎麼學到『柱國先修』的?」

趙寬看看不對勁,這麼話題一轉,還搞不清楚狀況就得先把自己底細抖乾淨了。眼看馮孟升舌頭打結,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趙寬連忙說:「說到這功夫,我就忍不住奇怪,不知五世當初為何會為此下了擒殺令?」

五世似乎沒感覺到趙寬轉換了話題,他彷彿被觸動了心事一般,歎息了一聲說: 「這件事情說來複雜,你們也沒必要知道啊……」

「五世這話不公道了。」趙寬既然開口,就不管對方的身份了,他大搖其頭說: 「李鴻就是為了您的命令被捉,我們怎麼能不問個清楚?」

五世一楞,望望趙寬,突然說:「這話說的也對,但為什麼你們兩個也被下擒殺令?難道你們也練了?」

這也沒什麼好瞞了,趙寬點頭說:「正是。但我們練這功夫,一不傷天害理,二未殺人劫財,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地被通緝?」

原來三個人都練了?五世歎了一口氣說:「你們也真糊塗,除全身經脈已經修練到『任意使之,變化由心』的絕頂高手,這功夫任何人獲得,功力都能突增,若修練的人功夫高強,豈不是會威脅到那些絕頂高手?」

「等等……」趙寬皺眉說:「任意什麼?」

「『任意使之,變化由心』。這是指經脈已經暢通無比,還能隨心意調整。」五世微微一笑說:「幾乎任何功夫,都在體內經脈作文章,藉著不同的變化,積蓄雄厚的內息,釋出更具破壞力的能量,而修練的過程中,除了內力積蓄與成長仍需要歲月累積外,也會遇到不同的難關,這些難關,來自於自己體內經脈的不適應。」

趙寬心領神會地說:「所以當修練到經脈能任意……那個的時候,什麼怪功夫都能修練,進步的速度也會快得嚇人?」趙寬畢竟是練過「柱國先修」的人,很快就體會了無皇五世的意思,他說的豈不就是——「天下玄功反掌易」?

「沒錯。」五世突然發覺,趙寬說話的調調頗合他的脾胃,五世高興起來,呵呵笑說:「『柱國先修』其實就是一種特殊的心法,類比絕頂高手的狀態,能使自己原有的功夫大幅提升,不過,還是有個大缺點。」

缺點?馮孟升介面說:「就是李鴻遇到的狀態?」

「正是。」五世解釋說:「這功夫一次整頓全身體脈,可說不留後路,稍嫌霸道,當體內丹球功成,無以為繼的時候,曾向外釋出龐大的能量,如果沒有修練其他足以宣洩這種能量的功夫,其人不死也殘,當時雪梅就是知道了這件事,才傳李鴻那功夫。」

這麼恐怖?三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慶倖,沒想到陰錯陽差的,三人雖際遇不同,但都學到了一個可稱絕學的功夫,足以讓「柱國先修」的能量找到突破的方向。

「還有一個缺點,你們可能不知道。」五世臉色一凝說:「這個功夫揀到一半,不能突然修練或運行其他的功夫,否則此功將無法再進,經脈的類比也就只能停在那個階段,日後極難再有突破。」

這下,馮孟升自然是暗暗叫苦,他才練了大概三分之二,就一時心急,修練了 「雪魂心法」,這麼說來,自己的功夫豈不是永遠都比李鴻和趙寬差?

不過這一點,主因是馮孟升不放心「柱國先修」,所以他一直不好意思向趙寬等人說明,所以這時趙寬聽了之後,只是呵呵笑說:「還好,我們該都是練完了才練新功夫的。」

李鴻跟著點了點頭,更是暗暗感激雪梅。

當此狀態,馮孟升自然更不好意思說出自己最倒楣,他只好暗暗歎了一口氣,心想既然一般人也能修練到絕頂的狀態,自己多努力修練,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五世點點頭說:「所以你們應該瞭解,我為什麼會下那個命令。」

「讓當時的高手安心?」趙寬發覺五世似乎不難溝通,說話漸漸放肆,賊笑說: 「當時是哪一個當家?羅方還是王崇獻?」

這胖小子好壞。五世忍不住呵呵笑說:「不是王首席。」

「瞭解、瞭解。」趙寬點頭說:「五世辛苦了。」

「去你的。」五世忍不住笑罵:「我還要你這胖小子安慰?」

「不敢、不敢。」趙寬呵呵笑說:「五世忍辱負重,足可為天下表率。」

「少囉唆了。」五世與眾人的距離感突然減少不少,他目光一轉說:「你們三個怎麼學到的?」

趙寬可尷尬了,他抓了抓頭說:「說老實話,有些莫名其妙。」

「什麼話?」五世瞪眼說:「還不快說。」他也不客氣了。

趙寬想了想,五世已經是個與世無爭的老人,有些事情說出來應該無傷大雅。他考慮片刻,終於從當年師父班彤要自己背怪異口訣開始說起,說到大水淹沒家園,偶然間發現口訣的真相,極簡略地說了一遍,不過一些枝枝節節,比如怪金牌等事情,趙寬覺得沒必要說,也就故意忽略了。

五世從一開始聽,臉上就露出愕然的神色,聽到最後,他緩緩搖頭說:「這麼說來,應該與無皇三世、四世無關。」

不然跟誰有關?趙寬無奈地說:「否則呢?」

「可能與聖殿有關。」五世臉色突然一轉,沈重地說:「胖小子,這件事你不可以再告訴別人了,只怕會有殺身之禍。」

趙寬聽了,不知為什麼只覺得頗好笑,自己惹來的殺身之禍已經不少了,多這一個似乎不怎麼要緊。

五世似乎看出趙寬的念頭,他瞪著趙寬說:「別以為我在開玩笑,新大陸武士團、南極洲禁衛軍你都可以不怕,但若是惹惱了聖殿,你有一百條命也不夠玩。」

趙寬可有些不服氣了,他雖然不好意思嗤之以鼻,仍哼哼唧唧地說:「聖殿的高手,就算比新后、王崇獻、羅方、楞品·茲克多還高,也未必比舊大陸的那位高手厲害吧?」

五世楞了楞,有些訝異地說:「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嘿嘿……一點點……」

趙寬笑到一半,五世已經搶著說:「可是你還是不知道嚴重性。」

見趙寬一呆,五世無端端感到一股得意,他哈哈笑說:「聖殿聖主雖稱功力蓋世,確實也未必比這五大高手高,但你們可知道,聖殿能與聖主比肩的人,少說也有十七、八個,若這些人全部出來找你,你覺得你會不會有好下場?」

「呃……」這下趙寬可楞住了,天下原來高手這麼多?這老頭不是唬人的吧?

「別這麼快就開始擔心。」五世嚇夠了趙寬,開始收尾:「只要沒擾到聖殿,聖殿的人,不會隨便離開聖島的。」

總而言之,自己口風得緊些就是了,趙寬頓了頓,忍不住又說:「為什麼這件事一定與聖殿有關?」

五世忍不住開罵:「天下會這套功夫的,除了代代代相傳的無皇之外,只有聖殿之主會,你說有沒有關係?」

這下趙寬只能吞口水,說不出話來,五世話聲一緩說:「看來,這件事情,最多只有王首席與六位大武士知道……最多加上羅方;他們一定也不願意把這消息傳出去,否則你們早就沒這麼輕鬆了。」

可沒有輕鬆的感覺,可以想見,往後的日子依然不好過。

見眾人無話可說,五世反而覺得不大習慣,他望瞭望眾人,想了半天才找到話題說:「你們冒著危險跑來找我,就為了問這件事?」

當然不只這件事,另一件事是救出吳耀久。不過這句話可不能說,趙寬笑笑說: 「其實是皇儲要我們來找他,說這兒比較方便。」

「方便?」五世沒好氣地說:「該說安全吧?這小子也太不像話了,拿我的研究室當成你們見面的地方……我叫他來。」

五世轉過身,拉開桌面的鍵盤,劈哩啪啦地打了一串,突然對著牆壁說:「耀久呢?」

「參見五世。」一個小小的人型突然浮現在無皇五世的桌面,向著五世一鞠躬說:「皇儲現在不在宮中,您請稍候片刻,我幫您轉接。」

那人說完,手往前伸,不知道按了些什麼東西,他的形象突然消失,隔了約十秒鐘,吳耀久的那個大頭突然出現,眉開眼笑地說:「爺爺,出關了?」

「什麼出關閉關?」五世瞪眼說:「我們這叫研究中。」

「這個……」吳耀久說到一半,眼睛往旁邊一轉,似乎有些顧忌身旁的人,有些遲疑地說:「有沒有……那個……」

什麼這個、那個?五世心中暗罵,這楞小子連編個話都不會,他主動說:「快來 『探源大樓』吧,你等待的事情發生了。」

「真的?」吳耀久兩眼發亮地說:「我馬上來。」

五世與吳耀久結束了通訊,回過頭,卻見趙寬等人通通躲到了沙發之後,不敢探頭出來,五世呆了呆,忍不住大笑說:「你們……我有限制影像掃瞄範圍……不用躲的。」

雖然聽不懂,但自己似乎還是幹了傻事,眾人訕訕然地直起身子,臉上都有幾分尷尬。

「坐下、坐下。」無皇五世這時可真有幾分開心,哈哈笑說:「你們到了這兒,一定看了很多奇怪的東西吧?」

「正是。」馮孟升點頭說:「尤其以電梯為最。」

電梯?五世一呆說:「電梯很奇怪嗎?」

「當然啦。」馮孟升一本正經地說:「能自由自在轉換空間所在,豈不是無比神奇?」

「嘎?」五世爆出了大笑聲,伸手指著馮孟升說:「有意思,真有意思 」

有意思?馮孟升正愕然的時候,五世望著三人點頭說:「你們幾個真的很有意思 ……嗯……這位小姐看起來很正常,怎麼跟著這群人瘋?」

班繡蓉沒想到五世一轉頭問到自己,她遲疑了一下才說:「我是趙寬的師妹。」

「師妹?」五世目光轉向趙寬說:「那為什麼你沒有練『柱國先修』?」五世功力雖然不怎麼樣,可也看得出來班繡蓉比自己還糟糕。

班繡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拿眼睛瞅著趙寬,趙寬見狀開口說:「這功夫我們練的時候,也不知道也沒有壞處,當然不叫她練,現在知道練了就倒楣,更不敢讓她練了。」

「也有道理。」五世正思索的時候,卻聽趙寬突然說:「我還有個問題。」

五世目光望過去,只見趙寬有三分嚴肅地說:「五世可知道,所謂的『路南後人』 ……是怎麼一回事?」

五世輕鬆的臉,突然凝重起來,目光直視著趙寬說:「你從哪兒聽到這個名稱的?」

趙寬更確定這件事情不小,他故作輕鬆地說:「與合成人閒扯扯出來的。」

「怎麼可能?」五世臉上露出了懷疑的神色,凝視著趙寬說:「合成人怎麼會與你說這些?」

趙寬一點也沒遲疑,歪著頭笑說:「因為後來把我抓跑的人,是個叫做茲克多的老頭,與合成人聊,他們就說他是路南後人。」

「嗯……」五世沈吟了一下才說:「這件事你別多管多問,否則又是另一個殺身之禍。」

怎麼又來了?趙寬才在皺眉,五世已經解釋說:「我只能簡單說,路南一族,在幾百年前,可以說是人類的叛徒,無論是新大陸、南極洲……甚至是聖殿,對他們都沒有好感。」

「他們為什麼要背叛人類?」趙寬從《路南日記》中早知端倪,現在仍然裝傻。

「誰知道?」五世搖頭說:「後來雖然和解了,但反而不能像合成人與自然人一樣的融洽,所以他們仍定居在舊大陸。」

說的實在太少了,趙寬只好拋磚引玉地說:「聽說他們本來出自南極洲?」

「合成人說的未免太多了。」五世一臉不以為然地說:「他們那一族人的武學脈絡,與聖殿完全不同,是另一派數千年傳承隱居的家族,以前在機械文明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後來第三次世界大戰,天下大亂,南極洲卻很幸運地避開了戰火,畢竟那兒一直被認為沒什麼人能居住;但當人類光復了新大陸與南極洲之後,路南居然率領著族人幫忙合成人奪回了南極洲,那一場大戰……無祖還死了兩個兒子。」

「哇啊……」趙寬驚訝地說:「這個仇豈不是結大了?」趙寬一面暗想,路南更早期幫過聖軍的事情,只怕現代已經沒人知道了吧?

「是啊。」五世歎息地說:「憑仗武技相爭,本來就沒完沒了。」

「正是。」馮孟升忍不住說:「聚能文明雖然帶給人們便利,但缺點卻更多。」

「後來大家都發現了。」五世情緒似乎低落了些,他緩緩說:「四九戰爭,打到了南大陸大部分陸塊陸沈,當時激起的天地變化,幾乎是毀了地球……兩方這才覺悟不能再打下去;終於在無兒二○一年,訂下了『互不侵犯合約』,為了無祖死亡的那兩子,合成人善意地放棄南極洲,只保留舊大陸……那時路南已歿,殘餘的族人就隨著合成人撤退到舊大陸,而他們隱居數千年的冰宮,後來也成為南極洲發展的重要據點。」

冰宮自己可去過。馮孟升微笑點頭說:「冰宮確實十分別緻,皇儲與我正是由那裏逃出來的。」

「啊?」五世還不知道此事,頗有興趣地說:「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死孟升,老打岔。趙寬暗暗在肚子裏面罵,一面聽馮孟升說明,一面轉著主意,好不容易等馮孟升敘述景觀說了一個段落,趙寬忙岔回說:「這麼說來,路南後人就這麼在舊大陸住了二百年?」

「嗯……」五世點頭說:「不過後來分了幾支,也不是都住在一起,但都在舊大陸就是了。」

接下來該怎麼問才不會讓五世起疑?趙寬正思量的時候,五世身後突然傳出叫聲:「爺爺,我來了!」

「混小子來了。」五世轉過頭,不知道按了什麼鈕,門砰地一下被吳耀久撞開,他急急地奔了進來,望著趙寬、馮孟升等人哈哈大笑說:「你們來了,終於來了。」

「我們早就來了。」趙寬沒好氣地說:「來的容易,未必走的也容易。」

吳耀久倒是呵呵笑說:「沒關係,要爺爺幫忙。」

這話一說,眾人都傻了;趙寬等人訝異的是五世居然會幫吳耀久逃離皇都,五世則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吳耀久在說什麼。他皺眉說:「幫什麼忙?」

「讓我們溜出皇都啊。」吳耀久很順地說。

「怎麼幫?」五世楞了楞,才回過神說:「你還真的要溜啊?」

「當然啦。」吳耀久瞪大眼睛說:「老爸連時間都安排好了,下個月前,一定得溜。」

「下個月……」五世一楞說:「今天不是二十九?」

「所以得快啊。」吳耀久一臉認真地轉過頭說:「我們得一起離開……」

「怎麼可能?」五世猛搖頭,頓了頓突然說:「李鳳不是每次都跟你來?」

「這次沒有。」吳耀久搖頭說:「首席前幾天回來了。」

「那更難。」五世哼聲說:「他這次一定防著你逃跑,你想脫離他的監視,根本沒機會。」

「爺爺總會有辦法的吧?」吳耀久臉苦了下來。

「我……」五世正要說話,身後又傳來聲音:「我是雪梅,參見五世。」

「糟了。」吳耀久驚呼一聲說:「雪梅來了。」

李鴻的臉色也變了,這時候遇到雪梅,實在不是個好時機,她抓不抓自己一行人?

馮孟升心中卻在暗暗計算,眾人合擊雪梅的成功率有多少,但想來想去,近來雖功力疊有增益,八成還不是雪梅的對手,這個算盤不能打。

趙寬卻是老神在在,只笑嘻嘻地對五世說:「麻煩五世找個地方把我們藏越來吧?」

五世白了趙寬一眼,忍不住笑說:「你倒是機伶……」笑到一半他突然說:「不行,那裏有……不行。」

「什麼不行?」吳耀久只差沒跳了起來,他哇哇叫說:「爺爺快把他們藏起來啊::」

這時雪梅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這次,她似乎帶著幾分疑惑地說:「五世莫非正在忙?否則請皇儲出來一見亦可,雪梅有事奉稟。」

這下可沒得推搪了,五世無可奈何地按下一個鈕,一個原本只像個空白牆面的一部分突然縮了起來,出現了一個長橢圓形的孔洞,裏面似乎另有一個空間,而那空間中似乎沒有光源,黑黑的讓人看不清楚。

門一開,五世立即沈下臉說:「到了裏面,不但不准說話,而且不能碰、接近任何東西,聽到了沒有?」

這時自然沒有人會有意見,趙寬等人一個接一個走入了這個隱藏的房間中。

第一個進入的是李鴻,他一踏入房中,不知哪兒來的柔和光芒,立即照遍了整個房間,只見裏面是個長寬都有十來公尺的大房間,右邊是一排排的金屬架,上面放著各種大大小小不等的物體,其中以方形的最多,許多東西上面都有著大小不同的按鍵或旋鈕,正是李鴻最怕看到的東西;李鴻不敢多看,回過頭來,恰見到最後進來的馮孟升踏入,而他身後的門,正迅速的關閉。

關閉前,眾人同時聽到五世正向雪梅不知道說些什麼,似乎是說馬上開門之類的話。

可是門一關,外面的聲音,立即什麼也聽不見了,四人彼此望瞭望,開始四面打量這兒的空間。

除了李鴻剛剛看到右面一排排金屬架之外,正前方靠牆是一排方形的桌子,桌上放著許多奇奇怪怪的工具,還有許多顏色不同的繩子附在器物的一端;至於左邊,則是一堆大小不等的扁黑箱子,有的其中一面看起來是玻璃,但又黑鋤黜的看不到裏面。

這個房間的中心,則是一張大方桌,桌前有個看來頗舒服的椅子,似乎就是五世作研究時最常使用的地方了,桌面上放著許多雜亂的紙,桌面一個玻璃面板正不斷的閃動,許多奇怪的數位、符號正在上面不斷的出現又消失。

很快的,大家都注意到那兒的異狀,畢竟,這幾乎是這個房間中,唯一似乎有 「動作」的東西,趙寬第一個往前兩步,想湊近些看清楚。

馮孟升立即一拉趙寬,一面猛搖頭示意——畢竟五世說了不能說話,他也不敢開口。

趙寬停下腳步,回過頭咧開嘴乾笑,示意馮孟升放心,他緩緩往前走了幾步,隔著約莫兩公尺的距離,看著那個不斷變化的玻璃方塊。

「嗡……」突然一個怪異的響聲從那個方向傳了出來,同一瞬間,玻璃上面顯現的淡白色字幕突然間全部消失,玻璃面化成一個可以映照人影的深黑。

趙寬可真唬了一跳,莫非這麼遠也有問題?他連退兩步,正訝異的時候,突然間玻璃一閃,畫面上突然顯現四個幾乎有手掌大的字「你」、「是」、「誰」「?」。

問我?趙寬一楞,字幕突然消失,重新出現了五個字「你」、「們」、「是」、 「誰」、「?」。

這就奇怪了,這時大家也都注意到了,連馮孟升在內,每個人都走到了趙寬的身旁,但誰也不敢說話,只能面面相覷。

畫面停了片刻,接著出現:「你們沒有說話功能?」隨著字數的增加,字體跟著變小。

趙寬又好氣又好笑,這裏面有人嗎?用詞很奇怪呢。趙寬右望右望,也沒看到任何人,卻見字幕又變:「三個男人,一個女人。」

受不了了。向著字幕瞪眼的趙寬,突然扮了一個鬼臉,吐出舌頭上下翻了翻,以示抗議。

沒想到字幕立即變成:「胖的男人。舌頭功能正常,聲帶功能不正常?」

看得到自己?趙寬連忙搖頭。

果然字幕跟著變:「你具備說話功能?」在趙寬點完頭之後,字幕又出現:「為什麼不使用說話功能?」

趙寬只好用手在嘴巴上一比,表示不能開口。

「不使用說話功能,不是不具備說話功能。」

趙寬才剛點頭,字幕卻接著出現:「不瞭解。」

呃……趙寬只差沒跳腳了,但回頭想想,自己生氣也不划算,趙寬楞了楞,放棄地攤開雙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十?」字幕突然出現。

趙寬一楞,臉上露出喜色,一隻手收了起來,只攤開一隻手。

「五。」字幕似乎將問號改成句號,似乎也肯定了趙寬的意思。

趙寬很想說「五世」,但後面一個字該怎麼比,可就煞費思量,想了想,趙寬用手在空中寫出「五世」兩個字,試試看對方的眼睛能不能分辨。

「五世」——

那傢夥眼睛果然很利,雖然不知道躲在哪裡,卻知道趙寬寫出了什麼東西。

「吳敖津」——

五世叫吳敖津?這件事大夥兒可不知道……

「可以算是我的父親」——

等等,你的父親,這傢夥是無皇六世?現任的無皇?眾人一時都嚇傻了,趙寬楞了楞才寫:「您是六世?」天下皆知六世是獨生子。

「不,我叫卓卡。」字幕寫:「你好,初次見面,請多指教,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很開心。」

卓卡?五世的私生子?趙寬也頗開心,不過生日倒是不關自己的事,反正沒禮物可以送這個無皇六世的兄弟,他迅速地比出「五世不准我們說話。」幾個字。

「為什麼?」字幕迅速的回應。

「不知道。」趙寬寫的也不慢。

「你的名字?」卓卡寫。

趙寬為了出來,卓卡顯現的字幕寫著:「趙寬,請你幫個忙。」

趙寬頗有幾分玩上癮了,這時稍作變化,直接在空中畫了個問號。

「在你前方兩千兩百八十五公分處,桌面上有一個寬十三公分的黑色小方盒,上面有一黑一白兩個按鈕,看到了嗎?」卓卡這次出現的字最多。

趙寬望過去,確實見到了那東西,趙寬點點頭,字幕接著出現:「可以幫我按下白色的按鈕嗎?」

這話一說,趙寬可有三分遲疑,按下去會如何?別說趙寬,馮孟升立即拉著趙寬猛搖頭,示意不可;五世剛剛才千萬交代過,不可以碰任何東西。

突然間畫面一變,出現趙寬的模樣,也出現了桌子的形狀,還有桌上各種物件,只見畫面中的趙寬往前邁步,到了那黑盒子前,按下了白色按鈕,隨即退開。

眾人可傻眼了,趙寬出現在玻璃裏了?這時畫面突然消失,字幕接著寫:「就是這樣,很簡單。」

趙寬想了想,在空中寫:「按下去做什麼?」

字幕迅速出現:「開啟音效,可以使用卓卡的對話功能。」

「我可以先看看你的長相嗎?」趙寬一面寫一面想,對方能把自己放進玻璃裏出現,出現他自己總不難吧?看看對方的模樣,也許可以多一點資訊判斷。

沒想到,字幕中出現的是:「我的長相?還沒有決定。」

這是什麼話?這下趙寬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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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6 15:21:52
第五卷 第五章 卓卡出世

趙寬隔了片刻沒動作,字幕又開始轉變了:「有任何問題嗎?」
「長相沒決定,我不明白。」用手寫畢竟很累,趙寬節省字數。

「就是形體還沒有製造出來。」字幕閃動著:「現在只建造了類似人類大腦神經機制的機構,我剛剛接收完資料庫中的所有資料,現在才開始嘗試對外連接接收與發送的元件,發現音效功能未經連結,而我本身機械性功能尚未建立,沒辦法自行開啟。」

總而言之,「看不懂」三個字,該是趙寬等四人一致的意見,趙寬想了想,還是不敢冒失,只好寫:「五世不准我們碰任何東西。」

「原來如此。」字幕出現:「我另外想辦法,請稍候。」

稍後?這一瞬間,又是「嗡」地一聲,跟著字幕完全消失,屋中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看看狀態不大對,四人的功力都運了起來,李鴻更是祭起心劍,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狀態。

隔了差不多二十多秒,突然又是「嗡」地一聲,玻璃上出現字幕:「請諸位退開一公尺,而且暫時不要有任何動作。」

要不要退?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還是趙寬點點頭,領著眾人往後退開。

「謝謝。」字幕出現之後,突然間,桌子後方突然「砰」地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突然炸了開來,眾人同時被嚇了一跳,只見一條線迅速飛甩,「啪」地一下擊中了一枝似乎是筆的東西,那東西被這麼一擊,往空中飛起半公尺,落下的時候,恰到好處地摔到了那個白色按鈕,而功成身退的筆,就這麼咕嚕嚕摔到了桌下。

「可以了。」一個和氣的聲音突然由桌面的方向傳出說:「我藉著能量暴沖燒斷了一條暫時沒有用的線路,現在開啟了音效,可以發出聲音。」

寂靜了許久,突然聽到聲音,眾人不由得發傻,趙寬與馮孟升回神過來,不禁暗暗叫苦,五世不准四人發出聲音,包不包含這個怪東西?

李鴻卻已經悶了許久,當趙寬與對方比手畫腳的時候,他已經頗有三分耐不住性子,見對方出聲,他更無顧忌,哼了一聲說:「你到底是誰?」一面說,李鴻的心劍躍躍然動,他打從心底討厭藏頭露尾的人,這時終於發火了。

「我是卓卡。」那個聲音依然和氣地說:「你是誰?」

「我叫李鴻。」李鴻哼了一聲說:「你剛剛說的鬼話我都不信,別藏頭露尾,出來讓我們看看你的樣子。」

李鴻不只說話,還與對方吵了起來?趙寬忍不住抱著肚子笑,馮孟升卻是緊張地說:「李鴻!」

「五世要我們不說話本來無妨。」李鴻不快地說:「但要我們進來破人這麼戲弄,我就不願意了。」

「戲弄?」卓卡的聲音停了停說:「可以解釋嗎?」

「沒什麼好解釋的。」李鴻沈著臉說:「你先出來再說。」

「你的語氣十分不具善意。」聲音頓了頓說:「我並沒有進入任何地方,而且現在不具備移動功能,無法答應你的要求。」

李鴻可說有氣無處發,總不能運起心劍亂掃一遍,他哼了一聲正要說話,趙寬已經輕笑說:「別激動,我猜,卓卡不是人。」

不是人?眾人正楞著的時候,卓卡已經發聲:「嚴格來說,我確實不是人,但我是一種仿人的智慧體,而我剛剛發現,自己的存在破壞了『互不侵犯合約』,可能馬上就會被銷毀。」

互不侵犯合約?剛剛大夥兒才從無皇五世口中聽見,那個條約中,原來有規定不能有卓卡的存在?李鴻還沒想通,馮孟升已經說:「既然如此,五世為什麼還要製造你?」

「這個問題應該問五世。」卓卡的聲音依然平和,似乎不怎麼在意此事。

「你到底在哪裡?」趙寬突然問。

「嚴格來說,如果所謂的我,指的是我的智慧,那就是存在於螢幕後面的小盒子中,但說存在又並不存在,畢竟智慧不是某個單元可以表達。」卓卡有條不紊地說: 「如果廣義的我,連同現在我可操控的部分,那還包括音訊收發、視訊收發、幾種訊號關聯器、區塊交錯式結晶資料儲存區以及位元元運算器的結構,順便說明一點,現在視訊使用的硬體,是比較落伍的平面螢幕。」

連聽了兩次螢幕,眾人總算知道卓卡說的是眼前的那塊玻璃,其他的,自然是一頭露水,趙寬其實頗想問,卓卡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但他心裏有數,卓卡就算知道,自己八成也聽不懂,他搔了搔頭說:「這樣的話,我們有辦法救你嗎?」

「為什麼要救我?」卓卡莫名其妙地說:「非法的本該銷毀,這是很正常的。」

會這麼說話的一定不是人,看來是真的。但四人卻傻眼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身後的門適時開了,五世一臉焦急地跳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吳耀久則是一臉疑惑,向屋中東張西望。

眼看眾人臉色不大對勁,五世正想發問,卓卡已經先一步出聲:「五世,我自己打開了音箱,與他們聊了一陣子,十分愉快。」

自己打開?五世的眼睛立即瞪得老大,臉色發苦地轉過頭說:「你們……跟卓卡聊天?」

「這……」馮孟升解釋說:「卓卡十分好奇,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

「給我看視訊音訊資料,還有你自己搞了什麼把戲。」五世不等馮孟升說完,奔到螢幕前面哇哇叫。

「把戲?」卓卡重複了一次。

「總之把剛剛發生的事情重現。」五世壓抑著怒氣說。

卓卡算是明白了,螢幕上開始出現眾人的畫面,其間還出現卓卡閃動的字幕,依著時間順序一一呈現,五世本來還漸漸放鬆了表情,突然聽到最後一段,卓卡自己說出即將銷毀的事情,五世的臉色立即難看起來。

到了眾人身後的門戶重開,五世跳了進來的時候,也不用五世多說,卓卡自然而然地停止了螢幕的顯像,跟著說:「完成。」但五世卻依然杵在螢幕前,沒有動作。

「爺爺?」吳耀久進來後就沒說過話,但見一向嘻嘻哈哈的五世突然沈默下來,他不大習慣的開口說:「你沒事吧?」

「沒……沒事。」五世露出三分疲態地轉過身來,歎了一口氣說:「你們都知道了。」

「這也沒什麼。」趙寬無所謂地說:「五世不希望我們說出去,我們不說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五世頓了頓,有些無奈地回答,跟著歎了一口氣說: 「沒想到他轉移資料庫的速度這麼快。」

「是比預計的快上幾倍。」卓卡的聲音又出現了:「我吸收了電子電路的基本知識之後,發現有幾個回路有些不必要,而且我可以根據散熱程度來改變速率,可以適度調高運算速度。」

五世揮揮手說:「我知道了。」

「我有個問題……根據我的判斷,電力能源不該是我的原始設計。」卓卡接著說:「但資料庫中並沒有提到適當的能源。」

五世懶懶地說:「因為合成人的資料中,沒有利用機械產生人類聚能的方式。」

「原來如此……」卓卡說到一半,五世突然說:「好了,卓卡你休息一下。」

「是。」卓卡很聽話地熄掉了螢幕,那「嗡」地一聲,再度出現,但卻沒再聽到卓卡的聲音。

「五世似乎有疑難?」馮孟升訝異地問。

「我們出去說。」五世歎了一口氣說。

等眾人回到外間,眾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在五世身上,不明白他煩惱什麼。五世自然知道眾人的疑惑,等眾人都坐下,他望著眾人才說:「我本來打算在他發現那一段紀錄之前,先刪掉那段紀錄,沒想到他比我估計還早了好幾個鐘頭吸收了資訊,這麼一來,他的觀念就會轉變為等待毀滅……我想測試他會擁有多少人性的機會就消失了。」

「不能再做一個嗎?」馮孟升好奇地問。

「當然可以。」五世皺眉說:「可是這麼做的話,一來耗費時間,二來相關的器具,也未必齊全,尤其是訊號關聯器……」

「繁類訊號關聯器?」李鴻對這句話特別有反應,立刻接了下去。

五世露出了苦笑,點點頭說:「沒錯,當初那東西被合成人收了回去,我只好用各種訊號分別關聯,這已經不容易了,也拆了好幾個儀器才完成,現在再做一個,恐怕是沒辦法完整。」

「我……我來幫五世向合成人要。」李鴻很率直地說。

「怎麼討?」五世望著李鴻說:「他們連我都不給,怎麼會給你?」

這話倒是沒錯,但一直要、天天要,說不定會要到也說不定,李鴻閉上了嘴,但心中卻是更堅定了。

「他們這兒放的儀器也不多。」五世思索說:「應該要不到的。」

「舊大陸會不會比較多?」李鴻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有可能。」五世沈吟著說:「但沒有人知道合成人在舊大陸上真正的本部在哪兒,話說回來,知道了也沒用。」

那可不一定。李鴻還在思索,卻聽吳耀久向著自己微笑說:「對了,還沒與你正式認識,我是吳耀久,你好。」

我早知道你叫吳草包。李鴻笑了笑說:「我是李鴻。」

「你可厲害了。」吳耀久馬上開始發表看法:「能在鐵門軍與瓦德軍之中帶走繡蓉可真是不簡單……對了,你就是繡蓉吧?」吳耀久的目光又轉到班繡蓉身上。

班繡蓉吃了一驚,帶著三分羞怯地說:「參見皇儲。」

「不敢當,不敢當。」吳耀久哈哈大笑說:「趙胖子果然好眼光,繡蓉看起來好溫柔啊。」

班繡蓉臉微微一紅,忙著搖手說:「不……皇儲誤會了。」

這話立即把趙寬惹毛,原有的三分客氣霎時拋開,哇哇叫說:「你個死草包,又胡說八道了。」

草包?五世立即楞住了,隔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說:「你這個胖子……還真有趣,我這個孫子確實是個十足的大草包。」

五世不生氣?趙寬也開心了,呵呵笑著點頭說:「沒錯吧,這個草包老是找麻煩,快被他逼瘋了。」

「這……」吳耀久沒想到自己爺爺居然偏幫外人,忍不住說:「那是趙胖子喜歡亂取綽號,孟升就被叫色胚,他也未必多色,還有李鴻,怎麼會像變態呢?」

「呢……」馮孟升立即傻在當場,沒想到吳耀久居然在五世面前抖得一乾二淨。

而李鴻,從剛剛聽到吳耀久開班繡蓉與趙寬的玩笑時,心中就莫名一緊,當眾人笑鬧的時候,李鴻卻帶著三分的心亂,沒想到突然聽見吳耀久口中冒出久違的「變態」

兩字,李鴻臉色發白,瞪著趙寬說:「你……」

「我可不是故意的。」趙寬連忙搖手說:「草包逼著問,不小心說出來的。」

一直以來,最多瞪趙寬兩眼的李鴻,不知為什麼今日特別不開心,臉一沈,轉過頭說:「不用說了。」

「幹嘛啊?」趙寬楞了楞說:「沒必要這麼生氣吧?」

李鴻回過頭,隔了片刻才冷冷地說:「嘴巴留點口德吧。」

真生氣了?趙寬可傻眼了,一時說不出話來,眾人也發覺了情況不大對勁,一個個都停了口,馮孟升首先走到李鴻身旁,推了他一把說:「怎麼了?心情不好?」

李鴻也覺得自己過分了,又不知道怎麼拉下臉道歉,只能搖搖頭說:「沒事。」

「沒事幹什麼這樣?」馮孟升雖然壓低聲音,但大夥兒自然都聽得到。

「真的沒事……」李鴻想想不對,換個口吻說:「我有些悶。」

「悶?」馮孟升不知道怎麼接下去,自然而然轉回頭,臉上露出求救的表情。

趙寬這時已經恢復常態,只不過臉上的笑容一時還恢復不過來,他見到馮孟升的目光,目光一轉,突然一嘟嘴,胖臉擠到李鴻眼前說:「李變態,你的怪個性發作啦?」

這……這個傢夥,李鴻這一剎那,湧起了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麼一來,自然氣不下去,他舉手一推,把趙寬推出兩步說:「你這個死胖子。」

「好啊:你就可以叫我死胖子?」站穩了的趙寬一臉不平,一面捲袖子一面說: 「咱們好久沒打架了。」

這話豈不是胡說八道?李鴻忍不住開口罵:「你想拆房子啊?」以眾人現在的功力,真要打起來,這棟大樓可以說十分危險。

「先說好,誰運功打人誰就是特拉股眼。」趙寬誇張地拉下嘴角,做出一副兇惡的臉說:「來來來,看我是不是你的對手。」

「打人不能運功?」一旁馮孟升莞爾地說:「那閃躲呢?」

「當然也不可以。」趙寬翻白眼說:「否則誰打得中?」

這人怎麼似乎老是什麼煩惱都沒有?李鴻確實頗想揍揍趙寬,他一咬牙說:「當真要打?」

「難不成怕了你?」趙寬哇哇叫說:「挨打也不准運功,怎麼樣?」

難不成自己還怕打架?李鴻突然間興奮起來,大喝一聲:「好!」當下完全不運功,身子一蹦,旋身左腳一閃,向著趙寬腰間橫踢。

趙寬看得清楚,當李鴻左腳即將襲到之際,他左臂一沈,左手護著腰側,身子一面前衝,口中一面大嚷:「打醒你這個變態。」

趙寬這麼一欄一衝,李鴻立即陷入危機,李鴻條忽間小腿一勾,右腿回縮避開趙寬的身體,手刃一切,斜往趙寬腦門劈去。

趙寬本已經微往前探的左手立即收了回來,擋住李鴻攻擊的瞬間,右腳突然一勾,向著李鴻的側腹踢去。

來的好!李鴻暗讚了一聲,左腳點地間急提,與趙寬硬碰硬地撞了一下,兩人的身子同時不穩,向後彈開兩步。

這下子李鴻可來勁了,他眼睛一亮,剛站穩身子,隨即往前撲去;趙寬反應也不慢,身子旋動,兩手上下交錯地直封李鴻中路。

這次兩人都比較習慣這種情況下的戰鬥,兩人越打越快,拳來腳去,看起來煞是好看。

事實上,既然說好了不能用內勁,拳腳的速度勢必慢了下來,但兩人本身內息既然提升,眼力可沒有辦法變差,對方的一舉一動依然是看得清清楚楚,所以隨著對方的攻擊,總能相應理招,看起來彷彿兩個套好招的朋友,正迅速的施展著預先說好的招式。

這麼打來自然沒有什麼風險,就算一個不小心中了一招,再怎麼不運內息,內息也會自然護體,保證打不壞對方,所以吳耀久與馮孟升等人可就樂得看戲,在旁鼓掌加油。

「好啊。」吳耀久看到一招精妙處,忍不住嚷嚷說:「李鴻這招漂亮,我買你贏。」

「我呸!」這樣的戰鬥趙寬可是有空說話,他一面揮動手腳一面說:「放你的特拉屁!」

這種粗野的話,五世與吳耀人都聽不懂,不過沒關係,五世依然笑呵呵地說: 「那我買胖子贏。」

這一對祖孫……馮孟升不禁好笑,轉頭向班繡奢望過去,卻見她目光注視著戰團,臉上的神色,卻並不輕鬆。

她擔心什麼?馮孟升頗有三分訝異,這樣的戰鬥沒有風險,她也不是不知道,就連她上場,也未必會落下風,何必擔心?

就在這時,突然出現了「噗噗」的拳掌著肉聲音,卻是李鴻覷準了縫隙,一拳擂中了趙寬的胸部,可是趙寬也在後仰的瞬間,飛腳直端李鴻小腹,反而把李鴻踢飛。

李鴻在地上打了個滾,臉上白白青青的,似乎有三分惱羞成怒,猛一彈,往前又撲了過去。

趙寬哈哈一笑,卻見李鴻又衝了上來,趙寬連忙打點精神應付,也沒時間說兩句大話。

「哈哈。」五世搖頭晃腦地說:「果然是胖子聰明。」

「剛剛發生了什麼?」吳耀久莫名其妙地說:「不是李鴻先擊中趙胖子嗎?」

「那是他故意露的破綻。」五世呵呵笑說:「一般情況,趙寬自然會被打飛,但這時掌上沒有功力,又會有內息護身,胖子這麼重,自然是穩穩站著不動,挨掌的同時看準了李鴻的破綻踹過去,還不是一發就中?」

這麼說來,李鴻是被騙了?難怪他看起來這麼火大,吳耀久嘖嘖有聲地說:「這個胖子果然十分老奸巨猾。」

兩人話說的不少,場中打的招數可也不少,而且李鴻越打越是來勁,有時根本不守,就是與趙寬一拳換一掌,趙寬自然也不能認輸,在這種情況下變招,反而會吃虧,結果兩人彼此挨拳個不停,「噗噗」的著肉聲,自然也是響個不停。

轉眼之間,兩人似乎變成對方練拳的沙包,拳來腿去的好不熱鬧,兩人打得過癮不打緊,吳耀久卻是看得癢癢的,突然向著馮孟升說:「我們也來?」

嘎?馮孟升一楞,連忙搖頭說:「這……我不玩。」

太可惜了,吳耀久目光轉向戰團,突然哈哈一笑說:「我也要加入。」他嚷完突然往前奔,兩手分取場中兩人的肩膀,毫不客氣地轟了下去。

兩人自然同時發覺吳耀久攻來,但這時對方打得正急,誰也沒空抽手應付,兩人同時被吳耀久擊中,蹌踉地退開兩步。

趙寬一穩住便瞪眼說:「好個草包,偷襲?」他一個轉身,向著吳耀久就攻了過去。

自己打的正過癮呢。李鴻連忙往前攔住趙寬,一面叫:「跟我打完再說。」

李鴻奔到一半,怎知吳耀久突然一拳轟過來,一面笑著叫:「照打。」

李鴻一驚,連忙轉身應付,身後的趙寬卻已經衝來,眨眼間,李鴻被兩人圍攻,一下子吃了不少苦頭,李鴻連忙拼著挨上兩下,急急退開兩步,閃過兩人中間,兩人果然立即纏在一起,劈哩咄啦地打個不停。

李鴻自然不肯這麼認輸,這時全身的皮肉都被打得熱熱麻麻,他一咬牙,從側面重新衝回戰團,向著吳耀久與趙寬再度攻擊。

三個人打起來比起兩個人熱鬧多了,可是慢慢地,吳耀久接過的攻勢越來越多,趙寬與李鴻兩人越來越沒時間彼此攻擊。吳耀久畢竟生長皇都,若論資質與機緣,他未必比兩人好,但耳濡目染下,學過的精深功夫卻是不少,尤其有些精妙的招式,縱然在沒有內息時使用,一樣威力驚人,趙寬與李鴻兩人的拳腳功夫都平平無奇,在不運功力的情況下,兩人慢慢地被迫合力對付吳耀久。

這時趙寬擋開吳耀久三拳,避開李鴻一腿的時候,突然叫:「變態,我們聯手打草包!」

「好!」李鴻才剛挨了兩下,確實知道自己不是吳耀久的對手,很自然地回答了這句話,但他剛回答就知道不對,這一下豈不是變態當定了?他百忙中憤憤瞪了趙寬一眼,但手腳確實同時向著吳耀久攻去。

趙寬自然不會閑著,一面大笑一面攻擊,這下子兩人同心協力合攻,吳耀久立即佔不了便宜,被兩人打著好玩,吳耀久連挨了七、八下,突然怪叫一聲,往後飛退五公尺,一面叫:「你們聯手,不玩了!」

趙寬與李鴻見吳耀久突然運功飛返,兩人同時停下手腳,指著吳耀久哈哈大笑說:「特拉股眼。」兩人對視一眼,剛剛的不快,早就煙消雲散。

吳耀久臉上又是迷惑又是不平,哼哼卿卿地說:「到底是什麼東西?」

「反正你運功逃跑就是你不對。」趙寬哈哈笑說:「認了吧,不過看你可憐,還是叫你草包好了。」

「呃……」雖然不知道「特拉股眼」是什麼東西,但感覺上,似乎草包比較好聽,吳耀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等等。」本來一直含笑的五世,剛剛看到一半,笑容已經慢慢斂去,這時突然開口說:「趙寬。」

「晤?」趙寬轉過頭,見五世表情凝重,他收起笑容說:「怎麼了?」

「你剛剛有一招功夫……」五世遲疑了一下說:「是不是這樣?」一面說,他兩手往前虛捧,隨即一上一下,一前一後分張,接著突然同時旋動半圈,等於把兩手的高低做了個交換。

跟著五世又說:「之後的動作呢?」

趙寬訝異地說:「這套爛功夫五世也會?」

「什麼……什麼爛功夫……」五世直瞪眼說:「你到底會不會後半段?」

「會啊。」趙寬手也舉起,依著五世剛剛比的姿勢,同樣做了一遍,跟著身子一個迴旋,兩手一麵攤平,然後回收到胸前。

「這……果然是『狂霸七式』……」五世瞪大眼說:「是跟你師父學的嗎?」

「是有七個動作,也是跟我師父學的沒錯。」趙寬隱隱覺得不對,但仍疑惑地說:「可是不叫這個名字,叫做健體操。」

「去你的體操!」五世忍不住罵人了:「你師父不知道在胡說什麼,這種功夫怎麼可以亂傳……」

「這算什麼功夫?」趙寬莫名其妙地說:「都是些舒展身體的動作,剛剛不過恰好合適才用的……還被草包打了一下。」

「是啊。」吳耀久也有印象,點頭說:「確實不是什麼好招式。」

「你們都是糊塗蛋。」五世頓了頓,似乎也從震驚中復原,只歎了一口氣說: 「不管是體操還是什麼,以後千萬不要用了,這是……算了,你不知道也是好事。」

五世說到一半停住,吳耀久與趙寬同時叫了起來,吳耀久叫的是:「哪有這樣的?」

趙寬則嚷著說:「賣關子啊?」

「總之……」五世似乎不怎麼想說,他搖頭說:「這絕對是聖殿中傳出來的功夫,你師父必然來自聖島。」

趙寬與班繡蓉對望一眼,兩人都有些迷惑,趙寬心中一面思索著,自己師父班彤如果來自那傳說中的島嶼……那為什麼功夫這麼平凡?為什麼老年的時候,這麼落魄潦倒無人聞問?

班繡蓉更是在沒有記憶的時候就被班彤收養,自然一向把班彤當作自己父親,聽到這樣的猜測,當真有些傻眼。

「不過聽你這麼說……」五世想了想,又追問趙寬一句說:「你除了這幾個動作之外,沒有學到心法吧?」

趙寬還在迷惑,搖搖頭老實地說:「沒有。」

「那其實還好。」五世點頭說:「最特殊的不在動作,而在那強橫霸道的心法,若要有效,內功不霸道是沒用的,所以才會叫那個名字。」

「我搞不懂了。」吳耀久大皺眉頭說:「霸不霸道有什麼關係,難道內息強的人,也不能施展這功夫?」

五世頓了頓,似乎覺得說這些也沒關係,這才搖頭說:「霸道的內息,與一般的內息不同。能在一瞬間狂湧而出,展現一往無回的氣魄,才配得上這個招式……聽說這套招式,特色有兩個,先一步是凝聚透出的掌力,另一個是則是勾扯內聚,一般的內息,根本用不著這兩種法門,反而削減了自己功夫的威力。」

眾人聽得頗有三分迷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每個人都是一臉迷惑,單論聽懂的部分……說起來,似乎內息若不霸道,用這功夫反而不好?

趙寬既然會動作,對這個功夫自然有三分興趣,想來想去想不通,自然忍不住說:「五世可不可以說清楚些?」

五世搖頭說:「我也只知道這麼多,是什麼道理我可就不明白了……只知道四九戰爭之際,當時葉四祖一身霸道內力號稱天下第二,但一般的招式,氣勁老是一往無回、用不順手,無祖耗費數月思索,才幫他想了這幾招看似簡單,卻是威力博大的法門,葉四祖習得後如魚得水,在四九戰爭中,曾以一招之力,瞬間擊爆了數十個合成人。」

姓葉的四祖又是誰?怎麼又扯到人類救星無祖了?一招能擊爆數十個合成人?那是什麼樣的功夫?眾人楞楞地聽,問題多得如山一般,不知道該從何問起,還好吳耀久適時開口說:「爺爺說的是無祖的第四個弟子葉東虎?」

五世一瞪眼,一個爆栗敲在他額頭上,生氣地說:「你身為無祖子孫,像個草包也就罷了,先祖名諱可不能失禮,要叫葉四祖。」無祖之徒,對於無祖後裔來說,自然也如同祖宗一般,難怪五世的稱呼與人不同,不過對趙寬等人來說,只知道無祖有八大弟子,每個人各叫什麼名字,卻有些不大清楚。

「四祖就四祖嘛……」吳耀久揉著腦袋,委屈地說:「他是天下第二,那無祖一定是第一囉?」

眾人正有著相同的想法,沒想到五世搖頭說:「不然。無祖的功力固然非人所能測度,但並非純走霸道一路,所以單論霸道,不會拿無祖來比。」

「我知道了。」吳耀久笑嘻嘻地說:「那一定是後來威震天下的八祖。」

「別胡猜了。」五世瞪了吳耀久一眼說:「八祖短短數年悟通天地之理,功夫別開蹊徑,直追無祖,後世給了十六字評語,你全忘了?」

「啊……」吳耀久驚呼一聲說:「對了,是『非陰非陽、非剛非柔、無形無相、無邊無盡』十六個字,那也不是他了,否則是誰?」

「你這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真……」五世罵到一半,突然發覺這種個性似乎是自己嫡傳,不好再罵下去,只悻悻然地說:「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個人類叛徒。」

聽到一半,趙寬心已經在狂跳,所謂的「強橫霸道」、「瞬間狂湧」、「一往無回」這幾個形容,老覺得怎麼聽,怎麼像自己現在修煉的內力;直到聽到這兒,趙寬心猛然為之一熱……果然如此!當年霸道內息稱得上天下第一的正是路南,難怪最近什麼招式都感覺用不順手,原來是內息作怪。

那麼……趙寬猛吸一口氣這才穩住心神……自己練這霸道招式,豈不是天造地設?

一旁的李鴻,卻是聽得如癡如醉,霸道的內息他可沒什麼興趣,但當他聽到形容無祖第八弟子的十六字——「非陰非陽、非剛非柔、無形無相、無邊無盡」,他神思彷彿回到了四百年前,無祖第八弟子功成出關、威震天下的時候。

除了無祖傳說最多之外,八大弟子中,就以第八位傳下的故事最為豐富。不只因為他最晚拜入無祖門牆,而卻以最短時間修練一舉成為天下第二人,而且據說他當時年紀不大,在戰鬥的過程中,更曾發生了許多感人的故事;而在他的功績中,最令人稱道的還不是殺了多少合成人,而是在無元二世紀末葉,成功讓原本遺世獨立、兩不偏幫的世界屋脊隱者群,終於點頭幫助聖島對付合成人,對戰局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不過這些傳說中,許多都不盡合理,也沒有多少人完全相信,比如他是何時拜入無祖門下,就有無元七八年以及無元一七八年兩種版本,這兩種版本差異極大,但因為在一七八年前,就有第八弟子的傳說,所以認為前者的人為大多數。

另一個問題則是世界屋脊隱者群,在大戰結束之後,彷彿消失一般,也沒有再出現於人世間,對這個傳說存疑的人更多,許多人甚至認為,那是一些古傳宗教徒故意傳出的故事,相信的人也越來越少。

不過無論如何,無祖第八弟子可稱當時天下第二人而無愧,甚至有人猜測他足以與無祖比肩,這樣的一個人,絕對是所有練武者共同崇拜的偶像。

李鴻生長在荒僻的買弭市,對八大弟子的傳說可以算聽的不多,但單單第八位的傳說卻是聽的不少,加上那兒落後,故事渲染得有如神話般,更是千奇百怪,一直以來,眾人多以為只是些荒誕不經的神話,沒想到今日在這對祖孫口中,李鴻這才首度感受到天下當真出現過如此人物,心中的熱血,不由自主地被引發了起來。

至於馮孟升,心中卻是在暗暗歎息。他思索著,當年這些前輩高人,必定是天下絕才,只為了對抗合成人,所以耗下了將近一生的精力投入武技,沒能好好設計管理天下的適當辦法,這才會導致後來無皇四世被暗殺的黑暗十年,以及新皇一脈隱入南極洲的故事。

到了今日,當初衝突的主因早已消失,合成人在連番大戰之後數量銳減,不再是威脅,這時,在政治制度上,正該是一個突破、創新的時機了。

趙寬等三人腦中各有不同的事情在思索,不過吳耀久的腦袋瓜卻不是這麼複雜,何況這些故事,他不知道的部分其實不多,所以吳耀久沒停頓多久,很快的又開口說:「那個路南……」

「你真的沒完沒了啊?」五世懶得再回答了,打斷吳耀久的話說:「你們一定有事要聊對不對?老頭子不在這兒打攪,我去看卓卡。」話一說完,五世一轉身,重新打開進入研究室的門戶,飄身掠了進去。

吳耀久一呆,自我解嘲地乾笑兩聲,轉過頭向著三人說:「爺爺剛搞出新玩意,願意陪我們聊上這麼久,可真是少見。」

但吳耀久說完之後,三人卻是沒人回話,吳耀久呆了呆,目光轉向趙寬說:「趙胖子,你怎麼了?」

怎麼了?趙寬心中揣想著那七個很像體操的招式,多想好好運用一遍,但別說現在的環境不合適,就算不在皇都,只要自己運功發勁,說不定那個怪老頭立即過了過來,去哪找練功的地方?

總之,現在還是韜光養晦、安安份份比較安全,趙寬搖搖頭,擱下了心裏的念頭,對吳耀久說:「我倒是想到另一個問題。」

「怎麼?」吳耀久心情正好,忍不住先一步說:「剛剛雪梅帶來了個好消息。」這一說,把李鴻的注意力也引來了。

「什麼消息?」趙寬順著吳耀久的話問。

「南極洲似乎放棄了舊大陸。」吳耀久說:「新后已經先一步離開了舊大陸,難怪王首席會突然回來。」

「這個消息……」馮孟升也聽到了這句話,迷惑地說:「與我們有關嗎?」

「當然有。」吳耀久嘿嘿笑說:「我們現在天下無處可去,不是正好去舊大陸躲一躲?」

         ※       ※       ※

本章完,下面是轉貼莫大以前的發言,另外根據目前在星雲武俠站上的投票選項來看,康勾森林事件結束前,趙寬至少會練成第三式,至多練成第六式……


四九戰爭之際,當時無祖第四弟子一身霸道內力號稱天下第二,但一般的招式,氣勁老是一往無回、用不順手,無祖耗費數月思索,幫他創了七招看似簡單,卻是威力博大的法門,他習得後如魚得水,在四九戰爭末期,曾以一招之力,瞬間擊爆數十名合成人。

這七招各自獨立、功效不同,所需內勁也不相同,當時只有招名,後世依招式特性,綜合稱之為狂霸七式。

此套武學特殊不在動作,而在強橫霸道的心法;若要有效,內功本質必須狂霸無比。

本質全然霸道的內息,與一般的內息不同,能在一瞬間狂湧而出,展現一往無回的氣魄,才配的上這種招法,而這套武功每一招所需功力不同,造成的效果各異,據說無祖第四弟子終其一生,只曾施用過前五招,天下已幾無抗手。

最後兩招,一說是無祖禁止其四徒使用,一說其四徒內勁雖已少人能及,依然不足以施出。

招名:

氣湧如山、推山移嶺、立地金剛、翻江倒海、威服天下、天地歸無、再造渾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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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6 15:24:11
第五卷 第六章 脫困之道

「你瘋了!」趙寬首先叫了出來:「那裏鳥不生蛋,比買弭城落後百倍,去那兒幹什麼?」
吳耀久本來正高興想出一個好地方,沒想到居然被趙寬澆了一頭冷水,他正訕訕然不知該怎麼接下去,馮孟升卻沈吟著說:「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又多一個瘋子?」趙寬兩隻眼睛睜得老大:「孟升你吃錯築了?」

「你不明白。」馮孟升搖頭說:「我們非得找個好地方練功才行,若是功力不夠,什麼事情也不用做了。」

「什麼事情也不用做不是挺好的嗎?」趙寬大大不以為然,搖頭說:「幹什麼作一大推事?」

「這……」馮孟升搖頭苦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趙寬。

趙寬卻還不甘願,緊接著又說:「而且我們功力一運,他們就會發現了,也不是說在舊大陸就不會被發現……當時在耳母城,距這裏少說也有三千多公里,姓王的和姓羅的還不是一下子就來了?那個怪老頭也是,還有那婆娘。」

四個天下高手,居然被趙寬沒有一絲敬意地隨口亂說?吳耀久忍不住好笑地說: 「趙胖子,什麼婆娘?那是新后。」

「管他什麼後。」趙寬搖頭說:「總之,我不玩了,等離開這兒,去找個地方隱姓埋名、深藏不露,總可以吧?」

「繡蓉呢?」吳耀久對這十分有興趣。

「呃……」趙寬楞了楞,才瞪眼說:「我當然會先安置好她,你管的也太多了吧?」

馮孟升思索著,趙寬說的話確實沒錯,只要功力運足,已經得罪遍了的天下高手,一定轉眼殺到,三人功力未成,又是毫無抗力,這事兒可不好辦——只不過場中眾人,沒有一個知道舊大陸怪物成群的事情,否則大家的考量恐怕又不相同。

這時吳耀久剛被趙寬罵完,他也不生氣,轉個話題又說:「我倒是還有另一個方案。」

這個草包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了?趙寬斜睨著吳耀久說:「你說說看啊。」

「別這麼不信任我好不好?」吳耀久被趙寬望得有幾分不自在,頓了頓才說: 「我們若是能混入聖島……」

「越說越不成話了。」空中突然傳出五世的聲音說:「混到聖島,你找死啊?」

眾人可同時吃了一驚,五世一直在聽?只聽五世接著說:「我可不是故意偷聽,卓卡剛剛燒斷了線路,修好得先開一下通路測試。」

是這樣嗎?大夥兒心裏懷疑,嘴巴自然不好說,尤其趙寬與吳耀久心中更是慶倖,剛剛沒在背後偷罵五世。不過五世說的真是老實話,否則一聽到「舊大陸」三個字,他就會開罵了。

「爺爺!」吳耀久定下心來,首先不滿地說:「這樣太不光明瞭吧?」

五世哼哼兩聲才說:「別說這些,總之聖島是不能去的,聖島那兒,整座島隨時有長老群以心念輪班守持,當真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就算王首席也沒希望溜進去。」

「那怎麼辦?」吳耀久苦著臉說:「天下沒有一個不會被察覺到功力的地方啊?」這個問題等於是替三人問的,畢竟三人不能去的地方,他一個人溜過去也不大好玩。

五世頓了一下,哼了兩聲說:「說不定很快就有了……但我不會告訴你,你認命的接班吧。」

「我才不要。」吳耀久只差沒慘叫了。

「不管你了。」五世輕鬆地說:「我關上通訊了,你們放心,我不會再偷聽。」說著,那不知由何而來的聲音,再度恢復了寂然。

剛剛萬萬沒料到五世偷聽,五世這時雖說沒繼續聽,大夥兒可也有些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沈默了半晌之後,李鴻突然吸一口氣說:「我倒是想走一趟舊大陸。」

「連你也……」趙寬傻眼了,他楞楞地說:「你又是為什麼?」

李鴻理直氣壯地說:「去找『繁類訊號關聯器』。」其實當然沒這麼簡單,只不過李鴻向來懶得細說,便這麼一語帶過。

事實上,李鴻自知功力還不夠,現在要向合成人討東西不是個好時機,若先去人煙稀少的舊大陸修行,等到功力足夠,恰好向舊大陸的合成人討,畢竟那兒東西多,可能好討一些,也不會牽連到了無皇五世。

「呃……」趙寬聽了李鴻的話,當場說不出話來,翻了翻白眼說:「好,就這樣。」

「你肯去了?」吳耀久大喜過望。

「等等。」馮孟升可不是第一天認識趙寬,他立即說:「什麼叫就這樣?」

「你們三個去,我帶繡蓉回東岸隱居。」趙寬露出微笑說:「這樣皆大歡喜……」

「死胖子。」李鴻忍不住笑罵:「歡喜個特拉屁。」他口出穢語,可是極為少見。」

趙寬不去就不好玩了。吳耀久連忙說:「你也別這樣,陪我們去住個幾年會如何?」

「是啊。」馮孟升也說:「就算一樣不能運功,大家在一起,也有個照應啊。」

「喂喂!」趙寬睜大眼說:「你們一個個腦袋都壞掉了,那兒是蠻荒啊,而且是合成人的地盤欸,而且說不定哪天南極洲一個心血來潮,又打過去了哩?」

班繡蓉在一旁,看著這四個大男人吵來吵去,趙寬一個舌戰三人,卻也頗為好玩,不過她一向不多話,只一直帶著微笑,溫溫柔柔地沒有開口。

在三人中,李鴻自然說話最少,除了偶爾罵趙寬兩句之外,也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而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不管怎麼說,趙寬就似乎鐵了心地直搖頭,說得吳耀久也沒勁了,開始思索逃到東岸去躲避的可行性。

馮孟升卻也不是一定要去舊大陸,基本上,他願意陪著吳耀久去他想去的地方,倒不是他貪戀富貴,而是他心裏有數,想改變這個世界,就必須先掌握權力,至少吳耀久與自己觀念相近,而且個性敦厚而不奸險,隨著他,也許會有機會一展自己的抱負。

他眼看著吳耀久似乎放棄了說服趙寬,馮孟升自然也閉上了口,想了想,他突然轉頭問班繡蓉說:「繡蓉,你覺得如何?」

一直微笑旁聽的班繡蓉吃了一驚,訝異地說:「我?」

「是啊。」馮孟升正經地說:「你的意見如何?」

「我不知道呢……」班繡蓉柔柔笑著,她輕輕抿了抿嘴,目光一轉說:「我們可以先商量怎麼離開皇都吧?」

這倒也是。吳耀久大點其頭說:「果然聰明又溫柔,真是個好女孩,誰娶了你一定十分幸福。」

「皇儲說笑話了。」班繡蓉深深一笑,算是謝謝吳耀久的稱讚。

一旁的趙寬卻聽得直瞪眼,心中一面暗罵……這傢夥沒過多久就要損自己一下,但這句話不夠明顯,自己若是介面回嘴,反而容易被譏笑。想了想,趙寬才說:「繡蓉說的是實話,我們該怎麼離開還沒想清楚,猛想著以後要去哪兒,是捨本逐末。」

「其實都一樣。」馮孟升正色說:「我們一離開,馬上得選擇去向,這兩件事情,都得儘快決定,不能忽略了哪一個。」

「嗯嗯……」趙寬眨眨眼說:「你們算是已經決定了吧?舊大陸是不是?沒關係、沒關係,先這樣……我們開始討論怎麼離開這兒。」

吳耀久與馮孟升對望一眼,都有些洩氣,看來很難說服趙寬了。

         ※       ※       ※

「寬哥。」班繡蓉踏入趙寬的房間,輕輕喚了聲。

趙寬的床角已經「長」了出來,他這時正成一個大字形躺在床上,目光直直望著天花板,腦海中不知在想些什麼,聽到班繡蓉的呼喚,趙寬才回過神,微笑說:「怎麼了?」

班繡蓉從小與趙寬一起長大,有些事情自然比較不避忌,她坐到趙寬的床邊,隔了片刻突然說:「寬哥,今天商量的辦法,有用嗎?」

「要試了才知道啊。」趙寬遲疑了一下說:「不過有點希望就是了。」

班繡蓉頓了頓說:「如果合成人起疑,那就很難了。」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趙寬思索著說:「如果能騙過合成人,後面的計劃,應該問題就不大了。」

「嗯……」班繡蓉又思索了一陣子。

「繡蓉。」兩人相處不是五年十年的時間了,趙寬歎了一口氣說:「有什麼話就說吧。」

班繡蓉也沒吃驚,輕輕一笑說:「我想問的是,寬哥為什麼堅持不去舊大陸?」

趙寬似乎沒料到是這個問題,他呵呵一笑說:「幹什麼這麼累?回鄉下去休息不也很好嗎?」

「如果寬哥真是這樣的人……」班繡蓉幽幽地說:「在聽到『狂霸七式』的時候,臉上就不會是那樣的神色了。」

趙寬一楞,還在笑的嘴巴僵了一下,這才搖頭說:「你胡說什麼?」

「我知道的。」班繡蓉笑容中帶著瞭解的溫柔,緩緩地說:「寬哥是不放心我。」

「你扯到哪裡去了。」趙寬連忙說:「我本來就懶,誰不知道?」

「別騙我了。」班繡蓉瞅著趙寬說:「寬哥不會因為懶而扔下朋友的。」

趙寬遲疑了一下,歎了一口氣說:「舊大陸那兒,沒有敵人,也沒有合成人,他們的功天應該能自保,可是你不一樣啊,你怎麼能去?」

自己既然不能去,趙寬當然更是不放心扔下自己。這話中之意,班繡蓉早就想清楚了,她搖搖頭說:「我沒關係的,我一個人慢慢走不會引來敵人,回到買弭城住下就是了。」

「不行。」趙寬搖頭說:「沒有這種道理。」

「否則我與你們一起去舊大陸,也是個辦法啊。」班繡蓉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趙寬頓了頓,苦笑說:「其實我本來還有一個辦法,不過想想又沒說……老實說,我不去,也不完全是你的因素。」

「哦?」班繡蓉倒是沒想到還有別的原因,她目光露出疑惑地說:「還有別的事情?」

「孟升抱負不小,希望改變這個世界。」趙寬一向思索一面說:「草包吳也不會有什麼意見,這樣孟升多半可以發揮,而李鴻除了恩怨分明之外,對其他的事情,倒不會太在意,正好是他們的好幫手,我可就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班繡蓉沒想到問題的所任。

「無論是對是錯,改變一個社會,一定會有所損失。」趙寬一面思索一面說: 「我未必希望看到那些事情,待得日後,說不定與孟升會有衝突,難道你希望看到這件事發生?」

班繡蓉不解地說:「這……該是很久以後的事情啊,到時候再離開,不也是個辦法?」

「你不明白。」趙寬接著說:「吳草包身份特殊,無論孟升要怎麼做,至少一開始,一定是透過他才能建立,兩人之間必須建立深厚的信任,有我在場,只會壞事。」

這麼一說,班繡蓉就懂了,她雖然與吳耀久相處沒多久,但自然也已經看出,吳耀久特別喜歡趙寬,對中規中矩的馮孟升,反而不是這麼在意。班繡蓉想了想才說: 「這樣的話,當真……寬哥,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不覺得可惜嗎?」

趙寬臉上露出笑容說:「既然是好朋友,始終都是好朋友,不一定要老是在一起啊。」

班繡蓉似乎不大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頓了頓才說:「我不是很明白,我只是覺得,寬哥可以別太擔心我的。」

「那你又何苦擔心我是不是擔心?」趙寬笑呵呵地說了句讓班繡蓉傻眼片刻才想通的話,接著說:「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班繡蓉眼睛睜得圓圓的,望著趙寬說:「什麼事?」

趙寬似乎有些不好開口,隔了片刻,突然搖搖頭,彷彿換了個話題般開口說: 「你覺得『狂霸七式』的事情怎麼樣?」

「寬哥問的是……」班繡蓉笑容收了起來:「爹爹的事情?」

「是啊。」趙寬眨眨眼說:「老頭不會真的來自聖島吧?」

「我也不知道啊。」班繡蓉淡淡的笑說:「若是真的,那些東西一定很重要了。」

「是啊,你要好好保管。」趙寬頓了頓說:「至於健體操那七個動作……」

「寬哥。」班繡蓉突然說:「其實爹爹沒有教我。」

趙寬可真的楞住了,他自己是在小時候築基時練起,後來學了其他的拳腳功夫,慢慢的就沒練過這東西了,更沒注意過班繡蓉從來沒施展過。想了想,趙寬才突然呵呵笑說:「對啊,我開始練基礎盤山拳的時候,你還包著尿布哩。」

班繡蓉臉紅了紅,轉過話題說:「寬哥,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你也是沒懂事時就跟著爹爹了,他為什麼只讓你叫師父,不讓你叫爹呢?」

「對啊。」趙寬點頭說:「後來我大著膽喊他老頭,他也不在乎。」

「而且那顛倒的口訣,爹爹也只傳給你。」班繡蓉微笑說:「說不定寬哥的身份,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呢。」

「會嗎?」趙寬呵呵笑了起來,一面點頭說:「莫非我是落難王孫之類的?」

「聖殿沒有稱為王孫的啊。」班繡蓉眠嘴笑說:「可能是什麼高手的後代也不一定。」

「嗯嗯……」趙寬連連點頭說:「這麼說來,那七段體操還真的可能有點道理,待我試試便知。」

趙寬爬起床,雙腳一個並立,兩手上舉,往外平攤,跟著往前方勾回,一面回收一面說:「這就是數百年前頂頂有名的『狂霸第一式』。」事實上當年可能有正確的名稱,趙寬自然不知道。

這下可把班繡蓉逗笑了,她搖頭說:「不是應該運功嗎?」

「等等試試看,先體會一下。」難道趙寬不想?趙寬剛剛自己按著記憶重做一遍,突然想起這功夫確實有怪異的地方,手向上伸、往外攤、往前勾回,每個動作,手掌的翻動,似乎部加上了幾個不必要的動作——如果說這是體操的話;但既然不是體操,想來可能會有點道理。

這手臂一串翻動的動作,當初師父班彤是怎麼教自己的?那時趙寬還小,印象已經有些模糊,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吃了不少苦頭才學會這個莫名其妙的體操;趙寬想了想,稍稍鼓起一絲勁力,按著第一式的動作,將內息往外揮灑。

這麼一運,內息自然而然的往外泛出,但揮灑的過程中,卻似乎凝聚在手臂的周圍,趙寬有種很怪的感覺,內息似乎吞吞吐吐地不願離開,趙寬依勢運行完畢,卻連一絲掌風也沒能發出,彷彿是個消掉內息的功夫。

趙寬滿頭霧水,照五世形容的聽來,應該是一門剛強的武技,怎麼反而一點用都沒有?

「是施出的功力不足嗎?」趙寬隨手一揮,手上帶著與剛剛相同的勁力,勁風立即往外利出,在屋中一個急旋,這才靜止下來。

那就是這功夫沒用了。趙寬搖搖頭,不禁有三分失望。

「不行嗎?」班繡蓉問。

「不行。」趙寬苦笑搖頭說:「我的功夫應該夠剛猛了,否則就是我記的招式有問題……不然就是五世老頭亂說。」

「五世不會亂說吧?」班繡蓉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管了。對了……」趙寬望著班繡蓉,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說:「那幾天……

怎麼說,嗯……一切都還好吧?」

怎麼突然冒出怪問題?班繡蓉摸不著頭腦,臉上露出訝然的笑容說:「吞吞吐吐就不像寬哥了。」

「算了、算了。」趙寬皺起眉頭說:「當我沒問。」

若是一般女人,自然會非得問個清楚不可,但班繡蓉卻只是笑笑說:「想問的時候,我總是在的。」

「嗯……」趙寬點點頭,輕輕一笑說:「我有時候就是管太多了,這個毛病非改不可。」

「未必不該管啊。」班繡蓉俏皮地一笑,翩然而出,趙寬一楞,目光望著班繡蓉的背影,心中湧起了三分迷惑,她是真的聽不懂自己想問些什麼嗎?

         ※       ※       ※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三十日

據吳耀久說,到了十二月,宮中就會開始舉辦一系列的慶祝活動,緊接著他就得被套上「無皇七世」的大帽子。雖然離正式即位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但這一個月,相關活動卻會逐步展開,正式向外宣告,以方便天下各軍團前來祝賀。

別說吳耀久這一個月一定被逼得分不開身,沒空逃跑,若是當真到了十二月才逃,消息已經放了出去,活動也開始進行,無皇六世、武士團首席王崇獻兩人可就等於在世人面前去了一個大臉,這種事情,能避免還是避免為妙,否則日後豈不是難堪?

所以,今日可以說是最後的機會,馮孟升等人連同吳耀久,五人聚在合成人幫忙佈置的廳房中,等候著合成人隆尼司到來。

隆尼司果然在相同的時間,又帶著眾人的餐點推門而入,但見到眾人聚集等候,他頗有三份意外地說:「諸位都餓了?」

合成人的腦筋確實沒有人腦靈光,眾人有三分啼笑皆非的感覺,趙寬起身,哈哈一笑說:「我確實餓了,不過還有別的事要向你請教。」

「喔?」隆尼斯一面放下一盤盤的食物盒,一面說:「趙寬先生請說。」

趙寬望著飯盒冒出的食物香氣,回過頭說:「我們吃了再說如何?」

吳耀久與馮孟升都傻了眼,兩個人都忙著搖頭,趙寬這才不大甘願的回過頭說: 「我們差不多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隆尼司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說:「這麼說來,趙寬先生要把上次未說完的話說完?」

「當然。」趙寬點頭說:「上次說到……」趙寬神色間露出幾許遲疑,思索著說:「上次說到什麼?」

「那位愣品·西牙的出關日期啊。」隆尼司被趙寬一唬,忍不住介面說:「還有他為什麼要席捲舊大陸,對付我們合成人。」

原來叫做楞品·西牙?這麼說,楞品是姓氏了,趙寬依著其他人稱呼楞品·茲克多的叫法,很順口地說:「那位西牙前輩,是茲克多前輩的兄長。」

「正是。」隆尼司連忙點頭。

「他們兄弟雖然鬧翻許多年,但畢竟是兄弟,兩人難免還有些聯繫。」趙寬一面胡扯,一面在心裏暗罵,合成人畢竟不是人,看臉色還真看不出所以然來。

果然隆尼司聽了似乎遲疑了一下,接著才說:「茲克多不滿西牙,但西牙未必討厭茲克多,西牙確實可能派人與茲克多聯繫。」

這件事趙寬早已經猜到八分,若西牙也憎恨茲克多,茲克多未必能過得這麼愜意,西牙畢竟是茲克多與新后口中的第一高手啊。趙寬點點頭說:「我簡單地說,西牙前輩這次閉關早有計劃,無論成與不成,明年年初必將出關,到時候若已經悟通天地玄理,只怕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明年年初……」隆尼司頓了頓說:「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正是。」趙寬點頭說。

「那麼……」隆尼可說:「趙寬先生可知道原因?」

這就要看運氣了,看看蒙不蒙得過去。趙寬咳了一下說:「當年四九戰爭,路南後人與合成人攜手合作,其中自有因果,傳到後世,卻將路南一族說成是人類的叛徒,這件事情,您該不陌生吧?」

隆尼司又停了一陣子,眼中的光華又開始閃動,上次眾人看不懂,後來經吳耀久解釋,眾人才知道,原來這是隆尼同將訊息轉換通知其他重要的合成人,甚至可能正彼此通訊交換意見。遇到這種狀態,代表合成人一時還沒法計算出正確的辦法;當然,計算出來的結果是好是壞很難說,只能等待。

還好,隔不了多久,隆尼司又恢復了正常,開口說:「趙寬先生,你可否說明一下『自有因果』那四個字。」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在心中叫苦,趙寬只是胡謅,哪可能知道當年的因果?現在被人詢問,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馮孟升更是暗歎,當時實在太過信任趙寬,只憑他說了一句「合成人我來應付」,大家都全放心了,早知道,當初該要他先試說一次,來個沙盤推演的。

不過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卻見趙寬毫不在乎地一笑說:「路南前輩本是幫助聖島,還在收復南極洲上面出了不少力,後來因為發現彼此觀念不同,這才決定投向合成人,並在四九戰爭的後期,幫助合成人收回了南極洲,這些事情,現今天下沒人知道,但路南後人,可是一清二楚。」

這不像掰的啊?李鴻、馮孟升、吳耀久迅速交換了一下視線,每個人心裏都是莫名其妙,他們卻不知道,趙寬手中還有一本《路南日記》,加上昨日與五世談到的點點滴滴,趙寬自己加上點想像力,已經把故事的缺口補得差不多了。

隆尼司聽到這一段,再無懷疑。這段往事,就連當初的聖殿,也只有少數幾人明白,現今天下問,除了路南後人之外,幾乎不可能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隆尼司的表情更嚴肅了,他點頭說:「趙寬先生,請繼續。」

「說起來,幫助合成人,對路南一族來說,是替更多人類著想。」趙寬臉色微凝地說:「被無皇一脈冤屈為人類叛徒,也不足為奇;但當年的戰友合成人既然已與自然人和平相處,對此事卻不聞不問,任由路南一族含冤五百年,試想,西牙前輩今日既然天下無敵,難道不會想要為歷代祖先洩憤?」

這話合情合理,說的煞有其事,隆尼司馬上又進入了傳遞訊息的狀態中,軀體的動作再度完全靜止。

一邊旁聽的吳耀久只差沒有鼓掌了,這麼天衣無縫、有條有理的謊言,天下只有這個賊胖子編得出來,他明知不該笑,但又忍不住想笑,只能拚命咬牙,十分痛苦。

趙寬瞥到吳耀久的臉色,肚子裏暗暗特拉亂罵,若是給人看到了那草包的神色,豈不是前功盡棄?不過這時又不能提醒那個草包,趙寬心念一轉,換個角度說:「我得知此事,頗有幾分機運,並不代表我是路南一族的人,而且我與皇儲有交情,也不希望世界再啟戰端,這才決定向諸位提出此事;不過……除了希望諸位能讓我們安然出城之外,還有一個小小要求。」

「讓諸位出城是小事一樁。」隆尼可似乎還在震驚中沒有復原,或者說,他大部分的系統資源,都用在傳遞訊息與交換意見了,只漫不在乎地說:「趙寬先生還有什麼要求?」

「希望諸位能在不透露消息來源的情況下,立即通知王首席這個消息,請他提前預防。」趙寬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說:「對於茲克多前輩的栽培,我也只能說聲慚愧了。」

這就是計劃的重點,若消息傳了過去,王崇獻絕對沒時間再監視吳耀久,非得立即去舊大陸探個清楚不可,若是那兒路南一族的實力確實堅強,說不定連六大武士都會同時離開,那別說眾人逃命容易,吳耀久更是大有機會脫身。

等了片刻,隆尼司終於再度恢復正常,他目光在眾人面前轉了過去,回過頭望著趙寬說:「看來,趙寬先生還是第一次說這件事情?」剛剛眾人的驚駭表情,隆尼司一時沒時間處理,但經過資訊的整理反饋之後,自然瞞不過他。

「當然。」趙寬眉頭深鎖地說:「此事茲事體大,怎麼能隨口說出?」

「嗯……」隆尼司又問了一句:「趙寬先生確定是明年年初?能不能有個更確切的時間?」

趙寬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問題,按道理,現在留存的武裝合成人,面對自然人中的特級高手時,幾乎可以說已經沒有抵抗的能力,合成人知道此事後,首先自該是找王崇獻商議,怎麼還會向自己追問確切的時間?趙寬壓下心中隱隱冒起的不安,思索了一下說:「我雖然不確定,但聽來似乎是在一月初,也就是明年元旦過後。」為求安全,趙寬索性把時間往前拉到不能再早的狀態。

「不會更早?」隆尼司又追問了一句。

他還覺得不夠早?趙寬暗暗叫苦,早知道剛剛就說十二月中旬,可是現在已經無法轉口,趙寬只能說:「我所知只有這些。」

「那可能還來得及。」隆尼司突然露出微笑說:「趙寬先生放心,我們應該會自行處理,不用勞煩到王首席了……對了,還望皇儲能代為保密。」

這下情況急轉直下,合成人相信了有什麼用?若不能引開王崇獻,怎麼能帶走吳耀久?每個人臉上難免露出了三分失望,彼此目光相對,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模樣。

隆尼司見狀,訝異地說:「諸位似乎有些失望,可是還有什麼不滿的地方?」

不滿可多了。趙寬臉上堆起假笑說:「不敢,能這麼解決,那真是萬幸,但請恕我多問,這件事,諸位將如何解決?」

「這牽涉了新科技,不能說。」隆尼司雖然臉上含笑,口中卻很率直地說:「諸位也不必要知道。」

真是合成特拉人。趙寬想了想說:「那我總可以知道,我們怎麼離開皇都比較安全吧?」

「當然。」隆尼司目光望向吳耀久說:「能否請皇儲暫避一下,這件事情……」

「皇儲將與我們一起離開。」趙寬索性坦然說:「所以他不需要迴避。」

這話可又把隆尼司嚇了一跳,他連忙搖頭說:「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趙寬追問。

「皇儲來此,知者甚眾。」隆尼司睜大眼說:「若在此消失,『探源大樓』從此了無寧日……而且,明日各種慶典不是即將開始,皇儲要到哪兒去?」

這話確實有道理,但這麼一來該怎麼辦?趙寬腦袋轉得再快,一時地想不出好辦法,趙寬頭一大,瞪了吳耀久一眼,歎聲說:「皇儲啊,你就安分點當皇帝如何?」

趙寬難得稱呼吳耀久「皇儲」,按理說吳耀久本該高興,但話裏面的內容卻讓他笑不出來,他連忙說:「趙胖子,你不能把我扔下啊。」

馮孟升這時也在一旁苦思,總不能什麼都靠趙寬吧?自己總得想個辦法出來,眼看隆尼司直望著吳耀久,馮孟升突然說:「皇儲先到房間中避一避,我們與這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吳耀久雖然佩服趙寬,但卻比較相信馮孟升不會扔下自己,地想了想,點頭說: 「好吧,但記得還要加兩個人。」

「誰啊?」坐在一旁的趙寬忍不住叫了起來。

「想必是幕斯安與路易。」馮孟升這兩天與兩人聊的不多,但欲知道吳耀久與他們的感情也十分深厚,自然一猜就中,而這時兩人正在門外守候,靜候吳耀久的吩咐。

等吳耀久隱去,馮孟升這才開口說:「尚請說明離開的方式。」

「諸位要往什麼方向離開?」隆尼可不答反問。

馮孟升望了趙寬一眼,見趙寬沒有說話,似乎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我們出海。」說完,馮孟升見趙寬依然沒有表示意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放心。

「出海?」隆尼司點頭說:「不難,我們可以讓你們在西方外海一百公里處的海底離開。」

莫非正是靠著電梯的奇異功效?能在轉眼間傳送到不同的地方?馮孟升點頭說: 「至於皇儲,我有個建議,是不是可以讓皇儲留個說明,讓武士團不為難諸位?」這是馮孟升想出來的唯一辦法。

「不行。」隆尼司搖頭說:「我們有這樣的通道,不願意讓外人知道,這次完全是感激趙寬先生提供的訊息,才會破例說出來。」

那就真沒辦法了,馮孟升腦筋轉啊轉的,轉不出個辦法出來,他目光自然而然地轉向趙寬,希望趙寬能變出一個仔辦法,不過心中卻不敢抱太大的期望,畢竟趙寬一直不贊成吳耀久跟著逃出來。

趙寬何嘗不知道馮孟升眼神的意思,他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也算是比較清楚了些,當即歎了一口氣說:「隆尼司先生,想來你們只是不願意皇儲在這裏消失?」

「當然。」隆尼司立即說:「這麼一來,任何人都知道我們這裏有暗道往外通。」

「如果。」趙寬頓了頓,目光掃了馮孟升一眼說:「如果皇儲不在『探源大樓』 消失,而且保證不洩漏機密,可以讓他知道秘道的事情嗎?」

這話有些複雜,隆尼司停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說:「這麼說的話,應該可以。」

見隆尼司認同,趙寬突然又瞥了馮孟升一眼,目光中帶著三分鼓勵,嘴巴卻閉上了沒說話。

馮孟升心中一動,知道趙寬這麼望著自己必有用意,他仔細思索著趙寬剛剛說的話,猛一個醒悟說:「我們只要讓皇儲從另一個入口進入,回到這兒後再從西面出海,那就沒問題了……其他方向可有另外的入口?」

隆尼司這時地想通了,他佩服地望著馮孟升,點頭說:「這麼說來……確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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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6 15:25:21
第六卷 第一章 狹路相逢

最困擾的問題既然解決,接下來就好辦了。這日已經是十一月的最後一日,又恰逢週日,從明天開始,就是一連串的初期慶典,既然商議妥當,眾人也不遲疑,當下由合成人領著吳耀久與他的兩個跟班,向著皇都東面的另一個出口飛去。
趙寬等人自然不能離開「探魂大樓」,否則馬上被抓。他們也不知道吳耀久這麼一去順不順利,只能隨著隆尼司再度來到那四人一直沒搞懂的電梯廳房中。

馮孟升點頭說:「要到百公里之外,確實需要一段時間。」他一直以為這東西門一開,就可以換個地方。

隆尼司一楞,隔了片刻才說:「這不能到百公里外,必須換別的工具。」

馮孟升一怔,這才發覺自己似乎猜錯了,臉上不由得有三分尷尬;李鴻卻是比較直來直往,他發覺自己料想有誤,當即開口說:「這不是轉換我們位置的東西嗎?」

隆尼司這才知道馮孟升剛剛說話的意思,他微微一笑說:「這只是直接上下的工具,在這屋中有個中空的地方,供電梯上下移動,我們使用的時候,是在更換樓層。」

不說很神秘,說出來就一文不值,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路出三分好笑;只有趙寬臉上卻無異象,他對這些植就不是很有興趣,在他的觀念中,合成人的東西本來就搞不懂,何必努力去弄懂?

雖然說比較慢,其實也沒慢到哪兒去,不到一、兩分鐘的時間,隆尼司已經走到門前,隨著門的自動開啟,隆尼司對眾人說:「到了,大家請出來。」

眾人魚貫而出,每個人臉上卻都路出了訝異的表情,目光開始向著四面張望,有些不敢置信。

四面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建築物,看起來零散卻又排列的頗為美觀,每個房子都有門無窗,有些藉著比人還粗的柱狀圓管相連,有些沒有,總之看不出來裏面在做些什麼。也因為四周建築物的掩蔽,眾人無從估計這個奇怪的空間到底有多大。

總之可以確定,「探源大樓」絕對沒有這麼大,所以這裏應該是地底,只不知道合成人挖了這麼大的地方,到底是為了什麼?

地底的光線十分柔和,這也不算意外,合成人總有辦法不讓人知道光源從何而來,又能獲得均勻而適量的照明。對眾人來說,幾乎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人工建築空間,與此稍能比較的,恐怕只有馮孟升見過的「冰宮」。

「我們到那兒等皇儲吧。」隆尼司指著一個房間說:「估計也不用等太久。」

反正也不清楚隆尼司口中時間長短的實際意義,眾人沒什麼意見,便隨著他移動腳步。門一開,卻見這屋中空間不大,眾人分別站立雖不擁擠,卻頗有些氣悶,馮孟升當即停下腳步,皺眉說:「能不能在屋外等?」

隆尼司已經先一步進入,他聞聲回頭說:「是我的錯,忘了說明,這也是電梯。」

又不早說?馮孟升當真有三分怨懟,他悶不作聲的走了進去,眾人自然跟著擠入那個長寬只有三公尺左右的小房間。

果然門關了不久,又重新打開,外面又是另一番景象。這兒的空間沒有剛剛大,高度也低了不少,長寬距離差不多只有三十來公尺,成一個正八面體,每一個都有一個正方形的甬道,直直往外通去。但仔細一瞧,其實也不是直的,隔了一段就有少許偏移,差不多過了近千公尺,甬道就因為轉折而看不盡。但眾人已經明白,這八個方向,想必通往八條不同的地底暗道,沒想到合成人在皇都地底建立了這麼龐大的系統,若給武士團知道,恐怕又是一場紛爭。

可是自己實在也不大想問了,馮孟升苦笑著搖搖頭。老是問一些傻問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若日後有天重回皇都,難道能明知此事,卻裝作不知嗎?就算為了日後的無皇——吳耀久,也該幫他多做些瞭解。想到這裏,馮孟升歎了一口氣,終於說:「隆尼司先生,請教一下,合成人為什麼要修築這樣的通道?」

「這可以幫助我們迅速離開皇都。」隆尼司倒是不見怪,他和氣的回答:「黑暗十年時都城大亂,我們有不少同胞受牽連,損毀至無法修復,那時空中幾乎沒法通行,我們便開始著手修建這個通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還請諸位對此守密。」

「這是應該的。」馮孟升點點頭說:「我們自會守口如瓶。」

「嗯……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隆尼司目光望著一條甬道,也許正是東面的。

「這麼快啊?」趙寬訝異地說:「莫非這八個方向,都各有許多出口?」

「趙寬先生說的沒錯。」也許因為趙寬說出了大消息,隆尼司對趙寬一向顯得比較敬重,他微笑說:「差不多每十公里就有一個,西面最遠一百公里,東面最遠五百公里,出口在凱斯山脈之中。」

「原來如此……」趙寬話聲未落,東面的甬道已經激來了一些微風,眾人現在功力提高,對體外的反應更加靈敏,趙寬、李鴻、馮孟升同時轉過頭去,只覺那股風越來越強,隨即一股破風聲隨風而來,在甬道中轟然傳動。

突然間,一個前端微尖的狹長型灰色巨型物體由甬道中出現,它似乎正減緩了速度,一面離開了甬道,一面飄到八面型的空間正中,緩緩落到地面。

這是什麼怪物?眾人都嚇了一跳,卻見這東西顏色淡灰,體表似乎隱隱閃著金屬的光澤,通體密實無?,圓滾滾的身軀約有十公尺長,寬卻只有三公尺左右,除了前端呈現突起,其他的地方,就彷彿一個大圓柱,什麼變化也沒有。

正打量間,圓柱的側邊突然一裂,出現了一個寬約兩公尺的開口,吳耀久正從裏面閃了出來,一面哈哈大笑說:「果然好玩,真好玩。」至於路易與幕斯安,因為與眾人不熟,只隨著吳耀久身後,向眾人點了點頭。

「這……」馮孟升訝異地說:「這是交通工具?」

「沒錯。」吳耀久搶著說:「叫『馳聯』還是什麼?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不知道怎麼飛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馳聯」?沒聽說過,眾人傻傻望著那圓滾滾的東西,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與磁力有關。」隆尼司知道這群人八成也聽不懂,沒有多加解釋,只說:「如果不追求速度,這該是現在我們掌握的技術中最安靜的一種移動方式。」

就是把自己救出牢獄的功夫?好像很好用,李鴻楞了楞突然說:「這功夫可以練的嗎?」

「練?」隆尼司一楞,一笑說:「怎麼練我不知道,而且這不算最好的技術,自然人有比這個還先進的辦法,就是『引力術』。」

「引力術?」李鴻沒聽過這個。

「那個東西?」吳耀久皺眉說:「那麼功夫沒有『禦風凝霄』方便。」

「沒錯。」隆尼司點頭說:「用在人體上,實用性不如『禦風凝霄』之術,但就技術面,利用簡單反作用力的『禦風凝霄』術,與『引力術』的反重力大有深淺之別。」

基本上,與合成人討論技術就是找自己麻煩。吳耀久立即轉頭說:「我們走吧,被發現就糟了。」

「等等。」馮孟升突然說:「我有個問題,這東西可以飛多遠?」

隆尼司微微一笑說:「這可以說是半永久性的飛行物,繞地球幾圈都沒問題,不過時速低於一百五十公里,實用性不大。」

「喂喂……」趙寬叫了起來:「死孟升,你想幹什麼?」

馮孟升嘿嘿笑了兩聲說:「為了大家的安全,我有一個提議……」

「也是個辦法。」趙寬臉色一正說:「那我們分道走。」

馮孟升笑到一半笑不出來了,他斂起笑容說:「你……何必這麼堅持?」

「我這次不是開玩笑。」趙寬臉上也帶著三分無奈,轉過頭對隆尼司說:「可以讓他們直接乘坐這個飛到舊大陸嗎?」

「舊大陸?」隆尼司一楞說:「去舊大陸做什麼?」

「去觀光。」趙寬沒好氣地說:「我與繡蓉往東邊,能多遠就多遠,我們要到東岸。」

隆尼司臉上卻也冒出了三分不悅,說:「舊大陸不歡迎人觀光。」

對了,舊大陸現在名份上還屬於合成人。趙寬眨眨眼,笑嘻嘻地說:「老實說,他們是去做說客的,想說服那位楞品·西牙老前輩別擾亂這世上的安寧。」

「這……」隆尼司又出現了那種呆滯的狀態,一面說:「這件事情,怎麼……不早跟我們說?」看樣子又在傳遞消息了。

「我們也是不久前才決定的。」趙寬撒謊不打草稿,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這件事畢竟茲事體大,皇儲等人滿腔熱血、不願坐視,所以自告奮勇跑這一趟,胖子我貪生怕死,決定溜到東岸頤養天年。」這話說得吳耀久與他兩個親隨——路易、幕斯安楞楞的互望,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偉大起來?

至於馮孟升、李鴻與班繡蓉反而不這麼意外。趙寬平常頗懶得騙人,一騙人就是漫天大謊,而且臉不紅氣不喘,他們也是見怪不怪了。

合成人隆尼司果然被騙,他目光中多了三分敬意,向吳耀久等人施禮說:「沒想到諸位這麼憂國憂民,在此隆尼司代表合成人,向諸位表達敬意……尤其是皇諸。」

這下可把吳耀久鬧得面紅耳赤,一面手忙腳亂的回禮,一面在心裏大罵趙寬,誰敢去找愣品·西牙?這死胖子編的謊言未免過分了些。

隆尼司回過頭,向趙寬點點頭說:「趙寬先生不去也是在情在理,不過據這幾日的消息,你想安然無恙的回返東岸,似乎不大容易。」

趙寬何嘗不知道?他歎了一口氣說:「只好小心些,慢慢往東走了。」若是避開人口稠密的地方,飛行的速度又不快,應該有機會安全回到買弭城。

「我有個建議。」隆尼司思索了一下才說:「不如諸位一起搭乘『磁浮馳聯』,到了猶阿陸塊,皇儲等五位先下,之後『馳聯』繼續往西,可以繞過地球一圈,從另一面抵達東岸,想來更安全。」

趙寬等人一楞時,隆尼司迅速地說:「路南遺族中,楞品一支在猶阿陸塊的大雲湖,距離這兒不到九千公里,不到三天的時間便能抵達,之後折向往北,經過北極圈,到買弭城只有萬餘公里,也只要三天的時間。」

這麼說來,回到買弭城,豈不是只要六天的時間?而且幾乎都在汪洋大海之上,更是安全不少。趙寬對此可是大為心動,只不過前三天一定被眾人嘮叨個不停,會十分頭大。

「寬哥……」班繡蓉突然低聲說:「這樣的話,我可以自己……」

趙寬搖頭止住了班繡蓉的話,回過頭哈哈笑說:「就這樣吧,裏面吃的東西夠嗎?」

「這……」隆尼司一怔說:「原來以為諸位只乘百公里遠……我去準備,諸位稍候。」他一說完,退回到剛剛下來的小電梯,看來是往上方去了。

眾人等候的時候,吳耀久已經耐不住地說:「上來看看吧,很好玩的。」

大家隨著他向那個「磁浮馳聯」接近。如同電梯廳房一般,人一接近,「馳聯」門就自然而然的開啟。進入一看,只見裏面是個頗舒適的空間,如同五世的研究室一般,從牆壁的每一小單元中透出柔和光源;可是,裏面卻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吳耀久露出神秘的臉色,招招手要眾人往前走,走到前端,一摸前方的牆壁,牆壁突然上下收了起來,露出一片佈滿按鈕與不透明玻璃的東西,吳耀久得意地說:「這是儀錶板,這是聯繫的螢幕,這是觀察外在狀態的螢幕,還有這個……」吳耀久按下了一個按鈕,四面牆壁突然出現了一個透明的視窗,可以讓眾人往外觀察。

吳耀久一面得意地說:「剛剛沒有什麼好看的,這幾天若是在空中觀賞,一定蠻多好看的東西。」

「那些是什麼?」李鴻望著一堆按鈕就怕,忍不住開口問。

「我剛剛說啦,那是儀錶板。」吳耀久說:「可以控制這個東西的飛行,但我們不用去理會,可以由合成人遠端控制,我們在裏面發呆聊天就可以了。」

「那不是很無聊?」馮孟升皺眉說:「已經在大樓裏呆了好幾天,又要關三天。」

「還好啦。」趙寬一笑說:「有吃有睡,已經很美好了。」

眾人閒聊了一陣子,外面突然傳來呼叫:「胖子呢?胖子在哪兒?」

合成人哪會這麼沒禮貌?眾人一楞,吳耀久已經開口說:「爺爺?」

五世?眾人一怔,趙寬首先往外奔,果然見到五世剛踏出電梯門,正在大呼小叫。

一見到趙寬,五世就奔過來說:「你們還沒走,太好了。」

趙寬點頭說:「五世找我?」

「嗯……」五世點頭,突然望著趙寬身後的人說:「你們都進去,窗戶關上,不要偷聽。」

搞什麼啊?眾人面面相覷,吳耀久訝異地說:「爺爺你要幹什嘛?」

「你別管這麼多。」五世發起脾氣了:「快進去。」

吳耀久不敢多說,連忙轉身,馮孟升等人只好也跟著往內奔,還順便關上了窗門。

等到眾人都進入「馳聯」,門窗也通通關閉,五世才以傳音的方式說:「你要去哪兒?」

趙寬楞了楞,想了想,老實一半地說:「回買弭城。」

「那好,鄉下安全些。」一直不知道吳耀久目的地的五世點頭說:「這東西你幫個忙帶著。」一面拿了一個金屬環向著趙寬的手臂套了過去,看起來十分慎重。

五世那東西也不知道怎麼做的,雖然是金屬環,卻像個橡膠般的拉了開來,趙寬一面伸手,一面打量那東西,卻見那東西似乎是一連串有彈性的結構,可能裏面有類似彈簧般的東西,才能一拉這麼大片。

套上了手腕之後,五世手一鬆,金屬環自然地縮起,不松不緊地束住了趙寬的手腕。五世接著指著一個小端點說:「這是開關,這是音訊開關,這樣是安全扣……」

「這是長效型遠距連接器。」五世說:「很精密的東西,雖然有防水防震功能,最好也別太大力摔。」

連接……連什麼東西啊?趙寬一頭霧水地說:「這麼寶貝,戴在脖子上好了?」脖子總不會捱上太大的力道吧?

「好主意。」五世笑了起來,連忙換地方,反正那東西一拉比趙寬的胖腦袋還大,沒什麼困擾的就戴上了趙寬的脖子,而且束起來的力道不大,不會讓趙寬感到不舒服。

五世弄妥了之後,這才解釋說:「開關一開,可以接受外界聲音傳回我這裏,而且也可以發出微弱的聲音,如果有必要還可以用來連絡。」

趙寬一楞說:「帶著這東西幹什麼?五世不放心皇儲?那該帶在皇儲身上……」

「你不明白。」五世說:「這不是監視的,我是托你幫忙收集資訊。」

趙寬還是聽不懂,懷疑地望著五世,等待他繼續解釋。五世見狀接著說:「卓卡你記得吧?」

「當然記得啊。」趙寬呵呵一笑說:「五世的私生子。」

「別亂說話。」五世忍不住笑罵,搖了搖頭才接著說:「他除了基本資料之外,如果要更人性化,必須吸收外在的常識,還有人與人相處的關係,我不方便帶著他出來,自己也不常出門,這件事情,我想托你幫忙。」

「卓卡……」趙寬瞪大眼說:「在這裏面?」

「當然不是。」五世頗無奈,這些人沒有一個懂科技,什麼事情都得說上半天,他耐著性子解釋說:「這能把訊息傳送回這兒,卓卡自然能吸收,至於反饋聲訊,也只是順便加上去的,我們若是都有空,可以聊聊天,不過機會不大。」

「其實……」趙寬有些迷惑地說:「為什麼不乾脆戴在皇儲身上?」

「不行啊。」五世搖頭說:「卓卡一開始學習人類的相處模式,模仿的比率偏高,耀久性子太直,學他的不成。」

「我有時可不大老實喔……」趙寬笑說。

「但是別人不容易騙你。」五世呵呵笑說:「這才是重點,想騙人,要有本事。」

趙寬明白了五世的用意,也知道五世對自己頗為賞識,點點頭說:「我明白了,我會儘量讓他知道一些一般人世的觀念。」

「這很困難,我也是試試。」五世歎口氣說:「畢竟是人工合成的東西,有些思路僵化了些。」

「反正除非有什麼私事,平常我就開著這東西就是了。」趙寬安慰五世說:「也許慢慢會變得像人。」

「為了感謝你,我送你一個小玩意。」五世又從口袋拿出一個約掌大的方盒,遞給趙寬,一面說:「這不算什麼重要的東西。」

趙寬見五世的動作比剛剛輕鬆多了,料想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他接過笑說:「什麼東西?」

「生物能源感受器。」五世一面教趙寬如何打開裝置,一面說:「利用螢幕上不同顏色的點顯示周圍的狀態,底下兩個按鈕可以控制顯像範圍,有十個階段,最大是五十公里,最小是五百公尺,每個階段差十倍,現在是最小的狀態。」

趙寬看盒子一開,中心出現了立體圖形,正緩緩旋轉,圖形正中心有兩個藍綠色的小點,同平面的不遠處又有四個點在活動,想必是吳耀久等人。

趙寬稀奇地說:「這個東西厲害。」

「合成人當年做了不少,可是沒什麼用。」五世說:「能源依光譜,從紅排到藍,一般人不運功就是藍綠之間,高於一般武士官的,就是紅色了,超過那等級就看不出高手與庸手的差別,可是若有敵人悄悄圍住你,這個很方便。」

「是啊。」趙寬微笑說:「若是不知道附近哪裡有村落,這個也很好用。」

「也是。」五世想了想笑說:「但若是到了蠻荒之地就沒用了,你分不出來野獸與人的區別,大型野獸的生物能源差不多也是這樣。」

那就沒必要給吳耀久他們了,趙寬將東西收入衣兜之中,一面說:「我可能隔幾天才會打開這個連接器。」

「沒關係。」五世點點頭說:「最好別給其他人知道了,他們的反應才會正常。」一面指指趙寬脖子上的東西。

「我明白了。」趙寬終於懂得五世為什麼把所有人趕走;只不過他心中也暗有打算,為了避免走漏風聲,與吳耀久分別前的這三天,可得先關上這東西的開關。

兩人聊到這兒,電梯門又開了,只見一大團白色的東西從電梯門中擠了出來,趙寬看得傻眼,正莫名其妙之際,卻見隆尼司出現在那大團白色物體之後,原來隆尼司是抱著那一大團體積有他兩三倍大的白色物體,難怪一時看不到他的人影。

隆尼司見到五世,似乎不感到好奇,打個招呼便對趙寬說:「我們設定妥當了,這可以用來提供飲食與衛浴,裏面的食物份量足夠你們食用。」

吃的東西跟廁所放在一起?趙寬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隆尼司卻沒感覺到異常,就這麼抱著東西走向「馳聯」,看來這東西也是一種微分子仿膠,想來到了「馳聯」之中,自然能變化成適當的模樣。

「我那個糊塗孫子就拜託你們了。」五世歎了一口氣說:「等他玩了一段時間,還是勸他回來接任吧,他老爹也累了六十多年了。」

趙寬可有些尷尬了,這時他又不好說自己沒計畫與吳耀久一起,只好含混地說:「我等會兒就去勸勸他。」

「你自己也要小心。」五世又看了趙寬一眼說:「至於『柱國先修』,還有你師父的來歷,你都別去理會了,能平平安安度過才是福分。」這話趙寬可不好打馬虎眼,他遲疑了一下才說:「我會好好思考的。」

「你自有主見,我不多說了。」五世拍了拍趙寬的肩說:「記得告訴耀久,他爺爺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別玩瘋了。」

這一剎那,趙寬突然感受到五世確實年紀已大,而且他功夫不高,能活到這個時候,也不算短壽,說老實話,吳耀久這時確實不該遠行。趙寬當即點頭說:「我一定會轉告的……五世要不要叫耀久出來說幾句話?」

「不用了。」五世又露出了笑容說:「那個混小子,看到他只會惹我生氣,你們作朋友的,記得也幫他長進長進。」話一說完,五世轉過了身子,緩緩向著電梯走去,背影中,顯現了一股老年遲暮的蒼涼味道。

趙寬回過頭,見隆尼司已經進入了「馳聯」之中,而且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馳聯」的門並沒有自動關閉,吳耀久與馮孟升正在門邊探頭探腦,尤其吳耀久想出來又不敢出來的模樣最為好笑。

趙寬心念一動,對吳耀久揮了揮手做個手勢,向著五世的背影一比,吳耀久總算不笨,忙奔出「馳聯」,掠到五世身旁,陪著五世向著電梯走去。

趙寬自然不會過去湊熱鬧,但望著別人祖孫和樂融融、言笑無忌的模樣,他不由得突然冒出了一股強烈的意念,自己總不會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吧?自己的父母親族,到底是誰?

若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除了師父班彤囑咐等候的那人也許知道外,唯一的機會,恐怕就是去聖島一趟,問題是……自己該去嗎?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三日

搭乘著「磁浮馳聯」,吳耀久等七人,可說是經歷了一段極為特殊的旅程。

三日前,「馳聯」在黝黑的地底下穿越了百公里,突然從海底衝了出來,因為外面一絲光芒也無,眾人根本搞不清楚海水為什麼沒有順勢穿入甬道,而是直到外面逐漸透入光華時,才赫然發覺「馳聯」正不斷的向著海面衝去。

當海面光芒能透入水中,距離海面也不遠了,所以眾人沒什麼時間欣賞海中景觀,很快就衝出海面,向著高空飛去。

「馳聯」的速度確實頗慢,除不會飛的班繡蓉,以及功力較低的路易與幕斯安外,每個人的飛行速度都可以超過「馳聯」。但既然完全不用運功,自然避免了被偵查的危險,眾人也樂得輕鬆,閑著沒事就望望窗外,看著無窮無盡的藍天碧海;只可惜那透明的窗戶打不開,不能享受海風吹撫臉龐的滋味。

啟程後的頭兩天,眾人還努力遊說趙寬,要他陪同留在舊大陸。不過,比起耍嘴皮子,三個人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趙寬,說了兩天,眾人也心灰意懶,不再對他叨念不休。

眾人對話中,對吳耀久自然沒大沒小,免不了讓從小侍奉他的路易與幕斯安兩人猛瞪眼,不知道該不該開口罵人,不過他倆想到這些人都是通緝要犯,也就不這麼意外了。

到了第三日,連窗外的景色都不大能引起他們的興趣了,上面是天、下面是海,除了白色,就是藍色,看久了也沒什麼看頭。這時,眾人聚在一處,吳耀久與馮孟升正為了該不該將人類武技廢除之事爭辯不休。

爭辯的起因,是為了那位在皇都下層、為他們指路的穆林·列多。馮孟升提出問題後,吳耀久解釋這種現象的成因,說是為了維護皇都大多數人的福祉,馮孟升卻頗不以為然,認為在這樣的狀態下,會造成大幅極大的不平等。

李鴻本來就興趣缺缺,躲在一旁運功,沒理會兩人的爭論,趙寬則是沒料到馮孟升對這件事這麼在意,索性閉嘴,讓他發揮。

這時吳耀久正說:「若不如此,無法管制這麼多人的行動,皇都這麼多人,非亂不可。」

「這點我知道。」馮孟升緊接著說:「但差異過大就會引起民怨,而廢除武技除了限制對方的能力之外,連壽命都會被剝奪,這就太不公平了。」

這倒是頗有道理。吳耀久點點頭說:「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降低所有人的武學層次。」馮孟升說:「這才是最根本的解決之道,而違法犯紀之人,亦可處之以適當的刑罰,又不用擔心無法管制。」

「這……」吳耀久在五世熏陶下,早就認同這個想法,他呵呵一笑說:「這說來簡單,辦起來困難。」

「為什麼?」馮孟升追問。

「還不容易懂嗎?」吳耀久無奈地說:「不說別的,南極洲的威脅是一個因素,各軍團是否願意禁武又是另一個問題。」

馮孟升目光閃動著光芒,斬釘截鐵地說:「所以首先要做的,當然是說服各軍團,並與南極洲結合起來,成為一個新的國度。」

「這可不是說說就可以辦到的。」吳耀久瞠目結舌地說:「要怎麼做?」

「要各軍團答應,首先得去掉外患。」馮孟升胸有成竹地說:「自然要先從南極洲下手。」

「怎麼下手?」吳耀久一臉不信。

「南極洲是議會政治。」馮孟升點頭說:「我們當時在冰宮中聽了很多,總而言之,必須先獲得選票,才能進入議事會,之後才能控制議事的走向……」

「沒這麼簡單。」吳耀久猛搖頭說:「看起來是議事會把持大權,議事會的首腦便是新皇;但事實上,實際的權力還是在新后掌握的禁衛軍手裏。」

「沒有錯。」馮孟升說:「但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南極洲實力遠遜於舊大陸,依賴的就是奉行無祖傳承的議事制度,使得聖島在明暗之間對他們多有幫助,而新大陸這邊也因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也不是獲得選票就成了,我們還得拉攏實際權力中心——新后率領的禁衛軍,若是能獲得禁衛軍的支援,大事可成。」

「別說怎麼拉攏禁衛軍了。」吳耀久彷彿在聽笑話一般,忍俊不住地說:「我們身為外人,怎麼可能獲得選票?」

「從功夫看來,我已經算是南極洲人了。」馮孟升微笑說:「我們需要的是宣傳,只要宣傳足夠,選票自然會來,而宣傳的基礎,第一步還是與禁衛軍建立關係。」

「好。」吳耀久順著馮孟升的話問:「那你怎麼拉攏禁衛軍?」

「我想該有辦法的。」馮孟升腦海中浮起了喬夢娟那秀美的笑靨,跟著滿鳳芝、孫飛霜、柳玉哲等三個不同風韻的美女形貌,清晰的出現在他腦海中,馮孟升不禁魂為之醉,一時忘了繼續與吳耀久說話。

吳耀久沒想到馮孟升說到一半做起夢來,他楞了半天,正想開口發問,突然滴滴兩聲,前方的儀錶板螢幕上突然出現了合成人隆尼司的臉,他正開口說:「皇儲?趙寬先生?」

皇儲生長在科技比較進步的皇都,對科技自然比較有心得,他當仁不讓的往前走說:「我在這兒,隆尼司先生。」

「有物體迅速接近中,可能是功夫極高的人。」隆尼可說:「應該是恰好被人看見。」

「哪有這麼倒楣的?」吳耀久驚呼說:「是皇都的人嗎?」

「不大可能。」隆尼可說:「對方現在已經在外面跟隨,我把訊號切進來,你們看看認不認識。」

這下眾人都聚集過來了,被發現可不是件小事,問題是天空這麼大,怎麼會有人恰好看到「馳聯」?

一個螢幕在隆尼司遠端操控下,突然亮了起來,只見一個纖細女子,黑色的長髮柔順的貼在身後,正平飛在螢幕的中央,臉正面向螢幕,轉啊轉的兩顆大眼,露出些疑惑又有些好奇,似乎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麼東西。

看清這女子的面目,吳耀久以及趙寬三人立即倒抽了一口涼氣。趙寬吞了一口口水首先問:「她在哪兒?」

「現在在『馳聯』的左側五公尺處,正與你們以同樣的速度飛行。」隆尼可說:「這位女子應該不知道『馳聯』是什麼。」天底下知道的人,其實也沒幾個。

「這女的很難纏。」趙寬吐了吐舌頭說:「能不能放個臭氣之類的,把她熏走?」

隆尼司一楞,隔了片刻才說:「『馳聯』沒有這種功能。」

「那有什麼功能?」趙寬瞪眼說。

「這……」隆尼司一臉無辜地說:「『馳聯』是交通工具。」

馮孟升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大驚失色地說:「這麼近,柳小姐豈不是聽得到我們的話?」

「內外隔音已經完全封鎖,應該不用擔心她會聽到我們的對話。」隆尼司總算說了一句讓大家稍稍安心的話。

班繡蓉見大夥兒都認識,她卻一絲印象也沒有,忍不住輕輕拉了拉趙寬的衣角說:「寬哥?」

「她叫柳玉哲。」趙寬回頭說:「是南極洲六大衛統之一。」

「原來是她……」柳玉哲的大名班繡蓉自然早已經聽過,她輕呼了一聲才說:「真的很美啊。」

這時,畫面中的柳玉哲突然輕輕柔柔的開口了:「小女子請教,裏面是合成人嗎?」她的聲音不是由壁面透入,而是由儀錶板所放出,可見合成人說對方聽不到裏面的對答之事可以相信。

這時隆尼司說話了:「這時只有諸位在『馳聯』之中,要不要回答,回答什麼,都由諸位自行決定。」

要不要回答?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都望到了趙寬的身上,趙寬目光一轉,哈哈笑說:「對南極洲最瞭解的人,該是孟升吧?」

馮孟升一征,心中暗暗慚愧,自己下意識的就想問趙寬意見,這個缺點不改,以後如何獨立自主?馮孟升立即加緊思索,考慮著回答與否的利弊得失。

吳耀久聽趙寬說的有理,目光便轉到了馮孟升身上,但他的目光卻露出一抹疑惑,盯著趙寬的臉半天,這才轉過目光等候馮孟升的意見。

這時「馳聯」外的柳玉哲已經再度開口:「裏面無論是哪位,還請回復一聲,否則小女子被迫不得不出手,可能會頗失禮的唷。」聲音中,還帶著三分委屈,似乎被什麼欺負了一樣。

這女人最最可怕了,趙寬上次已經很有經驗,若不做回復,她絕不會客氣的。見馮孟升仍在思索,忍不住想開口,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

不過馮孟升也沒想很久,他立即說:「我要與她通話。」

「好。」螢幕中的隆尼司點頭說:「你前方第三排是通話鈕,第五個是對外傳音的開關,我把功能切換由你控制。」

「等等……」馮孟升連忙說:「能不能把我的聲音改變?」

「可以。」隆尼司停了停說:「操作起來比較複雜,我幫你設定好了,要變成女性的聲音嗎?」

「不用了。」馮孟升連忙說:「只要讓她認不出我們的聲音就行了。」

「好了。」隆尼司回復的時候,柳玉哲已經在緩緩的拔劍,一面輕輕笑著說:「看來只是個舊大陸怪物,不知道肉好不好吃……」劍上青芒也一面騰動起來,似乎正在積蓄力道。

那一劍砍下還得了?「馳聯」不馬上分成兩半才怪,馮孟升連忙接下鈕,開口說:「且慢。」

「原來聽得懂人話啊?」柳玉哲臉上露出訝然,輕呼一聲,嬌聲說:「啊呀,真是失禮了。」她的聲音柔柔軟軟,無論什麼口氣,都一樣十分好聽。

看來她還真是誤會了?馮孟升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沈聲說:「我們在空中飛行,與人無涉,您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柳玉哲輕笑說:「諸位該是合成人吧?」柳玉哲這個推測不怪,現在自然人的科技多已失傳,就算能製出飛行物,也做不出這麼無聲無息看不出如何飛行的東西。

「這並不重要。」馮孟升一面轉著念頭一面說:「還有別的事情嗎?」

「當然有。」柳玉哲巧笑嫣然地說:「這東西很棒,我也想要一個,能不能給我呢?」

這……這話該如何回答?馮孟升當下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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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6 15:26:27
第六卷 第二章 形跡敗露

蛋了、完蛋了。聽到柳玉哲的要求,趙寬愁眉苦臉地想,這女人看來非動手不可了,若是給她發現「馳聯」中是這一夥人,還不是全打昏了帶回南極洲?
眾人一時沒有出聲,隔了數秒鐘,柳玉哲突然格格笑了起來,悠然說:「不是合成人?你們到底是誰啊?」

她怎麼知道的?全部的人都嚇了一跳,而趙寬也在一瞬間想通,合成人面對這個奇怪的問題,無論怎麼回答,反正絕不可能沈默,更不可能被嚇到。趙寬立即傳音說:「孟升,別停口,跟她打迷糊仗。」

馮孟升一怔,還沒完全想清楚,但已依著趙寬的建議說:「您的意思,我們並不完全瞭解……」

「很難懂嗎?」柳玉哲眼中似乎露出一抹迷惑,跟著說:「給我一個一樣的東西啊,或者就是這個也可以。」

這句話並不意外,問題是怎麼扯下去。馮孟升靈機一動,突然冒出一個好理由:「這是我們的新產品,現在正在測試中,可能不符合您的需要。」

「測試?」柳玉哲笑說:「那為什麼向著大雲湖直飛?」

這話一說,眾人恍然大悟,連有些遲鈍的吳耀久都瞭解被發現的原因了。

過了這三天,眾人越來越接近隱跡在大雲湖的「楞品」家族,算算距離,差不多只剩下四個小時便能抵達,也就是差不多六百公里遠而已。而對柳玉哲這種級數的人來說,極高速飛行時,六百公里不過是小事一樁,若她被派來監視「楞品」家族,發現眾人自然是合情合理……

可是,新后不是已經回南極洲,他們不是已經放棄了舊大陸嗎?怎麼柳玉哲還在這兒監視?

馮孟升心中一瞬間轉了一堆想法,當即說:「我們打算橫越地球一周,您說的大雲湖,不過是剛好經過的地方而已。」

「是這樣嗎?」柳玉哲沈默了下來,一時沒有說話。

事實上,柳玉哲對於「馳聯」內到底是不是合成人也沒什麼把握,就算裏面真的是自然人,這東西八成也是合成人做的。合成人不比自然人,既然與他們對答了這麼久,無論怎麼損壞這東西,或者是把裏面的人殺光,合成人一樣會紀錄自己的形貌,雖然他們未必認得自己,不過仍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現在正是多事之秋,若招惹了合成人,恐怕多添困擾,若真要搞清楚,也得換個辦法……

柳玉哲思索片刻,又露出笑靨,一面輕輕撅起嘴說:「真的不能給人家一個嗎?」

馮孟升自然而然的回答:「實在非常抱歉,當請見諒。」

「小器。」柳玉哲突然間加速往前飛射,聲音遠遠的傳了回來:「不給就算了。」

啊?走了?馮孟升一怔,猛然吐出了一大口氣,但對柳玉哲突然離開,卻不禁又有三分失望。吳耀久卻是立即衝上去,拍著馮孟升的肩膀說:「太好了,說的好,居然能把這個妖女騙走……」

馮孟升畢竟不好老著臉皮點頭,頓了頓尷尬地說:「她應該是自己想走,不是被我騙走的。」

「總之你表現很好。」吳耀久稱讚說:「說話與合成人幾乎一模一樣,這實在太不簡單了。」

馮孟升這下可有三分委屈,他根本沒打算偽裝合成人,只不過他對女人說話一向十分客氣,對美女更是客氣到了極點,若「馳聯」是他的,說不定他還真會送給柳玉哲。

「沒事就好。」螢幕上的隆尼司介面說:「剛剛那位小姐原來是南極洲的,他們大多數人都集中在阿佛陸塊,沒想到猶阿陸塊也派有人。」

「對了。」馮孟升突然說:「我們不需要直接飛到大雲湖,差不多在一百公里外把我們放下來就可以了。」這件事本來就要說,但既然發生了柳玉哲的事情,馮孟升便順便提上一句。

隆尼司自然沒有心理準備,楞了楞才說:「大雲湖百公里外?」

當然得離遠些,難道還真的跑去找楞品.西牙?吳耀久在一旁補充說:「若是不方便,再遠些也可以。」

「倒不是不方便。」隆尼可說:「但剛剛那位柳小姐似乎並沒有離開,若皇儲等幾位提早離開馳聯,恐怕會被那位小姐發現。」

「她沒有離開?」馳聯中的眾人臉色都變了,馮孟升差點說不說話來,隔了片刻才說:「她在哪兒?」

「斜後方兩公里處,她正遠遠尾隨。」隆尼可說:「可能想確定馳聯是不是會飛到大雲湖。」

「那……」馮孟升終於想出辦法,他點頭說:「我們乾脆不要在大雲湖停留,繼續往前飛,她總不會一直追著吧?我們到時再下去就是了。」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隆尼司臉上露出疑惑說:「馳聯若停在大雲湖,她絕不敢接近……可是為何一定要離開一段距離呢?」

這話差點問倒了馮孟升,他想了想才說:「西牙既然對合成人起了反感,我們若是藉著你們的力量抵達,西牙說不定會先入為主,聽不下我們的話。」一面說,馮孟升心裏一面暗罵趙寬害人,這個謊言要掰下去,可還真辛苦。

「原來如此。」隆尼司惋惜地說:「還是諸位想得周到;只可惜我們事先沒想到,已經把訊息傳給了楞品家族,他們正在等候諸位的大駕呢,還好我向諸位多問了問,否則諸位可就白走了這百餘公里。」

嘎?馮孟升這下可沒轍了,原先商議的辦法現在全盤無用,難道還真得去一趟楞品家族?一直試圖自己解決問題的馮孟升終於把目光轉向趙寬,期盼他的幫忙。

與馮孟升認識了十來年,趙寬自然明白馮孟升眼神中的意思,他上前一步,乾咳一聲說:「其實不在大雲湖停留,還有一個原因。」

「哦?」隆尼司微笑說:「趙寬先生請說。」

「剛剛不得不騙了那位柳小姐,所以她現在以為馳聯只是作測試。」趙寬呵呵笑說:「我們若在她追蹤的情況下停留,她必然會發覺,就算皇儲、孟升、李鴻等人無恙,等馳聯再度離開,她必然會再找上來質問,我與繡蓉可能就糟糕了。」

「確實如此。」隆尼司點頭說:「這麼一來,非得等她離開,皇儲等人才能離開馳聯;這樣吧,我們儘量監視那位元小姐的行蹤,等到她消失再通知諸位,不過從她剛剛離開的速度看來,我們未必能密切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為了安全起見,無論她是不是仍在監視,就超過大雲湖五百公里之後皇儲等人再離開吧。」趙寬順水推舟地說。

「五百公里?」隆尼司有些意外地說:「方向不變嗎?」

「當然不能變囉。」趙寬點頭說:「這樣吧,我也不必轉向北極了,聽說方向不變也能飛到新大陸東岸,只不過會慢上幾天,是不是?」

隆尼司連忙搖頭說:「這不對,我們從皇都飛來選的是最短距離,這個方向飛過去,會越過音笛洋,通到南極洲,就算一直這麼飛過去,還得經過南大陸,最後還得折向才能到東岸,會多花好幾天的時間,食物可能不夠。」

食物不夠還得了?趙寬百忙中瞪了吳耀久一眼,若不是他亂說,自己怎麼會判斷錯誤?

吳耀久卻只能尷尬的傻笑,他也不知道大雲湖在哪兒,只知道去猶阿陸塊是往西飛,哪知道合成人的飛行方法這麼奇怪?

「既然如此,先解決了他們的問題再說。」趙寬頭大起來:「等他們離開了,我們再研究路線……說不定那女人沒跟上來也不一定。」

「好。」隆尼司點頭說:「我看情況,再與諸位聯繫。」

等隆尼司斷線,眾人才彼此對視一眼,又都不好開口。誰也不知道合成人聽不聽得到馳聯內的對話,說話自然有顧忌;雖然可以傳音,但罵人若是用傳音,反而少了幾分氣勢,還不如不罵。

不過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除非柳玉哲跟著,合成人又沒法察覺,這才有風險,否則其實也沒什麼問題……

眾人正思索的時候,剛剛才一片漆黑的螢幕突然又亮了起來,隆尼司露出微笑說:「她似乎離開了,我們依然是過了大雲湖五百公里才停止嗎?」

「不用停止。」吳耀久介面說:「時速不過一百五十公里,門打開,我們五入直接飛出去就是了。」這種速度,就算功力較弱的路易與幕斯安,也不算是問題。

「我明白了。」隆尼司正要關閉通訊的時候,趙寬突然說:「等等,柳玉哲怎麼走的?」

隆尼司一楞說:「她向著北方突然加速,衛星無法持續監視,忽然就消失了她的蹤跡,而從馳聯上偵測周圍五百公里的空中,也沒有高能量的能源體存在。」

周圍五百公里?趙寬想起五世送的方盒子,馳聯八成有配備這個東西,剛剛倒是忘了試試,趙寬點點頭說:「我明白了,多謝。」

等隆尼司離開,趙寬立即打開小盒子,果然看到中心部分七個藍綠光影在閃動,這自然是馳聯中的亡人,趙寬想起這是最小範圍,他立即按下增高倍率的按鈕,只見七個小光點突然縮小集中,下方距離中心約三分之二的地方,突然出現了數百千個藍綠不同的小點,成一個大平面往外延伸出去。

這一定是舊大陸地表上的生物了……趙寬一面看,一面頗覺有趣地想,這麼一來,豈不是大略可以看出地形的分佈?嗯……那個下凹處不知是凹地還是湖泊,以後看到實際狀態,應該可以分辨出其中的區別。

趙寬正想繼續增大倍率的時候,顯示地表的綠點區突然紅光一閃,趙寬心一驚,瞬間,感受到一股巨大鋒銳而無可抵禦的力道從正下方傳了土來,方向正對著馳聯。趙寬驚呼一聲,渾身功力自然而然的暴起,向著班繡蓉就衝了過去。

李鴻、馮孟升、吳耀久同時也感受到了這股力量。修練武技之人,遇到危險自然沒有第二個選擇,他們同時運足功力護身,分別向著馳聯的頭尾兩側掠去;卻是大家都察覺到,那股鋒銳無匹的力道,似乎正向著馳聯的正中央轟來。

從趙寬感應到力道來龔,到四人分頭閃開,只是一瞬間事,而就在這短暫的一剎那剛過去,一道炫亮的閃光突然出現在眼前。眾人還沒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腳下一個不穩,這才發覺,馳聯居然被那道閃光一分兩半,正失去動力,分頭向著下方摔去。

發生了什麼事?眾人身體反應得比腦袋快,還沒怎麼想清楚,趙寬運氣托著班繡蓉,與其他方人一起飛出了分成兩截的馳聯。迅疾的狂風毫不客氣的激湧而來,眾人同時運勁凝立半空之中,一時還沒來得及反應。

這……一定是那個南極洲妖女幹的,吳耀久正想破口大罵,趙寬已經慘呼一聲說:「糟糕,各自帶人快逃。」他話聲一落,全身功力提起,身軀徒然一漲,淡淡的彩光突然泛出,帶著班繡蓉像一道七彩流光般往西急飛,居然是提起了最高速度。

這時誰都來不及問,自然而然追著趙寬便飛。馮孟升才剛泛出青光,便發覺李鴻慢了不少,他突然明白趙寬剛剛後一句話的意思,立即運出部分勁力幫助李鴻,兩人緊隨趙寬飛行。

吳耀久看了馮孟升的動作,自然也明白了「各自帶人」四個字的意思,也立即提攜著功力較差的路易與幕斯安,三人又成一個小團體,追著前方已經飛出數公里外的四人而去。

這時趙寬、李鴻、馮孟升的功力都已經進步許多,就算不論個人奇怪的武功效果,單論內息也不稍遜於吳耀久,這麼一來可是越飛越快,趙寬與班繡蓉兩人首先突破音障,一聲巨大的音爆聲倏然炸出,趙寬仍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眨眼間突破音速,短短數秒間,飛出了幾公里。

馮孟升與李鴻的速度也不慢,很快就追了上去,畢竟馮孟升以身法為長,而李鴻的功力雖然不能全部用在飛行上,依然遠勝班繡蓉,所以趙寬怪異的功夫雖然爆發力足,又快了一剎那運功,兩人還是逐漸追上了趙寬他們。

但後方吳耀久等三人可就越拉越遠了,畢竟路易與幕斯安功力不比李鴻,兩人又都需要吳耀久提攜,何況吳耀久的反應又更慢了些,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前方四人已經變成四個小點。

吳耀久正在發急,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能量急速迫近,他雖然心中發急,仍忍不住轉頭側望,卻見到一個柔美秀麗的臉龐,正對著自己微笑。

吳耀久嚇了一跳,速度立刻慢三成,只聽那人巧笑倩兮地說:「原來是你們?好久不見了。」

果然是柳玉哲!吳耀久臉色一緊,瞪大眼大聲說:「你想怎麼樣?」

「別緊張。」柳玉哲微微一笑說:「今天不找你麻煩,我有更想找的人。」話聲一落,柳玉哲倏忽間加速,在紫青光華籠罩下,沒有一點聲音的往前追去。

柳玉哲剛剛從下方三千多公尺外揮出的「破魂劍氣」,居然能斬破馳聯,這份功方可讓吳耀久目瞪口呆、自愧不如,換個角度想,趙寬等人也一定抵擋不過,吳耀久除了歎氣之外,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眼看沒有第二個選擇,吳耀久運足全身功力急追,現在只希望能在前方的戰鬥結束前趕到,出一臂之力。這時他把路易兩人也拋下了,反正後面沒有敵人追來。

路易與幕斯安沒想到吳耀久居然扔下自己,兩人大驚失色地叫:「皇儲!」吳耀久卻毫不理會,繼續往前直飛,兩人只好一面唉聲歎氣一面追,一面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當時在佛答半島的往事,豈不與今日差相彷彿?

前方剛要會合的四人,除了班繡蓉之外,誰不知道後面有高手追來,可是這時眾人都是以全力飛行,連說句話也不容易,馮孟升想問話問不出口,趙寬想解釋也無能為力,兩人悶頭直飛,都沒開口。

可是李鴻可不是個逃走的個性,更不習慣坐以待斃,他感到後方一股強大能量直追而來,內息一轉,一部分內息開始凝成心劍,開始往頭頂彙集。

這麼一來,李鴻本身往前衝的能量自然減弱,這麼一加減,四人正好齊頭並進,而馮孟升與李鴻還有落後的趨勢。

這時也沒時間討論如何應付,對方速度快上不知道幾倍,雖然慢了幾秒才出發,還在後面與吳耀久扯了兩句,但彼此的距離依然在急劇縮短。李鴻首先忍不住,頭也不回,心劍宛如一道閃光,倏忽間穿過空間,同柳玉哲直衝了過去。

柳玉哲遠遠見到李鴻頭上放出光華,心中已經有三分警惕,只見流光一閃,一個龐大而凝縮的能量以無比的速度飛射過來,柳玉哲再也沒有懷疑,這必然是舉世聞名的心劍絕技。柳玉哲長劍一揮,氣勁瞬間迸出,正面迎上李鴻的心劍。

李鴻縱然沒有回頭,附在心劍上的意識也知道一股浩然力道正迎面撲來,絕不像是一道簡單的劍氣。當初面對路天時,李鴻就嘗試過與高手相對的滋味,這次自然更有準備,只見心劍一個迴旋,突然怪異之極的一個轉彎,逆旋了二十公尺,換個方位飛射柳玉哲。

柳玉哲自然完全沒料到這個變化,心劍無形無質,是純能量的聚合體,幾乎可稱天下速度最快的功夫,除了心念的速度可以相比之外,柳玉哲什麼招式都來不及發出,當下只能以心念催動龐大的內息外湧,硬生生將李鴻接近的心劍迫開。

這麼一來,柳玉哲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但兩方的距離仍在接近,她秀眉微蹙即舒,突然朗聲說:「馮孟升小弟,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啊……停下說話好不好?」她的語音柔柔吐出,清清楚楚往前傳入眾人耳中。

馮孟升哪裡敢停下來?就在這時,突然前方遙遠的天外,數股強大的氣勁湧起,似乎正往這兒飛來,這下馮孟升更是惶急,前方還有埋伏,那怎麼逃命?

因為李鴻分心阻敵,馮孟升的速度慢了下來,趙寬也相應地稍稍減速,他一面急急地說:「那該是楞品家的人,我們得撐到他們來。」趙寬說的又快又急,聲音卻是十分清晰的傳入馮孟升、李鴻、班繡蓉耳中,眾人不由得都是一驚,趙寬聽來還有餘力,看來他的功夫進步不少。

眾人感應到楞品家族的反應,柳玉哲自然更是清楚,她輕笑一聲說:「你們若是敬酒不吃——」說到這裏,聲音突然轉冷。「別怪姐姐給你們吃罰酒。」

趙寬傳音說話,以及柳玉哲說話的過程,不過短短短秒鐘,但飛得越來越快的眾人,又飛出了好幾公里。在這段時間,李鴻的心劍從來沒停止過,但柳玉哲幾乎是全不理會,一道強烈的氣牆遍佈在她軀體之外數十公尺,李鴻心劍穿刺了數百下,只覺得充滿彈力的氣牆迅疾地彙聚強大力道阻擋著心劍,與上次路天的包裹心劍方式幾乎完全相同,只不過一個是試圖捕捉心劍,另一個卻是阻擋心劍。

不過,心劍畢竟是彙聚了強大內息的尖銳氣勁,柳玉哲要抵擋,也必須釋出不少內息,而這麼釋出內息,飛行時遇到的阻力更大,使得柳玉哲一直追不上前方四人;當然,後面苦苦追趕的吳耀久,則不免越拉越遠。

柳玉哲見前方四人毫不理會自己,驀然輕哼一聲,目光一轉,向著飛行迅捷的心劍望了過去。

這時李鴻的心劍正毫不氣餒的往前猛撲,突然發現對方撤丟一直相應阻擋的力道,心劍毫不遲疑,運足勁力往前直撲,飛近十公尺處,果然一道劍氣又迅疾襲來。李鴻自然而然禦劍旁閃,但這時他突然發覺,周圍已被柳玉哲的氣勁包裹成一個堅實的圓筒狀,心劍居然無法騰挪。

發現這個狀態,李鴻心一驚,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時,那般紫色的劍氣已經正面劈來,只聽轟然一炸,李鴻的心劍霎時被擊成粉碎,氣勁往外直爆。

柳玉哲對心劍爆散早有心理準備,不至於遇到路天當時的窘境,而且李鴻的心劍勁力固然強大,但沒有牽扯柳玉哲的內息聯合激爆,這樣的破壞力,柳玉哲毫不在意,幾乎沒有阻礙的直穿而過。

就在心劍被擊破的同時,李鴻突然間全身一震,心神若喪,內息猛一個不受控制,整個人渾身無力地往後一軟,速度立即慢了下來。

還好馮孟升本來一直幫助李鴻飛行,這時連忙加力,沒讓李鴻在無人護持下摔了下去,可是這麼一來,馮孟升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而柳玉哲卻毫不停留,眨眼又拉近了距離,離眾人已不到一公里遠。

這下完蛋了。馮孟升一面凝住李鴻,一面拔出長劍,回身就是一道劍氣劈了出去,遠遠對準柳玉哲飆射。

「劍氣能發這麼遠了?」柳玉哲目光一亮,嬌笑說:「非得請你回去不可。」她連劍都不用,信手一揮,馮孟升的劍氣立即被迫散,絲毫不起作用。

趙寬自然也察覺到了後方的變化,他突然勁力一引,把李鴻接了過去,一面叫:「攔住她,等我!」一面帶著李鴻與班繡蓉,往下方地面迅疾飛射。

馮孟升自然知道趙寬去幹什麼,既然現在自己沒辦法跑,馮孟升一咬牙,劍光倏忽間迅疾閃動,一團青色劍芒牢牢把自己包裹起來,正是「破魂劍法」中,馮孟升會的第一招——「渾沌幽光」。

「漂亮。」柳玉哲目光中露出激賞的神色,轉眼間已接近馮孟升,她輕喝一聲:「姐姐教你一招。」只見她劍舉平目,突然旋身急劃,長劍雖是一字破空,但劍氣卻是曲折而出,不知道襲向何方,只知道有如電光般的劍氣正向著馮孟升布下的護體劍氣衝來。

「目斷魂銷」原來是這樣用的?這招馮孟升看過書中記載,但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時見柳玉哲一試演,他馬上頗有體悟,只是這時卻不是體會的時候。「破魂劍法」固然擅於以弱迎強,但兩方實力差距過大,自己護體劍氣必然會被柳玉哲一擊而散,馮孟升當然不能明知故犯,他立即一個騰挪,以舉世聞名的南極洲身法急急一閃,避開了柳玉哲的攻擊。

柳玉哲似乎也是一驚,沒想到馮孟升身法的造詣已經這麼高明,她輕呼一聲,身形陡然一轉,迅疾迫到馮孟升身旁,又是一劍劈了過去。

柳玉哲施展的天下絕學——「破魂劍法」,威力與馮孟升自學而成的不可同日而語,可惜馮孟升這時沒時間好好揣摩學習。他長劍急轉,暫以「西都魂散」半擋住這一劍,一面急讓對方的勁力,同時以身法隨勢卸勁,但已經有幾分狼狽。

一面應付,馮孟升心中一面暗暗叫苦。柳玉哲出手與上次遇到的滿鳳芝完全不同,似乎自己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死在她的手中,躲避她的招式更是極端困難,只兩招自己已經有些招架不住,再過幾招不就死定了?

馮孟升卻不知經過上次,滿鳳芝早已把馮孟升的實力告訴眾家姊妹,所以柳玉哲明明知道這一劍殺不了馮孟升,才敢下這樣的手,否則她若是全力出手,馮孟升哪裡還有機會借力而退?不過她們畢竟還是錯估了馮孟升的進步速度,這也才讓本已經小心算準攻擊力道的柳玉哲一劍無功。

但經過了這一下,柳玉哲已經知道馮孟升的進境,她旋身間又是一劍劈出,緊緊追攝馮孟升閃躲的身形。

這時吳耀久已經逐漸追近,遠遠看著柳玉哲發劍的手法大感不痛快,一劍發出何必彆彆扭扭,還旋來轉去的。他大喝一聲,長劍猛然劈出,一道劃破長空的白色劍氣向著柳玉哲嬌弱的身形直劈了過去——看的出來,吳耀久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馮孟升的想法卻與吳耀久不同,「破魂劍法」本是種棉裏藏針型的劍法,講究在防守之中突出奇兵對付敵人,所有的攻擊招式幾乎都是與防守劍法配合,柳玉哲不大需要防守自己,所以必須主動出招,乍見之下,似乎浪費了一些時機,但對於「破魂劍法」來說,卻是正確的應敵之道。

畢竟「破魂劍法」每招每式都在護身之際發出,隨著長劍的騰挪變化,發出的氣勁更會相互激盪而產生變化,著著出人意料之外。還好馮孟升對「破魂劍法」也頗有瞭解,這些變化勉強還可預知,不過依然十分狠狠。

這時,吳耀久的劍氣及時破空湧至,柳玉哲雖然不在乎吳耀久的功夫,但正宗皇室心法配合上「定邦劍法」的威力,她也不敢貿然承受,何況她為了追躡馮孟升,已經耗去了部分的勁力。柳玉哲眉頭微皺,身後突然爆出青光,卻是她身子未轉,背著身子發出「西都魂散」。

兩方勁力一接觸,吳耀久功力遠遠不如,劍氣在轟然巨響中,被那團氣勁激散。同一時間,也不知道柳玉哲怎麼施招的,突然一道紫芒劍氣破空而出,迅如電閃地衝向吳耀久,同時另外三道劍光突然爆出,繼續追擊馮孟升。

兩人同時手忙腳亂,馮孟升險之又險地避開兩道劍光,第三道閃之不及,只好揮劍相對,卻是連人帶劍被打得老遠,更且他手中長劍一折,變形得幾乎不成模樣,體內氣血一逆,只差沒走火入魔。

同時,馮孟升這才發覺自己閃過的兩道劍氣倏忽間散失,原來那兩道劍氣居然只是虛招。馮孟升一面氣苦,一面暗暗訝異,「破魂劍法」居然還有這等變化,自己還真是火候還差得遠。

另一面,吳耀久卻沒馮孟升那身躲避的功夫,他剛剛劍氣被激散,胸口氣血激盪尚未平息,還沒喘口氣,對方的劍氣又到。吳耀久強提勁力,長劍往前橫擋,接是接住了這一招,不過整個人被激得往後直飛,一翻翻出了近百公尺,恰好讓追來的幕斯安一把捉住。

柳玉哲估計吳耀久一時回不過氣,馮孟升大概也暫時血脈未順,這時捉人正是好時機。她剛往前飛,突然間一頓,日光急急往下轉,卻見一個龐大的身形迅疾的往上直衝,兩道威猛的掌力則以更快的速度向著自己激湧而來。

這可不能小覷。柳玉哲察覺到對方的掌力威猛剛強舉世少見,她心內微微一凜,翻身之間,護身劍氣爆出,將那兩股宛若巨浪湧來的掌力粉碎,一面仔細看過去,她卻又是一驚。

這個半空發掌的,居然是剛剛先一步開溜的那個胖子,怎麼他好像更胖了,還胖了好大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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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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