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章 初入蠻荒
趙寬不是更胖,而是當他全力施展的時候,身軀會自然而然的漲大。
老實說,這也不是他願意的,而且衣服緊繃碎裂,更不是什麼舒服或愜意的事情,問題是現在不出手不行。他把脫力的李鴻與班繡蓉放到地面,騰身就往回衝,要助馮孟升一臂之力。
柳玉哲的注意力既然被趙寬引了過來,自然不敢貿然對馮孟升下手,她劍勁剛毀去趙寬的掌力,同時劍氣再催,又是五道閃動耀目光華的劍氣激出,一招「追魂攝魄」
曲折的劃向趙寬。
這五劍的功夫可不簡單,剛剛吳耀久從後方襲擊,柳玉哲根本不放在眼中,只不過順手一揮,就可以把他趕得老遠;至於馮孟升,柳玉哲必須生擒活捉,也不能下重手;但趙寬顯現出的威勢卻不是吳耀久可比,又沒有留他性命的必要性,柳玉哲這招幾乎用了七成功力,角度更是刁鑽難測,打算在一瞬間擊斃趙寬。
趙寬剛剛全力一擊,被柳玉哲輕鬆化解,心中早知不妥,眼見對方劍招又來,五道曲折劍氣分向奔到,趙寬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自己所會的每一招功夫,發覺無論是哪一招都無法應對敵方的攻勢。眼見對方劍氣向下疾掠,似乎正對著自己腦門,趙寬心一慌,全身功力激爆而出,軀體又膨脹些許,突然兩手往上一舉,往外平攤勾回,兩手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半圓。
這一瞬間,七彩光華突然凝成了一片半球形霞光,往上方轟然爆出,趙寬上半身的勁力幾乎在這一招中宣洩而出,無邊無盡地往外直湧。
那五道劍氣遇到趙寬的七彩光華,一聲尖銳的氣嘯聲陡然傳出,五道劍氣雖然將七彩光華劃破了五個口子,但也威勢全失的消散,而除了這五道破口之外,趙寬其他的勁力,依然往外直冒,毫不停歇。
這招正是趙寬小時學的體操,後來被無皇五世稱為「狂霸七式」的第一個動作,他根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趙寬一楞之下,動作做到一半,已經傻在當場。
直到那聲尖銳的氣嘯聲傳出,趙寬宛如大夢初醒,勾回的兩手依著以前的記憶,往前方一送,光華突然反向包裹,同著前方凝集,正對著也嚇了一大跳的柳玉哲。
無論是劍氣的速度或是趙寬的七彩光華,都十分迅速,柳玉哲想要驚呼也沒空,她猛一個轉攻為守,長劍一回,週身倏忽間爆出了一團紫光,正是護身絕招——「渾沌幽光」。
趙寬這獨特的功夫縱然剛猛絕倫,天下少見,但論起內息的深厚程度,他畢竟遠不如柳玉哲,兩方勁力一碰,七彩光華被紫芒毫不容情的擊散。狂亂的勁流向著四面翻滾,連正東逃西躲的馮孟升、才要重新趕來的吳耀久,都被那股散溢的勁力趕得往外直飛,無法凝立。
趙寬勁力送盡,眼見對方紫芒絲毫不歇,連忙一收勁力,深深吸一口氣,迅疾運轉著自己體內的能量,果然全身丹球立即作用起來,在同一瞬間平衡以及吸納真力,說起速度,比起以往的一個丹田,自然是快上不少。
柳玉哲等趙寬這一擊過去,她似乎也忘了追擊馮孟升,長劍一止,端立於空中,又驚又怒的凝視著趙寬說:「你……你這招……莫非是『氣湧如山』?」
趙寬雖然一點也不知道招名,但他可記得五世的叮嚀,只見他嘿嘿一笑說:「這招叫作『大綵球』,漂亮吧?」
大綵球?柳玉哲的秀眉忍不住皺了皺,有些好笑地說:「你胡謅什麼?這功夫是不是一共七招?你從哪兒學來的……還有,剛剛那個小子的『心劍』又是哪裡學來的?」
「我們天資聰穎,自己創的。」趙寬其實心裏有數,對方就算不是天下最最頂尖的幾位高手,武學的見識也可比宗師,反正是瞞不住,乾脆亂扯。趙寬一臉正經地說:「這功夫也不只七招,一共七七四十九招,我可以一招招試演給你看。」
柳玉哲一瞬間還被唬住了,她半信半疑看了趙寬半天,畢竟不相信,但一時還是說不出話來。
這時,剛剛飛得老遠的馮孟升、吳耀久也飛到了趙寬身邊,馮孟升眼見對方沈思不語,忍不住說:「柳小姐,我們無心得罪,但我暫時確實還不能去南極洲,請您見諒。」
柳玉哲想起頭等大事,目光掃過在趙寬身旁凝立的馮孟升說:「你們要知道,就算你們合力也不是我的對手,你若是不想看你的朋友死傷,就別多掙扎,隨我往南極洲走一趟。」
若是功力足夠了,就算她不來抓人,自己也會去,問題是現在時機不對,現在去南極洲,自己一夥人說不定破人無聲無息的宰了。
馮孟升正要開口,突然一道劍光倏忽間由下方閃入空中,停在三人與柳玉哲之間,眾人看得分明,那正是李鴻的心劍,趙寬等人不禁大喜,這麼說來,李鴻已經無恙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李鴻沒有土來,也許他認為自己的防衛能力不足,上來也沒有意義,但心劍既然出現,加上趙寬的「狂霸七式」,還有對「破魂劍法」十分瞭解的馮孟升,柳玉哲已經不敢太輕視眼前這群小夥子了。雖然說她依然有十成的把握獲勝,但衝突起來,能不能保證不殺傷馮孟升,那可就不一定了。
柳玉哲不禁遲疑起來。
而戰鬥一中止,眾人自然而然感受到剛剛由大雲湖衝來的能量源越來越近,估計不用多久,那團能量就會趕到這裏,而眾人現在也已經隱隱約約感受到那股能量似乎分成三團,可能是三個功力不弱的人,至於實際功力,卻不能這麼感應出來。
另外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以前在舊大陸上,眾人只要一動,別說王崇獻、羅方與新后,至少那個怪老頭楞品.茲克多一定會追過來。而這次戰鬥的時間雖短,卻一直沒有感受到他們衝來的威勢,莫非因為這兒地近大雲湖,他們不願接近?或是有其他的原因?
這些念頭在眾人腦中一晃而過,而這時柳玉哲已經有所決定,她歎了一口氣說: 「我也實在沒有辦法……」話聲未落,柳玉哲突然功力激起,騰動著紫光光華的身軀倏忽一閃,在一瞬間欺近馮孟升。
她一動,所有人都動了起來,趙寬二話不說,右拳瞬間鼓漲,帶起七彩光華就打了出去;李鴻的心劍更是先一步追躡著柳玉哲的身形飛射;吳耀久自知追不上柳玉哲的速度,他長劍一欄,一道炫亮劍氣爆出,擋住柳玉哲的去向。而馮孟升身為目標,他顧不得許多,一招「渾沌幽光」施展起來,劍芒包裹自己的同時,施展起身法逃命。
可是連功力不足的馮孟升,施展起被改編過的「雪魂身法」都變化無端,何況南極洲佼佼者、身為六大衛統之一的柳玉哲親身施展的正宗「雪舞身法」?
她若要追擊馮孟升可能有些辛苦,但若只要閃避其他人的攔阻、接近馮孟升,那可是輕而易舉。只見柳玉哲有如鬼魅般一閃一沒,不但當場甩掉了心劍,讓趙寬拳頭揮空,更不知怎麼繞過了吳耀久的劍氣,眨眼間逼到了馮孟升身前,她也不用劍,左手玉掌一伸,向著馮孟升的護體劍光就穿了過去。
伸手來給自己砍?絕沒這麼好的事情,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閃動身法逃命,更何況,柳玉哲那纖細姣柔、光潔如玉的手,怎麼捨得這麼一劍砍下去?
這可讓柳玉哲有些意外,她原本認為,自己伸手過去,馮孟升怎麼樣也會砍砍看,之後再隨著自己的變化應變,對柳玉哲來說,破魂劍法的劍招變化她早已瞭然於心,有把握在接觸的一瞬間擒下馮孟升,只沒料到馮孟升居然試也不試,就這麼翻身而逃。
問題是馮孟升身法騰挪的變化雖然沒有柳玉哲快,但卻莫名其妙的,能比原有變化又多了一兩下騰挪的空間,他如果堅持逃命,除非不顧他的生死,想一兩招間擒下馮孟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自然不知道馮孟升憐香惜玉的脾氣,忍不住罵了一聲:「沒種的小子。」索性把長劍收回劍鞘之中,一面急急追了過去。
但這麼一轉變,李鴻的心劍首先追及,剛剛是柳玉哲的騰挪方式太過出人意料之外,心劍才會一下子找不到目標,但若說速度,天下還沒有人快得過心劍,李鴻此時無須露面,心劍中的心念宛如分身一般,認準了空中的柳玉哲直追。
柳玉哲心中逐漸冒出火氣,但臉上的神色未變,她眼見心劍追及,堪堪接近的一剎那,突然一個閃身,身子倏忽轉了過來,玉掌回翻,一道狂猛的氣勁由掌中爆出,向著心劍狂湧過去。
李鴻早知對方必會反擊,但卻沒料到柳玉哲會把掌力凝結如實,彷彿巨槌般的轟上心劍,氣勁爆散之際,心劍無可與抗,陡然一個爆散,天地間整片狂風激湧,心劍再度被柳玉哲擊毀。
不過這次卻有不同,李鴻的心念早一步發現對方勁力無可抗衡,索性自動散開,讓心念在一瞬間回歸本身,內息在空中自行爆散,反而硬生生消耗了柳玉哲不少的功力。
柳玉哲對這樣的變化自然不會太過意外,但為了避免被李鴻的內息爆散所誤傷,她一時也不敢回收轟出的掌力,只能由凝集而擴散,擋住空中那奔騰洶湧的內勁狂潮。
這麼一來,速度稍慢的趙寬已經追了過來,七彩光華再度出現,猛張到二十公尺寬,隨即在趙寬手腕的變化下,整片光華倏然集中發亮,向著空中的柳玉哲逼去。
又是「氣湧如山」?柳玉哲第二次見識,更確定這必然是傳聞中的「狂霸七式」。聽說這功天除非施用者內息本質狂暴霸絕,絕無法順利施用,莫非這胖小子居然具有這身功天?他真是茲克多的傳人?而這招式茲克多也不會,他又是哪兒學來的,還是……只會這一招?
柳玉哲卻是誤會了趙寬,他不久前無招可擋,手自然而然上擋的時候,死馬當活馬醫的用出了第一招,沒想到居然頗有效果,現在面臨戰鬥瞬息萬變,趙寬可不敢隨便換招,若是突然沒用不是倒了大黴?
兩方心念變化極快,柳玉哲顧不得會不會得罪茲克多,她臉色微沈,掌力再加兩成,硬碰硬轟向趙寬的掌力。
這下趙寬可就倒楣了,剛剛柳玉哲已經接過這招,明白趙寬有多少實力,這時自然是不打算再讓趙寬好過,只見紫芒剎時吞沒七彩光華,淩厲的氣勁往外狂爆,四面本已混亂的氣流,更是瘋狂地到處激卷,其中蘊含的勁力淩厲迫人,逼得慢上一步的吳耀久沒法接近發招。
而在這團混亂中,紫色氣勁不只擊散趙寬的掌力,還向他正面轟來,趙寬這時舊方剛散、新力未生,只能眼睜睜望著氣勁打至。氣勁及體的剎那,趙寬痛呼一聲,直直摔落下方叢林之中。
吳耀久望見趙寬像個石頭摔跌入杯中,他驚呼一聲,長劍猛一個飛甩,帶著白光穿透激擾的氣旋,筆直朝向又要追擊馮孟升的柳玉哲飛射。
柳玉哲目光一凝,辨清這不是禦劍之術,她納悶地隨手一揮,吳耀久的長劍毫無抗力,飛甩出數百公尺遠。柳玉哲目光一轉,卻見百公尺外的吳耀久兩掌突然爆出強亮光華,一個炫亮的光球向著自己迅疾飛射接近,眨眼間已經追到身前。
「滅丹掌」?這小子拚命啊?柳玉哲臉色微微一沈。
「滅丹掌」其實不是掌力,只不過因為那是藉由手掌發出,所以以掌為號。「滅丹掌」除了藉著特殊的方式彙集體內大部分內息之外,還能釋出部分的真元到轟出的內息之中,藉著生命精華的發散,可以提升兩倍以上的威力,可是壞處卻是會損傷自己的身體本質,施用後若不好好調養,不只功力會降低,嚴重時甚至會損傷壽元。
而這個功夫,雖不算是皇室秘傳,卻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施用,更不是誰都敢用,柳玉哲已知吳耀久身份,更不願在這種情況下傷了他;心念一轉,估計了對方的力道,只見她玉掌輕舉迎向光球,轟然作響下,吳耀久的「滅丹掌」內息光球依然被她擊散,氣勁再度狂捲,向著上下四方飛旋而出。
空中狂風亂旋的時候,柳玉哲仍凝立空中,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但神色已經沒有剛剛這麼輕鬆,畢竟兩度擊散心劍,轟破「氣湧如山」也是兩次,再加上吳耀久這麼全力一擊,她也已經感到有幾分吃力。
柳玉哲這才發覺自己剛剛太過托大,沒想到除了馮孟升逃命的功夫十分奇怪之外,另外三人也各具有威力不小的絕招,這麼讓他們輪番攻擊,自己反而吃虧。柳玉哲心思極快,立即暗暗狠下了心,既然如此,就算擊傷馮孟升,也顧不得了。
她目光一轉,卻見馮孟升在剛剛一連串的激鬥下,已經逃出了幾百公尺遠,臉上滿是為難的神色,一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逃命的模樣。柳玉哲心中一面暗罵這傢夥沒種,一面正要挪移之際,突然察覺從大雲湖方向來的人已經十分接近,看來很快就能趕到。
沒時間與他們耗下去了。柳玉哲猛一個加速閃向馮孟升,兩隻玉手同時揮動,一片強大的勁力源源而出,向著馮孟升包裹過去。
馮孟升也是頭疼,他不願與柳玉哲動手,但眼看著李鴻、趙寬、吳耀久為己輪番受挫,自己若就此逃離,真是豬狗不如,所以他避到了數百公尺外,就只能呆立一旁,不知應如何是好。
眼看趙寬捱了一掌,生死不知,馮孟升的火氣終於提了起來,看對方撲來,馮孟升再不躲避,長劍一揮,青芒隱隱之間,一道劍氣飛甩而出,向著柳玉哲飆去。同一瞬間,馮孟升也感受到了對方勁力裹來,還好「破魂劍法」招招護身,馮孟升長劍餘勢未完,順勢一轉,劍光在身邊成了一個紫色光球,抵禦襲來的勁力。
柳玉哲本估計馮孟升會轉身逃命,沒想到這膽小鬼突然大起膽來與自己硬拚,不過這下正遂了她所願,眼見劍光劈至,她運集一股內息由喉頭衝上,嬌叱一聲,氣勁隨聲而出,不但將馮孟升的劍氣擊散,同時內息一擠,又把馮孟早的護體劍光瞬間壓爆。
「破魂劍法」雖然擅於以弱迎強,但兩方差距太大,依然沒有作用,馮孟升只覺得手中長劍一重,激出的劍氣勁流霎時回湧,還有無邊無盡的勁力彌天蓋地向自己包夾,馮孟升氣血一湧,就此人事不知。
吳耀久剛剛「滅丹掌」全力一擊,身體已經頗有不適,本來他們鼓起勁力想再度凝勁,沒想到柳玉哲居然這麼輕輕鬆松接下了一掌,他可有些驚愕,才楞了楞,柳玉哲的身形已經再度閃動,一晃眼間便讓馮孟升氣散昏迷。
吳耀久驚呼一聲,掌中光華再度暴漲,沒想到柳玉哲倏忽間抓住馮孟升,幾個疾閃下,又閃出了數百公尺,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一路向著南方飛去。
馮孟升被抓走了?吳耀久明知追不上,仍死命急迫,手中還拖著那團勁力光球,但也不敢隨便扔出去——沒打中可是太浪費了。
就在這時,吳耀久身後突然傳來呼喚:「且慢。」
誰在自己耳邊說話?吳耀久一楞回頭,身後卻是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吳耀久呆了呆,耳邊再度傳來聲音說:「那女子擒走了誰?」
吳耀久搞清楚了那是天邊那三個小黑點,遙遙的聚集內息傳音過來,跟著在自己耳畔散開。吳耀久頓了頓,眼看速度越來越快的柳玉哲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光點,連身體都看不清楚,吳耀久知道自己絕對追不上,終於黯然在空中停了下來。
「諸位是合成人請來的朋友?」小黑點的形貌逐漸出現,遠遠地說:「那女子該是南極洲的人,諸位怎會與她起了衝突?」
吳耀久回過頭,才要回話,忽想到剛剛摔下去的趙寬,也沒空答話,一轉身直直往下方衝了過去。
吳耀久穿入杯中,不過兩個迴旋,已經找到了趙寬,而此吳耀久遠快上一步的自然是班繡蓉與李鴻,兩人圍在趙寬身旁,正在呼喚看似昏迷不醒的趙寬。
吳耀久選了個空位落下,望著趙寬,只見他軀體已經恢復正常,但胖胖的臉上卻是毫無血色,班繡蓉低著頭,正低聲輕喚:「寬哥?寬哥……?」
「趙寬怎麼樣了?」吳耀久忙問。
「不知道。」班繡蓉頭抬起來,兩眼通紅,聲音已經帶著哽咽。
「我看看。」吳耀久連忙湊近,他見趙寬胸部緩緩起伏,當即伸手探測趙寬的經脈與內臟,但趙寬因修練氣道功夫,經脈狀態十分特殊,吳耀久摸不出所以然來,只感覺趙寬的內臟似乎都還完好,沒有什麼很嚴重的內傷。
「受傷的這位應該是趙寬先生吧?」眾人身後傳來聲音。
吳耀久回過頭,卻見三個服飾寬鬆簡單的中年人,正關懷地望著眾人。這幾人下著長褲、上攏寬袍,看起來還算簡潔,但臉上發須頗長,還帶著些鬈曲,看起來又不怎麼乾淨,臉上深黑色的皮膚,看起來不像是人種的關係,反而像是常常曝曬在大太陽下的結果。
吳耀久還沒回話,三人中一個頭髮微帶黃褐色的大漢目光轉到李鴻臉上,他微微一皺眉說:「這位傷的也不輕,該立刻調息。」
這話嚇了吳耀久一跳,他目光轉過,見李鴻臉色更是白得嚇人,兩眼似乎帶著點茫然,看起來確實不大妙,吳耀久連忙說:「李鴻,你也受傷了?」
「這位是李鴻先生?」大漢目光轉向吳耀久說:「你是皇儲還是馮先生?」
大漢這話聽起來彷彿對馮孟升還尊重些,吳耀久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楞了楞才說:「我是吳耀久。」
「皇儲?」上方珊珊來遲的路易與幕斯安這時才趕到,兩人慌慌張張地,也沒注意多了幾個不認識的人,路易已經先叫了出來:「您怎麼又用『滅丹掌』了?太傷身體了。」
「被捉走的是馮孟升先生?」大漢臉上顯露出幾分訝異,回過頭說:「科乙,你 ——我覺得德爾菲尼亞戰記蠻不錯的,怎麼沒什麼人看……追過去看看她到哪兒去,最好別讓她回南極洲。」
一個右臉頰上生著個小指大疣的中年人點頭說:「那我過去看看。」一說完,大漢拔身飛起,激起一陣狂風,往南方直飛,轉眼消失了蹤影,這時眾人才注意到,這些人都赤著腳,腳底板倒是光潔一片,顯示出他們原來的膚色。
不過……這些人口氣好大啊。眾人不禁都直了眼,剛剛下令的大漢往前一步,向吳耀久一揮手說:「讓讓,我來看看。」
吳耀久楞楞的退開兩步,卻見另一個較矮的中年人正走到李鴻身旁,開口說: 「坐下吧,神思飄散,正該好好養神。」他屈指在李鴻眼前一彈,李鴻突然一震,彷彿大夢初醒,緩緩跌坐於地面,調息起來。
其實李鴻剛剛第一次的心念耗散未完全收復,他又再度冒施心劍之術,雖然第二次的心念及時回收,但仍有所耗失,若不是此人適時發現,就此下去,說不定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
「皇儲。」路易見吳耀久受氣,連忙奔到吳耀久身旁,瞪眼說:「這些野人太沒有規矩了。」
幕斯安正走過來,聽到路易的話,連忙搖頭低聲說:「別亂說。」
不過那兩人恍若未聞,站在李鴻身旁的,似乎在幫李鴻護法,另一位在趙寬身旁的,則運功在趙寬身上緩緩撫摸,臉上卻漸漸顯出了訝異的神色。
隔了好片刻,趙寬突然吐出了一口長氣,臉上也漸漸恢復了血色,而那粗壯的大漢才收回手,微微一笑說:「沒事了。」
班繡蓉剛剛一直不敢說話,直到見趙寬有了反應,她才鬆了一口氣,接近叫了聲:「寬哥……」
趙寬眼睛緩緩睜開,望著班繡蓉擔憂的臉孔,他咧開嘴想笑,卻又有些無力,頓了頓,才開口說:「孟升呢?」
老實說,班繡蓉其實不清楚上方出了什麼事,她目光轉向吳耀久,吳耀久責無旁貸,接近兩步,歎息說:「被……那妖女帶走了。」
「喔……」趙寬臉上露出苦笑,搖搖頭說:「還是沒能攔住。」
「趙寬先生。」趙寬身邊,黃褐頭髮的大漢介面說:「在下已派出劣弟科乙追尋,她走不遠的。」
「這位……」趙寬其實已經注意到出現了陌生人,但他剛回過神來,自然先問馮孟升的狀態,這時見對方接話,趙寬才轉過目光。
「是這位幫忙,寬哥才醒來的。」班繡蓉連忙解釋。
「舉手之勞而已。」那人向趙寬點頭說:「趙寬先生剛剛氣血外激未歸,血脈滯行,我以柔力逼出,只要略作調息,就會自然沒事。」
趙寬果然感覺自己身體正迅速恢復,他緩緩坐起,班繡蓉立即伸手相扶,趙寬向那人點點頭說:「請教……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在下戴池。」褐髮中年大漢點頭說:「諸位遠道來此,楞品上下皆感榮寵,這兒本非談話之所,且等李鴻先生恢復之後,我們回到楞品家族,再慢慢聊。」
這人說話很有古味啊,趙寬頗不習慣,若馮孟升在,交給他應付可輕鬆多了。趙寬歎了一口氣,發覺自己身體漸漸恢復正常,不過還有些內息不足的感覺,看來剛剛兩次施用「氣湧如山」,加上內息外激,又被對方逼出,所以現在內息頗為空虛。
趙寬站起身,目光轉過,看到吳耀久等三人有些悶悶地站在一旁,趙寬恍然而悟,吳耀久的身份尷尬,看來不怎麼受楞品家族歡迎,趙寬自然得化解這份僵局,於是呵呵一笑說:「你們見過了?」
褐髮的戴池目光轉向吳耀久,臉上帶著兩分輕視,一分不耐煩地說:「見是見過了。」
吳耀久臉上可有幾分無辜,楞品家族對無皇一脈沒有好感,不算意外,但吳耀久這次來舊大陸,本沒料想到會見到楞品家族的人,更沒什麼興趣與他們攀交。可是他們畢竟救回了趙寬,吳耀久也算是承他們的情,見對方懶得理會自己,索性躲遠些,不說話就是了。
這時他見趙寬開口,那個叫戴池的卻又不怎麼客氣,吳耀久只能尷尬地介面: 「見過……可以這麼說。」
趙寬心裏有數,知道兩方的歧見一時化解不來,還好吳耀久這人豁達隨和,也沒什麼架子,想來還有機會修好,問題是他們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客氣?這除了合成人之外,想來沒有別的原因。
趙寬頓了頓便說:「我們來這兒,合成人朋友已經告訴諸位了?」
「正是。」戴池的臉上恢復和善,他向著趙寬點頭說:「聽說諸位被新大陸通緝,連南極洲對諸位似乎也有一定程度的興趣,不知原因為何?」
這個問題可麻煩了,實說一定會出問題,不實說,又該編個什麼樣的謊言?趙寬遲疑了一下才說:「這麼說吧,我們觸犯了一條法律。」他腦海一面急轉,考慮著該怎麼回答。
「願聞其詳。」反正李鴻沒醒,戴池問得十分順口。
「那條法律,說的是一種觀念。」趙寬已經下決心說謊,心念一定便侃侃而談: 「這牽涉到兩邊基本的律法觀念,這麼一推出,會讓各大軍團解體,南極洲政權喪失,整個世界變成另一個模樣。」
這下戴池自然為之動容,他連忙說:「什麼樣的觀念。」
「與黑暗十年的爭端有關。」趙寬謊話大致已經想清楚了,板著臉正色說:「無論是新大陸的軍力治國,或是南極洲的領導團制,其實都與主事者的功力分不開,但事實上,功天高的人未必是擅於治國的人才,所以現在天下分裂,人民生活水準落後,科技無法傳播,就連生活方式更大多已回到原始的狀態。」
戴池連連點頭說:「正是、正是,不知應該如何處理?」
「我只知道大概。」趙寬一轉頭說:「這個想法與做法的創始人,正是被擒去的馮孟升,他最為清楚,加上他獲得南極洲不傳秘訣,與南極洲關係匪淺,正好有著手之處。」
「哦?」戴池沒想到馮孟升這麼重要,他頓了頓,回過頭說:「資達,你也過去看看好了。」
資達便是那個較矮的中年人,他本站在李鴻身旁,見戴池吩咐,他點點頭說: 「好,不過科乙只飛到了『阿佛陸塊』,應該沒讓他們回到南極洲。」
「我知道。」戴池沈聲說:「我怕他們那兒還有其他的人手,而且科乙一個人,也只能把她阻留在舊大陸,你去看看,若有辦法的話,兩人協力奪回馮孟升先生。」
「我明白了。」科乙一點頭,縱身上拔,轉眼又沒了影蹤。
趙寬心中不由得起了懷疑,以這些人的口氣與功力來看,剛剛絕不該這麼晚才趕到,看起來好像刻意減慢了速度,不知道又為了什麼?
而且「阿佛陸塊」不是在老遠的地方嗎?他們居然還能感應到,這份功夫,可比自己高明多了,不知道雪梅、柳玉哲等人有沒有這個能耐?
趙寬還沒來得及想出怎麼打探,戴池已經接著問:「趙寬先生的意思……莫非要先從南極洲著手,再影響回新大陸?」
「也不是。」趙寬回過神來,繼續扯謊:「皇儲吳耀久,不懼各級軍團的壓力,對此大力支持,所以新大陸這面,就看他即位之後如何整頓與改革,當然,若是兩方都成功,天下重歸於一,更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這話一說,戴池總算多望了吳耀久一眼,目光中露出三分讚賞。吳耀久可有些樂了,他也不管趙寬撒的是什麼謊,呵呵一笑說:「不敢當,還要大家協助。」
一旁的路易與幕斯安卻不禁傻眼,這件事他們倆還是第一次聽見,兩人目光一對,心中都有些駭然,這些人無法無天的程度登峰造極,難怪會被通緝,皇儲這次果然是交上了壞朋友,看來若有機會,可得把皇儲勸回去。
而這時,正打量著吳耀久的戴池,臉上露出了三分惋惜地說:「原來如此,早知 ……沒關係,應該能順利救回馮孟升先生的。」
趙寬一聽,恍然大悟,對方剛剛八成以為南極洲找的人是吳耀久,他們既然對吳耀久沒好感,索性放慢了些,等柳玉哲離開再說,難怪眾人撐了這麼久,這些人就是不到,等柳玉哲一走,他們卻在一瞬間趕至。
「不過聽隆尼司說……」戴池轉回頭:「趙寬先生與班繡蓉小姐本來另有要事,沒打算在大雲湖停留?」
對了,還有這個問題。趙寬笑說:「不敢說要事,我們要先回故鄉一趟。」
「呵呵……」戴池朗聲一笑說:「若沒見面不敢說,既然現在交通工具已毀,趙寬先生非得在我們這兒盤桓一陣子才能走。」
「這……」不說別的,還沒確定馮孟升的安危,他怎麼走得開?趙寬一笑說: 「那就只能打擾幾天了。」不過趙寬還是沒弄清楚,對方到底為什麼對自己客氣。
「太好了。」戴池哈哈一笑,正要說話時,突然臉色一變,一閃間掠到李鴻身旁,臉色微沈說:「等等。」目光一面向著西南方的叢林中直視。
等什麼?眾人都楞了楞,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問,卻聽戴池向著眾人招手說: 「請諸位到我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跑來了。」
什麼東西?趙寬一面移動腳步,心念一面向著戴池望著的方向觀察,卻是什麼都沒感覺。
趙寬沒感覺,吳耀久等人自然也差不多,路易個性似乎比較急,忍不住咕囔了聲:「裝神弄鬼。」
沒想到這次戴池似乎沒打算充耳不聞,他冷冷回頭瞪了路易一眼,沈聲說:「你不相信可以到我前面站著,我絕不會多事。」
路易自然不敢,還好幕斯安適時插嘴:「路易你別亂說話,這位是前輩,過來後面站。」
路易眨眨眼,沒作聲,退回到幕斯安的身後。
趙寬這下可多注意了幕斯安三分,他一向不怎麼說話,看來頗穩重,沒想到說話似乎有幾分智慧,也許不能太忽略這個年輕人,說不定在某些時刻,可以請他幫些小忙。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眾人一點感覺都沒有,而戴池卻早已發覺?
吳耀久其實很想開口詢問,但是剛剛戴池對他頗為冷淡,讓他一時不敢出口,悶了半天,才終於忍不住開口:「戴池先生,什麼東西來了?」他顧不得對方回不回答,先問再說。
也許剛剛趙寬說的話對戴池產生了效用,他的口氣雖然仍不是很好,但總算開口說:「可能是『潛蛛』或「虎蠍』,這兒離大雲湖畢竟太遠,可能沒清乾淨。」
什麼怪物?聽都沒聽過,趙寬訝異地說:「那是什麼?」
「從阿佛陸塊跑來的怪東西。」戴池神色不算嚴肅,他回頭微笑說:「只是有怪力而已,不用太擔心……我是感覺到四面的動物有蠢動的跡象,可能有移動無聲的怪物接近。」
原來是這樣看出來的?趙寬心念一動,從破破爛爛的衣服中掏出那個「生物能源感受器」,打開的同時將範圍由五百公尺調為五千公尺,立即看到一堆青青綠綠的光點向著東北面奔逃,果然是西南面有異狀。可是趙寬馬上有了兩個問題,他立即發問:「它們怎麼知道有怪物來?那個怪物又有多遠?」
戴池看了趙寬手中的東西一眼,有些羨慕地笑說:「原來合成人送了趙寬先生這個東西,這東西確實不錯,不過看不出那些怪物的形跡,因為這東西沒法分辨對方體型。」
戴池頓了頓按著說:「至於其他動物為什麼逃離,這是因為合成人製造之初,在這些動物的遺傳的什麼東西上動了手腳,這些怪物會不由自主地發出特殊的強烈音頻與味道,不過那是人類感知範圍之外的。」
吳耀久聽出了興趣,睜大眼介面說:「莫非只有人類感受不到?」
「也不只。」戴池肯定地說:「所以阿佛陸塊的生物種類已大幅減少,連猶阿陸塊也略受影響,所以我們看到就殺,決不寬貸。」
趙寬盯著手中的立體螢幕,看來看去看不出怪物的蹤跡,索性收了起來,抬頭說:「怪物若是接近,我們怎麼知道?」
「等他出現啊。」戴池輕鬆地說:「接近到幾十公尺內的時候,它們的聲音也是清晰可聞,不用太擔心……該接近了,聽到沒?咦……」
這個「咦」大是古怪,趙寬等人才一楞,突然滿天土石爆起,樹木亂飛,一個龐然大物從林中冒出,向著眾人壓了下來。
戴池臉色一變,揮掌的同時激起霹靂一聲爆響,只聽到他大喝一聲:「『扁蛇』!居然是這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