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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att83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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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莫仁] 移獵蠻荒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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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6 15:27:15
第六卷 第三章 初入蠻荒

趙寬不是更胖,而是當他全力施展的時候,身軀會自然而然的漲大。
老實說,這也不是他願意的,而且衣服緊繃碎裂,更不是什麼舒服或愜意的事情,問題是現在不出手不行。他把脫力的李鴻與班繡蓉放到地面,騰身就往回衝,要助馮孟升一臂之力。

柳玉哲的注意力既然被趙寬引了過來,自然不敢貿然對馮孟升下手,她劍勁剛毀去趙寬的掌力,同時劍氣再催,又是五道閃動耀目光華的劍氣激出,一招「追魂攝魄」

曲折的劃向趙寬。

這五劍的功夫可不簡單,剛剛吳耀久從後方襲擊,柳玉哲根本不放在眼中,只不過順手一揮,就可以把他趕得老遠;至於馮孟升,柳玉哲必須生擒活捉,也不能下重手;但趙寬顯現出的威勢卻不是吳耀久可比,又沒有留他性命的必要性,柳玉哲這招幾乎用了七成功力,角度更是刁鑽難測,打算在一瞬間擊斃趙寬。

趙寬剛剛全力一擊,被柳玉哲輕鬆化解,心中早知不妥,眼見對方劍招又來,五道曲折劍氣分向奔到,趙寬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自己所會的每一招功夫,發覺無論是哪一招都無法應對敵方的攻勢。眼見對方劍氣向下疾掠,似乎正對著自己腦門,趙寬心一慌,全身功力激爆而出,軀體又膨脹些許,突然兩手往上一舉,往外平攤勾回,兩手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半圓。

這一瞬間,七彩光華突然凝成了一片半球形霞光,往上方轟然爆出,趙寬上半身的勁力幾乎在這一招中宣洩而出,無邊無盡地往外直湧。

那五道劍氣遇到趙寬的七彩光華,一聲尖銳的氣嘯聲陡然傳出,五道劍氣雖然將七彩光華劃破了五個口子,但也威勢全失的消散,而除了這五道破口之外,趙寬其他的勁力,依然往外直冒,毫不停歇。

這招正是趙寬小時學的體操,後來被無皇五世稱為「狂霸七式」的第一個動作,他根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趙寬一楞之下,動作做到一半,已經傻在當場。

直到那聲尖銳的氣嘯聲傳出,趙寬宛如大夢初醒,勾回的兩手依著以前的記憶,往前方一送,光華突然反向包裹,同著前方凝集,正對著也嚇了一大跳的柳玉哲。

無論是劍氣的速度或是趙寬的七彩光華,都十分迅速,柳玉哲想要驚呼也沒空,她猛一個轉攻為守,長劍一回,週身倏忽間爆出了一團紫光,正是護身絕招——「渾沌幽光」。

趙寬這獨特的功夫縱然剛猛絕倫,天下少見,但論起內息的深厚程度,他畢竟遠不如柳玉哲,兩方勁力一碰,七彩光華被紫芒毫不容情的擊散。狂亂的勁流向著四面翻滾,連正東逃西躲的馮孟升、才要重新趕來的吳耀久,都被那股散溢的勁力趕得往外直飛,無法凝立。

趙寬勁力送盡,眼見對方紫芒絲毫不歇,連忙一收勁力,深深吸一口氣,迅疾運轉著自己體內的能量,果然全身丹球立即作用起來,在同一瞬間平衡以及吸納真力,說起速度,比起以往的一個丹田,自然是快上不少。

柳玉哲等趙寬這一擊過去,她似乎也忘了追擊馮孟升,長劍一止,端立於空中,又驚又怒的凝視著趙寬說:「你……你這招……莫非是『氣湧如山』?」

趙寬雖然一點也不知道招名,但他可記得五世的叮嚀,只見他嘿嘿一笑說:「這招叫作『大綵球』,漂亮吧?」

大綵球?柳玉哲的秀眉忍不住皺了皺,有些好笑地說:「你胡謅什麼?這功夫是不是一共七招?你從哪兒學來的……還有,剛剛那個小子的『心劍』又是哪裡學來的?」

「我們天資聰穎,自己創的。」趙寬其實心裏有數,對方就算不是天下最最頂尖的幾位高手,武學的見識也可比宗師,反正是瞞不住,乾脆亂扯。趙寬一臉正經地說:「這功夫也不只七招,一共七七四十九招,我可以一招招試演給你看。」

柳玉哲一瞬間還被唬住了,她半信半疑看了趙寬半天,畢竟不相信,但一時還是說不出話來。

這時,剛剛飛得老遠的馮孟升、吳耀久也飛到了趙寬身邊,馮孟升眼見對方沈思不語,忍不住說:「柳小姐,我們無心得罪,但我暫時確實還不能去南極洲,請您見諒。」

柳玉哲想起頭等大事,目光掃過在趙寬身旁凝立的馮孟升說:「你們要知道,就算你們合力也不是我的對手,你若是不想看你的朋友死傷,就別多掙扎,隨我往南極洲走一趟。」

若是功力足夠了,就算她不來抓人,自己也會去,問題是現在時機不對,現在去南極洲,自己一夥人說不定破人無聲無息的宰了。

馮孟升正要開口,突然一道劍光倏忽間由下方閃入空中,停在三人與柳玉哲之間,眾人看得分明,那正是李鴻的心劍,趙寬等人不禁大喜,這麼說來,李鴻已經無恙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李鴻沒有土來,也許他認為自己的防衛能力不足,上來也沒有意義,但心劍既然出現,加上趙寬的「狂霸七式」,還有對「破魂劍法」十分瞭解的馮孟升,柳玉哲已經不敢太輕視眼前這群小夥子了。雖然說她依然有十成的把握獲勝,但衝突起來,能不能保證不殺傷馮孟升,那可就不一定了。

柳玉哲不禁遲疑起來。

而戰鬥一中止,眾人自然而然感受到剛剛由大雲湖衝來的能量源越來越近,估計不用多久,那團能量就會趕到這裏,而眾人現在也已經隱隱約約感受到那股能量似乎分成三團,可能是三個功力不弱的人,至於實際功力,卻不能這麼感應出來。

另外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以前在舊大陸上,眾人只要一動,別說王崇獻、羅方與新后,至少那個怪老頭楞品.茲克多一定會追過來。而這次戰鬥的時間雖短,卻一直沒有感受到他們衝來的威勢,莫非因為這兒地近大雲湖,他們不願接近?或是有其他的原因?

這些念頭在眾人腦中一晃而過,而這時柳玉哲已經有所決定,她歎了一口氣說: 「我也實在沒有辦法……」話聲未落,柳玉哲突然功力激起,騰動著紫光光華的身軀倏忽一閃,在一瞬間欺近馮孟升。

她一動,所有人都動了起來,趙寬二話不說,右拳瞬間鼓漲,帶起七彩光華就打了出去;李鴻的心劍更是先一步追躡著柳玉哲的身形飛射;吳耀久自知追不上柳玉哲的速度,他長劍一欄,一道炫亮劍氣爆出,擋住柳玉哲的去向。而馮孟升身為目標,他顧不得許多,一招「渾沌幽光」施展起來,劍芒包裹自己的同時,施展起身法逃命。

可是連功力不足的馮孟升,施展起被改編過的「雪魂身法」都變化無端,何況南極洲佼佼者、身為六大衛統之一的柳玉哲親身施展的正宗「雪舞身法」?

她若要追擊馮孟升可能有些辛苦,但若只要閃避其他人的攔阻、接近馮孟升,那可是輕而易舉。只見柳玉哲有如鬼魅般一閃一沒,不但當場甩掉了心劍,讓趙寬拳頭揮空,更不知怎麼繞過了吳耀久的劍氣,眨眼間逼到了馮孟升身前,她也不用劍,左手玉掌一伸,向著馮孟升的護體劍光就穿了過去。

伸手來給自己砍?絕沒這麼好的事情,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閃動身法逃命,更何況,柳玉哲那纖細姣柔、光潔如玉的手,怎麼捨得這麼一劍砍下去?

這可讓柳玉哲有些意外,她原本認為,自己伸手過去,馮孟升怎麼樣也會砍砍看,之後再隨著自己的變化應變,對柳玉哲來說,破魂劍法的劍招變化她早已瞭然於心,有把握在接觸的一瞬間擒下馮孟升,只沒料到馮孟升居然試也不試,就這麼翻身而逃。

問題是馮孟升身法騰挪的變化雖然沒有柳玉哲快,但卻莫名其妙的,能比原有變化又多了一兩下騰挪的空間,他如果堅持逃命,除非不顧他的生死,想一兩招間擒下馮孟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自然不知道馮孟升憐香惜玉的脾氣,忍不住罵了一聲:「沒種的小子。」索性把長劍收回劍鞘之中,一面急急追了過去。

但這麼一轉變,李鴻的心劍首先追及,剛剛是柳玉哲的騰挪方式太過出人意料之外,心劍才會一下子找不到目標,但若說速度,天下還沒有人快得過心劍,李鴻此時無須露面,心劍中的心念宛如分身一般,認準了空中的柳玉哲直追。

柳玉哲心中逐漸冒出火氣,但臉上的神色未變,她眼見心劍追及,堪堪接近的一剎那,突然一個閃身,身子倏忽轉了過來,玉掌回翻,一道狂猛的氣勁由掌中爆出,向著心劍狂湧過去。

李鴻早知對方必會反擊,但卻沒料到柳玉哲會把掌力凝結如實,彷彿巨槌般的轟上心劍,氣勁爆散之際,心劍無可與抗,陡然一個爆散,天地間整片狂風激湧,心劍再度被柳玉哲擊毀。

不過這次卻有不同,李鴻的心念早一步發現對方勁力無可抗衡,索性自動散開,讓心念在一瞬間回歸本身,內息在空中自行爆散,反而硬生生消耗了柳玉哲不少的功力。

柳玉哲對這樣的變化自然不會太過意外,但為了避免被李鴻的內息爆散所誤傷,她一時也不敢回收轟出的掌力,只能由凝集而擴散,擋住空中那奔騰洶湧的內勁狂潮。

這麼一來,速度稍慢的趙寬已經追了過來,七彩光華再度出現,猛張到二十公尺寬,隨即在趙寬手腕的變化下,整片光華倏然集中發亮,向著空中的柳玉哲逼去。

又是「氣湧如山」?柳玉哲第二次見識,更確定這必然是傳聞中的「狂霸七式」。聽說這功天除非施用者內息本質狂暴霸絕,絕無法順利施用,莫非這胖小子居然具有這身功天?他真是茲克多的傳人?而這招式茲克多也不會,他又是哪兒學來的,還是……只會這一招?

柳玉哲卻是誤會了趙寬,他不久前無招可擋,手自然而然上擋的時候,死馬當活馬醫的用出了第一招,沒想到居然頗有效果,現在面臨戰鬥瞬息萬變,趙寬可不敢隨便換招,若是突然沒用不是倒了大黴?

兩方心念變化極快,柳玉哲顧不得會不會得罪茲克多,她臉色微沈,掌力再加兩成,硬碰硬轟向趙寬的掌力。

這下趙寬可就倒楣了,剛剛柳玉哲已經接過這招,明白趙寬有多少實力,這時自然是不打算再讓趙寬好過,只見紫芒剎時吞沒七彩光華,淩厲的氣勁往外狂爆,四面本已混亂的氣流,更是瘋狂地到處激卷,其中蘊含的勁力淩厲迫人,逼得慢上一步的吳耀久沒法接近發招。

而在這團混亂中,紫色氣勁不只擊散趙寬的掌力,還向他正面轟來,趙寬這時舊方剛散、新力未生,只能眼睜睜望著氣勁打至。氣勁及體的剎那,趙寬痛呼一聲,直直摔落下方叢林之中。

吳耀久望見趙寬像個石頭摔跌入杯中,他驚呼一聲,長劍猛一個飛甩,帶著白光穿透激擾的氣旋,筆直朝向又要追擊馮孟升的柳玉哲飛射。

柳玉哲目光一凝,辨清這不是禦劍之術,她納悶地隨手一揮,吳耀久的長劍毫無抗力,飛甩出數百公尺遠。柳玉哲目光一轉,卻見百公尺外的吳耀久兩掌突然爆出強亮光華,一個炫亮的光球向著自己迅疾飛射接近,眨眼間已經追到身前。

「滅丹掌」?這小子拚命啊?柳玉哲臉色微微一沈。

「滅丹掌」其實不是掌力,只不過因為那是藉由手掌發出,所以以掌為號。「滅丹掌」除了藉著特殊的方式彙集體內大部分內息之外,還能釋出部分的真元到轟出的內息之中,藉著生命精華的發散,可以提升兩倍以上的威力,可是壞處卻是會損傷自己的身體本質,施用後若不好好調養,不只功力會降低,嚴重時甚至會損傷壽元。

而這個功夫,雖不算是皇室秘傳,卻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施用,更不是誰都敢用,柳玉哲已知吳耀久身份,更不願在這種情況下傷了他;心念一轉,估計了對方的力道,只見她玉掌輕舉迎向光球,轟然作響下,吳耀久的「滅丹掌」內息光球依然被她擊散,氣勁再度狂捲,向著上下四方飛旋而出。

空中狂風亂旋的時候,柳玉哲仍凝立空中,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但神色已經沒有剛剛這麼輕鬆,畢竟兩度擊散心劍,轟破「氣湧如山」也是兩次,再加上吳耀久這麼全力一擊,她也已經感到有幾分吃力。

柳玉哲這才發覺自己剛剛太過托大,沒想到除了馮孟升逃命的功夫十分奇怪之外,另外三人也各具有威力不小的絕招,這麼讓他們輪番攻擊,自己反而吃虧。柳玉哲心思極快,立即暗暗狠下了心,既然如此,就算擊傷馮孟升,也顧不得了。

她目光一轉,卻見馮孟升在剛剛一連串的激鬥下,已經逃出了幾百公尺遠,臉上滿是為難的神色,一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逃命的模樣。柳玉哲心中一面暗罵這傢夥沒種,一面正要挪移之際,突然察覺從大雲湖方向來的人已經十分接近,看來很快就能趕到。

沒時間與他們耗下去了。柳玉哲猛一個加速閃向馮孟升,兩隻玉手同時揮動,一片強大的勁力源源而出,向著馮孟升包裹過去。

馮孟升也是頭疼,他不願與柳玉哲動手,但眼看著李鴻、趙寬、吳耀久為己輪番受挫,自己若就此逃離,真是豬狗不如,所以他避到了數百公尺外,就只能呆立一旁,不知應如何是好。

眼看趙寬捱了一掌,生死不知,馮孟升的火氣終於提了起來,看對方撲來,馮孟升再不躲避,長劍一揮,青芒隱隱之間,一道劍氣飛甩而出,向著柳玉哲飆去。同一瞬間,馮孟升也感受到了對方勁力裹來,還好「破魂劍法」招招護身,馮孟升長劍餘勢未完,順勢一轉,劍光在身邊成了一個紫色光球,抵禦襲來的勁力。

柳玉哲本估計馮孟升會轉身逃命,沒想到這膽小鬼突然大起膽來與自己硬拚,不過這下正遂了她所願,眼見劍光劈至,她運集一股內息由喉頭衝上,嬌叱一聲,氣勁隨聲而出,不但將馮孟升的劍氣擊散,同時內息一擠,又把馮孟早的護體劍光瞬間壓爆。

「破魂劍法」雖然擅於以弱迎強,但兩方差距太大,依然沒有作用,馮孟升只覺得手中長劍一重,激出的劍氣勁流霎時回湧,還有無邊無盡的勁力彌天蓋地向自己包夾,馮孟升氣血一湧,就此人事不知。

吳耀久剛剛「滅丹掌」全力一擊,身體已經頗有不適,本來他們鼓起勁力想再度凝勁,沒想到柳玉哲居然這麼輕輕鬆松接下了一掌,他可有些驚愕,才楞了楞,柳玉哲的身形已經再度閃動,一晃眼間便讓馮孟升氣散昏迷。

吳耀久驚呼一聲,掌中光華再度暴漲,沒想到柳玉哲倏忽間抓住馮孟升,幾個疾閃下,又閃出了數百公尺,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一路向著南方飛去。

馮孟升被抓走了?吳耀久明知追不上,仍死命急迫,手中還拖著那團勁力光球,但也不敢隨便扔出去——沒打中可是太浪費了。

就在這時,吳耀久身後突然傳來呼喚:「且慢。」

誰在自己耳邊說話?吳耀久一楞回頭,身後卻是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吳耀久呆了呆,耳邊再度傳來聲音說:「那女子擒走了誰?」

吳耀久搞清楚了那是天邊那三個小黑點,遙遙的聚集內息傳音過來,跟著在自己耳畔散開。吳耀久頓了頓,眼看速度越來越快的柳玉哲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光點,連身體都看不清楚,吳耀久知道自己絕對追不上,終於黯然在空中停了下來。

「諸位是合成人請來的朋友?」小黑點的形貌逐漸出現,遠遠地說:「那女子該是南極洲的人,諸位怎會與她起了衝突?」

吳耀久回過頭,才要回話,忽想到剛剛摔下去的趙寬,也沒空答話,一轉身直直往下方衝了過去。

吳耀久穿入杯中,不過兩個迴旋,已經找到了趙寬,而此吳耀久遠快上一步的自然是班繡蓉與李鴻,兩人圍在趙寬身旁,正在呼喚看似昏迷不醒的趙寬。

吳耀久選了個空位落下,望著趙寬,只見他軀體已經恢復正常,但胖胖的臉上卻是毫無血色,班繡蓉低著頭,正低聲輕喚:「寬哥?寬哥……?」

「趙寬怎麼樣了?」吳耀久忙問。

「不知道。」班繡蓉頭抬起來,兩眼通紅,聲音已經帶著哽咽。

「我看看。」吳耀久連忙湊近,他見趙寬胸部緩緩起伏,當即伸手探測趙寬的經脈與內臟,但趙寬因修練氣道功夫,經脈狀態十分特殊,吳耀久摸不出所以然來,只感覺趙寬的內臟似乎都還完好,沒有什麼很嚴重的內傷。

「受傷的這位應該是趙寬先生吧?」眾人身後傳來聲音。

吳耀久回過頭,卻見三個服飾寬鬆簡單的中年人,正關懷地望著眾人。這幾人下著長褲、上攏寬袍,看起來還算簡潔,但臉上發須頗長,還帶著些鬈曲,看起來又不怎麼乾淨,臉上深黑色的皮膚,看起來不像是人種的關係,反而像是常常曝曬在大太陽下的結果。

吳耀久還沒回話,三人中一個頭髮微帶黃褐色的大漢目光轉到李鴻臉上,他微微一皺眉說:「這位傷的也不輕,該立刻調息。」

這話嚇了吳耀久一跳,他目光轉過,見李鴻臉色更是白得嚇人,兩眼似乎帶著點茫然,看起來確實不大妙,吳耀久連忙說:「李鴻,你也受傷了?」

「這位是李鴻先生?」大漢目光轉向吳耀久說:「你是皇儲還是馮先生?」

大漢這話聽起來彷彿對馮孟升還尊重些,吳耀久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楞了楞才說:「我是吳耀久。」

「皇儲?」上方珊珊來遲的路易與幕斯安這時才趕到,兩人慌慌張張地,也沒注意多了幾個不認識的人,路易已經先叫了出來:「您怎麼又用『滅丹掌』了?太傷身體了。」

「被捉走的是馮孟升先生?」大漢臉上顯露出幾分訝異,回過頭說:「科乙,你 ——我覺得德爾菲尼亞戰記蠻不錯的,怎麼沒什麼人看……追過去看看她到哪兒去,最好別讓她回南極洲。」

一個右臉頰上生著個小指大疣的中年人點頭說:「那我過去看看。」一說完,大漢拔身飛起,激起一陣狂風,往南方直飛,轉眼消失了蹤影,這時眾人才注意到,這些人都赤著腳,腳底板倒是光潔一片,顯示出他們原來的膚色。

不過……這些人口氣好大啊。眾人不禁都直了眼,剛剛下令的大漢往前一步,向吳耀久一揮手說:「讓讓,我來看看。」

吳耀久楞楞的退開兩步,卻見另一個較矮的中年人正走到李鴻身旁,開口說: 「坐下吧,神思飄散,正該好好養神。」他屈指在李鴻眼前一彈,李鴻突然一震,彷彿大夢初醒,緩緩跌坐於地面,調息起來。

其實李鴻剛剛第一次的心念耗散未完全收復,他又再度冒施心劍之術,雖然第二次的心念及時回收,但仍有所耗失,若不是此人適時發現,就此下去,說不定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

「皇儲。」路易見吳耀久受氣,連忙奔到吳耀久身旁,瞪眼說:「這些野人太沒有規矩了。」

幕斯安正走過來,聽到路易的話,連忙搖頭低聲說:「別亂說。」

不過那兩人恍若未聞,站在李鴻身旁的,似乎在幫李鴻護法,另一位在趙寬身旁的,則運功在趙寬身上緩緩撫摸,臉上卻漸漸顯出了訝異的神色。

隔了好片刻,趙寬突然吐出了一口長氣,臉上也漸漸恢復了血色,而那粗壯的大漢才收回手,微微一笑說:「沒事了。」

班繡蓉剛剛一直不敢說話,直到見趙寬有了反應,她才鬆了一口氣,接近叫了聲:「寬哥……」

趙寬眼睛緩緩睜開,望著班繡蓉擔憂的臉孔,他咧開嘴想笑,卻又有些無力,頓了頓,才開口說:「孟升呢?」

老實說,班繡蓉其實不清楚上方出了什麼事,她目光轉向吳耀久,吳耀久責無旁貸,接近兩步,歎息說:「被……那妖女帶走了。」

「喔……」趙寬臉上露出苦笑,搖搖頭說:「還是沒能攔住。」

「趙寬先生。」趙寬身邊,黃褐頭髮的大漢介面說:「在下已派出劣弟科乙追尋,她走不遠的。」

「這位……」趙寬其實已經注意到出現了陌生人,但他剛回過神來,自然先問馮孟升的狀態,這時見對方接話,趙寬才轉過目光。

「是這位幫忙,寬哥才醒來的。」班繡蓉連忙解釋。

「舉手之勞而已。」那人向趙寬點頭說:「趙寬先生剛剛氣血外激未歸,血脈滯行,我以柔力逼出,只要略作調息,就會自然沒事。」

趙寬果然感覺自己身體正迅速恢復,他緩緩坐起,班繡蓉立即伸手相扶,趙寬向那人點點頭說:「請教……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在下戴池。」褐髮中年大漢點頭說:「諸位遠道來此,楞品上下皆感榮寵,這兒本非談話之所,且等李鴻先生恢復之後,我們回到楞品家族,再慢慢聊。」

這人說話很有古味啊,趙寬頗不習慣,若馮孟升在,交給他應付可輕鬆多了。趙寬歎了一口氣,發覺自己身體漸漸恢復正常,不過還有些內息不足的感覺,看來剛剛兩次施用「氣湧如山」,加上內息外激,又被對方逼出,所以現在內息頗為空虛。

趙寬站起身,目光轉過,看到吳耀久等三人有些悶悶地站在一旁,趙寬恍然而悟,吳耀久的身份尷尬,看來不怎麼受楞品家族歡迎,趙寬自然得化解這份僵局,於是呵呵一笑說:「你們見過了?」

褐髮的戴池目光轉向吳耀久,臉上帶著兩分輕視,一分不耐煩地說:「見是見過了。」

吳耀久臉上可有幾分無辜,楞品家族對無皇一脈沒有好感,不算意外,但吳耀久這次來舊大陸,本沒料想到會見到楞品家族的人,更沒什麼興趣與他們攀交。可是他們畢竟救回了趙寬,吳耀久也算是承他們的情,見對方懶得理會自己,索性躲遠些,不說話就是了。

這時他見趙寬開口,那個叫戴池的卻又不怎麼客氣,吳耀久只能尷尬地介面: 「見過……可以這麼說。」

趙寬心裏有數,知道兩方的歧見一時化解不來,還好吳耀久這人豁達隨和,也沒什麼架子,想來還有機會修好,問題是他們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客氣?這除了合成人之外,想來沒有別的原因。

趙寬頓了頓便說:「我們來這兒,合成人朋友已經告訴諸位了?」

「正是。」戴池的臉上恢復和善,他向著趙寬點頭說:「聽說諸位被新大陸通緝,連南極洲對諸位似乎也有一定程度的興趣,不知原因為何?」

這個問題可麻煩了,實說一定會出問題,不實說,又該編個什麼樣的謊言?趙寬遲疑了一下才說:「這麼說吧,我們觸犯了一條法律。」他腦海一面急轉,考慮著該怎麼回答。

「願聞其詳。」反正李鴻沒醒,戴池問得十分順口。

「那條法律,說的是一種觀念。」趙寬已經下決心說謊,心念一定便侃侃而談: 「這牽涉到兩邊基本的律法觀念,這麼一推出,會讓各大軍團解體,南極洲政權喪失,整個世界變成另一個模樣。」

這下戴池自然為之動容,他連忙說:「什麼樣的觀念。」

「與黑暗十年的爭端有關。」趙寬謊話大致已經想清楚了,板著臉正色說:「無論是新大陸的軍力治國,或是南極洲的領導團制,其實都與主事者的功力分不開,但事實上,功天高的人未必是擅於治國的人才,所以現在天下分裂,人民生活水準落後,科技無法傳播,就連生活方式更大多已回到原始的狀態。」

戴池連連點頭說:「正是、正是,不知應該如何處理?」

「我只知道大概。」趙寬一轉頭說:「這個想法與做法的創始人,正是被擒去的馮孟升,他最為清楚,加上他獲得南極洲不傳秘訣,與南極洲關係匪淺,正好有著手之處。」

「哦?」戴池沒想到馮孟升這麼重要,他頓了頓,回過頭說:「資達,你也過去看看好了。」

資達便是那個較矮的中年人,他本站在李鴻身旁,見戴池吩咐,他點點頭說: 「好,不過科乙只飛到了『阿佛陸塊』,應該沒讓他們回到南極洲。」

「我知道。」戴池沈聲說:「我怕他們那兒還有其他的人手,而且科乙一個人,也只能把她阻留在舊大陸,你去看看,若有辦法的話,兩人協力奪回馮孟升先生。」

「我明白了。」科乙一點頭,縱身上拔,轉眼又沒了影蹤。

趙寬心中不由得起了懷疑,以這些人的口氣與功力來看,剛剛絕不該這麼晚才趕到,看起來好像刻意減慢了速度,不知道又為了什麼?

而且「阿佛陸塊」不是在老遠的地方嗎?他們居然還能感應到,這份功夫,可比自己高明多了,不知道雪梅、柳玉哲等人有沒有這個能耐?

趙寬還沒來得及想出怎麼打探,戴池已經接著問:「趙寬先生的意思……莫非要先從南極洲著手,再影響回新大陸?」

「也不是。」趙寬回過神來,繼續扯謊:「皇儲吳耀久,不懼各級軍團的壓力,對此大力支持,所以新大陸這面,就看他即位之後如何整頓與改革,當然,若是兩方都成功,天下重歸於一,更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這話一說,戴池總算多望了吳耀久一眼,目光中露出三分讚賞。吳耀久可有些樂了,他也不管趙寬撒的是什麼謊,呵呵一笑說:「不敢當,還要大家協助。」

一旁的路易與幕斯安卻不禁傻眼,這件事他們倆還是第一次聽見,兩人目光一對,心中都有些駭然,這些人無法無天的程度登峰造極,難怪會被通緝,皇儲這次果然是交上了壞朋友,看來若有機會,可得把皇儲勸回去。

而這時,正打量著吳耀久的戴池,臉上露出了三分惋惜地說:「原來如此,早知 ……沒關係,應該能順利救回馮孟升先生的。」

趙寬一聽,恍然大悟,對方剛剛八成以為南極洲找的人是吳耀久,他們既然對吳耀久沒好感,索性放慢了些,等柳玉哲離開再說,難怪眾人撐了這麼久,這些人就是不到,等柳玉哲一走,他們卻在一瞬間趕至。

「不過聽隆尼司說……」戴池轉回頭:「趙寬先生與班繡蓉小姐本來另有要事,沒打算在大雲湖停留?」

對了,還有這個問題。趙寬笑說:「不敢說要事,我們要先回故鄉一趟。」

「呵呵……」戴池朗聲一笑說:「若沒見面不敢說,既然現在交通工具已毀,趙寬先生非得在我們這兒盤桓一陣子才能走。」

「這……」不說別的,還沒確定馮孟升的安危,他怎麼走得開?趙寬一笑說: 「那就只能打擾幾天了。」不過趙寬還是沒弄清楚,對方到底為什麼對自己客氣。

「太好了。」戴池哈哈一笑,正要說話時,突然臉色一變,一閃間掠到李鴻身旁,臉色微沈說:「等等。」目光一面向著西南方的叢林中直視。

等什麼?眾人都楞了楞,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問,卻聽戴池向著眾人招手說: 「請諸位到我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跑來了。」

什麼東西?趙寬一面移動腳步,心念一面向著戴池望著的方向觀察,卻是什麼都沒感覺。

趙寬沒感覺,吳耀久等人自然也差不多,路易個性似乎比較急,忍不住咕囔了聲:「裝神弄鬼。」

沒想到這次戴池似乎沒打算充耳不聞,他冷冷回頭瞪了路易一眼,沈聲說:「你不相信可以到我前面站著,我絕不會多事。」

路易自然不敢,還好幕斯安適時插嘴:「路易你別亂說話,這位是前輩,過來後面站。」

路易眨眨眼,沒作聲,退回到幕斯安的身後。

趙寬這下可多注意了幕斯安三分,他一向不怎麼說話,看來頗穩重,沒想到說話似乎有幾分智慧,也許不能太忽略這個年輕人,說不定在某些時刻,可以請他幫些小忙。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眾人一點感覺都沒有,而戴池卻早已發覺?

吳耀久其實很想開口詢問,但是剛剛戴池對他頗為冷淡,讓他一時不敢出口,悶了半天,才終於忍不住開口:「戴池先生,什麼東西來了?」他顧不得對方回不回答,先問再說。

也許剛剛趙寬說的話對戴池產生了效用,他的口氣雖然仍不是很好,但總算開口說:「可能是『潛蛛』或「虎蠍』,這兒離大雲湖畢竟太遠,可能沒清乾淨。」

什麼怪物?聽都沒聽過,趙寬訝異地說:「那是什麼?」

「從阿佛陸塊跑來的怪東西。」戴池神色不算嚴肅,他回頭微笑說:「只是有怪力而已,不用太擔心……我是感覺到四面的動物有蠢動的跡象,可能有移動無聲的怪物接近。」

原來是這樣看出來的?趙寬心念一動,從破破爛爛的衣服中掏出那個「生物能源感受器」,打開的同時將範圍由五百公尺調為五千公尺,立即看到一堆青青綠綠的光點向著東北面奔逃,果然是西南面有異狀。可是趙寬馬上有了兩個問題,他立即發問:「它們怎麼知道有怪物來?那個怪物又有多遠?」

戴池看了趙寬手中的東西一眼,有些羨慕地笑說:「原來合成人送了趙寬先生這個東西,這東西確實不錯,不過看不出那些怪物的形跡,因為這東西沒法分辨對方體型。」

戴池頓了頓按著說:「至於其他動物為什麼逃離,這是因為合成人製造之初,在這些動物的遺傳的什麼東西上動了手腳,這些怪物會不由自主地發出特殊的強烈音頻與味道,不過那是人類感知範圍之外的。」

吳耀久聽出了興趣,睜大眼介面說:「莫非只有人類感受不到?」

「也不只。」戴池肯定地說:「所以阿佛陸塊的生物種類已大幅減少,連猶阿陸塊也略受影響,所以我們看到就殺,決不寬貸。」

趙寬盯著手中的立體螢幕,看來看去看不出怪物的蹤跡,索性收了起來,抬頭說:「怪物若是接近,我們怎麼知道?」

「等他出現啊。」戴池輕鬆地說:「接近到幾十公尺內的時候,它們的聲音也是清晰可聞,不用太擔心……該接近了,聽到沒?咦……」

這個「咦」大是古怪,趙寬等人才一楞,突然滿天土石爆起,樹木亂飛,一個龐然大物從林中冒出,向著眾人壓了下來。

戴池臉色一變,揮掌的同時激起霹靂一聲爆響,只聽到他大喝一聲:「『扁蛇』!居然是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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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四章 暫居大雲

扁蛇?剛剛可沒聽到這個名稱。
衆人還沒看清冒出的東西,只覺得一股勁風狂湧之下,那個龐然巨物突然一翻向後,驀然一聲怪嘶,一道紅色的東西閃了過來,還帶著一股強烈的腥氣。

站在前方的戴池凝立如山,右手往前直劈,將那片紅光啪地一下擊翻,同時,他猛然一個提氣,一股狂霸的勁力能量突然爆出,波動向外遠遠傳了出去。

這時李鴻還在調息,趙寬功力尚未恢復,吳耀久二話不說,站在戴池與衆人之間,拔出長劍瞪眼,一面鼓出氣勁防禦前方的激風,而路易與幕斯安護主心切,連忙跟到一旁,同聲勸告吳耀久後退。

吳耀久沒有理會兩人的勸說,目光往前直盯,只看到一大團黑壓壓的東西閃動,土石與翻倒的樹木亂飛之下,還是看不清對方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時,紅影剛退,一個寬達五公尺的巨大扁型物體從林中掠出,發出銳利的破風聲,向著戴池攔腰掃來。

老實說,這東西速度雖快,但戴池若是要避,其實並不困難,畢竟那東西雖然看來威力驚人,卻沒有可以爆出的蘊含能量,以實際的軀體襲擊,總是會慢上一些。

問題是戴池身後的人可沒法順利閃避,他只好硬生生地接招。這次見扁蛇軀體橫掃而來,戴池大喝一聲,暴漲的勁力突然一沈,便生生下沈半公尺餘,膝蓋以下倏忽間沒入土中,同時兩掌一揮,又是一聲霹靂炸開,兩手同時往襲來的怪東西攔去。

氣勁爆響的同時,那東西微微一個變形,一凝之下,被戴池的掌力再度逼了開去。

同一時間,吳耀久也感受到西方再度出現能量源,似乎是大雲湖那兒有人來援,不過這附近狂暴的能量太過暴亂,吳耀久這時沒法確定來援的人數,也不知道要隔多久援手才能趕到。

而前方戴池剛剛擊翻了怪東西之後,似乎更有精神,呼喝之間,也沒留在剛踏出的洞裏,他拔身而起,狂猛的掌力不斷向外擊出,威勢不斷地往外迫發。

那怪物一下子無法接近,翻動之間,原型漸漸出現,衆人慢慢看出來,那居然是個寬達五公尺,長有十餘公尺的扁長型青色怪物,全身長滿了堅硬的人頭大鱗片,兩顆巨大的眼珠突起老高,仿佛兩個黑色的透明圓丘。不斷嘗試向戴池接近的,是前端分叉、吞吐不已的紅色蛇信,單是蛇信,就寬有半公尺,分岔處更有兩公尺長,巨口一張,上下左右範圍寬達六、七公尺,張閉之間腥氣四散,十分噁心。

原來這就是“扁蛇”?趙寬與班繡蓉相顧駭然,怎麽會有這樣的怪物?

吳耀久對舊大陸的情形,比趙寬多瞭解一些,他總算是聽說過合成人創造怪物的事情,但也萬萬沒料想到,合成人創造的怪物會這麽厲害。

幸好隨著時間過去,吳耀久見戴池威勢絲毫不減,逼得那巨物到處翻騰,似乎越來越遠,而周圍三、五十公尺早已一片混亂,不只林倒樹折、土翻石走,整片幾乎變成荒地。

而那只巨大的扁蛇翻騰來去,雖然不斷被戴池霹靂般的掌力轟退,但似乎絲毫不顯倦態,依然向著衆人狂撲。過程中,扁蛇也嘗試著轉換方向,戴池卻也隨著扁蛇轉向,就是護著方圓五公尺內的衆人,不讓扁蛇接近。

戰鬥正激烈時,李鴻突然兩眼一睜,目光恢復了清明,他可萬萬沒想到,自己睜開眼看到的會是這樣的狀況,他目光一轉,望清觀戰的趙寬、班繡蓉與護在前方的吳耀久等人,當然還有在最週邊飛騰揮掌的戴池。

但看到扁蛇,李鴻不禁傻眼,楞楞地說:“那是什麽?”

李鴻這話一說,除了忙碌的戴池之外,所有人都回過頭來,趙寬立即說:“你好多了嗎?”

“沒事了。”李鴻目光掃過,訝異地說:“孟升呢?”

“一會兒再說。”趙寬剛剛也不斷運功補充自己失去的內息,他稍稍內視,確定已經補充了幾成,當即說:“可以往上飛?飛上去。”

李鴻內息的損耗其實比趙寬還少,剛剛的問題乃是心念耗散未收,恢復之後,飛行自然不是問題,他身軀輕輕一浮,往上飄起半公尺,比開口更具說服力。

趙寬見狀,立即施力托起班繡蓉,一面招呼吳耀久說:“草包,上去。”

趙寬好一陣子沒叫自己草包,吳耀久遠楞了楞沒馬上反應過來,不過眼看趙寬也望上飛,他自然明白意思,立即領著兩個隨侍,跟著往上飛。

五人同時向上的時候,趙寬同時向戴池傳聲:“我們安全了,上來吧?”

戴池雖在全力應付扁蛇,但對身後的變化仍有些許感受,聞聲的那一剎那,他正在揮掌,他一面拔身而起,一面回頭一看,連忙叫:“飛高一些!”

衆人一楞,卻見扁蛇一彈,往上方直沖,扁扁的身軀攤平開來,往上方衆人直射。還好戴池早有準備,一揮掌又把扁蛇打了下去。衆人連忙繼續拔升,直到百餘公尺,扁蛇才彈不上這麽高的距離。

扁蛇見到口的美食又不見了,似乎十分火大,最後一次上撲無效之後,整個身軀幾乎直立起來,陰寒的目光冷冷地凝視上方,紅紅的蛇信依然不斷吞吐。

脫離了危險,李鴻重提話題:“趙胖子。孟升呢?那個女人呢?”

“被那女人抓啦。”趙寬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也被打昏了,你忘了?”

李鴻這才覺得好象有印象,只不過恍恍惚惚的,不是這麽清晰,他楞了楞說:“後來……是這位的……”後面他又沒什麽印象了。

“是舍弟科乙先去追蹤,跟著去的是資達。”戴池對李鴻說話也頗客氣。

“那我們是不是要跟著追過去?”李鴻立即說。

“李鴻先生放心,我們……”戴池頓了一下,回過頭向西方望過去。

衆人跟著轉頭,卻見那方出現了倆個人影,正急速接近,很快的,人影開始減速,在一公里外,其中一人已經遠遠傳音發言:“戴池,發生什麽事了?”

“出現了扁蛇。”戴池往下一指。

那兩人往下望,望見還騰在空中猛吐蛇信的扁蛇,臉色微微變了變。其中一個留著又長又亂八字鬍的中年人皺眉擡頭說:“還好是小只的,大概是被年長的扁蛇趕過來,真沒想到會跑這麽遠。”

“殺了它吧,曼旱。”戴池說:“否則長大了更麻煩。”

“好。”被稱爲曼旱的中年人向著扁蛇打量了幾眼,擡起頭說:“這幾位是客人吧?我和史揣處理就好,你們先回去吧。”

這些人的名字,比起西大陸的還古怪,莫非他們都姓楞品?趙寬正自思索,戴池已經回過頭說:“幾位,我們走吧,還有一段路。”

“我們先去追那個南極洲女人。”李鴻立即說。

“我也是這麽想。”大夥兒可沒有打算去楞品家族做客,趙寬立即介面說:“若是太晚去,出了意外,那可不值得,大雲湖隨時可去,我們……”

“諸位有所不知。”戴池搖頭說:“阿佛陸塊與這兒大不相同,不能隨便下落地面,你們沒有調息妥當,飛不了這樣的長程,追上了更是無法戰鬥。”

不能隨便下落?從這句話,衆人算是首次明白了舊大陸蠻荒之地的恐怖之處。

戴池接著又說:“話說回來,不是在下看不起諸位,諸位聯手,只怕還是打不過那個女子,還不如把這件事情交托給我們,先到敝處屈候一下,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這也是實話。趙寬回過頭,見李鴻也低下了頭,兩手握在身旁,身子微微顫抖,顯現出心中壓抑不下的憤怒。兩人心裏有數,自己現在還遠不是柳玉哲的對手,更別提阿佛陸塊那兒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南極洲高手在。

不過趙寬也知道,李鴻氣的其實不是柳玉哲,說起來,她還算留了餘地,不只逼到最後才施出辣手,也沒讓幾人受到致命的傷害,問題是那種不如人的感覺強烈湧上,趙寬與李鴻,兩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吳耀久反而比較習慣,畢竟他生長于高手如雲的皇都;他這時飄飛過來,歎了一口氣說:“趙胖子,我們就去一趟大雲湖吧。”

“寬哥。”班繡蓉也看出趙寬的無奈,她柔聲說:“就先去一趟吧。”

還能怎麽辦呢?趙寬沈重的點點頭,轉頭說:“李鴻,我們還是……”

“我知道。”李鴻沒讓趙寬說下去,簡短的三個字,打斷了趙寬的話。

衆人再無言語,一行人在戴池的引領下,向著西方飛去。

剛離開不久,身後便開始傳來強大劇烈的能量波動與氣爆轟擊聲,想也知道,這是留下的曼旱與史揣兩人開始對扁蛇動手,不過這時衆人也沒了興趣,只見他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讓人受挫的地方。

         ※       ※       ※

大雲湖,位於舊大陸“猶阿陸塊”東側,距離正東的帕西菲洋,約莫六百公里遠,由西方綿延數千萬公里而來的大江——龍河,在大雲湖的西北面與湖相會,洶湧奔騰的河水灌入大雲湖,接著隔了數百公里,才由東北湖面折出,向著東北方,又過千公里方才出海。

初到大雲湖的人,往往會誤以爲大雲湖是海,它遼闊的湖面,東西最遠處足有五百七千公里,南北則寬近四百公里,遙望過去,水連天、天連水,直是無窮無盡。

大雲湖中,距北岸約二十公里處。有個浮出水面的長型島嶼——“如島”,如島向東西方延伸約三十公里,地形南高北低,緩緩下降,在如島北岸與大雲湖之間,一個占地十公里長、五公里寬的沃野,就是楞品家族的所在。

趙寬等人既然功力未複,飛行的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兒去,所以在戴池主動協助之下,衆人花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便抵達了大雲湖。

掠過一望無際的大雲湖,到了如島上空,衆人往下望,見到如島北岸的大雲湖居住地,多少都有幾分愕然。

下方沃野,平平坦坦一覽無遺,但這麽一望過去,卻見原野中差不多有二十個獨立的大型建築物,看形式,居然與皇都差不多,只不過每個建築物彼此之間至少有一公里以上的距離,這又與建築物擁擠的皇都大不相同。

趙寬等人本來還認爲,舊大陸的生活方式,應該與自己的老家——買弭城差不多,沒想到他們住的也是這麽現代化的建築物。只見一幢幢各自獨立、型式各異的大樓,占地約莫三、五百公尺方圓,有長型的、有方形的、有圓形的,大多是五十到六十層樓的高度。比較特殊的,是幾乎沒有皇都建築常見的玻璃採光,四面各樓層都是一面面多層鐵葉,除了可以透光之外,也可以經由操控,緊密地封鎖起來。

不過其中卻有一個例外,有一棟大樓特別大,差不多是其他大樓的兩倍,從形式來看,也可以說是兩棟一方一圓的大樓連在一起,但因爲各層樓之間幾乎部有聯繫的門戶通道,若要說是一棟大樓,也未嘗不可。

戴池等衆人打量過之後,他微微一笑說:“荒涼小地方,不好意思。”

荒涼小地方?那我們老家叫什麽?趙寬沒好氣地與班繡蓉對視搖頭,耳中則聽見戴池接著說:“我們一共分成十八個門戶,平時各自生活修練,各門戶共用的,有兩棟大樓,就是那兩棟。”

衆人目光轉過去,果然是剛剛發現比較特殊的兩棟,戴池指著其中方正造型的大樓說:“那是‘南風大樓’,管理人員居住的地方,圓形的是‘樂環大樓’,是各門下子弟玩樂交際的地方。”

還有玩樂交際的地方?衆人傻眼之餘,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戴池沒等衆人說話,一笑說:“諸位暫居的地方,我們安排在樂環大樓,請隨我來。”

戴池帶著衆人由頂層進入樂環大樓,飛入最高一層,這兒的樓層高度約有五公尺,正中央是個寬敞而大片的圓形空間,四面則圍著一圈門戶,看來是一個個房間,廣場圓周約莫五、六百公尺,數十個房門整整齊齊地排列圍成一個圈,每個房門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各門上都有不同的編號,看起來是按著順序編的。

放眼看去,整片樓層每經過四分之一的圓弧,就有一個空著的地方,看起來像是沒預留房間,遠遠看過去,一時還不知道那幾個角落有些什麽東西。

這樣的一棟大樓,空間若是再精打細算一下,就可以住個成千上萬人了,這兒既然有二十棟大樓,那麽有多少人居住啊?若都是高手,豈不是一下子便可以席捲天下?趙寬心中暗暗估算,不禁有些心驚。

戴池帶著衆人仿佛隨意地走向一扇門,門上寫著“二○五五一八”,伸手一推門側的一個金屬方塊,房門寂然無聲的往後退開,裏面是個十分簡潔乾淨的單人房,看起來還頗爲寬敞。

戴池等衆人進入,指著門旁的一個附有螢幕的方盒說:“這是通訊器,接下呼喚鈕,自然會有人應答,諸位無論有什麽需求,都可以按這兒。若是鈴聲響動,則是有人呼喚,可以按下接聽鈕與對方通話。”

“至於這些號碼,則可以與不同編號的地方聯繫,但各大廳廣播系統則必須經由總機轉接,一般的房舍,則可以直接按鈕通訊……”戴池一連串地說了下去,還好並不複雜,趙寬等人總算還勉強能理解,就連對按鈕患有恐懼症的李鴻,也皺著眉聽了個清楚。

當然,吳耀久等三人對這些操作早已經十分熟悉,就算有些許不同,也很快就能進入狀況。

好不容易說完了通訊器,戴池一轉頭,見趙寬等人聚精會神的模樣,他一笑說:“基本上就先介紹到這兒,諸位先任選一個房間休息一下,只要在門口的金屬塊上連續按十秒,除本人之外,將無法由外開啓這個房間,不過若連續二十四小時屋中無人,主人設定會自動消失,那時就誰都可以進入了,所以還請諸位每日至少回房間一趟。”

見衆人都點了頭後,戴池又帶著衆人踏出房間,一面望著四個角落說:“那是通向下方每一層樓的通道,每個樓層有不同的娛樂,有時也會有不同門戶的人在那兒,諸位有興致的話,可以下去逛逛。在下晚上八點,再來接諸位與我們的高級管理人員見面,那時,再請諸位對我們指點一二。”

趙寬聽得可糊塗了,指點什麽?自己這群人能對他們有什麽幫助?趙寬楞了楞才說:“戴池先生,能不能說說合成人怎麽跟你們說的?”

“什麽?”戴池有些愕然。

“我的意思是……”趙寬咧嘴笑說:“他們怎麽提到我們的?”

戴池臉上露出微笑說:“合成人說的極爲簡略,只說諸位都是好人,卻不見容于新大陸,連南極洲都驚動了,這次他們特別送諸位來,希望我們對諸位的意見仔細考量,說對我們一定會有幫助的。”

這……原來如此?難怪這些人這麽恭敬……可是,自己可沒有什麽東西,能讓這些人聽了覺得大有收穫的啊……趙寬心裏不由得七上八下,說不出話來。

戴池沒察覺趙寬的異常,見趙寬沒有接著說,於是向衆人點首爲禮,選了一個比較近的通道口飄了過去,身子一沈,就此消失在衆人眼前。

“啊……”戴池消失了片刻,李鴻突然叫了起來:“孟升的事怎麽辦?那兩個人……”

以戴池的速度,這時自然已經離得老遠,根本聽不到李鴻說的話了,李鴻楞了楞停下嘴,轉回頭對趙寬說:“怎麽辦?”

“調息一下吧。”趙寬苦笑說:“他們至少現在還覺得我們對他們有幫助,應該會盡力救孟升的。”

這樣嗎?應該把這件事就此交給這些不認識的人處理嗎?李鴻心裏有數,其實自己一行人對這兒的人一點幫助也沒有,若他們知道了真相,還會出力救馮孟升嗎?這麽不穩當的打算,真是沒辦法安心……也許趙寬會有辦法吧?李鴻歎了一口氣想,無論如何,總要把內息先休養好才行。

他沒再多說,轉身隨意選了一個房間踏了進去,至於什麽主人系統——懶得理會這麽多。

         ※       ※       ※

李鴻進了房間,先定下心神,打坐了一陣子,總算在“柱國先修”禦使全身丹球同時運轉下,沒花很長的時間,就漸漸補足了內息。

今日這一戰,讓他知道了一件事:心劍可以自行發散,在發散前的那一剎那,雖然內力會散失,心念卻能自然而然地歸回己身,但如果是在不預期下破人轟散,卻很可能使自己心神受創……心念到底是什麽?剛剛自己心念損傷,那半夢半醒的恍惚狀態又是什麽?

我想著這些事情,想著這些事情的是整個的我嗎?還是某一部分的我?如果說想著這些的叫作心念,那心念是怎麽來的?心念是在體內還是體外,是有形還是無形?它包不包含感覺?包不包含記憶?

李鴻想著心念抽離到心劍中的感受,又覺得無法分析,心劍與身體雖然分了開來,但兩方的感覺與思緒似乎都連結在一起,不是傳遞,而是同一瞬間彼此互知,就像一個沒有直接接觸的器官一般,又或者說,思想能在一瞬間於身體與心劍間移動?

在那種狀態下,心劍如同身體一般,只不過心劍的感應能力,只限於各種不同的能量波動,沒有聽覺、觸覺、味覺等任何一種正常身體的感覺,只留下能感受內息或能量波動的特殊感覺,而這樣的能力。除了一此特例之外,是修練內功頗有小成的人才能擁有的。

想了想,李鴻還是想不清楚。兩方的心念,明明相隔遙遠,卻又能彼此聯繫,似乎沒有空間的阻隔,若說心劍的速度極快,事實上,心念回歸己身的速度,才稱得上一瞬間,而且不會受對方內勁的攔阻。

李鴻前來舊大陸,本意是在這個蠻荒之地修練個幾年,等自己實力足夠之後,到時與天下英雄爭鋒,不亦快哉?

但現在事與願違,馮孟升被柳玉哲擒走,自己現在的內息含量雖然天天進步,但一來不知道“柱國先修”這個法門是不是能一直保持同樣的進步幅度;另外,柳玉哲等人畢竟是南極洲數十萬人中的佼佼者,就算這麽一直進步下去,最快最快也要數年才勉強可能與他們比肩,這怎麽來得及?總要想個辦法才行。

李鴻一面沈思,一面又把心劍凝注於體外,再度運集體內的內息。不知爲什麽,體內內息雖然足夠再凝結一個心劍,但就是無法成形,似乎有什麽東西阻擋著心劍的凝聚。

李鴻百思不解,但回頭又想,若非如此,這功夫又怎麽會沒什麽人練成呢?也許不只前面幾個關卡,這由一化二的問題若是沒解決,自身就是毫無防備的個體,而只以一把飛劍對付柳玉哲這種級數的高手,幾乎是毫無作用,但如果是兩把呢?就算依然傷不到她,她也未必能這麽容易將心劍捕捉起來。

也許三把比較有希望吧?李鴻想起王崇獻的十把飛劍,而且每把劍的內息含量都比自己強大,那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追得上了。

李鴻正思索著,轉念又想到晚上八點的事情,不知道趙寬準備如何應付?李鴻突然間有幾分慚愧,這些事情都交給趙寬處理,自己也未免太偷懶了,該問一問吧,而且……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啊?

李鴻又突然想起,自己先一步進入房間,根本不知道誰在哪一間……他楞了楞決定踏出房門再說,剛起身的時候,門口旁的方盒突然傳出悅耳的音樂聲。李鴻一楞飄過去,卻見畫面正中顯示著——“二○五五二三”。

這是房間代號吧?李鴻看准了那顆不小的接聽鈕,才按下去,趙寬的胖臉突然出現,望著自己哈哈笑說:“真的有用啊……”

“這傢夥……李鴻不禁好笑,搖頭說:“又怎麽了?”

“練完了嗎?”趙寬嘻嘻笑說:“咱們下去逛逛。”

“現在幾點了?”李鴻可疑惑了,有時間去逛嗎?

“五點三十分。”趙寬突然往前指指說:“看螢幕的左下角,有小字顯示。”

李鴻一看,果然發現有緩緩閃動著的時間,他失笑說:“在這兒?”

“我們還有兩個多小時可以逛。”趙寬呵呵笑說:“下去走走?”

“好啊。”李鴻點點頭,推開門,隨即見隔鄰門口打開,班繡蓉正走了出來,兩人目光一對,班繡蓉立即甜甜一笑說:“李二哥。”

“唔……”李鴻有點慌亂地轉過頭望著自己的門,順口說:“原來我是二○五五二五?”

“是啊。”班繡容輕笑說:“我是‘二四’,皇儲和那兩位先生則在‘二○’、‘二一’、‘二二’這三間。”

“嗯……原來如此……”李鴻見趙寬還沒出來,他也不知道該與班繡蓉說什麽,頓了頓,只好說:“趙胖子呢?”

“寬哥?”班繡蓉轉頭望了“二三房”一眼,回過頭說:“他也許正在通知皇儲吧?”

也對,李鴻點點頭,終於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沈默了下來。

班繡蓉見李鴻不開口,她一笑,跟著閉上嘴,也沒說話。

總算這令李鴻坐立難安的尷尬時間沒有持續很久,很快的,換了另一身衣服的趙寬已經推門出來,望著兩人哈哈笑說:“去逛逛,見識見識。”

趙寬就是有這個勁。李鴻搖頭苦笑說:“你知道有什麽好逛的嗎?”

“不知道。”趙寬笑容不改地說:“反正戴池說了可以逛,我們就去逛逛。”

提到戴池,李鴻的問題就來了,他立即說:“晚上的事情怎麽辦?”

“你說那個?”趙寬一攤手說:“推到孟升身上不就得了?”

“嘎?”李鴻楞了。

“對啊。”趙寬促狹地眨眨眼說:“孟升才知道來龍去脈,我們都搞不清楚,不是嗎?”

這倒是個好辦法。李鴻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到一半,李鴻想起自己功夫的問題,突然又斂下笑容說:“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自己救回孟升。”

“沒這麽快啦。”趙寬收起笑容,有些無奈地說:“功夫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明白。”李鴻剛說完,住在二○房與二二房的路易與幕斯安前腳後腳地出房。

兩人望見三人,路易只是點了點頭,幕斯安則是含笑招呼說:“諸位好。”

“你們好啊。”趙寬笑笑說:“你們主子呢?還沒好?”

這話一說,路易眉頭立即皺了起來;幕斯安則不以爲忤,只輕輕搖頭說:“應該快了。”

“不是我要說……”路易似乎真的忍不住,終於開口說:“趙寬先生,皇儲對您可是十分尊敬……”

趙寬一聽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麽,他立即插口說:“是嗎?他不都叫我趙胖子?”

“這……”路易頓了頓,搔了搔頭沒有介面,還是幕斯安打破僵局地說:“皇儲這麽叫,應該有親近之意。”

“嗯嗯。”趙寬大點其頭地說:“與我的想法恰好相同。”

路易頓時無話可說,他心裏雖然覺得吳耀久的身分與趙寬完全不同,根本不該放在一起比較,但這話畢竟不好說,路易張了兩次嘴,還是沒說出口。

恰好這時吳耀久推開門出來,看來他已經盥洗過,整個人神清氣爽、乾乾淨淨,十分有精神。一出門,他望著衆人便叫:“走、走,去哪兒逛?”

“隨便看看。”趙寬領著衆人往最近的一個角落走,接近時趙寬才大驚小怪地叫:“嘎?好深的一個大洞啊。”

“飛下去嗎?”吳耀久也跟過來。

只見一個方圓五公尺的大洞,周圍緩緩隆起一公尺半,似乎是爲了防止有人不慎跌落,探頭一望,只見洞穴不斷往下延伸數百公尺深,每一層似乎都有洞穴供人出入,一旁還有不斷自動移動的扶手欄杆,看來只要拉踏著,就算不會飛,也可以很快到達目的地。

再往下望,似乎越是下層,越有更多的人出入,隱隱還有笑鬧聲音傳上來,似乎頗爲熱鬧。

“先下去一層吧。”趙寬呵呵一笑,身形飄起,目光一面望向班繡蓉。班繡蓉會意,輕輕一掠,握住了一個往下緩降的拉杆,身體隨著拉杆緩緩降了下去。

衆人同時騰身,隱隱圍繞著班繡蓉,自然也有幾分護衛的意思;班繡蓉降下數公尺,見下一層樓的洞口出現,她身子一振,往前一掠飛出兩公尺,穩穩地落在地面,其他衆人也幾乎在同一個時間落了下去。

落下之後,衆人可有些傻眼。沒想到裏面只是空蕩蕩一片,幾乎什麽都沒有,比起上面還空曠,連四面的房間都沒有,不過整個圓形的大廳最週邊約三公尺寬的地方,地板顔色一片深黑,有如一個黑色的大環將這層樓包裹了起來,但也看不出這黑環有什麽特殊之處。

衆人面面相覷片刻,沒有其他選擇,繼續往下一樓層看了過去。

這下子衆人才知道,下面一連九層居然是一模一樣,而這九層樓,每層的樓高與最上層相同,都差不多五公尺左右,也許這兒還沒規畫,所以才空著,不過衆人也不知道原因,只好抱著懷疑繼續往下看。

如果房門上的號碼開頭“二○”,指的是大樓編號,那麽後面的“五五”,想來是代表樓層,看著通道中不斷減小的標示數位,衆人對這已經頗有概念,剛剛那九層,就分別是由“五四”降到“四六”,到了“四五”,才終於有其他人出現。

這兒,與五十五層樓相同,週邊也是一圈房間,但裏面可就不是空無一物了,正中間約兩百公尺方圓,居然是高高低低許許多多的木雕,有人物、動物,各式各樣,千奇百怪。

至於週邊,則有二、三十人正雕刻著尚未成型的木頭,許多人一面雕刻一面閒扯,看起來十分愉快,在他們周圍,有許多的木屑碎散一地。而衆人突然出現在這兒,自然而然引起了裏面人們的注意,他們訝異的目光轉過來,目光中倒大半是善意。

這兒可不像玩樂的地方。衆人正不知道該進去參觀,還是繼續往下,一個黑色長髮後束、長髮飄散的中年人,突然從原位起身,帶著微笑向衆人走來,一麵點首爲禮說:“沒想到今天會一次來這麽多人,歡迎參觀。”

“這兒是……”趙寬疑惑地問。

“看的出來吧?”中年人的笑容帶了點訝異,頓了頓說:“當然是木藝樓,你們是同一個門戶的嗎?怎麽從沒見過?”

“我們不是你們的人,是來作客的。”吳耀久對那木頭似乎起了興趣。往前走兩步說:“那些是雕出來的嗎?真是太厲害了。”

“當然是雕出來的囉。”中年人聽到有人是來作客的,似乎有些迷惑,一面回答吳耀久的話一面思索,頓了頓才恍然大悟地說:“我知道了,莫非諸位來自百年前分出去的某個支族?”

若說自己來自新大陸,不知道會出什麽問題。趙寬搶先一步,在吳耀久之前說:“總之我們是被邀來的,帶我們到上面住的,是戴池先生。”

“原來是戴池?”那人目光中露出些許興奮的神色說:“上一次見到他大勝是十年前了,對了,算一算,比試的時間又快到了,不知道高級的人數夠不夠了,想到就興奮啊。”

此時,原先與中年人聊天的其他幾人,見他與趙寬等人攀談起來,也跟著往這兒走來。

“什麽比試?”李鴻對這個名詞十分敏感,立即開口發問。

見李鴻發問,中年人很高興地說:“決定等級與淘汰的比試啊,你們不知道?我還以爲你們是特別被邀來參觀的嘉賓呢。”

“對啊。”一位剛剛接近,體型比較福態的中年人仿佛被提醒一般地大聲說:“算算時間也到了,今年不知道有哪幾個等級會做調整。”聲音中也露出了興奮與期待的味道。

“嗯。”最後走來的一個高個兒點點頭,面色嚴肅地說:“高級的人數已經有了八位,若是今年能變成十位,也許可以出現另一個特極高手。”

“若是要變成十位,中級的得上來兩個。”最先那個長須中年人回過頭說:“那麽中級人數至少得超過四十人,否則沒有希望。”

“我倒是覺得高級的十個人也不夠。”微胖的中年人搖頭說:“除非消失九個,只創造一個,否則不合一般上升的邏輯。”

“天啊。”長髮中年人驚呼一聲說:“若合十人之力,能造就出什麽樣的人物啊?”

“可能比西牙還厲害。”微胖中年人介面。

“不可能。”嚴肅的中年人搖頭說:“我想還是西牙比較厲害。”三人就這麽爭論起來,一時之間,沒人有時間理會衆人。

趙寬等人聽了半天總不出所以然來,又不知道該不該問,尤其那句“可能比西牙還厲害”,更是讓六人聽得心驚膽顫,而且他們提到被認爲是天下第一高手的西牙時,仿佛提一個普通人一般,雖然不是輕蔑,卻也沒有特別恭敬,莫非這些人更是衆人無法想象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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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五章 歷史演說

這三人的討論,很快便引來其他人的注意,遠遠有個紅面大漢,突然站起向四面大聲說:「如果真的最高級要一拼,我要為曼旱加油。」
「我比較看好戴池,你太沒眼光了。」長髮中年人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胡說什麼?」紅面大漢手中的雕刻刀一扔,大聲說:「曼旱比戴池還早三年成為最高級,當年戴池還是他的手下敗將。」

「雖然是這麼說。」長髮中年人立即說:「但三年後那一場整體實力高出許多,戴池成為最高級的同時,功力必定勝過曼旱。」

「你們都錯了。」另一面有個人大聲吼:「我還是最看好菲絲。」

「你是因為她長得美吧?」另外有人曖昧地笑了起來。

眼見這些人不知為什麼吵個不停,更不知道在吵些什麼,趙寬連忙回頭向眾人施了個眼色,大夥兒偷偷返到通道口,迅速地鑽了下去。

這一下去,眾人發現從剛剛的四十五一直降到二十六,整整二十層,全都是各種藝術類別,除了最上面的木雕之外,還有繪畫、玉石、音樂、金屬雕塑、戲劇、漆藝、彈唱、歌劇等等,一時也看不完。各種各類有的佔了兩、三個樓層,有的一個樓層就有三、四個類別,看起來琳琅滿目,種類繁多,眾人對這些都沒有研究,見沒有熱鬧可言,連進都沒進去。

直到第二十五層,卻見洞口被一片厚重的黑布封住,裏面隱隱傳來熱鬧的聲音,趙寬正遲疑之際,吳耀久已經迫不及待地掀開黑布的一角,還沒往內探頭,裏面的喧鬧聲已經傳了出來。吳耀久輕呼一聲,似乎又驚又喜地跨了進去。

路易與幕斯安自然馬上跟上,趙寬與李鴻兩人好奇心起,也帶著班繡蓉,往裏面走了進去。

一進去,裏面卻是個黑暗的空間,遠遠的一角,一個寬約二十公尺的舞臺,上面正有一群服裝少之又少的少女們隨著音樂扭動,正中央一個多穿了一些些的年輕女子,一面撫媚地舞動身軀,口中一面傳出美妙的歌聲,下面黑壓壓滿滿的人,搖頭晃腦地陶醉在歌聲之中,似乎十分愉快。

舞臺上集中了不同顏色的光柱,上面的人看起來自然十分亮眼,這與趙寬在耳母城觀賞的「姚家樂團」表演,或是李鴻在阿爾巴城外西區露天廣場看到的都有所不同。那女子在臺上盡展柔媚,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心跳不止。最特殊的是,她的頭髮、皮膚、服裝的顏色完全不同,卻又在燈光轉換下不斷改變,不知道其中的玄妙到底在哪兒。

這時,臺上的歌者似乎剛唱到高潮,歌聲一轉,音調陡然拔高,兩手往上一張,嘹喨的聲音穿透全場。當聲音靜止的同時,舞臺燈光突然一閃,一團七彩光華從舞臺中閃出,數秒鐘後光華一散,臺上原有的人已經全部消失,卻是出現了兩個衣著整齊輕鬆的男性。音樂一響,兩人向著台下一鞠躬,台下立即出現了瘋狂的掌聲。

「各位觀眾……大……大家晚安!」其中一個男性怪聲怪氣地叫了一聲,下面的人立即哈哈大笑起來,似乎覺得十分好笑。

這算啥?剛剛才進來的六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另一個男子哈哈一笑,推了先一個男子一把說:「你的口吃還沒好啊?」下方又是一陣瘋狂的笑聲。

這時大夥兒都皺起了眉頭,吳耀久伸了伸舌頭,向外一比,眾人像逃命一樣的離開這個空間,躲到那塊黑市之外。

「那是什麼東西啊?」吳耀久鬆了一口氣,跟著說:「裏面的人可真多。」

「這兒原來有這麼多人。」趙寬點頭說:「可是有點奇怪。」

「何止奇怪而已?」吳耀久瞪眼說:「一群瘋子一樣,皇都那兒也有歌舞,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上臺。」

「我不是說這個。」趙寬呵呵笑了起來,搖搖頭接著說:「這些人好像都沒有練過功夫。」

這話一說,大家都楞了楞,回頭一想,這才發覺趙寬似乎說的沒錯,剛剛舞臺上的歌者、表演者,聲音的傳播都是靠一些擴音器材,而不久前在四十五層與那幾個木雕藝術家聊天,他們無論言語與行動,看起來也都像沒有功天的人,否則提高聲量的時候,也不會覺得頗有幾分費力。

這兒不是高手甚多嗎?怎麼會如此?這可搞不清楚了。吳耀久想到這兒,頭大起來,懶得繼續思索,呵呵一笑說:「我們還要不要往下看?」

「走啊。」趙寬率先飛落,眾人就這麼繼續往下方看過去。

接下來的九個樓層,則與二十五層一樣的形式,裏面的人潮有多有少,每個舞臺上的人物、裝飾自然各不相同,有談話性的節目、有歌唱性的節目,當然也有戲劇性的演出,而且似乎是一個一個節目輪替著,觀眾的人數也不一定,有的如同二十五層一般熱鬧,也有冷冷清清,臺上表演的人十分沒勁的狀況。

這些東西不管值不值得觀賞,這個時候都不大適合,眾人幾乎沒有停留,接著往下繼續推進。

十五層到十一層,是各種奇奇怪怪的儀器,許多人廢寢忘食的盯著螢幕,敲擊著桌上的鍵盤,有時手指在一個小面板上移動,有的人突然破口罵個兩聲,有的人會突然高興的跳起來;總之,每個人似乎都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除了這種之外,也有人帶著一個頭盔,罩住眼睛與耳朵,兩手抓著上面有幾個按鈕、面板的扶手,腳下踏著的地面似乎會隨著他移動而移動,使得那人無論怎麼走,都不會離開原地。

另外,這幾個樓層四面的房間數量更多,也不知道裏面是房間還是其他的怪東西。

吳耀久也沒見過這些東西,他只猜測哪些東西可能與合成人提供的電腦有關,有些單論外型,看起來頗像,但很多東西他也完全不能理解,所以即使看到沒人使用的東西,他們也不敢貿然去碰觸。

第十層、第九層、第八層又不一樣了,居然是滿滿三層樓的書籍,這下眾人可懂了,雖然大家看的書都不多,但至少知道這是幹什麼,不過這麼龐大的空間,卻只有寥寥一、二十人在其中流連,每個人各自翻動著自己喜歡的東西,互不相聞問,有種沈重的壓迫感。吳耀久受不了,沒多久就當先拉著眾人逃了出去。

到了第七層、第六層,熱騰騰的食物香味立即湧了過來,裏面的各式料理琳琅滿目,每個地方幾乎部坐滿了八成的人,而且不斷有人出入,四個門口的人員流動,人數之多可以算是各樓層之冠。

而這兒兩層通道也特別多,兩層之間的區隔幾乎分不出,要到另一層,也不一定要到四角通道,上上下下十分方便;而不同的地方似乎有不同的主題,有的地方專供飲料冰品,有的地方則是肉食為主,當然也有米麵之類的各式小點,真可謂應有盡有。

看到了一堆看不出名目的美食,趙寬眼睛立即亮了起來,連忙往前跑,跑到一個最接近的櫃位,眼看一個衣著白淨的年輕人正在料理一堆熱騰騰的肉,趙寬笑嘻嘻地跑過去說:「你好啊。」

年輕人一楞,有些意外的轉過頭說:「你是……」

「我姓趙。」趙寬望著食物說:「吃東西怎麼算?」

「算?」那人臉上狐疑地說:「什麼叫怎麼算?」

趙寬呆了呆,搔搔頭說:「呃……沒事,你忙、你忙。」一面退了開去。

「怎麼了?」吳耀久看趙寬退了回來,連忙拉著趙寬問。

「等等。」趙寬搖搖手,眼睛開始梭巡四面進食的人群。

他這才發現,似乎除了廚師或料理的人在忙碌之外,其他的人,幾乎都是自顧自地進食,吃飽了就拍拍肚子離開,當然其中偶爾也會與廚師聊上幾句,但也不像與付費有關。

看了半天,趙寬終於看出苗頭,似乎只要自己去取,根本沒人管你。趙寬把想法與眾人分享之後,李鴻首先大皺眉頭地說:「怎麼有這種事情?」

「不信?我去試試。」趙寬大步走向掛著一串串燒烤的食物區,取過旁邊的刀叉,割下了一大片還滴著肉汁的肉塊插到潔白的餐盤上,隨意找個座位便大搖大擺地吃了起來。

還真的是這樣?吳耀久樂開了,看到另一個位置有著一盤盤擺設漂亮的餐點,他跑過去正要拿,手卻抓了個空,吳耀久這才發現那是立體顯像,正楞的時候,正在忙碌的廚師轉過頭說:「要來一份玫瑰玉紅飯?」

管他叫什麼名稱。吳耀久連連點頭,只見廚師也點了點頭,回頭弄了沒多久,一盤熱氣騰騰的餐盤就來了,吳耀久端著跑到趙寬對面坐下,嘻嘻哈哈地吃了起來。

李鴻與班繡蓉不敢跑去端食物,就這麼坐到趙寬兩邊,路易與幕斯安也差不多,只安分地跑到吳耀久兩邊,六個人就這麼圍著一桌。

趙寬眼看不對,他楞了楞說:「你們怎麼自己不拿?」

「對啊?」吳耀久跟著說。

眾人面面相覷沒人回答,趙寬索性放下刀叉,跳了起來說:「我幫你們去拿。」話一說完,趙寬跳了起來往外奔,沒過多久,首先端了兩個大盤子回來,跟著又跑出去繞了一圈,右手一個大盤,左手一堆食具,稀哩嘩啦灑在桌上。

既然食物擺在面前,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大夥兒開始吃了起來,沒過多久便吃得乾乾淨淨。

趙寬眼看食物消失,正想再度跳起來,卻被李鴻一把拉住說:「別吃了,沒時間了,還逛不逛啊?」

「啊對。」吳耀久抹抹嘴巴說:「下面還有幾層呢,去看看?」

趙寬也不在意,點點頭正要起身,突然有兩個年輕女子手上各持一杯飲料,巧笑著走來,正好與趙寬目光相對。兩女臉上微微一笑,向著趙寬微微點頭說:「沒見過啊。」

趙寬心中一驚,莫非收錢的來了?自己身上不是沒錢,但卻不是這兒的錢,不知道吳耀久身上有沒有有價值的東西?正尷尬的時候,除了傻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女見趙寬沒說話,目光一轉,轉到了李鴻臉上,兩人目光一亮,其中一個微笑說:「我是駱香,怎麼稱呼?」

李鴻一楞,對方是在問自己絕對沒錯,問題是他看到女人就傻眼,李鴻呆了片刻,好不容易張口:「我……我……不重要。」

果然是變態。趙寬暗罵兩句,呵呵一笑說:「我是趙寬,他是李鴻,兩位可愛的小姐有何貴幹?」

這兩個女孩雖然不難看,其實也沒什麼特色,要說可愛,還不如說是青春的魅力。她們見趙寬笑嘻嘻地說話,兩人相對一笑,目光又瞥了李鴻一眼,隨即搖搖頭笑說:「這一年又沒舉辦競賽,我們看到陌生人覺得很奇怪……嗯,難道你們是逃出來的?」

逃出來?這話可去了,吳耀久當即心虛地說:「哪裡逃出來?」

吳耀久這麼沒頭沒腦問上一句,兩女反而皺了眉,她們索性在一旁坐下說:「這是什麼意思?」

好像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了,趙寬正想插口,突然有五、六個二、三十歲的女孩笑嘻嘻地走來,哈哈一笑說:「駱香、蔓施,你們手腳真快,介紹一下吧?」

另一個女孩想必叫作蔓施,她回過頭一笑說:「我們還弄不清楚呢。」

這些女性也不等邀請,嘻嘻哈哈地生了下來,也看不出誰是領導人物,一個個搶著說話,一下子十幾個問題衝了出來,除了詢問身份姓名之外,還有一堆聽不懂的話,不過總而言之,大半都是對陌生的臉孔感到好奇。

聽了半天,趙寬慢慢搞懂幾件事情。第一,這時候有陌生人出現,是件很奇怪的事;第二,若是出現陌生人,可能是從什麼地方逃出來的,但她們又不大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何況趙寬等人還大搖大擺地跑來吃飯?

這麼一來,產生了個很奇怪的結論--這兒會定期釋出陌生人?果然是怪地方。

趙寬正想不透的時候,長得頗清俊的李鴻,卻已經被三、四個女子糾纏得受不了了,他猛一個站起身,對著趙寬等人說:「夠了,你們不走我先走了。」他這麼一翻臉,身旁幾個女子不禁楞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變態個性發作了?趙寬哈哈一笑起身說:「好吧,我們要走了,很高興與諸位認識。」說完,趙寬忍不住好笑的心想……還好馮孟升不在,否則他絕對捨不得走。

五個男性中,最受歡迎的自然是李鴻,第二個就是吳耀久了,他雖然稱不上丰神俊朗,但身形健壯,猿背蜂腰,氣度頗異於常人,又十分和氣,自然也受注目。還好他對這方面似乎頗遲鈍,也不覺得可惜,跟著跳了起來,一面對身旁的人說:「再見、再見。」

吳耀久一動,路易與幕斯安自然立即站了起來,而班繡蓉在趙寬起身的同時,早已經站了起來,大人向那些女子打了打招呼,轉身就往通道走去,只把身後七、八個年輕女子弄得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       ※       ※

離開了吃飯的地方,接下來的第五層,卻是一整排的走道,兩旁一間間的房間,而沒多遠就是一個十字路口,一路往前延伸出去,看起來,這兒全部被隔成一個個房間。

這不知道是幹什麼的,說不定是上面那千萬人住的地方,大夥兒不好亂闖,接著往下,卻見第四、第三、第二層都是一樣的格局,連剛剛的第五層,總共有四層都是整整齊齊的房間,也不知道裏面藏著什麼東西。

最後終於到了所謂的第一層,裏面有許多人正忙著把物件送往地下層,大大小小的箱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每個人幾乎部操控著大型的金屬機器,搬運著這些大小物件,而那些機械居然能在他們的控制下隨意轉換方向,上下移動,又讓眾人開了一次眼界。相對的,大夥兒更確定這些人沒練功夫,否則有些東西看樣子一扔就可以送到另一處,一群人卻在那兒忙上半天,十分浪費時間。

看樣子下面還有幾層倉庫,大概也沒什麼可逛的,算算時間,也該回去等候戴池了。趙寬正要與大夥兒商量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眼熟的中年漢子從大廳門外緩緩走過,似乎正輕鬆寫意地散步,趙寬一楞說:「那個人……」

李鴻轉過頭,有些迷惘地說:「誰?」

吳耀久卻想了起來,大聲說:「那就是戴池的朋友,去救孟升的那個……」

「資……資達!」趙寬好不容易想起了那人的怪名,先一步飛騰起來,向著數十公尺外的門口衝了過去。

趙寬這麼一叫,身形一個飛騰,迅疾穿出大廳,吳耀久等人才要跟著施展身法,突然四面傳來大聲的喝采聲,卻見四面的人放下手上的工作,對著趙寬鼓掌。

這是怎麼回事?連一向隨意的吳耀久都楞住了。這下眾人突然不好意思起來,不約而同地緩步往外走,反正趙寬已經先飛了出去,應該不會給那個叫資達的人溜掉。

資達也沒打算溜,他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剛轉過頭來,便看到趙寬飛掠過來,資達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說:「趙寬先生。」

「請教。」趙寬也沒時間寒暄,立即說:「後來追上了南極洲那個女人嗎?孟升如何了?」

趙寬會問這個,資達自然不感意外,他點頭說:「其實她當時已經被科乙攔住了,並沒能離開『阿佛陸塊』。」

「然後呢?」趙寬接著問。

「南極洲一群幾十個人,那時正被『阿佛陸塊』的怪物圍攻。」資達搖頭說:「我聽科乙說,她把馮先生帶入他們的臨時營區之後,馬上出來加入防守抵禦怪物,後來我趕到,眼看暫時沒辦法涉入,科乙先一步回來,後來又有人去接替我,其實一時之間,他們還不至於會離開。」

趙寬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地上怪物多,飛起來不就好了嗎?怎麼會造成幾十個人無法脫身?趙寬忍不住問:「他們為什麼不躲開怪物就好了?」

「我猜有兩個原因。」資達的聲調中帶著淡淡的一絲幸災樂禍,微笑說:「他們帶來的人,有一大半功夫不怎麼樣,逃不過天上的怪物。」

還帶著普通衛士來這兒?果然是一群嬌生慣養的女人,趙寬鬆了一口氣,接著問:「第二點呢?」

資達接著說:「我猜測新后沒料想到怪物厲害至此,所以沒留下指示,他們不敢擅自放棄好不容易建起的據點。」

「怪了。」趙寬疑惑地說:「那兒發生戰鬥,新后豈會不知?」

「她一時分不開身。」資達目光往天上望,微微一笑說:「她與茲克多到外太空打了起來,沒這麼快回來,也無法感知地面的狀態。」

「什麼?」這可把趙寬嚇了一大跳。

「王崇獻、羅方也都上去觀戰了,大概只距離他們數十公里遠吧。」資達回頭望了趙寬一眼,笑說:「聽說你與茲克多有淵源?西牙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呃……」這件事可能是合成人說的,趙寬掠過此事,繼續追問說:「他們什麼時候上去打的?會打多久?」

「上去有幾天了,至於打到什麼時候,就難說了。」資達搖頭說:「這幾人功力悉敵,若是打上了火,打個十天半個月也有可能,但若是中間稍有喘息,新后想到這邊的官兵,她應該會先一步罷手。」

難怪昨日與柳玉哲一戰,什麼人都沒引來。趙寬深吸了一口氣,這些人居然能飛到外太空打架,到底功夫到了什麼層次啊?

這時,吳耀久等人終於奔到,他們見趙寬與資達相對無言,吳耀久忍不住當先開口說:「怎麼?怎麼了?」

「他們兩個為什麼打起來?」趙寬沒有理會吳耀久,接著問:「他們前陣子不是合作嗎?」

「我也不清楚。」資達頓了頓說:「趙先生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我還有點事情。」

「啊……」趙寬連忙搖頭說:「不,沒事了。」

「那麼,我先離開了。」資達向著奔來的幾人笑了笑,打了個招呼,緩緩起身,往上方飛了出去。

等趙寬與眾人討論完,又過了不少時間,眾人看看應該回房等候,於是再度進入圓型的「樂環大樓」,順著通道往上,回到了五十五層。

上去一看,戴池居然已經在門前相候,眾人自然都吃了一驚,吳耀久首先訝異地說:「時間到了嗎?」

「還沒。」戴池微笑說:「因為發現諸位到下面遊覽,我又恰好沒什麼事,就過來看看諸位要不要先去『南風大樓』,由我帶諸位去逛逛。」

反正也無所謂,眾人沒什麼意見,隨著戴池,從另一個通道往下,卻見那條通道每隔十層,側面就有個通道通向「南風大樓」,看來是剛剛眾人選擇了外側的一面,所以才沒看到這個通道。

一路上,趙寬覷了個機會,對戴池說:「剛剛我們遇見了資達,他說孟升已經被抓到他們的營區了,我們怎麼救回他?」

這時剛好進入「南風大樓」,戴池頓了頓,臉上露出三分為難,隔了片刻才說:「估計他們這時還沒有時間處理,馮先生一時之間當可無恙。」

「總不能把他這麼放著吧?」趙寬苦笑說:「否則我們也不敢待在這兒了,必須趕去援救。」

戴池連忙說:「他們六位高手這時都在那兒,諸位實在不適合去,嗯……若是我們最高決策同意將最高級的八人一起派出,趁著新后還沒趕回來,應該可以索回馮先生。」

如果兩邊第二流的高手功力差不多,八個比六個;自然希望不小。說也奇怪,這兒就算人口眾多,怎麼樣也不比南極洲多,更別提新大陸了,為什麼他們的頂尖高手群,反而此那些地方還多?而一般的人們,又像是完全沒練武一般。

趙寬正思索的時候,吳耀久已經聽出不對,他訝異地說:「你們八個人,不就是管理層嗎?難道還有別人?」

戴池呵呵一笑說:「我們的管理人員,與功夫高低沒有關係。」

這話可就怪了,莫非他們也有領導團之類的制度?這件事事涉敏感,吳耀久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

「南風大樓」可看的東西沒有「樂環大樓」多,裏面有數個樓層都是一排排的儀器設備,據說這東西掌握了大多數人的生活,眾人也搞不清楚怎麼個掌握法,反正是走馬看花,所以也沒多問。

不過,這麼大的大樓,裏面的管理人員卻出奇的少,但隔間房間之類不少,也許人都躲在裏面也難說。

說起來,每層的隔局與造型其實也頗有不同,但眾人既然搞不清楚,也就不大注意。很快的,在戴池帶領下,到了中間的樓層,戴池回頭一笑說:「到了,不過我們稍候一下。」

前方有個門戶,看來所謂的高層領導人正在裏面討論事情,卻不知道等會兒會見到怎麼樣的高手,會不會是西牙、茲克多那個等級的高手?

隔了一陣子,戴池不知道從哪兒得知是進去的時候了,他向眾人點點頭說:「諸位請進,無須太過緊張,老實說就好了。」

問題就是不能老實說,眾人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趙寬,連路易與幕斯安都不例外,論到說謊,趙寬畢竟還是眾望所歸。

眾人隨著戴池緩步走入一個門戶,裏面是個半環狀的大廳,大廳一面坐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五十多人,有的人低著頭睡覺,有的人目光炯炯地打量著眾人,有些人三三兩兩嘻嘻哈哈的閒聊,看起來對這兒的事情沒什麼興趣。

這算什麼啊?大夥兒都傻住了。

戴池帶著大家,到圓弧的中心,向著眾人說:「這幾位就是經合成人介紹,萬里迢迢來到大雲湖的幾位,趙寬先生、李鴻先生、班繡蓉小姐、吳耀久先生、路易先生、幕斯安先生。」

還好來的是六個,若來了二十個人,她是不是也會念上一次?趙寬忍不住好笑。

他正偷笑間,卻見戴池回過頭來說:「諸位來此的目的、要求,可以向大家說上一說。」

要說啦?趙寬咳了咳,清了清喉嚨說:「大家好。」

趙寬說完後隔了片刻,見沒人理會,他只好接著說:「我們來自新大陸,一些觀念,與世界上現有的政權大多不同,但我們試圖著去改變……」跟著,趙寬把當初對戴池胡謅的一段說了出來,當然,其中多多少少更吹捧了馮孟升一下,以加強馮孟升的重要性。

可是與對戴池敘述時不同,這群人中,對這事情有興趣的似乎不多,聊天的依然低聲說話,還好望著趙寬等人的雖然不多,總也還有幾個。

等趙寬說完,戴池踏出一步說:「諸位還有什麼問題要提出的嗎?」

某個中年人桌前的紅燈亮了,他皺眉開口說:「說了半天,你們的計畫到底是什麼?」

然有人這麼問,趙寬臉色不變,點頭說:「這話說來話長,簡單地說,目的就是為了徹底改革這個世界大權掌握在高手手中的現況,要知道,功夫高的人未必懂得如何治理社會。」

「這有什麼了不起?」那人露出一絲不耐說:「我們就是如此。」

是嗎?趙寬心中暗暗駭異,這下莫非說錯話了?趙寬吸了一口氣,點頭說:「縱然如此,諸位可有把握能和平地影響全世界?要知道無論是舊大陸、新大陸、南極洲,若是任一方失去了理智,地球隨時會毀掉。」

這話可有些危言聳聽,但確實十分有效地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連聊天的兩、三個年輕人也停下口,目光轉向趙寬。

原來得這麼說話才有效?趙寬心裏一樂,又咳了一聲才說:「諸位可知道,最近一兩個月,這些足以毀滅天下的高手,起了多少次衝突?」

眾人臉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趙寬更是安心,這些人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自然隨自己編造。他臉色一沈說:「一次?兩次?錯了,至少四、五次以上!而現在,天下頂尖高手,楞品.茲克多、南極洲新后,兩人正在外空中展開搏鬥,若他們下次選擇地球為戰場,天下除了那幾個怪物之外,還有什麼人能活下來?」

下方的人臉色可都變了,馬上有人說:「你們能解決這個問題?」

「正是。」趙寬為了救馮孟升,什麼謊都敢編,「也許不是立即能解決,但只有我們能在十年、二十年中,緩緩降低這樣的風險,最後……終於會有一天,讓我們的後代子孫能遠離這種風險。」

「你既然這麼清楚。」一個年輕人桌面的紅燈亮起,說話的同時,猛地站了起來,露出激賞的神情說:「怎麼樣能辦到?」

我知道就好了。趙寬望著四面,想著馮孟升與吳耀久過去的對話,再想到這兒的狀況,趙寬自己在心裏修修補補,一面笑說:「基本原則,就是讓天下人學習的功夫,只限於延年益壽,增長一般的力氣,但卻沒有影響地球、動搖社會的能力,這條路不是很好嗎?大家想想,無窮無盡的功夫競賽,或是完全停止修練,不正是過與不及,各有壞處?還是我們這種想法,能保持武技的優點,又能避免掉衍生的壞處。」

說到這裏,趙寬的概念逐漸成形,越說越來勁,反正是胡謅,又不用負責任。趙寬呵呵一笑,張口又說:「這時候,一般人的武技逐漸恢復一般水準,用什麼方式管理都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能夠選擇最有能力的人來管理,而不是交託給武功最高的人來負責,至於管理廣泛區域所需要的必備武力,因為這時功夫的層次普遍降低,大可選擇忠誠度夠的人修練稍高一層的功夫,就不用等人家功夫練好了,才期待他們對這個社會、對你們忠心!」

這時下方漸漸熱烈起來,突然不知道什麼人鼓掌起來,很快的,掌聲感染了每個人,五十幾個人一起用力鼓掌,人人點頭,還有人大聲叫好。

趙寬臉上本來就滿是笑容,這時更是笑容可掬,他點點頭,回應眾人的掌聲,接著又說:「所以這是明顯、正確的選擇,但……我們卻遇到了問題。」

這一下,下方的人們立即安靜了下來,趙寬臉色微沈,歎了一口氣說:「我們原先已經掌握了南極洲的重要人物,也說服了新大陸的皇室成員,但我們沒有忘記諸位。於是在合成人的協助下,我們遠度重洋來此,正想與諸位交換意見之時,沒想到這個計畫的重要創始人、南極洲的醒悟者、我們的朋友--馮孟升,他被南極洲反對的人馬所擒捉,而那群人正打算攻入舊大陸,現在正與『阿佛陸塊』的怪物們廝殺。」

台下立即產生了議論聲,對於這個消息似乎十分驚訝,不過整體的秩序總算還維持著。趙寬似乎天生是吃這行飯的,他忽然間一揮手,內息隨聲音吐出,大聲說:「大雲湖的朋友們,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四面的人立即靜了下來,趙寬目光一轉說:「只有大雲湖八大高手同出,才有希望救回馮孟升,可以幫我、幫後代子孫、幫全世界這個忙嗎?」

五十多人面面相覷片刻,這才有個老者按下發言鈕,回答說:「我們不能決定,我們只是見證人,但我們一定會研擬出適當的議題,讓全部的人民來決定。」

什麼?趙寬只差沒瞪眼了,那自己剛剛說的不全是廢話?

這時戴池臉上帶著苦笑,搖頭接近趙寬說:「看來是夠了,我們出去吧。」

眾人迷迷糊糊地跟戴池往外走,只聽後方這時已經熱烈的討論起來,但這麼短短的時間,實在聽不出他們討論什麼,似乎在爭議要不要刪切什麼東西,眾人對這兒政治制度一點概念都沒有,自然搞不清楚真正的意義。

離開那間會議室,門一關,裏面的聲音馬上傳不出來,戴池似乎滿懷心事,搖頭對趙寬說:「沒想到趙寬先生這麼會說話。」

趙寬尷尬一笑說:「還要請您幫忙。」

「這倒不是大問題。」戴池頓了頓說:「但老實說,有兩個難處。」

「願聞其詳。」趙寬並不意外,點頭說。

「首先,最高級的八人,從來沒有同時離開過,這麼一來,大雲湖的安危堪憂。」戴池接著說:「另外,八人同出,固然有把握必勝,但未必能救出活著的馮先生。」

這話不是沒道理,但趙寬這時能怎麼辦?他也只能苦笑兩聲,說不出什麼話來。

戴池似乎也是心事重重,說完這兩句話後也沒再說話,送眾人回房之後,隨即離開。

等戴池離開,忍了好久的吳耀久,猛一個跳了起來,一把抱住趙寬說:「好胖子,其實你都想好了嘛,孟升說的時候你又不提?」

「想好什麼?」趙寬一楞說。

「剛剛說的那堆啊。」吳耀久臉上露出笑容說:「豈不正是我與孟升共同的希望?孟升還沒有你說的清楚,總起來好像很可行啊。」

「可行?」趙寬呵呵一笑,壓低聲音說:「你沒注意到問題而已,其實若真要這樣搞,問題可多了。」

自己怎麼都聽不出來?吳耀久惑然說:「怎麼說?」

「別想這麼多。」趙寬輕鬆一笑說:「反正先想辦法救回孟升,然後再想辦法偷溜,別管我說過什麼……」說到這兒,趙寬斂起笑容,突然歎了一口氣說:「只不過利用了他們,難免歉疚。」

這話一說,吳耀久也說不出話來,一向樂觀的趙寬也頗有幾分笑不出來,氣氛突然沈凝下來。

本來都不怎麼關心這類話題的李鴻,見狀忍不住說:「你們兩個也奇怪,既然這樣,就別利用人家,我們直接離開去救孟升不就好了?」

趙寬與吳耀久可都楞了。路易見吳耀久受窘,忍不住走出一步皺眉說:「李鴻先生,您說話也太好笑了,別說人了,那裏還有很多怪物啊。」

「等等。」趙寬突然一征,思索著說:「那兒正被怪物圍攻,雖然危險,但換個角度來說……確實是個好機會啊……」

啥?這下眾人心中的問號更大了,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趙寬身上,只有李鴻的目光算不上驚駭加愕然,反而從眼神中閃耀著期待中揉合讚許的目光。

而這時世上還沒有人知道,趙寬剛剛胡謅的那段言論會影響後世如此深遠,雖然後來這段歷史因某些原因而湮沒,但這個其實稱不上健全的思想觀念種子,卻確實已經在不久前,開始在這個幾乎被世人遺忘的陸塊,緩緩萌芽、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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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六章 音爆肇事

經過半夜的商議,趙寬與李鴻兩人,好不容易說服了吳耀久留下。如此一來,功力較低的路易與幕斯安才不會遇到危險,畢竟他們不能不跟著吳耀久亂跑,而吳耀久既然帶他們出來,當然得負責任。
至於功力更低的班繡蓉當然更沒有商量的餘地,除了留下外沒有別的選擇,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找戴池來談談,說明衆人的選擇。

藉通訊器通知戴池之後,戴池很快就再度來到了樂環大樓的五十五層處,與衆人會面。

聽了趙寬的敍述,戴池理所當然地表示訝異與反對,還不斷說明阿佛陸塊怪物的可怕;但趙寬等人絲毫不以爲意,尤其李鴻說起話來更是斬釘截鐵不肯轉彎,老是把戴池逼得無話可說。

說到最後,戴池終於歎了一口氣說:“其實也沒有必要攔阻諸位,但說實在話,若諸位早這麽決定也就罷了,現在可是萬萬不行。”

“什麽意思?”李鴻臉色微沈地問。

“解釋看看吧。”趙寬知道李鴻說話容易引人誤會,跟著接上一句。

戴池點頭說:“不久前趙寬先生已經發表了演說,當時已經議定原文不刪,衆人會商之下,已經決議了三條選擇供所有人公決,這段時間,自然會有相關的事項需要趙寬先生支援與出面,若諸位突然離開,這件事就變成了笑話一樁,這兒的人對諸位必定會産生極壞的印象,以後還想推動,那是更爲困難。”

對這兒的制度,衆人還是糊裏糊塗,聽不懂的部分很多,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而趙寬更不可能老實招認自己昨兒個是撒謊,畢竟對方若是翻臉,倒楣的可是自己一群人。

趙寬思考了一下說:“我們其實也不是跑光了,你所提的支援與出面,是什麽方式?可否由皇儲代理?”

戴池目光瞥向吳耀久,有幾分懷疑地說:“如果他有相當的口才,有把握說服所有的人,也許可以考慮。”

趙寬目光轉向吳耀久,微微一笑說:“應該沒問題,既然這樣,就交給皇儲了。”

其實趙寬心裏有數,吳耀久隨機應變的說謊能力固然不怎麽樣,但說起大道理,卻是一板一眼頭頭是道,若不是有時太迂腐了些,說不定比自己還具有煽動力。

吳耀久卻不大清楚自己的能力,連忙搖手說:“我可以嗎?不行吧。”

趙寬沒回答,轉過頭問戴池:“剛剛說的幾個選擇是什麽?”

戴池和氣地說:“簡單說來,根據趙寬先生說的內容,當時議定的選擇是這樣的,其中有兩個前提,各有幾個選項,由大雲湖全體有投票權的人民決定。首先,兩個前提分別是考慮接受與不考慮接受,考慮接受中的選項有三個——全力協助救回馮先生、有條件協助救回馮先生、不協助。”

有點複雜……趙寬開始有些頭昏腦脹了。

另聽戴池按著說:“至於不考慮接受,三個選項也相同,但因爲前提不同,所以分開投票。”戴池見衆人臉上都是一臉疑惑,微笑說:“規則是這樣的,前提兩項,每個人只能選其一,但之下的各選項卻都可以排名選擇。”

趙寬有點懂了,他揣摩著說:“也就是說,就算我不贊成第二項,但萬一結果是第二項,我也可以表示我的意見?”

“正是。”戴池說:“也許有人認爲贊成考慮並援救,但同時也認爲若結果是不考慮,也就不需援救。另外有人的想法卻不同,認爲無論考不考慮都該援救……這樣選擇才能真正獲得大家的意見。”

好象頗有道理的。趙寬思忖了一下說:“有條件援救的‘條件’,有沒有附進去?”趙寬想了想發覺,若樂觀一點判斷,這個選項出線的機會似乎很大,當然得先問清楚。

“有。”戴池點頭說:“我正要說明,條件很簡單——請諸位宣誓成爲大雲湖的一份子才能協助。”

“那是什麽意思?”吳耀久愕然問。

“也沒什麽。”戴池微笑說:“簡單說就是享受權利、善盡義務,至於有什麽權利義務,其實等投票結果出來,如果是這一項再研究也還來得及,反正依然可以拒絕。”

聽起來好象沒什麽。趙寬想了想,微笑說:“不知道可以冒昧問一句嗎?戴池先生打算如何選擇?”

“一、二三。”戴池一笑說:“就是考慮有條件接受,但若決議是不考慮,我贊成不援助。”

聽起來,這可能是大多數人的看法,趙寬正沈吟間,戴池卻突然冒出一句話說:“不過有件事我得先告訴諸位,子選項牽涉了武力的施用,所以具有戰鬥力的人,票數會自然加成,總合會達到五分之二,而且與能力有關。”

這算什麽規則?趙寬愕然說:“你到底有幾票?”

戴池如數家珍地說:“大雲湖總人數約二十五萬人,有投票權的共約二十萬人,其中具戰鬥力的近一千二百人,也就是說,這些人的票數比率,將會擁有十三萬左右的有效票。”

“那麽……等於一人一百票?”趙寬愕然說。

“不。”戴池微笑說:“不同能力的人,有不同的比率,我這一票差不多等於三千一百票左右。”

已經完全搞不懂了。不過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親自去救人,那就不用管是不是能找到幫手,所以這個投票的結果其實並不重要,隨吳耀久發揮就是了,若是救回了馮孟升,回來了再想辦法溜;就算自己三人都陷在那兒回不來,至少吳耀久、班繡蓉等人不會出狀況。

想通這一點,趙寬點頭說:“那還要戴池先生多多幫忙指點皇儲,我們這就離開吧。”

“這……”戴池有些遲疑地說:“趙寬先生不多加考慮一下?何況諸位只休息了半日,也許功力未複……”

“這倒不是問題。”李鴻率直地說:“我們兩個都恢復了,請你指引方向。”

這倒是讓戴池有些意外,衆人下午才在救援下來到大雲湖,休息沒多久就開始四處逛,跟著去議會演說,現在既然把自己找來,想來剛剛一個晚上也沒閑下來,他們什麽時候專心運功過?若當真已經恢復,他們彙聚真力的速度,似乎比起一般這種功力的人還要來得迅速。

戴池停了片刻,點頭說:“你們堅持要去,我沒辦法攔阻,也可以給兩位詳細的地圖,但我希望……你們能聽我的一個建議。”

“戴池先生請說。”趙寬誠懇地說。

“首先,除了穿越世界屋脊之外,希望兩位飛行的高度不要高於一千公尺。”戴池說:“諸位離開這兒之後,一路往西,穿過世界屋脊高原群,便可轉向西南,再過一千多公里,就會經過‘拉奔洋’,越過‘拉奔洋’抵達‘阿佛陸塊’,就請兩位落地,以步行飛騰的方式往南走。”

“爲什麽要步行?”雖然不關吳耀久的事惰,他們忍不住插嘴問:“直接飛過去不是比較快?”

“阿佛陸塊的怪物,越接近中心,越難對付。”戴池緩緩說:“若是步行往前,發覺不妥,還來得及退回來,若是飛入怪物群中,一被圍上想脫身就非常困難。我這個建議,是希望兩位能先試試自己的實力,這樣還有希望回頭。”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兩人一看對方目光,就知道對方沒打算聽這個建議。李鴻正要開口,趙寬已經先一步說:“多謝戴池先生的關心,你的建議,我們明白了。”

李鴻聽了,不禁暗暗偷笑,不過也順著趙寬的意思,閉上嘴巴。

“這不是開玩笑的。”戴池還不大放心:“上次見到的扁蛇,只是小意思,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沒有問題。”趙寬打哈哈說:“我們很清楚了。”

“兩位於此稍候。”戴池不大放心的又看了兩人一眼,頗有些拿不准趙寬說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問題是他也無法分辨,只好說:“我去幫兩位準備一點東西,兩位用什麽武器?”

自己現在只能用心劍,還能用什麽武器?李鴻苦笑搖頭說:“我不用了。”

趙寬卻是呵呵一笑說:“有沒有夠堅固的武器,不會被我內勁催爆的?”

“對了。”戴池點頭說:“茲克多的內息也是我們這一路的,我知道你的問題,我去找找。”

衆人這才明白,以前不是趙寬喜歡把刀劍爆碎來玩,而是他的內息不能使用一般的武器,卻不知道這兒有什麽適合趙寬用的武器?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四日

就算是無遠弗屆的日光,想要越過七、八千公尺高的世界屋脊,似乎都頗有一些辛苦。

當日光從白靄靄的冰雪峰巒上越過,灑向世界第一高峰西南方的樹林區域時,空中兩個迅速飛騰的人影,突然緩緩的減速,最後凝定在半空,望著東升的陽光逐步逐步的灑向密林,但高聳千年的巨木,茂密的樹叢,遮掩了空中兩人的視線,幾乎沒有辦法看清樹林中是什麽模樣。

兩人停了片刻,其中一個年輕人,板著一張臉說:“不要理他們就好了。”

“不行。”另一個老是挂著笑容的年輕人,身材較前一個胖了不少,他苦笑著搖頭說:“誰教我們都沒想到?”

先一個年輕人似乎有些不滿地說:“還不都是你答應他那奇怪的要求?”

“不能只怪我吧?”胖子一臉無奈地說:“你還不是閉著嘴沒說話?”

先一人頓了頓似乎默認了,隔了片刻才皺眉說:“現在怎麽辦?若是我們真的從地上走,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

“反正有地圖。”胖子哼了一聲說:“先看看吧,其實我們只要不離開地面,他感受不出來的。”

另一個年輕人點點頭,從身後的背包取出一卷似乎是皮制的圖卷,兩人在空中研究了起來。

這兩人,自然是離開吳耀久、班繡蓉等人,遠赴阿佛陸塊的李鴻與趙寬。

當時,兩人拿了戴池幫忙準備的一些小東西,除了一把似刀似劍的怪武器之外,趙寬把其他東西全扔到李鴻身上,李鴻也不與趙寬計較,認份地拿了就要走。

但戴池卻突然加了一句話,表示他在不得已之下,會遙觀兩人的行動,若兩人越過世界屋脊之後沒有下降高度,他會立即出來追回兩人。理由很簡單,他認爲兩人若是直接飛入高空,那是絕無生機。

兩人這才想起,對方似乎能遙察萬裏外的事物,不過這也不是大問題,反正距離這麽遠,只要離地表太遠,他應該不能分辨得這麽清晰,只不過現在不能往上飛,速度自然會慢上不少。

“現在該往西南轉了?”趙寬指著地圖說:“這一大片就是贏地大半島?看來好像比咱們老家的佛達半島大不少啊。”

“一千多公里,看不盡的。”李鴻往西南遙望片刻,手一指,回過頭說:“那個方向嗎?”

趙寬這時已經拿出了“生物能源感受器”,那上面可以明確分辨出方向,趙寬點點頭,正要回答時,突然“啊”了一聲。

“怎麽?”李鴻嚇一跳。

“沒什麽,那個方向沒錯。”趙寬伸了伸舌頭,將手往脖子上摸了摸,這才說:“我們走吧。”卻是趙寬突然想起讓卓卡感受訊息的那個伸縮環,前幾天都與吳耀久在一起,感覺不適合開,現在正是開啓的時候了。

既然確定了方向,兩人把東西收妥,同時運足功力往西南方飛射,準備橫越贏地大半島以及拉奔洋。這段路程其實也沒多遠,總距離差不多三千多公里,除了一開始一段時間的加速以及最後的減速,以兩人都有超越音速的實力來說,剩下的行程可能花不到一、兩個小時。

李鴻移動的速度,比起趙寬、馮孟升,甚至吳耀人都有所不如,但那是指戰鬥中瞬間移動的能力及競速飛奔時的加速度,像這樣長距離的飛騰,其實慢不了多少,所以趙寬便配合著李鴻的速度,兩人輕鬆地往西南直飛。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兩人穿越了大半個贏地半島,速度還在逐漸增快,突然兩人同時一驚,分向兩旁疾飛,卻是一股有如旋風般的能量自斜後方向上急沖,對準著兩人本來會走的路線沖來。

兩人剛剛先一步感受到這股能量激發,自然而然分向避開。他們現在速度如此之快,一瞬間已分開了百餘公尺閃過那一擊,但遙遙往下望,卻又見下方林木蒼鬱,根本看不出是誰在偷襲。

李鴻、趙寬兩人彼此對視一眼,心意相通地再度折向會合,理都不理下方的攻擊,畢竟趕去營救馮孟升爲現在的第一要務。兩人這麽一個分合,又往前飛了七、八百公尺。

“你們給我停下來。”突然兩人耳旁炸開聲音,聽起來是個功力不弱的人在發話。畢竟以這樣的速度飛行,一般的聲音無法傳入耳中,這人是將聲音灌入內息往上追,在兩人前方散開聲響,又維持一小部分能量將震動傳遞入兩人護體內勁,這才讓他們聽到聲音。

不知道惹了什麽人?趙寬心中一轉念,速度不減,依著那人的辦法往下發聲說:“我們有急事借道而過,並無惡意,尚請見諒。”

“什麽並無惡意?混帳!”那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兩人同時感到身後有人正迅速由下方追來,一面怨聲說:“超音速飛行,怎麽可以飛這麽低?”

飛低也不對了?聽起來不像開玩笑……難道自己真的幹了錯事?兩人微微一楞,同時緩下了速度,一面回過頭,終於看清了發話者的形貌。趙寬、李鴻彼此對視一眼,漸漸停了下來。

那人看起來是個青年人,身上衣著簡陋而整齊,腦袋上光溜溜的沒有一根毛發,這時正向著趙寬與李鴻迅速接近,不過臉上的神色卻是頗難看。

那人畢竟是剛開始追,縱然功力不弱,一時之間還沒法加速到兩人的速度,所以在對話的過程中,其實拉遠了不少距離,但趙寬與李鴻既然緩了下來,兩方的距離自然迅速縮短,在兩人完全停止之前,那人已經追到了百公尺內,也正迅疾地減速。

“你們到底有沒有常識啊?”那人還沒停妥身子,已經破口罵了起來:“超音速産生的衝擊波會影響下方,你們難道不知道?”

這件事還真是不知道,趙寬楞了楞說:“唔……是這樣嗎?”

“當然!”那人憤憤地說:“我家被你們這兩個可惡的傢夥搞得亂七八糟……”

那人似乎是氣不過,突然兩手一挺,兩道威猛的掌力同時破空飛卷,分頭向著兩人有如旋風一般卷來。

這兩道氣勁飛旋的方式極爲怪異難測,一面急旋一面上下左右地擺動,似乎一個正要成形的小型旋風,只不過他飛旋的氣柱卻是水平飛擊,看起來十分突兀。

趙寬不願沒事惹上敵人,他身軀突然一漲,一面往後飛射一面急繞,避開了這一招攻擊;李鴻卻不是這種個性,他的心劍在對方發聲時早已凝結成型,這一剎那他心劍倏忽間出現在腦門,迅疾向著對方的氣旋沖去。

心劍與對方的氣旋一碰,很快就感受到對方勁流的狀態,心劍自然而然的轉向漩渦中心,順勢直沖向那個光頭青年。

這樣的招式,只有能同時感受外在能量的心劍才辦得到,光頭青年自然沒見過,他嚇了一跳,手一抖間,氣勁倏然截斷,而在手抖的同一剎那,另一股龐然勁力倏忽爆出,與心劍一碰,空中“鏮”的一聲,仿佛石塊相擊一般的大響,心劍往側面急翻的同時,對方那股勁力跟著碎散。

不過李鴻已經察覺到對方其實是取巧,那人的勁力從側面凝成氣團突然撞來,而自己心劍當時在氣旋之中,一時也不容易轉換方向,這才被對方撞飛。李鴻心劍正要再進,趙寬已經先一步叫人:“李鴻!”

李鴻一忙,回頭望向趙寬,但心劍依然遙遙盯著對方,躍躍欲動。

趙寬剛剛其實也不怎麽輕鬆。他剛剛一飄飛,對方的氣旋雖然仍然亂擺,但大方向依然是追著自己跑,顯見那股氣旋依然在他的控制之中,趙寬正考慮是不是要揮掌以對,李鴻的心劍已經先一步造成對方的威脅,攻擊趙寬的氣勁這才自然而然地失去控制,沒有繼續追擊。

趙寬這時也看出,對方的功夫不知道如何,但單論功力,恐怕與兩人差異不多,對兩人的威脅其實不大。松了一口氣的趙寬,見李鴻還要進擊,立即出口喝止,畢竟沒必要莫名其妙結個仇家。

眼看李鴻心劍穩了下來,趙寬呵呵一笑說:“都是誤會,沒必要打下去。”

李鴻目光轉過去望著那人,對他來說,打不打都可以,當然若是有架打,比起沒架打開心一些。

“這是心劍?”那人臉色微微變了愛說:“你們是哪兒來的?難道是那個懸浮怪島?”

什麽懸浮島?難道說的是楞品一族的如島?趙寬與李鴻兩人頗有幾分愕然,隔了片刻,趙寬才說:“我們離開大雲湖如島不久,打算去‘阿佛陸塊’。”

“胡說八道。”那人臉色一沈說:“大雲湖哪里有心劍這種功夫?”

“我們不是大雲湖的人。”趙寬解釋說:“不過確實昨夜才從大雲湖的‘樂環大樓’離開。”趙寬雖然不知道此人與大雲湖關係如何,但住在舊大陸上的人,對於新大陸的人八成不大有好感,趙寬還是不好直說。

見趙寬說出“樂環大樓”,那人似乎相信了幾分,頓了頓才說:“難道你們是樂方一系?或是謝系?”

雖然聽不懂,但趙寬知道答案自然不會是肯定的,他跳過這個問題說:“你呢?”

“我是舒系。”那人臉色依然不大好看,不過似乎也消了幾分氣:“不管你們是哪個門戶的,超音速飛行不可以這麽低,而且要用部分的功力降低衝擊波,這個也不會嗎?”

這個李鴻與趙寬倒是明白,吳耀久傳授全套的“禦風凝霄”時,確實說過相關的注意事項,不過兩人倒不知道,沒照著做時對地面會有什麽影響。這一路飛來,李鴻自覺速度較慢,拖累了趙寬,所以全副功力都用在推進以及抵禦對自己的阻力,根本沒注意這些,所以嚴格說來,音爆爆震其實是李鴻一個人所造成的。

李鴻想明白了這點,他倒是很老實地說:“原來如此,那確實是我的錯。”

“我們原來真的不明白,所以闖了禍。”趙寬按著說:“但現在真的有急事,我們回來之後,再來向閣下請罪如何?”

“算了。”那人臉色又好了一些,雖然不能理解兩人爲什麽這麽糊塗,但見兩人道歉,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我太衝動了。”

“不、不。”趙寬呵呵笑說:“其實還是我們的錯,不過不打不相識,也是交了個朋友……我們先走一步了。”

“等等。”那人連忙說:“你們去阿佛陸塊做什麽?那兒很危險。”

通常這些沒營養的對話,李鴻都是交給趙寬或馮孟升來說,不過這時他有些心急,忍不住率直地說:“我們去救人,很急。”

“不成。”那人一顆光頭搖得可快了,一面說:“這是送死。”

趙寬見李鴻眉頭又皺了起來,怕他又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連忙開口說:“多謝你的提醒,我們自有分寸。”這人看來也是個火爆脾氣,再與李鴻多說幾句,說不定又打了起來。

那人見勸解無效,臉色一板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去送死,除非你們能說服我。”

幹啥啊?說服不了難道又要打架了?李鴻臉色一沈說:“我們無心傷損了你的房子自然有錯,但去不去‘阿佛陸塊’卻不幹閣下的事。”

那人一聽可又火了,眼睛一瞪說:“好,就當我沒說,你們打敗了我再去就是了。”

幹什麽在這兒浪費時間?李鴻哼了一聲說:“我回來再找你打。”他這可是真心話。

“打架還挑什麽日子?”光頭青年猛地喊了一聲說:“接招。”他兩手一推,又是兩道旋風般的掌力脫掌而出,狂風呼嘯下,兩道掌力突然離掌而飛,各自以奇異的路徑飛旋向李鴻。

李鴻這下可不能尋瑕搗隙了,一來對方掌力與手掌已經分開,穿過去也沒有作用,二來對方兩股掌力沖來,更不能只顧其一。於是,李鴻心念一催,心劍倏忽間迅速的幾個穿刺,將對方的掌勁劃得支離破碎,無法凝聚,自然而然的碎散開來。

光頭青年見自己的招式無用,他哼了一聲,突然右手一揮,有如一開始一般,又是一道氣旋沖出。

李鴻明知道對方絕不會重蹈覆轍,但他就是有個牛脾氣,非得看看對方的把戲才甘願,於是李鴻的心劍一轉,又同著氣旋中心穿了過去。

果然光頭青年另有打算,只見他左手一揮,又是一道氣旋揮出,兩臂一舞,兩方氣旋突然融合起來,這麽一來氣流立即産生了劇烈的變化,那許多的力道似乎開始重組,中心的氣流空間突然消失,心劍立即陷入了勁流。

同一時間,他突然繞著李鴻飛旋,那股散出的氣勁隨著他的手掌在空中拖曳飛轉,忽然間向著李鴻攔腰掃了過去。

光頭青年這時使用的氣旋,與剛剛由地面住空中飛旋攔截兩人的掌力比起來,威力其實頗有不如,但靈巧機變之處卻又猶有過之。李鴻一面禦使心劍追擊,一面上浮閃避,心中卻是微微一驚……對方似乎發現了自己的身法較慢,而且對方的掌力範圍極大,用心劍想在一瞬間粉碎對方的攻擊似乎頗有困難。這時,李鴻對自己的功夫再一次地感到困擾。

本來對方未必曾發現李鴻身法較慢,但這麽一招交換下來,自然足以讓人察覺。光頭青年一面繞著李鴻飛旋,一面一掌掌的氣勁飛卷而出,七、八道一束束亂旋的氣勁向著李鴻沒頭沒腦襲來。

李鴻顧不得攻擊對方,心劍一收,以最高的速度在周身旋飛,將對方襲來的氣勁切割得支離破碎,雖然仍有一些餘勁,但總算勉可承受。

趙寬在旁看得暗暗駭異,這光頭青年論功力其實不強于自己與李鴻,但說起招式的精妙卻似乎是遠有過之。自己兩人沒遇到什麽好師父,自己除了威力怪異的“狂霸七式”之外,沒有什麽好招式可用,李鴻的心劍更是從來沒人教過他使用方法,這種情況下,遇到功力弱於自己的人,自然可以打著玩,但遇到功力不輸自己的,可就相形見絀了。

這時眼見李鴻借著心劍高速的特性,暫時仍足以護身,但卻已經完全失去了攻擊的能力,眼見不是路,趙寬開始考量著自己該不該協助李鴻出手。

其實三人心裏都有數,若是以二打一,趙寬與李鴻是必勝無疑,但且別說以衆擊寡不夠英雄,趙寬也心知肚明,對方其實沒什麽惡意,自己更沒有出手的理由。

趙寬在這兒思考,李鴻卻已經耐不住性子了。這麽下去有敗無贏,對方的氣勁雖然不斷被自己打散,但心劍幾乎是靠著直覺的反應舞動,連思考的空間都沒有,這樣下去如何會有勝機?李鴻臉色微變,一方面以心念禦使著心劍,眼睛卻轉向了那個光頭青年大漢。

光頭仁兄還沒注意到,趙寬卻已經發現了,趙寬暗叫不妙,但這時兩人打得緊湊,趙寬又不敢發聲,他身子陡然一漲,迅疾向著兩人的戰團沖去。

那人本來就一直注意著趙寬,趙寬一動,他臉色立即一變,還來不及反應時,李鴻的心劍突然一沖,一閃之間往那人直射,竟然是不顧體外襲來的旋風。

若只是李鴻的心劍,那人可能還有辦法應付,但趙寬既然也飛掠過來,那人可不敢掉以輕心;只見他兩手氣旋突然擴大數倍,空中突然轟隆一聲,其中一個氣旋擴大數倍轉向趙寬,另一個突然回縮凝結如實,再度橫向撞往心劍,一時之間,李鴻反而被晾一旁。

趙寬剛剛決定往前飛,便是看出了李鴻必然會瘋起來孤注一擲,這時演變成這個狀態,趙寬可不意外。他輕喝了一聲,兩臂一揮,兩股狂猛的力道倏然外湧,籠罩範圍較之對方的旋風氣勁還要龐大,只聽轟然一聲,仿佛耳邊響起了巨雷,兩邊的氣勁相互激撞,那人單手畢竟不敵趙寬雙臂,氣勁被轟然擊散,而趙寬的氣勁也緊跟著繼續往前沖去。

另一面,李鴻剛剛被對方一個側擊撞飛心劍,本來就已經提高了警覺,何況這時身旁少了威脅?只見心劍迅疾地一繞,在半空中突然畫出一個大弧,折向那人背後飛射。

眼看著趙寬的掌力、李鴻的心劍要同時襲到,軌在這一剎那,趙寬的掌力突然一側,奇准地撞上了心劍,兩方力道一炸,心劍再度翻飛失控,而趙寬的殘餘勁力自然是打入虛空,無影無蹤。

這麽一來,光頭青年沒有直接受到傷害,可以說是無恙,但李鴻的心劍與趙寬的掌力在他身側相遇,爆散的勁流也足以讓他灰頭土臉,只見他飛翻了數十公尺,才臉上變色地凝住了身形。

這時,李鴻將訝異的目光轉向趙寬,卻見趙寬搖頭說:“我們不可傷人……”才說到一半,趙寬臉色突然微變,目光往下轉去。

李鴻同時感受到下方有人急速上飛,一低頭,只見七、八個人同時往上飛沖,正有人大聲嚷著:“狂徒!竟敢來舒系倡狂!”這些人倒是有個特色,都是光頭……在陽光反映下,還真有些刺眼。

趙寬還來不及答話,那幾個人已經飛到數十公尺之下,似乎是約好了一般,一群人同時揮手就是氣旋般的勁風,而這些氣旋似乎彼此還有加成的效果,互相一激蕩融合,威力更大,隨著距離拉長,籠罩的範圍也更是擴大。眼看著兩人無法躲避,李鴻哼了一聲,正要運使心劍拼命,卻見趙寬突然間飛到自己下方橫擋,一面突然從身後拔出了戴池贈送的怪刀。

那把刀的刀鞘只是普通的黃色獸皮所包,刀把上也沒有什麽複雜的紋路或墜飾,只包了一圈圈堅韌粗糙的薄皮革,但出鞘的刀身卻是古怪的暗黑色,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

首次施用怪刀的趙寬當然也沒時間說話,眼見氣勁有如上升的龍捲風一般向著自己疾卷,趙寬猛喝一聲,身軀倏忽膨脹起來。七彩光華突然閃現的同時,那把怪刀突然放出比他身體光芒華麗數倍的七彩光焰,隨著趙寬一劈,一股強橫的彩光刀氣“轟”地一聲甩出刀體,向著下方的上升氣勁破空直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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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6 15:31:20
第七卷 第一章 外空奇遇

眼看著下方自稱舒系的人同時揮出旋風般的掌力,彼此融合加成地捲來,趙寬終於拔出了戴池所贈的暗黑色怪刀,一刀向下劈了過去。
在刀上突然發出七彩光華的時候,下方眾人似乎也頗為訝異,但這時氣勁交會,誰也來不及反應;趙寬的刀勁轟地一聲,硬生生破入旋風之中,將糾結起來的旋風劈出一個裂口,光勁直透下去。

這麼一來,被劈開的旋風上端結構自然被破壞了,力道向著四方飛散,而趙寬的刀勁劈入不到三分之一,卻也終於消磨殆盡。光影一散,勁力隨著旋風而轉,無影無蹤。

而對方的勁力卻沒有停歇的意思,上方一小牛勁力雖然消散,不過旋風般的掌勁隨即再度上湧,又向著兩人轟來。

一刀不夠?趙寬豪氣激起,哈哈一笑中,身形再漲一成,瞬間連劈五刀,將襲來的旋風連連迫散,這時對方的掌方才完全失去效用,全化為往四面狂捲的激風。

眼看趙寬應付起來似乎十分輕鬆,那七、八個光頭青年大漢臉色微變,上下四方一閃,將李鴻與趙寬團團圍住,似乎打算換個方式出手,趙寬連忙叫:「等等!」

而最早出現的那個光頭青年,也跟著叫:「且慢!」

兩人這一呼喝,四面眾人才都停下了手,後來的一群人中,其中一個兩道眉毛特別長,雖不是很粗,但卻十分的烏黑濃密,在光頭之下,看起來十分顯眼,他這時望向先前那人說:「老四,怎麼了?」

「是一場誤會啦。」趙寬刀子一收,在老四說話前笑著說:「沒必要打生打死的。」

「誤會?」發話的大漢轉過頭來說:「一對一也就罷了,你偷制……」

「大哥。」老四截出來說:「這個胖子是好意。」他這時自然明白,趙寬當時出手是怕兩人同歸於盡,倒沒什麼惡意,而剛剛下方的族人距離較遠,並不能感受得這麼清楚。

胖子?這些光頭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但現在沒空與他們多說,趙寬乾笑兩聲說: 「我們本來就沒有惡意,剛剛不小心造成音爆實在對不起,我們這就走了……」他一面拉著李鴻就要往西南飛。

「不行。」老四又攔在前方說:「不管音爆如何,你們要去『阿佛陸塊』送死,我就非得攔阻不可。」

李鴻卻有些光火了,就算是送死,又關這傢夥什麼事了?李鴻皺眉說:「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不用別人管。」

那個老四剛剛差點被李鴻的心劍穿入後心,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愉快,見李鴻說起話來十分難聽,他沈著臉正要說話,剛剛開口的長眉大哥已經先一步說:「去『阿佛陸塊』幹什麼?你們是哪兒來的?」

難道每見到一個人就要被問一次?趙寬思索間突然腦海無光一閃……戴池當時要求兩人以這種方式越過「贏地大半島」,莫非早已預知兩人會遇到這群人?戴池看來沒什麼惡意,但卻有點不願意兩人前往「阿佛陸塊」,說不定早知道這兒的人不會允許兩人過去,那該怎麼辦?

「他們是從大雲湖如島來的。」見趙寬沒答話,李鴻又似乎是不想開口,最早飛上來的老四回答。

聽到了「大雲湖」,長眉老大的臉色微微毀了變,但隨即恢復正常地說:「原來是大雲湖,真是稀客,我叫舒明嶽,他們是我的七個同宗兄弟,我們先下去談談吧。」

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青年,清清秀秀的看起來才二十出頭,一雙眼睛一直帶著幾分敵意地望著趙寬與李鴻兩人。雖說這些人都是練武有成的人,外貌與真實年紀未必相符,但此人也該是眾人中年紀最輕的,他見長眉老大這麼說,有幾分抗議地說: 「四哥房子的屋頂都被掀開了。」

「八弟。」老大目光轉過,皺眉說:「我知道,你別多話。」

「我們實在不方便逗留。」趙寬沈吟著說:「我們有朋友正處於危險,急需我們的援助。」

「問題是你們現在去也只是送死。」看來是眾人大哥的舒明嶽,手往下方一攤,不怎麼帶感情地說:「下去聊?」

眼看無法脫身,趙寬正打算無奈地答應,突然耳邊傳來一個極小極小的聲音: 「需要幫助嗎?」

是誰?趙寬嚇了一跳,抬起頭四面張望,卻看到李鴻也正睜大眼睛到處東看西看,趙寬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正不知道聲音從何而來的時候,卻聽到長眉老大有些訝異地說:「怎麼了?」看來他們完全沒察覺到。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且不說需不需要幫忙,就算需要,難道要向空中大喊一聲「我需要幫忙」?

這一剎那,那個聲音又出現了:「需要幫忙,我就帶你們離開這兒。」

李鴻再喜歡打架,也知道現在打不出去,打架與趕去救馮孟升相比,還是救朋友比較重要。想到這兒,李鴻立即點頭說:「好啊,我們需要幫忙,帶我們走。」

舒明岳誤以為李鴻在對他說話,微微一笑說:「我來帶路……」他正要往下的時候,趙寬與李鴻耳畔同時出現聲音:「我明白了。」

這個聲音一出現,突然一道炫亮的光束從高空中破雲而下,倏忽間籠罩住了趙寬與李鴻兩人,耀眼的光芒幾乎讓人無法直視,舒明嶽為首的八人同時吃了一驚,自然而然地往後飛返,閃避這道莫名其妙的光束。

但眾人還來不及動作的時候,那道光束已經突然消失,彷彿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令人訝異的是,剛剛還在包圍圈中的趙寬與李鴻兩人,居然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       ※       ※

對李鴻與趙寬來說,剛剛那一下突然被裹入光華之內,也是大吃一驚,那個光芒其實並不傷眼,但已讓兩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兩人搞不清楚這算是什麼東西,在那一剎那,自然地想避開,但同樣在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之前,眼前突然一暗,光芒再度消失。

光芒消失不打緊,兩人四面一看,卻是大吃了一驚,除了舒家人完全消失之外,四面的環境也與剛剛大不相同。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上下左右白色的牆壁成一個橢圓形包裹住兩人,也不像一般的房舍,簡單來說,兩人好像在一個大雞蛋中一樣。

趙寬與李鴻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鴻遇到自己無法索解的問題,自然而然就開口問趙寬:「趙胖子,這是怎麼回事?」

問題是這次趙寬也完全沒概念,他楞楞地搖頭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趙寬向著牆壁飄飛,摸著白色的牆壁,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李鴻知道趙寬現在對於物質已經有不少瞭解,趙寬既然感覺奇怪,這必然是怪異的東西,他正想跟著飄過去,一運功突然叫了起來:「咦?」

「怎麼?」趙寬回過頭來。

李鴻停下了身子,怔了怔,這才瞪大眼說:「我現在沒有運功。」

「沒有運功?」趙寬一楞,這才想到自己也沒運功——一般來說,若是飛行,就會自然而然運勁抵銷向下方墜的力道;而隨著上下飄移,施用的力量也會跟著變化,所以只要不是初學者,都可以不用花心思控制飛行勁力,兩人才會一時沒注意到自己並沒有運功。

問題是……既然沒運功,怎麼會飄在空中?趙寬呆了呆,四面望瞭望,有些搞不清楚哪兒是上、哪兒是下,自己與李鴻兩人站立的角度也有點兒不同,是自己的方向對,還是李鴻的對?

兩人正莫名其妙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出現了:「你們兩位好。」

聲音來了!趙寬立即東張西望地說:「你是誰?在哪兒?」

「我沒有名字。」那聲音沒什麼感情地說:「但是我幫助你們離開了那兒,對不對?」

沒名字?趙寬眉頭皺成一條線,訝異地說:「我們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我帶你們上來的。」那聲音回答。

這種回答叫做「百分之百的廢話」。趙寬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搖頭說:「不管你是誰,謝謝你幫助我們,我們要離開了,可以讓我們走嗎?」

「你們要離開,必須靠我的幫助。」那個聲音接著說:「除非你們可以在真空中存活,據我所知,現在地球上只有數十人有這種能力。」

真空?數十人,是雪梅那種層次的人嗎?趙寬傻眼了,一時說不出話來;一旁李鴻接話說:「你到底是誰?能不能出來說話?」他還是看在對方幫了忙的份上,努力客氣點說。

「出來?」那個聲音頓了頓說:「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我的一部分。」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啊。」李鴻的耐性正迅速流失中。

「這不是重點。」那個聲音不溫不火地說:「我有話問兩位。」

「請說。」趙寬這時已經回過神,如果兩人現在真的在真空中,那就是在離地球非常遠的外太空之中,無論對方是誰,能這麼一瞬間把自己兩人抓土來,那絕對有非凡的本事,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得好。

「趙寬。」那個聲音居然知道趙寬的名字,他平靜地說:「你在大雲湖發表的言論,是真的嗎?」

怎麼會問這種問題?趙寬可苦惱了,該說是真的還是假的?說是真的,自己一點念頭都沒有;但說是假的,卻也不至於,吳耀久、馮孟升兩人其實還真的差不多是這麼想,日後可能也曾往這個方向努力,自己還不是八成脫不了身?

趙寬遲疑著沒答,李鴻可忍不住說:「這關你什麼事?」

趙寬聽著暗暗叫苦,李鴻天不怕地不怕,這麼說話本來也沒什麼惡意,他有這個疑問,自然就問了出來;但對方能力既然這麼高強,一般來說一定習慣於被恭維,聽到李鴻這種語氣,那人不發火才怪。

趙寬正要圓場,沒想到那個聲音一點火氣也沒有,一樣平靜地說:「若是真的,我願意幫助你們成功,若是假的,也沒什麼,我讓你們離開就是了。」

「你要幫我們?」趙寬見對方不生氣,也輕鬆了,哈哈一笑說:「怎麼幫?」

「這麼說是真的了?」那個聲音追問了一句。

「說真的也對。」趙寬嘻嘻一笑說:「我們正要去救這個計畫的創始人,你就先幫我們把他救出來吧。」趙寬打算用對付楞品家族的辦法,來應付這個只聞其聲的怪人,若是他能發出一道光芒救出馮孟升,那大夥兒豈不是輕鬆多了?

「不需要吧。」那個聲音頓了頓說:「據我瞭解,你的計畫已經頗完備,只欠缺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當道理說不通時,你們卻不具有足以威嚇對方服從的能力。」

趙寬咧嘴笑了起來,這人這麼說也是沒錯啦……問題是自己從沒想過要具有能威嚇對方的能力,難不成這傢夥說的是能打贏王崇獻、羅方這些怪物的能力?這也太離譜了吧?這個不敢見人的傢夥能力固然奇妙,也未必是那些怪物的敵手啊。

李鴻的想法與趙寬有些不同,且不管趙寬的計畫是不是真的,李鴻對於「道理說不通時,用拳頭來說」這個觀念卻十分服膺,這陣子李鴻對自己功夫遠遠不如人已經大為感慨,何況常常遇到不講道理的人?他忍不住歎息說:「威嚇對方服從談何容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鴻說出這樣的洩氣話可是少見,趙寬有三分訝異地望向李鴻,見他是真心感歎,趙寬苦笑搖頭勸慰說:「老實說,功夫不高也沒什麼關係,一樣可以過平靜的日子啊。」

「現在天下功夫最高的人,就是正在外空中打架的那幾人吧?」那聲音突然說: 「要超過他們是可能的,我可以幫助你們,但你們必須全力達成——控制人類武學能力發展這個目標,這樣的條件交換,應該沒問題吧?」

好……好大的口氣啊!李鴻與趙寬兩人都傻了眼,就算這傢夥的功夫比王崇獻等人還高,也未必能這麼輕鬆地把兩人造就得比他們厲害啊?是吹牛吧?

李鴻目光一轉,突然沈下臉說:「難道你就是西牙?」能自認比王崇獻、茲克多等人厲害的,天下間除了西牙,難道還有第二個?

「西牙?」那個聲音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不是西牙,西牙是誰?」

「西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李鴻由趙寬處得知新后與楞品·茲克多在南大陸的對話,理所當然地說。

「我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何。」那個聲音頓了頓說:「可是應該不會比飛出外空那幾人高出太多吧?」

這可不清楚了,李鴻與趙寬現在的功夫,已經比當初在買弭城進步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比起王崇獻等特級高手,似乎還是天與地的差別,根本不知道他們到了什麼程度。

見兩人都沒說話,那個聲音接著說:「你們願意接受交換條件嗎?」

李鴻目光轉向趙寬,看趙寬怎麼說,趙寬見狀對李鴻微微點了點頭,乾咳一聲說:「答應本來沒什麼問題,但我們必須先救出我們的朋友,才能談這件事惰。」

「是一件很緊急的事嗎?」那個聲音有些訝異地說。

「當然。」趙寬立即說:「否則我們也不會這麼急著趕去『阿佛陸塊』。」

「那可能來不及了。」那個聲音依然不疾不徐地說:「你們上來雖然很快,但暫時沒法用同樣的方式回去,以現在兩位的能力來說,自己飛回去更不可能,如果幫你們特別製造載具,也得半個月的時間,更不適當。」

「怎麼可能?」李鴻叫了起來:「我們就算沒有那些高手快,也不至於飛超過半個月?為什麼要你的什麼載具?」

趙寬雖然想到了兩人可能在外太空中,但他對於真空也沒什麼概念,跟著說: 「飛上外空不容易,飛回去也這麼困難嗎?」不是往下一直摔下去就得了?也不用費力。

「單是護身能量,兩位應該就無法長久負擔。」那個聲音說:「真空中不只是沒有空氣而已,體內外爆的壓力十分大,以你們的單位來說,普通人要持續使用一公噸以上的力道散佈全身往內壓迫,才能抑制外爆壓力,因為平常你們所受的力道,差不多是一點五公噸以上……還有,趙寬先生得耗費更多的能量。」

為什麼要比較多?因為自己比較胖嗎?趙寬傻眼片刻,也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他倒是想到了一個破綻,嘿嘿笑著說:「既然這麼困難,為什麼我們上來的時候沒問題?」

這似乎沒難倒那個聲音,只聽聲音毫不遲疑地說:「兩位元上來的方式,是使用分光解析設備在一剎那解開基本組成單元的束縛力,保持相同距離,同時驅動為高速度,所以沒有這種困擾,但這種方式耗費的能量極大,我需要一段時間儲存,至少要十日。」

這麼說來,豈不是最快十天之後才能回去?趙寬與李鴻都傻眼了。

李鴻有些生氣地說:「我們怎麼能在此浪費十天?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沒有。」那聲音說:「所以還是先提高你們的能力,等十天以後再回去。」

「就算十天才能回去,也學不了什麼功夫吧?」趙寬搖頭說。

「不。」那個聲音平淡地說:「只要十天,你們的基礎就能建立,到時候就能再度使用分光解析設備送你們回去。」

這麼說沒救了?其實學功夫也不錯,只不過馮孟升經過這段時間,不會被人宰了吧?李鴻頗有幾分擔心,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望著趙寬說:「那就只好學了?」

趙寬倒不十分替馮孟升擔心,前幾次,南極洲那些個凶婆娘似乎都沒打算殺了馮孟升,可能不會有立即的危險,不過到底能撐多久可就不知道了,見李鴻詢問,趙寬霎霎眼睛望空說:「我只剩下一個問題。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若是全都是騙人的,豈不是呆等十日?

「什麼?」那個聲音十分難得的頓了頓才接著說:「請舉例說明。」

「這倒可以。」那個聲音說:「請稍等。」

等啥?趙寬與李鴻兩個人你望我,我望你,兩人心裏都十分好奇,不知道這個不肯露面的人物怎麼證明,而他說的如果是真的,他到底是誰?

隔了沒多久,李鴻首先發現不對勁,他叫了聲:「趙胖子,快看:」一面往他的右上方指去。

趙寬轉過頭,卻見包住兩人的白色橢圓形大球,突然有半邊白色牆壁緩緩變淡,漸漸的變成無色透明,望過去卻是無盡的深黑,以及清晰到可稱古怪的點點閃爍繁星。

「這是從外空中觀看星空的樣子。」那個聲音突然又冒了出來:「這是你們居住的地球。」

他一面說,似乎整個大蛋正緩緩的轉移位置,兩人只好跟著移位,免得撞牆,而同時也見到那大片透明半球體中逐漸出現了一個藍色的大球。這大傢夥就是自己住了幾十年的地方?不是在開玩笑吧?

「另一個方向是你們稱之為月球的地方。」大蛋又轉了,果然不久之後,另一個也大得嚇人的月球一樣出現在兩人眼前,而且清晰得誇張。

「我想。」那個聲音緩緩說:「除了外太空,地球上應該沒有地方看得到這樣的景觀。」

當真是無話可說,李鴻與趙寬對視一眼,趙寬這才死心也說:「好吧,你要教我們什麼功夫?」要教功夫,這傢夥總得出來教吧?

「教功夫?我不教你們功夫。」沒想到那個聲音居然說:「我只是改變你們的身體機能而已。」

這下兩人可又傻眼了,改變機能,這是什麼意思?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六日

「醒來了!」一個柔美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彷彿躺了一輩子一般。馮孟升感覺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些睜不開,但又不是疲倦,而是全身的每吋肌肉似乎都還在沈睡,一時來不及反應。

但那個聲音明明是好聽的女孩聲音,馮孟升縱然還不大清醒,但本能驅使下,連忙使勁睜開眼睛,濛濛矓矓間一看,眼前人影的相貌逐漸清晰起來,這……是柳玉哲!馮孟升一瞬間清醒了七分,突然想起來被對方打昏的事。

自己睡了多久了?馮孟升還不是很清醒,有些迷惘地回憶著之前的那場戰役,幾個好友全力幫助自己對付這個女人,但自己終於還是落到了他們手中,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當然不行囉。」坐在床邊的柳玉哲笑吟吟地說:「你這麼優秀,我們怎麼可以放過你這個人才?」

馮孟升聽了只能苦笑,他目光轉過,見四面牆壁是由粗糙的一排排木柱組成,上方則是一排排的長草,看來是個很小的木造草房,南極洲哪裡有這樣的房子?馮孟升疑惑地說:「這是哪裡?」

「我們還在『阿佛陸塊』……」柳玉哲說到一半,突然傳來轟地一聲巨響,聲音大得讓還沒十分清醒的馮孟升頭昏腦脹,連帶讓柳玉哲說到一半的話停了下來。

轟轟巨響一連串的炸起,馮孟升同時感覺到有功力極高的人正不斷施用著勁力,直過了兩、三分鐘聲音才停止,馮孟升自然而然地問:「那是怎麼回事?」

「我們必須離開。」柳玉哲臉上的笑容微斂三分,多了幾分調皮笑了笑說:「天空飛不出去,我們得沿著地面走,避到另一個比較好防守的地方。」

「怎麼回事?」剛剛被聲爆轟了這麼一陣子,馮孟升已經完全清醒,他坐起身來,訝異地問:「你們與新大陸打起來了?」

「不是。」柳玉哲臉上有幾分無奈,但表情依然還是十分柔美,她頓了頓說: 「沒想到這兒的怪物這麼厲害,來太多人了,一時撤不走。」

「既然撒不走,怎麼去比較安全的地方?」馮孟升想盡速瞭解周圍的狀況,柳玉哲既然裝成一副與自己是好朋友的模樣,就跟著演下去地無妨。

「出去看看。」柳玉哲站了起來,對馮孟升輕輕一側首,示意他隨著自己出門;馮孟升會意,點點頭隨著柳玉哲踏出小屋。

踏出門外,馮孟升四面一看,發覺一幢幢獨立的小屋緊緊聯繫在一起,中間只有兩人寬的通道,所有的木屋都是以未剝皮修飾的樹幹木柱搭建,上方再鋪上濃密的草葉,一眼望過去,看不出來這個木屋區有多少房舍。

往上方望,馮孟升這才知道,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空中堆疊著密密的濃雲,看起來天色十分陰暗。

柳玉哲也沒說話,直接往空中飛起,馮孟升這時早知道自己內息沒有異狀,於是跟著往上飛,掠到了木屋上空。

位置一不同,視界自然寬闊起來,這片木屋佔地不過百餘公尺方圓,數百個木屋整整齊齊排列著,從上方看下去,倒是把剛剛那種粗糙的感覺消減了不少。

而在木屋區之外,就是一大片拔入百公尺高的茂密叢林,巨大的樹幹參差不齊地向著四面延伸,整大片的綠一下子灑入馮孟升的眼眸,他還真是微微吃了一驚。

目光四掃,馮孟升卻是嚇了一跳,前方數十公尺外,千餘公尺高的空中,一雙水霧靈的目光正直盯著自己,正是讓馮孟升大感愧疚的喬夢娟。

「喬……喬小姐?」馮孟升幾乎說不出話來。

喬夢娟也沒開口,嬌美的小臉紅紅自白的看不出是喜是怒,眼睛凝注著馮孟升數秒,突然一個轉身朝外,沒再多看馮孟升一眼。

「我……我是不得已的。」馮孟升喃喃地說,心中十分痛苦,怔了怔,他身子一動,似乎打算向著喬夢娟飄了過去。

「等等。」柳玉哲一把抓住馮孟升的手臂,輕笑一聲說:「幹什麼這麼急,時間多的是。」

「是啊。」正後方突然傳來一聲朗笑,馮孟升轉過頭,卻見一頭波浪般鬈發在夕陽下閃耀著金光的健美女郎,正是說話大方的孫飛霜,她見馮孟升轉了過來,哈哈一笑說:「夢娟不要你沒關係,姐姐來照顧你。」

這話一說,喬夢娟猛轉過身來,又羞又氣地叫:「飛霜姐,你在說什麼?」

「沒說什麼。」孫飛霜綻開笑容,嘴角彎成一個大弧。

「別吵了。」另一個角落,滿鳳芝冷冷的聲音傳來:「這時候有什麼好吵的?」

「鳳芝說的對。」另一面是當時跟在新后之女瑪莉安身旁的葛莉嵐,這六個女人中,她的容貌遠遜於其他五入,不過功夫只怕是數一數二的,這時正轉過頭對孫飛霜說:「飛霜,你也別逗夢娟了。」

孫飛霜扮個鬼臉,吐了吐舌頭說:「每天累得要死,輕鬆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又來了。」滿鳳芝突然叫了一聲:「夢娟,你那兒。」

喬夢娟一驚回頭,突然一個龐大的生物從百多公尺外沖天而起,整片黑影向著自己直撲了過來,她也不急,輕斥一聲,身上藍色光華突然一陣閃動,一股龐然力道往外直探,與那個黑影猛一個撞擊,轟地一聲,黑影往後一翻,怪叫一聲,掠開了百餘公尺翻到了一棵巨木之上攀附,而那棵巨木立即猛一陣晃動,似乎有些支撐不了。

那是什麼?馮孟升直到那個黑影翻身後退的時候,才看清那個怪物的模樣;那怪物除了尾巴特別長之外,大體像是一個飛鼠,但問題是大得太離譜了,方圓兩公尺寬的鼠頭,尖利的牙齒從往前突起的嘴巴露了出來,兩顆半個桌面大小的眼珠子,黑白分明地瞪著剛剛才給他一擊的喬夢娟。

那怪物全身的鬃毛幾乎都有一般人的半隻手臂粗細,大部分平貼身上成為一個有彈性的堅硬盔甲,在頸項部分的鬃毛卻是根根直立,像個巨大的針環包住了它的脖子。

不算長尾,怪物的身軀將近四公尺長,若把長達五、六公尺,幾乎與人同寬的長尾算下去,長度接近十公尺。

馮孟升正因那怪物目瞪口呆之際,身後又是一聲巨響傳來,他連忙轉頭,卻見又是兩個一樣的怪物被孫飛霜所逼退,馮孟升才想發問,剛剛首先發難的巨大飛鼠突然尖銳地叫了一聲,數十隻一模一樣的怪物突然一起從林中閃出,從四面向著中央狠撲。

而分別在空中四角凝定的喬夢娟、孫飛霜、滿鳳芝以及葛莉嵐四人,似乎將放出的能量整個交織,激起一大片的防護罩,巨大飛鼠的利牙、巨爪,巨尾全部沒有用途,無論怎麼用力撲來,總在空中撞上了四人彙集出的圓罩形氣勁,在轟然巨響中往後飛摔。

這麼多隻?馮孟升嘴巴張得老大,正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柳玉哲已輕輕一笑說:「我們下去吧,這還不算什麼。」

這還不算什麼?只可惜馮孟升的嘴巴已經張到最大程度,不能繼績擴大以表達心中的訝異。

見馮孟升沒動,柳玉哲又是輕輕一笑,微嗔說:「怎麼了啊?跟我來啊……」聲音中的柔媚,真能讓人全身骨節軟化。

一般人都未必受得了了,何況是馮孟升?他雖然理智上知道柳玉哲說話本來就是這個調調,根本不能相信她對自己有什麼善意,但仍是全身毛孔舒泰地跟著柳玉哲往下方落去。

兩人落到地面,柳玉哲又給了馮孟升一個微笑,點頭稱許說:「對啊,聽話才乖。」

這話好似對小孩的口氣,又有幾分打情罵俏,馮孟升雖然樂陶陶,口中仍禮貌地說:「柳……柳小姐過獎了。」

「叫我玉哲就行了。」柳玉哲向著馮孟升靠近一步,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這才溫言軟語地說:「我有話要問你,你要老實跟人家說喔。」

「這是當然的。」馮孟升挺起胸膛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真的啊。」柳玉哲喜孜孜地說:「這樣就好了,我們進去說。」

馮孟升胸膛挺得更高了,不再理會四面不斷傳出的巨響,隨著柳玉哲向著剛剛那個小木屋走進。

小木屋除了那張小床之外,也沒有其他的擺設,柳玉哲嬌滴滴地側坐在床迷,瞟著馮孟升說:「坐下來說吧。」

馮孟升是典型的色大膽小,女人要讓他心動非常簡單,要讓他行動可十分困難,見柳玉哲這麼說,馮孟升遲疑片刻才說:「我站著說好了。」

「好吧。」柳玉哲笑著說:「我問你啊,你練我們修改過的『雪魂心法』練到了什麼程度了?」

你不是最清楚嗎?想起不久前才被柳玉哲打昏,馮孟升苦笑說:「練得不好。」

「你練得很好啊。」柳玉哲一臉讚賞地說:「不但進步快,而且還有超出我們估計的變化呢。」

「是嗎?」馮孟升露出笑容,總算有三分得意。

「真的。」柳玉哲點頭說:「我和飛霜姐都發現,你在行進間突然轉動的身法十分獨特,挪移的幅度似乎比起原先的『雪舞身法』還要大,這可與功力無關。」

練過「雪魂心法」的馮孟升自然明白柳玉哲在說什麼事情;南極洲獨傳心法牽動著內息運轉,施行的時候自然會帶動身軀運行,但這麼一來,移動的方式大多已經固定,功力變高只是增快變化的速度,卻不容易改變動作,柳玉哲這麼問,意思是自己能辦到?

幾次打鬥都十分驚險的馮孟升,根本沒空注意自己飛行的變化,只憑直覺努力地閃避,柳玉哲這時突然這麼問,馮孟升想了想還是沒有印象,於是搖頭說:「我不明白……真對不起,柳小姐。」

「也許你自己也不知道。」柳玉哲臉上一點怪罪的神色也沒有,依然笑著說: 「這算是好消息,但我有個壞消息得告訴你。」

「柳小姐請說。」馮孟升有幾分緊張。

「跟你一起學功夫的那群人。」柳玉哲笑容微斂,歎了一口氣說:「都走火入魔而死,到現在為止,只有你一個人還活著,而且功夫還越練越高。」

「這……」馮孟升吃了一驚:「他們都死了?走火……?」當初與那些朋友相處一段日子,縱然沒有深厚的交情,彼此的關係也都還不錯,沒想到當日一別,今日他們都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想到這兒馮孟升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沒有錯,他們都過世了。」柳玉哲點點頭,深深凝視著馮孟升的眼睛,彷彿含著情意,柔柔地說:「有這兩個現象,人家就心裏有數啦……除非你體質特異,否則就是練過其他功夫,一面可以保護自己免於走火,另一面還可以超脫原有心法的束縛,增添身法的變化。」

柳玉哲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起來,一臉期盼地說:「你到南極洲之前,學過了什麼功夫?」

這……這可茲事體大,說來說去,一定又是「柱國先修」的關係,馮孟升明知道不能說實話,但他又十分不願意欺騙眼前的佳人,權衡輕重了半天,馮孟升才有些無奈地說:「會不會是我的體質特殊?」

柳玉哲抿嘴一笑說:「天生具有十餘個氣脈彙聚區,全身內息流動的阻力是一般人的一半不到,這會是天生的?」

這……這個詭詐的女人,她根本早就查探過自己經脈。馮孟升「呃」了半天,想老實說,又覺得不行,這件事若是從實招出,不只牽連到趙寬,還可能牽連到聖殿,自己已經被抓也就罷了,若拖累到了趙寬,自己一輩子地無法安心。

馮孟升既然做出了決定,他當即開口說:「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相信,自己說謊的能力比起趙寬可差多了。

「哦?」柳玉哲笑靨如花地說:「天下還真的有這種事情?你這個身體,比起傳說中的心法『柱國先修』,只差了一點點呢。」

她還真的信了?馮孟升得意之餘也只能尷尬地笑,一面假裝沒聽過這個功夫,心中一面暗暗歎息;那時若不是一念之差,現在還不是三十六丹球?不過話說回來,若當真練成三十六月球,這時恐怕更難自辯了。

「真可惜。」柳玉哲皺起眉頭,惋惜地說:「我們都以為你有辦法幫我們增益心法,變成男子也適用的。」

馮孟升見眼前美人皺著眉頭,真不知道有多心疼,若不是牽涉了趙寬的生死,他恐怕早已和盤托出,這時只能說:「沒能幫上忙,真不好意思。」

「我本來以為可以讓你將功抵罪的。但你既然幫不上忙……」柳玉哲望著馮孟升,柔聲說:「鳳芝姐一定會殺了你的,怎麼辦?」

什麼?馮孟升連忙叫:「為什麼要殺了我?」

「你宣哲效忠又反出南極洲,還挾持了新皇,更捉走了舊大陸的重要人物,這些罪名,每一條都該死好幾遍啊。」柳玉哲一臉無奈地望著馮孟升,惋惜地說:「早知道我就別帶你來了,沒想到多害了一條性命。」

打死自己也不信她會有歉意,馮孟升想發脾氣又發不出來,想要求饒命又說不出口,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柳玉哲突然一笑,十分溫柔地說:「啊……說不定是你忘記了,再仔細想想看,說不定你會想起來呢。」

這……這個女人,她根本沒有被自己騙過去!馮孟升不知為可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個女人自己萬萬不是對手,不被她騙已經謝天謝地,自己根本別想騙過她 ……問題是,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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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二章 異獸之林

馮孟升呆了半天,心中天人交戰了好片刻,這時,四面的轟然聲響已然沈寂,看來那些怪飛鼠已被滿鳳芝等人打退,而在馮孟升思索的過程中,柳玉哲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十分有耐心地等待著馮孟升做出決定。
自己能說嗎?馮孟升明知萬萬不行,但不說自己就是死路一倏,若趙寬知道此事,也會同意自己說吧?可是趙寬會同意是一回事,畢竟趙寬不在現場,自己如果因受到威脅而出賣朋友,不只以後無法面對趙寬,就算在這些女人的心中,自己也只是個貪生怕死的傢夥,日後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裏,馮孟升做出了決定,就算唬不了眼前的俏佳人,也不能讓她看輕了自己,於是他目光堅定地望著柳玉哲說:「老實說,我確實有辦法,但不能說。」

柳玉哲卻似乎一點也不生氣,她只是有些意外,又有些失望地說:「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我們很需要啊。」

「對不起。」馮孟升既然豁出去了,索性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他十分誠懇地說:「我真的……真的十分不願意讓你失望。」

柳玉哲目光中轉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望著馮孟升片刻,難得的沒有接話,兩人目光相對,馮孟升見眼前的佳人黑髮如瀑、纖腰欲折,嬌美的臉上有股說不出來的柔和,而她的目光似乎難得地露出了一些心底深處的感動,這種感覺,讓馮孟升整個人沈醉其中,兩人的目光有如磁鐵一般相吸引,一時竟是分不開來。

隔了好一陣子,柳玉哲這才突然清醒過來,避開了馮孟升的目光,她倏然站起身來,飄身到了門口,停下身子,面朝外緩緩地說:「你自己再仔細想想。」話一說完,她門也不關,就這麼消失在門外,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柳玉哲這麼一走,馮孟升可真的恍然若失,剛剛那一剎那的心靈交流,簡直是如飲瓊漿,全身無不舒暢,柳玉哲剛剛才離開,馮孟升已經開始思念起她來了。

已經讓她失望了一次,當然不能讓她失望第二次,雖然門開著,馮孟升連踏出門口的念頭都沒有,就這麼呆坐在床沿,而他坐的地方,距離剛剛柳玉哲生的地方還有一小段距離,就算柳玉哲已經離開,他們不敢冒瀆她曾經坐過的地方。

馮孟升神魂顛倒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門口人影一閃,馮孟升大喜過望,一面抬頭一面說:「柳小姐……」說到一半,馮孟升卻是凱住了,來的人不是柳玉哲,居然是那個豪氣不輸男子的孫飛霜。

「以為我是玉哲?」孫飛霜微側著頭,大步走了進來,好奇地上下打量馮孟升,看得他渾身不對勁,頗有幾分坐立難安。

隔了片刻,孫飛霜的眼睛才收斂了些,點點說:「確實長的還可以,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功夫更不用說了……南極洲這樣的男人多的是啊。」

這……說的是什麼話?馮孟升楞了楞才說:「孫小姐您好。」

孫飛霜卻也沒想到馮孟升回的會是這句話,一笑說:「你倒是有趣,你來跟我說說,為什麼夢娟會在乎你?」

這種事情怎麼說?馮孟升長歎一聲說:「我對不起喬小姐。」

「怎麼對不起?」孫飛霜問。

「我辜負了她的期望。」馮孟升回想起往事,黯然地說:「當然我是不得已,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如今辯解也無用,既然來到這裏,如果我終究難免一死,我希望能死在喬小姐的手裏,也算對她的一點補償。」

「胡說八道。」孫飛霜忍俊不住地笑說:「她殺了你算什麼補償?」

「這……」馮孟升無奈地說:「除了這個,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幫她什麼了。」

無論如何,至少自己的記憶力比以前好了不少,也不算完全沒用。

突然間,馮孟升眉頭一皺,卻是肚子感覺有些古怪,似乎餓得有些受不了,看來自己已經被抓了好幾天,直到剛剛才被喚醒……可是這時人家防守得正辛苦,去討吃的也是怪怪的,馮孟升只好咬著牙忍耐,還好功夫有些根基,一時的飢渴還不至於讓他全身無力。

馮孟升正難過的時候,突然一聲清越的長嘯聲響起,同時門口又是人影一閃,一頭金髮的孫飛霜突然又出現在門外。

「準備好了?」孫飛霜揮手說:「要走了,你跟我來。」門外同時不斷有衣袂破空聲,看來原本躲在屋內的人都奔了出來。

「這就要走了?」馮孟升雖然心裏有數,對方把自己叫醒,絕對是為了逃命時少一個不會動的累贅,所以既然被喚醒,就隨時可能會啟程,但卻也沒想到這個時間來得這麼快。

孫飛霜雖然聽到了馮孟升的問話,但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依然望著外面,突然叫了一聲:「拖拉什麼?還不快點!」

屋外奔跑飛掠的聲音突然加快,馮孟升跟著走到門口,卻見剛剛什麼人都沒有的木屋群上空居然浮現了百多人,整齊地排成一個扁平的立體方陣,一眼望過去,女性大約是男性的五倍,也就是說,男性似乎只有三十人左右,看服裝,也大多是普通的衛士。

馮孟升東張西望,卻見喬夢娟這時仍在原來的位置上,但就是不肯回頭看自己一眼,馮孟升失望地回過頭,卻見到原先孫飛霜駐守的位置,這時則飄立著柳玉哲,她目光剛與馮孟升相對,臉上立即綻出笑容,似乎十分高興。

不過馮孟升卻有幾分怕了柳玉哲,他連忙回頭,乖乖跟到了孫飛霜身旁。

孫飛霜不用回頭就知道馮孟升已經跟到身邊,她橫了馮孟升一眼說:「你可別瘋瘋癲地跑到外面送死,知道嗎?」老實說,孫飛霜不怎麼看得起馮孟升,說話自然不怎麼修飾。

她話說的雖然不客氣,馮孟升倒是不以為忤,點點頭說:「多謝孫小姐關心。」

關心?孫飛霜一楞,自己這麼說話這小子還當自己關心他?真拿他沒轍,孫飛霜苦笑搖頭說:「知道就好。」話聲一落,她起身往上方飛去。

「你這小子還真的很鮮。」孫飛霜望著馮孟升片刻,突然眉頭一皺說:「那你剛剛為什麼以為我是玉哲?」

馮孟升臉微微一紅,剛剛那一剎那,自己確實滿腦子都是柳玉哲的身影,馮孟升低下頭說:「因為柳小姐剛剛才離開,我才誤會了。」

孫飛霜也沒追問,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隔了片刻一笑說:「你別著急,等我們換個地方躲起來,就不用這麼麻煩地換班了,你會見得到夢娟的。」

馮孟升點點頭說:「多謝孫小姐……您說換地方躲,我可以幫得上忙嗎?」

「你?」孫飛霜哈哈笑了起來:「你的功夫比衛官們高不了多少,連一隻飛鼠都對付不了。」

馮孟升可無話可說,若遇到剛剛那種怪物,他雖然覺得自己未必會受傷,但想如同她們幾人單憑功力就將飛鼠震退,那也是自己辦不到的事。

「不跟你扯了。」孫飛霜正要轉身出門,突然一頓回頭說:「過一會兒往南飛,你可別到處亂跑,一個人留在這兒是非死不可的。」

「為什麼……」馮孟升說到一半,孫飛霜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馮孟升只好快快地閉了嘴,回到床畔坐下。

這段時間中,四面偶爾也會傳來劇烈的爆響聲,似乎又有怪物前來攻擊,聽起來,似乎不完全是一樣的怪物,不過房中的馮孟升卻沒怎麼花心神去分析,只一直思索著其他的事情。

因為修練雪梅那時傳授的「神算無遺」,馮孟升分析事情的速度一直不斷在提升,從剛剛聽到與看到的事情來分析,他已經知道了幾件事情。首先,南極洲六大衛統中,至少有五人在此,另一個還沒看到的瑪莉安身份不同,可能在此,也可能留在南極洲。

第二,他們不知道這麼防守了幾天,看來已逐漸支援不住了——這麼說來,新后應該不在此地,否則他們不至於需要這麼費力的守護,以新后之能,這些怪物還不是轉眼可以殺得乾乾淨淨?

若以剛剛的飛天怪鼠來說,只要飛到了數百公尺上空,那怪物再會飛跳,也跳不了這麼高……莫非空中還有其他的怪物存在?否則怎麼不乾脆從空中飛回南極洲?

馮孟升想到了這幾點,自覺也沒什麼高明,看來學那功夫還當真用途不大,不過

馮孟升隨著孫飛霜飛到了人群之前,那些整整齊齊的南極洲人群,望著馮孟升的眼神有些複雜,其中有些帶著疑惑,有些帶著憤恨,有些卻又有幾分好奇,這當然與馮孟升當初逃出南極洲的過程有關。

孫飛霜對一個排在前方看起來像是衛官的年輕少女說:「希綠。」

「是。」希綠往前飄飛一公尺說:「參見衛統。」

「他是馮孟升。」孫飛霜輕鬆地說:「看緊他,別讓他被怪物吃了。」

「是。」希綠目光轉向馮孟升,有些疑惑地說:「他算是……」

「算是客人也可以,說是囚犯也沒錯。」孫飛霜哈哈一笑說:「反正你們暫時別分開。」

說到這兒,她轉過頭向著馮孟升說:「你就與希綠在一起,隨著她行動,一直到我或是其他衛統來帶你離開,明白嗎?」

馮孟升只能點點頭,跟著說:「我真的不能幫忙嗎?」

「算了吧。」孫飛霜轉回向希綠說:「你這一隊就留在正中央,其他大隊各分一面,你們則隨時準備幫忙,好了,大家動作。」

話聲一落,隊伍突然分成七個團體,除了希綠這一批人之外,其他六批人分別向著上下前後左右六個方向散開,一個個還把手中的長劍拔了出來,不過並非人人手中有劍,也不知是沒帶,還是在這莽莽叢林中失落了。

希綠這時卻臉色微愛她望著孫飛霜叫:「孫衛統,我們也要加入戰鬥。」

「他很重要。」孫飛霜知道希綠要說什麼,她哈哈一笑說:「玉哲也少不了她,夢娟也少不了她,這可是件重大任務啊。」

孫飛霜這麼沒遮欄的胡言胡語,喬夢娟似乎也不打算有反應了,她連頭也不回,直接當作沒聽到,不過另一面的柳玉哲卻沒打算沈默,她輕笑了聲,柔柔地說:「是啊,可不能傷了他喔。」

希綠楞在當場,隔了幾秒才轉過頭恨恨地瞪了馮孟升一眼,只讓馮孟升又添了滿肚子委屈。

孫飛霜哈哈一笑,一轉身,往正下方掠去,與剛剛往下降的一群部隊會合,跟著抬起頭說:「我這邊好了。」

「好。」一聲瞭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馮孟升猛一仰頭,才注意到正上方正是剛剛沒見到的瑪莉安,她大聲地說:「我們走!」六個方位的人堆同時往上方飄飛,一面向正南方加速飛行,而在正中央的人堆,則在六方包裹護衛下,跟著向南方移動。

這麼看來應該是要回南極洲。馮孟升隨著人群一面往上、一面住南,心中卻開始思索:既然不能直接高飛,想必是空中會出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這次會不會遇上?

南極洲來的人,雖然低階的衛士不少,但就算是一般的衛士功力可也不弱,沒過數秒的時間,整個人堆已經往斜上方飄飛了近兩百公尺,還依然一直往上方飄去。

突然間,上方的瑪莉安嬌叱一聲說:「夠了,轉向。」一聲令下,百多人不再往上方飛行,開始轉向正南方移動。

這可奇怪了,單是兩百公尺的高度,若是怪物很多,豈不是一點也不安全?馮孟升正想發問,突然見到西方有十來隻類似鷹鷲之類的禽鳥,正緩緩鼓翅向著這兒飛來,馮孟升不禁好笑,這只是一般所謂的猛禽,沒想到在這種怪物處處的野蠻地方也能存活,還真是令人不解。

但馮孟早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本來以為距離不遠的那些飛禽,怎麼飛來飛去,似乎還在老遠的地方?這時馮孟升才漸漸發覺,那可不是小為,看來小是因為還在老遠的地方,若飛到眼前,可不知道會有多大?

所有人自然都注意到了那十來隻猛禽,它們速度雖然不快,卻也是越飛越近,馮孟升也漸漸看清了那些巨鳥的模樣,那些怪鳥渾身的羽毛十分鮮豔而多彩,倦縮著的兩隻巨爪正微微伸張著,飛行間鷹般巨翅刮起的勁風,幾乎要把下方的林木吹得東倒西歪。

至於巨鳥的其他部分,倒是沒什麼特殊的地方,總之從巨鳥的利爪巨喙、銳利雙目,可以看得出是某種肉食性猛禽變化而成。隨著巨鳥逐漸接近,馮孟升也漸漸目測出巨鳥與眾人間的距離,也大約能判斷出對方的體積。

就在巨鳥距離眾人大約五百公尺處,一隻巨鳥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跟著一振翅,激烈的狂風突然狂捲。只這一下,巨鳥便往上方高飛數百公尺,跟著一個斂翅,迅若流光地向著下方俯掠,下方的樹木被勁風所激,紛紛往兩側彎折。馮孟升正觀察的時候,那只巨鳥著地前突然一個翻身,巨爪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伸展開來,兩爪抓著一隻剛剛還威猛無比的飛天巨鼠,然後便急振雙翅,再度往上方爬升。

還沒飛回鳥群中,巨鳥頭一低,巨喙便刺入了巨飛鼠的身軀,再一揚頓,巨鼠的軀體剎時被撕開,整片的鮮血嘩啦灑下,彷彿下了一場紅色大雨。同時巨鼠的身軀被往上一翻,飛入了巨鳥群中,而掠食的巨鷹口中還叨著一條粗大的肉條,它一仰首,肉條便奇準無比地落入了口中。

巨鼠帶著飛灑的血雨,向上方巨鳥群飛甩,飛到最高點的那一剎那,另一隻巨鳥突然俯衝過來,同樣地一叨一翻,撕裂肉條的同時,又把巨鼠甩得更高。

這時其他的巨鳥不再等候,巨大的身軀在空中穿梭翻飛,輪番撕裂著巨鼠的屍體,但又不讓一絲肉塊落到地面,只有不斷灑下的大片鮮血,隨著時間的過去,越來越少。

好恐怖的掠食法。馮孟升看得目瞪口呆,不過卻不是十分擔心,這些巨鳥最多也是靠鼓翅或重力來加速,不會有多快的速度,更不會比普通練過「雪舞身法」的人快,只要稍稍加速,自然能擺脫掉這種巨物的威脅。

然而隨著巨鳥的越飛越近,整個隊伍卻似乎部沒有加速的跡象。這時,那些巨鳥似乎也注意到了眾人,正向著這方展翅飛來,眼看再過沒多久,即將進入怪鳥的攻擊範圍,馮孟升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我們不飛快一些?」                     夕  n

「你懂什麼?」身旁的希綠冷冷地說:「少廢話。」

馮孟升被罵得一楞,不過他天生就不會對女人發火,就算希綠只有普通姿色,算不上什麼動人心弦的美女,馮孟升依然客氣地說:「還請指教。」

「懶得跟你說。」不過,不是每個女人都吃這一套,希綠只冷冷回了一句。

馮孟升只好說:「對不起。」跟著閉上了嘴。

希綠橫了馮孟升一眼,不屑地說:「沒用的東西。」

馮孟升只能無奈一笑,也不再多開口。

兩人對話之間,巨鳥的距離他更接近了,突然間,其中一隻往上一個空翻,緊盯著恰好面對鳥群的滿鳳芝方向撲去。

滿鳳芝對付她們應該是沒有問題,馮孟升並不擔心,正觀賞的時候,卻見巨鳥翻騰過來的同時,滿鳳芝卻根本不理會,反而是她身旁幾個衛官同時揮劍,爆射的七、八道劍光分別向著巨鳥劈去。

巨鳥似乎沒想到曾遇到這種反擊,電光一閃間,連閃避都來不及,身上連續被劍氣劈中,巨鳥一聲怪叫,身上羽毛一陣紛飛。它一折向,似乎有些膽怯,但除了掉幾根羽毛,似乎也沒什麼重大的傷害。

其他的巨鳥似乎沒有學到教訓,緊跟著又有七、八隻撲了過來,這下巨鳥群動了一半,而且目標不再只限於滿鳳芝,四面穿插著向著整個人堆撲來。

這時幾個高手部沒有什麼動作,所有衛官與衛士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一道道劍氣向著四面八方飛射,霎時間,怪叫亂響、羽毛紛飛,巨鳥們連被打退了幾下,似乎比起巨飛鼠還沒用,看來它們除了巨大以外,也沒什麼特別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剛往後翻飛的巨鳥突然怪嘶一聲,雙翅一斂,身後衝出一股龐大的氣流,巨鳥的速度突然大幅提升,彷彿一顆炮彈般地衝破空間,轉眼間逼近了眾人。

那算什麼?超級大屁?馮孟升膛目結舌之餘,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百多人中,似乎只有馮孟升嚇了一跳,其他的人早就都見識過了,不過見識歸見識,巨鳥這樣的速度,衛官們的劍氣可不好瞄準,除了正面相對的幾道劍氣不至於落空,其他從側面射去的劍氣都來不及追上。

劍氣轟擊,其實就是帶著內息的尖銳力道,剛剛只讓巨鳥掉幾根羽毛,痛叫一下,對它們沒什麼實際的損害,這時更是沒有效果——只在一剎那間,怪鳥已經撲近了人群。

「滾!」一直沒動手的滿鳳芝突然爆喝一聲,手中長劍一揮,紫光氣勁瞬間爆起,一道曲折的劍氣立即爆出,瞬間劃裂空間,正面向巨鳥劈去。

巨鳥根本來不及反應,頭一側,劍氣已經逼到,嘎地一下切割入了巨鳥體內,同時滿鳳芝左掌氣勁逼出,一股龐大的力道將還不知自己受傷的巨鳥硬生生攔住。

傷口還沒來得及滲出血水的巨鳥,飛行中遇到了滿鳳芝掌力自然一頓,正要被力道迫得往後翻時,突然火花冒起,巨鳥在半空中一炸,整個身軀在一大團火光中爆裂,一股焦臭的燒肉味道立即傳出,而那股火焰也在滿鳳芝的掌力之下往外爆出,逼得怪鳥群四面亂飛。

半空中火光一起,怪鳥們似乎也嚇到了,當下四方逃竄。

「走。」上方的瑪莉安又發下號令,剛剛略有減速的眾人,當即持續著往南面移動。

希綠目光瞟了馮孟升一眼,不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你現在知道了吧?」的味道,馮孟升雖然不明所以,確實也明白了一些,怪鳥能瞬間加速到這種程度,南極洲這些功夫不怎麼樣的人加速飛行也是無用,可是怪鳥怎麼能具有這樣的能力?那完全超過馮孟升的想像範圍。

但是好景不長,飛出沒有五百公尺,突然四面響起了嗡嗡的聲音,彷彿是無數巨大的蚊蟲正在四下的樹林中棲息。

莫非這次來的是大蚊子?馮孟升正在思索,卻聽到身旁的希綠低聲說:「麻煩的來了。」

同時,瑪莉安跟著叫:「減速,內縮五公尺,大家小心些。」

這麼一來,馮孟升馬上瞭解了嚴重性,不過其實有些古怪,若他們六人布下六面氣牆,實在不應該有怪物闖得進來,再怎麼樣也該能保護眾人周全,何必這麼緊張?

就在馮孟升感到不解的同時,那嗡嗡作響的聲音也現出了原貌,正南方突然出現了一隻寬有一公尺、長半公尺餘的身影,身軀細長,幾片彷彿透明的膜翅迅速振動著,整個身軀緩緩地往上浮起,說起飛行的技術,似乎比剛剛的怪鳥更見高明。

是蜻蜓?馮孟升現在見到巨大的怪物已經不大意外了,說起變大的倍數,這只蜻蜓可能不下於剛剛的巨飛鼠、巨鳥,但說到實際大小,可是瞠乎其後,比起不能比,看起來也不像很有威脅。

另不過聽聲音,四面應該還有其他的蜻蜓,也不知道這些傢夥會不會群起而攻,還是各自為政?

馮孟升正胡思亂想時,手臂突然被希綠一抓,耳畔聽到她有些焦慮的聲音:「你發什麼呆,運功啊。」

「運功?」馮孟升一楞。

希綠柳眉倒豎,低聲罵:「想死也別順便害我,在這時候發呆?」

馮孟升這才發覺所有人都提起了勁力,似乎對於那只也沒比人大的蜻蜓十分謹慎。

馮孟升突然間覺得不大對,自己既然尊重女性,怎麼能讓女人這麼保護著自己,至少要盡一分力,馮孟升當即回頭對希綠說:「希綠小姐,我需要一把劍。」

「不用了。」希綠頭都沒轉過來,目光盯著人圈外那個懸浮空中的蜻蜓說:「你有我們保護。」

「我不需要保護。」馮孟升說:「而且我應該盡一分力。」

希綠這才轉過頭來,馮孟升這時也是第一次有機會正面端詳希綠,她臉上還算白淨,五官也頗娟秀,不過在臉頰兩側分佈了淡淡的雀斑,稍有幾分美中不足。她這時望著馮孟升,看他一臉正經,希綠眉頭一皺說:「別胡說八道了。」

「那我只好靠一雙手了。」馮孟升二話不說,向著南方便飛,也就是滿鳳芝所在的方位。

這一下希綠可急了,她一個加速攔到馮孟升身前,厲聲說:「你再亂跑,我抓你回去。」

馮孟升卻向她一笑說:「對不起。」話一說完,馮孟升突然一展身法,閃動之間已經掠過了希綠,希綠連忙移動身子阻攔,但馮孟升的身法可是連孫飛霜、柳玉哲都感訝異的,希綠不過是一個衛官,怎麼攔得住馮孟升,兩條人影只一個晃動,馮孟升已經掠到了最前線的戰團,停身在滿鳳芝身旁。

這時正南方連滿鳳芝在內的數十人,人人都把精神集中在前方的蜻蜓上,自然也沒人會去攔阻馮孟升,這時馮孟升突然衝來,免不了引起一陣錯愕,而同時希綠也前腳後腳地趕到,怒火填膺她伸手往馮孟升抓去。

「別動!」希綠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輕叱,希綠一怔手停了下來,這……這是滿鳳芝的聲音。

「你們兩個都別動。」當蜻蜓凝定的時候,整個隊伍也已經停了下來,滿鳳芝目光凝定在蜻蚯的身上毫不稍瞬,只緩緩地說:「慢慢地退回去。」

「滿小姐,請讓我貢獻自己的能力。」馮孟升可不是莽漢一個,他見滿鳳芝這麼慎重,也知道眼前的蜻蜓不可輕侮,他仔細打量著蜻蜓,見蜻蜓身上大片接近透明的翅膀正迅疾振動著,幾乎是無法看出翅膀原先的輪廓,而它兩個比拳頭還大的複眼,在落日餘暉下反射出多種不同的光彩,根本不知道它心中正想些什麼。

「我可沒興趣保護你。」滿鳳芝緩慢而不帶一絲感情地說:「捨不得你死的是夢娟,要挖出你秘密的是玉哲,你最好離我遠些。」

「我不是來尋求保護的。」馮孟升一笑說:「我只看到這兒有敵人,就過來這兒了。」

「你想死是你的事。」這時空中蜻蜓與人群都靜止下來,滿鳳芝緩緩地說:「希綠你退回去,依原先的計畫,看情況四面支援。」

「是。」希綠頓了頓,臉上露出喜色,看來這是她原本的任務,沒想到因為馮孟升而變成呆守中央,現在總算又恢復了。

「剛剛謝謝你了,希綠小姐。」馮孟升仍不忘致謝一聲。

「你……」希綠面上的笑容頓時褪去,頓了頓正要轉身,突然又停了下來,望著馮孟升的一雙明胖泛起些困惑,停了短短的兩秒之後,她忽然一伸手說:「拿去。」卻是她把手中的長劍遞了出來。

馮孟升自然是大感意外,他一楞間,滿鳳芝已經冷叱說:「希綠,你還不回去?」

「是。」希綠的目光一急,馮孟升立即知道,若是現在不接過這柄劍,希綠非生氣不可,怎麼可以讓女孩子生氣呢?馮孟升立即接了過來,輕輕地說了聲:「多謝妳。」

希綠二話不說,轉頭就往中央的人團衝回,但馮孟升的耳畔突然響起了希綠的傳音:「你可不准給我搞丟。」

這是當然的,馮孟升帶著感激望著希綠離開的身影,突然耳畔又傳來另一聲傳音:「算你運氣,鳳芝姐沒空給你一掌……不想死就別東張西望,專心些。」

這是……孫飛霜的聲音?馮孟升目光搜尋過去,卻見在人群下方防守的孫飛霜突然對自己眨了眨眼,馮孟升微微點了點頭,再度轉頭面對那只怪蜻蜓。

馮孟升其實很想問,為什麼滿鳳芝不乾脆送出氣勁抵禦眼前的怪物?他曾見識過雪梅與蘇膽兩人合力攔下數百公里寬的大浪,滿鳳芝功力絕不輸於那兩人,眼前的蜻蜓再怎麼樣厲害,也不可能比得上那寬闊的巨浪啊。

就在馮孟升胡思亂想的時候,眼前突然一花,所有人都瞬間動作了起來,馮孟升還沒搞清楚時,數十道劍光已同時爆出,馮孟升一呆,眼前沒見到蜻蜓的身影,倒是震耳的嗡嗡聲越來越清楚、越來越接近。

這是怎麼回事?這時滿鳳芝突然飄出一道劍光,空中啪地一聲,蜻蜓的身影猛然出現,劍光帶著蜻蜓往外直飛了出去,但蜻蜓只飛出百餘公尺外,便身軀一扭,卸掉了劍光,有如一道閃光般地再度向人群衝來。

而滿鳳芝的劍氣其勢不變,衝入了遠方的林木深處,轟隆隆的一陣亂響,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株樹木。

這次距離較遠,馮孟升終於看出了對方的動作,那蜻蜓只微微一改變翅膀的角度,就有如電閃般地迅速改變了方向,它一面躲避電光的攻擊,一面迅速向著眾人接近,接近到了二十公尺內,目光已經無法捕捉它的動作,只能憑知覺感應它的位置。馮孟升感覺到蜻蜓在劍光縫隙中不斷折向前進,但卻被劍光群逼得不斷向正中央——也就是滿鳳芝的正面——接近。

看來這就是眾人的目的,恐怖的是,居然連滿鳳芝的劍氣都無法將它斬斷?滿鳳芝的劍氣,就算是一座小山也能一劍兩段,那蜻蜓是什麼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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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6 15:33:35
第七卷 第三章 轉守於窟

滿鳳芝沒時間管馮孟升的感觸,她感覺到蜻蜓越來越是接近,顯然剛剛那一劍沒能斬斷蜻蜓;其實也不是真的斬不斷,只不過不知道後面會不會出現更危險的動物,自己每一次出手都必須謹慎,剛剛那一下四成功力沒能斬斷,看來得再提高一成功力,應該就能宰殺掉這可惡的怪蟲。
首次遇見時,眼看著這東西吸食自己夥伴腦髓時,自己火上心頭,一劍施出六成功力,將那隻怪物一劍兩段,同時也將不斷抽動的夥伴屍身斷成兩截,那時的慘狀,幾乎讓所有人楞在當場,自己是唯一還能冷靜動手的人。

回憶起當時的狀況,滿鳳芝恨不得能把這些怪物一個個殺光,但現在身後有需要保護的人,自己不能任意而行。滿鳳芝感覺著蜻蜓的動作,手中的長劍跟著緩緩發出光華,只要這怪物再接近十公尺,自己就有把握一擊必中。

就在這時,四面嗡嗡聲突然大作,不知道多少只蜻蜓從林中升起,與剛剛出現的這只不同,這些蜻蜓一出現就迅速在空中飛舞,似乎正歡慶著發現了這麼多可口的美食。

一下子出現了這麼多怪物,定力稍弱的人自然有些動搖,自然而然地,包圍著蜻蜓的劍光不可避免地產生漏洞,蜻蜓一折一閃間已經撲近了一個衛士,它頭顱下方的怪口,覆蓋著的角質怪東西突然往兩旁一分,向著那個倒楣的衛士咬了下去。

這一瞬間滿鳳芝心中暗暗叫苦,這蜻蜓距離這麼近,自己當然能一劍擊中,但這時回身揮劍,不只蜻蜓會死,連附近的幾個衛士也是必死無疑,這時該怎麼辦?等那個倒楣的衛士死了再說?

這時,另外一道準備已久的劍光突然爆起,向著蜻蜓與衛士之間穿了過去,蜻蜓似乎沒想到這兒還有一道劍光,身形突然一頓避開了劍光,但這下卻讓滿鳳芝找到機會,長劍曲折的一翻,紫光瞬間穿過蟑蜒的腰身,將這隻怪物連翅帶身斷開。

剛剛那道劍光是誰發出的?滿鳳芝這時有空分心,才發現發劍之人竟是自己一直看不起的馮孟升,滿鳳芝橫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目光繼續觀察著其他在空中飛舞的蜻蜓。

這時已經有其他的蜻蜓開始攻擊不同方面的人群,六個方向的人群已逐漸縮成一個有點像是兩個一上一下的金字塔形,為了保護其中的人,金字塔高度逐漸縮短,相對的,上下兩方的壓力卻是逐漸增大。

上方是瑪莉安為主的戰團,她不愧是新后之女,功力似乎也是此處眾人之首,在五、六隻蜻蜓的攻擊下,她不斷激出劍氣、掌勁逼退蜻蜓,但在怪物環伺此來彼去的壓力下,一時也無法宰殺對方。

而下方壓力較重的孫飛霜,這時由希綠為首的那群支援部隊趕去支援,暫時仍能應付。

經過了近二十分鐘的搏殺,除了一開始死於滿鳳芝劍下的蜻蜓之外,再沒能斬殺其他蜻蜓,但眾人的陣勢也沒有因此紊亂,依然持續抵擋著蜻蜓的攻擊。

別說六大衛統,就連衛官、衛士的劍氣也不是可以輕忽的,這場激戰一開始,四面劍光亂射,空氣爆破聲不斷響起,飛到遠處的劍光姑且不論,單是向下的劍氣,就把下方數百公尺方圓地面翻了個身,別說樹木碎成木粉,就算草籐之類的植物地無法倖存。

馮孟升除了剛剛那一劍之外,之後自然地融入了眾人的動作,但卻不能再發生什麼作用,慢慢地馮孟升感覺不大對勁,這樣下去只是消耗功力,滿鳳芝等人不會不知道,她們為什麼這麼選擇?

隨著天色漸漸轉黑,突然有只蜻蜓放棄了攻擊,飛入了下方的叢林,緊跟著蜻蜓一隻只地退了下去。隔不到半分鐘,蜻蜓們全部撤退,所有人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似乎剛剛根本沒有發生過那場劇烈的戰鬥。

等蜻蜓一消失,瑪莉安立即喚了一聲:「全速南飛。」眾人立即往南飛射,卻依然維持著原先的陣形。

看來她們早研究過出發時間,原來那些怪蜻蜓日落之後就不再行動,如果順利的話,應該不用多久就能離開「阿佛陸塊」,這群人也就能順利回返南極洲了。

整群人功夫有高有低,整體的速度自然無法逼近音速,幾分鐘之後,漸漸達到三、四百公里時速,眾人正持續加速的時候,突然間空中無端端降下了一朵烏雲,正在眾人的前方。

現在天色漸暗,烏雲降下後就融入了夜色之中,能察覺的人更是沒有幾個,除了六大高手之外,只有幾名衛官察覺,功力每日都在增長的馮孟升,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而每一方向的防守者,注意力自然主要是自己防守的那一面,所以正南方的怪異狀態,能發覺的除了滿鳳芝、馮孟升外,只有寥寥數人,其中一個長髮束在身後的中年女子,向著滿鳳芝傳音說:「滿衛統,前面那……」

「我知道。」滿鳳芝回傳:「再飛一公里之後,如果那些東西還在那兒,我們就轉向。」

一公里的距離還沒到,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吼:「通通停住,前面危險。」

這一聲來得莫名其妙,自從到了這個蠻荒大地,還沒見過其他人的形跡,所有人同時向著聲音的來源望去,但卻什麼人影也沒見到,相對的,速度也沒有因此減慢。

「還不快停下?」那個聲音接著說:「我在離地五千公尺高空中傳音,你們當然看不到。」

瑪莉安一揮手,所有人停了下來,瑪莉安往上方抬頭,口唇微動,卻沒有聽到聲音,看來是憑藉著內息往上方傳音,只見她說說停停,隔了半天之後,往前望瞭望,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跟著又仰頭說了半天,說到一半,她的目光還向馮孟升瞟了瞟,似乎說話的內容與他有關。

隔了片刻,瑪莉安似乎是放棄繼繽往南走,揮手下令說:「我們往東繞半公里。」

隊伍本就是個大圓球,也不需要變換方向,當下便向著東方移動。

突然間,上方一股氣勁爆散炸開,空中雲層一陣劇烈的疊疊翻滾,激烈的狂風捲動間,一個中年大漢破雲而出,從空中衝了下來,一面沈聲說:「你這麼做,是信還是不信?」對方這一下可說是聲勢驚人,放眼望去,在場的除了六大衛統之外,沒有人有這種功力,但說也奇怪,他下來的時候幹什麼這麼聲勢驚人?

這人的服色與新大陸各地都不同,卻也不是南極洲的,馮孟升正在狐疑對方是不是舊大陸的人,那人已經開口說:「我是楞品家族的戴池,四面有蟻蚊群攔路,不論你往東還是往西繞,都繞不過去的。」卻不知戴池怎麼會跑來此處?

「繞不過去?」瑪莉安臉上不大客氣地說:「莫非你要我們等死?」

「你們已經進入了方圓數十公里的蟻蚊區,這群人是出不去了。」戴池搖頭說:「蟻蚊許進不許出,像這樣的陷阱舊大陸到處都是,你們來做什麼?」

總不會連上面也有吧?馮孟升呆呆想了想,突然覺得大有可能,否則剛剛戴池衝下來時,實在不需要激起這麼大的氣爆,莫非正是靠著他強大的勁力,逼開瀰漫空中的蟻蚊群?但這又怎麼可能?那些東西飛在空中,靠吃什麼過活?

瑪莉安卻懶得理會戴池,哼了一聲說:「你的意思是,我們這群人都死走了?」

「有個笨方法。」戴池對南極洲諸女似乎也沒什麼好感,他臉色不大好地說:「憑你們幾個為首者的功力,可以把人一個個帶出去,就像把馮孟升先生帶進來一樣。」

馮孟升從未與戴池會面,自然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曾往他的名字之後加上「先生」兩字,馮孟升訝異地望著戴池正想發問,耳中卻突然傳來滿鳳芝冷冷的聲音:「你最好別開口。」

馮孟升目光望向滿鳳芝,見她眼中都是殺氣,馮孟升搖搖頭輕歎了一口氣說:「你何必口出威脅?」

滿鳳芝見馮孟升還敢開口,掌中力道已經提起,但卻沒想到他說的卻是這麼一句話,而且他的聲音放得如此低,也不像是打算通知戴池,滿鳳芝蓄著勁力的手掌,力道不禁緩緩散去。

戴池沒見過馮孟升,而南極洲眾人中男性雖然比較少,卻也佔有一定的數量,而在這許多人中,沒有一個是昏迷或是受束縛的,戴池自然無從得知馮孟升是哪位,他望瞭望,回過頭對瑪莉安說:「趙寬先生、李鴻先生可有過來?」

「誰?」瑪莉安眉頭皺了起來。

事實上,戴池憑藉著氣勁遙觀的本事,一直感知著趙寬與李鴻的去向,當兩人被舒系圍困的時候,戴池心知應該不會出意外,也不怎麼擔憂,但他只一個疏神,卻發覺趙寬與李鴻的氣息突然消失,彷彿被什麼人瞬間擊殺了。

但以兩人的功力,就算殺得了他們的人不少,也不會讓戴池毫無感應,他莫名其妙之餘,只好趕到舒系觀望,但舒系本自路南遺族中分支而出,兩方說嫌隙談不上,但也不至於有什麼好感,戴池不便露面,遠觀半天查不出所以然來,無奈之下,只好趕來「阿佛陸塊」詢問。

見瑪莉安完全否認,戴池也沒話可說,畢竟他也只是姑且一問,眼見瑪莉安不知兩人下落,戴池話鋒一轉說:「瑪莉安小姐,可否將馮孟升先生交給我帶走?」

瑪莉安本就皺起的眉頭只差沒倒豎起來,她似乎壓抑著怒氣地說:「這算什麼話?馮孟升是南極洲的人,豈能讓你隨便帶走?」

「老實說。」戴池臉色一正說:「楞品家族正為了要不要營救馮先生而舉辦公注,若是決定營救,楞品一族武者群也只好精銳齊出,搶救馮先生,到時反而失了和氣,若現在能將馮先生交給我帶走,也算是承諸位的情。」

這話可不能等閒視之,別人未必清楚楞品一族的能力,瑪莉安、滿鳳芝等人都練到了內息得以遠觀四方的境界,對方有多少高手可是心知肚明,若真走到了那個地步,勝負可很難說。

但瑪莉安可不是怕事的人,她父母分別為新皇、新后,從小雖不算受盡嬌寵,也稱得上事事順心,更不習慣被威脅,就算戴池好言相勸,瑪莉安一樣不怎麼聽得入耳;總算在父親的熏陶下,瑪莉安還算客氣地回復說:「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等新后回來,再與她老人家談吧。」瑪莉安對外,都習慣以「新后」稱呼自己母親。

戴池本來的目的也不是帶回馮孟升,只不過既然來了,就順便問上一問,看能不能用比較簡單的方式處理掉這個問題,見無法獲得共識,戴池也不緊迫,只點點頭說:「既然如此,只希望能答應我一件事惰?」

「什麼事?」瑪莉安皺眉問。

「如果您堅持不聽在下的勸告,執意在夜間衝入蟻蚊區。」戴池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請別帶著馮先生闖,或者……由高手帶著比較恰當。」

簡單地說,就是「你們自己想送死,麻煩別拉著別人陪葬」。瑪莉安聽了臉色變了變,沒回答這句話。

戴池也不願久留,他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尚請多多考慮,馮先生牽連了整個地球的未來,萬萬不能隨便冒險……我言盡於此,先走一步。」話一說完,戴池再度往上空衝去,只聽一連串的氣爆聲不斷傳來,似乎他一面飛行,一面帶著龐大的氣勁往外排拒空氣,聲勢十分浩大。

戴池往上直飛越飛越快,轉眼破出雲外,與下來時相同,他激起的勁風使得空中密密的烏雲四面亂滾,霎時破開了一個大空洞,隔了片刻,才又緩緩合了起來。

大多數的人眼睛雖然望著烏雲,但心中其實思考的都是同樣一個問題——瑪莉安聽不聽戴池的建議?

隔了片刻,瑪莉安終於說:「我們選擇第二個方案,走吧。」

還有第二個方案?馮孟升訝異地望著身旁的滿鳳芝,滿鳳芝瞟了馮孟升一眼,突然覺得他似乎也沒這麼討厭了,不過她還是沒給他好臉色看,只淡淡地說:「跟著來就是了。」

此時,所有人員跟著轉向,朝不遠處的一座小石山飄去。

這座小石山,說大也不大,不過方圓兩公里左右的空間,上面光禿禿的什麼東西也沒有;馮孟升正在張望,整個隊伍已方向一轉,繞過石山。領頭的滿鳳芝突然一揮手,一股無聲氣勁勃發而出,一顆巨石突然一個翻滾摔下,露出了一個圓滾滾的石洞。

不大像是天然的東西,不知道是哪個衛統過來挖的,馮孟升一面想,一面隨著滿鳳芝往洞內接近。這時天色已黑,洞中更是黑黝黝的看不清楚,幸好眾人功力都有個程度,這兒也不是完全密閉,稍稍提起功力,也還能看個分明。

再往內走,逐漸往山腹深入,洞道也逐漸寬闊,而從四面平整的狀況來看,這必然是滿鳳芝等人所挖掘,而這個石山整體都是石層,按道理怪物不易闖入,只要守住洞口即可,確實也是個好選擇。

馮孟升想到這一點,替滿鳳芝等人鬆了一口氣,有幾分高興地說:「這樣可就輕鬆多了。」

滿鳳芝橫了馮孟升一眼,對他的態度實在有幾分料想不透,她也不多做反應,只淡淡地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馮孟升也不在意,目光藉著洞口透入的微光四面打量,見人群逐漸在洞中彙集,靜靜等候吩咐。四面看過去,瑪莉安、孫飛霜、柳玉哲、喬夢娟都在不遠的地方,再算上與自己一起進來約滿鳳芝,六大衛統中,只有那個葛莉嵐還沒進來,可能她一個人留守洞口也說不定。

除了馮孟升之外,其他的衛官、衛士,自然也是初次到達這個地方,有幾人不待吩咐,已經開始在四面點燃火炬,其他人則安靜地等候著瑪莉安下命令。

瑪莉安望著在火光明滅下臉色忽明忽暗的眾人,頓了頓才說:「新后與人激鬥天外,目前無法感應到我們的狀態,所以我們暫時必須在這兒守候,各衛官自己安排好輪值事務,沒事時就多多修練功夫,知道嗎?」

「是。」眾人整齊地應答。

瑪莉安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沒打算說太多,只揮了揮手,算是表示自己沒話可說了。

滿鳳芝見狀,搖搖頭往前踏了幾步,與瑪莉安說起話來;不過兩人是以傳音對答,其他人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突然間沒人理會自己,馮孟升可有些怪異的感覺,他總不好跟著滿鳳芝往前,想了想,馮孟升目光四面梭巡,卻見到柳玉哲正向著自己眨眼,臉上還帶著幾分調皮的笑容。

馮孟升心一熱,正不知該不該走過去的時候,目光一轉間,卻見到一個有幾分寂寥的身影,那卻是一直讓他歉疚萬分的喬夢娟,馮孟升心中一掙扎,微帶歉意地望瞭望柳玉哲。

柳玉哲倒也不意外,她一臉調侃地輕笑了笑,給馮孟升一個諒解的目光,馮孟升大為感激,點了兩下頭,深吸一口氣,轉頭向著喬夢娟走去。

別看喬夢娟似乎部沒回頭,但馮孟升才往她走去,喬夢娟突然拔步便走,往洞中深處飄了過去,馮孟升一怔,連忙加快腳步,沒想到喬夢娟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一轉眼間已經看不到人影。

這兒馮孟升也不熟,更不知道應該去哪兒找,馮孟升歎了一口氣,索然回頭時,身後卻跟著另一個女子,馮孟升一楞說:「希綠小姐?」

「我的劍。」希綠臉上的神情有幾分迷惑,但口氣卻不怎麼熱絡。

「啊……」馮孟升連忙把長劍轉過,交給希綠,一面說:「多謝希綠小姐的幫忙。」

希綠一把抓過長劍,轉身就要走,突然她又頓了下來,背對馮孟升說:「大家都沒有多的劍,以後不能借你了。」

還沒等馮孟升回話,希綠已經像一陣風般地飄走,馮孟升楞了楞,眼前卻又出現一個人,卻是剛剛還在偷笑的柳玉哲。

「柳小姐?」馮孟升連忙施禮。

「都忙完了?可以陪我了?」柳玉哲說話還是一樣又柔又嬌。

馮孟升全身麻酥酥的,連忙點頭說:「忙……忙完了……不,我沒找到喬小姐。」總算馮孟升沒有完全被迷暈,還知道自己原先的目的。

「等她氣消了些,我再帶你去找。」柳玉哲目光中帶著笑意。

「當真?多謝多謝。」馮孟升可真是感激不盡。

「你既然這麼喜歡她,我也沒話好說啊。」柳玉哲半真半假的似乎有幾分惋惜地說:「那人家就沒希望囉。」

馮孟升臉一紅,連忙搖手說:「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柳玉哲眼睛一眨一眨地。

「我只是要去道歉。」馮孟升回過神來,理直氣壯地說。

「是喔……」柳玉哲眠嘴一笑,一臉不相信的模樣,但也沒再逼問,只一轉頭向內示意說:「到裏面選個洞穴暫時住住吧。」

馮孟升連忙點頭說:「謝謝,不過沒關係,我什麼地方都可以休息。」

「嗯。」柳玉哲目光一轉,往洞內輕移蓮步,一面緩緩地說:「可以陪我一下嗎?」

別說現在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就算不是,馮孟升也絕不會拒絕如此美女的邀約,他當即說:「自當奉陪。」

兩人緩緩走入了洞穴深處,這附近也許安排成幾個高手住的地方,所以現在幾乎都沒有人接近,柳玉哲望望四面,隨意到一個角落側身坐下,一面拍拍身旁說:「坐。」

馮孟升還是不大敢坐在她旁邊,雖然看到美女已經是享受,能與美女對話更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但他心裏有數,柳玉哲說到最後還是要騙自己的「柱國先修」,自己終歸無法讓她滿意,幸福的日子不會太長久,還是別過於放肆。

所以馮孟升也沒說什麼,隔著差不多一公尺,坐在柳玉哲的斜對面,臉上的表情有幾分無奈。

柳玉哲似乎也不在意,目光轉了兩轉,突然輕笑說:「你想怎麼向夢娟道歉?」

馮孟升卻沒想到柳玉哲一開口問的是這個,有些尷尬她笑了笑說:「我當時確實是真心想在南極洲多待一陣子,並沒有欺騙喬小姐的意思。」

「那為什麼會帶著那位皇儲逃走呢?」柳玉哲臉上的微笑不變,緩緩問著。

這倒是個解釋的好機會,馮孟升當即把當初的誤會說了一次,說完歎了一口氣說:「當時的情況已經無法解釋,我只好想辦法逃命。」

「嗯……」柳玉哲似乎相信了馮孟升的話,點頭說:「那你也還真有些倒楣啊。」

「是啊。」馮孟升連忙說:「逃出冰宮,誤傷新皇,雖都是逼不得已,我也甘領罪責,但我確實不願讓喬小姐以為我一開始就是騙她。」

「你沒有騙她,那就是對她有情囉?」柳玉哲臉上又露出了促狹的笑意。

「不、不……」馮孟升連忙說:「我對喬小姐只是尊重與敬愛,絕無他意。」

「是這樣嗎?難道你不喜歡夢娟。」柳玉哲柳眉微顰,眼睛直盯著馮孟升,目光中露出了幾分疑惑。

「萬萬不能這麼說。」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喬小姐姿容甜美,天真無邪,誰不喜歡?但我純粹只是欣賞,沒有一絲他念。」

「那你喜歡哪一種?」柳玉哲突然微微低頭,柔柔地問:「我呢?」

這……這種話可難回答了,馮孟升呆了兩呆,好不容易才結結巴巴地開口說:「柳……柳小姐?」

「對啊。」柳玉哲臉上居然泛出一抹羞意,低聲說:「你不喜歡?」

她莫非為了騙「柱國先修」,居然以自身為餌?馮孟升心中驚疑不定,但老實說,若不是怕牽扯到趙寬,就給她想要的又如何?管他是不是天下第一的武學?

馮孟升腦海中胡思亂想,一時自然沒回答柳玉哲的話。柳玉哲等了片刻,見馮孟升老是不說話,她幽幽歎了一口氣說:「不用說了……」

馮孟升一驚,連忙說:「不、不,你誤會了。」

「哦?」柳玉哲目光轉過來,眼神中有幾分期待,但要多的是一種濃濃的羞意。

「柳小姐溫柔婉約,聰敏非凡,容貌更是柔美動人……」馮孟升頗有些不好如何接下去,頓了頓才說:「我當然也很喜歡……可是……可是……」

柳玉哲諒解地一笑說:「與喜歡夢娟的狀況差不多?」

其實這句話說的很正確,但馮孟升直覺上認定不能如此回答,思索良久才終於苦笑說:「你們都是如此完美,我只有自慚形穢的份兒,哪裡有喜歡、不喜歡的權利?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你最好放膽想想。」柳玉哲突然一笑而起,往前方飄身,一面悠悠地說:「在新后回來之前,最好想個清楚。」

這話說得馮孟升一身冷汗,新后若是回來,想起自己對她老公的不敬之罪,豈不是死定了?而依李鴻的經驗,新后八成能一眼看出自己修練的是「柱國先修」,到時更是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柳玉哲這麼說,莫非是指點自己一倏活路?

等等……難道她真的對自己有興趣?

馮孟升又驚又喜間,一轉念又想起喬夢娟,兩個各具不同風味的女子音容笑貌在眼前晃來晃去,馮孟升這下可當真是拿不定主意了。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十日

數日前,趙寬與李鴻兩人在那個不見人影的聲音指示下,離開了那個大圓球,經過走道,到了另一個小房間,房間中什麼也沒有,只有兩個相同大小、相對著的斜立透明方盒,在聲音要求下,兩人分別躺入了方盒中,還掛上一個軟軟的口罩,把口鼻嚴密地罩了起來。

這個口罩造型頗為古怪,後面還連著一條管子,讓兩人呼吸保持順暢,兩人正搞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才剛緩緩關閉起來的方盒卻開始注入液體,慢慢地將兩人全身淹沒。

這下李鴻可有幾分緊張了,頗想凝出心劍擊破水槽,但還沒來得及動念,他突然神智一鬆,湧起了一股十分愉悅的感覺,也不在乎那個聲音是不是有歹念了。

不知不覺間,李鴻與趙寬漸漸陷入昏迷,自然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直到今日,李鴻才漸漸回復了知覺。

這種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感覺,對李鴻來說已經十分少有,畢竟他已許久不需睡眠,而這種清醒方式與自睡眠中清醒又有不同,全身沈重得彷彿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

好不容易睜開眼晴,首先發覺的便是自己依然在水槽之中,李鴻目光轉過,卻看到趙寬仍閉著眼睛,似乎還在昏睡,而他身上卻佈滿了無數根微小的細針,針的尾端還有細細的線條往他身後連接,也不知道通到哪兒去了。

本來沒有那東西的,現在是怎麼了?李鴻先吃一驚,隨即想到,莫非自己身上也是這麼多細針?問題是身體既然不能動彈,李鴻眼睛再怎麼轉,還是什麼東西也看不到。

兩人臉上依然罩著那個古怪面罩,彼此的表情都看不清楚,李鴻看來看去,見趙寬就是沒醒,他不由得有些擔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

這時水槽的水依然未退,透過水與玻璃四面看來看去,依然是那個小房間,口罩中透出的空氣依然十分清新,讓人呼吸起來十分舒服。

李鴻想動不能,欲叫無力,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他只好把心念灌注到內息,想搞清楚自己體內到底有沒有什麼變化。

可是這時似乎連內息也不聽話了,李鴻雖勉能感受到內息在身體中緩緩流動,但卻不能如以往一般的隨心念控制,李鴻不禁暗暗皺眉,心中有幾分擔憂。

就在這時,那個聲音又傳了出來,不過這次透過玻璃方盒,穿過包住李鴻的液體,聽起來感覺比較沈重,只聽那聲音說:「你醒來了,這次雖然有些意外,但也算是成功。」

成功?自己動也不能動也算成功?意外又是什麼意思?李鴻若是可以開口,八成已經開始罵人了。

那聲音接著說:「我先分析你們體內能量的性質,並花了四天的時間,幫你們彙聚引入周圍數光年內同頻的能量,凝縮入你們約三十六儲存區中逐漸釋放,所以除非長時間連續大量耗用,暫時你們的內息將會無虞匱乏。」

有這種事情?李鴻可不覺得自己內息突然變強了,他體察了半天,依然感覺不出異狀,心中半信半疑,卻又問不出口,不禁有些氣悶;而他心中也同時產生不少疑惑,三十六儲存區倒是比較好瞭解,但是所謂的暫時是多久?光年又是什麼意思?

那聲音也不管李鴻心中的疑惑,按著說:「之後,我發覺你們體內能量的吸納引用之法不盡相同,但似乎部是極有效率的方式,不過順暢度卻還有許多成長的空間,所以後面幾日,我運用收納來的能量重複導流,幫助你們拓展全身通道,估計已經到了你身體可能發展的最大限度。」

是不是開玩笑啊?聽起來意思好像是——全身經脈已經被他打通拓展到最大限度,如果再加上內力無限,哪還需要練什麼功夫?不就已經沒得練了?這未免太過荒唐。

還有一個問題,既然這樣,趙寬為什麼還閉著眼睛?李鴻目光直盯著趙寬,見他依然動也不動,李鴻空自發急,又無計可施。

還好那個聲音似乎瞭解李鴻的想法,停沒多久接著又說:「趙寬的能量通道與你完全不同,他的複雜程度遠超過你,要完全擴張完畢,還需要四天。」

原來如此。李鴻安心些許,畢竟自己已經完全受制於人,那聲音也沒必要騙自己,不過趙寬練的是什麼功夫?居然經脈會比自己複雜?每個人的經脈不是都一樣嗎?

那聲音停了片刻,接著說:「在我估計中,本來必須花幾天的時間替你們調整能量出入系統,但你們原有的運行方式,一個過簡,一個過繁,都超出我所知範圍,我決定放棄調整;因此你比之前估計的快了幾天,但趙寬則因能量脈絡複雜,路線的貫通更需要多幾天處理,一來一往之下,與原先差不多。」

李鴻剛剛的疑惑過去,跟著想想也覺得頗有道理,趙寬運功身體會漲大,本來就是莫名其妙的功夫,確實不可以常理度之,而自己的「氣劍心訣」也確實是極為單純的運行之法,週身百脈全部忽略,這才會搞得自己無法動手。

「既然你提早醒來,我還可以接著幫你多做些預計外的調整。」那聲音又說:「以時間來說,只來得及選擇一種,你比較希望調整可視光波長範圍,還是擴大聽覺音頻?」

這時李鴻口部的知覺似乎漸漸恢復,雖然人仍在水中,但他口鼻既然被面罩嚴密籠罩,說話自然也不是問題,李鴻動了動嘴巴,雖然不大靈光,依然勉強地說:「你說什麼?」

那聲音停了停,重複一次說:「你比較希望調整可視光波長範圍,還是擴大聽覺音頻?」

「聽不懂。」李鴻回答的十分簡單。

那個聲音又停了停,隔了幾秒才說:「換個說法,你比較希望看到原來看不到的東西,還是聽到聽不見的聲音?」

有這麼好?李鴻思考一下說:「看東西好了。」

「好。」那聲音說:「其實還有別的東西可做調整,不過要花更多時間,比較適當的只有這兩項。」

「喔……」李鴻頗有些好奇,不知道所謂看不到的東西是指什麼,正想問,腦海突然又迷糊起來,漸漸又陷入昏迷之中。

這時,不知由哪兒探出一個金屬罩,緩緩蓋住李鴻的雙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正要開始執行剛剛那聲音所說的——調整可視光波長範圍。

但令人意外的,李鴻才剛昏迷沒過幾分鐘,本來應該繼續昏睡個四天的趙寬突然眼珠轉了轉,緩緩醒了過來。

趙寬與李鴻剛醒來的狀況差不多,全身無力,無法動彈,但有一點微微的不同,趙寬渾身的感覺似乎都正在緩緩恢復,只不過非常非常緩慢。

「你醒了?怎麼會?」那個聲音似乎也察覺了,有些意外地說。

我哪知道?還有些迷糊的趙寬莫名其妙,目光轉過,卻見李鴻仍深陷昏迷,他自然不知道不久之前,李鴻與那個聲音的對話;他微動了動嘴唇,隔了片刻才有力氣說:「現在……怎麼了?」

「不應該醒來的。」那聲音頓了頓說:「你的身體與一般人不同?」

「我不知道……」趙寬微微皺了皺眉,跟著說:「李鴻呢?他還……好吧?」

「他沒問題。」那聲音頗有幾分遲疑地說:「你現在全身反應越來越活躍,我無法將你麻醉。」

「為什麼要把我麻醉?」說話越來越順的趙寬,這時也察覺全身的感覺越來越清晰,而隨著各種感應傳來,趙寬只覺得全身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顫動,一些些的痛,一些生的麻,有的地方有點熱,有的地方卻覺得冷,種種古怪的感覺從全身每一寸皮膚、肉體、經脈傳回,趙寬身子開始微微顫抖,有些不大舒服。

「這樣會受不了……」那聲音似乎有幾分倉卒,頓了頓說:「只好這樣了。」

那聲音還沒說完,正迅速恢復的趙寬手腳已經忍不住開始微微掙動,事實上,現在趙寬的感覺還沒完全恢復,若完全恢復,不只忍受不了,更不可能乖乖地躺著承受,不瘋了一般的跳起來才怪。

不過那個聲音一說完,突然間,趙寬脖子以下的所有感覺瞬間消失,只有顏面上還有一點古怪的麻癢,但他這時又是連一根小指頭地無法動彈,自然地沒辦法伸手來抓上一抓。

「現在是怎麼了?」趙寬愕然問。

「我把你頭部以下的神經連結暫時截斷。」那聲音說:「否則你會受不了。」

截斷什麼?趙寬楞了楞才說:「可是我臉上很癢……很怪。」

「只好忍一忍了。」那聲音說:「你頭部的經脈複雜程度比較小,就要好了。」

這可不好忍,趙寬腦袋上的感覺越來越清楚,麻刺痛癢冷熱鬆緊各種感覺連番出現,逼得趙寬齜牙咧嘴、瞪大眼睛,一面慘叫說:「這……這是搞什麼?哇……受不了了……受……受不了……」

「再忍一下。」那聲音依然平靜得不像人,只流露出三分無奈地說:「我無法利用適當的化學物質使你昏迷,你軀體中產生了防毒防藥性。」

管你防什麼性!趙寬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恨不得一掌把這個怪水槽打破。但他脖子以下全部無法動彈,想動也不行,若不是那個面罩足夠緊密,只怕趙寬連口罩都會吐掉,當場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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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四章 兩情相悅

眼淚鼻涕口水不受控制地亂流了不知道多久,趙寬才感覺到自己似乎漸漸又活了回來,剛剛那些讓人無法忍受的感覺,終於完全消失,只差點沒把腦血管迸裂的趙寬喘了好一陣子,忍不住破口大駡:“這算什麽特拉屁?”只可惜聲音在面罩之中,聽起來不夠威猛。
“現在好了。”那聲音卻無動於衷,接著說:“你的身體應該服食過特殊的東西,或因爲能量修練産生了變化,總之,我無法利用正常的氣體麻醉方式讓你失去知覺,所以吃了點苦頭。”

吃了點苦頭?這樣就算了?趙寬只想罵人,但明知爲了沒用,他忍住氣說:“那神經截斷又是什麽意思?”

“簡單地說。”那個聲音回答:“就是暫時全身癱瘓,不過可以重新連結起來,你放心。”

我才一點都不放心,不要等會兒又說什麽自己體質特殊,連不起來……趙寬想了想說:“其實……中斷你的動作不就好了?我不就不用受罪?”

“來不及了。”那聲音把剛剛對李鴻說的,大略解釋一遍,跟著說:“你們體內暫時凝結的能量會逐漸散發出來,經脈若不先做好準備,會受不了。”

“逐漸散發?”趙寬楞了楞說:“不是改造好就完了?”

“沒這麽簡單。”聲音說:“身體還必須調整適應,所以暫時顯現的狀態與之前差異不大,但每次儲存的能量外激,都會同時擴張一次調整過的經脈,至少四、五次才會完全完成,在那之前,你們的能量暫時無虞匱乏,而最後幾次的爆出,可能某次會隨勢散出所有能量,也是建構新管道引能入體的時機。”

趙寬聽得迷迷糊糊,但有些不知應該如何問起的感覺,只好努力記下來,也許聽過很多事情的吳耀久能解答這些謎團;只聽那聲音又說:“等身體做好調適,就會自動外爆一次,但若不慎把內息耗盡,儲存的能量就會提早激出,身體會受點苦。”

類似剛剛的苦嗎?聽起來很可怕,趙寬楞楞地想點頭,才想起自己腦袋動彈不得,他苦笑了笑才說:“你剛剛說要改造李鴻的眼睛,所以把他眼睛罩住了?”

“是。”聲音回答:“必須在眼晴中增加可切換的特殊顯像透鏡。”

“可以看到原先看不到的東西啊……”趙寬饒有興趣地賊笑說:“可以看透別人衣服嗎?”

“不能這麽說。”聲音頓了頓說:“只是使他能觀測部分不可見光,比較容易看到的是生物不同溫度下放射的輻射低波,較高能量的光線雖然具有透射的能力,他也可以切換適當的顯像鏡接收,但一般環境中不會有大量的高能量光線穿透物體,所以透視的機會不大。”

雖然聽不懂,但簡單來說就是不行就是了,趙寬忽然想起馮孟升,忍不住說:“這樣也好,否則孟升那個色胚一定會恨羡慕。”

那個聲音似乎不知道怎麽回答,隔了片刻才說:“就是你那位身陷危險的朋友?”

“對啊。”趙寬突然想起來,連忙說:“你能不能用抓我們來的辦法把他救上來?”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聲音說。

這也是,但想到這兒,趙寬又狐疑了:“那你怎麽會找到我們?”

“我接受到電波,裏面播放你的演說。”聲音說:“經過研判,我就從發出電波的目標點開始搜尋你的蹤迹。”

電波?八成是楞品家族放出去的東西,趙寬雖然不知道電波與演說有啥關係,但這些日子以來對奇怪的名詞早已見怪不怪,他自己加點想象力,勉強也都能接受。想到這兒,趙寬突然叫了起來說:“糟糕,李鴻身上有標示孟升所在地點的地圖,豈不是被水泡爛了?”

“這樣嗎?”聲音說:“我來處理。”

只見一個閃著金屬光澤的怪怪觸手,從水槽的後方探出,似乎知道李鴻放在哪兒般地向著李鴻衣袋鑽了進去,跟著緩緩取出了已經有些變形的地圖,再度往李鴻的身後收了回去。

“可以處理嗎?”趙寬隔了片刻沒得到反應,忍不住開口問。

“可以。”那聲音隔了片刻說:“不過這個地圖不夠精准,我幫你們重繪一張好了。”

“好啊、好啊。”趙寬頓了頓說:“最好一張是復原的,一張是你畫的。”趙寬雖然滿口說好,其實還是有些擔心。

“標示的地點沒有人。”沒想到聲音突然說:“那兒確實有人類居住的痕迹,但可能遷走了。”..

他不是開玩笑吧?遷走了到哪兒去找人?正想發問,那聲音又說:“東南不遠,有座石出,裏面有數百個大小不等的人體儲能反應,不知道有沒有你們找的人。”

“那就應該是那兒了。”趙寬連忙點頭說:“看看有沒有一個一直瞪著女人直瞧的男人,直接把他抓上來就太完美了。”

那聲音這次可沈默了好一陣子,隔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無法理解與分辨你提供的資訊。”

“那就算了。”趙寬嘻嘻一笑說:“反正無聊,你說說來歷如何?”

“不能再談下去了。”那聲音卻回答說:“我必須專心監控你們身體的變化,若是轉移太多系統資源來對話,可能會出問題,請恕我暫時不再回答你的問題。”

“嘎?”趙寬一楞說:“說話這麽嚴重啊?”

那聲音卻沒再回答,趙寬又叫了兩聲,依然是一片寂靜,趙寬無奈之下,索性閉上眼假寐起來。

雖然有些失望,趙寬卻也沒有多意外,這聲音說話的方式怎麽聽怎麽不像人,更比合成人生硬一些,說不定是卓卡之類的東西,想到這兒,閉著眼的趙寬又起了另一個疑惑——自己脖子上的東西不是可以傳遞訊息給五世與卓卡嗎?怎麽這麽多天他們也沒有點反應?

         ※       ※       ※

過了這幾天,居然沒人來理會馮孟升,不只柳玉哲沒再出現,喬夢娟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對馮孟升來說,他其實有些怕見到柳玉哲,雖然與美人說話是一種享受,但說來說去似乎總會遇到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問題,馮孟升頗不敢主動尋她。

至於喬夢娟,馮孟升卻一直沒有忘記要向她道歉,但他逛來逛去,老是找不到她,而隨著時間過去,大石洞中一個個小石穴也被南極洲衆人逐漸挖出,這兒女人居多,馮孟升更不好到每個洞穴去探頭探腦,更何況雖然他沒被限制住行動,但大多數人看他的目光都不怎麽友善,馮孟升也不大好自討沒趣。

經過這幾天的沈靜,馮孟升也想了很多事情,一關始,除了生死的威脅之外。他對於柳玉哲的提議,老實說,不可能完全不心動,他以往雖然沒怎麽想過這種事情,但他對美女本就毫無抗力,能得垂青,更是自己的運氣。

但正如當初面對喬夢娟時的遲疑一般,馮孟升雖然對女性尊敬、看到美女會目眩神馳,但這是他性格上追求完美的展現,對於感情,他也同樣追求完美,無論是喬夢娟或是柳玉哲,對他來說都沒有可挑剔的地方,但相對地,他也知道這不是真正的愛情,他當然不願自己在這種心態下隨意與一個自己敬愛的女性在一起,這樣豈不是褻瀆了她們?

想通此點,馮孟升也安心下來,他運功告一個段落,緩緩起身往前洞走,一面四面張望尋覓著喬夢娟的身影。

這樣的動作日復一日,已經變成他的習慣動作,無論找不拔得到喬夢娟,總是要找上一遍的。

這天馮孟升緩緩逛到石洞中腹,卻聽到前洞傳來氣爆聲,似乎又有怪物攻洞了,馮孟升微微一皺眉,自然而然往前方踏上兩步,但他旋即想起柳玉哲的警告,自己若再往前,豈不是不尊重她的告誡?馮孟升的腳步又緩了下來。

隔了片刻,卻聽洞口突然一陣歡呼,有個女子正大聲說:“這只夠大吧?”

那……那是孫飛霜的聲音。馮孟升一楞,卻見七、八個衛士正把一個龐然大物拖了進來,神采飛揚的孫飛霜則在後方豪氣地大步踏入。

那是啥東西?馮孟升稍稍避到洞旁,目光望向那大物,卻貝那東西長有十餘公尺,身軀長長的成流線形,長長的尾巴上面滿是一塊塊硬梆梆、整整齊齊的塊狀鱗片,肚腹朝天,四隻短短的腳無力懸垂,頭部前端頂著地面的鼻孔還在噴著氣,但卻似乎已經完全無法動彈。

馮孟升打量片刻,這才突然發覺那怪物自己並不陌生,正是故鄉極多的鱷魚,可是……怎麽這麽大一條啊?

不過轉念一想,這兒什麽生物都大得一塌糊塗,馮孟升也不這麽意外了,不過鱷魚可不是好惹的東西,這麽大條更是可怕,看來還沒死透,孫飛霜抓這東西回來做什麽?

馮孟升在一旁疑惑,其他南極洲的男女可沒有閑著,只見一堆人拿著一個個方盒奔來,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巨鱷身旁約三公尺遠的地方。

這時,一個女郎取過長劍,掠到巨鱷身旁,另有八個衛官也聚集在巨鱷的前後,臉上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至於其他的衛士則退得遠了些,而抓回目鱷的孫飛霜,則在七、八公尺外站立著,臉上還是挂著不在乎的微笑。

但馮孟升這時卻發覺,那個掠到巨鱷旁的女子,正是當時將長劍借給自己的希綠,馮孟升不禁有些替她擔心,往前又踏上了兩步。

希綠這時臉色也頗凝重,她四面望瞭望,衆人立即安靜下來,她長劍一舉,突然光華一閃,長劍向著巨鱷往上翻的脖頸處劃了過去。

劍氣一及巨鱷,巨鱷自白的脖子立即被劃出了一條血紅裂口,同一刹那巨鱷陡然一掙,身子翻動起來,巨尾跟著往兩側急拍。

那六個衛官立即動作起來,兩個衛官合力抓住巨鱷的大嘴,兩個衛官擒住長尾,另外四個一人一邊,把巨鱷的四隻腳抓得死緊,八人同時一喝,巨鱷就這麽被舉了起來。

南極洲的衛官,可也不是等閒人物,八個人合力施爲,巨鱷立即動彈不得,而脖子上的傷口正不斷地滲出鮮血,順著身體往下流淌。

這時,四方的衛士突然動作起來,剛剛那一堆準備好的方盒,立即推擠到巨鱷身軀下方,緊緊排在一起,巨鱷的血液一滴不漏地就這麽流到了方盒之中。

剛剛才揮出一劍的希綠,這時臉上也似乎輕鬆了些,她長劍接著連揮,巨鱷刹時被開膛破肚,她長劍挑動間,只見巨鱷的內臟開始向著方盒飛滾,跟著她長劍急甩,巨鱷煞時間被分成了十來塊,井然有序地一塊塊掉在不同的方盒中,一面還在緩緩滲流著鮮血。

只在短短的幾秒間,巨鱷已經活生生地被宰割分屍,馮孟升首度見識,不禁目瞪口呆,又往前走上兩步。

這時幾個衛官的工作已經結束,希綠長劍一甩,收劍入鞘,目光轉過,恰好和馮孟升關懷的目光對視,她微微一楞,目光有些慌急的避開些許,但旋即又轉回頭來,向著馮孟升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跟著微微一低頭,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做的漂亮,希綠。”孫飛霜在一旁哈哈一笑說:“功夫又進步不少。”

希綠一怔,回過頭有幾分羞澀地說:“多謝孫衛統。”

這時幾個衛士已經奔過來處理巨鱷的血肉,孫飛霜走近兩步一笑說:“這兒就是這種怪物最笨,若不是其他的怪物太厲害,你們幾個出去抓也就夠了。”

“是啊。”希綠點點頭說:“這陣子辛苦幾位衛統了。”

“也沒什麽,夢娟每天跑去守洞口才累。”孫飛霜哈哈一笑,轉身往後走,一面揮手說:“去休息囉。”轉身之際,目光卻是掃過了馮孟升,臉上都是笑意。

馮孟升一呆,她是故意說給自己聽嗎?喬夢娟每天都在守洞口?難怪自己找不到她……想到這兒,馮孟升再也呆不住,拔腿就往洞口奔,這時洞中人正亂,馮孟升往前跑,也沒人注意——也許除了孫飛霜之外,察覺到的只有臉上帶著一抹淡淡沈鬱微笑的希綠。

馮孟升剛奔到距洞口五公尺遠必須微微轉向的洞口通道,一轉過去,便見到十來個人手持長劍,聚精會神地瞪著洞外,對於馮孟升的接近,似乎完全沒有人理會。

馮孟升目光掃過,只見衆人的最前方,在洞口的陽光下,喬夢娟那嬌小的身影正凝立在當中,她身上的長劍還別在腰際,兩手背在身後,目光遙視遠方,看起來不像在這接蠻石洞口,反而仿佛身處高山絕崖,正在遙望遠方。

馮孟升這時反而不敢貿然呼叫,他幾天沒見到喬夢娟,也不知道她在這兒有多辛苦,而當時隨著滿鳳芝的短短時刻,馮孟升已經知道面對怪物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雖然洞外似乎平靜無波,但從其他衛官的表情看來,恐怕沒這麽簡單。

沒讓馮孟升等多久,另在一瞬間,洞口一閃,一個青綠色的光影倏忽出現,向著正中的喬夢娟撲了過來,馮孟升見喬夢娟動也不動,心頭一驚,連忙往前奔,就在這時,喬夢娟身後幾道劍氣同時激發,向著青影攻去,馮孟升若不止步,反而礙手礙腳,他連忙停了下來,在一旁著急。

劍氣彙聚的同時,那東西的速度也緩了下來,卻是幾日前見過的大蜻蜓,它幾個閃動,似乎想找個方向撲入洞中,但被一連串的劍氣所迫,飛行速度自然慢了下來。

就在這時,突然藍光一閃,喬夢娟已在這一瞬間出招,劍光仿佛灑下了一片藍光,蜻蜓倏忽間飛成兩截,往下方摔滾,而喬夢娟長劍光影未散,已經收回了劍鞘。

太漂亮了。馮孟升暗暗讚歎,喬夢娟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有些孩子氣,但功夫實在真高,自己不加把勁怎麽能……怎麽能……想到一半,馮孟升心一驚,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居然暗暗起了追求她的念頭?這不是之前自己一直避免的嗎?難道自己心底深處,確實在不知不覺已經喜歡上了她?

若真是這樣,自己一定要對她說個清楚,首先就是道歉;馮孟升鼓起勇氣往前一步,這時一個衛官突然疑惑地回過頭來,望見馮孟升,臉上又驚又怒地低聲說:“你就是那個……你來做什麽,還不快滾進去?”

這衛官一叱,喬夢娟身子一顫,緩緩轉過頭來,薄薄的紅色劉海下,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望著馮孟升,但一抹驚喜瞬間化爲怒意,驀然又把頭扭了回去。

這時馮孟升可不能再沈默了,他立即開口說:“喬小姐,我是來向你道歉的,那時我真的沒有打算騙你。”

“你別廢話了。”另一個女性衛官長劍指向馮孟升,惡狠狠地說:“你再不進去,我們就當你試圖逃脫,立刻把你殺了。”

“對。”另一個衛官臉上也都是怒火,哼了一聲說:“我們乾脆直接宰了這傢夥。”

一般時刻,尊重女性的馮孟升自然會乖乖聽話,但這時只好破一下例了。馮孟升向著衆人一個躬身,神情凝重地說:“請各位見諒,等我把話說清楚,一切由你們處置。”

這話一說,幾個衛官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馮孟升雖說是囚犯,但身分又十分奇怪,上面雖然語焉不詳,但似乎牽連了十分重大的事情,她們自然地不敢就這麽一劍砍了下去。

馮孟升見這些衛官沒再攔阻,他往前一步又說:“喬小姐……”

喬夢娟霍然轉頭,突然大聲說:“我不要看到你,你走!”

馮孟升連忙說:“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喬夢娟又轉回身子。

“我真的是不得已的,你爲什麽不相信我?”馮孟升滿肚子委屈,聲音終於大了起來。

“你……”喬夢娟睜大眼睛轉過來,臉上又氣又恨地說:“你還敢凶我……”

馮孟升這才發現剛剛的行爲大違本心,他臉色一苦,長歎一口氣說:“你連讓我說話的機會都不肯給,難道要我這一輩子都對你歉疚?”

“誰要你……誰要你……”喬夢娟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辭,她咬了咬下唇,兩眼微微泛紅,隔了片刻才說:“我已經被你羞辱得夠了,你不要再來煩我……”

這從何說起?馮孟升驚駭莫名,自己寵著憐著愛護著都覺得不夠了,怎麽可能羞辱她?他連忙說:“我對你只有敬愛,怎麽可能羞辱你?”

喬夢娟又轉回頭來,目光瞪著馮孟升,臉上神情變來變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聽馮孟升的解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把心中的激憤做一次傾吐。

她正遲疑的時候,一個衛官有些緊張地說:“喬衛統,小心外面。”

另一個人跟著罵起馮孟升:“別這時候來擾亂衛統的心神,你這個黑心肝的傢夥。”

這時候確實危險,要喬夢娟聽自己的話確實不應該,可是除了這時候,什麽時候能說?尤其“黑心肝”三字更不知從何而來,馮孟升突然一咬牙,往前大步走到喬夢娟身前,暴露在洞外大聲說:“要死也是先死我,就讓我說完。”

“你……”喬夢娟正要罵人,她臉色突然一變,左手往前急抓馮孟升,右手的長劍已經揮了出去,馮孟升身後風聲突起,他還來不及轉頭,只見十來道劍光同時往自己身後直沖,而另一面則似乎有著劇烈的風壓,正有幾個移動迅捷的物體向著自己倏近倏退。

莫非是幾隻蜻蜓同時來攻?馮孟升發覺自己距死亡如此之近,心情反而平靜下來,而被喬夢娟一抓,身不由己地被拉到了她身後,馮孟升順勢一個轉身,果然看到數個青影正在前方狹小的空間中不斷舞動。

馮孟升手中無劍、功夫不高,在這種場合中,其實也幫不上忙,但他總不能冷眼旁觀,當即以掌作劍,推出掌力向著那淡淡青影轟擊過去。

在“柱國先修”的幫助下,馮孟升功力漸漸接近衛官,但畢竟時日有限,對“破魂劍法”的熟練度可就遠不及一般衛官,而衛官以劍揮出的劍氣都未必追得上蜻蜓飛移的速度,馮孟升的掌力自然更是連連打空,但總算衆人的劍氣交織成一片綿密的氣網,那幾隻蜻蜓左沖右突,就是欺不進來。

不過喬夢娟爲了避免有人受傷,這時也沒什麽機會聚力而攻,只能不斷地補足劍網不足之處,暫時無法斬除蜻蜓。

就在這時,突然兩道凜冽劍氣從洞中閃過,不但破開防禦劍網,更在一瞬間截斷兩隻蜻蜓,這一瞬間,蜻蜓突然只餘一隻,喬夢娟一個得空,功力猛提,長劍一勾,一道曲折的劍光繞了出去,當場將蜻蜓分成兩半。

是什麽人來幫忙?衆人回過頭時人影一閃,再轉回頭來,已見孫飛霜站在喬夢娟身旁,正笑說:“我就知道……夢娟,姐姐先替你頂一陣,去吧話說清楚了再來。”

喬夢娟臉上一紅,目光瞥向馮孟升,馮孟升這時自然不會發呆,連忙說:“多謝孫小姐。”

“我可不是幫你。”孫飛霜頭也不回,朗聲笑說:“我是疼惜夢娟……夢娟,若是聽不順耳,直接把他宰了,玉哲那兒我負責。”

這……好象極端了點。不過這時候沒時間計較,馮孟升歎一口氣說:“喬小姐,當時其實是……”

“哼。”喬夢娟小嘴一翹,突然一個轉身往洞內掠,理都沒理馮孟升。

馮孟升一呆,連忙往內追,不過這次喬夢娟的速度卻不怎麽快,馮孟升轉過那個彎的時候,卻見喬夢娟已經出現在洞中內側上方的一個洞口,那雙正望著自己的美目仍帶著幾分氣憤。

而兩人目光一對,只見她輕輕一跺腳,轉頭就進了洞中。

馮孟升再傻,也知道喬夢娟是故意讓自己知道她的去向,否則她若再快一些,自己怎麽找得到?他顧不得人人側目,急急忙忙地展開身法往那個洞口飛,就這麽穿了進去。

一入洞中,馮孟升見這一人高的洞中雖然什麽都沒有,卻也是方方正正、十分整潔,而這時喬夢娟站在洞中一角,面對著洞壁一言不發,也不知是怒是悲。

顧不了這麽多了,馮孟升也不管她聽不聽得下去,當即從有人走火說起,說到自己救人心切誤闖控制室、放出吳耀久,而在衆人追殺下,不得不逃出南極洲的過去。

直說到在南大陸,喬夢娟出現帶走新皇三世,馮孟升回想起當時的痛苦,聲音也跟著沈重下來,緩緩地說:“自從那時你離開,我就覺得自己實在太讓你失望,更對不起你的信任與照顧,我好長一段時間,仿佛行屍走肉一般,對什麽都沒了興趣,每天心中想到的,就是你當時的表情……”

說到這兒,一直沒有動靜的喬夢娟緩緩轉過頭來,目光中的氣憤仿佛已經消失,馮孟升見她短短紅色劉海下深潭般的明眸,整個人立即醉了,也不知不覺閉上了嘴巴。

“你……”喬夢娟頓了頓才帶著期待地說:“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馮孟升目光凝視著她,一字一句仿佛從肺腑中掏出來一般:“我怎麽會騙你?”

喬夢娟微微低下了頭,綻出了許久不見的柔柔笑靨,有幾分羞澀地說:“是……是我錯怪了你。”

“不、不。”馮孟升連忙說:“你怪我是應該的,是我不好。”

喬夢娟向馮孟升走近兩步,望著馮孟升的眼睛都是情意,隔了好片刻才帶著幾分羞澀地說:“我早該相信你的。”

這時兩人的距離不到半公尺,彼此呼息相聞,馮孟升眼前看的是柔情似水、溫柔婉約,耳中聽的是嬌柔軟語、情意無盡,鼻中嗅的是淡淡的處女幽香,他膽大起來,兩手緩緩搭上喬夢娟的肩頭,見她低著頭,似乎沒有怒意,馮孟升只輕輕一拉,喬夢娟便已經順勢倒入懷中,一頭秀髮整個埋在他胸前。

馮孟升從心虛轉爲欣喜,緊緊擁住了喬夢娟纖細的肩頭,兩人誰也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片刻,馮孟升才癡癡呆呆地說:“喬小姐……”

“還這樣叫我?”低著頭的喬夢娟微嗔說。

“夢……夢娟。”馮孟升滿心都是幸福的感覺,夢幻般地說:“你爲什麽對我這麽好?”

“嗯?”喬夢娟擡起頭,臉上還紅撲撲地滿是羞意,似乎沒聽清馮孟升說的話。

馮孟升有幾分結巴地說:“我功夫這麽差,又不是南極洲的人,你爲什麽……爲什麽……會願意……”

“喔……”喬夢娟聽懂了,她歪著頭思索片刻,突然一笑說:“我也不知道。”

這下馮孟升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反正現在有溫柔可享,說那些也是廢話,馮孟升也不問了。

隔了好一陣子,喬夢娟突然又低聲說:“我喜歡你看我的樣子。”

看她的樣子?馮孟升一呆,只聽喬夢娟又輕輕地說:“我喜歡你看我的表情、眼神,我的心……會跳個不停。”

“我看你的時候,也是心跳個不停啊。”滿懷歡喜的馮孟升連忙說。

“這陣子,我以爲你都是騙我……”喬夢娟又說:“我好難過好難過,但……我又忘不了你的眼神。”

聽到這兒,馮孟升滿是憐惜,連忙輕撫著喬夢娟的背,一面說:“都是我的錯,你受苦了。”

“嗯。”喬夢娟輕輕嗯了一聲,貼著馮孟升的身子又緊了緊,這才說:“但是我現在很開心。”

“我……”馮孟升說:“我一定會一輩子疼你。”

“一定喔。”喬夢娟低低地說:“你要疼我一輩子。”

“一定。”馮孟升只差沒發誓了。

“孟升……我……”喬夢娟嬌羞地說到一半,突然鬆開了馮孟升,猛一頓足氣呼呼地叫:“討厭,出去啦!”

馮孟升一下子傻了眼,這算什麽?

喬夢娟目光轉回,見呆掉的馮孟升,她輕輕拉著馮孟升的手,搖頭說:“不是跟你說的。”

愕然的馮孟升只能楞楞地說:“那……那是……”

“飛霜姐把心神探進來偷聽。”喬夢娟臉上飛紅,頓了頓才說:“還好我沒忘了注意。”

這些高手當真可怕,馮孟升呆了呆才說:“那她現在……”

“走了。”喬夢娟填怪地望著馮孟升,愛嬌地說:“她還笑我……都是你害的。”

馮孟升明知喬夢娟不是當真怪自己,只能呵呵傻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啊!”喬夢娟突然立直了身子說:“糟糕,新后回來之後怎麽辦?”

馮孟升根本忘了此事,這時被喬夢娟一言提醒,這才記得問:“新后是去了哪兒,怎麽會讓你們陷入這種困境。”

“說起來還是因爲你們。”喬夢娟心情一恢復,俏巧的笑顔再度展現,她白了馮孟升一眼說:“那次在耳母城,新后不是有去?”

耳母城?馮孟升回憶起當時,自己與趙寬、吳耀久被姚家樂團以抽獎的方式拐出,在方家族團團圍困下,趙寬爲了求生,運足功力引來天下四大高手,後來四人打成一團,三人趁亂逃生的往事,也不禁有些好笑,於是點點頭說:“我們是逃命啊。”

“當時茲克多本來與新后約好合作的。”喬夢娟說:“可是他卻越打越高,不知道存什麽心思,新后一人無法抵擋王、羅兩人合攻,只好跟著往上退,可是這樣就誰也抓不住你們的蹤迹,新后對此事十分生氣。”

馮孟升現在自然知道個大概,茲克多雖然想抓趙寬,卻怕不小心把趙寬弄死了,會這麽做也是可以理解的。他點頭說:“所以新后後來就跑去找他算帳?”

“本來也忍下了。”喬夢娟說:“後來,你們不是曾在古佛海峽出現?”

對了,那次半途遇上恨透李鴻的鐵門西雲,曾暴露了行蹤,馮孟升點頭說:“那次茲克多有追來。”

“是啊。”喬夢娟有些天真地敍述:“新后本來也要過去,但卻發現茲克多一去你們的蹤迹就消失了,對你們的分配他們兩人既有協定,新后就耐心等了幾天,沒想到茲克多卻一直沒有消息,只好去找茲克多要人……可是茲克多不承認找到你們,兩人談了談,那個臭老頭突然瘋起來,主動邀新后到外空決戰;她老人家這些年隱忍茲克多,本來就是爲了南極洲衆多人民,茲克多既然如此要求,她求之不得,立刻答應,兩人就飛出去了……打了幾天,羅方與王崇獻也跟著上去,不過距離頗遠,應該只有觀戰的念頭。”

“若他們打個兩敗俱傷,豈不是讓王、羅兩人漁翁得利?”馮孟升不由自主地從喬夢娟的角度來思考、替她們擔心。

“他們不敢的。”喬夢娟輕輕一笑說:“若當真如此,聖殿不會不管;而且後來他們兩個也加入,變成兩兩對戰,好象不是拚命,只是想拚出個高低。”

又是聖殿……馮孟升實在不知道聖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怎麽所有人提到的時候都這麽敬畏。

“他們也打了十幾天了。”喬夢娟有些擔心地說:“打打停停個沒完,看來真的是分不出高下。”

十幾天?不吃不喝不呼吸?真是難以想象。馮孟升突然想起一事,有些意外地說:“他們既然都在外太空打,你怎麽能這麽清楚?”

喬夢娟一笑說:“我們都能以心神感受那兒的戰況,爲避免意外傷及地球,他們一向以月球爲屏障,在五十萬公里外打架,不難找。”

馮孟升可呆了,原來功夫高了的時候,也能做出這種事情?自己可真是差太遠了。

喬夢娟似乎看出馮孟升的歎息,輕輕捏了捏馮孟升的手說,低聲說:“你功夫進步得好快,以後一定不輸我的。”

馮孟升突然起了另一個疑惑,忍不住說:“可是你們現在受困,新后怎麽不回來?”既然他們可以知道新后那兒的狀況,新后理所當然也能探回心神才對。

“新后不知道。”喬夢娟搖搖頭笑說:“我們可以探出心神往外,但從外空中,心神卻探不入地球,我們也探不到任何其他的星體狀況,只能探入虛空。”

“這又是爲什麽?”馮孟升大感意外。

“不知道。”喬夢娟可愛地伸了伸嬌巧的小舌頭,眨眨眼說:“葛莉嵐上次跟我說星球本身有生命力,會保護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星球有生命力?這話玄了些,馮孟升搖搖頭不再管這件事,只安慰喬夢娟說:“總之等新后一回來,你們就能安全的回到南極洲了,至於我的事情,就由我向新后解釋,你不必擔心。”

“我怎麽能不擔心?”喬夢娟深情地望著馮孟升說:“不過新后很疼我,我會幫你說話的。”

最難消受美人恩。馮孟升心中除了感激還是感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感懷之下,忍不住又把喬夢娟擁入懷中。

“我該出去了。”喬夢娟依偎在馮孟升的懷中片刻,終於低聲說:“現在本來是我守洞,不能讓飛霜姐幫太久,她剛剛心神探過來其實也是在催我快些,否則洞口十分危險,不該隨便分神往內。”

這是正事,馮孟升沒有理由反對,但他又捨不得喬夢娟,連忙說:“我陪你去。”

喬夢娟小臉一紅,急急搖頭說:“不,不行。”

馮孟升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遲疑地說:“因爲我……我的功夫太差。”

喬夢娟連忙搖頭說:“當然不是,你不弱于衛官了。”

“那是爲什麽?”馮孟升一臉失望。

喬夢娟扭捏半天才說:“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

“這……”馮孟升這才明白這是小女兒心態作祟,不過話說回來,兩人關係突變,別人的眼光確實不可不防,自己臉皮厚不打緊,喬夢娟可十分臉嫩,莫要反而導致他分心,萬一傷在怪物手中還得了?

想到這兒,馮孟升點頭說:“我明白了,你自己要小心。”

“我還有幾個小時就歇息了。”喬夢娟其實也萬分不舍,拉著馮孟升的手叮囑:“你就在這兒等我,別人不會隨便進來的。”

“我知道了。”馮孟升點頭,捨不得地說:“我比較擔心的是你,這兒怪物真的很厲害。”

“嗯。你放心。”

喬夢娟感受到情人的心意,心中充滿了暖暖的幸福感,兩人對視半晌,喬夢娟才好不容易舉步,兩人的手卻還捨不得分開;馮孟升伸直了手,眼看松脫,忍不住隨著奔了兩步,直到洞口喬夢娟飛起,他才終於放開了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

喬夢娟臨去前,回頭又望了一眼,給馮孟升一個甜笑之後,才在一閃之間,掠過數百公尺,飛到前方的洞口。

馮孟升在洞口遙望,雖然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但那臨別的一眼,仍然讓他如飲瓊漿、如癡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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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五章 出洞覓食

回到洞中,馮孟升呆坐未久,洞口突然傳來個幽幽的聲音:“誤會都說開了?”
馮孟升一楞站起身來,卻見數日不見的柳玉哲出現在洞口,正凝視著自己。

她這時出現是什麽意思?馮孟升想之不透,點點頭說:“解釋清楚了。”

“說清楚就好了。”柳玉哲輕靠在石壁上,臉上有幾分惋惜,又有幾分欣慰,望著馮孟升的目光有些複雜。

“謝謝你的關心。”馮孟升見柳玉哲嬌柔無力的模樣,看了就有些疼惜,他往前一步說:“你還好吧?”

“沒事。”柳玉哲站直了身子,望著馮孟升,目光中有幾分疑惑地說:“看來不只是說清楚而已,否則夢娟不會留你在這兒。”

兩情相悅的事情,自然沒必要見人就嚷,馮孟升想了想才說:“夢娟很照顧我。”

聽到稱呼由“喬小姐”變成“夢娟”,本就冰雪聰明的柳玉哲哪里還不知道狀況,她微微一笑說:“恭喜你們,前幾天,是我表錯情。”

馮孟升聽了不禁有幾分心虛,難道她真的也喜歡自己?他見柳玉哲轉身要走,連忙說:“柳小姐。”

“嗯?”柳玉哲微微側回頭,等候馮孟升說話。

可是這種話可十分難問,馮孟升考慮了片刻才說:“我不該說的事情,還是不會說的。”他不願柳玉哲以爲自己怕死才對喬夢娟虛情假意,索性趁這個機會說清楚。

柳玉哲一聽就懂,馮孟升說的是他體內內息運行方式特異的原因,無論與誰在一起,他都不會說出來。

柳玉哲歎了聲說:“如果你真的這麽倔強,等新后回來,恐怕夢娟也保不住你。”

“我明白。”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若我真有什麽不測,我只擔心夢娟……”

“只擔心夢娟?”柳玉哲突然說:“看來我在你的心中,是一點份量都沒有。”

“柳小姐……這話……什麽意思?”馮孟升又吃一驚,她已經知道自己下定決心不說,還想騙自己?

“你不信也沒關係。”柳玉哲溫柔一笑,轉身間黑色的長髮灑過,她輕輕地說:“你是個很特別的人。”說完,柳玉哲身形緩緩飄出洞穴,引入洞穴中的暗影,消失在馮孟升的眼前,只讓馮孟升一顆心亂糟糟的,不知道該不該找她問個清楚。

馮孟升正悵然的時候,突然門口人影又閃,他一怔,開口說:“柳……呃……”沒想到來的人居然不是柳玉哲,卻是剛剛幫了大忙的孫飛霜。

更令馮孟升頭大的是——怎麽又是在孫飛霜面前叫錯名字?

孫飛霜本來臉上挂著笑容,這時可就變成了古怪的神色,她瞪了馮孟升半天才說:“怎麽回事?你老是念著玉哲?”

“孫小姐誤會了……”馮孟升雖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仍努力地說:“因爲柳小姐剛走,所以找才……”

“上次好象也這麽說。”孫飛霜見馮孟升一臉誠懇,她的個性本就率直,想想他沒多問,表情一變,哈哈一笑說:“不管這個,你跟夢娟搞定了?怎麽謝我?”

用的辭彙也稍微難聽了點。馮孟升皺眉之餘,想起確實是她大力幫忙,才能有如今的結果,便深深一禮說:“大恩大德真不知如何報答,還請孫小姐指示,我必全力以赴。”

“嗯……”孫飛霜點點頭說:“這話說的不錯,我可要慢慢想想。”

馮孟升確實是真心感激,連忙說:“孫小姐只要想到什麽事情,隨時可以交代我去辦。”

孫飛霜眨眨眼說:“你還真的十分感激我呢。”

“當然。”馮孟升有些尷尬的一笑說:“不過就算沒有發生這件事,孫小姐若有吩咐我還是不會推辭的。”

孫飛霜可高興了,笑著說:“這又是爲什麽?我其他事情可沒幫過你。”

馮孟升楞了一下,這才說:“孫小姐明豔動人,開朗大方,卻又有豪傑之氣,不拘小節,讓人不禁佩服,若能對孫小姐稍有幫助,自然是我的榮幸。”

事實上,只要是女人的要求,馮孟升幾乎部是難以拒絕,不過對方既然問出口,總不能這麽老實回答,馮孟升只好想辦法生出理由來:而這些讚美的話,本是馮孟升打從心底的感覺,說起來自然容易許多——單就這一方面來比較,趙寬讚美的技巧或能力未必不如馮孟升,但臉上的表情絕對沒這麽誠懇、誠摯另加十二分的真心,感人的力量自然大有不如,十分容易被認定爲油嘴滑舌。

聽馮孟升說的頭頭是道,孫飛霜可有些意外,她歪著頭望著馮孟升片刻,突然說:“我還真有點後悔了,應該把你留給自己的……你本來就是我搶來的。”

         ※       ※       ※

這……這是什麽話?臉皮比趙寬薄上一些的馮孟升聽了不禁有些臉紅,訥訥地說不出話。

“怎麽?”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不好意思了?啊……還會臉紅呢,我看看……別低著頭啊。”

居然……居然被女人調戲起來?馮孟升退了兩步說:“孫小姐……”

“怎麽?我配不上你嗎?”孫飛霜斂起笑容,眉頭皺了起來,瞪著馮孟升。

“當然不是。”馮孟升有點慌了手腳。

“放心啦。”孫飛霜一笑說:“我才不會與夢娟搶男人,等會兒她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又不忍心……”

聞言馮孟升多多少少在心底有幾分失望,但她不搶畢竟不是壞事,馮孟升松了一口氣,尷尬她笑了笑說:“孫小姐一舉一動都充滿獨特的魅力,追求者一定不少。”

“當然囉。”孫飛霜眼睛盯著馮孟升,突然曬然一笑說:“只不過南極洲的男人……算了,一個個都是軟腳蝦,我們幾個姊妹都看不上眼。”

這種話自己自然不好附和,馮孟升只好唯唯諾諾,沒有介面。

“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孫飛霜突然一笑說:“如果從功夫上來看,你是現在唯一有可能配得上我們的男子,雖然年紀小了一些些。”

馮孟升這下恍然大悟,畢竟是因爲功夫誤傳的關係,短時間內,南極洲男子的武技是遠不如女性,而等數十年後,下一代修練舊有武技,固然能逐漸恢復正常水準,但有這數十年的差異,一時之間也未必能追得上這幾個高手。換句話說,她們想要找個能匹配自己的男子,居然是十分困難。

可是自己與他們也是天差地遠啊……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如果從功夫來看,我也沒有資格。”

“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你可知道,你修練‘雪魂心法’多久?又進步了多少?你只練了兩個月出頭,功力從不值一提到追上衛官的層次,回頭看看整個南極洲歷史,還沒有一個人進步的速度有你這麽快的,這樣下去,恐怕不到一年,你就追上我們了。”

是這樣嗎?馮孟升心裏有數,其實這應該都是“柱國先修”的功勞,而說不到一年能追上可能離譜了些,無論如何不可能一直以這種速度成長,但要追上身手比較高的衛官,卻十分有可能。

馮孟升一轉念,突然想到剛剛喬夢娟安慰自己的話,莫非她也是因爲此事,才垂青自己?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有這麽一點不是滋味……

不,自己還沒練功之前,她就對自己另眼相看了,絕不是因爲這個因素。想到這裏,馮孟升的心才又安定了些。

馮孟升心中翻轉來去,孫飛霜卻沒這麽多耐心,她見馮孟升沒說話,自顧自地接下去說:“所以,其實你真的很搶手……欸……我現在真的有些後悔了,早點應該趁虛而入的。”

馮孟升臉可又差點紅了,張口結舌了半天才說:“其實,武功的高低,不是絕對的,感情也不該看這個。”

“說起來是這樣沒錯啦。”孫飛霜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可是實際上,很多事情不是這麽理想的,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說到這兒,孫飛霜走近兩步,放低聲音說:“你這次最惹新后生氣的地方,你可知道是什麽?”

孫飛霜雖然與馮孟升以往所認知的女子形象大爲不同、豪爽得令人咋舌,但也是一個膚色白淨的金髮美人,她鮮明的五官突然湊近的瞬間,對美女毫無抗力的馮孟升立即有些抵受不住,有些結巴地說:“什……什麽?”

“就是你在所有人民面前,揭開新皇其實是個廢物的秘密啊。”孫飛霜直率地說:“當初新后好不容易找出一種功夫,能讓新皇在短時間內顯現出功力深厚的威勢,這才成爲南極洲男子中的第一人,他再配合口才來主導領導團的運作,這樣感覺上才與新后相配……現在全被你們毀了。”

原來如此……馮孟升這下可完全明自了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看來等新后回來,自己必定會完蛋。

“所以……”孫飛霜搖搖頭說:“也不用搶你了,你的日子看來也沒多少。”

這……這話很讓人傷心,馮孟升苦笑一下說:“可惜沒有讓孫小姐垂青的機會了。”

馮孟升本是無心之言,卻讓孫飛霜一楞,她收起笑容,望著馮孟升說:“原來你也不是好東西,有了夢娟還不夠啊?”

“這就冤枉我了。”馮孟升歎息說:“我不是花心之人,但孫小姐的吸引力可不小,確實頗難抵擋,還好現在不用煩惱這個問題。”

孫飛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馮孟升的鼻子說:“你還真是個好玩的人啊,萬一我真的喜歡上你,你就不知道怎麽辦了?”

這問題可不好回答,馮孟升呐呐地說:“這個……”

“好啦,別想了。”孫飛霜放過了馮孟升,一笑說:“若你僥倖不死,我再來跟夢娟搶人吧,現在還不用擔心。”

“這……多謝。”馮孟升除了這麽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卻兒孫飛霜一面搖頭朗笑,一面轉身掠出了石洞。

馮孟升這下可真是松了一口氣,無力地坐到地板上;剛剛仿佛連打了三場大戰,沒想到平靜了數日,今日居然是這麽峰回路轉、多采多姿?想到輪番出現在石洞中的三個女子,無論是外貌、個性、行爲都大不相同,雖然與每一位相處都是一種享受,但連續聚精會神地應對可真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還好自己沒招惹到滿鳳芝……雖然她也是個大美人,但她那冷若冰霜的模樣,一定比這三個更難伺候;不過話說回來,若能與她在近距離好好說話,欣寬她那仿佛冰雕成的完美臉孔,那其實也是一種享受啊。

馮孟升胡思亂想片刻,再度擔心起喬夢娟的安危,可是她又囑咐了自己別出去,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努力定下心神打坐運功,無論如何,自己也該快些成爲一個“配得上”喬夢娟的男人。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十四日

又過了四日,李鴻再度慢慢恢復了神識,不過與上次有些不同,這是全身的感覺都同時在逐漸恢復,李鴻首先有所動作的,自然還是眼睛。

他剛一睜眼,立即看到趙寬熱切的望著自己,李鴻一楞,已經聽到趙寬的慘叫:“哇啊……你終於醒了。”只不過聲音透過口罩、液體、玻璃罩傳出來,已經變得十分小聲。

自己睡了很久嗎?李鴻這時還沒什麽力氣說話,而且身上雖然沒什麽異狀,眼睛卻有些不大舒服,脹脹擠擠的有些難過,李鴻用力閉上眼,轉了轉眼珠子,突然眼珠子微微一個小震動,嚇得李鴻立即睜開了眼。

但他眼睛一睜,更是嚇了一跳,眼前突然整個暗了下來,只有對面的趙寬身上放出不同顔色的光芒,紅紅綠綠的煞是奇怪,反而他軀體的輪廓看不大清楚。李鴻莫名其妙之餘,又擠了擠眼,但再度睜開的時候,眼前依然是那副怪樣子。

“你沒事吧?”聲音又傳了過來。

這是趙寬的聲音,李鴻正迷惑的時候,那個把自己抓來的聲音突然出現,緩緩地說:“要恢復正常,把眼睛周圍的肌肉略略放鬆就可以了。”

放鬆?李鴻楞了楞,依著指示努力放鬆眼睛肌肉,只覺眼睛連震兩下,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

“過頭了。”那個聲音說:“調到高能量區去了,再稍微緊一點。”

李鴻想起來他曾說要改造自己眼睛,沒想到居然這麽麻煩,心裏不禁有些後悔,但地無奈地依指示動作,想把眼睛恢復正常。

松松緊緊搞了半天,李鴻終於弄成了正常狀態,他這時已經可以說話了,同時發覺自己周身的水正緩緩退去,他立即忍不住說:“那是什麽東西?”

“就是我們上次說過的。”聲音回答:“可以看到原本看不見的東西。”

“什麽都看不到嘛。”李鴻哼聲說。

“你以後慢慢就會知道了,低能量波用途比較大。”聲音不慍不火地說。

這時李鴻周身的水已經完全退去,罩子也慢慢打開,可是他隔了片刻,才有力氣拉下面罩,緩步踏出玻璃盒,卻見趙寬仍被裹在水中,正向著自己眨眼。

“你怎麽還在裏面?”李鴻訝異地問:“不是比我早醒?”

“我哪知道?”趙寬沒好氣地說:“我已經醒了四天了……多無聊啊!”後面的四個字,幾乎是用喊出來的。

“醒了四天?”李鴻莫名其妙地說:“這是怎麽回事?”

“他說我昏不了,還好幾天不理我。”趙寬突然大聲說:“喂喂!到底還要多久?”

那個聲音這次倒沒有不理趙寬,回答說:“其實已經好了,我正在幫你接回神經的聯繫。”

夠,萬一接錯了還得了?

李鴻四肢的力道漸漸恢復,伸展了一下躺了十天的身體,微微運行了一下內息,果然發覺內息活潑潑地健旺不少,經脈的暢通度也比之前進步了些,但絕不是如同那聲音所說的——“內息無虞匱乏,經脈擴張到最大限度”的狀態。

李鴻正想發問,趙寬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麽,先一步說:“內息不對是不是?他上次沒跟你說完,我來解釋給你聽。”趙寬跟著把內息必須經過幾次重整激發的過程才能完全的釋放之類的事情,轉述了一次。

經過趙寬的轉述,其實比直接聽那聲音說明還要好懂,李鴻很快就明白狀況,他點頭說:“不過看來第一步已經增加了不少功力。”

“現在的狀況,可能是我們暫時比較能接受的調整狀態。”趙寬笑呵呵地說:“聽說我也好了,一會兒就能……哇哇哇……”說到一半,趙寬突然怪叫起來。

“怎麽?怎麽了?”李鴻也慌張起來,連忙祭起了心劍。果然經脈十分順暢,只一瞬間,一個閃耀著炫目光華的劍形氣團,倏忽間浮現在李鴻的上方躍躍然動,似乎隨時會騰空飛去。

“忍一忍。”哪聲音又說話了:“你無法麻醉,接上的一瞬間一定會難過的,我已經儘量快了。”

趙寬聽了也知道有道理,但實在很難忍,他手腳一陣一陣抽搐,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身軀還突然漲大又縮小,眼看他就要忍受不住,突然他全身一松,整個人又軟了下來。

而這時,趙寬身旁的液體也開始退去,那聲音終於說:“好了,真是危險。”

李鴻看沒有什麽異狀,這才把心劍收了回去,而看起來有些狼狽的趙寬,水退到一半便舉手掀開了面罩,一面大口喘氣一面說:“特……特拉娘的……真是特拉的無已複加。”

看來他還真的吃了不少苦頭,李鴻乾笑兩聲說:“還好吧?”

“還好沒被整死。”玻璃罩剛好打開,趙寬不似李鴻需要等回復,他猛一個跳了出來,確定全身沒事,轉身就罵:“這算什麽東西啊,你沒把握就不該把人抓來亂搞啊?”

“你是特例。”那聲音依然十分冷靜。

“真是……”趙寬也沒力氣念了,轉頭對李鴻訴苦:“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慘。”

李鴻不擅於安慰別人,只能同情地望了趙寬兩眼,這才說:“已經過了十天嗎?”

“聽起來好象是。”趙寬吐了兩口氣,臉上突然露出微笑說:“不過有個好消息喔。”

“什麽?”李鴻訝異地問。

“他不是要用同樣的辦法把我們送回去嗎?”趙寬嘻嘻笑說。

“是啊。”李鴻點頭說。

“可以直接送到孟升身邊啊。”趙寬呵呵笑說:“這樣說不定比我們萬里跋涉還快呢。”這是李鴻清醒前,他與那聲音對話後想出來的辦法。

“啊……”李鴻大感意外:“可以這樣啊?”

“當然可以。”那聲音說:“不過隨著你們的功夫進步,希望不要忘了我們的協定,我會定期與你們聯繫,有問題就告訴我一聲。”

這下趙寬可有些煩惱了,本來還打算隨馮孟升去胡搞,自己若是能閃,就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管事,但現在這樣,豈不是有只眼睛老是瞪著自己?趙寬一下子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李鴻倒是沒想這麽多,他很直覺地說:“若是能打遍天下無敵手,自然能辦得到,若是不行……”

“如果你們改造後的潛在能力都已經發揮,依然有打不過的對手,那時再想想看有沒有辦法再改造。”聲音頓了頓說:“或者把所有可改造功能都加上去,當然會更強一些。”

比如眼睛這一種?李鴻可不敢再試了,他連忙搖頭說:“這個不要,我不要再改了。”

“總之,先把我們送下去再說吧。”趙寬整整衣服,拿起了本來就放在玻璃盒旁的大刀說:“走吧、走吧,去看看孟升現在有多慘。”

“必須先到上一個房間去,那兒是限定的傳送區。”聲音說:“你要直接傳送到石洞中嗎?”

“當然不行,這樣就是進入賊窩啦……”趙寬哈哈笑說:“附近就好了。”

“那就石山頂端吧。”聲音的主人與趙寬一樣,不知道那兒怪物的可怖程度,見趙寬這麽建議,也輕描淡寫地選了位置。

“走吧、走吧。”趙寬拉著李鴻說:“我們快去嚇孟升。”

李鴻也高興起來,點點頭,隨著趙寬,往進來的門戶奔了過去,一面聽那個聲音說:“我還有幾件事情要請兩位注意,等我說完,立即送兩位下去,首先……”

         ※       ※       ※

這幾日,喬夢娟儘量少接任防守的任務,柳玉哲、孫飛霜也幾乎沒有來打擾,馮孟升與喬夢娟你濃我浪,幾乎整天膩在一起,感情與日俱增,不過喬夢娟本是具有深厚修爲的人物,馮孟升雖然還遠遠不如,但內功修爲也是頗有成就,兩人的情念本就大於欲念,除了稍享溫柔之外,倒是都還能克制得住。

且不說尚未經過正式的儀式成婚,這種半開放式的環境,衣衫不整都必須極力避免,何況是顛鸞倒鳳?

這時,兩人正在石洞的一角依偎著,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些沒有內容的甜言蜜語,突然間喬夢娟稍稍挪開了身子,臉上的神色嚴肅了幾分。

馮孟升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依經驗來說,應該是有其他的衛統探入心神尋找喬夢娟,而看喬夢娟這麽慎重,若不是滿鳳芝,恐怕就是新后之女——瑪莉安。

提到瑪莉安,馮孟升就有些無奈,三天前喬夢娟突然說有事暫離,回來臉色就不大好看,逗了半天她才說出原因,原來是被瑪莉安叫去訓斥了一頓;喬夢娟雖然語焉不詳,但心虛的馮孟升心中有數,八成與兩人這幾日膩在一起有關。

瑪莉安不只是六大衛統之首,還是新皇與新后的女兒,自己得罪過她老爸,她想必不會輕易忘記,說不定不等新后回來,她就決定宰了自己也大有可能。

馮孟升倒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物,但這時與喬夢娟正甜蜜,就是生離也萬萬捨不得,何況死別?而自己滿懷的抱負也還沒能實現,這時這麽死了,豈不是太過可惜?

問題是馮孟升想起此事,往往覺得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最令他擔心的,反而是自己若真的被判處死刑,喬夢娟無法承受之下,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這時,喬夢娟似乎已經與那個不知名的心神溝通完畢,臉上也帶起了微笑,回過頭對馮孟升說:“我得出去了。”

看來不像是挨駡,但馮孟升仍關心地問:“沒什麽問題吧?”

“食物不夠了,容易抓的又抓的差不多了,而且蜻蜓也越來越多。”喬夢娟一笑說:“這次要抓不同的,所以鳳芝姐說要陪我一起去。”

“要抓什麽?”馮孟升雖然知道以這兩人的功夫來說,自保絕對沒有問題,仍忍不住挂懷。

“看看吧。”喬夢娟神色倒是頗爲輕鬆,微笑說:“要找肉多血多動作慢的,抓一隻可以吃幾天。”

馮孟升點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沒想到喬夢娟突然一笑說:“要不要一起去?”

馮孟升又驚又喜的跳了起來說:“我可以去?”

“反正需要幾個衛官幫忙……”喬夢娟還是有些臉紅,頓了頓才說:“而且又是在外面,人不多。”

“我去、我去。”馮孟升點頭如搗蒜地說。

“我去幫你討一把劍。”喬夢娟點頭說:“過了這幾天,應該做出幾把新的了。”

過了沒幾分鐘,喬夢娟取過長劍,帶著馮孟升到了洞口,這時滿鳳芝與四個女性衛官則已在洞前等候。馮孟升腰上挂著剛剛拿到的長劍,一路走來,被人指指點點自然不在話下,馮孟升這才知道爲什麽這段時間喬夢娟不大願意地出洞,看來自己與她的事情,早已在這群女多男少的南極洲部隊中傳得沸沸揚揚,也難怪她會不好意思。

這時見到數日未見的滿鳳芝,她的目光卻還是一樣的冷冽,掃了兩人一眼說:“走吧。”

喬夢娟這時自然不好意思再與馮孟升膩在一起,快趕兩步奔到滿鳳芝身旁,隨著她一起往前走。

這下子,馮孟升只好隨著那四個女性衛官,可是彼此都不熟識,馮孟升也不好攀談,只好將手握緊那個毫無裝飾的劍把,一言不發地跟在最後面。

轉過彎道,走到外洞洞口,馮孟升猛然一驚,一個柔柔的笑容突然出現在眼前,正對著滿鳳芝與喬夢娟說:“鳳芝姐,夢娟妹妹,準備好了?”

是柳玉哲……說意外其實也不對,洞口本來就只有六大衛統守得了,論起功力與份位,似乎是以瑪莉安爲首,滿鳳芝、葛莉嵐兩人爲次,另外三人就又差了一些,所以守洞、覓食,似乎都是由後面三人在負責,喬夢娟與自己在一起,守洞的當然除了孫飛霜之外,只有柳玉哲。

可是馮孟升一點都沒有遇到柳玉哲的心理準備,還好這時柳玉哲不是對他說話,否則他真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滿鳳芝向著柳玉哲點點頭說:“附近的蜻蜓有變更多嗎?”

“好象全都圍過來了。”柳玉哲秀眉微顰說:“所以一般動物也越來越少。”

“蟻蚊還是圍繞在外側嗎?”喬夢娟也跟著問。

柳玉哲點點頭說:“沒錯,所以內圈的生物越來越少。”

“看來那人說的不是假話,蟻蚊圈確實許入不許出。”滿鳳芝沈聲說:“這樣下去,可能真的得考慮他的建議,一次帶著一、兩人回南極洲。”

這話一說,喬夢娟與柳玉哲都沒接話,而三個衛統說話,自然不會有人插嘴,沈默了一陣子之後,滿鳳芝微一揚首說:“走吧。”話聲一落,她的身軀已經飄浮起來。

其他人立即跟著飛起,隨著滿鳳芝,往洞外飛去。

七、八天沒離開洞穴了。跟在最後面的馮孟升,望著外面的天光,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正四面觀賞風景的時候,突然發覺前方所有人同時加速,耳中也傳來喬夢娟的傳音:“孟升,跟緊喔。”

馮孟升連忙回神,跟著提高速度急飛,卻見前面滿鳳芝領頭加速,往前方迅速的飛射,所有人的速度跟著提升起來,只飛出了半公里,衆人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南極洲身法的妙處逐漸表現出來,何況出來的人又都是佼佼者?

馮孟升幾乎是竭盡全力才能跟得上衆人,心中不禁暗暗吃驚,雖然在喬夢娟等人的言語中,自己已經逐漸追上衛官的能力,但這四個只怕是衛官中的高手,也許功夫比之喬夢娟等人,差異已經縮小許多,這次出洞,自己八成是功夫最差的一個。

隨著距離拉遠,馮孟升漸漸發現,領頭的滿鳳芝是繞著一個極大的弧度,在數公里的範圍內旋繞,而飛行的速度,則是差不多固定在接近音速的狀況。

畢竟不全然是直線,若飛得更快,功夫較低的數人只怕不容易轉彎,這麽旋了片刻,馮孟升耳中突然接到傳音:“減速。”

這是滿鳳芝的聲音,馮孟升一楞間,卻見前方的滿鳳芝已經突然緩了下來,所有人跟著相應變慢,滿鳳芝方向一轉,往下方一處密林射了過去。

衆人穿入密林,眼前光芒自然暗了下來,卻見前方滿鳳芝突然緩緩停下身形,指著下方說:“居然有這東西,應該不難抓。”

馮孟升目光轉過,卻見下方有個龐然大物,正低著頭啃食草木,那東西全身呈灰色,腦袋中央有一長一短兩根尖角突起,厚實而折疊的皮膚,看起來好象穿著一層厚重的盔甲,感覺十分的強悍。

不過聽滿鳳芝的口氣,這東西似乎頗好對付,馮孟升正疑惑的時候,喬夢娟嬌笑一聲說:“鳳芝姐姐,這犀牛除了大一些,好象沒被改造呢,怎麽能在這兒活著?”

“誰知道?”滿鳳芝目光一轉說:“來了……犀牛交給你們。”

這東西叫犀牛?生長在新大陸的馮孟升正愕然,卻見滿鳳芝與喬夢娟的身形陡然閃了起來,而同時耳邊嗡嗡聲大作,卻是蜻蜓沖了過來。

那四個衛官卻毫不理會,同時往下緩降,同著渾然不知有敵侵犯的犀牛飄去。

自己應該是去打犀牛吧?馮孟升望瞭望,根本看不清滿鳳芝與喬夢娟的身影,這才知道她們出來是做什麽,而那漫天亂飛的巨大蜻蜓,也沒有一隻能夠接近。

她們這樣施爲,必然極耗功力,馮孟升不敢遲疑,連忙隨著下降,看看自己能幫得上什麽忙。

也許因爲要保留最大的用途,那四人都沒拔出長劍,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頭髮削得極短的中年女子點了點頭,率先接近犀牛,兩掌對著犀牛的腦袋同時轟了下去。

南極洲雪舞心法的勁力偏于陰柔一路,不隻身法寂靜,若是刻意隱藏,出手無聲也極爲容易,犀牛渾然不知的情況下,那兩掌已經貼到了犀牛的腦袋,淡淡的藍光突然一閃,掌力驀爆發,犀牛的整個腦袋霎時往下一沈,砸入了草叢之中。

昏了嗎?每個人都在注意,若這只是一隻普通的犀牛,不只是昏,八成連腦袋都已變成一團漿糊,但若是普通的犀牛又如何能在這種環境生存?

每個人都提高警覺的同時,果然犀牛怪吼一聲,腦袋一翻,旋身就向著揮掌的衛官撞了過去。

也是怪物一隻。那名衛官閃身的同時,其他三人立即擁了上去,六隻手掌同時打向犀牛,這時不是偷制,不用旁分勁力降低外爆氣勁,每一掌的威力,只怕都比剛剛那兩掌還要強悍。

但犀牛完全沒有閃躲的意圖,四隻巨足一彈,低著腦袋就向著最近一個衛官胸口急撞。

這人的兩掌自然只好收了回來,身子急急地往上飛閃,但另外兩人的四隻手掌可就毫不客氣地打了上去,又把犀牛打得翻了個斤斗。

自己需不需要幫忙啊?馮孟升頗有點遲疑,她們四人似乎默契十足,自己隨便插進去,說不定反而礙手礙腳,但既然出來了,就這麽旁觀似乎也不對,這可真有點讓人困擾。

這時犀牛已經站了起來,仿佛剛剛那幾掌只是幫它撣撣灰塵,但這卻並不減低它的怒火,犀牛辨識清楚敵人的方位,又是一頭撞了過去,而且速度比起前兩次更快。

那個衛官年紀較輕,差點來不及縱身,緊急間又是兩掌拍出,這才借力一挪,而另一人跟著幫忙一提,兩人同時閃到了空中。

這下子四個人都飛到了空中,他們都有些意外,他們的功力雖然沒有衛統這麽高強,但想殺只犀牛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困難,這只犀牛是哪兒不對勁,怎麽打都沒感覺?

犀牛腦袋晃了晃,發覺身邊的人都不見了,它亂沖了幾步,突然一仰頭,見那些破壞自己進食興致的四個生物,正在自己頭上懸空晃著,犀牛粗大的鼻孔猛然噴出一股粗壯的氣息,那仿佛盔甲的皮膚突然從肚腹處裂開,向著兩旁一張,底下又是一層盔甲般的皮膚,而犀牛卻沖天而起,隨便選了個最近的就沖了過去。

犀牛會飛?四個衛官一下子慌了手腳,連忙四散逃命,犀牛撲了個空,還不知道該追哪一個,卻正好看到前方不遠呆住了的馮孟升,它可不挑對手,腦袋微微一個傾斜,身子在半空中一側,那粗大的尖角對準了馮孟升,巨大的身軀直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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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六章 石洞相聚

馮孟升沒見過犀牛,不過沒關係——也沒人見過會飛的犀牛。眼見犀牛沖了過來,馮孟升身法急閃,倏忽間閃過了這一下,同時覰了個空,兩掌轟向犀牛。
但犀牛到了空中,似乎突然間整個靈動起來,眼前的敵人突然消失,它身體跟著急轉,看來似乎是在尋找敵人,馮孟升的兩掌也因此打了個空。而犀牛這麽一迴旋,恰好見到另一個正想接近的衛官,它目光一厲,向著她便沖。

這下全亂了,不過這麽一來,衛官間的默契消失,馮孟升反而比較好插手,眼見犀牛沒注意自己,馮孟升從後方追上,兩掌對著犀牛的背心就敲了下去。

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擊中了犀牛,掌力猛一下爆出,轟然一聲巨響,犀牛往下直砸到草堆中。

馮孟升有些高興,自己這些日子總算沒有白過,感覺功力確實又進了一層,只可惜自己練的不是正統的“雪舞心法”,無法掌出無聲。

可是這對於那只飛天犀牛似乎依然沒有作用,它翻個身又穩穩站起,怪吼一聲,第二層盔甲居然又裂了開來,連原先的兩片,變成四面甲翼,而底下又是一層,不過越裏面的盔甲,顔色越白,到了第三層,已經是一片雪白。

甲翼剛剛才展開,犀牛猛然往地上一頓足,再度沖了上來,這次的速度比之前還快,它的目標不是馮孟升,卻是另一個離得最近的衛官。

這麽快的速度,已經在空中滯留的衛官一時沒法閃避,忍不住拔出長劍,向著犀牛砍了下去。

長劍的劍光迅速與犀牛頭上的尖角相遇,轟然一下,那名衛官整個人往後翻飛,除了正攔截蜻蜓的喬、滿兩人之外,所有人這時都動了起來,不管是掌是劍,同時往犀牛轟去。

對於衆人的掌力、劍氣,犀牛其實也無力與抗,往往被打得亂飛一場,但問題是怎麽打似乎都傷不了它,而它動作又快,若是一個不慎被撞上一下,恐怕立即是骨碎肉散之禍,每個人都打點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閃避著犀牛。

而馮孟升自命護花,加上對自己的掌力沒有信心,這時索性專責逗引犀牛,老是在犀牛眼前晃來晃去,犀牛自然經不起逗弄,猛追著馮孟升亂沖。

馮孟升功力雖未必比四女高強,但身法的變化堪稱一絕,就算是衛統追迫他,單論身法,可能還抓他不住,這犀牛再快也沒有衛統快,馮孟升往往有驚無險地閃過攻擊,其他四人自然毫不客氣地趁機偷襲犀牛,而看著馮孟升的目光中,不禁也多了幾許敬意。

但經過數十秒的驚險後,連馮孟升在內,衆人幾乎都不再徒勞無功地攻擊犀牛,全副心神都放在躲避上,畢竟若是不斷出手耗費內勁,一會兒若是飛不動,倒楣的還是自己。

這時空中突然傳來喬夢娟的驚呼聲:“鳳芝姐,他們……”

“知道。”滿鳳芝的聲音依然平靜:“你去幫他們,我來頂。”

“好。”喬夢娟的身影突然再度出現,一瞬間閃到了剛沖過頭的犀牛之前,她身形倏忽閃現的同時,只見她雙目一凝,吐氣開聲輕叱一聲,瞬間藍光一閃,一隻纖纖玉掌已經打上了犀牛的腦門。

突然間,一陣沈悶的氣爆聲從犀牛的身軀中傳出,犀牛頭部並無外傷,但眼耳口鼻突然同時噴出鮮血與肉塊,只見它頭一歪,就這麽往下方直摔。

喬夢娟更不停留,揮手間又拔出了長劍,一面清叱:“帶著它,往回飛。”長劍泛出藍光的同時,人影一閃又是不見蹤影。

雖然說看不到,馮孟升現在內力既然進步,感應能力自然也有提升,他知道滿鳳芝與喬夢娟都在二十餘公尺外固定範圍內極快速地移動,或劈或擋地把來犯的蜻蜓轟退,自己等五人才能安心打犀牛,只不過沒想到遇到了硬角色,還是得靠喬夢娟出手才能轟斃。

而馮孟升這次才算是實實在在地瞭解到自己與喬夢娟的功力差異,他不禁有些狐疑……自己當真有追上衛統功力的一天嗎?

那四名衛官這時的動作也快,四人同時掠下,一人提一腳,轉身便往石洞飛射,馮孟升沒地方抓,只好隨著飛;而滿、喬兩人則配合著衆人的速度,在五人外圈不斷閃動,迫退所有來襲的蜻蜓。

這麽相准了方向,速度可就快了。可是才剛接近石洞,一陣陣氣爆聲已經先一步傳來,那兒似乎也正熱鬧,遠遠的一望,只見洞口滿是青影亂飛,原來許多蜻蜓正急急忙忙往洞內沖,裏面的紫色曲折劍氣交織成一大片半圓形的罩子,就這麽把洞口整個罩住,直是滴水不漏。

不能一頭往劍氣沖吧?馮孟升正在遲疑,卻見那四個衛官毫不停歇,他只好認命跟著,而到了距劍光尚有十餘公尺的時候,整個劍光外的蜻蜓突然一空,卻是被滿鳳芝與喬夢娟兩人合力逼開,産生了一個更人範圍的安全空間。

此刻劍光一收,柳玉哲、孫飛霜的聲音同時傳出:“快進來。”

提著犀牛的四人自然率先飛入,馮孟升臨入之前忍不住回頭想看看喬夢娟,驀然手臂一緊,已經被人拉了進來,馮孟升一怔,拉著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喬夢娟,卻是她沖入洞中順手把自己也拉了進來。

而一回頭,洞口又佈滿了劍光,仔細一看,揮劍的居然是瑪莉安與孫飛霜兩人,兩人兩道劍氣編成兩片氣網,把洞口封得結結實實。

“滿小姐呢?”馮孟升一驚問。

“那兒。”喬夢娟的臉色有些發白,她指指一旁,馮孟升果然看到滿鳳芝正靠著牆壁凝立,微微閉著眼睛調息,只聽喬夢娟跟著說:“我也先調息一下。”說完,她靠到壁角滿鳳芝身旁,跟著調息。

剛剛那一段短短的時間就這麽費力啊?馮孟升可有些吃驚,回過頭,立即見到柳玉哲那柔情似水的目光,馮孟升一驚,目光剛要避開,卻看到葛莉嵐那不大具有善意的眼神,只聽她哼了一聲說:“你這小子跟出去做什麽?”

柳玉哲妙目一轉還沒說話,先一步調息的滿鳳芝突然一睜眼說:“他幫了一些忙。”一面緩緩站了起來,她只是略做調息,不是當真行功運氣,所以速度極快。

滿鳳芝既然開口,葛莉嵐自然也不再多說,她只又瞪了馮孟升一眼。

“怎麽蜻蜓突然變這麽多?”滿鳳芝目光一轉說:“還好今日我與夢娟一起出去。”

“似乎全部都往這兒擠了 ”柳玉哲回答:“你們出去不久我就感到不易抵擋,還好後來葛莉嵐出來幫忙。”

滿鳳芝點頭說:“之後就是瑪莉安與飛霜接手?”

“對。”葛莉嵐撇撇嘴說:“瑪莉安怕我們撐得太久,遇到突變不好防範……其實只要玉哲下去休息就好了,我和飛霜應該可以等你們回來。”

這時喬夢娟也調勻了氣息,她睜開眼說:“天啊,外面好可怕啊,至少兩、三百隻圍著不放。”

“本來還沒這麽多。”柳玉哲一笑說:“你至少帶回了百多隻。”

“有嗎?”喬夢娟圓睜雙目說:“不會吧?”

“應該是餓了吧。”柳玉哲輕側著頭,纖手輕撫著劍把上的流蘇說:“我們都不容易找吃的了,它們應該也餓了好幾天。”

“這麽說來,比較差的動物都差不多死了。”滿鳳芝那頭密密的小鬈發往後稍甩,她沈吟片刻說:“也許那些蟻蚊就要合圍了,我們說不定來不及帶人走。”

“蟻蚊如果真這麽厲害,蜻蜓就會死光啦。”喬夢娟高興地說:“我們只要守好這個洞,然後等蟻蚊一走,就可以撤退了。”

“就怕蟻蚊圍過來的時候,我們守不住。”滿鳳芝哼了一聲說:“夢娟,我們接一下。”

“好。”喬夢娟拔出長劍,與滿鳳芝閃到洞口,而守洞的瑪莉安與孫飛霜同時劍光一漲迫遠蜻蜓群,跟著一收撤身,滿鳳芝與喬夢娟的劍光立即接上去。

既然沒人趕自己,就多看看吧,馮孟升悄悄站到牆腳,避免惹人討厭,不過柳玉哲的目光卻是轉了過來,看著自己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會走過來,馮孟升不禁有些擔憂。

突然間,洞口紫光繚繞的景象消失,衆人的目光同時轉了過去,卻見滿鳳芝、喬夢娟兩人正凝視著洞外,臉上都頗爲凝重與疑惑。

“蜻蜓退了?”孫飛霜笑著問。

“不像退,倒像逃命。”滿鳳芝緩緩地說:“該是蟻蚊開始收束範圍。”

這話一說,衆人都沈默下來,連那強悍無比的蜻蜓都要逃命——蟻蚊會不會侵入這個石洞?

瑪莉安撥了撥她微黃的頭髮,往前兩步站在滿鳳芝身旁,往外望瞭望說:“還看不到吧?”

“看不到。”葛莉嵐也走了過去,洞口足可容下七、八人,站著四人並不嫌擠。

可是既然沒事,喬夢娟就退了下來,走到馮孟升旁邊,向他眨了眨眼,臉上都是甜甜的笑容。

看她這個模樣,實在不能想象她的功夫如此高明,馮孟升真有點泄氣,但這種情緒自然不好顯露,他只點點頭說:“要不要調息一下?”

“還好。”喬夢娟微笑說:“其實撐個一兩天都沒有問題,就只怕突然出現更厲害的怪物,反而出狀況,所以我們稍有感覺內息吸納的速度不足,就會彼此交替一下。”

原來是這樣,她們說不定吃過苦頭,所以現在才會這麽小心,馮孟升正要點頭,一旁的孫飛霜突然說:“好象來囉。”

“往內退一些吧。”柳玉哲提醒說:“若是行有餘力,再往外擴。”

瑪莉安等人倒是從善如流,幾個人退回兩步,進入洞中,與馮孟升等人的距離又近了些。

沒有等很久,聞名已久的蟻蚊雲團終於出現在衆人眼前,而本來似乎盤據在高處的雲團也正緩緩降下,上下的雲團似乎在數公里外聯成一片,整個天空立即暗了下來。

這時洞外的巨大蜻蜓群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四面的林木有種死亡般的寂靜。

而因爲蟻蚊群逐漸縮小範圍,看起來也更爲濃黑,可見他們彼此間的距離他越來越接近。

漸漸地,已經可以看到蟻蚊的形貌,其實那東西身長不過手掌大小,身軀墨黑如一只巨大的螞蟻,六隻強壯的足上生著一根根倒刺,一節節的觸角不斷地揮動著,身後的翅膀只有兩片,翅膀後面還各有一個小小的鼓槌狀平衡物,以幫助他們在空中施展有如特技般的飛行技術,而腦袋前端卻沒有一般螞蟻常見的大顎,卻是一根細長而尖銳的尖刺,上面還生著濃密的白色短毛,看起來十分醒目。

這就是蟻蚊?孫飛霜看來看去看不過癮,突然說:“抓一隻進來瞧瞧?”

“別胡鬧。”瑪莉安本來還頗嚴肅的臉稍稍放鬆了些,帶著微笑搖頭說:“能不惹就別惹。”

問題是不想惹,對方可會撲上門來,蟻蚊群雖然還有一段距離,但已經有一些離群較遠的蟻蚊,似乎發覺了這兒有生物聚集,七、八隻方向一轉,同時沖了過來。

總不能坐以待斃吧?滿鳳芝一揚掌,一股紫色光氣漾出,閉住洞穴,把那幾隻不開眼的蟻蚊轟了出去。

但那些蟻蚊雖被震出,在空中彈出沒多遠又一轉飛了回來,只不過這次的速度似乎減慢了下來。

滿鳳芝掌勁未消、凝定於空,就這麽等著對方,只見蟻蚊接近氣勁的時候,突然全力往內鑽,六隻刺足在空中不斷滑動,緩緩地往滿鳳芝的內息中擠入。

居然有這種事?滿鳳芝臉色一變,勁力由內斂轉爲剛強,紫色光華突然一爆,空中一聲沈雷乍響,那幾隻蟻蚊再度被掌力震出。

這下幾個人臉色都變了,若是要這樣施展才能應付,可是頗耗功力。問題還不只如此,有些蟻蚊感覺到前方有障礙,卻是繞到邊緣前進,從石縫與滿鳳芝的掌力間擠入,這麽一來,就算趕出蟻蚊,石塊也不得不受損,多幾掌下去,洞越開越大,豈不是更難防範?

而既然已經有了接觸,蟻蚊的數量只會越來越多,沒有多久,前方就是滿滿的數百隻蟻蚊同時往內沖,滿鳳芝不斷地激發掌方外打,縱然能擋得了一時,似乎也沒法支援多久。

還好洞中有六位高手,彼此交替之下,應該還不至於力竭,所以衆人雖然吃驚,也還不至於驚慌,孫飛霜更是開起玩笑說:“鳳芝姐乾脆用全力打死幾隻,說不定也能吃。”

“噁心呢……”柳玉哲顰眉淺笑說:“能不能不吃這種?”

“呵呵……”孫飛霜不禁大笑了起來。

“吃與不吃倒是其次。”滿鳳芝還有餘力說話:“我倒要看看多強的功力才能殺了這種怪物。”

說完她手中的紫光突然一亮,仿佛一道巨大的光柱往外激射,率先接觸的數十隻蟻蚊倏然爆散,近百隻翅膀碎裂,再後面的蟻蚊則被轟得七葷八素、往外亂射,一瞬間洞口居然被清了個乾淨,不過因餘威所及,洞口又開得大了一些。

“鳳芝姐用了七、八成勁吧?”孫飛霜嘖嘖有聲地說:“差不多我約九成力。”

“有一團濃濃的正在接近……”葛莉嵐突然說:“鳳芝,要不要換手?”

“還好。”滿鳳芝目光轉過,冰豔豔的眼睛凝視片刻之後說:“那小團多得有些離譜,與其他的蟻團不同。”

衆人這時都注意到兩人說的地方,在濃密的蟻蚊雲團中,有一處十分濃黑,似乎有無數的蟻蚊聚集在那兒,而蟻蚊的飛行也都以那兒爲中心旋繞,更不斷的有蟻蚊由那團濃密處出入,說有古怪是一定的,倒不知道有多古怪。

不過那團黑雲雖然飛近,卻也沒再往這兒靠來,而衆人也沒法再觀察,因爲這時洞口的蟻蚊群已經密密麻麻地將洞口整個包住,上上下下地往內直鑽,而在瑪莉安授意下,孫飛霜已經再度出手,協助滿鳳芝守洞,以免出了意外。

洞口一黑,靠的就是洞中火焰透過來的微光,而爲了避免虛耗功力,滿、孫兩人也只是把功力調整到對方侵不入洞內,這樣才能長久抵抗。

“大家輪流休息吧。”眼看狀況已經大略清楚,瑪莉安便說:“四個小時後,由我和夢娟接手……”

說到一半,洞外突然傳來轟地一聲巨響,連洞口不斷內侵的蟻蚊們似乎部出現了些紛亂,這下大夥兒可都不敢離開了,一個個運足目力往外看,但現在蟻蚊群實在太多,連天光都透不進來,怎麽看得出去?衆人面面相覷,一個個提足了勁力,準備應變。

突然間,整個石洞都震動了起來,石粉窣窣而落,洞中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一個個由石洞中往外奔,按道理,這時應該趕快離開洞穴,但這時出去豈非送死?幾個先奔到洞口前的南極部隊,看到幾個長官都在洞口前,而洞外黑壓壓的滿是怪物,一個個也只能楞在那兒,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退開些。”葛莉嵐目光掃回去,沈聲說:“各衛官整隊,全軍應變。”

“是。”號令一下,所有人依著編制排開,霎時間鴉雀無聲,看來南極洲部隊的管理,並不因爲女多男少而顯得鬆散。

沒過多久,洞口的蟻蚊就開始漸漸減少,天光也漸漸透入,只幾分鐘的時間,蟻蚊全都離開了洞口,只留下了一堆翅膀被毀的蟻蚊正努力往外爬,而這個時候,石洞的搖晃已經更爲嚴重,若不是大家功力都有個程度,恐怕有人會立足不定而跌倒。

但蟻蚊會突然撤退實在是怪事,愕然下,衆人好奇地往外走,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走在前面的,自然是剛剛防守洞穴的滿鳳芝與孫飛霜,之後便是瑪莉安等人,馮孟升則與喬夢娟相偕而行,幾個人都走到了洞口的開闊處,至於其他的南極洲部隊,在沒得到吩咐之下,反而不敢隨著移步,雖然他們心中也十分想出來看看。

這時洞口的石塊正滾滾而落,衆人一面運起功力滑開下落的石粉,一面小心地移步,正行間,卻聽前方的孫飛霜驚呼一聲說:“天啊!”

衆人連忙加快腳步,走出洞外,一下子每個人都呆在那兒,作聲不得。

被南極洲衆人挖出的大石塊,本是個光禿禿的石山,這時上方居然有個龐然大物盤據著,而這時所有的蟻蚊將它團團圍住,不斷地進撲,那怪物身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蟻蚊,根本看不出來原先的模樣。

而巨物雖大,也不是所有蟻蚊都能附上去撕咬,依然有數以萬計的蟻蚊在空中不斷飛舞,籠罩住這兒整片的天空。

巨物身上雖然爬滿了蟻蚊,但似乎是毫無感覺,身子微微晃動著,突然一條長有十餘公尺的紅色大肉條倏然而出,一下子粘滿了幾百隻蟻蚊,大肉條又倏然縮了回去,一點都看不出痕迹。

蟻蚊沾上大肉條的時候,自然不會忘記攻擊,但甫一接觸,蟻蚊的身體就開始融化,根本連攻擊也沒有辦法,就這麽被吸入怪物的嘴裏。

“那……那是舌頭嗎?”喬夢娟驚訝地說。

“大概吧。”孫飛霜愕然說:“食蟻獸?”

誰也不知道孫飛霜猜的對不對,畢竟沒有人看得清怪物的形貌,而隔了片刻,怪物那仿佛是舌頭般的東西再度卷了出來,又吞食了數百隻蟻蚊入腹。

“這怪物……”孫飛霜咽了一口口水說:“會把這些蟻蚊吃光嗎?我們要不要順便逃命?”

“不妥。”柳玉哲搖頭說:“四面還有無數的蟻蚊,我們若是大隊移動,說不定會引起蟻蚊的注意。”

“應該吃不光。”瑪莉安皺眉說:“這麽多蟻蚊加起來,比這個怪物體積大了不少。”

也就是說,等這怪物與蟻蚊的決鬥結束,蟻蚊豈不是又會開始攻洞?

衆人正傷腦筋時,突然空中一道閃光毫無徵兆的閃下,就這麽劈到了石山頂,恰好就在那個怪物腳旁。

這光非雷非電,也沒有殺傷力,只不過這麽突然一亮,卻讓看到的人獸不自禁微微一驚,馮孟升等人還好,部分蟻蚊卻突然散開亂飛了一陣,而那個怪物似乎也吃了一驚,身子突然一收欲縮未縮,但這麽一下,下方的石山整個又跟著晃動起來。

還好那光線沒有實際作用,怪物吃了一驚之後也沒再動作,繼續吸食著蟻蚊,而蟻蚊也恢復了攻擊——可是就在那片混亂中,突然聽到有人怪叫一聲:“這是什麽鬼地方?怪物厲害……哎喲……咬我?你特拉祖娘的……”

只見一道七彩光華突然一爆,一束白色劍氣迅疾異常地繞空急旋,數百隻蟻蚊猛然一散,兩條人影已經與無數的蟻蚊纏鬥在一起。

那兒怎麽會有人?而且那聲音怎麽這麽熟悉?馮孟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腦海中猜測的是事實,沒想到看到人影,還居然沒錯?馮孟升立即叫了起來:“趙胖子!李鴻!怎麽會是你們?”

搞不清楚狀況的兩人正被仿佛瘋了的蟻蚊追擊著,但卻也聽到了馮孟升的呼喊,趙寬猛喝一聲:“李鴻蹲下!”當李鴻應聲下蹲的同時,趙寬兩手上舉平攤,迅疾地一個揮動回勾,一個龐大的七彩光球倏然激發外爆,數百年前的一代絕學“狂霸七式”,再度從趙寬手中施展出來。

光球這麽一爆,一下子十餘公尺內所有蟻蚊散失無蹤,也沒人清楚蟻蚊的死傷狀況;而同一時間,李鴻的心劍迅疾無比地橫掃最底下趙寬無法兼顧的部分,他的心劍凝聚強大內息,速度又快,加上一次隻撞上一隻,衆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任何蟻蚊遇上心劍立即斷碎而散,毫無抗力。

兩人這麽一合作,身邊立即空了起來,趙寬一拉李鴻,兩人同時往馮孟升的方位沖來,只見彩光護身、心劍開路,兩人就這麽在數萬蟻蚊堆中殺出一個缺口,直往石洞口飛落。

這麽一來當然有不少蟻蚊隨著兩人追擊,洞口的衆人可就亂了,這時顧不得思考對方算不算敵人,南極洲六大衛統同時出手,將隨之而來的數千蟻蚊全部逼在圈外,柳玉哲還一面叫:“快……快進洞。”

柳玉哲叫的是自己人,但趙寬自然老實不客氣地拉著李鴻跟著逃命,只在片刻間,衆人重新逃回洞口,自動留在最後的滿鳳芝與葛莉嵐兩人同時揮動掌勁,再度把洞口結結實實地對了起來。

衆人驚魂未定,大夥兒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有人開口說話,不過洞口的蟻蚊卻開始再度逐漸減少,也許又上去與巨獸拚命了。

趙寬說不出話是因爲十分尷尬。兩人本來打算無聲無息潛來,再想辦法救出馮孟升,沒想到居然是這麽轟轟烈烈地出場,而且還算是在對方的協助下才獲得喘息的機會。

這下行蹤曝光,硬碰硬自然不是對方的敵手,饒是趙寬心思轉得再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態度面對衆人;而最奇怪的是,本來該是階下囚的馮孟升怎麽會大搖大擺地隨著這幾個高手?看他跟那個嬌滴滴的小女生眉來眼去,莫非搞出了什麽奇怪的名堂?

至於李鴻卻沒心思想這些。他見馮孟升無恙,已經松了一口氣,至於怎麽離開,只要趙寬說要動手的時候別遲疑就得了;倒是剛剛禦敵急施心劍,李鴻立即發覺心劍的強度大幅提升、體內的內息存量也更多,但身法速度卻沒能提升多少,所以才由趙寬拉著逃命;這時他滿腦子轉的都是如何突破一化爲二的關卡,更沒想到應該開口打個招呼——何況眼前都是女人,就算沒心事,李鴻也不會多話。

馮孟升見到老友雖然高興,更多的卻是吃驚,他們的功夫怎麽陡然間仿佛高了一個層次,不只遠勝於己,似乎隱隱然已能與衛統抗衡,自己就算沒把柱國先修練完,也沒差這麽多吧?

若說到最驚訝的,自然是與趙寬等人對仗過的柳玉哲,她心裏有數,若十余日前的趙寬與李鴻有這身功力,自己雖不至於落敗受傷,但想這麽快獲勝,恐怕非得下辣手不可,也未必能活擒馮孟升。

喬夢娟卻頗有三分尷尬,這幾日與馮孟升無話不談,不知從馮孟升的口中聽到這兩人的名字多少次,這兩人既然是自己心上人的好友,當然也必須善待,可是他們這時闖來,只怕幾個姐姐會翻臉,若馮孟升無法袖手旁觀,自己應該怎麽勸阻?

至於滿鳳芝、孫飛霜兩人,見到李鴻與趙寬的功夫,心中的念頭可就沒這麽複雜了,不過對於兩人功力到此程度,確實頗感意外,兩人的目光也有幾分驚疑,上下地打量著這一胖一俊的兩個青年。

瑪莉安、葛莉嵐沒見過兩人,見他們突然闖來,又一副與衆人都認識的模樣,她們也有幾分狐疑,見沒人說話,更覺奇怪,兩人交換一眼,葛莉嵐點點頭說:“這兩位……”

按理應該是由馮孟升介紹,可是馮孟升似囚非囚、身分怪異,似乎沒有說話的份,喬夢娟正拿捏著是不是應該自己來解釋時,卻聽孫飛霜怪叫一聲說:“你們兩個小子功夫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好了?”

總算有人說話了,瑪莉安微微一笑說:“你們認識?”

“就是抓這個的時候,本來一起抓來的。”孫飛霜先指指馮孟升,哈哈一笑又指向李鴻與趙寬說:“這個俊小子是鳳芝姐的,結果鳳芝姐把他扔到海裏,這個胖子是玉哲的,飛到一半卻被茲克多搶走了。”她雖然說話豪爽,頗有男子氣概,但說的倒是清清楚楚。

“哦?”瑪莉安眼睛一亮說:“與新大陸各軍團都無關?”

“應該是吧。”柳玉哲介面說:“他們三個本來是東岸一個小村的城市管理人,問題是後來的功夫怎麽都突飛猛進了……胖子,上次忘了問你,你怎麽逃出茲克多手裏的?”

胖子、胖子叫個不停……這些沒禮貌的女人!趙寬心中暗罵,臉上卻呵呵笑說: “你們把那個老頭約走,我就趁機逃了啊……對了,我逃出洞的時候,這個漂亮的妹妹正好看到啊。”

說的是自己嗎?喬夢娟又好氣又好笑,只能低聲補充了一句:“我當時救回新皇,他恰好也在一旁,似乎是剛從一個石洞中逃出。”

“所以你的功夫是跟茲克多學的?”瑪莉安說完這句話,似是自問自答地說: “他怎麽會‘狂霸七式’?”

“還有你。”葛莉嵐指著李鴻說:“心劍是誰教你的?”

真受不了每次都得面對同樣的問題,趙寬與李鴻兩人的臉上都有些無奈,但是又不能不答,趙寬只好說:“功夫反正是學來的,現在情況危急,我們應該先想個逃出去的法子。”

一旁的柳玉哲突然噗嗤一聲說:“你不是說這是自創的‘大彩球’?還說有七七四十九招,要一招招演給我看。”

這下趙寬可有些尷尬,這個女人怎麽把自己胡謅的都記住了?不過趙寬的臉皮自然不會因爲這種事情而發紅,他呵呵一笑馬上轉過話頭:“怎麽說都好,能對付外面的怪物就好。”

“老實跟人家說嘛……”柳玉哲往前兩步,一雙明眸凝定趙寬的雙目,柔聲說: “是不是只會一招?”她剛剛看到趙寬用的,仍是那一招“氣湧如山”。

“嘿嘿……”趙寬乾笑說:“美女問話就是不一樣,讓人聽了渾身上下好舒服。”

就算柳玉哲是故意施展柔媚,被這麽一說仍有點臉紅,她白了趙寬一眼說:“果然是個老奸巨猾的胖子。”

“總之你們與馮孟升是朋友。”瑪莉安懶得追問武功方面的枝節,兩人進步雖快,但她之前沒見過兩人,無從感受,若說兩人功夫不弱,對她來說仍不具威脅,所以她直接轉到她最關心的地方:“你們的朋友已經加入南極洲,你們可願意?”

若是不願,豈不是立刻被趕出洞外?這個眼前虧不可吃,趙寬呵呵一笑說:“南極洲如果都是你們這樣的美女,要我回新大陸也不幹了。”

這話說來有些輕浮,但聽起來也頗舒服,趙寬雖然一下子被賞了好幾個白眼,卻也沒有人當真怪他;一旁的馮孟升更是自歎不如,這種話,自己怎麽就是沒法這麽輕鬆的出口呢?

“加入什麽?”李鴻突然回過神來,訝異地間。

“跟這些美女在一起啊。”趙寬轉頭眨眨眼說:“你可別發作啊。”這話自然說的是李鴻的變態個性。

李鴻臉臭了臭說:“隨便。”

喬夢娟可就松了一口氣,這兩人也算乖覺,沒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她連忙說: “他們兩位也由我安排好了,他們可以在一起……”

“不行。”柳玉哲突然一笑說:“這個狡滑的胖子本來是我的,而且我可還沒完全相信他。”

“對啊。”孫飛霜笑說:“如果這麽說的話,俊小子是鳳芝姐的……等等,我怎麽沒有?”卻是說到一半發覺吃虧了。

若給他們這樣分開了還得了?趙寬忍不住說:“這時不是分男人的時機啊……”

女人家自己這麽開玩笑不打緊,被男人這麽說可難聽了;滿鳳芝臉一沈說:“你這臭胖子胡說什麽?”

“當我沒說那一句。”趙寬能屈能伸,嘻嘻笑說:“現在怪物在打架,怎麽不趕快逃命?”

“趙胖子。”馮孟升終於開口說:“裏面還有很多人,功夫都不大一樣,出去若有蟻蚊攻擊,十分危險。”地想到裏面還有許多功力較低的女性,當然不能讓她們冒此風險。

“那這麽呆下去就是辦法嗎?”趙寬哼了兩聲說:“剛剛那些怪物若是擁來,就算洞口用氣勁封個滴水不漏,時間一長,裏面的人還不是得悶死?”

這一點倒是沒人想到,南極洲衆人不由得一楞,臉上都有些不自然。

“那怎麽辦?”馮孟升這時沒時間考慮自己想不想得出辦法,直接開口詢問比較快。

“還不簡單。”趙寬眨眨眼望著滿鳳芝等人說:“這洞是你們這些高手挖出來的吧?”

“是又如何?”柳玉哲目光一亮,她已經隱隱想到趙寬的辦法,但還沒有很清楚。

“外面雖然滿是怪物,但他們拚鬥得凶,最多不過籠罩住百公尺方圓。”趙寬呵呵一笑說:“越過個三百公尺,從另一個方向開個洞逃命不就得了?”

這話一說,衆人面面相覷,都有種“這麽簡單的辦法怎麽會沒人想到”的感覺,此時,南極洲衆女望向趙寬的目光都多了一些不同的東西,看來這個胖子不只是油嘴滑舌、狡猾難纏而已,還真有點過人的智慧。

見到南極洲衆女的表情,馮孟升與李鴻不禁相對而笑,她們一時之間可能還無法接受,不過若是多相處幾天,也許就會漸漸習慣了……說不定日後會與自己一樣,漸漸把要花腦筋的事情通通交給趙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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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4-13 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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