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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att83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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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莫仁] 移獵蠻荒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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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0 22:10:02
正文 第十卷

  
    第一章急返大云

    因為路易與幕斯安兩人一時情急,接過吳耀久時口中冒出了“皇儲”兩字,加上對付鬼食丘之際,柳玉哲與喬夢娟都拿出了看家本領“破魂劍法”,大長老目光如炬,當即質問眾人。

    在大長老的逼問下,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反而是剛剛才脫困的瑪莉安,身子一挺,傲然說:“我們正是來自南極洲,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難道你們去開會的族人沒說嗎?”

    這話倒也沒錯,就連自己一行人中有皇儲吳耀久在內,大云湖那兒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怎麼這位大長老知道之後竟是這麼訝異?

    大長老神色變了變,目光轉向吳耀久說:“難道他就是南極新皇一脈的繼承者?”

    這話可說的瑪莉安瞪大眼睛,只見她沉著臉頓了頓才說:“這人是無皇一脈的,與南極洲沒有關系,我們三個則是南極洲的衛統。”

    南極洲的高手與新大陸的皇儲走的這麼近?怎麼與以往得到的消息完全不同?大長老望望瑪莉安,又望望吳耀久等人,臉上滿是迷惑不解,隔了片刻,他的目光望向馮孟升,似乎是要他好好解釋一番。

    當大長老一發難,馮孟升腦袋就轉個不停,直到大長老目光轉來,他深吸一口氣說:“大長老,我們前來舊大陸並無惡意,也沒有對大云湖隱藏身分,但因皇儲身分特殊,曾引起了不少誤會,加上來到此處只為增長見聞,所以沒有特別提起皇儲的身分。”

    大長老沉吟的時候,吳耀久卻也漸漸回過氣來,看樣子是在鬼食丘里面氣悶太久,他才逐漸支持不了,剛剛的對話他也沒怎麼聽清;此時他神智一清,望著眼前被凌遲掉三分之一肉塊的鬼食丘,突然大聲嚷嚷說:“這……我……我被吃了,瑪莉安……瑪莉安呢?”

    “皇儲。”幕斯安低聲說:“瑪莉安衛統沒事,在那邊呢。”

    吳耀久順著幕斯安的目光望去,果然見到瑪莉安正穩穩站在柳玉哲與喬夢娟之間,兩人目光一會,瑪莉安卻先一步轉過目光,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吳耀久一楞,旋即將目光收回望著地上,表情似乎也紅紅白白的十分古怪。

    且不論兩人間發生了什麼,先安撫大長老再說。馮孟升上前一禮說:“大長老,且不論您有何問題詢問,晚輩等自當如實奉告,但我們是不是先把這個怪物處理妥善呢?”

    這話提醒了大長老,這時確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他哼了一聲回頭命令子侄們:“把柴火都堆到鬼食丘身上。”一面一甩大刀,向著趙寬扔了過去。

    趙寬吐吐舌頭接過大刀,心知大長老頗有不滿,不過沒當面翻臉就不是大問題,這種事情就交給馮孟升即可。

    當周圍燃起了熾烈的火焰,鬼食丘在火堆中痛苦扭動時,已是天色大亮,眾人也感到了幾許倦意。這段時間中,柳玉哲與遠在大云湖的滿鳳芝等人曾有聯系;眾人在這全力施為,大云湖那兒的高手群自然有感應,但因察覺眾人刻意壓低勁力,加上他們也不知這兒確實出了危機,只以為柳玉哲等人正與舒家大長老印證功夫,若急匆匆趕來,反而會引人猜疑,所以直到眾人停手,才傳訊相問。

    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自然免不了一陣關切,之後瑪莉安與吳耀久在眾人陪同下返回舒家大宅,各自盥洗清理不提。

    而馮孟升則在心中做好盤算,與趙寬稍稍推演了一番之後,就跑去見大長老,希望能彌補稍有破損的關系,畢竟,想要成就大事業,還是要廣結善緣,與更多人結友。

    李鴻當然是回房等待體內能量散發,趙寬那時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模樣不算好看,他並不想讓人觀賞。

    至于趙寬,老早就等著聽吳耀久的怪物肚中曆險記,尤其好奇他與瑪莉安關系的演變,兩人經過這一場,從目光相對就燃起怒火變成彼此避開目光,想必發生了什麼新鮮又有趣的事情,這種故事不聽也太可惜了。

    可是趙寬等啊等的,拉直了耳朵,就是沒聽到吳耀久出門的聲息,趙寬感到氣悶,走出房門,敲敲隔房班繡蓉的居室,他也不跟班繡蓉客氣,輕輕推門便說:“在忙嗎?”

    這時班繡蓉又拿著針線縫縫補補不知道在做什麼衣裳。望見趙寬進門,她臉上露出微笑說:“寬哥昨晚很忙吧?”

    “可累了。”趙寬搖搖頭,半躺半坐地癱在一張木制的大椅上,一面說:“昨晚你那件衣服發揮作用,我沒脫光光。”

    “真的啊。”班繡蓉高興地說:“那真好。”又低頭繼續縫補。

    “在忙啥啊?”趙寬探頭望半天,看不出所以然來,當下不管此事,換個話題說:“昨晚李鴻跟我說,有幾個大嬸跑來找你結親。”

    班繡蓉雖有兩分羞意都更有八分忍俊不住,只見她噗嗤一聲說:“是啊,人家看上我了呢。”

    “看上你也是應該的。”趙寬籲了一口氣說:“繡蓉是個好女孩,誰娶了都會幸福的。”

    班繡蓉微微低下頭,又多三分羞澀的感覺,隔了片刻才說:“寬哥又開玩笑了。”

    “不是開玩笑。”趙寬挺了挺身子,想了想又說:“他們要介紹誰給你啊?”

    “我哪記得這麼多。”班繡蓉柔笑說:“只知道那位三嬸說個不停,七嬸倒是沒多說什麼,好象是要介紹七嬸的大兒子給我。”

    “這兒的人與世無爭,也不錯。”趙寬收起笑容,歎了一口氣說:“若不是那群特拉合**沒事搞個‘單向跳躍壁’,這次來還真的頗好玩的。”

    “若不是那東西,寬哥你們也不能安心練功了。”班繡蓉目光轉望地面,忽然莞爾一笑說:“以前不是一運功,那些高手就跑來找寬哥了。”

    “也不是都找我。”趙寬瞪眼說:“很多是找孟升、李鴻他們的,尤其吳草包最多。”

    這話把班繡蓉惹笑了,她搖搖頭忍笑說:“寬哥老是有得說的。”

    “總而言之。”趙寬想想又說:“若是你覺得那些大嬸很煩,跟我說一聲,我幫你處理。”

    “還好。”班繡蓉輕輕一笑說:“她們總不會勉強我吧。”

    “嗯,我也這樣想。”趙寬又換了一副表情,哼哼說:“那個死草包變得沒活力了,到現在還沒哇哇叫著跑出來。”

    “怎麼了?”班繡蓉不知道這一晚上發生了多少事,訝異地問。

    趙寬把大略的經過說了一遍,一面說:“草包吳這次等于被瑪莉安救了,說不定從此怕定瑪莉安,這下不知道是福是禍。”

    誰能比班繡蓉更了解趙寬?她一聽這話就知道有問題,只見她抿嘴一笑說:“寬哥又打歪主意了。”

    “這次可不是歪主意。”趙寬一臉無辜地說:“總之算我倒楣,沒事身上挑了一堆責任,只好多方面下手看能不能輕松點。”想到答應外太空那聲音的事情,趙寬就一個頭兩個大。

    班繡蓉不知趙寬有那段際遇,她笑說:“我本來以為寬哥不會幫馮大哥這麼多,沒想到還是頗出力的。”

    “我是不得已的。”趙寬歎了一口氣,直起身子說:“我直接去找草包好了……對了,那些大嬸有沒有安排你啥持相親啊?”

    班繡蓉頓時雙頰微紅,啐了一聲說:“什麼相親……”

    “不說相親,說見面可以吧?”趙寬嘻嘻笑說:“兩邊總得看看貨色。”

    把自己比成貨物了。班繡蓉沒好氣地說:“別操心我了,去忙你的事吧。”

    趙寬嘻嘻一笑,踏出屋外,往吳耀久的房門接近,他停在門前,聽清里面只有一個人的聲息,趙寬敲敲門說:“草包,有空嗎?”

    “死胖子進來。”里面傳出吳耀久的聲音。

    聽起來頗有精神啊。趙寬呵呵一笑推門而入,只見吳耀久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兩顆眼珠正盯著剛邁步進屋的自己,趙寬關上門便說:“你那兩個跟班呢?”

    “我叫他們別吵我。”吳耀久皺眉說:“一回來還沒坐下就嘮叨個沒完。”

    “我可以體會。”趙寬呵呵笑說:“怎麼被吞進去的?”

    “我哪知道。”吳耀久沒好氣地說:“說話說到一半,四面突然刮起一陣急風,眼前一片黑,啥也沒看清楚就被吞了,進去了才猜是跑到怪物肚子里去了。”

    看來還真難以預防。趙寬有些咋舌,這怪物已經打得這麼辛苦,康勾森林的不是更累人?

    “胖子。”吳耀久頓了頓又說:“我這次算是被瑪莉安救的,以後不跟她吵了。”

    這話並不會讓趙寬覺得意外,他眨眨眼說:“怎麼個救法?”

    “唉……”吳耀久搖搖手說:“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提什麼。”

    “以後說不定還會遇到,不知道詳情怎麼對付怪物?”趙寬理直氣壯地說:“難道你要我去問瑪莉安?”

    “這……”吳耀久瞪了趙寬一眼才說:“真拿你沒辦法。”

    “我才拿你沒辦法哩。”趙寬哼哼說:“技不如人很丟臉嗎?被人幫個忙就覺得不光彩,那你又為啥不練功天?”

    “不是因為技不如人覺得不光彩。”吳耀久滿臉無奈地說:“只是成天找她麻煩、挑她語病,最後又被她救了一命,很不是滋味。”

    “這樣……”趙寬兩眼朝天想了想,突然低下頭又瞪著吳耀久說:“別越扯越遠,被吞進去之後呢?”

    吳耀久愕然片刻,這才回瞪趙寬一眼說:“進去當然就是一片黑壓壓,被怪物往內直送,我們兩人運起內息護體,雖然有氣勁光焰可觀察,但四面就看到紅紅的內壁翻動,什麼也看不清楚……她身上帶著劍,當然拿出來亂劈,但也沒什麼大用,那怪物的愈合能力奇佳,砍不壞。”

    這個在外面也見識過了。趙寬點頭說:“到了那怪物的胃了?”

    “說胃好象也不大對。”吳耀久想了想說:“那怪物里面似乎整個都是胃,反正就是一個空洞就對了。”

    “哦……”趙寬說:“那後來呢?”

    “後來那個洞的四周就冒出濃濃的粘液,鞋子碰到就爛,衣服碰到就爛,逼得我們只好運氣浮空,以氣勁防身。”吳耀久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臉上還是有些驚悸,搖頭說:“隔了片刻,那怪物肚子里面的空間就開始收縮,四面向著我們兩人壓來,那腐蝕力超強的酸液自然也湧上來……我們兩個被擠到一處,氣勁除了抵抗外來的壓力、粘液,彼此還互相沖突,然後……然後我慢慢就沒力了,就……”

    說到這邊趙寬已經了解大半,想來吳耀久功力不及瑪莉安,應付外來的壓力已經吃力,何況還得應付與他功力互相克制的南極洲陰寒心法,自然是過不多久就無以為繼;瑪莉安八成看狀況不對索性抓起他一起抵禦外界壓力,里面既然壓力大、空間小,兩個衣服破破爛爛的男女說不定還不甘不願地摟摟抱抱了一會兒,這倒真是個不錯的進展。

    吳耀久自然不知道趙寬正利用想象力把欠缺的內容補滿,見趙寬沒有追問,他松了一口氣,歎聲說:“總之我欠了她一份人情,以後沒臉跟她吵了。”

    讓兩人吵架只是接觸交流的一種辦法,這樣變化未必不妥……趙寬思忖一下,只說:“我沒啥意見,懶得吵就別吵吧,不過你也別這麼在意,若你是她,她是你,難道你會讓她這麼死掉?”

    “當然不會。”吳耀久頓了頓搖頭說:“可惜救人的是她不是我。”

    “別急,日後說不定有機會的。”趙寬隨口安慰了一句。

    吳耀久沒再多說什麼,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功夫與瑪莉安比起來差得可遠,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希望回救她一次。

    “趙胖子!”門外突然傳來馮孟升的叫聲。

    “孟升回來了。”趙寬有點訝異地站起,放聲往外叫:“我在草包房里。”怪了,以馮孟升說話轉來繞去的個性,怎麼會這麼快就與大長老談妥。

    “你們都在剛好。”馮孟升推門進來,對著兩人就說:“這兒不能待了,夢娟剛剛跟我說,大伙兒得立刻回大云湖。”

    “啥啥啥?你說啥?”趙寬迷糊了。

    馮孟升連忙解釋:“這兒不像大云湖在‘猶阿陸塊’的內陸,剛剛滿衛統傳消息過來,說可能因為‘單向跳躍壁’收縮的關系,才出現那種怪物,所以要我們早點回去。”

    趙寬雖然是第二次來,但對這個陸塊的地理狀況也不是多了解,當然只能甯可信其有……不過再怎麼危急,眾人加速一趕也只是一、兩天內的事情,何必眾人立即出發?趙寬心念一動,瞄向馮孟升說:“要當保鑣嗎?”

    被趙寬拆穿,馮孟升尷尬地一笑說:“這兒既然有婦孺在,我們當然不能自己走了。”

    這話說的也沒錯。趙寬目光一轉說:“南極洲的女人呢?”

    “一起走。”馮孟升點頭說:“這趟其實頗安全,說是護送,也只是防范于未然而已。”

    趙寬心中思忖著,多了婦孺,只是速度慢了下來,這也沒什。比較頭疼的是時間一久,李鴻若半途散功,不想引人注意也難,反正也無法遮掩,只能隨機應變了。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四日次日,眾人隨著舒家一群人,攜老扶幼地往北邊的世界屋脊而去,雖然舒家除大長老外,功力高強的大多已經先一步去了大云湖,還好婦孺的人數也不多,遇到較險惡的地形,只要有人稍扶持一下,大多能順利度過,只不過整體的速度快不起來。

    兼程數日後,大云湖已經在望,眾人移動的速度雖然不快,但就算不大會飛的也能快速騰行,年紀更小的由年長者背負,也慢不到哪兒去,估計日落之前,應可抵達大云湖。

    而既然大家都這麼走,趙寬也就沒帶著班繡蓉飛行,她的功夫雖然不怎麼樣,但還勉強可以配合這樣的速度,一路上便跟舒家的三姑六婆湊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好不開心。

    能飛的人,自然沒耐性在地上跳,南極洲幾個女子在前面開路,大長老帶著舒家的那群晚輩在中間照應,趙寬等人則殿後飛行。

    這幾日最感失落的當屬李鴻,依照預定的計劃,這一波的“化日比試”只會比到明日,就算今晚能趕到,也只有明天可以看人打架,不過既然是為了護送功夫不足的婦孺,他也沒什麼怨言,只能歎自己倒楣。

    況且,李鴻也不敢脫隊先趕回去,這一趟路上,最提心吊膽的就算是他與趙寬,兩人幾乎是粘在一起行動,只怕李鴻飛到一半突然間掉了下去;畢竟這件事不好向別人解釋,而李鴻既然尚未散功,背著他飛也很怪異,趙寬只好緊緊跟著他,隨時准備把他接住。

    但說也奇怪,七天過去,李鴻就是沒有出現散功的跡象,趙寬神經繃緊了七天,幾乎快受不了,若不是這件事解釋起來複雜,不適合交代別人幫忙,他只怕早就抓馮孟升來當替死鬼。

    李鴻飛著飛著,目光不時往下瞧,望著下方一面趕路一面絮聒不休的婆婆媽媽們,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叫趙寬:“趙胖。”

    “嗯?”趙寬打了個呵欠說:“怎麼?”

    “她們。”李鴻以目光示意,要趙寬注意被圍繞在婆婆媽媽中的班繡蓉。

    “還不是在說親。”趙寬呵呵一笑說:“舒宜年那小子倒是穩穩實實的,看繡蓉喜不喜歡吧。”

    “他們說的人是舒宜年?”李鴻一楞說:“那不是個年輕小子?”

    “是比繡蓉小了點。”趙寬聳聳肩說:“但這也不是大問題。”

    李鴻實在不能理解趙寬的反應,他忍不住說:“你讓繡蓉自己決定?”

    趙寬疑惑地回頭說:“不然呢?”

    這死胖子真的對繡蓉完全沒感情?或者說,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李鴻可不相信,他搖頭說:“我真的不懂你。”

    “我也搞不懂你。”趙寬呵呵笑說:“你覺得我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這一問可把李鴻問傻了。早在一旁偷聽的馮孟升忍不住說:“話不是這麼說。”

    這家伙也來湊熱鬧?趙寬瞪了馮孟升一眼說:“那要怎麼說?”

    “什麼事?”百無聊賴的吳耀久陡然發覺這兒有新鮮的事,連忙趕了過來。

    連草包都來了。趙寬頭大了,揮手說:“都別吵,管好自己就好。”

    “到底什麼事啊?”還沒進入狀況的吳耀久一臉無辜地說:“我連開頭都沒聽到。”

    “不說就算了。”李鴻頓了頓說:“我剛剛是問趙胖子,怎麼不管人家替繡蓉說親的事。”

    “對啊。”前兩天吳耀久也風聞此事,此時連忙說:“笨胖子,老婆變別人的還得了?”

    跟這個草包夾纏起來就沒完沒了。趙寬哼了一聲,反擊說:“你比我老多了,怎麼不先娶個老婆?”

    “呃……”吳耀久馬上說不出話來,只好閉嘴。

    “哦?”趙寬突然注目遠方說:“終于來啦?”

    三人莫名其妙,順著趙寬眼光望去又什麼都沒看到,吳耀久首先訝然問:“什麼來了?”

    趙寬似乎自覺失言,干笑一下說:“沒什麼,胡說八道開開玩笑。”

    “沒事胡說什麼。”吳耀久瞪著趙寬說:“你腦袋燒壞啦?”

    “去你的。”趙寬呵呵笑了起來。

    吳耀久與趙寬半笑半鬧地吵了兩句,馮孟升心中卻是另有疑惑,趙寬分明是故意亂以他語,遮掩他剛剛的失言,他說“終于來了”,莫非他察覺到大云湖派人前來?那兒可有一段老遠的距離,衛統等級當能察覺,趙寬沒這麼高深的修為吧?如果是真,那他的功力什麼時候大幅提升了?

    還有,趙寬對改變世界這件事情為什麼突然熱心起來,也是一個謎;總之,從自己被柳玉哲抓走之後,趙寬與李鴻似乎就有些事情沒讓自己知道——馮孟升想到這里不禁有些喪氣,多少年的好朋友了,還有什麼事情需要隱瞞的呢?

    但總而言之,至少大方向與自己是相同的,也許朋友之間的關系,隨年紀的增長、想法的轉變,才就難免會逐漸變化成另一種型態,只是自己不大習慣吧,至少趙寬、李鴻總還是幫著自己,只要能讓這個世界改變,讓更多人無憂無慮地過日子,稍有犧牲也是值得的。

    馮孟升的猜想沒過多久就獲得證實,很快地,他就感應到大云湖那個方向,正有幾個人高速向這面飛行,而且即將抵達。

    感應著那些人的功力與速度,馮孟升幾乎可以斷定,他們離開大云湖的時間,正是趙寬剛剛失言的時候,這麼說來,趙寬肯定已經發現他們的行跡,只是不想說清楚,他的功夫確實進展到另一個階段了。

    隔了不久,從大云湖出發的人已經趕到,南極洲這方來了孫飛霜、葛莉嵐兩人,大云湖那而來的是科乙和資達,比較奇怪的是,舒家居然只來了兩個沒見過面的中年人,想來是先一步來大云湖的人。

    眾人相會自然免不了一番客套,但客套之後還是得趕路,舒家人作一路,南極洲的人當然也是彙聚一處,只有科乙和資達飛到後方,與吳耀久等人一起殿後。

    既然同行,當然得打打招呼,科乙向眾人問候之後,微笑說:“我們一開始都沒想到,諸位這趟出門,居然跑到舒家去了。”

    “我們也是一時興起。”馮孟升笑說:“聽趙寬說起當初趕去‘阿佛陸塊’的經曆,我們眾人一談起,就決定了這條路線。”

    “我們有察覺到。”科乙點點頭說:“不想這樣也好,舒家在那兒定居已久,也代表那兒安全,沒想到還是有怪物出現,還好沒造成傷害。”

    這件事可是吳耀久心中的痛,若不是有怪物出現,現在一路上還不是與瑪莉安吵個痛快?如今自己看到她就躲,真是說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

    馮孟升當然知道狀況,他轉過話題說:“‘化日比試’進行的如何了?”

    “超乎想象的順利。”科乙與資達兩人對視一眼,似乎部頗感喜悅,矮個兒的資達接口說:“本來以為必須進行到明日,但因為部分人員棄權,加上比試的時間較估計為短,經修正,到昨日兩階段的比試已完全結束,現在正進行‘眾星化日’的過程,這樣也好,否則六日後就必須遷移,實在很倉促。”

    “喔……”趙寬插嘴說:“難怪舒家的年輕人都沒來,他們比的如何?”

    “舒家的年輕人……”資達望了科乙一眼,頓了頓說:“我沒有很注意,好象贏到最後的不多吧?”

    科乙點頭說:“好象只有兩個,樂方家也只有一個,倒是謝家贏到最後的有四固。”

    “七個人啊……記得當時曾說……”馮孟升回憶了一下說:“分成的兩組,原先中級的預計培育出十五人,初階組計劃培育出十二人?”

    “正是。”科乙說:“論功力,兩邊累積起來是差異不大,但是初階的畢竟較生澀,去康勾森林的時候不知道能發揮多少效果。”

    趙寬接著問:“舒家的人現在正往大云湖走,那麼樂方與謝家兩族呢?”

    資達回答:“謝家人住在更內地的地方,將會是我們往康勾森林的前哨據點,至于樂方家,他們住在東方距海不遠處,已經更早一步抵達大云湖了,今晚我們會舉辦個小型的晚宴歡迎舒家的朋友回歸,到時候那二十七位優勝者,在晚宴上會與諸位碰面。”

    趙寬與馮孟升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安下了心。照資達這麼說來,到謝家人居住的地方之後,吳耀久等人還可再次考慮要不要使用“轉能妖壺”,在這同時,高手們也會飛去“康勾森林”做第一次的嘗試,說不定這個禍患便能就此解決。

    晚間到了大云湖,眾人赫然發現,樂環大樓這時可真是整個熱鬧起來,以往被關在各大樓練功的小伙子們,當比武結果一定,只能依照排定的順序去進行“聚星化日”,在這段等待的時間內,處處新鮮的小伙子們整棟樓到處亂轉,火起來打架鬧事也不稀奇,若不是幾個高手成天到處巡視,樂環大樓說不定已經被這萬余多的出閘乳虎給拆了。

    眾人分配住處稍事盥洗後,眼看距晚宴還有一段時間,趙寬便拉著馮孟升說:“孟升,去找人借通訊設備,我要找那些合**問話。”

    “喔?”馮孟升有些訝異地說:“要問什麼?”

    “要他們進來一起送死。”趙寬嘿嘿笑說:“我總覺得他們應該能穿過那個鬼壁,他們搞的東西只要我們善後,太沒天良了,非得拉來墊背不可。”

    “啊……對呀。”馮孟升擊掌說:“他們沒內息,應該穿得過。”

    趙寬猛點頭說:“我另外還有個懷疑。”

    “啥?”馮孟升睜大眼問。

    “他們說不定能關掉故意不關。”趙寬臉色一正低聲說:“想讓這邊的人都先散功散光再說。”

    馮孟升變了臉:“未免太過分了吧?”

    “亂猜的啦。”趙寬又變成笑臉,呵呵笑說:“別這麼緊張,我們去問個清楚再說,而且只要我們兩個去問就好了,不能讓大云湖的人在旁偷聽,這樣那些機械腦袋說不定肯說老實話。”

    “我明自了。”馮孟升點點頭,心中一面思忖著,應該怎麼對大云湖的人說明才能達到這個目的?

    一路走到南風大樓,馮孟升出面向管理人員要求借用通訊設備,大云湖的人們倒是慨然答應,還十分熱心地願意代為操作,馮孟升連忙婉拒,但又得央人告知操作方式,還好馮孟升記憶力驚人,對方說一遍就大概記住,不用費太多唇舌。

    費了一番功夫,兩人走入了上次那個白圈之中,馮孟升按下了要求通訊的開關,見趙寬正對著自己扮鬼臉,馮孟升只好歎一口氣,對著前方開口說:“我是馮孟升,我與趙寬請求聯系。”

    一面說,馮孟升自然而然想到趙寬上次的“有人在家嗎?”,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好笑,這種事還是只有趙寬干得出來。

    沒有等候多久,兩人面前使突然顯現出了一個眉清目秀的黑發黃膚年輕人,微笑著對兩人說:“諸位好。”

    又是一個沒見過的人,兩人也不意外,反正合**彼此間聯系的速度快得驚人,和誰談都是一樣;馮孟升點頭說:“我們有事情請教。”

    “請說。”那合**臉上依然掛著漂亮的微笑。

    “上次那位說,‘單向跳躍壁’封閉的對象,是有修練武功的人,以及諸位研制出來的動物?”馮孟升繞了一個彎問。

    “馮先生說的沒錯。”那人果然認得三人。

    “那我就直說了。”馮孟升臉上也掛著笑:“請問諸位,合**是不是也能穿過那個‘單向跳躍壁’?”

    這話一說,對方的反應立即停頓下來,似乎沒想到馮孟升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只見他眼中光芒閃動,八成又是一群合**開始開會。

    停了片刻,黑發的合**終于開口:“馮先生說的沒錯,但也不盡然。”

    “怎麼說?”馮孟升莫名其妙。

    “純機械能源形式的合**,確實可以通過‘單向跳躍壁’。”合**說:“但那是十分舊式的,也是不具戰斗力的合**,後期的多半配置有生體能源轉換系統,也就是舊大陸‘改造生物’的主要能量源,這種能源會被‘單向跳躍壁’所攔阻,所以不是我們不幫忙,實在是無能為力。”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馮孟升望了趙寬一眼,頗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趙寬也正在暗暗思量,不管是真是假,憑兩人的知識也拆穿不了對方;趙寬向馮孟升搖搖頭,自己開口說:“那我想請問,這東西的控制開關,根據諸位所言,是放在康勾森林?”

    “是的。”合**點頭說。

    “那當初是如何開啟的?”趙寬說:“執行的合**難道也被關在里面了?”

    “那是定時啟動的。”合**歎口氣說:“為了避免被改造生物破壞控制機制,主控室深埋在地底,外圍並有多層的防護與隔離措施,所以無法利用電波遠端控制,也因此才無法從外界關閉,到時候諸位若能進入設施中,自然能關閉‘單向跳躍壁’。”

    還歎氣……趙寬在心中暗罵合**裝模作樣,不過從對方的言語中,聽來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看來這趟是白問了。

    此時馮孟升接著說:“那些改造生物,你們不能控制嗎?”

    這點倒是很重要,且看合成家伙怎麼回答,趙寬目光注定顯像的合**,只見他點頭說:“我們能控制大部分的生物,有的是用氣味,有的是用特殊的音頻,但當初研發的時候,有部分生物給予他們自我突破變化的功能,對這些生物來說,我們已經失去控制能力,而這一類的,大多集中在康勾森林周圍。”

    說來說去就是不行,馮孟升與趙寬兩人正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的時候,合**接著又說:“事實上,當初改造時,各生物本有設置區域限制,但慢慢有許多生物突破了這個限制,我們當初研發‘單向跳躍壁’,一方面是為了想保護自己不破侵擾,另一方面也是擔心萬一有天怪物群往外遷徙,會有不測的後果。”

    “還可以把舊大陸的人通通關起來。”趙寬搖搖頭說:“這東西要是穩定不會縮小,其實還真的頗方便的,關人或者保護自己都很好用。”

    合**露出笑容說:“是有穩定的結構存在,不過並非單向,而是可以傳送到另一個空間去;與單向比較起來,具有不同實用性,此科技現在的問題,在于制造的過程中還不能控制目的地。”

    開始聽不懂了。趙寬正想跟台**道別,突然想起一事說:“對了,五世現在怎麼了?”

    合**怔了怔說:“五世身體有些不舒服,需人服侍,而我們這兒不適合有太多人出入,所以他回皇宮去了。”

    五世生病了啊。兩人有些愕然,離開皇都之際五世的身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不舒服了?

    眼看沒什麼好問的,趙寬只覺白跑了一趟,想到這些都是合**搞出來的麻煩,現在卻又都躲得遠遠的……趙寬有些不快地說:“這兒……你們還是可以派個人過來幫他吧?”

    趙寬說完,越想越對,接著說:“就算戰斗型的不能進來,也該派幾個領路,大伙兒去康勾森林也方便些。”

    合**眼中又開始閃動著光芒,看來這話對他影響不小,值得他們為此開會,也許是在討論拒絕的辦法吧?馮孟升對此倒沒有什麼意見,沒有戰斗力的合**前來能幫的忙也有限。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去准備參加今晚的歡迎晚宴,不知道那群打到最後的勝利者們好不好相處?這些人不久後功力就會直追喬夢娟等人,自己將會遠遠不及。

    想到此事,馮孟升有些後悔,當時該從自己的角度想想,去參戰固然可能損失掉一身功力,但若是贏到最後,豈不是轉眼就能大幅提升?再加上“柱國先修”的功效,日後說不定比喬夢娟、滿鳳芝等人功力還高……以往趙寬下了決定自己就同意,這個習慣可得改改。

    “趙先生說的也對。”合**這時開口了:“我們將會派一位過去協助諸位,但也要數日的時間才能抵達。”

    第二章晚宴周旋

    嘎?真的要派人來?趙寬嚇了一跳,他剛剛也只是說說而已。只聽合**接著說:“陳山恩與李先生碰過面,他自願走這一趟,請諸位轉知大云湖的其他人,估計他三、五日內應該會抵達。”

    陳山恩……就是那個用磁飄之法把李鴻從牢中救出的合**?兩人沒再多說什麼,當即與合**告別。

    與合**結束通訊不久就是晚宴時分,三人回到樂環大樓與吳耀久等人會合,連同舒家這次遷來的人們,一起往七樓的餐飲區移動。

    為了這場晚宴,七樓餐飲區特別隔了一個區域,提供眾人聚餐歡聚,將會有人分批送入食物,對外面不斷供應的食物有興趣的人,一樣可以出去自行取用,但這通常是晚宴的後半階段,一開始單是彼此介紹認識就夠辛苦麻煩的了。

    赴宴路上,趙寬見班繡蓉跟在自己身邊,有些好笑地低聲說:“那些婆婆媽媽不找你麻煩了啊?”

    班繡蓉輕輕搖頭說:“他們心情不大好。”

    “怎麼不好?”趙寬回頭望望,果然見到舒家的人似乎沒幾個掛著笑容,再仔細望望,似乎就是那群從“贏地大半島”一起回來的,怎麼先到大云湖的人都沒出現?想到這,趙寬心念一動,脫口問:“因為大多數人沒有通過比試?”

    班繡蓉點點頭說:“舒家只有兩個第二代的人贏到最後,就是當時來迎接我們的那兩位。”

    “呃……”這麼說來,舒鄲果那個輩分的舒家年輕人全部都完蛋了?趙寬回過頭望著班繡蓉,眨眨眼說:“還好舒宜年沒參賽。”

    班繡蓉白了趙寬一眼,知道趙寬在調侃自己,她不動聲色地說:“是啊。”

    班繡蓉本來就是個火燒不驚的性子,趙寬也不再開玩笑,眼見即將進入聚餐區,他往前兩步走到馮孟升身旁說:“等會兒……”

    “咦!”李鴻突然低聲叫了起來。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的目光自然跟著轉了過去,眼前這個隔間起來的房內,正散立著二、三十人隨意地聊天移動,房間兩側則放滿了琳琅滿目的美食,需要的人自己取盤盛裝,十分隨意,而入口的對面那道牆,則准備了一個高約三十公分左右的矮台,可以容納差不多二、三十人站立其上。

    這也不值得李鴻驚訝啊?再順著李鴻目光望去,這下子趙寬與馮孟升可也是頭皮發麻,都呆楞著停下了腳步。

    他們三個這麼一某,呆面的人可全部卡住了,吳耀久的鼻子只差沒撞上馮孟升的後腦勺,他哇哇叫:“怎麼停住了?走啊。”

    三人這下才回神,連忙走入房間,但三人的目光還是集中在一個中壯年人的身上,臉上都是訝異的神色。

    那個壯年人正與幾個年輕人聊天,沒發現三人的目光,那人身形高瘦,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古怪,似乎是天生一副苦臉,但卻正努力擠出笑臉——老實說,看了實在有些滑稽,與他聊天的年輕人,望著他的表情也總有三分調侃,但他似乎渾然不覺,一點也沒有不悅的神情。

    “那……”馮孟升首先咋舌說:“那不是那家伙嗎?”

    “對啊,不就是我們在皇都扔掉的那個倒楣鬼嗎?”趙寬也跟著睜大眼說。

    李鴻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緩緩地說:“鐵門西云。”

    “就是他。”馮孟升連忙點頭。

    “那種長相該沒有第二個人吧?”趙寬訝然說,“他怎麼會跑來舊大陸,還混到大云湖里面來了。”

    李鴻一進來目光就盯著那個酷似鐵門西云的人,期間那人也曾回過頭來望望三人,只友善地笑了笑又轉過頭去,似乎也不像與自己恩怨糾纏的那個鐵門西云——他看到自己不都是惡狠狠地撲過來想殺人嗎?

    想到這兒,李鴻不禁帶著三分懷疑說:“會不會……只是長得像而已?應該不是吧……”

    “表情是不大像……”李鴻的話讓趙寬也有點遲疑了,他又偷瞄那人兩眼說:“與其他人的關系也不大對勁,好象不是混進來的。”

    “難道天下真有長得這麼相像的人?”馮孟升還是不大相信,但親眼所見又不能不信。

    “如果真是他,他是怎麼來的?”李鴻提出疑問。

    “以他的功夫,在‘單向跳躍壁’啟動前飛過來也不算困難。”馮孟升搖頭說:“問題是他不可能知道我們到了舊大陸啊,連五世事前都不知道。”

    “那應該不是了。”李鴻搖頭說:“還好不是。”

    “長這麼像真恐怖。”趙寬笑著說:“可惜沒把那個倒楣鬼帶來,可以讓兩人比對一下。”

    三人一面說笑,一面多多少少還是偷瞄了那人幾眼,彼此又討論了幾句,都覺得沒有這種可能,也就暫且放下此事。

    當趙寬正打算向美食進攻的時候,正前方牆壁的一端,一個女子突然站上矮台,朗聲說:“各位。”

    四面進食、聊天的人,紛紛轉頭望向中央,只見大云湖八大高手之一的菲絲,手中拿著一個盛裝淡紅色液體的高腳酒杯,正立在台中;她澄亮的目光向四面掃過,一面微微點頭向眾人致意,等在場者的注意力都集中過去,菲絲才微笑說:“今日,本是設宴替二十七位‘化日比試’的優勝者慶賀,如今喜上加喜,舒家的朋友們恰于此時回歸大云湖,索性讓大家一起同樂,一面歡迎舒家朋友,一面預祝‘化日比試’的優勝者,在‘聚星化日’過程中,能夠圓滿順利。”她說著舉起酒杯,邀請眾人同飲。

    台下的人們,人人手中大都多著不同樣式的飲料,自然而然地也跟著舉杯彼此祝賀,但也有幾個不明白這種場合規矩的土包子,兩手空空的十分尷尬,不用說,土包子中,自然有趙寬、李鴻、馮孟升三人。

    菲絲小啜了一口之後,接著說:“除了剛辛苦抵達的舒家朋友之外,今日參與宴會的,有二十七位‘化日比試’的優勝者,另外我們還邀請了謝家、樂方家的一些前輩長者,當然還有新大陸、南極洲的朋友們。我們之中大多數人,在‘聚星化日’的過程完成後,就要同心協力去解決共同的危機——‘單向跳躍壁’;今日的聚會,也希望大家彼此熟悉,以後攜手合作的時候,相信也可以更有默契。”

    “總之,希望大家能拋開過往的成見,一起努力維護住我們賴以生存的淨土。”菲絲微微揚首,腦後的馬尾跟著輕顫了一下,她沉默了幾秒,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她臉上緩緩綻出誠懇而美麗的微笑說:“但,今日就別想太多煩惱的事情,讓我們開開心心地共謀一醉吧。”

    話說完,菲絲又是一個舉杯,跟著在眾人的掌聲中,緩緩走入台下的人群中;而台下眾人也不待吩咐,只見取食的取食、說話的說話,又恢複剛剛菲絲說話前那亂糟糟的場面,悠揚而輕柔的弦樂聲跟著緩緩響起,為這個晚宴作一個淡淡的點綴。

    有得吃當然不落人後,趙寬早已經鑽到了右側的食台,他拿著盤子左撈右叉,裝得滿滿一盤才溜了回來,卻見馮孟升已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李鴻則還在探頭探腦地望著那酷似鐵門西云的人,看來仍是無法釋然。

    李鴻身旁站著的班繡蓉,掛著微笑的臉上也是有些驚訝,看來她也注意到了。

    趙寬跳到班繡蓉身旁,呵呵一笑說:“那人很像吧?”當時一路西奔皇都,班繡蓉也有同行,自然認得鐵門西云。

    “真的很像。”班繡蓉點頭笑說:“我剛看到也嚇了一跳。”

    “希望不是他。”李鴻喃喃地說:“他非殺我不可,但我又不忍心還手。”

    “別想這麼多了,殺過來再說。”趙寬推了李鴻一把說:“去拿吃的吧,免得餓死。”

    哪這麼容易餓死……李鴻沒好氣地瞪了趙寬一眼,倒也是聽話地去取食了;趙寬回過頭說:“繡蓉呢?不也去拿?”一面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我先看看好了。”班繡蓉輕笑說:“倒是有點口渴,等會兒去看看有什麼飲料。”

    “繡蓉在這兒。”突然擠來一個全身圓滾滾的大嬸,沖著班繡蓉猛笑說:“總算找到妳了。”

    “三嬸您好。”班繡蓉露出笑容說:“有事找我?”

    “寬哥兒。”三嬸望著跟自己身材有比的趙寬,感覺十分投緣,她笑呵呵地說:“你這乖師妹借我一下。”

    趙寬滿嘴食物,一面點頭一面含含糊糊地說:“沒問題。”

    三嬸右手端著個食物不比趙寬少的盤子,左手抓著班繡蓉就走,一面還嘮嘮叨叨地說:“你老是不吭氣,那小子又害臊,你們不急三嬸可急了……”看來中年婦女心情平複的速度頗快,不久前才在感傷舒家少人入選,現在又想到說親這事了。

    班繡蓉百忙中回頭瞅了趙寬一眼,趙寬只好一面吃,一面回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待三嬸終于拉走了班繡蓉,趙寬停下了狠吞虎咽的動作,輕輕歎了一口氣,露出一抹苦笑。他頓了片刻,搖搖頭、聳聳肩,繼續跟盤中食物厮殺起來。

    “胖寬。”身後傳然輕柔的聲音。

    “唷。”趙寬回過頭,嘻嘻笑說:“柔死人的柳美女,妳也敢吃東西啊?”

    來的正是柳玉哲,她嗤笑一聲說:“為什麼不敢吃?”

    “吃多了不怕那纖細的腰枝粗大起來?”趙寬壓低聲音,煞有介事地說:“說不定你會變得跟胖子我一樣雄壯威武呢。”

    柳玉哲忍俊不住,笑得彎下腰去,隔了片刻才喘息說:“就會胡說八道,我哪有那個天賦,能吃成你這樣……這樣雄壯威武。”

    “看來是不大容易。”趙寬略過此事,眨眨眼說:“來找胖子做啥呢?在這兒談情說愛好像人太多了。”

    “你這死胖子就是口舌不饒人。”柳玉哲輕咬下唇說:“你是真當人家臉皮夠厚,就損個沒完沒了啊?”

    “不喜歡就不說啰。”趙寬無辜地說:“那胖子正正經經跟你聊天好了,且問柳小姐有何貴事?”


   
    趙寬正經八百柳玉哲反而不習慣,她歎了一口氣說:“算了吧,你裝的不難過我看了都難過,少損我兩句就是了。”

    這妮子怎麼突然在意起來?趙寬其實心中有幾分訝異,之前兩人胡說八、打情罵俏,比臉皮厚比得不亦樂乎,她怎麼突然不想玩了?不過不玩也罷,這種戲演久了確實不是很有趣。趙寬歪著頭說:“你高興怎麼就怎麼吧,我偶爾會突然胡說八道幾句,別見怪就是了。”

    “當真滿嘴正經就不是你了。”柳玉哲掩嘴笑笑,這才瞅著趙寬說:“功夫又進步了?”

    瞞來瞞去就是瞞不過這自些高手。趙寬嘻嘻一笑,說:“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是我家老頭教我的。”

    “我也知道你不肯說原因。”柳玉哲皺了皺瓊鼻微表不滿,跟著輕側著頭想了想說:“也不逼你了,這次問題能解決之後再說吧。”

    “一言為定。”趙寬打蛇隨棍上,呵呵說:“到那時都不知道誰還活著,現在想那些真的沒啥意義。”

    “我想……”柳玉哲目光凝注著趙寬的眼睛,臉上露出幾分調皮的笑容說:“闖去‘康勾森林’這關,應該不容易渡過。”

    “是啊。”趙寬配合著說:“不知柳家小姐有何脫困良方?”

    “真有就不跟你說了,讓你這個死胖子去送死。”柳玉哲瞪了趙寬一眼說:“就是沒有,才想跟你好好合作。”

    這話說得頗老實的,不過說“好好合作”,是不是真心其實也十分難說。但也不用去拆穿此事,趙寬呵呵笑說:“我明白了,反正到時候大家共體時艱,一起努力想辦法就對了。”

    “就是這個意思。”柳玉哲微笑說:“我可是欣賞你才找你談的唷。”

    “這麼欣賞趙胖啊?”趙寬嘻嘻笑說:“不如當真作我趙胖的女人。”

    “可以啊。”柳玉哲妙目一轉說:“那你可要好好保護人家唷。”

    趙寬哈哈大笑說:“我功夫這麼爛,你保護我還差不多。”

    趙寬與柳玉哲兩人半真半假調笑之際,早一步鑽入人群中找尋喬夢娟的馮孟升,卻注意到一身盛裝的菲絲,正在場中有如花蝴蝶般地與眾人招呼,笑語片刻又轉到另一個方向,在一群群各自談笑的人群中自在周旋,看來十分擅于應付這種場合。

    馮孟升想到剛剛她在台上大方的談吐,不禁十分佩服,自己上台雖不會怯場,卻未必能短短幾句間說得這麼面面俱到;看來自己也該學著點,再多准備一些社交場上的應對用語。

    趁這個機會,馮孟升仔細打量著菲絲;她是那種大方干練型的女子,衣著雖頗能襯出風華,但臉上淨素未施脂粉,一束黑褐色的馬尾造型簡單而有精神,若要說她擁有女性的魅力,不如說她有著一股吸引人的自信。

    正思索間,菲絲卻注意到馮孟升的目光,她向身旁的朋友道了個歉,臉上帶著笑容往馮孟升走來,一面伸手說:“馮先生你好,我是非絲。”

    馮孟升吃了一驚,有點手忙腳亂地伸手與菲絲對握說:“菲絲小姐您好。”

    “上次會議曾與馮先生見過。”菲絲微笑說:“不過當時十分倉促,沒機會向馮先生多討教,實在可惜。”

    “不敢不敢。”馮孟升受寵若驚,訝然說:“我才該向菲絲小姐多多討教。”

    “馮先生太客氣了。”菲絲一笑說:“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趁著這個機會,我想問馮先生幾個問題。”

    “請說。”馮孟升低首下心,全神應對。

    “趙先生說,馮先生對降低世界武學水平,有一整套遠大構想。”說到這里,菲絲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容,但神情卻轉為嚴肅說:“當時經趙先生轉述,確實是個偉大的想法,不過菲絲仍有不明白的地方。”

    是這件事情啊……馮孟升心中暗暗叫苦,這個想法雖然在他心中存在已久,但卻一直沒能全盤想妥,這次可是第一場硬仗,馮孟升不禁有些期望趙寬現在正好在身邊幫忙壯膽。

    見馮孟升沒回答,菲絲直接開口說:“您規劃的將來,是人人只修練基本武接,達到延年益壽的目的,只有受管理者控制的部隊,可以修練稍高一層的武技……至于管理者則建議走向代議制度,這部分沒錯吧?”

    她倒是弄得很清楚,馮孟升點頭說:“您說的沒錯。”

    “這部分的細節其實還有些討論的空間,但也不困難。”菲絲露出笑容說:“初步問題在于怎麼演變到這樣的世界;如何讓現在的掌權者接受是一個問題,另外,現在已經修練到一個階段的年輕人,至少還有百多年可活,怎麼去管理他們又是另一個問題。這些馮先生不知道思考過了沒有?”

    果然都是不簡單的問題,不過這部分還不用太擔心,把趙寬說過的搬出來再說,馮孟升有條不紊地說:“首先我們看看世界已有的政治實體,主要就是舊大陸的路南遺族、合**、新大陸、南極洲,以及聖殿五個地方,合**可以不用擔心……”說完合**與聖殿這部份的看法之後,馮孟升下了結論說:“所以只要舊大陸、新大陸、南極洲三個地方能夠統合起來,問題就不是很大了。”

    眼看菲絲正要說話,馮孟升連忙接著說:“當然,這三個地方如何統合,也是個問題,我想先向您請教,大云湖這兒,對這個目標的看法。”

    菲絲綻出笑容說:“大云湖整體的方向,決定于所有人的意願,就大多數人來說,應該十分認同這樣的辦法,若不是為了在武力競賽中自保,也不至于需要利用‘聚星化日之寶’讓大多數人放棄自己的修練……畢竟,這樣的犧牲,就代表著少了一半的壽命……所以我個人來說,也十分贊成此事,無止盡的武學發展,只是向另一個人類末日前進。”

    馮孟升用力的點頭,誠懇地說:“其實,這麼想的人真的很多,但就是因為觀念、角色的沖突,使得每個政治實體為了自保而不斷地提升武力,如果今天天下重歸一統,只需要有維持秩序的人,就不再需要無止盡的武學競賽了。”

    “代議制度,大云湖行之有年。”菲絲憂心地說:“南極洲雖說有議事團,說到底還是極權統治,新大陸西部更是明擺著帝皇統治、中央集權,中間到東部則是原始得不得了的封建制度,要怎麼說服他們?”

    “先說新大陸。”馮孟升說:“無皇雖然未必掌握實權,但卻是名義上的總領導者。”見菲絲點了點頭,馮孟升接著說:“若無皇本身能同意,對人民的影響力已經足夠,只差在他掌握的實力是不是能壓制野心家的反彈,若大云湖諸位願意幫忙,相信成功的機會十分大。”

    “嗯……”菲絲沒答複幫不幫忙,只說:“既然新大陸皇儲隨你們一起前來,想來他這方面沒大問題,那南極洲呢?聽說您與南極洲關系匪淺?”

    總不能把趙寬的解決之道搬出來吧?而且要吳耀久追求瑪莉安,老實說有點異想天開,馮孟升並不很抱持樂觀的態度,可是這時菲絲問到了又該怎麼回答呢?馮孟升腦中急轉,終于說:“既然南極洲名義上還有個領導團,也許該從那個方向下手。”

    這部分的說服力似乎就不是這麼足了,只見菲絲眉頭微皺,強笑點頭說:“這樣……我大概了解了。”

    有點糟糕。馮孟升知道自己沒能完全說服對方,努力地挽救說:“這個計劃,未必在十年、二十年之內就能立刻看出成效,也許需要更長時間的努力。”

    “是的。”菲絲微笑說:“不過我們眼前還是以怎麼關閉‘單向跳躍壁’為重,至于那方面的問題,有時間我再多多向馮先生討教。”

    “是、是,不敢當。”馮孟升目送著菲絲離去,心中頗有三分懊悔,若是自己能想得更清楚些就好了。

    “孟升。”身後傳來喬夢娟的呼喚。

    馮孟升連忙轉頭,見喬夢娟正皺眉望著自己,一張小嘴也微微翹著,馮孟升訝異地說:“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喬夢娟半生氣半開玩笑地說:“等你好半天不來,原來跟別人聊上癮了。”

    “你誤會了。”馮孟升一笑牽過喬夢娟的手說:“她跟我談有關世界未來走向的事情。”

    喬夢娟吐吐舌頭說:“這麼深奧的問題,我可聽不懂。”

    看著喬夢娟紅豔豔的小舌一吐即收,馮孟升只想輕輕咬上一口;他用力握了握喬夢娟的手說:“我也跟你提過我的夢想,我想,這可能會讓我花一輩子的時間去努力……夢娟,你願意幫我嗎?”

    沒想到喬夢娟甜笑著說:“不幫。”

    “呃……”馮孟升楞住了。

    “不幫、不幫、不幫。”喬夢娟松開馮孟升的手,輕靈地轉了個圈說:“如果你忙到沒時間陪我,我是一定不幫的。”

    原來如此,馮孟升松了一口氣,呵呵笑說:“我當然會有時間陪你,再忙也會陪妳。”

    “這可是你說的唷。”喬夢娟重新牽起馮孟升的手,拉到自己臉龐貼繁,緩緩說:“不能騙我喔。”

    晚宴廳的一角,李鴻正躲在角落冷眼旁觀。他剛剛端了食物回來,就看到趙寬與柳玉哲打情罵俏,他索性避開,隨著不久就看到馮孟升與喬夢娟情話綿綿,再看另一頭,卻見班繡蓉正被一堆人圍在當中,與臉上滿是尷尬的舒宜年面面相覷,兩人似乎都有些忸怩,但四面的婆婆媽媽卻正說個沒完,看來正在大力幫助他們發展感情。李鴻見狀不禁暗暗搖頭,這些老女人不知道腦袋里是什麼結構,怎麼會認為這樣有效?若自己是舒宜年或班繡蓉,早就翻臉跑了,也虧得他們兩個還耐得住。

    吳耀久他們呢?李鴻目光掃過去,一時沒找到人,他也不怎麼在意;既然沒事可做,就先吃點東西好了。

    不過,對于食物,李鴻不似趙寬那麼有興致,他吃了幾口深覺無聊,正翻弄著盤中食物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李鴻一某,抬起頭,臉色卻不由自主地變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面貌酷似鐵門西云的中年人,他那天生的苦臉上擠滿了微笑,正向著自己打招呼說:“你就是李鴻先生吧,你好,我是樂方舟尹。”

    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李鴻緊繃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這人看來確實不是鐵門西云,連談吐都不大一樣;李鴻心想,既然樂方家只有一個打入最後的排名,看來就是此人了。他干笑一下說:“你好。”

    “聽說諸位來自舊大陸?”樂方舟尹臉上擠滿微笑說:“千里迢迢很是辛苦。”

    “還好。”雖然這人不是鐵門西云,但畢竟十分神似,李鴻看到他就想到自己的虧心事,頗想快點結束對話。

    樂方舟尹卻沒察覺李鴻頗有不耐煩,他接著說:“聽說諸位有很遠大的計劃?我個人十分有興趣,不知道李鴻先生能不能稍稍解釋一下?”

    “你可以去問問孟升或趙寬,這些事情我不是很了解。”李鴻勉強擠出笑容說:“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說完轉身把盤子一放就往門口走,連東西也不想吃了。

    樂方舟尹一臉愕然,似乎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腳步卻不自禁地隨著李鴻走到門外。李鴻知道他尾隨著自己,頗有點不耐地回頭說:“我身體不適,想回去休息,樂方先生請回。”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樂方舟尹笑說:“我只是剛好出來透透氣而已。”

    他總不可能一路跟回自己房間去吧?李鴻搖搖頭沒再理會,稍提勁力輕身,往前方飛飄;這兒畢竟是屋內,李鴻不好任意地使用心劍移動,還好他就算不用心劍,飄身飛行也算不上太慢。

    就在這時,李鴻突然感到全身氣勁一散,整個人往下方直摔,砰地一下落到地面,還好他飛的不高,身子骨又結實,只算是重重跌了一下。

    外面本是七樓用餐區,隨時隨地都有人在進食,雖然現在已經過了用餐的顛峰時間,座位仍有個兩、三成滿,李鴻這突然一跌,自然引起了注意,四面一下子圍上了四、五個人齊聲問候。

    李鴻這時真是不由得深覺倒楣,若不是那個樂方家伙害自己急急忙忙離開,怎麼會忘了找趙寬作陪?而趙寬陪自己陪了七、八天等著這個關卡,怎麼恰好就選在這一刻出問題?李鴻此時全身酸軟,連動動手指都辦不到,總算還能張口,他歎息著說:“幫我找……”

    “怎麼回事?”樂方舟尹突然擠進了人堆,攬起李鴻就說:“李鴻先生怎麼了?”

    四面人群似乎部認得樂方舟尹,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解釋李鴻如何突然倒地,又有人跟著稱贊起樂方舟尹的功夫,反正現場一片鬧哄哄,李鴻中氣不足,出口的話馬上淹沒在人聲當中,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這時樂方舟尹一把將李鴻托起,仍是滿臉的苦瓜笑容,向著四面人群說:“我帶李鴻先生去休息,諸位請自便。”

    話一說完,他托著李鴻往樓層通道便飛,李鴻連忙說:“樂方先生,請帶我去找趙寬。”

    卻不知道樂方舟尹何時收起了笑容,望定李鴻,那副表情活脫脫就是鐵門西云,李鴻心一寒,只覺得身後的寒毛同時豎立起來,這人不會真的是……

    就在此時,李鴻體內的內息往外直散,正是第二波的散功,散出的速度雖然不快也不集中,但卻是李鴻的全身功力,當時馮孟升都抓不住趙寬,何況眼前尚未經過“聚星化日”的樂方舟尹?

    這時兩人仍在樓層間的中空通道中,只見李鴻全身光華一漲,勁力迫得樂方舟尹撒手退開,氣勁跟著往上下兩方擠漲出去,逼得幾個剛好進入通道的人往外直翻,還好這樣散出的內息沒組織也不連續,除了勢大難當之外倒也傷不了人。一旁的樂方舟尹運足了勁才穩住身形,臉上同時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李鴻散功的過程十分的快速,隔不了多久氣勁一消,他就再度往下方摔去,這兒可是七、八層樓高,李鴻此時全身功力盡散,非摔死不可。

    就在這時,剛被推擠開來的樂方舟尹又飛過來一把抓住李鴻,他又驚又疑地望著李鴻片刻,臉上又擠出笑容說:“李鴻先生?”

    這人……剛剛他的表情明明不是這樣,李鴻說不出話來,只直直瞪著樂方舟尹。

    而剛剛的氣勁外散,已經引來了趙寬,他急急趕到,一見樂方舟尹捧著李鴻,連忙接近說:“怎麼了?怎麼了?”

    樂方舟尹回頭說:“這位一定是趙寬先生,李鴻先生似乎身體不適……”

    “我明白了。”趙寬一把接過李鴻,嘻嘻一笑說:“謝謝你了,我們回去休息。”他也不等對方答話,抱著李鴻就往上飛,直把他送回房中。

    將李鴻在床上放妥之後,趙寬這才回身將門關了起來,回頭說:“還好真不是那家伙……你怎麼剛好在他手中散功?”若那人真是鐵門西云,剛剛不正是宰了李鴻的好機會?

    李鴻卻不怎麼肯定,剛剛那人表情十分怪異,若他是鐵門西云……莫非是被自己散功的現象所驚?又或是擔心被趙寬發現?不過這時他沒時間多想此事,他正漸漸感覺到,體內三十六個丹球內部似乎隱隱產生了變化,隨即一股沛然的力量從虛無中湧出,開始充塞著自己的經脈,那股舒暢感前所未有,全身細胞仿佛都舒服的快融化了了。

    看著李鴻的表情,趙寬自然知道他正經曆著什麼,他也沒多話,就這麼坐在一旁等待,反正這段回功的時間說長不長,為避免再出什麼意外,自己就待上一陣子無妨。

    過了片刻,李鴻終于緩緩坐起身來,整個人精完氣足,體表隱隱有寶光流轉,功力果然又進入另一個層次,身形挪動間自有氣勁震蕩相隨,只見他深吸一口長氣,接著搖頭贊歎說:“真好。”

    “舒服吧。”趙寬笑說,一面心中思忖,當個旁觀者看著李鴻,才知道一經曆這個變化,體外的表征馬上不同,難怪自己瞞不過柳玉哲等人……不過話說回來,功力未到,未必能觀察到這些征兆,所以功力若足,往往能看出他人的變化,但若被觀察對象功力更高,觀察者也就未必能看得清楚。

    李鴻這時回應著趙寬的話,訝異地說:“怎麼我全身好象……好象換了一個身體似的。”

    “所以說練功會上癮啊。”趙寬呵呵笑說:“隨著功力增加,本來就是越來越舒服,這次你感覺這麼明顯,是因為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啊。”

    李鴻點點頭,突然想起別事,訝然說:“啊,那失去功力不就會痛苦好一陣子?這邊的人還都能接受被人‘聚星化日’,真是……”

    “他們大多數人,從小就認為這是理所當然了。”趙寬搖頭說:“我剛剛跟柳美女聊了聊,南極洲參與比試的人也很少,很多人甯願拼個一死也不願冒險散功。”

    “嗯。”李鴻點頭。

    “對了。”趙寬突然嘻嘻一笑說:“我剛看到三個人。”

    “啥三個人?”李鴻莫名其妙。

    “兩男一女。”趙寬笑說:“似乎是大云湖這邊年輕人的領袖,他們剛向我走過來,我就被你散功的氣息嚇到,連忙跑出來,沒能聊到。”

    沒聊到又如何?這死胖子必有下文,李鴻皺著眉頭望著趙寬沒開口。

    趙寬果然接著說:“看來看去,這三個似乎就是上次來找我麻煩的人,看身形很像,不過沒注意聲音是不是差不多。”

    那三人李鴻連見都沒見到,只曾用心劍與其中一人略為纏斗,所以沒啥興趣,只說:“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找你麻煩。”

    “還不是戴池他們惹的禍。”趙寬嘻嘻一笑說:“把我們的功夫誇大了,不給我們比武,那些年輕高手當然不服氣啰。”


   
    “那就讓他們服氣。”李鴻哼了一聲說:“難不成還怕了他們?”

    “這可難說了。”趙寬搖頭說:“我們雖然提升了一次,但說起提升的量,他們只要經過聚星化日的過程,應該比現在的我們還高明,只不過你我功夫各有特色,不真打起來很難說。”

    想到自己的功夫,李鴻突然醒起,這時是不是該往三支心劍或四支心劍的道路邁進了呢?自己功力到底提升了多少?能化出多少支心劍?如今分心凝勁的功夫,自己只能辦到以一化三,化四化五是否更為困難?

    這時門口的通訊器突然響起,趙寬回過頭說:“八成是孟升來了,我們兩個突然不見,他一定覺得奇怪。”

    趙寬一面說,一面打開房門,沒想到來的居然是喬夢娟,趙寬一楞,只見喬夢娟甜甜一笑說:“果然你們兩個都在這兒,孟升請我來看看,沒事吧?”

    “沒事。”趙寬恢複了正常,招手說:“夢娟妹妹要不要進來生?”

    喬夢娟笑著搖了搖頭說:“我先回去好了。”她心里只想早些回去馮孟升身邊,若不是馮孟升拜托她跑這一趟,對李鴻和趙寬的消失,她本就沒什麼興趣。

    快走快走。李鴻一面大皺眉頭一面心中暗念,這女人說話、動作都嬌滴滴的,看得怪讓人瞥扭,如果這是天生的,真不知道這種女人是怎麼回事,是生理影響心理還是怎麼?總之大部分的女人都很古怪,少接觸為妙。

    喬夢娟正要離開時,目光轉到臭臉的李鴻,不禁驚訝地說:“怎……你怎麼也突然變強這麼多?跟你一樣奇怪。”後一句是對趙寬說的。

    這話可真難回答,兩人對視一眼,趙寬搶在李鴻冒出“關你什麼事”之前,哈哈一笑說:“這可真的是說來話長了,大概要花三、五個小時才能慢慢說完,你要進來慢慢聽嗎?”

    這下可把李鴻嚇傻了,趙寬要如實托出?就算要,也不用說上三、五個小時啊?跟這女人擠在這房里三小時還得了?看來自己得找個理由跑去別的地方避避……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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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0 22:11:05
第三章一夜未歸

    “還是算了,有機會再聽好了。”喬夢娟不是這麼有興趣,擺擺手向兩人都笑了笑,轉身飄掠而去。

    待趙寬關上門,李鴻不禁瞪眼說:“講什麼東西要講三、五個小時?”

    “唉呀。”趙寬沒好氣地說:“那是把她嚇走的說法啦,你沒看她急著回去找孟升?”

    “呃……”李鴻翻翻白眼說:“反正你是老奸巨猾的賊胖子,我哪知道你心里打什麼主意。”

    趙寬不以為忤,嘻嘻一笑說:“你快練功吧,你這功夫主要是練‘心’對吧?可以在這兒練,我可不行。”

    “那你要去哪兒練?”李鴻隨口問了一句。

    這話可問倒了趙寬,自己的功夫用起來風云變色,去哪兒練八成都會搞得天下大亂。他皺眉抓抓頭發說:“大不了不練,沒差啦。”跟著一面揮手一面往外走了出去。

    踏出門的趙寬,摸摸還有五成空虛的肚子,頗想回筵席上繼續大吃大喝,但想到一堆人在里面合縱連橫,感覺就有些生厭,這種事情交給馮孟升好了,晚點沒人再去餐廳好好吃喝一頓就是了,現在……難得沒事,睡覺去。

    打定主意的趙寬,正要往自己房間走,通道口突然冒出一個人,遠遠就大嚷著:“趙胖子你怎麼先跑了?”

    吳耀久怎麼一個人跑來?趙寬訝異地說:“草包你回來做啥?”

    “孟升跟人吵架了。”吳耀久哇哇叫:“快去幫忙吵架。”

    馮孟升怎麼會跟人吵架?趙寬心念一轉,訝異地說:“你怎麼不幫忙吵?還跑來找我。”這不是吳耀久最喜歡干的事嗎?

    “我不行啦。”吳耀久愁眉苦臉地說:“他跟瑪莉安吵,我不敢過去。”

    “跟瑪莉安吵?”趙寬更是莫名其妙了,馮孟升跟她有什麼好吵的?

    “好象是為了我們說的事情。”吳耀久吞了一口口水說:“傳來傳去被瑪莉安聽到了,剛剛夢娟不在,她直接抓孟升過去問,兩個就爭起來了。”

    “什麼事情?”趙寬還是一頭霧水。

    死胖子居然想不起來?吳耀久滿臉責怪,有些生氣地說:“降低世界整體武技的事啊。”

    原來是說這檔子事。趙寬沒好氣地說:“瑪莉安怎麼會問這些?”

    “你不知道嗎?”吳耀久一面拉著趙寬走,一面瞪眼說:“除了迫在眉睫的‘單向跳躍壁’問題之外,最多人討論的就是這個想法的可行性,這個想法在大云湖可是很受歡迎的,若不是遇到‘單向跳躍壁’的問題,聽說有些門戶已經私下醞釀開始運作了。”

    趙寬頗有點離譜的感覺,當時為了救馮孟升而胡謅的東西,居然慢慢地發酵了,不過無論如何,還是先去看看那個色胚與瑪莉安吵啥……真是奇怪了,色胚居然會與女人吵架,光為了這一點也得去看看,而且依照吳耀久大驚小怪的性子,想必兩人爭論才剛開始,現在去正有好看的。

    兩人回到宴會廳,果然看到二、三十人正圍成一大群,圈中正傳來馮孟升的聲音:“您與我說的並非不一致,只是爭執點有所不同。在下曾在南極洲待遇一段時間,知道南極洲的基本論點是認為敵對的勢力恰好可以促成武學的良性競爭,促使世界武技不斷另攀高峰,單就這一點來說,我未必完全認同,但也不表示異議;我的質疑主要是在于世界武學不斷發展對整體人類的利與弊……”

    等馮孟升這一串話說完,瑪莉安的聲音傳出:“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這是個美好的理想,實行上會有困難,且不說地球各勢力的自保問題,如何要求現存修練武技的人降低自己能力?如果說現在修練武技的人不予處理,那這麼多的人,該如何防止他們將武學傳授給下一代?”這口氣不但不像吵架,反而還有些無精打采、虛應故事的感覺,不過提出的問題確實還是有幾分犀利,不愧是討論經驗豐富的瑪莉安。

    當馮孟升回答的時候,趙寬則瞪了吳耀久一眼,皺眉低聲說:“哪有吵架?”

    吳耀久膛目結舌地說:“剛剛那婆娘好凶,我以為會吵起來。”

    “再凶的女人遇到孟升都沒氣了。”趙寬嘻嘻笑說:“你過去插嘴試試。”

    “不要。”吳耀久瞪眼說:“我不跟她吵架。”

    “你看他們是在吵架嗎?”趙寬回瞪一眼說:“是你自己每次說到興奮就臉紅脖子粗,要不然人家怎麼會跟著大聲?”

    “是……是這樣嗎?”吳耀久楞楞地問。

    “也不只你啦。”趙寬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新大陸與南極洲積怨已久,你們一開始看到對方就抱著仇視的心態,說話不留余地又再加上情緒性的用詞,自然會吵,其實若你不打算吵,慢慢地說道理,瑪莉安應該也不會凶起來。”

    吳耀久還不大相信,但卻有幾分意動了;他一面想一面說:“若是這樣,確實可以跟她說個明白,我現在雖不想跟她繼續爭……不想罵人,可不是認同她的想法……”

    “我知道啦。”趙寬一臉不屑地揮手說:“你是擔心自己被罵得狗血淋頭又不能回嘴,會吃大虧啦。”

    “呃……”吳耀久說不出話來,趙寬雖然說的不好聽,但是似乎被他說到自己心里去了。

    “你放心,看孟升就知道了。”趙寬指指點點著說:“你看他忍著挨罵兩句,不就慢慢兩邊都理智了?別老是把瑪莉安當成惡婆娘。”

    這話聽起來也頗有道理的。對吳耀久來說,其實也是難得遇到一個事事願意與他爭個分明的人,之前一面爭論一面吵架其實也頗有樂趣,現在是不想罵人又不願意呆呆挨罵,這才放棄跟瑪莉安爭辯,如果依趙寬所言,看來還有機會一試。

    “去吧、去吧。”趙寬推了吳耀久一把,笑嘻嘻地說:“機會難再喔,以後自己跑去就有幾分找人家麻煩的味道了。”

    這話有道理。被趙寬一言提醒的吳耀久,深吸一口氣,終于向著中央大步邁去。

    這時瑪莉安剛說到一個段落,吳耀久正要插嘴;趙寬的注意力卻被另一面吸引過去,剛剛自己注意到的三個男女,這時正向著自己走來。

    他們似乎是找定自己了。趙寬也不回避,滿臉堆著笑容迎上,目光一面恣意在三人身上臉上打量,若這三個真是當初的蒙面人,這次可得好好看清他們的長相。

    居中的是個高瘦的年輕人,他的身量略顯單薄,不過行步之間暗合律動,看的出來功力不低,長相雖然稱不上俊美,倒也是濃眉大眼、輪廓分明,他身上沒帶武器,臉上雖然掛著笑容,卻又帶有三分傲氣,似乎是慣于發號施令的人物。

    右側的女子膚色皎白,長相雖稱不上明豔照人,但一雙美目上的濃密睫毛,一眨眨地十分引人注意,婀娜的身形被白色緊身衣團團包裹著,曲線明顯而誘人,腰上的黑色緞帶似乎正是上次那位嬌小蒙面人的武器,此時她一雙美目正凝注著趙寬,神情似笑非笑地帶著幾分調皮。

    不過左側那個身量普通的大漢可就與另兩人大不相同,厚厚的唇配上一張外凸大口,兩頰皮肉又硬又粗,一道道往兩旁橫生,膚色說黑又不黑,算是黃紅之間,再加上頭頂上那一團亂發,整體而言可以用丑來形容。

    三人的衣著都是一式緊身綢服,與戴池等人不同,這似乎是大云湖年輕人間比較流行的穿著,不過大云湖的人大多未著鞋,三人也不能免俗地光赤著雙腳,男人的腳當然沒啥看頭,那女子一雙玉足倒是纖細小巧,足趾尖端趾甲似乎還塗上了無色亮油,亮晶晶地閃動著光芒。

    趙寬上下打量之際,三人已經走到他身前站住,那女子見趙寬老是盯著自己腳猛看,她一踝腳,半嗔半惱地說:“欸,看什麼啦!”

    “看腳。”趙寬率直地回答,目光轉回女子臉上,笑嘻嘻地說:“好看才會多看。”

    “哼。”女子白了趙寬一眼,偏過頭沒理會他。

    中間那人眉頭微皺,似乎沒想到開場白會是這樣,他尷尬地一笑說:“趙寬先生您好。”

    “你也好。”趙寬微笑說:“怎麼稱呼啊?”

    “我是托坦。”高瘦年輕人跟著介紹身旁兩位:“他們是華若風和華若絲,是兩兄妹。”

    哇!兄妹生相差異這麼大啊?趙寬不自禁地多打量兩人幾眼,華若絲似乎還在生氣,眼睛沒看著趙寬,長得不怎麼樣的哥哥華若風則施禮說:“趙寬先生好。”畢竟剛剛趙寬猛盯著他妹妹的一雙玉足,他臉色不是頂好。

    “你們都好。”趙寬微笑說:“諸位想必是大云湖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了?”

    “不敢當。”托坦露出微笑說:“僥幸能擠入最後的名單,日後還需要趙寬先生多多照應。”

    “嗯嗯……彼此彼此。”趙寬打馬虎眼應付,招呼打過該進入主題了吧?

    “趙寬先生,諸位這次來大云湖,可真是帶來了不少的風波。”托坦果然開口,緩緩地說:“但也因為諸位,我們得以早一步脫離漫長的修練。”

    這話雖然骨頭不少,但趙寬懶得針鋒相對,只笑嘻嘻地說:“原來如此,恭喜恭喜。”

    趙寬這麼接話不痛不癢,對方很難接口,托坦一時楞在那兒,不知怎麼說下去。

    “呵呵……三位好,看來你們與趙胖子已經認識了。”卻是馮孟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趙寬愕然回頭,看本來一群人圍著的地方,還是一大圈人沒變,怎麼馮孟升好似沒事人地跑出來了?仔細分辨一下,里面傳出的是吳耀久平和的聲音;看來兩人已經換手,而且吳耀久也沒火氣了,這倒是個好轉變。

    “馮先生剛剛發表了不少高見。”托坦轉頭微笑說:“讓我們增長了不少見識。”

    “不敢、不敢。”馮孟升連忙遜謝說:“天下間能立刻接受這個想法的,首推諸位,可見大云湖人們胸襟博大,不存私心。”

    這話果然好聽,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華若絲嫣然一笑說:“馮先生好會說話。”

    她這一笑不打緊,馮孟升可立刻醉了,張大嘴變成啞巴說不出話來。

    趙寬知道老朋友的個性,沒好氣地推了馮孟升一把說:“你放皇儲一個人說話啊?”趙寬在外人面前畢竟會給吳耀久一點面子,把“草包”兩字換成“皇儲”。

    馮孟升被這一推回複清醒,連忙合上嘴,轉頭尷尬地笑說:“皇儲與瑪莉安衛統難得和氣討論,我想想不需要多嘴,就過來了。”

    馮孟升說完之後,見沒人接口,為了化解這場尷尬,他干笑兩聲又說:“對了,胖寬,不久前我與這三位朋友聊,他們說曾經受你指點過,什麼時候啊?我怎麼完全不知道。”

    死色胚。趙寬心底暗罵,故意不提此事卻被他又翻了出來,趙寬只好呵呵一笑說:“是嗎?我好象有點印象,但不是很確定。”

    托坦爽朗地一笑說:“確實是不好確定,但過去就不提了,希望經過‘聚星化日’之後,能再向趙寬先生請益一番。”

    還想打架?等功力大進之後想扳回面子?趙寬臉上掛著笑容,心底卻頗有三分不耐煩,這些年輕人被關太久,在同儕中又少逢敵手,難怪現在活蹦亂跳地見人就想咬看看……趙寬呵呵一笑說:“若絲妹子的功夫十分厲害,胖子萬萬不是敵手。”

    華若絲卻不大領情,鼻子皺皺哼了一聲說:“誰是你妹子?”

    “看起來不像姊姊嘛。”趙寬呵呵笑,嘻皮笑臉地說:“不然你喜歡胖子怎麼叫?”

    這話可有幾分調戲的味道了,華若絲臉一沉還沒開口,一個慵懶的聲音柔柔地飄過來:“死胖子又在花心了,有了我還不夠,還開人家小妹妹的玩笑。”

    柳玉哲也來了?趙寬轉頭嘻嘻笑說:“哪有?有了妳我就心滿意足了,只是看小妹妹可愛聊上兩句而已。”

    “我不是小妹妹。”華若絲忍不住嘟起嘴說。

    “對啊。”柳玉哲擠到趙寬身旁,從善如流地說:“原來是個漂亮的大姑娘,難怪弄得我家胖子小鹿亂撞,口不擇言。”

    你家胖子?這話也說得出來?馮孟升聽得渾身不對勁,搖頭苦笑對趙寬傳音說:“怎麼惹上她了?”

    “無所謂,她要玩陪她玩。”趙寬回傳馮孟升之後,大方地摟著柳玉哲腰間說:“我親愛的玉哲冤枉我了,有了你,我怎麼還會變心呢?”

    “才不信你呢。”柳玉哲纖指點了點趙寬的大鼻子,跟著轉頭對華若絲說:“別理胖子,妹子我們有空多聊聊,姊姊看到你就好喜歡呢。”

    華若絲看到柳玉哲倒就不再使小性子,她美目眨啊眨地說:“姊姊好美喔。”她美目跟著轉了趙寬一眼,大有這胖子怎麼配得上如此佳人的神色。

    “老啰。”柳玉哲一笑說:“不像妹子這麼充滿青春活力。”


   
    “不、不、不。”華如絲連忙認真地說:“姊姊柔弱無骨、我見猶憐,才真是美人……”

    兩個女人一彼此稱贊起來就沒完沒了,四個大男人楞在一旁無法插嘴,托坦好不容易等到柳玉哲說到一個段落、華如絲還沒來得及說話的瞬間,搶著開口說:“諸位慢用,有機會再請益。”一面施禮離開。

    華如絲還想再說,華如風已經先一步不耐煩地說:“走了,妹妹。”跟著伸手便拉。

    華如絲一扭身閃開她哥的手,對著柳玉哲嘻嘻一笑說:“下次再跟姊姊聊。”她也不管臉色有些難看的華如風,蹦蹦跳跳地回頭就走,倒把華如風楞在那兒,隔了片刻才快快離去。

    等三人走後,馮孟升臉色一正對趙寬說:“剛剛聽到了一個消息。”

    “怎麼?”趙寬的大手仍是放在柳玉哲腰上,沒有收回來的意思。

    “聽說因為‘單向跳躍壁’的關系,有些流竄到東面的怪物,正逐漸地被驅趕回來,說不定會有剛巧來侵犯大云湖的。”馮孟升說:“在‘聚星化日’尚未完成之前,我們可能得幫點忙。”

    “這是應該的。”趙寬沒啥意見地說:“從東面趕過來的,應該不會有太強的怪物吧?”

    對此馮孟升倒沒有什麼不同的看法,三人閑聊幾句,沒多久馮孟升又找喬夢娟去了,柳玉哲則依然貼在趙寬身上。她見馮孟升離開,揪著趙寬笑說:“一直抱不會膩啊?”

    “不會啊。”趙寬笑咪咪地說:“我有一種幸福的感覺,真舍不得放開。”

    “那……”柳玉哲向著宴會廳的一角點了點說:“那你也不在意啰?”


   
    趙寬順著柳玉哲纖指的方向望去,卻見班繡蓉正與那有點老實的舒宜年敘話,其他的婆婆媽媽早已不見蹤影,想來是故意避開,遠遠看去,舒宜年有些拘謹緊張,反而是班繡蓉語笑嫣然,十分自然。

    趙寬看了看,回過頭笑說:“有什麼好在意的?”

    柳玉哲雖然仍帶著微笑,眼睛卻直視著趙寬說:“你說的是老實話?”

    趙寬看得出來柳玉哲是正經發問,他有些疑惑地說:“怎麼了?”

    “你對她的態度,難道不會影響我們兩人關系的發展?”柳玉哲饒有深意地一笑說:“我不該問個清楚嗎?”

    “也對。”趙寬點點頭,緊了緊環著柳玉哲纖腰的手臂說:“你放心,我只當她是妹妹。”

    “那我就放心了。”柳玉哲俏皮一笑,突然湊在趙寬耳邊輕吹了一口氣。

    趙寬一癢,呵呵笑了起來,卻聽柳玉哲在自己耳邊輕語呢喃地說:“換個地方聊吧……去我那兒?”

    趙寬心中一震,臉上卻沒露出異色,他深吸一口氣,氣勁一提,摟著柳玉哲穿出宴會廳,隨著她的指引直飛往南極洲諸女居住的地方。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五日昨晚人人各有節目,每個人回來的時間都不一樣,回房的也大半各自休息,沒再找人敘話。

    說到最早回來的人,當然是被趙寬送回來的李鴻,他功力大進之後,一面忙著體會新的進境,一面又急著練習心念分化的能力,腦梅有時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若能放出三、四把心劍又該如何操控,這些事情在他腦海中來來去去,直亂了半夜,他才逐漸定下心來練功。

    這套功天說來也麻煩,除了必須修練內息,還得花時間修練分化心念的能力,雖然說別具威力,但確實十分難練,還好自己暫時不用煩惱內力的修練,只要專注在心念的鍛煉上就好了。

    心念化分,說來玄之又玄,按著“氣劍心訣”一步步做過去卻也不難,難的是能否依著步驟不斷凝注心力,這又牽涉到了內息集中點的問題,還好李鴻修練過“柱國先修”,體內本有三十六個凝轉內息的丹球,這也不是大問題。

    但縱然如此,經過一夜努力,李鴻仍是難有寸進,果然心念化四比之前的化三困難多了。直到感應到東方天際湧來淡淡的能量,盤坐在床上的李鴻先是一楞,隨即明白已經日出了,他索性略作休息,出門稍稍活動一下筋骨。

    踏出門外,寬闊的大廳四面空無一人,四面通道口常常傳來的喧鬧聲,這時也歸于平靜,大云湖現在大多數人身上毫無武技,入夜休息睡眠十分正常,這也不足為奇。

    李鴻伸展著身體,跟著揮動拳腳,這些功夫雖然根本無用,但一輩子養成的習慣還是不容易更改,正擺動著身體,李鴻卻感到身後通道有一人無聲無息地飄出,雖沒有半點破風之聲,但還是能感應到能量的運作。

    李鴻回過頭去卻見馮孟升正強笑說:“早啊,李鴻。”

    “現在才回來?”李鴻皺眉說:“一晚上跑哪兒去了?”

    “這……”馮孟升有點尷尬地說:“跟夢娟聊天聊忘了時間。”

    果然是為了女人。李鴻沒好氣地說:“我想也是。”

    反正也沒啥不好意思的,馮孟升干笑了笑說:“不想早點回來,沒想到你已經出來了。”

    “我……”說到一半,李鴻停下口,目光再度轉向通道,馮孟升跟著望過去,卻見吳耀久剛探出頭來張望,一見兩人又慌慌張張地躲了下去。

    這算什麼?李鴻與馮孟升不禁覺得好笑,兩人便一句話也不吭,倒是要看吳耀久怎麼回來。

    吳耀久大概也察覺到自己被發現,他沒待多久就穿出通道,對著兩人點頭干笑說:“都這麼早?”

    那副表情一看就如是做賊心虛。李鴻哼哼笑說:“很早,回來的很早。”

    馮孟升卻是楞了片刻才說:“你……你是跟瑪莉安在一起?”

    “呃……”吳耀久連忙說:“我們聊的久了些,沒想到聊到這個時候。”卻是兩人突然發現,當不吵架的時候,與對方討論或辯論事情極有意思,索性把礙手礙腳的路易、幕斯安趕走繼續聊,沒想到就這麼站在宴會廳中聊到現在。

    不過突然與瑪莉安變得這麼談得來,吳耀久自己也覺得頗奇怪,所以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人解釋,看到兩人自然而然就躲了起來,現在他心中正後悔不迭,剛剛大大方方地回來不是好多了?

    這時另一扇門緩緩打開,卻是班繡蓉走出來,她望了望眾人,微笑說:“大家早……寬哥呢?我有事跟他說。”

    “胖寬在睡覺吧?”馮孟升一笑說:“就算不需要睡,他也會想辦法睡著。”

    “那死胖子就是這樣。”吳耀久跟著呵呵大笑。他與馮孟升一樣,都不願班繡蓉察覺兩人一夜未歸,畢竟這不是啥光彩的事情,所以兩人接話都接的很快,希望快些轉到別的問題上。

    李鴻哪還不知道兩人的心態,他沒好氣地說:“是啊,只有趙寬會乖乖睡覺。”

    這話頗難回答,馮孟升轉頭說:“我去叫趙胖起床。”一面住趙寬的門前走去。

    “他沒回來。”班繡蓉輕輕搖搖頭,柔笑說:“我試過通訊器,本來以為他跟你們去哪兒忙了……”

    趙寬也沒回來?三人都楞了楞,吳耀久訝然說:“莫非出了事惰?”

    “練功吧?”馮孟升想不出會發生什麼意外。

    “應該不是練功。”李鴻搖頭說。現在自己體察外界環境的能力已經大幅提升,趙寬的功夫又霸道異常,自己沒感覺就奇怪了。

    “那……”吳耀久正要開口,突然張大嘴說不出話來,卻是看到通道口那兒,趙寬那圓滾滾的身體正大搖大擺地飄了上來。

    趙寬一出洞口,就看到眾人在門外,跟著每個人都用訝異的目光望著自己,趙寬瞪大眼說:“怎麼七早八早全跑出門了?”

    “你去哪兒了?”馮孟升訝異地間。

    “去享福了。”趙寬打了個呵欠說:“現在才知道色胚為啥這麼迷戀夢娟小妹妹,原來是有溫柔可享。”

    這話似乎頗值得玩味,吳耀久和馮孟升大起疑心,正想發問,李鴻已經搖搖頭說:“全都亂七八糟,每個人都玩上一夜,不管你們了,我進去。”說著轉頭進屋。

    “你們也都剛回來啊?”趙寬可有幾分訝異了,目光望望吳耀久,又望望班繡蓉,跟著轉頭望著馮孟升,卻是點頭說:“你沒回來倒算正常。”

    這算什麼話……馮孟升又好氣又好笑,歎口氣說:“繡蓉不算在內,她是有事找你。”

    “喔……”趙寬肥肥的腦袋上下直點說:“我也這麼想,欸,草包你不會真的跟瑪莉安混了一夜吧?”

    “這……”吳耀久不知為啥總覺得這事不怎麼光彩,他愕然片刻才說:“你又是跟誰在一起?”

    “當然是玉哲啰。”趙寬聳聳肩,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我們昨晚發覺兩人情投意合,就此成就好事,一開始當然是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一陣子,不過畢竟是大事為重,所以找七早八早就離開溫柔鄉跑回來,怎麼樣?夠偉大吧?”


   
    這話說得三人面面相覷,聽不出來趙寬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而吳耀久自己心緒正亂,也懶得再去深究,揮揮手說:“說了一夜我也累了,先去休息。”

    馮孟升也覺得無趣,他歎口氣說:“你陪繡蓉吧,我也去練練功夫好了。”這一晚他倒不是都在談情說愛,卻是真的向喬夢娟請益了不少武學上的問題,現在正是練習的好時機。

    “對啰,繡蓉有啥事啊?”趙寬轉過頭說:“進去說?”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班繡蓉強笑一下說:“如果寬哥累了就改天再聊。”

    “不果、不累。”趙寬一面推開自己房門一面說:“只不過我得躺著才舒服。”

    趙寬一把將自己扔上床,班繡蓉卻沒立即跟入房中,她低頭思忖了片刻,這才走入趙寬房間,轉身將門緩緩關了起來。

    “沒想到你晚上有事找我。”趙寬呵呵笑說:“應該先跟你說一聲的。”

    “不,沒關系。”班繡蓉搖搖頭,微笑說:“我也蠻晚回來的。”

    “喔。”趙寬點頭說:“跟那舒家小子聊啊?”

    “嗯……聊了一段時間。”班繡蓉微微一笑,沒解釋下去。

    趙寬沒追問,換個話題說:“這次無端端跑來舊大陸跟怪物耗上,可辛苦你了。”

    “其實也挺有趣的。”班繡蓉一笑說:“見到了很多沒見過的人與事,也看了不少特殊的風光。”

    “還好一直沒讓你涉入危險,算是運氣不錯。”萬一被鬼食丘吞的是班繡蓉,她可就沒命了。趙寬歎一口氣說:“接下來……離開大云湖之後可就難說了,我其實也一直很難決斷,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讓你提前散功,反而安全。”

    “這還有幾天可以想,我自己考慮就是了。”班繡蓉倒是老神在在,她嘴角蕩起一片柔柔的微笑說:“寬哥別為我操心了,你自己的煩惱都想不完了。”

    “說的也是。”趙寬搔搔頭皮說:“不過就算你決定散功,我也不是很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

    “我暫時應該不會散功。”班繡蓉說:“至少會跟去謝家,其他……等你們去康勾森林回來之後再作決定。”

    “嗯。”趙寬點點頭,這個問題暫時只能往後推了。

    “我昨晚找寬哥,本是想說一件事。”班繡蓉重提話頭。

    “嗯?你說。”趙寬說。

    “畢竟寬哥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班繡蓉說:“有些事還是要問過你的看法。”

    趙寬笑容微斂,稍挺起身說:“怎麼了?”

    “舒宜年的事情。”班繡蓉那柔柔的笑意也收了起來。

    趙寬歎口氣說:“他怎麼樣呢?”

    “他……感覺挺老實的。”班繡蓉頓了頓,接著說:“我想……我會考慮看看。”

    “喔……”趙寬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自己從小看著班繡蓉長大,兄妹感情自然十分深厚,但說到情愛的感覺,總是差了這麼一點,所以自己總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話說回來,若說兩人之間完全無涉男女情愛也未免太矯情了,只不過這似乎比較適合放在心里,總覺得不適合拿出來端詳。

    班繡蓉見趙寬一直沒說話,她目光中帶著三分疑惑,望著趙寬說:“怎麼了?寬哥覺得呢?”

    趙寬回過神來,呵呵一笑說:“你覺得好就好啰,不過……”


   
    班繡蓉說:“怎麼?”

    “也沒什麼……”趙寬歎了一口氣說:“只是他的功夫不高不低的,這次可能也有點危險。”

    班繡蓉抿嘴一笑說:“我不是更危險?”

    “這……”趙寬咧開嘴笑說:“也對。”

    “嗯。”班繡蓉點點頭,似乎有了決定,心情也輕松了,她一笑說:“那我知道了,寬哥累了一晚,讓你休息吧。”

    啥叫累了一晚?這丫頭話里也不老實了。趙寬“嘿嘿”笑了兩聲說:“知道就好,快去找事情做吧,我可要好好睡一覺。”

    班繡蓉搖搖頭笑說:“先走了。”

    “去吧、去吧。”趙寬哈哈大笑,揮手送走了班繡蓉。

    等班繡蓉踏出門外,緩緩合上了門,趙寬的笑容終于收了起來,仰頭望著天花板長籲了一口氣:不過他不知道,剛關上門的班繡蓉,正把身子輕輕靠在冰冷的門板上,低下頭,在同一個時間里斂起了笑容。

    第四章遠征康勾

    整整三日過去,“聚星化日”的過程已經全部完成,這幾日中,果然如馮孟升所言,不斷聽聞有“單向跳躍壁”驅趕來的怪物出現,但一來流落到猶阿陸塊的怪物本是被迫離鄉、攻擊力較弱的一類,二來大云湖四面環水,會選這兒過來的怪物不多,三來這時大云湖可真是高手云集,更有一堆想試試身手的新出爐高手,根本用不上趙寬他們,所以這三日眾人倒是好好休息了一陣子。

    合**陳山恩則在前一晚抵達,對眾人來說這倒是一個好消息,雖然陳山恩不是武裝型合**,但他明白康勾森林的情況,對受困于“單向跳躍壁”的人來說也算大有助益。

    而大云湖群眾得知陳山恩是經馮孟升等人與合**溝通後而來,更對眾人多了三分敬意;但也因為馮孟升當初的言論,大云湖群眾對合**陳山恩可是一點好感也沒有,陳出恩也不多解釋,只找個地方自己躲了起來,反正合**不怕寂寞,一晃眼就會等到出發的時間。

    這三日,一群伙伴中說到專心練功的,當然首推李鴻,不過心念以一化四的功夫實在無法一蹴而就,李鴻縱有進展,距離功成還是有一段頗不小的距離。

    而馮孟升因柱國先修的幫助,功力本就以極快的速度增長,另外在喬夢娟特別指點下,被魂劍法也大有增進,比之前自己按書摸索容易不少。而喬夢娟與馮孟升切磋練習之際,也確認了馮孟升的身法確實另有特殊之處,對此她想之不透,沒有適當的解釋。

    但馮孟升自己倒是心底有數,身法的變化挪移與速度不同,其本質不脫重心的轉移以及施力點的控制,自己雖然未能練至三十六丹球的境界,但也比常人多了不少內息凝結點,在禦敵時協力運轉,自然比一般人多了一些變化,只是這點又不好向喬夢娟解釋,只好裝傻。

    吳耀久自那夜與瑪莉安長談之後,兩人由針鋒相對逐漸轉換為良性的溝通。雖然雙方基本觀念相差甚遠,如今總算不用臉紅脖子粗地爭論,對一些事情也慢慢有了共識,話題更從過去的曆史轉變到未來的趨勢--不過對于吳耀久等人關于限制武技的看法,瑪莉安卻一直頗不以為然,覺得這個念頗過于理想,幾乎沒有實現的可能,對此吳耀久也難有力反駁。

    至于趙寬,這段時間倒是與柳玉哲同進同出、如膠似漆起來,別說馮孟升等人覺得岔眼,連南極洲的人都議論紛紛,但問及兩人關系,他們倒是口徑一致,坦白大方得讓人覺得像是在開玩笑,弄不清是不是作戲。

    再過兩日,“單向跳躍壁”即將迫至,既然萬事具備,一行人今日便要開始向西面內地的謝家族據點飛行,至于功力已散的人,自然是留在大云湖,好在大云湖的城市本由合**協助建立,科技化的程度很高,一直以來也多由內息已散的人維持大部分的運作,所以短時間內,生活上不會有問題。

    這趟西行,整個群體中除了那四十多名高手之外,當然也有如吳耀久這種打死不肯被吸散內力的,亦有未及參與化日比試的舒家部份婦孺,他們大多是想等眾高手去一趟康勾森林之後再決定,當然還有人數最多的南極洲衛官、衛士,整體來說畢竟庸手不多,所以一行人西行的速度自然不用放太慢,估計一日左右可以抵達謝家。

    此時已是該出發的時間,趙寬等人依時抵達第四十六樓集合,眼見到的人已經不少,南極洲眾人、其他世家的高手,還有那二十七名經過淘汰而產生的新生代,都已經到場,看來看去,似乎只有大云湖原有的八大高手還沒出現。

    眾人正寒暄時,機械傳動聲緩緩響起,樓層上方突然緩緩開啟,緊接著上方頂壁都向外收開,直收到外圍一圈,抬頭一望,整整十個樓層的周圍都留有一圈供人站立的地方,或者稱之為看台,這時十層看台都擠滿了將留在大云湖的人,一個個臉上喜氣洋洋,仿佛參與什麼大慶典一般。

    這般受千萬人圍觀的感覺,沒有親身經曆還真不能體會,大多人都不大自在,只能像根釘子般地傻站原地,就算是跟人打招呼也只是微微點頭,意思到了就算了。

    眼看著時辰將至,卻依然沒有八大高手的蹤跡,場內場外眾人正感到有些不耐的時候,正上方的屋頂突然出現了均勻規律的輻射狀裂口,跟著裂口越來越大,整個屋頂緩緩向著四面八方收縮進去,而剛剛聽到的傳動聲也跟著再度響起。

    看來等會兒就直接從腦袋上的大洞飛出去就得了,眾人正上下打量,卻見上方倏然出現了八個身影,正是大云湖的八大高手。

    八人在空中圍成一個小圈,圈中央在八人氣勁托捧下,浮著一個直徑約有四十余公分的中型圓底物品,從下方看上去看不出那東西的造型,只能從它通體閃動的白色金屬光芒,看出這東西似乎非木非石,單看色澤可能是鋁、鈦、鉑之類的白色金屬,至于是哪種,遠遠的當然看不出來。

    八人一出現,四面立即整片響起歡呼聲,也不知道是對八人歡呼,還是對那東西歡呼;就算不管這份熱情的歡呼,單看八人這麼慎重其事,這東西必然不同凡響。

    莫非那就是人聞其名的“聚星化日之寶”--“轉能妖壺”?可一點也不像個壺啊……馮孟升剛轉過這個念頭,只看戴池等八人已經緩緩隨著那東西落地,仔細一看,那是個矮矮胖胖的圓柱體,高與直徑差不多,周圍似乎完全沒有多余的裝飾,就是一面白亮亮的,但仔細看去,上面似乎有著一些淡淡的文字蝕刻,密密麻麻的幾行小字遠遠的也看不清。

    眾人之中,唯一對“轉能妖壺”稍有了解的只有吳耀久,馮孟升轉過頭,見吳耀久也是一臉迷惑的模樣,他也省得發問了;接下來是一些簡單的儀式,由菲絲代表,向四面眾人發表了一番簡短的言論,簡而言之就是“戮力以赴、不辱使命”等老調,也不算有什麼新意。

    不過特殊的不是言論,而在于八人之中竟是由菲絲來代表發言,這麼一來似乎象征了菲絲在八人中的地位,馮孟升近來對大云湖越來越是了解,知道這兒所謂的八大高手其實沒有什麼實際的權力。一方面在武功上,八大高手上面還頂著個不知去向的西牙;另一方面,大云湖的合議制度,其實也並未賦予他們比其他人更多的權力。

    但自上次的餐會到今日的臨行儀式,菲絲似乎在八人中逐漸掌握了控制權,這也許與她的能言善道、玲瓏八面頗有關系,只不知道八人私下相處時,是不是也以菲絲的意見為重?

    馮孟升正揣摩著大云湖的政治情勢,自然沒多花心神聆聽,直到四周圍又是一陣震天歡呼,他才回過神來,只見八大高手已經簇擁著那怪東西緩緩飛起,跟著周圍的人也先後浮起身形,他才知道終于到了出發的時候,馮孟升連忙提起身法,隨著眾人往外飛。

    這趟飛行幾乎都是高手,除班繡蓉、路易、幕斯安、舒家婦孺等煩人引帶之外,功力最差的要屬南極洲部份沒參加比武的衛士,既然高手眾多,引帶的人自然不缺,所以速度也不會慢,加上沒有任何需要顧忌的人與事,很快地眾人的速度就突破數倍音速,一路往西方直飛。

    這樣飛行,體外防備音爆干擾的氣勁自然是越張越寬,人與人間的距離也逐漸拉大,整個飛行團體散開了約莫半公里方圓,反正一開始就決定不入云層,也不怕有人跟去了。

    想靠近一點飛行也不是不行,不過若兩方氣勁不能相融合,反而事倍功半,還不如某個人托著另一個人前進,趙寬、李鴻、吳耀久等人修練的都是西大陸皇都心法“禦風凝霄”之術,配合起來十分方便,趙寬帶舊的班繡蓉自然也在眾人氣勁包圍之中。

    不過馮孟升學的可是另外一套,“禦風凝霄”之術他只學了粗淺的“禦空術”,連“履風術”都沒怎麼練習,自然比不上用“雪舞身法”方便,反正有事可用傳音,馮孟升便飛呀飛地直想湊過去喬夢娟身邊,喬夢娟也是若有意若無意地向他接近,最後湊在一起是可以預期的事情。

    馮孟升這邊在慢慢努力移動,李鴻目光卻不自禁地望著隊伍中上方偏右的三個人物,那是這批遠行隊伍中最小的團體||“樂方家族”,其中跟在兩個長者身後的人,就是那個酷似鐵門西云的樂方舟尹。

    李鴻只要看到樂方舟伊就覺得渾身不對勁,這幾日沒幾會見到他,腦海中卻常常浮現當初與鐵門西云結下恩怨的過程,這份恩怨應該如何了結?讓他殺了自己好象不大對勁,但除了這之外,似乎是沒辦法消去他心頭之恨……

    樂方家族聽說來的人不多,大多數人也不願散功,聽說已有一、兩個長輩先一步去謝家,這次參與比試的似乎只有樂方舟尹一人,沒想到他居然能脫穎而出,也算是異事一樁。

    另一個讓李鴻注意的人,則是直到出發後才露面的合**陳山恩,如今合**是眾人討厭的對象,沒什麼人願意與他親近,他也不特意與人接觸,就這麼自己一個人飛行。

    李鴻雖然沒忘記他幫助自己的恩惠,但他也不是個擅于與人交際的人,要他主動跑去找陳山恩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李鴻只偶爾多望了對方兩眼,也沒什麼別的動作。

    就在路程已飛過一半時,李鴻卻發現陳山恩突然轉動著腦袋四面張望,似乎正尋找著什麼人,跟著他突然加速往前,向著大云湖的八大高手飛了過去。

    陳山恩的飛行方式突然有變化,同行的一堆高手自然是人人有感應,菲絲等人也不例外,他們自然而然地先微微擋住了護持著的金屬圓柱,八人彼此對望一眼,由戴池出面與陳山恩對話。

    兩人接近之後低聲說了一會兒話,但現在人人護體氣勁籠罩,雖然都在注意,卻也都聽不到戴池氣勁圈中的聲音,只見戴池的臉色似乎有些改變,跟著就與陳山恩一起接近其他七人,又絮聒了好一陣子。

    不久之後,大云湖的八大高手逐漸緩了下來,整個隊伍自然也漸漸在半空中停下,人人慢慢地將前傾的身子擺正,戴池等人也轉回身來,看來是要做說明了。

    只見菲絲目光掃了眾人一眼,索性轉頭對合**說:“陳山恩先生,由您來說吧。”

    陳山恩也不拒絕,稍稍高飛十余公尺,緩緩地說:“剛剛我接到消息,新後與茲克多先生即將合力攻打‘單向跳躍壁’,我們無法勸阻。”

    這兩位高手前不久不是才到外空中打個你死我活嗎?沒想到現在卻又攜手合作了。想來一個為的是南極洲的精銳部隊,一個當然是為了大云湖的數十萬人們,今日才會聯手出擊。想到這兒,趙寬不禁想笑,王崇獻與羅方怎麼沒跟著來打那個鬼壁?

    不過話說回來,依合**的說法,這個鬼壁怎麼打也打不爛,他也沒必要在路途中特別說上一聲,難道還會出什麼變化?

    果然陳山恩接著面色微沉地說:“不過這兩位能禦使的能量十分大……”

    他話剛說到這兒,幾乎是所有人臉色同時一變,陳山恩也開了口,只兩眼中的光芒不斷微微閃動;卻是大多數人都同時感到在極遙遠的西南西方向,有兩股極為龐大而無法形容的力量正在爆起,跟著就是一連串的激爆,似乎那兒正激起了足以毀天滅地般的能量氣團,而且越散越大,威勢也跟著逐漸擴張。

    那兩人的動作還真快……才剛與合**談判破裂,這時就開打了。

    合**對于能量感知並沒有這麼靈敏,只見陳山恩接著說:“剛剛我的伙伴們傳來消息,新後與茲克多先生已經開始動手,想來諸位也知道了。”

    “別這麼多廢話。”上次開會時,對大云湖眾人不怎麼客氣的樂方家東平老頭,馬上大聲插口說:“他們打得破嗎?”要知道這時合**早已是眾矢之的,若不是陳山恩尚有利用價值,說不定早就被打爆成一堆廢鐵。

    陳山恩也不生氣,只搖搖頭說:“‘單向跳躍壁’的原理並非以力對方,所以他們功夫雖高,但是絕對沒有作用,不過……強烈的空間震蕩,加上跳躍壁的不斷運作,可能導致跳躍壁的壽命縮短,這卻是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

    “壽命縮短又如何?”樂方東平見沒人出面接話,干脆有問題就自己問。

    陳山恩不疾不徐地說:“‘單向跳躍壁’范圍內縮的速度可能會增快,而增快的速度,我們現在還計算不出來。”

    這話一說,眾人可都吃了一驚,時間已經十分倉促了,現在還要增快?這可真是麻煩大了。只見菲絲輕咳了一聲說:“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加快腳步,至于如何應變--等趕到謝家再做討論。”

    沒人有意見了,在八大高手與謝家眾人的引領之下,眾人加速往西方直飛,此時速度比剛剛更快,很快就越過了前不久李鴻等人才去過的世界屋脊高原區,到了高原西方邊際處,又隆起另一串山脈往西南西延伸,順著山棱的走向,飛過了另一個沙漠與高原混雜的地形,這才出現了一些綠意,最後終于在一處河流的交會口附近,出現了由一幢幢草屋所組成的聚落,想來應該就是所謂的謝家了。

    眾人落地時只過中午不久,這一飛越過了六、七千公里遠,卻只花了四、五個小時,以大群體的移動來說,算得上是非常快的了,當然,如滿鳳芝那種級數的高手,更是可以在短時間內來回,不過畢竟是要配合功力較次的人,不能無所顧忌地飛行。

    一到謝家,眾人無心欣賞這一幢幢蘆葦草屋的別致之處,所有人集中在村落中央廣場處,目光都望著菲絲等人,看他們接下來打算如何。

    至于謝家人也是滿臉尷尬,本來計劃要略作歡迎,再安排各人的暫時居所,留在這兒的謝家人也早已准備妥善,正要擺出排場時卻被知情的族人攔了下來,畢竟現在大局有變,先搞清楚之後的動向再做打算。

    這時論起實力自然是大云湖一批人最為堅強,所以眾人也不多說,就等著八大高手出聲,菲絲等人見眾人的目光都盯著自己,他們也知道事態緊急,于是由菲絲代表開口說:“請每族各派兩位過來,我們一起討論因應之道。”

    眾人就是等著這句話,謝、樂方、舒家、南極洲馬上各自派出了人,其中舒家有先到的大長老在內,而樂方家自然有那位樂方東平老先生,兩人似乎百年前也是舊識,碰到面還不自禁地寒暄了好一陣子。

    不過這時候吳耀久卻有些遲疑了,他低聲對馮孟升和趙寬說:“我們算不算得上一族啊?去不去一起討論?”

    這話一說,馮孟升和趙寬都楞了楞,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難以回答;這個疑問說來好笑,卻又不能說沒道理,自己這一行人,說人不多,說功夫不強,去了也沒說話的份,但不參與可又不放心。馮孟升首先說:“當然要去,不能不去。”

    “去吧。”趙寬笑了笑搖頭傳音說:“畢竟禍是我們惹出來的,去聽聽也是道理……孟升和你去。”

    吳耀久瞪了趙寬一眼說:“又偷懶。”搖搖頭,拉著馮孟升去了。

    ※※※

    這群遠征軍的背景十分複雜,撇開看來沒什麼實力的吳耀久一行人不算,南極洲這次與大云湖接攜也是被情勢所迫,要說到觀念差異與曆史包袱,兩方見面不打起來已經謝天謝地;而謝家、舒家、樂方家雖本由楞品家族中分出,但白多年來觀念不合,加上論比輩份,西牙不在,大云湖的高手群反而矮了一輩,而剛提升功力的二十七個新出忙高手,無論本身原屬哪個陣營,與領導者的默契總是差了一層,在自己能力大幅提升的狀況下,意見與看法也跟著多了起來,這一開起會,只能用七嘴八舌亂哄哄來形容,連別人的話都很難聽得清了,更別說要發表看法。

    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這個場合應該如何是好,慢慢地,人越擠越多,似乎也沒人顧忌所謂的兩人為限,只見整個群體都擠在一團,等著看場中央的人要怎麼解決當前的狀況。

    菲絲等人也十分困擾,在大云湖,議事一向謹守程序,至于最後的結論往往是交付眾人公決,所以近幾十年來一直都是平平靜靜,直到趙寬等人來訪發言之後才開始有些紛亂,對這種場面自然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趙寬遠遠看狀況不對,他走近兩步,努力聽了聽,見眾人七嘴八舌討論的其實不外幾個問題,除了前往“康勾森林”的既定計劃之外,現在“單向跳躍壁”既然加速收攏,怪物聚集的速度當然相應增快,謝家這兒也就不再安全,該不該安排人選留在此處正是現在爭論的焦點。

    此行中的楞品一脈都是高手,他們傾向大部分的人合力沖去“康勾森林”,嘗試解決問題,但除樂方一族過來的人很少之外,另有一大群人是准備等到這群人無功而返,再藉由“轉能妖壺”散去功力,比如班繡蓉、路易、幕斯安、南極洲的一些衛官、衛士,當然還有舒家、謝家一些不及趕上“化日比試”,卻修練過一些武技的婦孺。

    對這群婦孺的親友來說,如果“單向跳躍壁”收攏的速度增快,這兒的安全自然非得在意不可;但留的人越多,前往“康勾森林”的隊伍實力就越單薄,成功機會也越小,萬一失敗就只剩下一條生路--使用“轉能妖壺”來塑造出數名有如西牙般的超級高手。

    對練到這等地步的人來說,絕大多數都不願意散盡功力,所以在兩面為難下,每個人對于人力的分配都有不同的看法與意見,整個場面自然是紛紛擾擾、莫衷一是。

    趙寬搖搖頭心想,這個問題吵個十天半個月八成也吵不出結果,而現在時間急迫,大家的心都亂了,又人人懷疑對方有私心,這麼一來更是難有結論,除非……

    趙寬望了望不知所措的馮孟升,只見他低著頭正皺眉苦思,似乎就是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他跟著轉頭望向正微顰思量的柳玉哲,而她的目光此時也正好望了過來,兩人目光一對,趙寬就知道柳玉哲也正有相同的困擾,他當即咧開嘴笑了笑,還眨了眨眼。

    見到趙寬的表情,柳玉哲一雙美目馬上亮了起來。胖子想到辦法了?柳玉哲一面高興一面又半信半疑,卻見趙寬目光一瞟,望著另一個方向。

    柳玉哲順著趙寬的目光望去,卻見到孤伶伶站在人堆外的合**陳山恩,她恍然大悟,忍不住高興地回頭望著趙寬,目光中除了高興之外還多了三分欽佩。

    趙寬可是毫無謙遜之意,咧開嘴直笑片刻,突然他目光一轉,又瞥了馮孟升一眼才回視柳玉哲。柳玉哲隨即會意,點點頭,先向瑪莉安低聲說了一段話,接著向馮孟升走了過去。

    馮孟升還在皺眉苦思,鼻子卻突然聞到一陣香風,身前似乎出現了一個身影,他抬起頭來,卻見嬌弱柔婉的柳玉哲正亭立在身前,馮孟升正要開口,柳玉哲搖搖頭,目光先望了望陳山恩才回頭,卻是想看看馮孟升的反應。

    馮孟升卻也不笨,當下一拍額頭兩眼瞪得老大,贊佩地望著柳玉哲,柳玉哲含笑搖搖頭,望望趙寬之後才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隨即她一側頭,示意馮孟升跟著她去找陳山恩。

    既然有他們兩個處理,應該是能處理妥善了,這種狀況下,找陳山恩出來說話最是公道,人員分派當能順利;趙寬不再擔心此事,四面打量著謝氏一族的別致草屋。

    這兒的屋子通體似乎都用蘆葦制成,一束束結實地紮捆之後再編排起來,明明是脆弱的材質,看起來卻又覺得很堅固,只不知道刮大風下大雨的時候會不會出問題?

    在眾人抵達之前,謝家已經清出了不少的空間,而這次三個脫離的家族中參與“化日比試”的人以謝家最多,相對地,留在大云湖的人自然也多,這兒房舍空間自然就多了出來。

    無論高手們怎麼分配任務,對于班繡蓉等功夫較低的人來說,總歸都得住在這兒等消息,所以一部分人已經開始在謝家人的安排下分別安置,三嬸和七嬸本都來自謝家,回到這兒更是如魚得水般地開心,早早就把班繡蓉拉得遠遠的,不知道扯到哪間屋子去敘話了。

    看來班繡蓉與他們處得還算開心,趙寬經囑一口氣,這也是個好的發展方向,自那個大海嘯之後,自己整個人生都亂掉了,接下來更不知道會往哪個方向走,把她扯到這個漩渦里總不是好事,舒家那個年輕人看來也不壞,只希望他們彼此都是真心的,這樣才能長久,繡蓉才能幸福……

    趙寬正一個人思忖的時候,突然身旁一聲大喊:“趙大哥!”

    趙寬嚇了一跳,抬頭卻見眼前站著一臉開心的舒鄲果,趙寬搖頭笑說:“這麼大聲做什麼?”

    “叫了好幾聲啰。”舒鄲果也笑著說:“趙大哥不知道在想什麼。”


   
    “喔……”也許自己想的太出神了,趙寬轉過頭去望望討論圈,此時陳山恩已經站在當中說話,而柳玉哲、瑪莉安、馮孟升、吳耀久則分站在他兩旁,似乎四面的吵鬧也漸漸靜了下來,看來陳山恩的意見眾人果然聽得進去,趙寬對那邊的事情放下心,回頭說:“找我有什麼事?”

    “想問問趙大哥會不會留下來。”舒鄲果眼中閃動著光芒,說:“如果趙大哥要去康勾森林,我地想去看看。”

    這小子是想去送死嗎?趙寬瞪眼說:“你去做啥?”

    “萬一怪物都被你們殺光了,那不是太可惜了,我都還沒見識過真正有威力的怪物。”舒鄲果振振有詞地說。

    “上次那個鬼食丘還不可怕啊?”趙寬搖頭說:“康勾森林的怪物不知道比那個厲害多少,你想去先說服大長老再說。”

    提到大長老舒鄲果就泄氣了,他歎口氣說:“那算了,最好趙大哥可以留下來。”

    這小子這麼想跟自己閑扯啊?還真不是個專心練功的小朋友,趙寬轉念想到將會留在這兒的班繡蓉,跟著說:“我可能真會先留下來,畢竟我的功夫還是差了些。”

    “趙大哥太謙虛了……不過你會留下就太好了。”舒鄲果嘻嘻一笑說。

    趙寬不想跟舒鄲果扯這個話題,轉頭望向人群說:“好象討論的差不多了。”

    正在這一瞬間,所有人不由自主都靜了下來,卻是一直從西南方傳來的巨大能量震暴感,在這一剎那突然消失;看來新後與茲克多發覺攻擊無效,終于停了下來,不過他們能以這麼強的威力攻擊這麼久的時間,真不愧是天下有數的高手,也難怪能跑到外空去一打幾天幾夜。

    靜默之間,人群中的陳山恩又說話了:“那兩位不知何故已經停手,而他們的行為會對跳躍壁產生什麼影響,我們還在評估中。”

    “不管他們想干什麼,我們現在依自己的辦法做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說:“剛剛陳先生的分配大家有沒有問題?”

    趙寬順著聲音望過去,說話的那人身材相貌都普通,但兩個圓滾滾的眼睛十分有神,讓人印象深刻,趙寬認得這人是謝家的領導人物之一,此人皮膚紅潤而有彈性,看起來似乎只是個中年人,他雖不大說話,但與舒家的大長老或是樂方家的東平老頭都領首打過招呼,似乎也是舊識,從這點看來輩分又應該不低,說不定是比較早功成的人,所以才不顯老態,實際上可能也百多歲了。

    在這兒他等于是主人,出頭說這句話倒也不算過分,只見沒什麼人有反應,隔了片刻菲絲見無人開口,接口說:“既然這樣我們就開始行動,准備前往康勾森林的,我們兩個小時之後在這兒集合一起出發。”

    咦?要出發了?自己算是留下的還是出發的?趙寬眼看馮孟升還在人群當中與吳耀久、瑪莉安等人說話,自己可懶得擠進去問……此時李鴻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開口就說:“現在如何?”

    “我問。”趙寬點點頭,示意李鴻稍候,跟著傳音給馮孟升說:“喂!報告一下吧,剛剛我們沒聽。”

    馮孟升聽到傳音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這麼重要的事情,趙寬和李鴻兩人居然絲毫不在意?他隨便說了個借口離開討論圈,擠出人堆到了趙寬與李鴻身旁,苦笑說:“你們兩個剛剛都跑了啊?”

    “我沒跑,只不過沒聽內容……”趙寬笑嘻嘻地說。

    馮孟升苦笑著搖頭向兩人說:“南極洲和我們全體留下,舒家和謝家自己斟酌處理,至于樂方家,因為這邊沒有留人,所以來此的三個人都去康勾森林。總而言之,這邊的防守主力等于是南極洲的人員。”

    李鴻望望四面的房舍,臉色微沉說:“這邊人若太少守不住。”

    “所以南極洲才整批人留下來。”馮孟升點頭說:“看來又得挖個山洞躲了。”

    “這次是長期抗戰,山洞躲不得。”剛剛一直在思索的趙寬,突然抬起頭說:“玉哲怎麼說?”

    “我們還沒談到這兒。”馮孟升一怔說:“剛剛只聊到防守,就被你叫過來了。”

    難怪剛剛在那兒說個不停,趙寬望著人群中的柳玉哲,見她正與陳山恩說到一個段落,而孫飛霜不知在她耳旁說了什麼,柳玉哲聽了後眉頭一皺,一把拉住孫飛霜,兩人傳音商量起來,目光還不時打量著這兒。

    不知道又在搞些什麼……除了柳玉哲與喬夢娟外,其他幾個衛統向少與眾人接觸,趙寬只知道孫飛霜豪爽大方,其他性子也不明自,不過看著這兒傳音說話總不大對頭……

    趙寬一面思忖一面對馮孟升說:“你再去談談吧,我和李鴻四面逛逛看看這附近的地形。”

    “也好。”馮孟升轉身正要走的時候,眼前紫光一閃,一個人影倏忽間飄到了三人的身邊。

    紫光閃過之後出現了一片金芒,前面的紫光是功法逸散出的流光,後面的金芒卻是人穩穩站定之後、可以看清的整片波浪般金發,來人清朗一笑說:“呵呵……你們都好啊。”

    不是正與柳玉哲談話嗎,怎麼跑來了?趙寬一楞說:“孫衛統,好久沒聊了。”

    來人正是健美的金發美女孫飛霜,她臉上帶著笑意,目光掃過三人說:“你們在忙嗎?孟升正要到哪兒去?”

    “飛霜姐。”因為喬夢娟的緣故,馮孟升與她比較熟絡,微笑說:“我正要去找合**討論事情。”

    “我想也是。”孫飛霜點頭說:“去吧,別耽誤正事。”

    找的不是馮孟升?怎麼想也不大可能是找自己,莫非找的是李鴻?找他要做啥?這也不大可能啊……趙寬狐疑地望過來望過去,只見孫飛霜目光轉到自己身上,趙寬眨眨眼說:“我和李鴻本要去四面看看……”

    “喔。”孫飛霜跟著趙寬眨了眨眼,爽朗的一笑說:“胖子寬你先自己去,我和李鴻說說話。”

    當真是找李鴻?趙寬望了李鴻一眼,見他一臉愕然,似乎完全沒進入狀況;趙寬強忍著笑意,一拉也在旁邊發楞的舒鄲果說:“走了啦,還呆什麼。”

    人一個個都跑了?李鴻這才慢慢把剛剛接受的訊息消化完畢,他望著孫飛霜,猛想起自己似乎曾與對方有過言語上的小爭執,莫非是來算帳?但看孫飛霜的帶笑表情似乎又不是那個味道,李鴻還真是猜不出對方打著什麼算盤。

    “有空的話我們聊聊。”孫飛霜倒是頗和善,微笑說:“可以嗎?”

    如果有選擇的話當然是不好,但李鴻也找不出什麼適當的拒絕理由。可是他又不願逆著自己的性子點頭,掙紮了半天還是閉口不言。

    孫飛霜見李鴻沒回答,她呵呵一笑說說:“我知道你脾氣很大,會小心點不得罪你的。”

    這樣一說李鴻可真有三分不好意思;總之對方好象真的不是來找麻煩的,李鴻心中暗歎了一口氣,思忖半天才說:“找我有什麼事?”

    孫飛霜表情有三分尷尬,扮個鬼臉自我解嘲她笑說:“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賞個面子吧?”

    事實上孫飛霜的個性豪爽不瞥扭,說話大方明快而且開朗,李鴻所排斥的“女子”特性她幾乎部沒有,李鴻與她對話幾句之後,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強烈的逃離念頭,既然無法拒絕,他索性干脆地點頭說:“好。”

    “太好了。”孫飛霜高興地說:“跟我來。”說話之間已經騰身飛起。

    李鴻可不慢,兩道心劍脫體化合籠罩,帶著自己的身體騰空飛向孫飛霜,迅捷之處較“雪舞身法”猶有過之。

    孫飛霜沒見過這種畫面,她訝異地轉身說:“這招漂亮,你自己想到的?”

    李鴻微微一笑,搖頭說:“玉哲小姐教導的。”

    “玉哲?你們聊過?”孫飛霜一拍掌哈哈笑說:“難怪她叫我……”

    “什麼?”李鴻皺起了眉頭。

    “沒什麼。”孫飛霜哈哈一笑說:“先走再說,看看你能飛多快。”話聲一落,孫飛霜帶起一溜紫光往南面天際直飛。

    走就走,難道一定比你慢?李鴻如今運轉飛行自在由心,心念一動間已經緊緊隨在孫飛霜身後,只見一溜紫影後面跟著一道白光,兩道光華眨眼間直穿出天際。

    趙寬雖然說離開,可一直偷偷望著這兒的動靜,見兩人說沒幾句話突然往南直飛,不由得頗有幾分摸不著頭腦。

    見趙寬楞楞地望著天際,身旁的舒鄲果可忍不住了,他低聲說:“趙大哥?”

    趙寬想出了神,沒理會他的叫聲,舒鄲果無可奈何地搖頭自語說:“趙大哥又發呆了……”

    “什麼又發呆。”卻是趙寬不知何時已經回過神來,他瞪著舒戰果說:“你怎麼還在這兒?”

    “趙大哥拉我過來的啊。”舒鄲果一臉委屈。

    “喔喔。”趙寬干笑兩聲說:“現在沒事了,你忙你的,胖子忙我的去了。”

    “趙大哥剛剛不是說要去看四周地形嗎?”舒鄲果又起勁了,他嘻嘻一笑說:“我跟您一起去好不好?”

    這倒是無所謂,一個人去也寂寞了些,趙寬正要點頭,突然又瞪眼說:“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別一直說話。”

    “呃……”舒鄲果楞了楞說:“為什麼?”

    “我要想事情。”趙寬一臉正經地說:“你話太多我心神會亂。”

    “原來如此。”舒鄲果連忙點頭說:“我不說話就是了。”

    這小子倒是挺乖巧的;趙寬也不難為舒鄲果,呵呵一笑領著舒鄲果飛起,向著村落外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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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0 22:12:06
第五章初聞天道

    李鴻隨著孫飛霜一路越飛越快,孫飛霜盡展功力,卻也沒能甩掉李鴻,畢竟單論速度,心劍飛身已經是某種功力之下的最快移動方式,孫飛霜雖然功力尚遠勝李鴻,依然甩不掉他。

    當飛出百公里開外的時候,每秒移動速度已超過數倍音速,這時氣阻越來越大,李鴻功力不及的狀況才逐漸顯露,飛到二百余公里的時候,兩人的距離已經拉開了近一公里,這時李鴻一心想追上孫飛霜,不由自主地逐步收回擾散音爆的功力,這樣才勉強能保持在一定的距離內。

    對功力到了這種層次的人來說,音爆的威力不算太大,但對一般環境可有不小的影咨,李鴻制造出來的音爆氣爆,在前方的孫飛霜自然有所感應,她這才想起自己原先的目的,便不再加速,把速度稍緩了下來。

    孫飛霜一慢,李鴻馬上追個首尾相連,還有余力控制引起的爆震,但他也心里有數,知道自己功力還有不足,也沒打算超前,就這麼跟著孫飛霜一直飛。

    沒想到這一飛居然飛了數千公里遠,雖然沒花多少時間,但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做什麼?李鴻本就是憋不住的性子,一想到此點當即傳音說:“你要去哪兒?”

    這話一說,孫飛霜的速度突然整個慢了下來,李鴻一個不注意居然還飛出了數百公尺,他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孫飛霜停了下來,李鴻一面減速,心劍一面劃過一個大弧,回過頭接近停在半空的孫飛霜。

    兩人逐步減速緩了下來,只聽孫飛霜笑說:“一時飛得興起,沒想到飛這麼遠。”

    意思是沒有特定的目標?李鴻臉上忍不住露出狐疑的神色,孫飛霜看在眼里連忙揮手說:“別急別急……”她目光望向下方大地,只見遍地黃沙,高低起伏的沙丘在狂風卷動下不斷變形,看來不是什麼談話的好地點。

    她接著縱目遠眺,浮在空中的身形緩緩轉動著,總算在東北面看到了一個小綠洲,這會兒也沒啥好選擇的,孫飛霜微微一笑說:“這邊。”領著李鴻向那兒飛去。

    綠洲中心是個小小的湖泊,周圍有些低矮的石山屏障著,湖泊周圍草地灌木叢生,幾株耐旱的植物在周圍沒有規律的分布著,看來這兒就算有人來過,也很多年沒有人聞問了。

    似乎沒什麼好落腳的地方,孫飛霜帶著李鴻到沒有風沙的石山內壁一角,找個比較平坦的地方,手一引說:“請坐。”

    坐就坐,李鴻盤腿坐下,一言不發地望著在自己對面側身坐下的孫飛霜。

    孫飛霜望著李鴻,臉上倒是一直掛著微笑沒說話,直到李鴻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孫飛霜才連忙開口說:“我找你,你一定覺得很奇怪。”

    李鴻老實不客氣地點了點頭,臉上依然掩不住疑惑的神色。

    “其實真的只是隨便說說,沒有什麼主題的。”孫飛霜苦笑說:“你不大和人聊天的嗎?”

    “很少。”李鴻頓了頓說:“怎麼突然找我聊天?”

    “嗯……”孫飛霜眼睛轉了轉,手梳攏了一下披到胸前的金發說:“總要找看看,你放心,當你想回去的時候就回去,沒關系的。”

    聽起來還不錯,李鴻的心安了幾分,不過還是滿肚子疑惑。

    “我們南極洲的人,大都在聖島出生,或者出生不久就送去聖島。”孫飛霜目光望著湖泊說。

    說這個做啥?李鴻嗯了兩聲,沒接口。

    孫飛霜爽朗一笑說:“你呢?小時候是在哪兒過的?”

    “我?”李鴻楞了楞才說:“我沒什麼特殊的。”

    “你父母呢?”孫飛霜微笑說:“功夫怎麼學來的。”

    “還沒懂事就不見了。”李鴻簡略地說:“聽說有天出去捕魚就沒回來,應該死了,我靠人接濟長大……跟很多人學過功夫,但都算不上師父。”

    “哦?”孫飛霜似乎起了好奇心,跟著問:“怎麼說算不上師父?”

    “那些長輩也沒什麼東西可教……”李鴻不是很想提這些往事,搖搖頭不大高興地說:“這有什麼好問的?”

    “不問這個。”孫飛霜哈哈一笑,從善如流地說:“那你和孟升、胖寬是怎麼認識的?”

    “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吧。”提到這李鴻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們兩個先認識的,我後來才認識……”

    “說說看吧。”孫飛霜鼓勵著李鴻說:“你們三個人個性差真多,我對你們怎麼結識真的很有興趣。”

    “當時年紀輕,我得罪了幾個人,他們找了一群朋友來圍我。”李鴻跟著說:“其中領頭的是孟升。”

    “嘎?”孫飛霜訝異地說:“你們是不打不相識啊?”

    “沒打起來。”李鴻搖頭說:“趙胖子師傅聽到消息告訴他,他就趕來說了一堆廢話,就打不起來了。”想到趙寬跑來時手上還拿著一大條粗麥面包,邊跑邊啃,李鴻忍不住又想笑。

    孫飛霜也有些啼笑皆非,卻是因為李鴻說話簡潔,省略了一堆東西,很難接著問下去。

    而說到這邊,李鴻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孫飛霜把自己抓來這麼老遠,就為了扯這些陳年往事?在謝家村難道不行?

    孫飛霜發覺很難逗引李鴻說話,索性換個角度,她頓了頓說:“你知道我幾歲了嗎?”

    怎麼會說到這事?李鴻愕然說:“不知道。”

    “七十三。”孫飛霜明媚地一笑說:“這也沒什麼好害臊的,我看起來老嗎?”

    “不……不老。”李鴻看著眼前孫飛霜明媚照人的模樣,真與七十三這個數字連不起來。

    “一般來說,五十多歲就會開始逐漸老化。”孫飛霜露出一抹自得地笑說:“但是如果早年練功練得快,老化時間又會往後延,新後說,我們幾個可能都不容易顯老了,就像新後也看不出歲數。”

    “喔……”李鴻點頭說:“王崇獻看來也不老,大概也是因為功夫高了。”

    “說功夫不低沒錯,但也不是要件,因為每個人的大幅突破時期不同。”孫飛霜發現提到武功李鴻才會主動說話,她接著說:“比如這次來的一群人中,舒家的大長老和樂方東平那兩個老頭看來就很老,但功夫未必會不如我們。”

    這李鴻就不懂了,他疑惑地說:“那為什麼他會顯得比較老呢?”

    “因為他們練到‘天人之道’境界的時間比較晚。”孫飛霜眨眨眼說:“這可是秘密喔。”

    什麼叫做“天人之道”?李鴻頗不知道該不該問下去,對方都說明是秘密,自己若多嘴豈不是唐突?

    還好孫飛霜沒打算賣關子,很快就接著說:“這是南極洲的說法,每家每派的稱呼方式都有所不同,總之是指吸納能量的方式改變,不只使用時內息更充足,身體的機能也會有所變化,受傷痊愈的速度也會更快,總之,這麼一來就很不容易老化了,當然,單純只是內力深厚到一個程度也有機會停止老化,但那種情況比較少。”

    這個話題果然十分吸引李鴻,他雖沒有探聽秘密的念頭,但對這種境界卻是十分好奇,緊接著問:“身體會怎麼改變呢?”

    “這個說起來可複雜了。”孫飛霜一笑說:“方法雖不能說,但關于這個境界的一些……你有興趣和時間的話,我現在就跟你說……可不能告訴別人。”

    連趙寬、馮孟升也不能說?李鴻稍微遲疑了一下,終于抵不過對武學好奇的念頭,這才點頭說:“好吧,我不說就是了。”

    孫飛霜也不啰唆,開始說著所謂“天人合一、引能入體”的一些狀況和表征,直把李鴻聽得一楞一楞、暗感佩服,然後兩人又聊到了許多武學上的疑難雜症,就在這麼問答之間,幾不覺光陰之流逝……


   
    ※※※

    兩個小時後,謝家村那兒,分派去“康勾森林”的人已集合出發,而趙寬正帶著舒鄲果四面飛啊繞的。

    舒鄲果果然安分守己地沒敢說話,趙寬卻也存心戲弄他,故意一句話也不說,只專注地把周圍的景色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慢慢地,趙寬忘記戲弄舒鄲果的事惰,因為有更嚴重的事情讓他擔心。這一帶主要是河岸沃土,附近連個比較象樣的石山都沒有,遠些就逐漸干旱,更遠則是毫無人跡的沙漠地形,看來這邊連躲都沒地方好躲;謝家人敢搬到這里,當初一定高手不少,難怪這次化日比試,除了大云湖的人員之外,謝家入選最多。

    跟在一旁的舒鄲果,看這兒也是黃沙,那兒也是黃沙,趙寬又皺著眉頭一聲不吭,他可無聊得直想打呵欠,眼看著趙寬飛到一個小山坡上方停了下來,他也沒勁的四面打量。

    這兒距離謝家村約有二十公里遠,還不算太過干旱,但也沒多少植物,光溜溜的石山偶見一些頑強的旱地爬山藤存活著,舒鄲果東張西望看不出有啥好看的,而趙寬又一直沒有動作,忍了半天他終于說:“趙大哥?”

    “嗯?”趙寬這次不算太專心,有聽到他的叫聲。

    “我下去走走。”舒鄲果飛的無聊了,頗想落地。

    “好。”趙寬見眼前一片光溜溜,點頭半開玩笑地說:“不過要小心點,說不定有石頭造型的鬼食丘。”

    “不會這麼倒楣吧。”舒鄲果嘻嘻一笑,緩緩飄身落下。

    “難說。”趙寬跟著飄落,不過他落到地面也不好好站著,圓滾滾的身子半蹲著,兩掌貼到地面,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舒鄲果剛剛說話沒被罵,膽子大上許多,見趙寬蹲了半天,這才皺著眉頭收掌立起,他試探地說:“趙大哥在干嘛啊?”

    “這兒的地質不合適。”趙寬搔搔頭答非所問地自語說:“稍微強一點力道就能把這個石山擊碎了。”

    “什麼?”舒鄲果莫名其妙。

    “大家躲的地方啊。”趙寬歎口氣說:“謝家村那兒,若是有一大群怪物攻來,怎麼樣也守不住的,那時犧牲的人就多了。”

    “嗯嗯。”舒鄲果點頭說:“這兒的地質不合適啊?趙大哥懂得看地質?”

    趙寬呵呵一笑說:“不是看地質,我大概能分辨一小塊區域的物質組成,如果這個石山的主材質是這樣的結構,連挖洞都不行,一震就碎了。”

    “哇。”舒鄲果大驚小怪地說:“趙大哥原來也會這種功夫,您身上那把刀難道是自己做的?”

    “我差得遠啦。”趙寬摸摸身上的大刀,搖頭說:“我沒這麼細心,所以這個功夫一直沒有什麼進展,這把刀是大云湖那兒來的,這次大云湖那兒不是分了好幾把給你們舒家人用?”

    “又輪不到我。”舒鄲果皺皺鼻子扮個臭臉,哼哼說:“我們這些晚輩才沒東西好用呢,若是趙大哥會做就好了,就拜托您幫我做一把。”

    “大云湖那兒有人專門鑽研鍛造的學問,與我這種半調子不同。”趙寬想到當初逛樂環大樓時看到各層的各種專家們,呵呵笑說:“我當初也想自己弄一把類似的,一做就爆,沒有一次成功。”

    “喔……”舒鄲果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這功夫這麼難學唷。”

    “是不大容易。”趙寬想了想,拿著大刀說:“這種東西整個結構不斷延伸變化,不同層次的組成方式都不同,我每次研究下去就頭昏……我對類似結構的……累積會比較有心得。”趙寬第一次陳述這方面的經驗,對于該怎麼形容還有些拿不准,一面說一面想詞。

    果然舒鄲果聽得迷迷糊糊,還好他也不深究,總之趙寬弄不出另一把大刀,弄再清楚也沒用,舒鄲果轉過話題說:“大云湖那邊的人真的很厲害,房子也可以蓋到這麼高。”

    “那好象是合**幫忙的。”趙寬搖頭說:“合**的科技真的厲害,不過是另一個發展方向,比如這東西……”

    趙寬取出了“生物能源感受器”,打開來說:“這東西,我那功夫再精深大概也做不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舒鄲果好奇地走近,饒有興味地打量著趙寬手中小小的儀器。

    “你看到中間那兩個光點嗎?”趙寬呵呵一笑說:“就是我和你兩個人,我們都沒運功,所以是藍色的,如過稍微運功就變紅色的了,這是五百公尺內的狀況。”

    舒鄲果仔細一看,果然中央有兩個藍點,但是周圍地分布著些零星的藍點,舒鄲果指著說:“這也是人嗎?”

    “這就是這個東西的缺點了。”趙寬才剛要把范圍調到最大約五十公里,讓舒鄲果看看謝家村的狀況,聽他一問,停下來解釋說:“分不出光點是普通人還是高手,更看不出來是怪物還是小動物,只知道是具有某程度以上能源的動物,一般植物好象不會顯現。”

    “喔。”舒鄲果懂了幾成,看看“生物能源感受器”的顯像,跟著往西面一指說:“這麼說來西邊不遠有個生物?這東西打獵挺方便的。”

    “應該沒錯。”趙寬呵呵一笑說:“肚子餓的話就靠它了。”

    “趙大哥我們去看看那是啥東西好不好?說不定晚上可以加菜。”舒鄲果精神提了起來,嘻嘻笑說。

    這兒距謝家村這麼近,應該不會有什麼恐怖怪物,總不會每次都遇到像鬼食丘一樣的東西吧?趙寬點點頭無可無不可地說:“好吧,我看看……差不多是兩百公尺外,走。”

    兩人騰身飛起,飛出不久,果然見到地面上出現一條橫向前進的沙蛇,在沙面上畫出一道道的平行痕跡。

    這東西很難讓人有加菜的念頭,兩人都沒動手,趙寬打開“生物能源感受器”說:“你看,我們一運功就變紅色了,而這個東西不只顯現遠近,還有高低,是立體的喔。”

    舒鄲果見果然現在兩人的光點由剛剛的藍色轉為紅色,而兩個光點的下方果然有個藍色光點正緩緩移動。

    “那這個呢?”舒鄲果突然說:“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趙寬一楞不明白舒鄲果的問題。

    “我們下面的光點是這條蛇,那更下面不是還有一點?”舒鄲果指指點點地說。

    “咦?”趙寬剛剛倒沒注意到,果然在立體圖的正下方邊際之處,似乎還有個藍色的光點。

    “這不大對勁。”趙寬搖頭說:“這是五百公尺以下……可能是邊緣顯示不穩,我把范圍調大一點。”

    于是趙寬將顯示距離調到第二個階段的一公里范圍,果然顯示的光點數量更多,而原本光點與光點之間的距離也在倏忽間拉近;問題是兩人下方五百公尺處,確實有個藍色的光點,而且這光點十分特殊,不像兩人只是單純的一個閃亮小點,那個點外圍有一層長形藍芒閃動變化,不知道在這個機器上代表著什麼涵意?

    “那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舒鄲果很想弄個清楚,他回頭說:“趙大哥,我們挖個洞下去看看如何?”

    “五百公尺欸?”趙寬瞪眼說:“你不累我都累了。”

    “反正這邊都是沙。”舒鄲果笑嘻嘻地說:“不會很累吧?”

    “是沙才累。”趙寬搖頭說:“你剛挖了就會被風沙掩起來,挖到死也挖不下去。”

    舒鄲果本也是開玩笑,望著趙寬手中的儀器想繼續查看其他的光點時,趙寬卻突然說:“咦?”

    “怎麼?”舒鄲果抬頭望著趙寬。

    趙寬這時還是望著手中的“生物能源感受器”,訝異地說:“那東西會動?這地底是空的?”

    “真的耶,是地鼠之類的動物吧?”舒鄲果看到剛剛的怪光點,果然往南移了一小段距離,只不過速度算是十分緩慢。

    “地鼠會挖到這麼深去嗎?”趙寬皺著眉頭,不是很有把握。

    “我也不知道。”舒鄲果當然更不敢作定論。

    “下去看看。”趙寬飄落地面,剛落腳就知道不對,這兒雖然是沙地,但從四面的山勢看來,這小片沙地之下應該仍是剛剛的石山地質,下方五百公尺當然更不用說,啥怪物會鑽到石山底下打洞?

    舒鄲果這時卻已經轉移注意力了,他彈指射出勁力,逗弄著那條沙蛇急急忙忙逃竄,似乎覺得十分有意思。

    趙寬見他指勁留有余地,沒真的傷到蛇身,只是少年好玩,也就不再理會;眼看著下方的光點緩緩南移,動作雖慢卻一直沒有停下,趙寬越來越是好奇心起,但是挖個大洞下去看也離譜了些,真不知道有什麼好辦法可以弄清楚。

    會不會這下面本來真有個洞穴?趙寬想到這一點,也沒跟舒鄲果打招呼,徑自騰起四面瞭望,舒鄲果見到連忙跟著飛了上來,至于那條沙蛇早不知道鑽到哪邊去了。

    趙寬看來看去找不到像是洞穴的地方,他望望發楞的舒鄲果,突然嘻嘻一笑說:“你飛高點,小心點。”

    “趙大哥要做什麼?”舒鄲果睜大眼問。

    “我炸一下看看,順便試試功夫。”趙寬揮手趕開了舒鄲果,只見他渾身鼓漲,同時爆散出七彩光華,四面的氣流立即往外卷開,四面塵沙亂滾,威勢不凡。

    眼見趙寬一個巨大的身軀就這麼浮在空中,透出的壓迫感讓十余公尺外的舒鄲果幾乎透不過氣來,他也無須吩咐,連忙再閃遠了些,以避免無辜遭殃。

    趙寬運足氣勁,腦海中再思忖了一下“狂霸七式”第二招“推山移嶺”的動作,這動作攻擊的對象本來是正面的敵手,現在要打下面也不難,橫著飛就是了。

    舒鄲果發現趙寬突然橫轉身子,正莫名其妙的時候,突然見趙寬一個迅疾的旋身,兩手隨勢外翻之際,帶出一道刺眼的彩色光華環身,還伴隨著空氣彼此劇烈摩擦的刺耳呼嘯,而在他轉回正面向下的時候,兩掌帶著光華轉正合並往下一推,那圈光帶猛然彙成一道耀目的光河,洶湧地往下方直沖而去。

    光河有如自天而降的瀑布般撞下,一接觸沙地,地面好似被重槌急轟一般地整個陷了下去,四面的沙塵跟著爆起,在轟然一聲巨響之下,揚起老大的塵煙。而趙寬兩掌依然不斷迫出勁力,驅動著如飛瀑般的光帶不斷往下方轟爆,只見整個地面同時震動了起來,除了不斷傳出的震耳巨響之外,四面的石山似乎也承受不住這樣的震動,山石崩塌、落石亂彈,整個荒漠世界倏忽間天地大變。

    這下可把舒鄲果嚇得目瞪口呆,連忙又高飛了近百公尺,這才稍感安全,飛到高空他看得更加清楚,下方隨著趙寬的勁力轟出,那股力道順著地表成一道道圓波往外爆散,只見一波接著一波,整個地面像是在一個大鍋中翻動,所影響的范圍也跟著越來越寬,連剛剛數百公尺外的石山都轟地一聲坍散,趙寬才突然一收掌,往上飛拔到舒鄲果的高度。

    趙寬雖然收了功力,但地面的震動未停,舒鄲果正要發問,卻見地表向著四面一爆,灰塵碎石往外直噴,灰蒙蒙的像是一個不斷擴張的半圓大球,邊際還直往兩人沖來。

    不夠高?趙寬與舒鄲果連忙往上再飛,隔了好片刻,塵埃逐漸穩定落下,這才看清楚,下方數百公尺內已變成一個下凹的大坑,正中央更有個深不見底的大洞。

    “胖寬……你又在弄什麼啊?”柳玉哲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

    趙寬剛剛就已察覺,他這麼亂轟一下,不知道多少的心神都探到這兒來,他一時也分不出哪個是誰的,見柳玉哲發話,趙寬呵呵一笑說:“沒什麼,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功夫適不適合挖洞……”

    “你……”柳玉哲有些說不出話來。

    “好象不大適合。”趙寬嘻嘻一笑說:“有勞大家了……”

    被人盯著的感覺不是很好,趙寬正要說點場面話讓所有人的心神離開時,突然下方又是一個炸響,一股氣勁比塵沙先一步往外直卷,趙寬與舒鄲果首當其沖,舒鄲果首先被刮了出去,而趙寬則勉強穩住身形,只見下方又是一個爆散沙團往外直冒,他可也不想陷在里面來個伸手不見五指,連忙往舒鄲果的方向急飛。

    “還沒試夠啊?”柳玉哲又問了。

    “這次不是我……”趙寬說了也覺得不對,不是自己是啥東西?他還沒來得及回頭,只聽下方突然一聲刺耳尖嘯,趙寬一面高飛一面轉身,只見下方沙塵不斷翻攪,似乎里面冒出了什麼異物。

    趙寬百忙中拿出“生物能源感受器”一看,果然下方的藍點這時已經移到地表,看來剛剛那一番亂轟還真的打到了那東西,只不過這下把它惹毛了不知道會有啥後果?

    柳玉哲的聲音又傳來:“那個叫聲……”看來謝家村那兒也聽到了,這聲音可真是不小。

    “不是我。”趙寬連忙說:“有怪物。”

    “當然不是你。”柳玉哲又好氣又好笑,趙寬能發出這種聲音豈不嚇人?她急問:“是什麼東西?危不危險?”

    “還看不到。”趙寬頓了頓說:“好大一片沙塵爆起來。”

    其實趙寬與柳玉哲兩人的對話,也是說給別人聽的,要知道趙寬剛剛這麼一炸,留在謝家村每個能外探心神的高手,幾乎都已經送出心神觀察狀況,柳玉哲是幫他們問,趙寬也算是回答給眾人聽。

    這時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說:“從地底鑽出來的嗎?”該是轉出眉目的人說話了。

    “好象是。”趙寬眨眨眼,老實地說:“剛剛應該在地底,被我引出來了。”

    “聽聲音像是‘泥龜蜥’,應該無甚要緊。”那人緩緩說:“但還沒看過能發出如此聲響的,倒要見識一下。”跟著沒了聲息,可能正往這兒飛來。

    “泥龜蜥”是啥東西?趙寬知道那人既出此言,來的人可能就多了,而此時下方的沙塵也漸漸落下,趙寬仔細一看,卻見下方一個巨大的蜥蜴狀生物,四足奇短背後卻又有個狹長的巨殼,長長的脖子頂著個光溜溜的腦袋,腦袋上只有一張巨口,卻是連眼睛也沒有,這時正在下方團團亂轉,一面發出尖銳氣急的叫聲,似乎找不到仇人正在發火。

    看來這家伙不會飛,倒是不用怕它。趙寬松了一口氣,突然醒悟到“生物能源感受器”顯示的意義,這家伙身長足有二十公尺,大得離譜,這機器雖然感應到是一個生物,但是生物體范圍太大,所以會有那種奇怪的顯示現象:這倒不錯,以後若是遇到大怪物還可以先一步看出來。

    這兒距離謝家沒有多遠,隔不多時就飛來了一大群人,也可見得閑著無聊的人不少,趙寬在這種場合沒什麼發言的地位,他遠遠閃在一旁,與後一步來的馮孟升、吳耀久等人會合。

    “沒事怎麼找這只怪物麻煩?”柳玉哲離開瑪莉安等南極洲人群,飄到趙寬身旁半嗔半怨地低聲說。

    “我看它好象在打洞。”趙寬笑說:“若是它打好了不是很好用嗎?”

    “打洞……嗯。”柳玉哲明白了趙寬的意思,她望望下方還在亂轉亂沖不斷揚起沙塵的“泥龜蜥”說:“它打的洞能用嗎?”

    “誰知道?”趙寬聳聳肩,嘻嘻一笑說。

    “這怪物也真強悍。”馮孟升望著下方碎裂的巨石、崩倒的石山搖頭說:“把這兒弄成這個樣子。”

    這兒的慘狀,一大半該說是趙寬弄出來的。舒鄲果忍不住開口:“這是——”沒想到才開口就被趙寬瞪了一眼,他連忙把後半截話吞回肚子里去。

    馮孟升卻已經聽到,訝異地說:“怎麼?”

    “這是合**的怪物啊。”趙寬呵呵笑接過:“這還算小意思吧。”

    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看來沒被騙過去;反而馮孟升還不明白趙寬現階段的狀態,沒什麼懷疑的念頭。

    吳耀久一來就看著“泥龜蜥”發威,沒見過的怪物雖然有趣,但看久了不禁有些手癢;他開口問:“現在大伙兒都聚在這兒做什麼?要一起下去打怪物嗎?”

    “今日出現了這個怪物,正好解決一個問題。”正是剛剛首先認出“泥龜蜥”叫聲的人發言。

    眾人轉過頭去,聲音的主人也不是陌生人,就是那位看來才中年的謝家領導人物之一,那人圓滾滾的兩眼望過眾人,接著開口說:“‘泥龜蜥’性喜鑽地、攻擊力不高,在阿佛陸塊的生存競爭中每每被驅趕到北方,但休養一段時間之後又會努力南返,當再度被驅趕時又會北逃,在這一來一往之間,體積不斷地變大,防禦能力也跟著倍數成長。”

    這樣說來,這怪物倒是與人無涉,趙寬頗有幾分後悔把它引出地表。此時柳玉哲也正低聲對幾人說:“這位是謝家族長謝棲,他看來年輕,其實跟西牙是同輩分的,我們估計,這次遠征的高手中,可能就以他的功夫最高。”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這人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沒想到居然正是謝家族長,舒家大長老去了“康勾森林”,樂方家也沒留人下來,謝棲不但輩分最高又是這兒的主人,應該算得上是留守人群中的實質領導人。

    “謝棲前輩。”舒家一個寬胸厚背的魁梧中年人開口說:“這‘泥龜蜥’雖然古怪,卻不知能解決什麼問題?”舒家大長老等人去了“康勾森林”,這位應該是舒鄲果叔伯那個輩分的高手。

    “延孝賢侄問的好。我們預計防守的地方,有三大出口,五個通風口。”謝棲緩緩說:“防守的人員應該如何安排,必須先計劃妥當,這只怪物今日出現,恰好可以供人一試。”

    瑪莉安微微一皺眉說:“謝前輩莫非要我們拿這怪物試招?”她可有些不敢置信,就算這怪物皮粗肉厚,能禁得起幾個人全力擊打?

    “瑪莉安衛統只說對了一半。”謝棲微微一笑說:“這兒的人選中,南極洲有六衛統、舒家有延孝、繼勳兩位出眾的英才,還有我與留下的三個子侄,十二個人分別防守三大出口,足可兩兩輪班交替,守到他們回來不是問題,諸位當然也無須出手試招;但日子一長,防守五個小通風口的人選十分重要,必須先找出來,所以其他人有意願的,大可藉此一展身手,安排上也比較不會出意外。”

    原來謝家早就准備了避難所,自己倒是白花一場功夫;趙寬歎了一口氣,頗可憐下面這只還在到處撞山的“泥龜蜥”。

    謝棲說完,見眾人都沒說話,他笑容微收,轉頭說:“謝寰。”

    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越眾而出,飄到謝棲身前低頭行禮說:“祖爺爺。”

    “你盡全力攻擊這只‘泥龜蜥’。”謝棲肅然說。

    “是。”謝寰拔出掛在腰間的寬背長劍,手臂旋動間帶起一圈帶著黑氣的劍光,只見劍光在他周身滾來滾去煞是好看,眾人正看得高興的時候,驀然霹靂作響,劍光往外一爆,勁風亂滾間謝寰連人帶劍化為光球,向著地面的“泥龜蜥”沖了過去。

    被光球這麼一撞到,情緒本未平複的“泥龜蜥”馬上激動起來,四面亂吼亂翻,而謝寰的劍氣光球卻似乎十分靈活,左撞右撞地不斷轟擊“泥龜蜥”,就是不讓對方打到。

    不過謝寰功夫的聲勢雖壯,打到“泥龜蜥”蒼白的身體時,它的厚皮不過微微一凹,頂多更慘白一些,似乎一點效用也沒有。而謝寰還刻意避過了那土灰色的背殼…想他知道往那兒硬撞一定更是白費工天。

    謝寰在那兒動手,謝棲可沒專心觀賞,他對著眾人說:“謝寰是我屬意防守通風口的其中一人,有這個實力的越多越好,若臨時遇到怪物攻擊,三、五個聯合防守還能抵禦一陣,之後其他人自然會馳援,謝家人中,大概還派得出七、八個人選,希望其他有心出一份力的能在這時表現一下。”

    這話針對的當然是謝家之外的人物,謝棲身為謝家族長,對自己族人的能力自然能夠掌握,他也說的夠明白,這樣的人謝家只有七、八個,如果五個通風口各放三個人,至少就要十五人,若要輪班守衛還得更多,所以需要其他團體的參與。

    “我來試試。”有人出聲了?趙寬正要看是哪個家伙,沒想到跑出來的居然是舒鄲果,他不禁傻了眼,這小子想送死啊?

    只聽舒鄲果笑嘻嘻地說:“等那位大哥打完嗎?”

    “鄲果!你胡鬧什麼?”舒延孝開口就罵。

    “我想出力啊。”舒鄲果眨眨眼說:“不是想出力的人就下去試試看嗎?”

    舒延孝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這個調皮小子打出生以來就只怕大長老,早就知道大長老一離開他就會花樣百出,沒想到在這種時候跑出來丟臉。

    “延孝賢侄無須太過擔憂。”謝棲呵呵一笑說:“這位小弟十分有膽識,讓他試試也無妨,‘泥龜蜥’的攻擊速度不快,應該不至于有大問題,想試身手的都無須等待,可以直接出手。”

    舒延孝只好閉嘴,不過又多瞪了舒鄲果兩眼。

    舒鄲果笑嘻嘻地毫不在意,轉頭對趙寬說:“趙大哥,可以借我刀嗎?”

    既然謝棲這麼說,應該不會有大問題,趙寬微微皺起眉頭,取刀交給舒鄲果說:“小心點,不行就退。”

    “當然啦。”舒鄲果接過刀嘻嘻笑說:“我不但怕死還怕痛,有問題馬上躲得遠遠的。”

    “去你的。”趙寬沒好氣地說:“廢話真多。”

    舒鄲果吐吐舌頭,舉刀吆喝一聲,大刀一揮連人帶刀往下方直劈,直沖“泥龜蜥”的龜殼。

    這時謝寰的劍氣光球還在跳來跳去打個不停,“泥龜蜥”也是東掃西翻地抓不到目標,混亂中,舒鄲果一刀劈到“泥龜蜥”的背殼,只聽轟地一下,舒鄲果連人帶刀往上方直彈,滾飛了二十幾公尺高才煞住這個反沖力,而“泥龜蜥”理都不理他,依然追著謝寰的光球不放。

    舒鄲果飛到空中穩住身子,先將大刀交到左手,齜牙咧嘴地甩了幾下右手臂,跟著右手又拿回大刀,臉色一整,又吆喝一聲往下方劈了過去。

    這……這小子在耍寶嗎?趙寬忍不住好笑,正不知道該說啥的時候,一旁的馮孟升卻搖搖頭輕笑說:“趙胖子,他跟你年輕時很像。”

    “啥?”趙寬瞪眼說:“什麼很像?別亂七八糟說,我哪有他這麼可笑。”

    “不大在意形象啊。”馮孟升旁觀者清地說:“一般人就算手酸,也不含在眾目睽睽下表露出來。”

    聽起來好象有幾分道理,不過趙寬沒打算承認,哼哼兩聲沒說話,只是目光轉向南面說:“這兩人搞什麼去了,這時才來。”

    馮孟升目光往南面望,卻沒看到什麼東西,隔了片刻,才見到一道白光一溜紫電相隨閃來,一瞬間已經出現在眾人身旁,正是珊珊來遲的孫飛霜與李鴻。

    “打怪物嗎?”李鴻二話不說,護持身體的其中一道心劍脫體升起,倏忽間向著“泥龜蜥”就打了過去。

    “這——”趙寬說話的速度哪有心劍快,話才出口,李鴻的心劍已經轟到“泥龜蜥”腦門,撞擊的瞬間一勾往上,不但切開了一道口子,還把猝不及防的“泥龜蜥”腦袋打得撞向地面。

    這是上次打鬼食丘的經驗,那時李鴻沒頭沒腦地把劍往內鑽,沒想到遇到皮厚的,飛得進去飛不出來,他現在學乖了,心劍飛到攻擊點時以弧形回勾,不但沒有那種問題,還因為這麼一句,正反兩種能量交換作用威力會突增半倍,果然不但傷到了“泥龜蜥”,還給了它重重一擊。

    “泥龜蜥”吃了滿口沙不算稀奇事,但腦門突然被轟一下可是讓它獸性大發,它當然找不到李鴻這個凶手,只好繼續追著謝寰,偶爾還一口咬向旁邊紮手紮腳亂飛的舒鄲果。

    還好“泥龜蜥”的行動速度真的不快,連舒鄲果也大多能閃避得開,只是真有點狼狽了些。

    而李鴻也沒停下的打算,心劍在人獸之間亂飛,找到適當機會就轟一下,打得“泥龜蜥”灰頭土臉。

    這時又有另一個人沖了出來,卻是舒鄲果的胞兄舒宜年,畢竟是兄弟情深,他見舒鄲果處處遇險又不肯退,索性出來助他一把,只不過他功力比舒鄲果高不了多少,被撞一下也是四面亂飛,兄弟倆很難聚在一起。

    吳耀久手癢已久,見下場的人越來越多,他拔出長劍呼嘯一聲說:“我也來。”平常定邦劍氣一揮百十公尺,現在怕會誤傷了無辜,吳耀久不用劍氣,也是連人帶劍往下直沖。

    “皇儲?”路易與幕斯安嚇了一跳,連忙飛下去保護,不過他們的功夫比舒鄲果更低了一層,下場後還真是驚險萬狀,反而吳耀久遠得幫忙護衛他們,三人鬧得手忙腳亂。

    “我去幫忙。”馮孟升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拔出長劍,飛到吳耀久等人身邊,他不大主動攻擊,以他身法來說,“泥龜蜥”根本打不到他,但若吳耀久等人遇到不易閃避的狀況,馮孟升彙聚防守為主的破魂劍光,倒是還能幫忙擋上一擋。

    接著舒家、謝家的一些年輕高手,都忍不住一個個出手,從舒鄲果下場開始,不過短短幾分鍾的時間,整個下方終于熱鬧起來,參與的人越來越多,但除了李鴻之外,少有能傷及“泥龜蜥”的,所以這只大怪物依然活蹦亂跳地跟人類玩捉迷藏的游戲。

    瑪莉安見狀,轉頭對葛莉嵐說:“要不要讓幾個衛官下去試試?”

    “也好。”葛莉嵐點頭說:“省得人家看輕了我們。”

    “鳳芝你安排吧。”瑪莉安轉頭吩咐。

    滿鳳芝沒多說什麼,回過頭下令:“夢裳、希綠、毓眉、郁馥。”

    四個身著衛官服飾的女子應聲而出,分持長劍向下方沖去加入混戰。

    柳玉哲見南極洲都派人了,她笑望趙寬說:“你不出手啊?”

    “不了。”趙寬搖搖頭說:“這只大蜥蜴還真倒楣。”

    柳玉哲噗嗤一笑說:“不就是你引出來的嗎?”

    “白忙了一場。”趙寬歎口氣說:“它打的洞又沒用。”

    柳玉哲笑哼一聲說:“心腸這麼軟的話,以後難過日子才多呢。”

    趙寬扁扁嘴沒回話,隔了片刻才哼了一聲說:“有必要狠下心的時候,我還是做得到的。”

    “這樣嗎?”柳玉哲露出促狹的笑容說:“你會不會狠心地把人家拋棄啊?”

    “這個我可不敢保證。”趙寬賊賊地笑說:“所以你最好自求多福,別陷得太深。”

    “去你的死胖子。”柳玉哲咬著下唇推了趙寬一把,兩人嘻嘻哈哈地鬧開了。

    且不管趙寬、柳玉哲如何打情罵俏,下方戰況隨著參與人數逐漸穩定,慢慢演變出了一套打法。除了尋瑕搗隙有如電光一般的李鴻心劍,其他人大多是一觸即逃,當然也有如舒鄲果一般不是主動逃離而是被震飛老遠的人物。馮孟升則根本沒時間攻擊,他一開始以護衛吳耀久等三人為主,但慢慢他發現自己速度遠遠超過怪物,甚至可以守護更多人,于是他的保護范圍越來越廣,開始注意著其他還需要幫助的人們。

    首先注意到的當然是舒鄲果兄弟倆,但是他隨即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當初借自己長劍的衛官希綠,兩人畢竟相識,何況對方又是女子,馮孟升不禁多留了三分心神在她身上,至于舒家兄弟就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南極洲本以身法見長,希綠的閃避功夫雖然沒有馮孟升的靈動,幾乎也是毫無危險可言,馮孟升看來看去見沒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才要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卻見希綠正要閃避的當口,一個胡亂飛撞的身影突然擋住她的去向,也不知道是舒家兄弟中的哪一個。

    希綠去路受阻,脫身不及,回頭卻見“泥龜蜥”的巨尾已經掃了過來——

    第六章地底據點

    希綠才要舉劍防禦,一道藍影已經先一步閃至,紫色光球與蜥尾一頂,轟地一下兩邊分開,那團光球這才穩住身子,顯現出馮孟升的身影。

    希綠楞了楞,其實她自己也可以擋得住,但在情在理下只好向馮孟升點了點頭以示感激。

    馮孟升自然是感覺全身輕飄飄地十分開心,他回了一個自認雍容大度的微笑,跟著一轉身又飛去護衛吳耀久;而希綠也不好多停,接著換了一個方位繼續攻擊。

    沒想到馮孟升似乎上癮了,只要能力所及,三不五時就飛過來幫忙擋上一下,搞得希綠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還好馮孟升身法迅捷,就算跑來援助希綠,大多也能護得吳耀久等人周全。

    趙寬在上頭可有點看不下去,哼哼地自言自語念著:“死色胚安分沒幾天又來了。”

    “他這是自找麻煩。”柳玉哲輕笑傳音說:“夢娟妹子可不是好惹的……你這胖子運氣好,遇到我這個好欺負的。”

    趙寬沒理會柳玉哲的後半段話,他目光轉過,發現喬夢娟的神色果然沒有半點笑意,看來色胚這次真要吃苦頭了,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趙寬傳音給場中的馮孟升說:“你再這樣飛來飛去亂拋媚眼,等會兒醋壇子打翻別怪胖子沒警告你。”

    馮孟升聽到一驚,回過頭望見喬夢娟的臉色,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連忙安分守己地護衛吳耀久,再也不敢多望希綠一眼。

    希綠雖然本來就自保無礙,但馮孟升突然不再過來幫手卻也讓她頗感意外,她回過頭望了望,恰好見到喬夢娟正盯著自己。希綠心一慌,身法一個遲疑,差點被“泥龜蜥”探起來的大口咬中,她連忙飛退了十余公尺,重整自己紊亂的心緒。

    “希綠在搞什麼。”瑪莉安哼了一聲有些不滿,低聲說:“叫她回來,另外找幾個下去。”

    滿鳳芝臉色也不大好看,她本來頗看重希綠,沒想到打著打著卻手忙腳亂差點出問題,旋即傳音命令希綠退回,另派其他衛官下去。

    希綠心神不定地回到了南極軍隊伍中,低著頭一言不發,馮孟升雖不敢多看,卻仍看在眼中,除了忐忑不安之外還一面暗罵自己不已,這次可真是幫了倒忙,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這時,遙遠的西南方猛然爆起數十道氣勁,所有攻擊“泥龜蜥”的人自然而然撒手高飛,人人望向西南方,卻誰也看不出所以然來;但每個人心中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先一步沖去“康勾森林”的高手們,終于開始全面進攻了。

    只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順利清開怪物、沖入控制區,將那折騰人的“單向跳躍壁”控制開關給結結實實地打爛。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十五日七日前,當遙遠的“康勾森林”揚起戰火,大伙兒圍攻“泥龜蜥”的興致就淡了下來,據謝家族長謝棲所言,除非“泥龜蜥”行進方向改變,否則對謝家村沒有任何影響,眾人也不再為難這只倒楣的異獸,讓他自行離去。

    “康勾森林”中央那兒,卻是一連七天爆震不停,真不知道整個康勾森林被搗亂成什麼模樣,那兒集結了數十位高手,戰斗起來的氣勁震蕩自然是傳得老遠,相信不只是謝家村,整個世界只要功夫稍有成就的,應該都能感應得到;不過因為發勁的人數多且密集,外散能量威力驚人,就算能心神遠探的高手也無法禦使心神接近,所以除了知道那兒連著七天不斷的搏斗之外,沒有人能說清楚現在的戰況。

    而謝家村這兒,眾人稍作安頓之後,也逐漸出現了一些異獸騷亂,一方面“空間跳躍壁”確實有加速收攏,另一方面,在“康勾森林”天翻地覆的變化下,部分無法承受的二流怪物,自然只能住四面散開,也增加了這兒被襲擊的機會,所以在打發了幾起異獸騷亂之後,眾人開始討論避入“避難區”的時機。

    若“康勾森林”那兒能早點達成目的,自然省了這一次的遷徙,只不過連續七日都是劇烈的能量波動,那兒的戰況似乎已成僵持,畢竟這兒還有老弱婦孺,為了避免萬一,謝棲今日終于下達避入“避難區”的指示,雖然居住上難免有不變之處,但遇怪來襲時卻該會輕松安全不少。

    在眾人准備妥當、集結之前,謝家已經派了許多的人力四面搜尋,確定了路線上的安全。據說“避難區”的其中一個主要入口,距謝家村不到三公里遠,謝家村眾人中,就算有不會飛的,跑的也不會慢,這短短的距離不該會有什麼意外。

    趙寬等人這時幾乎已經是完全混入了南極軍之中,且不說趙寬與柳玉哲的肉麻當有趣,吳耀久與瑪莉安的關系也和緩許多,雖然許多事惰仍能讓兩人爭執個半天,但口氣與態度都已大幅改善,兩人那股討論事情的別致勁頭,反而發展出一種特別的相處模式。

    而孫飛霜卻不知為何三不五時就拉著李鴻避到沒人處敘話,李鴻雖然難免覺得怪異,但對方談到武學每句話都這麼有道理,對李鴻來說真是無法抵抗的吸引力;何況對李鴻來說,對方又是個毫不“古怪”的女人,自然接受度大幅提高;而孫飛霜也很能掌握李鴻的動態,雖然說常找李鴻,卻又不至于妨礙到李鴻練功,只不過對其他的好友來說,似乎有一陣子沒看到李鴻出現就是了。

    至于關系建立最早的馮孟升與喬夢娟,自從“大戰泥龜蜥”那日之後,忐忑不安的馮孟升當日本准備挨罵兼解釋,沒想到喬夢娟只冷語幾句也沒多說什麼,反而讓馮孟升開不了口。他們依然是同進同出看似無事,但馮孟升總覺得兩人間好象隔了層什麼東西,讓他始終無法釋懷,但喬夢娟既然不想提,馮孟升也沒開口的機會,只好悶在心里,至于希綠他自然是想都不敢去想,更別提問候一聲了。

    臨出發前,馮孟升最晚抵達廣場,這時人群已經不少,趙寬、李鴻都已到場,他與眾人打過招呼,左右望望訝異地說:“繡蓉呢?”

    趙寬沒說話,倒是李鴻沒好氣地接口:“跟謝家、舒家的婦孺混在一起。”

    “喔。”馮孟升望了趙寬一眼,跟著轉望著婦孺群,果然在人群中望見班繡蓉,她這時正笑容可掬地與身邊的三姑六婆敘話,不過她開口的時間不多,看來大多是微笑傾聽。

    而看那兒的笑鬧,一點也不像是逃難,反而像是去參加什麼喜慶聚會一般,在這個蠻荒的地域之中,真讓人有種無法融入的疏離感。

    “這是什麼?”趙寬突然發出叫聲。

    馮孟升與李鴻轉過頭去,卻見吳耀久剛與他兩位隨扈奔來,奇怪的是幕斯安身後背著一個黑色圓滾滾的大包裹,跑動間看來十分不靈便。

    吳耀久跑到眾人面前,楞了半晌才說:“沒什麼,一些東西。”

    “草包吳……”趙寬大驚小怪地說:“你不會作賊吧?別偷人家東西。”

    “呸呸呸!”吳耀久瞪眼說:“誰作賊啦。”

    “大家來的時候都兩手空空的,就算這段日子添了些東西,也不過是小包裹。”趙寬眯著眼說:“這一大包是啥怪東西。”

    “唉啊……”吳耀久一臉為難地說:“你就別管了。”

    趙寬哼了一聲說:“不管就不管,你別自找麻煩上身就好了。”

    “我也不願意啊。”吳耀久看看那個包裹,歎了一口氣說:“總之別提了。”

    馮孟升聽吳耀久這麼說,當然也不好發問,不過他心底也是十分好奇,這趟路高手眾多,用得著眾人的機會很少,吳耀久可說安分許久,怎麼會突然變出一個大包裹出來?

    隔了幾分鍾,謝棲浮上空中,緩緩的發話說:“諸位,我們這就出發,請緊隨著大隊移動,有任何狀況請立即告警,這次行程只有短短的三公里,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接著在謝家人領頭之下,會飛的四面飛起戒備,不會飛的少數人則在下方聚集移動,整個隊伍近百人,會飛的比不會飛的還多。

    一看往北行,趙寬就開始皺眉,北面不遠翻過個小丘就是沙漠旱區,別說水源問題,沙地中又能蓋什麼樣的“避難區”?而飛在空中,三公里一望就能看過去,根本什麼建築物都沒有,難道“避難區”藏在沙地之中?

    ※※※

    三公里,不用短短的幾分鍾就能抵達,領頭的謝家人很快就停下了身法,也不知道操作了什麼物件,只見一個方圓三公尺的沙地突然下陷,大片黃沙紛紛散落的同時,露出了一個大洞,謝棲伸手一引說:“諸位請依序進入,里面有人引領諸位歇息。”

    這底下蓋了居所?眾人又驚又疑地分別躍入洞中,卻見這個大洞深約十公尺,跟著一個橫向的兩公尺寬方形大洞一直往北面延伸,洞道中每隔一段就點燃了防風的油燈盞,看來這個地下空間十分有規模。

    簡直不是避難區了,當真可以住人。眾人嘖嘖有聲地往內踏進,只見洞道似乎不是由金木所建,乍看起來似乎是砂岩,卻又沒有一絲縫隙,仿佛自然天成又仿佛岩漿灌注而成。

    地下城說大也不大,石道長約三百公尺,斜斜往下通到中央一個近似正三角形的地底空間,三角形的邊長差不多有四百公尺,算是一個很寬闊的居處,這個空間另外還有兩個通道,筆直的通往東北與西北,與南面的入口通道恰好分占三個角落。

    問題是整個地底空間,除了地面上被三個通到中央的走道分隔成三區,其他都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地面上倒是平均散布了一個個半公尺寬的圓形突起,說是坐椅似乎矮了些,也不知道做啥用的。

    “南極洲、還有新大陸的諸位請跟我來。”一個謝家的青年迎了過來,帶著眾人往東北那區前進,走沒幾步路,他停在一個圓墩之前,突然彎腰俯身一掀;只見圓墩頂端掀開,底下露出一個空間,年輕人才說:“這個區域給諸位暫居,底下每六個空間一組,內含五個房間,五個房間大小陳設都一樣,請諸位自行選擇。”

    原來房間藏在地底?可真是地底城中又有地底城。

    眾人紛紛掀開附近的圓墩往下跳,這才發現底下是個正六邊型的空間,房中別無擺設,六邊中的一邊是個狹長型的盥洗區域,另外五面牆壁則分別各有一扇門戶,門後則又是個六邊型的房間。

    看來整個地底居所的房間全部都是六邊形空間組合而成,其中一間可以進出上方廣場,以及通向周圍的五個房間,所以是六格一組,所有房舍都這樣的造型,所以底下的空間幾乎可以完全利用不浪費,也算是別出心裁。

    既然班繡蓉另有居處,趙寬三人加上吳耀久與他兩個跟班,恰好選了一個單位住下,只不過路易與幕斯安得委屈點兩人擠一間。也是直到這兒,幕斯安背上的大包裹才終于得以卸下,放置在吳耀久的房中。

    進入地底城,第一件事當然是分配防守人員,三大出口的防守人選早已敲定,至于五個通風口,名單通知過來,居然只有馮孟升與李鴻兩人,趙寬反而沒被選上。

    馮孟升與李鴻自然是同聲譴責趙寬,原來當時扁大蜥蜴的時候袖手旁觀是早有預謀,趙寬倒是哈哈大笑,一臉陰謀得逞的奸詐模樣。

    不過仔細再看看名單,馮孟升可頭疼了,他與李鴻兩人被分配防守第三通風口,通風口的防守乃是三人一組輪班,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組的第三個人,居然恰好是希綠。

    不過喬夢娟既然沒追究此事,而與希綠一組,想也知道純粹是恰巧,馮孟升倒就不再擔心,眼看過不多時就該去接班,馮孟升與李鴻沒拖延太久,就相偕離開了寢房。

    這下趙寬終于可以安心地睡大覺,雖然這兒石床、石凳硬梆梆的談不上舒適,不過能好好躺著就是一種福氣,趙寬不顧聒噪不休的吳耀久還在自己房中,扔掉大刀,自顧自地躺成大字形,享受平躺的快樂。

    吳耀久看不下去,哼哼說:“死胖子,你這下可輕松了。”

    “對啊。”趙寬嘻嘻笑說:“讓他們去拼命,我有閑再考慮要不要去觀戰。”

    “真奇怪。”吳耀久不大滿意地說:“打蜥蜴的時候我也有出手啊,怎麼名單上沒我?”

    “皇儲。”路易忍不住抱怨說:“您也想想自己的身分,看門的事情有什麼好爭取的?”

    “不是這樣說。”吳耀久瞪眼說:“問題是,我功夫很爛嗎?”

    “你功夫本來就不怎麼樣。”趙寬一開口就頗不給面子,跟著轉個口氣說:“不過也不會太爛啦,可能人家知道你是皇儲,不好意思安排你看門。”

    “趙先生說的對。”幕斯安點頭說:“皇儲對此毋須太過掛懷。”

    “沒關系,有空還是可以去幫忙。”吳耀久自有打算:“只要沒事的時候,一樣可以找個地方協防。”

    “現在應該還用不著。”趙寬搖頭說:“現在就算去排班,也應該是以看守為主,真遇到怪物的機會不多,去聊天還差不多。”

    “提到這事,我也很疑惑。”吳耀久搖頭說:“這兩個大陸如此寬廣,這附近又本不是怪物聚集的地方,就算怪物四面流散,也未必會集合來這兒,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地遷移?”

    “那是你沒看過群體攻擊的怪物。”趙寬想起當初與南極軍在“阿佛陸塊”被蟻蚊群圍困的往事,呵呵一笑說:“若是運氣不好遇到那種,要這種地形才守得住,就看會不會遇到了。”

    “原來如此。”吳耀久一個疑惑解開了,又想到另一個問題:“這兒的水源從哪兒來的?而且好象我們住的地方,下面還有結構。”

    幕斯安點頭說:“想來下方的結構主要作為排水使用,至于水源的由來倒是啟人疑竇,莫非從遠處引來?”

    “你們去研究吧。”趙寬懶得聊這些有的沒的,他揮揮手趕人:“別吵我睡覺。”

    “死胖子。”吳耀久習慣了也不生氣,笑罵了一聲之後領著路易兩人離開。

    趙寬靜下來之後,開始思量著最近的變化。合**陳山恩當初出面安排的時候,理應不知謝家有這麼一個安全的避難所,而且這兒處在荒漠之中,不似謝家村在水源之旁,會誤打誤撞闖過來的獸類自然更少,留下的兵力可能稍嫌多了一些。

    但去“康勾森林”的兵力雖因此減少,不過既然連打了七天沒停,似乎也並非沒有勝算,否則若有人員損耗,萬一要用到下一個階段的“聚星化日”,反而不劃算。

    如果能就此解決就好了,不過接著之後的麻煩也一定不少。趙寬心中思量著,若是“單向跳躍壁”一消失,那個怪老頭茲克多首先就會找自己麻煩,這陣子與南極洲相處愉快,新後可能既往不咎,放過眾人一馬,不過王崇獻和羅方肯定不會讓眾人把“柱國先修”心法帶去南極洲,就算吳耀久居中緩頰八成地無效,況且自己也不可能借著“柱國先修”向南極洲換取庇護,所以還是得逃命。

    而外空那個會改造人體的怪東西,會不會這麼緊盯著自己十分難說,萬一他愛管不管的,別理他也就罷了,就怕他三不五時要自己降低世界武學水准,逃命都來不及了還管這麼多?

    而關于釋放體內內息的事情,私下幾次與李鴻商量,兩人已經有了共識,若是情況允許,盡量不要用非自然的方式來釋放比較妥當,否則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所以兩人暫時都沒考慮主動提前釋放內息。

    正想東想西的時候,吳耀久突然推開門說:“趙胖子!還睡啊?”

    “干嘛?”趙寬還是躺得很穩。

    “去幾個通風口看看吧。”吳耀久說:“有人需要幫忙的時候,我們才不會找不到方向。”

    “你們先去吧。”趙寬不認為這兩、三天內會有怪物騷擾,他閉上眼說:“我改天再去看。”

    “真是懶。”吳耀久搖搖頭,正要轉身時突然又說:“對了,你留著的話,幫我注意一下……”

    “注意啥?”趙寬莫名其妙。

    “沒什麼……”吳耀久頓了頓才說:“最好別讓人跑進來亂看。”

    草包在說啥?趙寬猛然醒悟,莫非指的是那個奇怪的大包裹?趙寬瞪眼說:“你到底干了啥見不得人的事情?再這樣吞吞吐吐的,不用等別人了,我第一個去翻。”

    “呃……”吳耀久尷尬地說:“不是不跟你們說,只是你們最近都跟那些女人……”

    說到女人?趙寬沒好氣地說:“你跟瑪莉安還不是常常眉來眼去,以為我們都沒看到啊?”

    “哪有!”吳耀久可急了,慌慌張張地說:“我不可能明知故犯,不說別的,就說我們兩個的身分,若是有什麼問題豈不是找自己麻煩,何況我們的想法有太多地方不……”

    “夠了夠了。”趙寬打斷吳耀久的話,賊賊地笑說:“問題都是自己想出來的,你不用擠理由了,回到剛剛的事情,你要自己說清楚,還是等我起勁的時候自己去看?”

    “那……不是什麼好東西。”吳耀久悶悶的說:“你不知道還是比較好。”

    這可奇了,很少看到吳耀久說個話這麼吞吞吐吐的,趙寬本只是逗逗吳耀久,這會兒好奇心可真被挑起來了,他坐起身子說:“怎麼越聽越像什麼丟臉的事情啊?草包你不要離開新大陸就亂來耶。”

    吳耀久歎了一口氣,回頭看看路易與幕斯安都還沒出房,他進了趙寬房中低聲說:“說來真有點丟臉。”

    趙寬眨眨眼沒說話,只聽吳耀久按著說:“大云湖的人不是全部去‘康勾森林’嗎?”

    “是啊。”趙寬點頭說。

    “他們那東西……”吳耀久吞吞吐吐的說:“當然不能帶去……但是交給別人又不放心……所以……”

    “啥?”趙寬跳了起來:“轉能妖壺?”

    “欸欸!”吳耀久連忙拉著趙寬說:“別這麼大聲。”

    “怎麼……”這可真是匪夷所思,趙寬瞪大眼說:“怎麼會交到你手里?”

    “我哪知道?”吳耀久一臉無辜地說:“你們那天到處亂跑,戴池和菲絲拉著我,說東說西就是要我代為看管,我推托不了,只好答應。”

    到處亂跑?趙寬腦海約略回憶一下,大概知道吳耀久指的是剛到謝家村,遠征隊出發前的一個小時,自己那時正與舒鄲果四處亂逛,沒想到他們居然把這東西交給了吳耀久?

    不過想來卻也有合理之處,一方面吳耀久本身明顯表示了對這個東西的排斥感,自然不會有占為己有的念頭,二來自己一行人是最不具實力的一群,要討回去不費工夫,加上那時他們趕時間,只有這個人草包個性容易中計,才能在三言兩語間就安頓好這燙手山芋。

    “我想替他們暫時保管也沒什麼壞處。”吳耀久還接著解釋說:“只要不傳出去,就不會有人好奇跑來看,就省了一些麻煩。”

    “那東西是長啥模樣啊?”趙寬忍不住問。

    “我根本沒打開。”吳耀久搖頭說:“你最好也別好奇,這東西聽說會蠱惑人心,多看無益。”

    “蠱你的特拉頭,那大云湖的幾萬人不早都變瘋子了?”趙寬嗤之以鼻。

    這好象也有道理……吳耀久想了想說:“要看就隨你,但別搞壞了,東西還要還人的。”

    “好,我去看看。”趙寬跳了起來,摩拳擦掌地說:“看看無祖當年到底制造了什麼妖物。”

    “你自己去看。”吳耀久沒興趣,他搖頭說:“不然干脆搬到你房間,讓你慢慢看?”

    “好啊……”趙寬想想又說:“不好,玉哲說不定會到我這兒,別讓她知道的好,省得解釋。”

    “也對,我也不敢讓瑪莉安知道。”吳耀久轉頭見路易與幕斯安出房,他對趙寬低聲說:“我出去了,你自己要小心。”

    “去吧、去吧。”趙寬揮手送出三人,想想便背起大刀,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吳耀久房中。

    正如趙寬所言,這趟來舊大陸,大伙兒都沒戴什麼行裝,所以吳耀久的東西自然也不多,趙寬一眼望過,就見那黑色大包裹孤伶伶地被扔在六邊形房間的一角。

    該不會咬人吧?趙寬又摸了摸刀柄,走近兩步掀開包裹,果然在包裹中看到了一個銀白色的金屬大圓柱。

    趙寬轉個角度看,看清上方的蝕刻文字,上面第一行是寫著:“天降異物,非人非妖,封存于此,不可輕啟。”

    接著一串密密麻麻的敘述,簡單說來就是大云湖祖先遇到這東西的往事,乍看之下頗為神奇,但趙寬從吳耀久處得知轉能妖壺逃出聖殿的往事,也就不這麼訝異了,對于不知此物由來的人來說,突然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非生物,會感到訝異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不過從這些話看來,這圓柱應該不是“轉能妖壺”,只能說是放置“轉能妖壺”的容器,那為何又說不可輕啟呢?每一次“聚星化日”,還不是得取出來使用?

    趙寬一面狐疑,一面四面尋找這圓筒上有沒有什麼開關,但看來看去這圓筒光溜溜的,連一絲接縫都沒有,實在想不透這要怎麼開啟。

    總不能這樣就算了,趙寬撫摸著圓筒,以“萬物演化”的心法緩緩探出內息,探查著這個圓筒的結構。

    這似乎不是純金屬的組織,反而比較類似金屬與非金屬化合之後的陶瓷結構,但性質比較近似金屬。趙寬摸了摸,摸出了玄機;表面上似乎通體是相同結構,但細細體會,卻能發現在上方其實有個類似蓋子的東西,而下方平均分布了十個手臂粗的孔洞,不過無論是蓋子的接縫,亦或是孔洞的表面,都被相同材質的一層硬膜給覆蓋住,而這層硬膜因為與圓性材質完全祖同,接合得天衣無縫,單從外表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來。

    趙寬早知道大云湖有“萬物演化”的高手,對此不會感到意外,相對地,只要稍稍修練此等學問,懂得以微量內息體察物質內部結構的人,都可以看出那層薄膜之下的玄機。

    總而言之,除去薄膜看看里面是不難,問題是若要不露破綻,可得知道怎麼制造出一樣的東西。

    趙寬敲了敲圓柱,見里面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雙手當即從圓性的上方撫過,運出功力撫下一層薄薄的材質,隨著兩手一搓,弄出一個小球,准備私下好好研究,等到能弄出個類似的東西再來。

    趙寬一面轉身,一面搓弄著手中的小小圓球,一面觀察經過這樣的動作後材質有沒有改變;如果有改變就不能以此為准,畢竟每個物質各有特性,不能不謹慎。

    不過這種陶瓷結構似乎十分穩定,經過這般的**與**,依然保持著原先的性質,趙寬臨出房門前時,腦海靈光一閃,既然這東西這麼穩定,何必弄出新的?把去掉的薄膜給集中起來,到時再罩上去不就得了?

    趙寬思忖了一下,決定從那十個洞口之一開始行動,他隨便選了一個洞口,探掌一面吸納一面融收,將洞口那層薄膜也搓成一個白亮亮的小球,露出了約十公分寬的圓孔。

    洞口出現,趙寬馬上飛退數公尺,提起功力應變,不過這東西不是很給面子,趙寬這麼小心翼翼,它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趙寬停了片刻,打量洞中,只見圓柱內壁似乎有五公分厚,看來這個桶子十分結實,洞中往內深入有些看不清楚,只隱隱看出黑黝黝的里面似乎有根棍子之類的東西。

    十個洞口,莫非就是“眾星化日”過程所使用?趙寬一面揣度,一面小心地伸手往內,准備摸摸那根怪棍。

    剛觸到棍端,立即有內力流泄的感覺,他嚇了一跳,連忙縮手,但只這麼一下,手臂就已經頗感無力,若不是他體內內息澎湃,三十六丹球補充迅速,說不定這下已經抽不回手。

    “有點恐怖。”趙寬喃喃自語著,一面有些好奇,這個洞肯定是吸納的口,不知道哪個洞口是出口?去摸摸會不會有一股內力湧入體內?

    但趙寬自經上方的怪物改造之後,並不缺乏內息,想到這點也只是好奇,沒什麼去特意尋覓的驅動力,趙寬最想知道的,是這東西既然被聖殿那方稱為妖物,到底哪兒有妖氣了?

    趙寬不再去摸那根怪棍子,敲了敲圓柱說:“欸欸?”

    圓柱依然是沒啥反應,趙寬搔頭抓耳半天,終于決定打開上方蓋子一看究竟,反正是一樣的原理。去掉上方縫隙的薄膜之後,趙寬先是拉拔了幾下,覺得似乎是沒啥作用,按著就嘗試著旋動,果然圓蓋就此緩緩地轉動起來。

    可真緊啊。趙寬緩緩轉開,慢慢提起了圓蓋,再緩緩地移開,往內一瞥,卻見圓筒內是一個一個黑黝黝的圓形東西,頂端當中一個巴掌大蜂巢般的圓形黑色網蓋,里面似乎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趙寬叫了兩聲,見還是沒回應,他膽子也越來越大,也許這所謂的妖物根本已經喪失了靈智,只留下所謂的“聚星化日”的能力,否則該開的都開了,這東西怎麼還死樣活氣地一點反應也沒有?

    趙寬大著膽子摸了摸網蓋,發現邊邊有個不顯眼的按鈕,趙寬沒怎麼在意地隨手一壓,突然間,能量猛然從圓筒中散出。趙寬反應還算快,馬上縮手翻身後撤,同時能量再爆,九個沒開封的洞口突然同時爆碎,十根似乎漲大了的柱狀短棍同時探出,跟著又倏然收了回去,進出之間十分迅捷,似乎也牽引著能量進出。

    這下趙寬可暗暗叫苦,那些洞口被這家伙破得亂七八糟,到時怎麼回複原狀?

    圓筒震動一下之後,突然又探出柱狀短棍,進進出出地晃動了一下之後,圓筒突然傳出聲音說:“放我出去。”

    會……會說話。趙寬雖然早有心理准備,但還是嚇了一大跳,正不知道該不該接話的時候,圓筒朝著趙寬的那一面洞口突然探出一根短棍,指著趙寬說:“你是誰?”

    “我……”趙寬頓了頓說:“你被關著嗎?”

    “無皇……在嗎?”圓筒震動了一下,頓了頓說:“別關著我啦,我只是好玩。”

    好玩?趙寬有點訝然,圓筒會說話不算太奇怪的事情,畢竟吳耀久成天說這是妖怪,但是啥叫好玩?趙寬思忖了一下說:“我看到一個圓筒,你被關在里面嗎?”

    “圓筒?”那聲音頓了頓說:“對啊、對啊……啊,難道是路提亞把我放在里面的嗎?你又是誰呢?認識楞品.路提亞嗎?把我弄出來好嗎?很悶耶。”

    楞品,路提亞又是誰?楞品老祖宗嗎?趙寬懶得研究,走近兩步說:“我打開蓋子了,你自己出不來嗎?”

    “沒有使勁的地方。”圓筒又晃了兩下,十個洞口分別探出短棍上下揮動一番之後,突然縮回說:“對喔,我有辦法出來。”

    “什麼?”趙寬還沒搞清楚對方的話意,突然一股氣勁一爆,能量往外直沖,圓筒突然間四分五裂往外炸開,碎塊四面飛散的同時,一個圓圓扁扁的東西就這麼浮現在趙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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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0 22:13:22
正文 第十一卷

  
    第一章妖壺再現

    圓筒這麼一炸,碎塊自然是到處亂噴,趙寬一面運功護身一面閃躲才安然無恙,而這房間的結構也還算堅固,沒被砸出個大洞。不過趙寬這下可真是傻眼了,大云湖那群人回來之後應該如何交代?

    而圓筒碎散之後,出現的是個扁圓形的東西,正上方當然就是趙寬看到的網狀結構,而腰腹那一圈,則是十根伸縮不定的圓柱,看起來不很堅硬,但也不怎麼具有彈性,總之忽進忽出地頗為奇怪。

    “你就是轉能妖壺?”趙寬手已經放到了刀柄上,對方此時束縛盡去,若是突然發狂,自己可是首當其沖,不可不防。

    “我不喜歡這個名稱。”那東西哼了一聲,聲音從頭頂透出說:“無皇當初都叫我轉轉壺,怎麼後來變成妖壺了?”

    “轉轉壺?”趙寬張大嘴巴,這名稱會不會太可愛了些。

    “怎麼?”轉轉壺沒理會趙寬,自顧自地在空中飛來飛去,一面說:“好舒服啊,哈哈哈。”

    “你……”趙寬頗有些不知從何問起,想了想才說:“你怎麼被關的?”

    “我哪知道。”轉轉壺在空中轉了轉,突然飛到趙寬面前說:“欸,你怎麼稱呼啊?”

    “我叫趙寬。”趙寬頓了頓說:“你不知道自己怎麼被關的?”

    “聖殿沒找我了吧?”轉轉壺卻說:“關掉功能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啰……趙寬啊,你是路提亞的誰,他交代你打開的嗎?他人呢?”


   
    這樣答非所問下去總不是辦法,趙寬只好認命,先擱下自己的疑問,針對著轉轉壺的問題說:“聖殿沒說不找你了吧,我不認識路提亞,是恰好……按了你上面那個鈕一下。”

    “嘎?”轉轉壺馬上在空中急速轉了起來,一面慘叫:“聖殿還在追我啊,完了完了……他們在搞什麼啊,現在是無元多少年了?怎麼還要追?”

    趙寬楞了楞才說:“現在是無元五三一年。”

    “啊?”轉轉壺楞了楞才說:“那……不是好幾百年過去了,怎麼這麼久……路提亞不是說……要幫我跟聖殿說嗎?”

    路提亞是楞品家族的人,怎麼可能去跟聖殿說這個?就算真去說了,八成也沒有用。趙寬眨眨眼說:“我請教一下喔,你會不會被騙了?”

    轉轉壺停止轉動,飛到趙寬眼前說:“我被騙了?”

    “我猜的啦。”趙寬搖頭說:“你說的路提亞他們與聖殿本就有仇,怎麼會幫你去說?就算去說又怎麼會有效?”

    轉轉壺十根短柱同時探出,迅疾地旋轉著一面破口大罵:“可惡的路提亞。”

    “別急著生氣。”趙寬在旁揮手說:“跟你說了我是猜的。”

    “對喔。”轉轉壺停了下來,飛到趙寬身旁說:“我身體里面累積了好多能量,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剛剛沒注意,忘了去用哩。”

    “呃……”趙寬頓了頓說:“大概是吞吐之間送出的呢?你不是會什麼‘九星歸一’嗎?”

    “啥九星歸一?九吸一放吧……那是路提亞希望的啊。”轉轉壺說:“他要我停在那種狀況下關機,這樣可以有作用,我又不會被追。”

    “關機?被追?”趙寬又迷糊了。

    “唉啃。”轉轉壺:“我在運轉狀態的話聖殿會發現啦,不過現在能量又一堆了,他們就算來追我還可以逃一陣子。”說完居然還嘻嘻笑了起來。

    這個壺好象有點不大正經。趙寬失笑說:“你現在倒是可以放心,聖殿就算要來抓你,暫時也來不了。”

    “為什麼?”轉轉壺訝異地說。

    趙寬把“單向跳躍壁”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跟著說出現在的大概狀態,轉轉壺倒是頗安靜地聽趙寬解釋,中途沒怎麼插嘴,直到趙寬說完之後,轉轉壺才搖搖晃晃地說:“那我可以安心一陣子啰。”


   
    “你當初為什麼要逃啊?”趙寬終于回到正題。

    “都是無皇啦。”轉轉壺瞪眼說:“說什麼要我在承恩塔頂慢慢吸能量,等以後分給後人,問他多久,他說幾百幾千年都可能,直到什麼怪任務終結,那我不是得待到瘋掉?當然要跑啊。”

    “你……”趙寬想想該怎麼措詞才說:“你是無皇制造的嗎?”

    “對啊。”轉轉壺在空中翻來翻去,似乎十分得意,說:“無皇說我是非計算型的第一個人工智慧唷。”

    不過他說完就突然頓在半空,語調轉為低沉,說:“但自從我說我不想待在那邊發呆,他就說我是失敗品,還考慮要銷毀哩,當然非逃不可……我逃逃逃……”說到後面語氣似乎又開心起來。

    原來是這樣。趙寬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也了解了大概,對于幾百年前的過去,趙寬倒沒什麼興趣,他感覺這個轉轉壺頗有童心,似乎不難相處,他招招手說:“你很喜歡到處去玩嗎?”

    “對啊、對啊,可是我不會打架。”轉轉壺不會點頭,整個身子前後擺動著,跟著說:“你可以保護我嗎?我可以送你內力,可以送很多很多。”

    趙寬啼笑皆非地說:“你的內力不是要用來逃命嗎?”

    “我現在存了好多喔。”轉轉壺說:“就算給你,大不了再找人吸一些就是了。”

    到處亂吸可真的變成妖物了。趙寬連忙搖頭說:“不用吸了,你也不用給我,我內力夠了。”

    趙寬說的可是實話,現在體內還蘊藏了內息不敢釋放呢,他當真是少數不缺內息的人。

    “喔。”轉轉壺無所謂地說:“那我們一起去玩吧,去你剛剛說的‘康勾森林’看看?”

    趙寬沒好氣地說:“去送死喔?那邊怪物很厲害的。”

    “嘎?”轉轉壺頓了頓說:“那還是別去好了……反正我們出去逛逛吧,一直待在這兒做什麼呢?”

    這家伙有點吵。趙寬伸手摸摸轉轉壺說:“無皇是怎麼把你做出來的?”

    “我哪知道?”轉轉壺不是很安分,動來動去的,但總歸沒飛開。

    “那我這樣問好了。”趙寬呵呵一笑說:“無皇做你出來做什麼?”

    “剛剛不是說了嗎?”轉轉壺又轉了起來:“吸內力給後人啊。”

    “你也沒都送出去,不是吸了一堆留在身體里面?”趙寬嘖嘖有聲說:“傳來傳去自己先賺一筆。”

    “才不是。”轉轉壺似乎大感委屈地說:“我是可以送光光的,不過短時間內我只能轉化性質類似的送出,比較複雜的就來不及了啊,送不出去的我會換一種比較省空間的形式儲存起來,要再送出去的話還要看給誰,再經過轉化的動作……這幾百年我都關閉了其他功能,只會自動存起來而已。”

    每個人運集的能量性質天生就有差異,就算練的功夫相同,也只是比較接近,依然有些微不同;這件事情,趙寬本有幾分了解,對轉轉壺的說明倒也不會聽不懂,他點點頭說:“這麼說來你在大云湖待了這麼久,身上的能量確實應該不少。”

    “對啊。”轉轉壺頓了頓又說:“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一堆能量,身體未必能馬上適應,總而言之,功夫越高的人能接受的量自然越大,所以萬一使用的人沒配合好,留在我身上的就更多啰。”


   
    這倒不用太擔心,這方面大云湖那兒早就借著“化日比試”的過程安排妥當。不過這些趙寬也懶得說明,只點點頭說:“總而言之,你暫時不想關機睡覺了?”

    “什麼暫時?”轉轉壺蹦了起來,在房間中亂飛說:“我才不想停機哩,那時是沒辦法,快沒能量逃了,路堤亞又說他會幫我忙,才關機的,沒想到他把我一放就是幾百年,真可惡。”

    “過來、過來。”趙寬揮手說:“借我摸摸看你的組織,真不知道無皇怎麼把你制造出來的。”

    “不要。”轉轉壺飛得老遠,不大信任地說:“你會突然把我關起來。”

    “我沒這麼無聊啦。”趙寬哼聲說:“否則剛剛就關起來了。”

    轉轉壺停了半晌,似乎在考慮趙寬所言的真假,隔了片刻才緩緩接近趙寬,一面威脅說:“我現在沒有設定成九吸一放的模式,把我關機也沒用喔。”

    居然還會威脅。趙寬好笑地說:“你愛來不來,不來我就不管你了,高興飛哪邊就飛哪邊去吧,跑出去破人當成怪物打我可管不了。”

    趙寬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這時整個地底城的人都在防備怪物入侵,若是轉轉壺突然到處亂飛,必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剛剛趙寬已經對轉轉壺敘述了現在的局勢,他倒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在空中又轉了轉才不甘不願地接近趙寬,一面還嘮嘮叨叨地說:“我相信你喔,你不可以騙我喔……”

    趙寬一把抓著轉轉壺,也不跟他廢話,緩緩地探出幾許內息,從各個角度體察著轉轉壺的構造與機能。

    ※※※

    吳耀久完全不知自己房中的大圓筒已面目全非,他才剛打探清楚各通風口的方向,正領著路易與幕斯安兩人向第五個通風口前進--那也正是李鴻與馮孟升現在正在看守的地方。

    說到通風口,其實說簡單點,就是地底城上方五個往外延伸的大洞,洞道並不大,勉可讓一個人飛行,往上直飛出約二十公尺之後,便開始成傾斜七十度角,一直通到地面。

    吳耀久三人相准了第五通風口直飛,飛到地面出口之前,只見洞道突然放寬了些,李鴻、馮孟升、希綠三人正分散在洞口內的空間,疑惑地望著自己三人。

    吳耀久首先呵呵笑說:“怎麼樣,有沒有怪物來鬧場?”

    馮孟升苦笑搖頭說:“沒有,你怎麼跑來了?”

    “來逛逛的啊。”吳耀久頓了頓,見李鴻閉目坐在一旁,他訝異地說:“他這時還練功啊?”

    李鴻睜開眼,瞪了吳耀久一眼說:“我沒入定,只是思索問題。”

    “喔……”吳耀久才要接話,卻見李鴻眼睛又閉了起來。

    吳耀久沒趣地轉頭望過去,見希綠一個人漠然地立在一旁,吳耀久不認識她,但沒成見地率性揮揮手說:“妳好啊,辛苦了。”

    希綠一楞,頗有幾分不知該如何是好,遲疑了一下才回禮說:“見過皇儲殿下。”

    “咦?”吳耀久可楞了,笑嘻嘻地說:“你認得我?”

    “我是南極洲衛官,我姓周。”希綠頓了頓說:“曾見過皇儲。”

    “啊。我認得你。”吳耀久突然大驚小怪地說:“上次打蜥蜴妳也有出手,打一半突然不見了。”

    希綠臉色暗了下來沒接口,吳耀久還不識趣地說:“你跟孟升早就認識吧?他不是在你和我之間跑來跑去嗎?”

    希綠瞥了馮孟升一眼隨即低下頭,臉上的神情更有些不快,但終究沒開口。

    馮孟升倒是這才知道希綠姓周,這麼說來她的全名是周希綠;沒想到上次的動作連吳耀人都注意到了;而看看希綠的表情,又讓馮孟升心驚肉跳,莫非那次真的惹她不滿了?讓喬夢娟不快還有點道理,怎麼她也不高興呢?自己當真是太多事了嗎?

    吳耀久見沒人理會自己,只好自顧自地說:“看守人員的分配看來有點道理,把認識的放在一起也會比較有默契……”

    “皇儲殿下。”希綠突然開口說:“南極洲派出協防的人員,連六衛統在內共有十多人,我被分到這一組只是恰巧。”

    “呃……”吳耀久楞了楞,這才發覺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他望望馮孟升,又看看希綠,縱遲鈍如他,也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吳耀久眼睛轉了轉,點頭說:“我再去別的地方逛逛。”

    “吳兄各處都要看看嗎?”馮孟升也頗希望吳耀久快點離開,否則他越說只會讓自己越尷尬。

    吳耀久點頭頭說:“等會兒四面繞繞,熟悉一下,只是先來看看你們兩個的位置。”

    馮孟升沒再多說,等吳耀久離開,他見李鴻依然是閉目靜坐,再轉望希綠,見她站在那徑約一公尺的通風口前,目光透過鐵網往外望,似乎沒打算理會自己。

    這幾日馮孟升成日擔心喬夢娟對此不滿,壓根沒空好好思索希綠這邊的心情,這時靜了下來,仔細回思當時自己的行為,終于猛然省悟問題所在,希綠既然被派下場,自然有自衛的能耐,自己這麼一來,不但容易引起喬夢娟不滿,從希綠的角度來說,她反而容易因此讓人看輕。

    自己可真是大錯特錯啊。馮孟升深悔不已,雖然出發點只是護花,但卻沒想到對別人造成的影響,如今錯已鑄成,彌補自然更要小心,絕不能重蹈覆轍。

    但該怎麼彌補呢?先取得她的諒解再說吧?馮孟升思忖良久,自覺大略想通諸般關節之後,才傳音說:“希綠小姐,我要問你致歉。”

    希綠一怔回頭,有些意外地望著馮孟升。

    馮孟升當即接著說:“當時我思慮不周,妄自插手,卻沒想到這麼一來可能會對你造成困擾,我不知應該如何表達歉意,但要不能假作不知,只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

    希綠依然沒有答話,望著馮孟升的眼神卻多了幾分複雜;而馮孟升對她沒有回應也並不意外,畢竟這次的開口,他可是首度用足了“神算無遺”的功夫操演過的,雖然說人心最難揣度,但總不能一點也沒用吧?

    馮孟升再接再勵說:“不管你是否原諒我,我只希望,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至少也讓我安心許多,當然,我也一直沒忘記當初你的借劍之情……”

    “那是小事。”希綠忍不住傳音打斷了馮孟升的話。

    開口就好了,馮孟升松了一口氣,期待地望著希綠,果然希綠隔了片刻,終于接著傳音說:“你……你那時確實太多事……”

    果然挨罵了。馮孟升苦笑一下說:“我知道,我個性的這個問題一定要改,尤其經過這次,對你造成了影響,讓我很是自責。”

    希綠輕籲了一口氣,正要傳音的時候,一角的李鴻突然睜眼站起,面無表情地望著兩人說:“我在入口處靜坐,有事時大聲些說話我就過來。”說完心劍裹體,劍光一閃間已經沒了蹤影。

    這下兩人可尷尬了,希綠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頓了頓才低聲說:“他……”

    這時無須顧忌李鴻聽到,馮孟升歎口氣低聲說:“我忘了李鴻功力進步不少,大概是從空間的能量變化,發覺我們正在傳音對話,你無須在意,他是我好友,離開只是為了讓我們說話方便。”

    希綠只是覺得意外而已,她望望馮孟界說:“我剛是要說……你不用擔心我的問題,我接受你的道歉就是了。”

    “謝謝你。”馮孟升松了一口氣說:“但我一定會找機會補償你的……

    希綠忍不住露出調侃的笑容說:“最好不要,我怕到了。”

    “這……”馮孟升尷尬地說:“我保證下一次一定想清楚才會行動。”

    “那時為什麼沒先想清楚?”希綠瞅著馮孟升說。

    “那是直覺反應。”馮孟升苦笑說。心中一面想著,枉費自己學了“神算無遺”,老是見到女人就憑直覺做事,難怪會壞事。

    希綠聽到馮孟升這麼說,臉卻紅了紅,稍稍轉過頭沒說話,馮孟升突覺氣氛怪異,猛然驚覺,連忙閉口不言,先想個清楚再說。

    隔了好片刻,馮孟升才接著說:“如果希綠小姐有什麼地方我可以效勞的,請千萬不要吝于提點,孟升一定全力以赴。”

    希綠搖搖頭,輕歎一口氣才說:“你別放在心上了,我又有什麼事情會需要你幫忙呢?”

    “這……”馮孟升想想也有道理,自己一廂情願地想效勞,對方卻未必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說:“這可問倒我了。”

    希綠忍不住笑說:“你還真是古怪。”

    馮孟升尷尬地說:“希綠小姐說的是,我應該好好檢討改進。”

    “我不是這個意思。”希綠噗嗤一聲,掩住嘴直搖頭,想笑又覺失態,忍得十分辛苦。

    馮孟升只要看到女人就覺得賞心悅目,女人笑起來要讓他全身舒適,且不管對方笑的本是自己;此時他只知道咧嘴陪著傻笑,一時倒不知道該接什麼話,總之兩人間的尷尬氣氛已經化解,之後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一些。

    至于李鴻,確實如同馮孟升所想,他雖然閉目沉思練習心念分化的能力,但既然沒有全神入定,對外界的感受自然能一一體察。功力到了一個程度,對于空間環境能量的變化,感受更是明顯,若是眼前一堆人,李鴻未必能分辨出馮孟升、希綠分別在對誰傳音,但這兒就只有三個人,自己耳朵邊一點聲音都沒有,想也知道兩人在對話。

    李鴻對他們談話的內容一點興趣都沒有,想想自己杵在那兒他們說話反而不方便,他本是想到就做的個性,當場跑離通風口外,讓里面兩人說個痛快,自己也比較不會受到干擾。

    李鴻也沒飛回地下城,就在通風道轉折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畢竟再過去就是筆直往下,不好穩下身子。

    正凝神分化心思之際,李鴻突然感覺到通風口另有一個迅疾的能量飄了過來,他剛睜眼,卻見眼前飄過喬夢娟的身影。

    喬夢娟此時無須看守出入口,閑著無事飄來尋找馮孟升,沒想到卻見李鴻一個人坐在通道轉折處,她有幾分疑惑地望了李鴻一眼,頷首微笑打了個招呼,身法不停的繼續往前飛去。

    李鴻望著喬夢娟的身形,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她來找馮孟升不是稀奇的事情,不跟自己多說話也好:這個小女人又容易害羞又會撒嬌,多說兩句說不定自己會忍不住得罪人,此女與馮孟升關系似乎頗有不同,多少給馮孟升一點面子為是。

    李鴻正要繼續開眼打坐,卻見喬夢娟咻地一下又沖了出來,本來白里透紅的臉蛋籠罩著一層寒霜,經過李鴻身邊時,還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沒說半句話又沖了出去。

    李鴻莫名其妙被瞪,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他可不是馮孟升,被女人瞪本是家常便飯,李鴻毫不在意地繼續凝練心神,馬上把喬夢娟的事情拋到九霄云外。

    這一排班就是十二個小時,正適合李鴻好好思索心劍的運用與分化;心劍數量增加的技巧,簡單說來有兩個要件,一個是內力要足,一個是分心的技巧要嫻熟,想要化出三柄心劍,對現在的李鴻來說,內力不是大問題,至于分心的技巧,只需要依著“氣劍心訣”的原理不斷演練,總會有成功的一天。

    李鴻心念專注,幾不知時光流逝,終于李鴻覺得已練習妥當,心念該能夠以一化四,接下來只要把其中一股心念存留己身,另三個心念則可以配合內息化出于外,就成了三柄心劍。

    正要操演之際,李鴻又發覺有人接近,這個氣勁李鴻不陌生,不用看就知道是孫飛霜,李鴻懶得睜眼,繼續練自己的。

    孫飛霜自然看得出來李鴻沒有當真入定,卻見他就這麼閉著眼睛沒反應,孫飛霜笑說:“還練啊?快快醒來。”

    李鴻暗歎一聲散去心念,睜開眼睛卻兒孫飛霜笑吟吟地站在自己面前,亭立的身軀帶著股自信的魅力,李鴻翻翻眼沒好氣地說:“現在別吵我。”

    “別這樣。”孫飛霜呵呵笑說:“我跟你的班表是錯開的,剛剛才注意到,連忙跑來。”

    “錯開?”李鴻皺眉問。

    “每一班都統一在十點交班啊,一班十二小時,兩個錯開就是說--你值班時我休息,我當班時你放假。”孫飛霜說:“剛剛忙一些瑣事,現在才注意到,現在不來,一會兒就不能找你了。”

    “找我干嘛?”李鴻莫名其妙地說。

    “總有事要說。”柳玉哲一臉理所當然,含笑說:“還是等會兒交班之後,你再去西北主通道口找我?”

    “我現在要練功夫。”李鴻無奈地說:“去找你就是了,到底什麼事啊?”

    “問這麼多做什麼?”孫飛霜板起臉說:“又不是女孩子,大方些。”

    李鴻說不出話來,楞了楞才說:“知道了。”

    孫飛霜一笑,帥氣地轉身飄去,只留下李鴻楞了半天,才定下心來繼續演練功夫。

    剛剛練到哪兒了?對了,該試用三支心劍。李鴻苦笑搖搖頭,心念凝定澄清,依心訣分化心神為四,三股揪入內息之中凝結,待分別成型之後,再逐步散化送出體外。

    第一次總是比較慢的,一方面是熟練度的關系,一方面三支心劍出體但未成型之間的安置也頗須適應,反正現在沒有敵人,李鴻便慢慢送出,三把閃耀著光華的心劍在他頭頂逐漸成型,一切都如計劃一般。

    李鴻無須睜眼,對于心劍的狀態也一清二楚,他先控制心劍在周圍空間稍作騰挪片刻,隨即又將心念收回體內,先多收放幾次讓這個動作順暢了再言其他。

    ※※※

    吳耀久不久前逛遍了三個主要通道以及五個通風口,遇到了不少人,除了輪班的人以外,甚至還有地方擠著一群探班的正高興聊天,吳耀久個性隨和,只要沒遇到看不順眼的事情,其實頗好相處,他就這麼到處與人話話家常,一轉眼也過了幾個小時,多認識了不少人。

    不過他聊歸聊,也逛不了多久,幾個小時後,他已經領著路易與幕斯安飛回廣場,准備回房休息,畢竟他也掛心著趙寬研究“轉能妖壺”的情形。

    三人飄入蜂巢房間中,吳耀久見五個房門都是緊閉的,也不清楚趙寬在哪兒,說不定還在自己房間里面研究呢。關于趙寬研究“轉能妖壺”之事,吳耀久沒打算給路易他們知道,省得又啰哩啰唆,他當即回頭說:“你們先去休息,我也去休息。”


   
    這趟陪著吳耀久到處跟人瞎扯,身體不累心理上倒是挺累的,既然皇儲要回房休息,想來也沒有其他的事情,路易與幕斯安別無異議,兩人向吳耀久施禮之後自行回房。

    吳耀久見他們關上房門,連忙奔回自己房中,一開門吳耀久卻不由得瞪大眼直發楞,自己的房間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房間一角的大包裹被打開並不稀奇,那散落一地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的金屬塊是啥東西?放著轉能妖壺的圓筒呢?趙寬呢?看著殘存金屬塊的造型,吳耀久陡然醒悟那就是圓筒的殘骸,他慘叫一聲,轉頭就往趙寬房里沖。

    砰地一下撞開趙寬房門,迎面一個黑黝黝扁扁圓圓的怪東西正在眼前飛舞,這東西當然不是人,莫非有怪物闖入地底城?吳耀久吃了一驚,一拔腰間長劍,定邦劍氣隨即沖出,往那圓圓扁扁的東西一劍就劈了過去。

    怪東西滴溜溜一轉,輕易閃過了這道劍光,吳耀久劍氣已經發出收不住手,轟地一聲撞到對面的牆壁,被開了一個大洞,只聽一個女子尖叫一聲,一道青藍色劍氣從牆壁破口直沖過來。

    打到別人家去了?吳耀久明知是誤會,但對方劍氣已經逼近,吳耀久沒時間解釋,長劍再度激引白色定邦劍氣以抗,兩方氣勁一沖,巨響爆出的同時,趙寬房中自然是亂七八糟一片,而那個破洞也開得更大了些。

    破洞既然變大了,兩邊就看的清楚,吳耀久望過去,只見一個女子衣衫不整地正瞪著這兒,她那面房門自然也馬上湧進了一批人,而這邊的路易、幕斯安當然也急匆眾人面面相覷的同時,那剛胡亂披上衣物的女子瞪著吳耀久怒斥說:“你這無恥的家伙。”

    “我……這是誤會。”吳耀久四面張望要找那個罪魁禍首,沒看到怪物,倒是總算看到端坐床上看戲的趙寬,吳耀久訝異地說:“趙胖子,怪物呢?”

    “怪物?”趙寬眨眨眼說:“哪兒有怪物?”

    自己不可能看錯啊。吳耀久楞了片刻正要說話,趙寬已經先揮揮手說:“先跟人家道歉啦。”

    自己確實有錯,吳耀久連忙向另一向怒氣沖沖的娘子軍們施禮說:“我一時失手擊裂牆壁,實在不是有意,希望諸位見諒。”

    “你……”那個女子還要說話,趙寬已經先一步打哈哈說:“要偷看也不會這麼聲勢浩大,還沒看到啥就被抓了。”

    這話說的也對,那群女人氣消了些,但其中一人仍瞪了吳耀久一眼說:“白癡到在房子里面揮劍,真是新大陸的野蠻人。”

    路易忍不住跳出來說:“夠了喔,皇儲已經道歉,你們還想怎麼樣?”

    那群女子聽到此言忍不住要開罵,一旁的趙寬卻突然跳起來說:“都不要吵,聽我說。”

    胖子要說啥?吳耀久等人自然聽得下趙寬的話,當即閉嘴;而南極洲部隊自趙寬助他們脫離蟻蚊區,對他也有幾分尊重,何況現在最不避諱、最火熱的就是趙寬與柳玉哲這一對,南極洲部隊難免會給他些面子,只好也跟著住口。

    趙寬見眾人都安靜下來,他點頭說:“這面牆,是我和這位共用的,被皇儲一劍擊破,這是皇儲的錯。”

    這話自然讓眾女連連點頭,也讓吳耀久垂頭喪氣啞口無言,但趙寬接著又說:“但我房間卻被你們兩人毀得亂七八糟,這誰負責啊?怎麼沒人跟我道歉?”

    眾人這才注意到,趙寬房中除了床鋪那個角落完好無缺之外,其他地方已一片狼籍,家具用品毀損不堪,而床鋪那一角,自然是因趙寬運勁保護才能悻免于難。

    聽到這話,吳耀久沒有什麼感覺,南極洲那些女子可沒覺得這麼理直氣壯了,畢竟自己這邊也是二話不說拔劍就轟了回去。見她們無話可說,趙寬揮揮手說:“算我倒楣,你們各自去忙吧,我待會兒來補牆。”

    “搞什麼?”對方門口突然飄進一人,正是六大衛統之一的滿鳳芝。

    “參見滿衛統。”幾個南極洲部隊連忙施禮。

    “冰山美人出現啰。”趙寬一笑說:“皇儲和這幾位可愛妹妹因為小誤會,把我房間毀了。”


   
    滿鳳芝瞪了趙寬一眼,望望四面的亂相,她面無表情地說:“毀了就換一間吧。”跟著轉頭說:“有沒有常識?在屋里打架?”

    她後面兩句話,雖是面對著那幾名女子說話,吳耀久聽了卻也不是滋味,但自己畢竟有錯,只好摸摸鼻子不說話。

    那群女子沒一個敢答腔的,看來滿鳳芝禦下極嚴;她見沒人說話,頓了頓又說:“這一組五間房都別住,你們換地方。”

    “是,衛統。”五個女子整齊地應聲,不過難免偷眼瞪了瞪吳耀久。

    滿鳳芝交代完畢,也沒說其他廢話,轉身就飄出隔房,那五個女子臭著臉各自收拾物件,轉眼走得一乾二淨。

    眼見女子都**了,幕斯安才小心翼翼地說:“皇儲,這是怎麼回事?”

    吳耀久一肚子氣悶,憤憤說:“我哪知道怎麼回事,剛剛看到怪物我就砍啊。”

    怪物?路易與幕斯安對望一眼,趙寬人在房中,有怪物不就先咬他了?但總不能直叱吳耀久亂說話,路易關懷地說:“皇儲要不要休息一下,剛剛東奔西走地也累了。”

    “你們去休息,不要管我。”吳耀久還要抓著趙寬問話,哪肯這樣去休息。

    等路易與幕斯安無奈地離開,吳耀久回頭關上門,一把抓著趙寬說:“死胖子,把怪物交出來。”

    “嘿嘿,別急。”趙寬笑了兩聲,先飄到隔房出口,見南極諸女已經**,他回身將那一側的房門也關上才說:“你把我房間搞成那樣,我搬來這間好了,香香的。”一邊還嗅著房間里的味道。

    “誰管你搬去哪兒。”吳耀久哇哇叫:“剛剛到底怎麼回事?還有,你怎麼把轉能妖壺給毀了?”

    “吵死了。”趙寬向吳耀久揮揮手,轉頭對床鋪那兒喊:“喂!你自己出來解釋。”

    吳耀久目光轉過去,只見隔了片刻,趙寬床後突然冒出一個圓圓扁扁的東西,吳耀久忍不住大叫說:“怪物果然在這兒,還說我看錯……我……你這……”

    “說你吵還不承認。”趙寬打斷吳耀久的話說:“來,我給你們正式介紹,這位是新大陸皇儲吳耀久,外號草包;這位是你老祖先無皇弄出來的東西,叫做轉轉壺。”

    轉轉壺?吳耀久再遲鈍也聽出問題,他訝異地說:“這就是‘轉能妖壺’?”

    “我叫轉轉壺!”轉轉壺生氣地大聲說:“什麼妖不妖?”

    “轉……轉……”吳耀久沒想到眼前這東西會說話,他楞了楞,說:“那個圓筒……?”

    “這個嘛。”趙寬咳了咳說:“他突然醒來,把圓筒炸開跑了出來,剛好我在你房中,就跟他聊了聊,邀他過來這兒坐坐。”

    這是趙寬與轉轉壺取得共識之後決定的對外說法,一方面避免楞品一族追究此事,二來轉轉壺本就沒有替楞品一族干活的義務;當然,交換條件是趙寬必須保障他在這兒的安全。

    吳耀久聽到趙寬這麼說,雖然覺得未免太過湊巧,但也無話可說,只見趙寬轉頭對轉轉壺說:“我沒騙你吧,你一出現別人就會當你是怪物,還想自己跑出去?”

    轉轉壺在空中轉了轉,無奈地說:“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玩?”

    “這麼想出去找就送你出去。”趙寬呵呵一笑說:“只要向大云湖那邊解釋過了,你啥時要走我都幫你。”

    “好吧。”轉轉壺無奈地在空中飛舞說:“那要多久啊?”

    “要找個適當的時機。”趙寬搖頭說:“最好是借著通訊儀器之類的東西來解釋,否則他們若是翻臉想抓你,我可攔不住。”

    “我送你內力不就好了。”轉轉壺說:“這樣你就能攔住了。”

    “跟你說不要。”趙寬瞪眼說:“沒事一直灌內力對身體不好。”

    “不會啦。”轉轉壺連忙說:“確實不能連續灌注過多能量,但你不是沒參加那個比試嗎?”

    “反正我內息很多。”趙寬不好解釋自己已使用另一種方式灌注了內息,揮揮手說:“灌太多內力說不定會爆掉。”

    爆掉?吹氣球嗎?吳耀久腦袋發漲,這兩人……不,這一人一妖的對話讓人聽的很是頭疼,他連忙打斷兩人的對話說:“等等……轉轉壺,你要出去玩?”

    “對呀。”轉轉壺嘻嘻笑說:“這邊逛逛,那邊逛逛。”邊說還邊打轉。

    “你靠什麼生存?”吳耀久神色一正說。

    “能量啊。”轉轉壺說:“我身上好多能量,可以飛很久。”

    “如果這些能量用完呢?”吳耀久臉一沉說:“難道隨便找個人吸收?”

    “用完再說嘛。”轉轉壺無辜地說:“總會有人願意送我一些的。”

    “這不行。”吳耀久轉頭對趙寬說:“這該是聖殿當初捉拿它的原因,無皇不願有無辜者受害。”

    趙寬也不是沒想到這層,他歎口氣說:“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把他銷毀?他從出生到現在,可從沒主動吸收無辜人的內息。”

    “對啊、對啊。”轉轉壺連忙說:“我沒有,能量都是被塞進來的。”

    吳耀久也不知應該怎麼件,頓了頓才說:“他違反了無元二○一年的互不侵犯合約……”

    這句話,趙寬早不知聽那個玩自殺的卓卡說過幾遍了,他哼了兩聲說:“違反的是無祖,教他們去找無祖算帳,不能找智能體算帳。”

    “這……”吳耀久楞著不知該說啥,頓了頓才說:“無祖早就不在了。”

    “那父債子償、爺債孫償,找你好了。”趙寬說著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吳耀久接不下話,歎口氣說:“這事我管不來,但等‘單向跳躍壁’解除的時候,聖殿一定會尋來的,到時連我們都會有麻煩。”

    趙寬瞪了轉轉壺一眼說:“叫他自己逃命去吧,哪管他這麼多。”

    “別這樣啦。”轉轉壺飛到趙寬身邊打轉說:“幫忙想想辦法啦,他們追的好凶哩,你不是要研究我的組成嗎?給你研究嘛……”

    “到時候再說啦。”趙寬沒好氣地說:“說不定聖殿懶得追你了;都過了幾百年,就算你說的那個追蹤器還有效,誰這麼無聊一直開著啊?”

    “這樣嗎?那就好了。”轉轉壺又高興了,繼續在空中飛來轉去。

    吳耀久看著轉轉壺活潑的模樣,確實也不覺得像個妖物,他從小就見慣合**,對于人工智能體的接受度其實比趙寬等人還高,很快就能適應,對他來說,比較困擾的是過往的記載,過去對轉能妖壺的敘述,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第二章心劍之變

    趙寬這時已經踱回原本房中,他躺回床上,摸摸肚子說:“過了半天肚子又餓了,這兒不知道怎麼找東西吃。”

    功力到這種程度還一天到晚找吃的,恐怕也只有趙寬了。吳耀久苦笑搖頭說:“你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懶得去。”趙寬一躺下就不想起來,哼哼說:“忍不住再去找。”

    這樣也會胖?想到這里,吳耀久突然醒悟,忍不住說:“誰教你不要繡蓉?”

    “別胡說八道。”趙寬瞪眼說:“什麼要不要的?真難聽。”

    “以前不都是她幫你准備好好的?”難得能奚落趙寬,吳耀久當然不放過,笑嘻嘻地說:“不然你連去找食物都懶,怎麼胖起來的?”

    這話好象有點道理,趙寬回憶過去,確實有許多時候,班繡蓉會在適當的時候,帶著食物出現,但如今……趙寬搖搖頭不打算與吳耀久討論這個問題,轉個話題說:“你有沒有興趣多點內力?轉轉壺似乎一肚子能量漲得頗難過。”

    “不會難過啦。”轉轉壺不甘寂寞地在一旁叫:“不過要能量嗎?我真的很多。”

    “不用了。”吳耀久連忙搖頭說:“你們功夫高就好了,我不用……送李鴻好了,他才喜歡功夫高。”老實說他還是對轉轉壺存有戒心,畢竟過去的印象太過深刻,何況對于武技他也一直不是這麼在意。

    “李鴻也用不著。”李鴻的狀態與自己相同,趙寬呵呵笑說:“孟升可能可以考慮。”

    “你們真的很奇怪耶。”轉轉壺疑惑地說:“還是無祖騙我?他說我跑出來的話,會有一堆人想要利用我的功能。”

    “無祖說的是實話。”吳耀久生氣地說:“怎說無祖騙你。”

    “那你們又都不要?”轉轉壺莫名其妙:“真奇怪。”

    “我不一樣。”自己是被祖訓與觀念所限,狀況當然不同,他想不透的反而是趙寬與李鴻,吳耀久皺眉說:“胖子和李鴻比較怪,你們怎麼……”

    “別想這麼多了。”趙寬遇到懶得解釋的事情,絕招就是亂以他語,他當即瞪著吳耀久說:“這麼閑不會去幫我找點吃的啊?”

    “幫……幫你找吃的?”吳耀久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不行嗎?”趙寬哼哼說:“你算不算我朋友?”

    “算啊。”吳耀久皺眉說:“但找吃的……”

    趙寬打斷吳耀久的話說:“你是不是很勤快?到處跑都不會累?”

    吳耀久腦袋有些迷糊了,楞楞地說:“我勤快?這是沒錯,但是……”

    “那不就得了?”趙寬一拍手掌說:“勤快的朋友幫懶惰的朋友跑跑腿很過分嗎?”

    怎麼好象頗有道理,但似乎又有不對勁的地方,吳耀久還沒想通,趙寬已經哇哇叫說:“去啦,就當幫忙我這個快餓死的胖子,我來專心研究你老祖先弄出來的怪物。”

    當吳耀久摸著鼻子一肚子不情願地出門之際,轉轉壺已經哇哇叫:“什麼怪物!我才不是怪物。”

    “你知道什麼叫怪物?”趙寬瞪著轉轉壺說:“這個世界本來不該有的家伙,突然冒出來又活蹦亂跳的就叫怪物;你不是怪物誰是怪物?”

    轉轉壺停在空中半天,想了想突然說:“那妖怪呢?”

    趙寬本也只是隨口亂扯,沒想到轉轉壺居然會冒出這種疑問,他楞了楞才說:“妖怪……就是具有妖氣的怪物。”

    “什麼是妖氣?”轉轉壺沒打算放過趙寬。

    “妖氣就是……”趙寬應付地說:“形容不怎麼正經或正派,或者會害人的東西啦。”

    “噢……”轉轉壺消化了片刻,作出了結論:“我是怪物,不是妖怪。”

    懶得理他。趙寬翻了翻白眼,向轉轉壺揮了揮手說:“過來吧,不是要給我研究?”

    “別把我弄壞了。”轉轉壺小心翼翼地飛過來說。

    “知道啦。”趙寬一面輕撫轉轉壺,一面說:“你里面分成兩個主要部分……”

    “對啊,一邊是儲存能量的地方。”轉轉壺接口。

    “另一邊呢?”趙寬將內息緩緩探了過去。

    “不要。”轉轉壺叫了一聲跳離趙寬的懷中說:“那是我的腦袋,你的能量在那邊弄來弄去,我不舒服。”

    “就是你思考的地方?”趙寬楞了楞說:“結構好象很簡單嘛。”

    “你的大腦結構很複雜嗎?”轉轉壺說:“乍看不是都一樣簡單嗎?”

    趙寬不清楚自己腦袋的結構,也沒興趣了解,他頓了頓說:“那我不管你腦袋的事情,我看你的能量區就好。”

    “你說的唷。”轉轉壺又靠了過來。

    趙寬仔細地查探,轉轉壺所謂的能量儲藏區,外層也只是個簡單的結構,除了經由那不知道如何組成的神經單位控制出入運用之外,里面就是渾沌一片的空間,根本沒有所謂的結構可言,除了能量還是能量而已。

    那個空間說來也不大,怎麼能容納得了這麼龐大的內息?而那些能量感覺起來也不特別的凝實,更不像能供應轉轉壺這麼飛來飛去都用不完,何況他又不能自己引能入體?趙寬訝異地說:“你體內能量不算多吧?”

    “很多啊。”轉轉壺訝異地說。

    多?奇怪了。趙寬把內息探入那些能量之中,與那看來稀疏的能量一接觸,趙寬的內息瞬間消散化盡、無影無蹤,嚇得他連忙縮手,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喔。”轉轉壺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地說:“我里面跟你們不大一樣,無祖說,那是另一個世界,從外面看起來跟實際差很多。”

    “另一個世界?”趙寬一頭霧水,就趙寬以往的觀念來說,提升內息只有兩個法門,一個是量、一個是質,外空那東西對自己與李鴻的幫助,就是先用一種不明白的方式,將外界能量凝成小點置入自己體內,接著逐步釋出,而每次釋放,就會先一步將原有內息激散,接著才放出更凝實以及更大量的同質新能量,以達到短時間快速提升內息的效果,這已經夠匪夷所思了,無祖這招又算是什麼法門?

    “無祖還說喔。”縛轉壺又說:“人要修練到這種境界很難很難,在我體內創造出來比較簡單,但我不是天地所生,無法那個天地交泰什麼的……所以沒辦法自己產生能量,只能儲存。”

    想來當初無祖說這些話的時候,轉轉壺也沒能聽懂,現在七折八扣的轉述出來,趙寬自然更是毫無頭緒,他想了想才說:“這種狀態無祖還有多說些什麼嗎?我是指在人身上的時候。”

    “我想想看。”轉轉壺頓了頓說:“好象他說什麼……快速納入能量終究是引來的力量,最好自己產生一個新的天地,但一開始納入就很不容易轉換,要是還沒開始,就比較容易產生……但是這樣又很難……”

    “等等、等等……”趙寬頭痛地說:“你在說什麼啊?”

    “無祖那時自言自語,我哪知道他在說什麼。”轉轉壺生氣地說:“我還記得大半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些亂七八糟……跟你肚子里面的狀況有關嗎?”趙寬迷糊了。

    “你還沒搞清楚啊?”轉轉壺說:“無祖就是在我身體里面弄個新的天地放能量啊。”

    “嘎?”趙寬瞪大眼睛說:“新的天地?”

    “或者說新的世界?”轉轉壺還在想適當的措詞:“新的宇宙?反正我也搞不懂,能收能放就好了,反正吸再多也放得下。”

    “無祖的意思是……”趙寬不可置信地說:“人的身體里面也可以搞出這東西來,只不過很難很難?”

    “對啊。”轉轉壺頓了頓突然澆冷水說:“你別費心思啰,連無祖都覺得很難的,你想不出來的。”


   
    “呃……”這話倒是有道理,傳說中無祖當年率領聖殿力抗合**的諸般事跡幾乎跟神一般,他都覺得困難的事情,自己倒是不用花太多心神。

    趙寬放棄思索,轉轉壺卻突然又說:“我當時還有問說什麼叫納入能量,無祖說人類修練到一個程度就能辟出通道,找出快速吸聚能量的辦法,很適合打架,但是身體既然開了通道,就更難弄什麼新的天地……我聽不懂他還笑我又不是人,關心這麼多做什麼。”說到後來竟有些憤憤不平。

    轉轉壺只是在抱怨,卻讓趙寬陡然想到外空怪東西那時說的話:“最後幾次爆出,某次會隨勢散出所有能量,建構新管道引能入體”,莫非說的就是無祖所謂的“開通道快速吸聚能量”?開了就不能弄?那開還是不開?能控制嗎?

    轉轉壺見趙寬沒接口自顧著發呆,他跳起來說:“你摸夠了喔?”

    趙寬腦海里現在一堆問題,他揮揮手說:“有空再摸,你去飛你的。”

    “噢。”轉轉壺也不煩趙寬,在空中飛了片刻,突然飛過牆壁破口,在另一間晃來晃去。

    趙寬思忖半晌,突然吳耀久在門外叫:“胖寬,我回來了。”一面笑呵呵一下打開房門。

    “嗯?”趙寬頭都沒抬起來,仍在思索剛剛想到的疑惑。

    “你看我找誰來了?”卻聽吳耀久得意地說:“一勞永逸。”

    啥?趙寬抬頭一看,卻見吳耀久身後一個帶著溫柔微笑的女子正向自己點頭招呼,趙寬傻眼說:“繡蓉?”

    “寬哥。”班繡蓉抿嘴說:“聽說你又餓了。”

    “哈哈。”吳耀久得意地大笑說:“為了避免從此淪為你的跑腿,我干脆去找繡蓉。”

    “算你狠。”趙寬瞪了吳耀久一眼,望著班繡蓉歎口氣說:“妳有事情就忙妳的啊,這家伙閑得要命,讓他跑跑腿沒關系的。”

    “這是什麼話?”吳耀久還在得意,笑呵呵地說:“你這死胖子還是要繡蓉照顧才能保持圓滾滾的……你看看,才兩天沒看到繡蓉,似乎瘦了一圈了。”

    “去你的瘦一圈。”趙寬好笑地說:“你什麼時候這麼明察秋毫了?”

    班繡蓉不管趙寬與吳耀久的爭論,她笑著搖搖頭,將手中的布包打開,再翻開里面的油布包,幾個熱騰騰的面餅團立即透出香噴噴的熱氣,引得兩人放下爭執,目光集中到了食物之上。

    班繡蓉放到趙寬床旁才說:“這兒的食物大多是可以久放的干糧,我剛剛稍作處理了一下,隔水炊軟再配上香料稍加烘烤,應該比較容易入口。”

    班繡蓉說到一半,趙寬早已經開始動手兼動口,嘴巴塞得滿滿的一面點頭一面贊美,至于贊美些什麼卻不是這麼容易弄懂。

    吳耀久也不問過趙寬,接手取過一片面餅,呵呵一笑說:“我回去慢慢享受,你們聊。”

    趙寬忙吞下口中的食物,哇哇叫說:“搶我的糧食,還來!”

    吳耀久這時已經轉身出門,遠遠還笑著說:“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個面餅是應該的。”

    “死草包。”趙寬也笑了起來,繼續努力與食物厮殺。

    班繡蓉這時才有時間四面打量屋內,見除了床鋪那角,四面一片混亂,牆壁那兒更是破了一個通風大口,直通隔壁的房舍,班繡蓉搖搖頭露出笑意望著趙寬,也沒開口詢問。

    “這不是實驗爆炸。”趙寬知道班繡蓉想啥,他一面咀嚼一面笑呵呵解釋說:“草包跟人在我房間打架弄的。”

    “嗯。”班繡蓉含笑點點頭沒表示意見,轉身收拾著四面殘破的家具。

    隔不多久,班繡蓉眼看已經整理了個大概,一些殘破的東西暫時也只能集中在一處,想帶走還得准備一些打掃器具過來才成。她回過頭望向趙寬,見他早已把食物吃得干乾淨淨,正斜靠著床頭望著自己發呆,班繡蓉一笑說:“我去拿工具來收這些。”

    趙寬一楞,連忙搖頭說:“不用了,堆著就好,我到隔壁去住。”

    “這牆總要補起來吧?”班繡容忍笑說:“搬到另一個單位不會不方便嗎?”

    “倒是沒什麼不方便的。”趙寬望著破洞說:“其實大家雖然住在一起,碰面的時間也不見得多。”

    “馮大哥、李二哥他們很忙?”班繡蓉說。

    “現在是去看守通風口了。”趙寬回答:“雖然有休息時間,大概回來也有事情得忙。”

    班繡蓉點點頭,似乎不經意地說:“寬哥呢?沒有忙的事嗎?”

    “我啊……”趙寬呵呵一笑說:“看會不會有事情逼過來吧。”說到這兒,趙寬突然想起轉轉壺,怎麼這麼久沒聲沒息?莫非是看到外人就不敢出來,不知道該說膽小還是精明,不過這倒是個好習慣,省的自己常常得對人解釋,趙寬也不呼喚轉轉壺,就這麼與班繡蓉聊著。

    “平常都在做什麼?”趙寬頓了頓問。

    “也沒什麼。”班繡蓉側著頭說:“練練功夫,整理些衣物,縫縫補補的時間就過去了。”

    該不該問問她與舒宜年的相處狀況?趙寬想想又換過個話題說:“你還在練師傅教的老功夫啊?”

    “也不是。”班繡蓉搖搖頭笑說:“他們教了我一些基本的內功心訣,不過我比較笨,進度很慢。”

    教她功天的是誰?舒宜年嗎?趙寬只說:“可能是體質不適合吧。”

    “沒關系。”班繡蓉輕笑說:“練功也只是打發打發時間而已。”

    “你……”趙寬想了想才說:“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出面或幫忙的事情?”

    “嗯?”班魔蓉楞了楞,掩嘴笑說:“寬哥怎麼突然這麼問。”

    趙寬抓抓頭,臉上有些迷惘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很怪嗎?”

    “這不是找事情來做嗎?”班繡蓉笑說:“不合寬哥的性子。”

    “也對喔。”趙寬呵呵笑說:“不過繡蓉的事情又不一樣了,我不會推辭啦。”

    “寬哥人很好,我知道的。”班繡蓉望著那堆整理起來的雜物,不經意地說:“只是有時候喜歡扮壞人。”

    “我不是好人。”趙寬故意一板臉說:“不是對每個人都好的。”

    這時門外卻有人敲了兩下門輕叫:“胖寬?”

    趙寬一楞,這不是柳玉哲的聲音嗎?她不是當班守洞口嗎?怎麼這麼早來?趙寬楞著還沒回話,班繡蓉卻自然而然地走去開門。門一開,柳玉哲望見開門的是班繡蓉,她也微微一怔,跟著馬上笑起來說:“原來是繡蓉妹妹。”

    “柳小姐您好。”班繡蓉微微施了一禮。

    “別這麼生份。”柳玉哲牽著班繡蓉的手,走進房中說:“你等于是胖寬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謝謝玉哲姊姊。”班繡蓉大方的接受,當即改了稱呼。

    柳玉哲一進來,首先注意到的自然是牆上的破洞,她輕笑說:“胖子有了我還不夠,挖牆想偷香竊玉啊?”

    若是平常,趙寬自然會反唇相譏,但不知為何此時頗為沒勁,他只哼哼兩聲沒有應答,算是無言的抗議。

    柳玉哲也不在意,她妙目一轉,回頭對班繡蓉笑說:“繡蓉妹妹幫胖寬帶吃的來嗎?”

    “玉哲姊姊怎麼這麼清楚。”班繡蓉微笑點頭說:“寬哥又餓了,皇儲找我幫忙。”

    “我就知道。”柳玉哲美目白了趙寬一眼說:“別把他寵壞了,越吃越胖,人家都說我怎麼會挑個胖子。”

    班繡蓉跟著輕笑說:“胖有福氣,沒關系的,所以才能找到玉哲姊姊這個大美人啊。”

    “妹子真會說話。”柳玉哲牽著班繡蓉的手,拉著她一起在趙寬床沿坐下說:“死胖寬個性古古怪怪的,常常弄得我迷迷糊糊,有空姊姊找你多聊聊,要跟姊姊說他的小秘密哨。”

    “好啊。”班繡蓉點頭笑說:“只不過姊姊太忙了,不容易遇到,否則我就跟你說寬哥小時候的糗事。”

    兩人你姐我妹親親熱熱地相對笑談了片刻,班繡蓉這才起身說:“我該回去了。”

    “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柳玉哲跟著起身說:“多待一會兒啊。”

    “還是先回去了。”班繡蓉也沒解釋什麼,只柔柔地說。

    終于輪到趙寬說話,他依然躺在床上,只點點頭說:“繡蓉,有空多過來走走。”

    “嗯。”班繡蓉點頭說:“寬哥、玉哲姐再見。”

    看班繡蓉踏出屋外,柳玉哲關上門,回過頭望著趙寬,調侃她笑說:“這個師妹不錯嘛,你當初怎麼不好好把握?”

    “別拿她開玩笑。”趙寬有些不耐地說:“你不是當班嗎?”

    “偷溜回來看看你有沒有乖啊。”柳玉哲嘟著小嘴委屈地說:“說不定你偷偷跟誰約會把我蒙在鼓里。”

    又來話里藏骨頭了。趙寬沒好氣地說:“懷疑繡蓉是浪費功夫。”

    “為什麼?”柳玉哲干脆飄上床,趴在趙寬身旁,兩手支著一張俏臉,饒有興味地問。

    “愛信不信。”趙寬白了柳玉哲兩眼,突然說:“別靠這麼近,小心我獸性大發。”

    “怕你啊?又不是沒見識過……”柳玉哲索性趴到趙寬身上,媚目含情輕咬下唇,頓了頓才說:“有人會闖進來嗎?”

    門既然鎖上,倒是沒人會這麼無聊闖進來,問題是那個轉轉壺還在破洞那邊,雖然應該不會過來,但給他聽在耳里實在不大對頭;趙寬眨眨眼,突然摸摸肚子說:“剛剛吃得挺飽的,好象不大適合運動。”

    柳玉哲沒想到趙寬在這種情況下會冒出這句話出來,她忍不住笑嗔說:“你的肚子哪這麼容易飽,我才不信。”說著探出一手輕撫著趙寬圓滾滾的小腹,不安分地滑過來滑過去。

    受不了了。趙寬呵呵一笑,摟著柳玉哲飄起,穿過破洞那側的房間,另外又隨便選了一間房間,砰地一聲鎖上房門,房中只傳出柳玉哲吃吃的笑聲,其他什麼也聽不見了……

    ※※※

    不知幾番云雨,盡興的趙寬依習慣躺成個大字形,柳玉哲則側身枕著趙寬的右臂,摟著他的肚子,半閉著眼睛享受著剛剛的沖擊余韻。

    趙寬兩眼瞪著天花板,右手則按摩著柳玉哲光滑柔膩的背,一面輕輕推動一面聽著柳玉哲舒服的膩聲輕哼,腦海里卻在胡思亂想,柳玉哲這麼摟著自己,兩條滑嫩細致的玉腿還纏著自己大腿忽曲忽直地摩婆,怪舒服的,莫怪人家提到男女間事老是說“有一腿”,還真是其來有自……

    隔了好片刻,才聽柳玉哲慵懶地輕語:“剛剛夢娟跑來,吵著說要換班,我才提早回來的。”

    “哦?”趙寬楞了楞,將注意力從腿上收回,點點頭說:“是為了跟孟升配合嗎?”

    “不大像。”柳玉哲閉著眼說:“氣呼呼地什麼都沒說。”

    趙寬頓了頓才說:“還是又吵架了?”

    “八成是。”柳玉哲歎了一口氣說:“又不是小孩了,還真會吵。”

    “那你既然換了班……”趙寬想想又說:“等等不就又得去?”

    “這倒不用。”柳玉哲說:“夢娟說她過了一半時間才來,她索性接完下兩班,我就隨她了。”

    “哇。”趙寬叫了一聲說:“那到你下次輪班可有很長的時間了。”

    “想趕我走嗎?”柳玉哲摟著趙寬的左手突然按了他肚皮一下,睜開眼嗔說。

    “啊唷。”趙寬痛叫一聲,緊了緊柳玉哲嘻嘻笑說:“哪敢。想留你都留不下來呢。”

    “鬼才信你的。”柳玉哲貝齒咬了咬趙寬皮粗肉厚的肩膀,留下一排淡淡齒痕,這才坐起身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說:“不過……還真的得走了。”

    “看吧。”趙寬笑說:“才說你忙就得走了。”

    柳玉哲俯身吻了趙寬一下,委屈地說:“人家真的還有事麻……‘康勾森林’的戰況不大明朗,瑪莉安跟我約好,她交班之後去找她,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提早點去,現在‘單向跳躍壁’隔著,雖然還能感受到外界的能量震蕩,心神卻探不出了,否則直接請示新後,也沒這麼多問題。”

    “嗯。”趙寬也只是開開玩笑,聽柳玉哲提到“康勾森林”,他想了想才說:“再怎麼勢均力敵,拖過七、八天還是有些離譜,除非‘康勾森林’里的怪物懂得戰略變化,那……不就是等于是另一種合**嗎?”

    柳玉哲正在四面尋找散落的衣物,剛找到底褲穿起的她,聽到趙寬這麼說,回頭說:“你說的對,若只是一群只有蠻力的怪物,打得過就是打得過,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沒道理膠著的。”

    柳玉哲躬身尋衣之際,黑緞一般的秀發柔順的披散著,掩映著滑玉凝脂般的美體,那腰細得真不象話,腰彎這麼久不會折了吧?趙寬一面欣賞著正在著裝的玲瓏玉體,一面說:“或者合**當初設計了什麼打法存在怪物腦海中?這得問合**才知道了,可是陳山恩不是跟過去了嗎?除非他心懷叵測,否則應該會事先提醒的。”

    “合**未必是好人。”來自南極洲的柳玉哲,其實對合**沒什麼好感,她一面披上上衣一面說:“說不定還真的把大家都坑了。”

    “都很難說,說不定怪物當真太多,得慢慢清過去。”趙寬見柳玉哲沒片刻功夫就打扮整齊,除了臉上還有些紅撲撲的色澤,根本看不出來剛剛才經過一番**。他呵呵笑著說:“穿的這麼快,沒得看了。”

    柳玉哲白了一個媚眼說:“這麼愛看。下次有空讓你看個飽,就怕你看膩了。”

    “呵呵……不會膩、不會膩。”趙寬拍拍肚子笑笑說:“我可就沒什麼好看了,這方面你可吃虧了。”

    “不會啊,你圓滾滾的大肚子才好看呢。”柳玉哲拍拍趙寬肚子,發出砰砰兩聲,她半調侃地給趙寬一個甜笑,轉身飄出門外。

    趙寬又躺了片刻才出房,卻又突然想起轉轉壺,也不知道他現在跑哪兒去了,趙寬自顧自地回自己那個破破爛焛的小房間躺下歇息,思考一些事情。

    至于轉轉壺,剛剛吳耀久見面就劈,確實讓他印象十分深刻,所以聽到人聲就干脆躲起來,好不容易等到啥聲音都沒有,跑出來卻又沒見到趙寬;轉轉壺發呆半天才聽到趙寬回來的聲音,他剛飄出想說話,卻聽到趙寬無端端地歎了一口氣。

    “歎什麼氣?”轉轉壺自然而然的問。

    “啥?”趙寬楞了楞。

    “你不是歎氣嗎?”轉轉壺說。

    “喔。”卻是趙寬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歎氣,他呵呵一笑說:“那不是歎氣,是喘氣。”

    “啥?”轉轉壺學著趙寬的問話方式開口。

    “人胖就容易喘氣,喘得用力些就變成歎氣了。”趙寬一臉正經地說。

    “原來如此……”轉轉壺信以為真,沒追究下去。

    趙寬卻是臉色又凝重起來,重新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

    熟練心劍運送的過程中,李鴻慢慢有時間思索心劍的運用,一直以來,他都遵循增加心劍的路線修練,下一階段自然只能等內息增加;而自從上次被抓去外空一趟之後,內息修練從此變得沒有多大意義,修練的目的變成是為了提升經脈適應程度,與以前每次坐功之後就有所增益的感受大不相同,雖然李鴻依然沒有放松這方面的努力,但眼前的狀況卻讓本質是練功狂的他,頗有些無所適從。

    內息沒得練,李鴻念頭自然而然地轉到別的方向去,也就是他的第二個興趣怎麼發揮更大的攻擊威力。

    現在修練心劍,其實又限制了李鴻這方面的發展,心劍的威力幾乎是固定的,而多柄心劍配合又沒有法規可依循,想增加威力也十分不容易,這陣子與孫飛霜常常聊到武學的問題,兩人也曾探討過這一點,但就孫飛霜所知,就連王崇獻也只是十支心劍進退趨避攻防彼此配合無間,借著心劍凝結以及高速的特性,展開攻擊戰略。

    這方面的問題看來是沒人可以問了,只能靠自己解決,李鴻無可奈何下,三道心劍再度擬出,跟著又散化到體外,帶著自己在並不寬闊的通道間自在飛翔。

    他心中一面想著,在柳玉哲提醒下,雖然增加了這種變化,但只是幫助自己提升速度而已,卻沒有攻防上的效果,更別說攻擊時還是得化出心劍;單從防禦來說,雖然比起毫無氣勁護身好上不少,但畢竟沒能凝聚成形,堅實度就遠不及凝聚狀態下的心劍,遇到敵襲,假如想靠氣勁護身,還不如凝結心劍抵擋有效,所以除了飛得快之外,還真的沒有其他作用。

    現在的飛行,是仰仗著體外內息的運作,簡單地說,是體外三個心念的同步移位,帶著里面的自己移動,控制的主軸是體外的心念而不是體內,如果只要高速飛行,化出一柄心劍就不會比三柄慢上多少,這麼說來無須都放在體外,應該可以一方面快速閃躲,另兩把則快速進攻……

    心劍的優點是高速,這優點來自于本身幾乎毫無質量,但缺點也從這兒顯現,對方只要能凝聚足以與心劍抗衡的力道,兩方硬碰硬相對,心劍就會被激飛出老遠,雖然說要飛回來也是很快,但若真要快速地連續攻擊,只能倚多取勝了。

    李鴻想到這兒,突然心念一動,質量?如果在心劍中加上了適當的質量,是不是就能更有效地攻擊?雖然速度會慢上一些,但威力卻會大幅提升,畢竟高速度轉化的攻擊能量,還是與攜帶的質量有關。

    想到這兒,李鴻又凝神坐了下來,應該放什麼東西到心劍里面才會有效果呢?什麼樣的東西能放進去呢?放個石頭嗎?這也未免太奇怪了,還是放一把劍到心劍之中?

    先弄把劍來試試再說好了,問題是這時不適合擅離職守,至少要跟馮孟升說一聲,李鴻當下飛回通風口找馮孟升。

    此時馮孟升與希綠化解了剛開始的尷尬,這段時間中,兩人有說有笑地開心聊了許久,見李鴻進來,馮孟升當即停嘴,希綠卻噗嗤笑了出來。

    李鴻瞪了馮孟升一眼,知道這個好友又把自己拿來當話題……八成也沒放過趙寬,反正李鴻也不大在乎自己在希綠心中的形象,他開門見山地說:“孟升,我想去找把劍試功夫。”

    “你要用劍?”馮孟升楞了楞說:“你不是用不了劍?要試功夫,拿我的去就好了,何必去找?”

    李鴻倒是忘了馮孟升身上就有劍,他楞了楞才說:“也對……不過你的可能長了一些。”

    馮孟升解下自己身上的長劍,遞給李鴻,一面問:“太長?”他還是沒想通李鴻要劍做啥。

    “我的呢?”希綠一笑說:“我的短些。”

    除非逼不得已,李鴻才不願意跟希綠借劍。他僵硬地笑笑說:“我先試這支……理想的大小可能跟我的心劍差不多。”

    拔出馮孟升的長劍,李鴻化出三柄心劍,跟著將一柄心劍緩緩的貼近長劍,一面散化成適當的大小,不過心劍一接近長劍就將長劍遠遠推開,根本無法化合。

    這又是怎麼回事?李鴻皺眉思忖著心劍化融體外的過程,突然想到原因,他當即催出功力,將馮孟升的長劍布滿真氣,再逐步把心劍附著在長劍上。

    總算可行了,兩邊氣勁本是一家,只見心劍配合著劍型,在長劍外閃耀著白色光華,看來十分好看,李鴻眉頭舒展了些,手一松,心劍帶著長劍往外直飛,只見光芒一閃,長型劍氣迅捷無比地在空中打了一個轉。

    “好啊。”馮孟升沒想到心劍會有這等變化,這不就是更高一級的以氣禦劍嗎?他的采聲剛落,卻見那柄長型心劍突然一縮,又變回普通心劍的長度,而自己的長劍卻咻地一下翻滾出來,鏘一聲直撞向地面,當場砸出一個大洞;看這樣的力道,這把劍恐怕是已經毀了。

    一旁的希綠訝然說:“怎麼了?”

    “壞了。”李鴻沉著臉撿起馮孟升的長劍,見長劍已經變形得不成模樣,這下還得去幫馮孟升找把劍才行。

    馮孟升走到李鴻身旁說:“劍沒關系,剛剛是怎麼了?”

    李鴻一部分的心念就蘊含在心劍之中,自然十分清楚狀況如何,他歎口氣說:“劍一脫手,我的內息無法灌注其中,劍就被心劍氣勁排斥出來。”

    “原來如此。”馮孟升點頭說:“你心劍中蘊含的能量又大,難怪長劍會這樣撞下來。”

    “這辦法似乎也不能用。”李鴻頗懊惱自己想了半天的法門無效,心情頗差。

    “嗯……”馮孟升點頭說:“你何不考慮長劍不要脫手?”

    近距離攻擊?李鴻目光一亮說:“對啊,我再去找劍……”

    “這把拿去吧。”希綠一笑說:“試試。”

    李鴻這時顧不得這把長劍的主人是女人,接過長劍運足內息,再融合了心念,果然手中長劍再度出現亮眼的光華,最特別的地方在于,長劍的運作不在于指腕手臂的變化,而在于附著于心劍中的心念控制,手掌只是為了聯系內息的運作,配合著長劍的移動。

    李鴻揮灑了一下,越來越是興奮,這樣不但可以再度享受近戰的刺激,需要遠攻時還可以隨時放出心劍,只不過現在揮舞起來感覺沉重了些,速度慢了點,也許要找更輕一些的武器才能適用,比如短劍、匕首之類的武器。

    李鴻本是想到就做的個性,他當下收回真氣,將長劍交還給希綠,致謝之後轉頭對馮孟升說:“我去找把更輕一點的,可能更適用。”

    “別急著走了。”馮孟升笑說:“我們再過二、三十分鍾就交班,你剛剛這一坐,可真是坐了很久。”

    過了十二個小時了?李鴻楞了楞,望向通風口外,果然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成深黑,李鴻雖然還是急著想去找劍試功夫,但這十幾分鍾總還能忍,他點點頭沒開口,心中揣思著手拿武器之後的攻守變化。

    希綠收回長劍,見李鴻雙手不自禁地擺動著,似乎十分手癢,她忍笑說:“你等會兒去找統衛統,她們功力高,用的長劍通常短些。”

    對啊。李鴻更覺興奮,南極洲幾位衛統,因為一出手就是劍氣,手中的武器只是輔助凝聚內息以及增加內息威力使用,所以佩帶的長劍都比一般的劍短些,正如武士團大武士都用短劍是一樣的道理,恰好剛剛孫飛霜邀約,正好一會兒去找她。

    李鴻想到這兒突然覺得不對,希綠怎麼誰不說專說孫飛霜?他楞楞地望著希綠兩眼,又看到馮孟升一臉賊笑,突然醒悟生氣地說:“死孟升,你又亂說話!”

    “我沒亂說啊。”馮孟升一臉無辜地說:“不關我的事。”

    李鴻知道越描越黑,臉色不像地閉上嘴,不過說到底,孫飛霜這陣子到底想干什麼確實也啟人疑竇,干脆等會兒一起說清楚好了。李鴻下了決心,反而沒這麼不自在,從孫飛霜的來訪,他想到剛剛瞪了自己一眼的喬夢娟,李鴻突然說:“對了,之前你那女人找你,怎麼一下子就跑了?”

    這話可把馮孟升嚇了一大跳,他訝異地說:“夢娟?”一旁的希綠也跟著臉色變了一變。

    “對啊,很久之前了。”李鴻皺眉說:“我坐在那兒,她進來出去都經過我……出去還瞪了我一眼。”

    馮孟升與希綠對望一眼,兩人臉上都十分的難看,喬夢娟功夫高強,來去無聲,兩人未能發覺不奇怪,但她為何過門不入?馮孟升與希綠兩人心底都有數,八成是看到兩人獨處聊天,而李鴻居然還特意避開,這下那缸醋壇子可能又打翻了……

    第三章掌凝心劍

    好不容易等到接班的人提早過來,來的三人恰是南極洲的女軍官,馮孟升與希綠還在與他們寒暄,李鴻已經耐不住性子,胡亂打個招呼就先行離開,記得剛剛孫飛霜提過,她的看守位置在西北主要通道,李鴻飛出通風管道之後也不回房,轉身就朝西北方的通道飛去。

    主要通道與通風口設計不同,通道筆直寬闊,廣場入口能看到洞口的井狀出口,李鴻遠遠見那兒居然有五人正在敘話,他飄飛過去,卻見滿鳳芝、孫飛霜、喬夢娟、柳玉哲、瑪莉安全都在此,六大衛統中只有葛莉嵐沒見蹤影。

    李鴻出現,五人的目光自然都望了過來,李鴻可也有些傻眼,這群人都擠在這兒做什麼?這兒的防守實力未免太過驚人了吧?

    柳玉哲望了李鴻一眼,隨即回過頭,對瑪莉安說:“接班的時間到了。你覺得如何?要繼續談的話,就只好先煩勞夢娟過去了。”

    “我去就好了。”喬夢娟神情頗有三分幽怨,口氣倒還不錯:“我說好要連接三班的。”

    “你不累我都心疼啰。”柳玉哲輕笑說:“就算瑪莉安這兒有事,我一會兒還是會去替你的。”


   
    “不用,我喜歡守洞。”喬夢娟有股孩子氣的倔強。

    瑪莉安笑說:“反正夢娟一肚子氣,讓她去守洞好了。”

    喬夢娟恨不得聽到這句話,她騰起身說:“我先去南邊陪葛莉嵐了。”說完一道藍光迅捷地閃了過去,也沒理會站在一旁的李鴻。

    柳玉哲望著喬夢娟飄離的背影,歎口氣搖搖頭說:“真是小孩子脾氣。”

    “我們回房去談吧。”瑪莉安望著柳玉哲說:“你剛剛提的也有道理,我們等會兒討論一下,看要不要派個人先去看看?”

    “這話可不能當著現在的夢娟面前說。”孫飛霜突然笑呵呵說:“她這會兒氣呼呼的,聽到又搶著去了。”

    “嗯……”瑪莉安轉頭望著李鴻說:“那個姓馮的又鬧出什麼?怎麼又把夢娟惹火了?”

    我哪知道?李鴻莫名其妙之余,也不知應該如何答話。還好瑪莉安也只是問上一句,她見李鴻果楞的模樣,突然皺起眉頭,回過頭望著孫飛霜說:“飛霜,你也別玩過頭了,人家是老實人。”

    孫飛霜先是微微一怔,跟著又咧嘴笑說:“放心啦。”不過臉上卻有三分尷尬。

    李鴻卻是聽的莫名其妙,老實人是指自己嗎?瑪莉安在說什麼東西?

    瑪莉安與柳玉哲相偕而去之後,孫飛霜才跑到李鴻身邊,有些驚訝地說:“你怎會這麼早來,沒先去休息一下?”

    “剛剛瑪莉安說什麼?”李鴻皺眉說:“我聽不懂。”

    “這……”孫飛霜呵呵一笑說:“她說你是老實人,要我別欺負你,我有欺負你嗎?”

    這倒沒有,李鴻略過此事,頓了頓說:“我想跟你借劍試一下功夫。”說著目光望向孫飛霜的腰間長劍。

    “劍?”孫飛霜乍聽之下,與馮孟升有一樣的迷惑,她頓了頓才說:“你怎麼突然要練劍?”一面拔出腰間的長劍,轉向遞了過去。

    李鴻懶得解釋,拿過長劍當即揉合心劍化于劍上,果然這次的大小比較適當,但李鴻一揮動就覺得不對勁,感覺還是重了些,仔細一體會,李鴻這才發現,孫飛霜的長劍看來輕巧,實際上居然比馮孟升與希綠的劍還重,看來材質頗有些不同。

    孫飛霜旁觀李鴻的舉動,已經明白他的目的,她當即開口說:“這劍太重不適合你。”

    “嗯。”李鴻有些煩悶地遞回去,一面說:“我去找適當的。”

    “等等。”他一去練功就沒完沒了了,孫飛霜連忙叫停,見李鴻轉回頭,她笑說:“你忘了可以用劍鞘試試?”

    對喔,其實試重量未必當真要用劍,李鴻接過劍鞘,還沒化合,在遠遠一旁的滿鳳芝突然發話:“你是要放棄部分速度的優勢,增加攻擊的威力?”

    李鴻望了滿鳳芝一眼,只點點頭沒說話。滿鳳芝見狀也沒再多言,目光轉回那個類似井口的通道。

    孫飛霜倒是聽出苗頭,她咧開嘴笑說:“鳳芝姐,你想到什麼就說一說,就當幫我啦。”

    滿鳳芝也沒回頭,隔了幾秒才說:“試試空手。”

    空手?李鴻傻在當場,自己怎麼完全沒想到?心劍凝聚附于手不就得了?單是手掌手臂的質量豈不是已經足夠,而且也不可能更輕了。他正發楞,只聽滿鳳芝又緩緩說:“運行的招式要練,否則會受傷。”

    李鴻還沒想通,孫飛霜已經接口說:“手掌手臂受關節筋骨所限,不像原有的心劍這麼靈動自在,所以要有適當的招式配合才妥當。”

    這樣一說李鴻就懂了,李鴻緩緩凝聚兩道心劍附于雙掌,心劍控制著手掌的移動,身體全然放松地跟隨著心劍,這樣果然十分不容易舞動,若是兩邊沒控制好,身體馬上就會出狀況,舉個簡單的例子,若兩支心劍距離拉太遠,手臂卻沒這麼長的話,必定會有地方拉傷,甚至拉斷手臂都有可能。

    還好這幾道心念彼此都互能感應,李鴻身體稍一覺得不對勁,掌上的心劍馬上能相應變化,但難免會慢了一點,何況心劍速度既快、威力又大,這樣運用比起之前的自在飛舞難度高上許多。

    就是要有難度才好玩,李鴻越想越是興奮,兩柄心劍帶著兩手揮舞,身軀則由另一柄心劍護體飄移,加上自己的綜觀全局,四股心念配合無間。

    孫飛霜看了頗感趣味,李鴻這般舞動與一般招式大異其趣,一般都是身隨心控,腰轉臂揮,跟著才是拳掌指腕間的變化,這不但是施力聚力的要點,就算練到後期以內力攻敵,一樣免不了這樣的順序,畢竟這樣才能配合內息的施發。

    但李鴻現在卻是反其道而行,手掌先動之後才拉扯著手臂移動,跟著才是身體的配合,仿佛是一種十分奇怪的舞步,但又別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孫飛霜還在欣賞,卻聽到滿鳳芝又說:“沒練熟前,別在他人面前施展,可收奇襲之效。”卻是不知何時她已經轉回頭來,也望著空中的李鴻。

    這番話倒讓李鴻對滿鳳芝的了解又多了一層,本以為她只是冰冰冷冷不愛說話,沒想到每說必中,而且句句都是訣竅,這方面其實倒頗合李鴻的性子。李鴻停下身法,很直接地說:“謝謝。”

    滿鳳芝沒接口,嘴角微微牽動一下,帶出一抹不大容易發覺的笑容,就算是回應了。

    看李鴻與滿鳳芝的表情,孫飛霜眨眨眼突然說:“好了,有空再慢慢練吧,先下來。”

    “怎麼?”李鴻轉回頭望著孫飛霜,但倒是聽話地落了下來。

    孫飛霜先拉著李鴻到一旁,這才開口說:“你剛剛十二個小時就一直練功啊?”

    “差不多。”李鴻說。

    “真的很佩服你。”孫飛霜哈哈笑著說:“真是練武成狂了。”

    這種批評也不是第一次聽見,李鴻點點頭沒說什麼,孫飛霜歎了一口氣說:“想到要一呆十二個小時,就覺得很悶,還好你來陪我聊聊。”

    還有另一個人啊,李鴻望望滿鳳芝,心底又搖搖頭,要滿鳳芝陪人聊天那是自找麻煩,問題是自己可也不是聊天的好對象,找自己打架還有意思一點……這恰好讓李鴻回想起心中的疑惑,他皺眉說:“妳找我聊天?很怪。”

    “怎麼說怪?”孫飛霜笑問。

    “我不擅于聊天。”李鴻簡短地說:“每個人都比我合適。”這種事情,想來也不用一一舉例了。

    “你英俊帥氣好看啊。”孫飛霜理所當然地說:“就算不說話,看你也算一種享受。”

    這……自己對于給人看可沒多少興趣。若是孫飛霜與他毫不熟稔,李鴻只怕當場就翻臉,問題是這段時間他與孫飛霜既然常接觸,多少有了點交情,而在修練上,對方也幫了自己不少忙,這下使得李鴻悶悶地不知應如何回答。

    見李鴻低著頭,孫飛霜一笑,說:“別這樣子,又生氣了?”她輕撫了撫李鴻的手背,跟著從背面握住了李鴻的右手。

    “不是。”李鴻手沒縮回,不過渾身卻有點僵硬,那個柔柔軟軟的手,是在做什麼?怎麼自己感覺這麼奇怪。

    “不是嗎?”孫飛霜輕笑一聲,跟著說:“你別怕。”

    我怕什麼?李鴻還沒想清楚,左手卻也被孫飛霜握住了,如果剛剛身體一半僵掉,現在當然是全身都僵掉了,李鴻腦袋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兩手已經被孫飛霜拉到她的身後,也不知道她怎麼一放,李鴻的兩手就貼在孫飛霜的腰臀之間,仿佛半抱著她。

    這……李鴻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手放在那兒似乎不對,猛然抽手離開好象也不大恰當,不過話說回來,放在那兒軟軟溫溫的其實也頗舒服的……李鴻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孫飛霜的兩條手臂像蛇一般地纏上了他的脖頸,李鴻眼前一黑,整個人全身好像貼上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嘴唇似乎觸了電,溫暖滑膩還微帶芳香氣息的東西突然纏卷入自己的口腔,扣人齒關貼引著自己的唇舌。

    心跳不知為何突然加速起來,還能感受到孫飛霜的心也正砰砰跳個不停,兩人間似乎已經沒有距離,李鴻雙手一用力,緊緊的擁吻著孫飛霜,在唇舌香甜、溫柔滿懷、手掌觸感三重交攻下,李鴻下體自然而然起了反應。

    緊貼著的孫飛霜自然有感覺,她右腿緩緩移入李鴻胯間,由下而上輕輕地一陣摩蹭,這麼一動之下,李鴻腦門血氣一湧,他猛一把推開孫飛霜,三把心劍罩體,咻地一下沖回地底廣場,當場逃之夭夭。

    孫飛霜楞了片刻,終于忍不住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好不容易停住笑,她輕巧的舔舔上唇,露出笑容,對著空空的通道說:“跑?早晚吃了你。”

    回過頭,卻見滿鳳芝正漠然地看著自己,孫飛霜一笑說:“鳳芝姐對他沒興趣吧?”

    滿鳳芝皺眉搖搖頭。孫飛霜跟著一笑朗聲說:“那就沒關系,有興趣可得早說,姊妹間不可傷了和氣。”

    滿鳳芝沒再說話,不過本來沒有表情的臉色,卻似乎更凝重了一些。

    ※※※

    李鴻飛回廣場,迅捷無比地鎖回自己房中,砰一下把門摔上,一張俊臉上滿是紅潮,整個腦袋亂哄哄的完全無法思考。

    剛剛是怎麼回事?那就是吻嗎?李鴻靠著牆壁,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呼吸變得這麼急促,就算他不願回想,剛剛那些感受,無論是柔暖的觸感、嫩濕的交纏,還是那醉人的芬芳,直到此刻都一樣的清晰,讓李鴻完全無法平靜。

    不知道隔了多久,李鴻身體才逐漸平靜,但心里依然是亂糟糟的,而且逐漸起了一股怒氣,孫飛霜在搞什麼?怎麼可以這樣?把自己當成什麼?

    本以為孫飛霜個性爽朗大方,與一般女子大不相同,沒想到……居然這麼過分。

    根本就不該與女子接近,就算是豪爽大方的也一樣。李鴻作出了結論,他也不管自己現在腦中紛亂想不清楚前因後果,總之有了結論就比較好決定自己的行為,李鴻強迫自己把這些事情通通拋開,決定把心思都花在練功上面。

    練功、練功!李鴻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凝出心劍,腦海中卻又自然而然浮現孫飛霜適才指點自己的情況,緊接著她扯著自己的手,之後一連串的動作又重新在李鴻心中上演一次……這一下心神一亂,三柄心劍突然一漲,竟似乎有些失控,李鴻吃了一驚,連忙摒氣凝神,強穩住自己的心緒,緩緩的把心劍再度收回到自己體內。

    好不容易安然收回,李鴻這才吐出一口氣,剛剛若是一個定不下去,心念自顧自地回歸,三把散去神思的心劍內息同時在這間斗室中爆炸,周圍幾十間房舍恐怕都得炸翻,且自己本身的護體氣勁不足,恐怕不死也去掉半條命,這種事情可不能等閑視之。

    自李鴻修練心劍有成之後,從沒發生因心念不穩而無法駕馭心劍的情況,這下可讓他不由得警惕起來,這套武學不斷強調修心,本以為只與心念化分有關,原來心情不夠穩定也會干擾到功夫的施用,看來真得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過,剛剛那一剎那,還真的把孫飛霜的事情拋到腦後去了,李鴻回思著“氣劍心訣”中幫助自己凝定心神的口訣,默念施行之下,果然慢慢地平靜了心情,他正打算再度運出心劍試演功夫的時候,門外突然有人敲門。

    李鴻一怔,心劍再度散回,只聽門外有人壓低著聲音說:“李鴻?”

    是馮孟升,怎麼聲音這麼怪異?畢竟之前那事的沖擊不小,李鴻其實不大想跟人說話,若不是轉聲音古怪,李鴻其實有些不想開門。

    門一開,馮孟升便苦著臉一頭接進來,李鴻皺眉說:“怎麼?”

    “到底是怎麼回事?”馮孟升似乎在自言自語,他說完才抬起頭說:“剛剛你不是說夢娟有來嗎?她是聽到了什麼?”

    我哪知道?李鴻皺眉搖頭說:“我又沒聽你們在說什麼。”

    “也是。”馮孟升有些無奈地自顧自坐下說:“我好不容易在南面通道找到她,沒想到她話都不肯跟我說一句。”

    李鴻自己的事情都夠亂了,哪有閑心聽馮孟升抱怨,他不耐煩地說:“我不知道,你去問趙胖子好了。”

    也是,女人的事情問李鴻是白問。問題是去問趙寬八成也是被奚落而已,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見李鴻的臉色也不大對勁,他疑惑地說:“你怎麼了?”

    “沒事。”被這麼一問,李鴻不願回想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再度湧上心頭,臉色也就更難看了。

    “不像沒事……”馮孟升試探地說:“你剛剛不是去找孫飛……”

    “夠了。”李鴻好似被人踩到尾巴的貓一般,猛一個蹦了起來,怒氣沖沖地大聲說:“別提她!”

    咦?好象比自己的事情還嚴重不少?馮孟升眼珠轉了轉說:“我去找趙胖子。”

    馮孟升這一去還得了?李鴻心里有數,馮孟升這會兒去找趙寬,絕不是討論他本身的問題,八成會把剛剛自己那一下反應拿出來大作文章。李鴻沒好氣地說:“你去找趙胖子做什麼?”

    “這……”馮孟升尷尬地笑了笑說:“你不是要我去找他嗎?”

    李鴻哼哼一笑說:“我陪你去。”

    “呃……”馮孟升一楞,李鴻已經拉著馮孟升一起出門,走到趙寬的門口,砰砰砰敲了起來。

    “門沒鎖……”房中傳出趙寬懶洋洋的聲音:“自己進來……”

    李鴻拉著馮孟升撞人房中,兩人一進屋,見到正對著門口的那堵破牆,一時都忘了原先的目的。

    “這是怎麼了?”馮孟升首先訝異地說。

    轉轉壺的事情,趙寬沒打算瞞著兩人,他把事情經過大略說了一遍,一面呼喚轉轉壺出來與兩人交談。李鴻與馮孟升兩人一開始確實十分驚訝,對轉轉壺也十分好奇,但畢竟兩人都有心事,隔沒多久就失去了注意力,馮孟升是開始斟酌自己應該怎麼去道歉,李鴻卻是開始運功凝定心神。

    這兩人似乎都不大對勁,畢竟是多年的好友,趙寬從對話中就隱隱感到不對,不過他們若主動說出口,自己逼不得已還得幫忙出出主意,既然不想說那是最好,省得花腦筋;趙寬也不追問,笑嘻嘻地跟轉轉壺說:“好啦,該認識的都認識了,這些人沒關系,若有其他人在場,你最好別跑出來,幫我省點麻煩。”

    轉轉壺前後晃晃身子--這似乎是他的點頭模式--一面說:“好的。”

    馮孟升這時心中已經大概考慮清楚,反正大不了再多碰幾次釘子,他首先起身說:“我去找夢娟。”

    “我回去練功。”李鴻也跟著站起,能不能練得下去不知道,但這還是獨處舒服一些。

    “我睡覺。”趙寬呵呵接了一句。

    “我……”轉轉壺也跟著說:“我想出去玩。”

    趙寬白了轉轉壺一眼,直接不予理會。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十六日馮孟升的最後絕招,就是死纏喬夢娟。若她發火則暫避其鋒,但估計她差不多氣消又再度跑去,一旁與喬夢娟一起輪守的葛莉嵐,雖然看不順眼,但一班就足足十二個小時,確實十分無聊,馮孟升一直跑來找喬夢娟好比有戲在眼前上演,倒也頗解煩悶,所以也沒插手。

    馮孟升這麼磨啊磨的,從昨晚接到今晨,反正喬夢娟在此值班,跑不掉,總算在天亮前,給他磨到喬夢娟氣消,兩人約法三章之後,算是暫時雨過天晴。不過這約法三章頗有窒礙難行之處,也只能先放著不管,且都答應了再慢慢討論。

    既然重新合好,當然又膩在一起,兩人俱在一角嘰嘰咕咕的,可不像上演好戲了,葛莉嵐看得不舒服又不好多言,索性飛出洞口四面遠眺,來個眼不見為淨。

    這時喬夢娟正微嗔著對馮孟升說:“剛剛答應我的事情,你絕對不准忘記唷。”

    “絕不會忘。”馮孟升連忙保證。

    喬夢娟甜甜一笑說:“你再說一遍給我聽。”

    “絕不能背著你跟別的女人勾搭。”馮孟升可是練過“神算無遺”,自然一字不差:“除了你之外,不能盯著別的女人猛瞧。”

    喬夢娟點點頭,滿意地說:“還有一條。”

    也是最離譜的一條。馮孟升咳了一聲說:“你不在場的時候,逼不得已跟別的女人說話,每次對答間只能說一句話,那句話最多五個字。”

    “不過,你還沒告訴我……”喬夢娟甜笑說:“你若是沒辦到呢?”

    這一句話可是關鍵,以後萬一出問題,就靠這個來扭轉乾坤了,馮孟升才不敢貿然答複;他摟摟喬夢娟說:“我本來就沒有對別的女人有興趣,希綠的事情,真的是妳多想了。”

    “你別說這些。”喬夢娟不依說:“我才不信。”

    “真的、真的。”馮孟升指天誓日地說:“而現在答應你這些條件,是因為這樣你才放心,為了讓你放心,我什麼事都願意,所以我絕不可能違規的。”見葛莉嵐跑出洞外,馮孟升別無顧忌,當下兩手動個不休,弄得喬夢娟吃吃笑個不停,一時無法追問。

    兩人說話聲音雖然不高,洞口的葛莉嵐功力深厚,又沒有其他的事分心,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她搖搖頭輕哼了一聲,也只好當沒聽見。

    這時月已西沉,日未東升,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時分,葛莉嵐望著籠罩在一片漆黑下的滾滾黃砂,心中思忖著這伙人與南極洲的關系,怎麼感覺越來越是親密了?喬夢娟本是小孩脾性,沒眼光可言,膩上這個軟腿男子沒什麼好意外,也影響不了大局;孫飛霜這趟來舊大陸安分許久,沒想到頭一個下手的對象就是那個整天臭著臉的李鴻,也許是想挑戰一下比較高難度的男人吧?反正估計沒多久她就會膩了,這也不用擔心。

    最怪的是柳玉哲,怎麼會選上個其貌不揚的狡獪胖子?而且她雖稱不上守身如玉,卻也不會處處留情,怎麼跟那個胖子混在一起沒多久,氣勁就隱隱顯出陰陽和合之氣?莫非轉了性子,學起孫飛霜了……還是當真與那胖子臭味相投?

    但這些都還好,最令人擔心的是瑪莉安,她跟那個新大陸皇儲似乎走得近了些,雖然看來無涉男女情愛,但兩人身分敏感,應該能免則免最好。

    新皇沒功夫的事情已經泄漏,回南極洲之後,若瑪莉安與新大陸皇儲有交情的消息傳了出去,下次領導團選舉,軍系議事恐怕會一敗塗地,雖說軍權看的是實力,一定仍穩穩地掌握在新後手中,但若議事團選舉大敗,別說日後做事縛手縛腳,萬一弄到新皇三世多.奇米朗下台,那才真是大麻煩。

    葛莉嵐想到這兒,突然目光一轉望向西南方,卻是感覺到那兒似乎有生物活動,黃沙滾滾也看不大清楚,葛莉嵐心神探了過去,發現是幾只小動物似乎在嘶咬著什麼東西,從它們嘶咬的力道來看,不像是什麼改造怪物,應該也無害。

    葛莉嵐正要轉開心神,突然起了點促狹的念頭,她一笑,飄身過去,想看看那些是個什麼樣的動物。

    果然有幾個哺乳類的沙漠夜行小獸,正努力的咬著黃砂中的一個怪東西,這時天色未亮,以葛莉風的眼力,只能看出那似乎是個有羽毛的禽類,但就露出來的部分,實在不知道是什麼。

    葛莉嵐飛行無聲,那些小獸根本毫無所覺,依然努力嘶咬著,但那羽毛似乎十分剛硬,它們咬半天依然沒能咬入肉中,有幾只小獸感覺不耐,轉身另尋其他的糧食,跟著一只只爭先恐後地散去,仿佛怕別人先找到了食物。

    本來她打算抓一只小獸扔回通道,讓那一對你濃我濃的愛侶吃上一驚,不過這些小獸無毛尾長,尖嘴眼小,丑得要命,她當場打消了原來的念頭。

    此時獸群一散,葛莉嵐看的更清楚了,黃沙中那個死物,顯現出來的部分只有一公尺寬左右,但卻只能看到一大片羽毛,這又引起了她的興趣……這是什麼巨獸的尸高?怎麼千里迢迢地跑來死在這兒?

    正推測這東西不知道死了多久之時,東方天際突然浮出一道光暈,葛莉嵐不自禁地轉頭,只見太陽雖尚未露出,但整個東方天際已經浮出光芒,只一小段時間,光球仿佛彈一般的在地平線那端浮出,又是一天的開始。

    親眼看著天色大亮,給人的感受又是不同,葛莉嵐胸懷一爽,打消了捉弄兩人的主意,回去之前,她突然心念一動,輕輕揮出一掌激起一陣勁風,下方砂石立即整片激散開來。

    這下果然顯出下方那異物的原形,其實也沒什麼特別,掩蓋的黃砂一去,顯現出一只死去的巨鳥,一看就知道是從“阿佛陸塊”飛來的改造生物,至于為什麼跑來這種地方,那是沒人知道了。

    剛剛露出的部分,不過是它翅膀一端,難怪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看干燥的模樣,應該死了有幾天了,葛莉嵐正想回頭,卻突然瞄到一個稀奇的東西,她不禁緩緩飄身而下,想看個清楚。

    在巨鳥翻過來的腹下,滾著一個圓滾滾白色拳頭大的小球,圓球雖然十分光滑,但上面又有一圈圈平行的絨狀環狀圈,從上到下緊密的纏繞著圓球。

    這應該不是生物,但怎麼會在巨鳥腹下?

    葛莉嵐想之不透,微微一提功力將此物納入手中,仔細一端詳,那看似平行的環狀圈,其實是同一條,從最上方頂點均衡的一直繞圈往下,至于圈上的絨,其實是許許多多內屈的短毛,而無論是毛、環或球,整體來說都是一色純白,看來十分的精致。

    蠻好玩的東西。葛莉嵐微微一笑,帶回去給那孩子氣的夢娟看看好了,說不定她會頗高興,葛莉嵐心念一定,左手握著那東西,展開身法往通道口飛回。

    飄到通道,喬夢娟與馮孟升兩人正親熱地談笑,見到葛莉嵐,自然便收斂了些,不過兩人身子仍倚坐在一起,粘著不願分開。

    雖說剛剛才覺得沒什麼,但看在眼里又有些不順眼,葛莉嵐皺皺眉說:“你都沒別的事情可以做?”

    這話自然說的是馮孟升,馮孟升有些尷尬地起身說:“葛莉嵐小姐說的是,我暫時沒什麼事情需要忙的。”

    這家伙聽不出來是在趕他走嗎?葛莉嵐瞪了馮孟升一眼,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時候,喬夢娟已經先一步發現她手中的圓球。

    喬夢娟輕呼一聲說:“葛莉嵐姊姊,那是什麼?”

    葛莉嵐輕輕一拋,將小球扔給喬夢娟,輕描淡寫地說:“剛剛撿到的,覺得好玩,順手就帶了回來。”

    喬夢娟接到手中,饒有興味地觀察,一面遞給馮孟升說:“真的好可愛呢,孟升你看。”

    馮孟升聽話的接過,上下端詳了一下,微笑說:“難道是謝家人做的?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他看喬夢娟驚喜的模樣,知道她很喜歡,又遞回給她。

    謝家人做的?葛莉嵐暗暗點頭,這倒是有可能,那東西怎麼看也不像天然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與一只巨鳥尸體混在一起,難道是攻擊巨鳥用的東西?

    喬夢娟手搓弄著那個白色球,她忽然叫了一聲說:“咦……”

    “怎麼?”馮孟升與葛莉風的目光都轉了過去。

    喬夢娟攤開右手,上面平放著白球說:“顏色會變。”果然那顆小球從純白漸漸變成乳白色,而且內屈的絨毛似乎也稍微伸張開來。

    馮孟升也跟著說:“還會變形……”

    那圓球與喬夢娟接觸的部分,居然漸漸扁了下去,與喬夢娟接觸的部分自然而然的增加。

    怎麼回事,這東西不是很堅硬嗎?居然會變形?葛莉嵐從喬夢娟手中取過,拿在手中端詳,見那個變得較為平坦的部分此時居然又緩緩隆起,但是與自己手指接觸的地方,卻又漸漸陷下。

    葛莉嵐手指稍稍用點力卻又沒能壓下去。這東西很硬啊,怎麼又會變形?正想之不透的時候,喬夢娟一笑說:“是不是跟溫度還是濕氣有關啊?”

    葛莉嵐點頭說:“可能。”手掌指間難免會有一些汗濕,但這東西也夠敏感的。

    喬夢娟又從葛莉嵐手中取過,兩手包著那小球,開心地笑說:“看看會變成怎麼樣。”

    畢竟是小孩心性,沒過兩分鍾,喬夢娟就急急地張開手看,只見那東西果然順著她的手形而變,而除此之外,那些蜷曲的絨毛都已經伸張開了,而變形的速度似乎也越來越快。

    “孟升你試試。”喬夢娟又交給了馮孟升。

    馮孟升剛接過,葛莉嵐卻冷冷地說:“我再試試。”馮孟升只好聽話地遞了過去。

    她對自己不大友善呢。馮孟升有些無奈地望了望喬夢娟,卻見喬夢娟向自己吐吐舌頭扮個鬼臉,馮孟升不禁好笑起來,不久前還氣得一句話也不肯說,這時卻又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而葛莉嵐這時攤平手掌,任那圓球順著右手掌緩緩扁下,很快地,約莫三分之一的部分貼著葛莉嵐的手掌,而上端的絨毛仍自不斷伸曲著,漸漸地越來越似活物。

    “這樣貼著,好象正吸吮著我的手掌。”葛莉嵐一笑說。

    “真的,我也試試。”喬夢娟連忙說。

    不會是怪物吧?馮孟升突然念頭一閃,見喬夢娟探手正要取,他才要開口,突見葛莉嵐痛哼一聲,茫然猛甩了一下手掌,嚇得喬夢娟往後退了兩步,訝異地說:“葛莉嵐?”

    “這……”葛莉嵐左手猛抓著那半球,用力地往上拔,表情痛苦地說:“這家伙……”

    “葛莉嵐姊姊?”喬夢娟真的嚇到了。

    “啊……”葛莉嵐又痛呼一聲,卻見她左掌拉拔的部分也緊貼住手掌,仿佛兩掌掌心壓扁著一個圓球,但看她的姿勢,又似乎正努力地往外拔扯,看來十分怪異。

    “葛莉嵐姊姊,你到底怎麼了?”喬夢娟又怕又驚,聲音都有些嗚咽了。

    “這東西……鑽到我的手里……”葛莉嵐整臉漲得通紅,她說完猛喝一聲,一股巨大的紫色能量突然從她雙掌中爆出,往外直轟,一股狂猛的力道往外直推,馮孟升一個定不住身,差點滾到通道口,還好喬夢娟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拉入自己的護身氣牆之中。

    這一瞬間,葛莉嵐雙臂雖受這力道所迫往外猛甩,但兩個掌心依然緊緊粘附在那怪球之上掙紮不脫,而從她雙掌間可以看出,那怪球正從乳白轉成粉紅,似乎正不斷貪婪地吞噬著葛莉風的鮮血,喬夢娟與馮孟升兩人楞在那兒,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葛莉嵐發覺自己激出掌力都沒法迫出異物,反而冷靜下來,強忍著痛苦說:“還楞什麼……快……快找人幫忙……”

    第四章吸血紅球

    怎麼找人最快?喬夢娟不往內飛,反而掠到井道之下,只見藍光一爆,一道凶猛的劍光突然往上直沖,劍勁的邊緣還將井口兩端劃碎出兩道深深的裂口,洶湧的力道往外直炸,劍勁破空的尖銳呼嘯傳得老遠。

    這下果然是驚天動地,通道內部深處廣場內,幾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一劍的威力,馬上有多股能量源向著這兒沖來,看來除了仍在看守洞窟的一些人之外,所有高手部往這個洞口飛奔。

    首先抵達的,是這兒的主人謝棲,他趕到之前,喬夢娟已經收勁回身,飄到了孫飛霜的身側,謝棲還沒說話,柳玉哲與瑪莉安也雙雙飛至,跟著出現的是謝家另一個中年人,以及舒家兩個留駐的高手--舒延孝與舒繼勳。

    此地的高手,尚未趕來的只有留守西北、東北兩區通道的四人,四人雖然不能趕來,心神卻沒有缺席的已經延伸到此處,其中西北一面探來的正是滿鳳芝與孫飛霜。

    到場的人見到葛莉嵐的狀態,不用發問也知道喬夢娟發勁引人的原因,謝棲還沒動作,瑪莉安已經先一步扶著渾身微微顫抖的葛莉嵐,內息由她身後往內探了進去。

    這時夾在葛莉嵐掌中的那個怪球已經變成一片血紅,而且不斷的膨脹收縮,仿佛一個在葛莉嵐體外跳動不停的心髒,怪球上面那無數的絨毛這時也都化成血紅,一條條鎖入葛莉嵐的手掌中,與她筋肉血脈緊緊糾結。

    這是哪兒來的恐怖東西?幾乎所有人心中都浮現了這個疑問,就連久居在這兒的謝棲等人也從沒見識過此物,每個人都在等候著瑪莉安說明葛莉嵐體內的異狀。

    除了先一批趕到的高手外,謝家編制的預備隊伍、南極軍接著趕來的人也不少,當然更有無所事事的湊熱鬧人群,就連躺著發呆的趙寬、心情紛亂的李鴻都被引了過來,一下子整條通道滿滿都是人。

    大伙兒鬧轟轟地擠著也不是辦法,謝棲、舒延孝、柳玉哲三人不約而同回頭管理自己的人手,除了分別留下兩、三人之外,其他人全部趕回地底城,省得在這兒礙手礙腳。

    趙寬、李鴻沒人管束,自然與楞在一旁的馮孟升會在一處,三人目光交會的一剎那,已經明白彼此都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曆,這時也只好靜觀其變了。

    其中馮孟升更有股死里逃生的感受,剛剛他也曾拿著那顆怪球一段時間,若怪球那時起了變化,自己不是完蛋了?

    馮孟升轉念一想更驚,還有喬夢娟,她把玩的時間比自己還長,若是她出了什麼問題,自己怎麼受得了?當然不是說在葛莉嵐身上發作才對,只不過……自私點想,還真的得慶幸。

    “怪了。”趙寬突然低聲說:“天下突然大亂,草包怎麼沒趕來湊熱鬧?”

    馮孟升一經提醒也大感訝異,他正要附和的時候,喬夢娟已經奔到他身側,緊緊抓著他的手說:“孟升,我好怕,剛剛萬一……”說到一半,喬夢娟似覺不妥,沒說下去。

    馮孟升自然聽得懂,剛剛自己心里才湧起了相同的感觸,想到這兒,馮孟升把剛剛葛莉嵐帶回白球一直到產生變化的過程對趙寬、李鴻兩人說了一遍,一方面也是說給這些趕來的高手聽。

    果然馮孟升說話的時候,沒有人插嘴,直到馮孟升說完,眾人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瑪莉安也正縮回手,歎口氣站起說:“現在葛莉嵐把那細絲般探入的觸手,分別阻在左肘和右肩窩兩個地方。”

    “瑪莉安衛統。”謝棲神色凝重地說:“那東西……”

    “無數的細絲伸入葛莉嵐體中。”瑪莉安臉色沉重的接口說:“與她的筋骨血脈整個交錯糾結在一起,想單憑內息趕出去很困難。”

    “可能又是合**設計來對付人類用的。”舒延孝目光閃動著怒氣說:“沒想到他們居然做了這麼多毫無人性的東西,當年實在不該幫助合**,索性讓他們全滅了還少點麻煩。”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當初與合**協力對付聖殿的那筆爛帳,如今提來沒意義。謝棲微微皺眉說:“這時該想想怎麼讓葛莉嵐衛統與這怪東西分開。”

    柳玉哲一直望著葛莉嵐掌心的紅球,此時她拔出長劍,走近葛莉嵐詢問說:“我試試?”

    見葛莉嵐緩緩的點了點頭,柳玉哲當即凝集功力于長劍之上,長劍垂時發出耀目的紫藍光華,柳玉哲一咬銀牙,相准著葛莉嵐兩掌當中不斷伸縮的紅球,極慢極慢的刺了過去。

    柳玉哲全身功力猬集到一點之上,還沒看過有東西刺不穿的,只見長劍緩緩地探入紅球表面,隨著短劍的采入,一股紅色血水立即從短劍邊緣往外直噴,跟著葛莉嵐的臉色突然一變,咬牙悶哼了一聲。

    柳玉哲的動作立即停了下來,有幾分遲疑地望著葛莉嵐;葛莉嵐身上紫光驚動片刻,隔了幾秒她望著柳玉哲點點頭,示意繼續。

    柳玉哲目光轉回紅球,見紅球滲出血水的速度已經緩了下來,長劍插入紅球表面那一圈微微的隆起,似乎正在產生變化,柳玉哲微微一驚,當下深吸一口氣,長劍紫藍光華再爆,看准了葛莉嵐兩掌之間,柳玉哲一轉劍鋒,刷地一下將紅球一分兩半。

    嘩地一聲,整片的血水灑遍一地,斷開的紅球整個扁了下來,葛莉嵐兩掌一分,如釋重負地籲了一口氣,柳玉哲跟著收劍退開了幾步。

    這時人人都密切注意著葛莉風的狀況,只見她身體逐漸穩定下來,身上的紫光也漸漸淡下,似乎逐漸不需要運功抵禦,看來這麼做是有效的,眾人彼此慶幸地互望,都稍微安心了一些。

    畢竟葛莉嵐的功夫在這兒雖稱不上數一數二,但也沒幾人敢說比她高強,如果連她都無法抵禦,等于每個人都有生命的危險。

    這時葛莉嵐身上的紫光已經完全斂去,她睜開眼睛,神色間卻看不出欣喜。

    “怎麼樣?退出去了嗎?”瑪莉安馬上發問。

    葛莉嵐搖搖頭,緩緩站起說:“動作停下來了,但那些絲線還在我身體里面,逼不出去。”

    “要把外面這些都先割除嗎?”瑪莉安望望柳玉哲遲疑地說:“會不會更難取出?”

    這一點沒人知道,柳玉哲自然難以作答。而葛莉嵐此時攤開自己手掌,往下一望,紅球這時已經稱不上是球,分成兩邊平攤在自己的兩掌,球體內部似是一個個極富伸縮性的小格組成,格子內除了血水之外,還有些像是膠質的東西,而此時斷口面似乎還在不斷蠕動,也不知道這怪物是生是死。

    該不該把體外的部分都先割下呢?會不會讓體內的那些異物從此無法取出?葛莉嵐知道,這件事情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能作決定,她腦海中沉思著,一句話也沒說。

    柳玉哲當然不會催促她,她回頭望見趙寬,拋過一個詢問的目光,趙寬緩緩搖搖頭:這可是別人的身體,不管有什麼主意也不能亂試一通,只能看葛莉嵐的意思。

    葛莉嵐望著紅球表面,看到那些格狀表面正緩緩的凝結干涸,回想起一開始看到的白色小球,根本無法想象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柳玉哲轉回頭說:“現在只能試試用各種方法刺激這異物,看能不能驅使它收回細絲。”

    柳玉哲回過頭吩咐幾位留下的士兵說:“去拿點熱水、冷水、香料、鹽巴、藥物……反正想得到的都拿來。”

    “要試就要快。”瑪莉去見那斷口似乎正要逐漸的合起,她倒抽一口涼氣說:“看來沒死。”

    那斷口果然逐漸修複,那些膠質似乎逐漸轉變為表皮層,把內部的結構覆蓋起來,跟著又逐漸鼓漲成半球狀。

    葛莉嵐從一開始的震驚,現在反而變成最先冷靜下來的人,她平靜地說:“大不了再切開就是了,不過那些細絲似乎停下來了,沒再前進。”

    “葛莉嵐姊姊……”喬夢娟這時才勉強說得出話,有此害怕地接近說:“真是讓人想不到……”

    “是我自己多事。”葛莉嵐歎了一口氣,把剛剛發現怪球的過程向眾人說了一遍。

    “說不定原來是附著在那個巨鳥身上。”謝棲沉吟說:“它可能痛苦難耐,飛到此處力竭落下。”

    一旁,趙寬目光一轉,突然低聲說:“走吧。”

    馮孟升回過頭說:“我陪陪夢娟。”

    “嗯。”趙寬似乎不想多言,但臨走前又轉回身對馮孟升傳音說:“一直切那東西不是辦法,那些灑出的血水其實都是葛莉風的。”

    馮孟升回頭一看,果然葛莉嵐臉色十分蒼白,正是大量失血的征兆,馮孟升忍不住傳音:“趙胖,不留下來一起想想辦法?”

    趙寬已經拉著李鴻飄起,聽馮孟升說了這句話,趙寬回過頭傳音:“想到啥新辦法再另外通知你,再不走要被抓公差了。”說完與李鴻相偕緩緩飄身退走,靜悄悄地沒驚動任何人。

    抓公差?馮孟升正訝異的時候,卻聽謝棲歎了一口氣說:“就請葛莉嵐衛統暫時先好好休養,至于值班的人選,如果諸位另有適當的人選尚請提出,若沒有適當人選,只好找謝寰來濫竽充數一下……但他功力不足,恐怕會拖累到配合的人員。”

    謝寰?馮孟升已經想起,就是第一個被派下去打“泥龜蜥”的年輕人,應該是謝家第三代的第一人吧?雖說功力不弱,要取代葛莉嵐可還差上老大一段距離,若非謝家有些高手也派去了“康勾森林”,應該是不會找上他。

    瑪莉安聽到謝寰的名字,一時還沒想起是誰,他們這種級數的高手,對于同等級數的人自然會先一步注意,謝寰跟他們比起來無足輕重,瑪莉安當然毫無概念;她聽了謝棲的話之後,突然皺了皺眉四面張望說:“那胖子呢?”卻是她突然想到功力已經不低的趙寬。

    那個狡滑的胖子已經先一步逃了。馮孟升不禁偷笑,趙寬對這種事情格外精明,必然是突然想到有當班的可能,連忙提早閃人,真是夠懶的。

    柳玉哲如何不了解趙寬?她見狀淡淡一笑說:“其實一個人守暫時也夠了,只是要有個人偶爾支援一下,我覺得讓孟升來陪夢娟就好了。”

    正討論之間,剛剛被指示去搬各種物品的士兵們也正迅速飛回,同時葛莉嵐突然說:“這家伙……有些變化……”

    眾人目光又集中過去,只見葛莉嵐左右手上的兩個半球,那本已轉成光滑的表面,居然又產生了一個個小突起,密密麻麻地散布在球面,大體而言還是光滑圓面,只不過上面卻似乎生著一個個指頭大的小腫瘤,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似乎又進化了,不知道長到最後是什麼模樣,這時也不是適當的研究時機,柳玉哲領著士兵接近,無奈地說:“葛莉嵐,你自己決定要試哪些吧。”畢竟誰也沒有把握。

    葛莉嵐望著眼前一堆東西,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她兩個攤開的手掌同時一爆,一面血光炸出,那光滑圓面突然爆散,爆出一點點小紅球,每個紅球上還有許多的細絲突然往外直射,射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下可是天下大亂,誰也不想象葛莉嵐一樣的遭遇,當即出掌的出掌、揮劍的揮劍,護身氣勁更是毫不保留地激發出來,這兒可都是高手,氣勁相互碰撞下,通道口嘩啦一聲崩了下來。

    馮孟升這時也在人群之中,在通道崩落之前,他只見那堆紅球被氣勁相互鼓蕩著亂沖,其中還有四、五個一面射出細絲一面住自己這方沖來。

    碰到那東西還得了?馮孟升連忙展開破魂劍法,藍光將自己牢牢地裹住,一面往後急速飛退。

    總算在場沒一個是庸手,連葛莉嵐在內,都在通道崩落前,安然飛到更內側的通道,但此時一個謝家年輕人突然怪叫一聲說:“我的臉……”

    眾人轉過頭,卻見他右臉接近耳下的地方,一個紅球正粘附在上面,他正要用手去抓,葛莉嵐已經先一步叫:“別抓。”嚇得他一動都不敢動。

    葛莉嵐接著說:“我就是去抓,才弄得兩手都是。”

    對自己的子侄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謝棲拔劍回身,電光一閃間,把那人臉上的小紅球刷地一下挑了下來,還割下了薄薄一層臉皮,只見那紅球一面濺出血水一面亂滾,自然是人人都閃得遠遠的。

    “衛……衛統。”另一個年輕的女衛士突然帶著哭音對瑪莉安說:“我……我背上……”

    不會吧?瑪莉安連忙轉過她的身子,果然見到她背心正中也粘附著一顆小紅球,瑪莉安正想效法謝棲的動作,直接把紅球切掉,卻聽那邊那個謝家年輕人驀然慘呼一聲,倒在地上打滾。

    切掉沒效?這下瑪莉安可遲疑了,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時候,這個女衛士也痛呼出聲,一面說:“它往內鑽…好痛……”

    葛莉嵐可不像有這麼痛苦啊?瑪莉安疑惑地轉頭,只見葛莉嵐沉著臉說:“他們的功力低,抵禦不了這東西的內侵。”

    “還有人被吸附到嗎?”謝棲強忍住驚慌,一面回頭下令:“立刻派一隊人守住通道口,所有人都不准進來。”

    眾人彼此仔細檢查了一下,剛剛那一爆,尚幸只有這兩人受害,而兩人身上的怪球,一個還在那女子身上,謝家男子的則已被挑到地面,孤伶伶地躺在一小灘血泊中。

    “你們都走吧。”葛莉嵐歎了一口氣說:“拿不准什麼時候又爆一次,都待在這里不知道還會有誰倒楣。”

    “那你怎麼辦?”瑪莉安連忙說。

    “我們三個留在這兒。”葛莉嵐沉著臉說:“這怪東西若是進入了地底城,那一切就完了。”

    謝棲剛剛派人守通道口,正是想到這一點,他點頭說:“我們也不是不顧他們,只是讓他們暫時在此休養,我們一面想辦法解決這東西……”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剛剛搬運的東西早就崩散在土層之下,要試驗也只能重找,眾人唏噓一番,漸漸散去。馮孟升想到剛剛驚險的畫面,他先與喬夢娟互相安慰一番,跟著急急忙忙回房,想告知趙寬後續的變化。

    馮孟升剛回房,直接沖入了趙寬房里,劈哩啪啦地把後續發展說個大概,只把躺著的趙寬聽得直皺眉頭。

    趙胖子應該想的出辦法吧?雖說趙寬對那東西了解的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多,但馮孟升有種莫名其妙的信心,總覺得若有人能想出辦法,趙寬一定是其中之一。

    兩人正相對默然的時候,門又砰地一下被撞開,這次是吳耀久,他急急忙忙地奔入說:“你們有看到現場吧?怎麼回事?”

    “吳兄剛剛跑哪去了?”馮孟升訝異地問。

    “我……我正在方便。”吳耀久瞪眼說:“才穿好褲子趕去,那兒就不讓人進去了,後來我去找瑪莉安,她可以心神遠觀,想先問問發生什麼事……沒想到她也進去了,我撲了個空,只好跑去南邊問問孫飛霜和滿鳳芝,結果兩個都不理我,我跑回來等你們又沒看到人,只好到處亂跑……”

    “當然不理你。”聽吳耀久說個沒完,趙寬忍不住說:“她們心神正觀察著那兒,怎麼有空回答你?”

    吳耀久臉色有些尷尬地說:“說的也是。”

    “找孟升跟你說。”趙寬大力推薦:“孟升可是從頭到尾都在場,最適合轉述。”

    這死胖子又偷懶了。馮孟升還沒來得及嘮叨個兩句,吳耀久已經湊到眼前,見他急迫的模樣,馮孟升只好把自己所知又重說了一次。

    “哇哇哇……”聽完馮孟升的敘述,吳耀久大驚小怪地直嚷嚷,怪叫幾聲之後才說:“這下豈不是麻煩大了?”

    馮孟升歎口氣說:“已經知道要小心,防禦起來還不算太困難,問題是已經被附上的幾人,不知道該如何解救。”

    吳耀久贊同地點點頭,跟著轉頭望著趙寬說:“趙胖子,有沒有辦法啊?”

    死草包也來問我?趙寬白了吳耀久一眼,正要說話,卻見柳玉哲從門口無聲無息地飄了進來,平常總是掛著柔媚笑意的臉龐,此時已完全沒有笑容,但那愁上心頭的模樣,仍是十分惹人憐愛。

    “玉哲也來了?”趙寬抓抓頭說:“我正努力的想辦法。”

    柳玉哲正是來與趙寬討論的,聽趙寬這麼一說,她臉上又多了三分失望,歎口氣坐在趙寬床畔說:“那兩個沒有葛莉嵐的功力,細絲已經蔓延到全身,反而沒感覺了。”

    “沒感覺?”馮孟升訝然說。

    “那些細絲十分纖細,又專找人體組織之間的縫隙前進,其實沒什麼實際的創傷。”柳玉哲緩緩說:“若不是持續鑽入,不會明顯感到異常。”

    “看樣子是一種寄生生物。”趙寬詢問說:“是吸食人體血液維生嗎?”

    “好象是……”柳玉哲說到一半,突然停口,皺著眉似乎思忖著什麼。

    房中其他三人,只有趙寬能察覺,有心神剛探人與柳玉哲討論事情,這種波動不大熟悉,但又有點印象,頗似南極洲的高手。

    可能正是葛莉嵐,自己與她比較少接觸,不容易分辨出來,她特別跑來與柳玉哲談什麼呢?難道那兒又有變化了?

    吳耀久沒能察覺,他正嘖嘖有聲地說:“真夠恐怖的,居然有這種吸血怪球。”

    馮孟升歎口氣說:“希望他們都能痊愈。”

    這時柳玉哲與那心神的對話已經結束,她回過頭有些訝然地說:“杜綺背心的紅球已經消失了,只變成一塊紅斑,身體也沒有異常的感覺……好象……沒事了。”

    杜綺應該就是南極軍另一個受害者的名字吧?居然沒事了?趙寬頗意外地說:“葛莉嵐的呢?”

    “還在手掌上。”柳玉哲皺眉說:“而且不斷地往外噴炸出小紅球,現在她身體失血過多,若非她已氣通天地,足以引能造血,可能已經支持不住了,但相對地,因為血液不斷補充,紅球也炸個不停,那兒牆上、地上處處是小紅球,沒人敢接近。”

    “怎會如此?”這樣的變化沒人料想得到,馮孟升跟著詢問:“另一位年輕人呢?”

    柳玉哲說:“聽葛莉嵐說,他臉上那兒變成密密的一小片紅點,似乎也逐漸沒事了。”

    “不可能沒事。”吳耀久咋舌說:“有東西鑽到身體里面怎麼會沒事?”

    “我們當然知道。”柳玉哲說:“所以他們兩人還是留在那兒,但那邊紅球數目越來越多,他們都很想離開。”

    滿是那種毛茸茸的吸血小紅球?趙寬等人想象著那兒的狀況,都有些不寒而栗,可以體會那兩人的心情。

    柳玉哲跟著沉吟說:“若過了一陣子,他們身上紅球都沒有繁殖外爆的動作,也許會考慮讓他們進來。”

    “也許只有第一個會繁殖?”吳耀久突發奇想地說。

    “很難說。”趙寬不是很樂觀,轉過頭對柳玉哲說:“反正拔是拔不出來了,就看有什麼辦法能從體內宰了他們,這東西八成是合**做的,間合**當然最快,若找不到人問。暫時也只能抓一些小紅球,一個個試試看,不過……試驗的時候要很小心。”

    “也只能這樣了。”柳玉哲想了想說:“也許派個人去一趟‘康勾森林’,問問陳山恩會快些……”說到這兒,柳玉哲臉色突然變了變說:“有點狀況,我趕去看看。”

    “我也要去。”吳耀久連忙叫,卻見柳玉哲已經如一溜清煙飄散般地在眼前消失,他楞了楞急忙說:“趙胖子、孟升,要不要去,你們不去我去了。”他剛剛沒湊到熱鬧已經十分懊悔,這次自然不肯錯過。

    馮孟升心中好笑,要趙寬離開床鋪可能有些困難,自己陪吳耀久跑一趟就是了,他正要回答,沒想到趙寬卻皺著眉跳起說:“走,去看看。”

    不只馮孟升訝異,吳耀久也有些吃驚,兩人還來不及發問,趙寬已經先一步微漲身軀,帶著彩光掠出了門外,兩人只好閉上嘴,連起身法急迫。

    當柳玉哲發現異狀的時候,趙寬也有所感應,他雖沒辦法像柳玉哲一般地明察秋毫,卻也能感受到南面通道入口那兒這時正激起了能量碰撞,其中一方像是南極洲雪舞心法的味道,感覺上似乎是南極洲與謝家人打了起來。

    古怪的是,那些互相沖突的能量算不上大,感覺上頂多是衛士等級的人在互毆,這種情況下,怎麼會有人這麼不識相地亂打一氣,他們的主管、長輩難道也不管?

    趙寬平常雖然懶惰,但他往往不用到場就把事態想明了十之八九,自然是不去也罷;但這時地底城中正處于危急狀態,又發生了想之不透的事情,趙寬可有些沉不住氣,也不用別人拉,自己先過去看看狀態再說。

    才飛出房間,廣場上別無遮掩,一眼就望到了南面通道,只見那邊已經圍了一大群人,里面果然有氣勁正在互擊,感覺上像是一方正在往外沖,另一方卻鼓出相對應的氣勁防禦,外沖的功力算不上高,防禦的似乎也沒惡意,只是相應地阻住對方沖擊。

    地底城高度不高,飛起來看的人也不少,趙寬被人堆擋著看不進去,正遲疑時,身後的吳耀久已經叫:“趙胖子呆什麼,擠進去。”說著一把拉著趙寬,往人堆就鑽了進去。

    死草包,不知道胖子討厭人多的地方嗎?趙寬一面暗罵,一面被吳耀久拉進人堆,只見洞口內躺了三、四個不知生死的男、女,而通道口正有兩人往外一直沖,但又被洞口幾個謝家中年人聯手逼退回洞中。

    這兩人正是剛剛被紅球侵犯的兩人,柳玉哲剛剛提到女的衛士叫作杜綺,謝家那個年輕男子就不知道叫啥了,兩人這時面色紅潤,看不出有一絲異樣,他們見老是沖不出去,而四面的人越來越多,兩人對望一眼停下腳步,那個謝家男子開口說:“四叔、七叔,為什麼不讓我們出來?”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一個中年人接口說:“若不是我們恰好看到,豈不是讓你們兩個沖了出來?”

    “杜綺,你在胡鬧什麼?”瑪莉安等南極洲首腦在戰斗一開始就已趕到,只不過沒有出手,見兩方罷手,她也跟著發問。

    南極洲那名女子,望向瑪莉安微笑說:“啟稟衛統,我們發現這東西根本無害,還對身體很好,所以大家不用擔心了。”

    對身體很好?瑪莉安愕然說:“你胡說什麼?”

    “真的啊。”杜綺一笑,手探入懷中,取出一攤手,只見七、八個紅球在她掌中滾來滾去,她望著紅球笑說:“不是很可愛嗎?一點也不可怕。”

    “葛莉嵐呢?”瑪莉安沉著臉問。

    “葛莉嵐衛統啊。”杜綺回頭望望說:“她還在頑抗,不肯接納,不過應該也快了。”

    自氣勁沖突一起,瑪莉安的心念馬上就探入了通道內部,雖然感覺到葛莉嵐的氣息,她卻沒有回應,瑪莉安立刻焦急地趕來,沒想到居然是這兩人在往外闖?

    “謝奇宇。”謝家中年人瞪著那年輕人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為什麼打昏了你堂兄弟們?”

    “七叔,你們真的誤會了,一開始會有些不舒服啊。”叫作謝奇字的年輕人無奈地說:“我只是好心減低他們的痛苦,也省得多費工夫。”

    “你們……”洞外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們兩人的話,這時謝棲踏出人群,輕咳了一聲,那幾名中年人性向他施禮說:“族長。”

    “你們神智都還清楚吧。”謝棲望著洞口的兩人說。

    “當然啦。”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謝奇宇還說:“族長,你看我有哪兒不對勁嗎?我不是好好的?”

    謝棲沉吟一下回頭對瑪莉安說:“瑪莉安衛統,能由我代為處理嗎?”

    瑪莉安也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對方既然詢問已經給足面子,她點點頭說:“謝族長無須顧忌。”

    “你們兩人先退到洞里面去。”謝棲轉回頭沉聲說:“我們先看看他們的傷勢。”

    兩人心知無法硬闖,同時退了幾步,謝奇宇還說:“族長您太過慮了,等您接納了新生命,就會知道現在的防備只是多此一舉。”

    “你給我住口。”謝棲似乎被惹火了,忍不住怒斥了一聲。

    謝奇宇也不生氣,微微一笑說:“族長您別發怒,氣壞了身子劃不來。”

    謝棲聽了這話反而冷靜下來,他冷冷瞪了謝奇宇一眼,往前邁步,走到倒地的數人身旁,只見他們每個人後頸都粘上了一個閃動著妖樣紅光的血球,一條條蠕動的細絲正不斷往皮膚下深入。

    “你們居然……”謝棲勃然大怒,轉回頭咬牙說:“你們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對我們沒好處,是對他們好。”謝奇宇露出笑容,說:“族長要是願意試試,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我們與這種物體的化合等于是一種新的生命,我和杜綺都感到十分的快樂,過去的一切有如一場糾纏在痛苦中的幻夢,如今我們仿佛沐浴在無邊的喜悅之中,美中不足的是你們沒能和我們一起體會這樣的快樂。”

    這一長串說完,謝奇宇攤開雙手,每只手掌上都有七、八個小小的紅球,他對謝棲說:“族長,試試吧,試過您就會相信我了。”

    “不用。”謝棲冷冷地說:“你少跟我廢話。”他低身輕拍一個倒地的謝家子侄後腦,打算把他救醒。

    謝棲一拍之下,內力透入刺激對方的神經,對方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謝棲一怔,凝神探入內息,想確認這個年輕子侄是不是哪兒受了創傷。正找不出問題的時候,他手心突然微微一癢,似乎有東西輕輕咬了自己一口,謝棲吃了一驚,連忙舉起手掌,只見掌心有三、五個小小的紅點,仿佛被什麼微小的蟲豸叮咬了一般。

    難道被那東西咬了進來?謝棲心中微驚,內力直透掌心,卻又沒能察覺什麼異狀,心底正七上八下的時候,瑪莉安遠遠地說:“謝族長,貴子弟們可無恙?”

    “這……”謝棲抬頭望著謝奇宇、杜綺,見他們臉上雖然都掛著開朗的微笑,看來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謝棲身為謝家族長,謝家也不是什麼大家族,他對族中子弟每個人自然都有些認識,在他的印象中,謝奇宇平常不但話不多,還有幾分害羞,今日卻整個人轉變了性子,要說那東西對人體沒有影響,打死他也不信。

    自己手上應該沒事吧?謝棲怔忡片刻,回過頭說:“瑪莉安衛統請稍候,我還要詳查一番。”

    他再次出掌,這次他小心了些,手掌不直接與對方的身體接觸,隔空透入內力查驗,但除了後頸的那顆紅球附近,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瑪莉安所言的細絲,而奇怪的是,這些人身體感覺都沒什麼異常,卻都無法喚醒。

    謝棲退出兩步,傳音對瑪莉安說:“瑪莉安衛統,葛莉嵐衛統身上的細絲,很容易察覺嗎?”

    瑪莉安沒想到謝棲會問起這個問題,她怔了怔才說:“那些細絲當時正往內推進,所以不難察覺,但若是靜止不動,很難分辨得出來。”

    這麼說來,這些人是不是已經被侵入全身也很難說了?自己剛剛是不是已被侵入,也一樣很難說?想到這兒,謝棲心亂如麻,要是連自己都出了問題,哪有時間思考如何處理這些人?謝棲轉頭踏出洞口,一面下達命令說:“把東北通道關閉,要古亭、葉滿、坤無三個人輪班來守這個地方,內外任何人不許接近洞口十步,違者格殺勿論。”

    第五章內憂外患

    這話一說,眾人都吃了一驚,謝古亭、謝葉滿、謝坤無,是謝家二代的三個一流高手,正是與謝棲配合輪班看守東北通道的三人,謝棲下了這個命令,可見他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只留下了東北出口?”一個中年人訝異地說。

    “暫時只能這樣。”謝棲沉吟說:“當真出了問題,至不濟也可以從通風口撤出,只是不會飛的比較麻煩些,不是大問題。”

    “族長……”另一個中年人遲疑地說:“那他們……”他指了指倒地的人。

    “一樣,醒了也不准出洞。”謝棲沉著臉說:“他們已經被紅球附著,我們還沒確定這東西的危害程度之前,不能放他們進來。”

    “等等。”杜綺突然高聲說:“我可是南極洲的人,瑪莉安衛統,您難道就這樣讓他關著我?”

    瑪莉安自然有些為難,她正遲疑著不知應該如何處理的時候,一旁趙寬突然覺得不對,他在人群中找到柳玉哲,遠遠地傳音說:“葛莉嵐呢?她怎麼說?”

    柳玉哲臉上也籠罩著重愁,她聽到趙寬的聲音回過頭傳音:“她一直沒音訊,我很擔心……看來還是依謝棲的做法比較好。”

    趙寬點點頭沒再多言,心知柳玉哲自然會與瑪莉安商議。

    果然瑪莉安開口說:“杜綺,你就稍安勿躁,在此多等候兩日,等我們查清楚那紅球的性質之後,自然會做出決定。”

    “衛統,屬下不敢有意見。”杜綺愁眉苦臉地說:“只是你們不讓我們出去,也沒帶任何一個紅球走,怎麼查?我們豈不是得一直關在這兒?”

    瑪莉安其實頗不擅于拐彎抹腳,她臉一沉說:“杜綺我問你,葛莉嵐呢?”

    “葛莉嵐衛統?”杜綺兩手一攤說:“她正靜坐沉思,我們沒敢驚動她,瑪莉安衛統可以自己問問。”

    瑪莉安早問過不只一次,但不知為何,葛莉嵐似乎一直處于凝神內守的狀態之下,沒有任何回應。瑪莉安正考慮該如何回答的時候,柳玉哲已經先一步笑說:“杜綺,既然葛莉嵐也還在里面,你就先委屈一下,幫忙我們照顧一下葛莉嵐衛統,這個要求不算太過分吧?”

    杜綺還沒回答,眼前一閃。卻見洞口突然出現了三個人。其中兩人正向謝棲躬身說:“啟稟族長,東北通道已經關閉。”而另一個沒說話的人,正是不久前隨著謝棲一起趕至的中年人,看來正是謝家留于此地的三天高手。

    “很好。”謝棲把剛剛的命令重說了一遍之後,回身對眾人說:“現在不知道那異物的能耐,一切小心為上,沒事的人遠遠避開,至于看守的人……”他回過身接著說:“你們自行輪班調配,要記得隨時運功護體,切勿被任何異物沾上。”

    “是。”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都沒事了?趙寬等人除了看戲還是看戲,也沒有什麼說話的份;見眾人漸漸散去,吳耀久首先覺得無聊,他正想走人,卻見趙寬低著頭發呆,他訝異地說:“趙胖子,想什麼?”

    趙寬雖然抬起頭來,不過沒理會吳耀久,只在空中嗅了嗅,跟著又在地上抓了一把,目光凝注在掌心,似乎仍在思索著什麼事情。

    吳耀久越看越奇,正要再度發問,馮孟升一拉吳耀久呵呵笑說:“他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是這樣,過一會兒想通了就會恢複正常。”

    原來如此。吳耀久嘖嘖稱奇,認識這麼久還沒見過趙寬這麼用心思索什麼事呢,那不就只是某種合**做出來的吸血怪球嗎?有什麼好讓趙寬這麼費心神的?吳耀久可不願意這麼呆等,他東望望西望望,突然訝異地說:“李鴻沒來?”

    “他似乎心情不大好。”馮孟升觀察力近來越發敏銳,他低聲說:“可能跟孫小姐有關。”

    “喔……”吳耀久瞪大眼說:“連李鴻也犯桃花了?”

    這話還真難聽。馮孟升大皺眉頭又不好意思抗議,這草包皇儲怎麼說起話來越來越像趙寬?

    此時趙寬恰好回過神來,轉頭望見兩人正相對無言,他訝異地說:“你們倆在呆啥?”

    說話最難聽的人回神了。馮孟升從皺眉頭演變成翻白眼無言抗議。

    吳耀久已經被趙寬奚落到習以為常,毫不在意地繼續說:“他說李鴻犯桃花。”

    “我才沒說。”馮孟升連忙說:“我只說李鴻心情不好。”

    一聽此事,趙寬馬上揮手說:“男女的事情少跟我說,簡單的事情都能被你們搞得複雜。”

    “感情的事很簡單碼?”吳耀久突然有些感慨地說:“我怎麼從來都搞不懂……”

    草包開竅了?見吳耀久與瑪莉安一直沒動靜,正漸漸打消念頭的趙寬嚇了一跳說:“你也煩惱什麼?”

    吳耀久回過神,有些尷尬地說:“你不是沒興趣?不說了。”

    “說說是誰咩。”趙寬嘻嘻笑說:“給個名字就好。”

    吳耀久難得地臉紅了紅,轉頭說:“死胖子怎麼這麼囉唆。”


   
    趙寬目光一轉,笑著威脅說:“你自己不說的,到時有問題可別來找我。”

    吳耀久無所謂地聳聳肩說:“不會有問題的,我不會做什麼。”

    “什麼?”趙寬聽的一頭霧水。

    “就是說,我什麼事都不會做,所以不會有問題。”吳耀久接著說。

    這下連馮孟升都覺得奇怪了,插嘴說:“為什麼什麼事都不做?”

    “喂!你們。”一旁突然傳來人聲,三人轉過頭,卻見謝家那三個高手望著自己一行人,其中一個正皺眉說:“回自己房間去討論如何?”至于其他人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得一乾二淨,連柳玉哲、喬夢娟走前都沒來打個招呼,也不知道忙什麼去了。

    吳耀久這下可尷尬了,連忙轉頭就跑,趙寬與馮孟升見狀只好在後頭跟著,一面跑趙寬與馮孟升還一面彼此互望了一眼,都拿不准吳耀久突然對誰動了心。

    雖說是各自休息,但沒過多久,又到了接班的時候,馮孟升與李鴻兩人相偕出門,准備前往第五通風口,剛打開天花板上的門戶,此時吳耀久恰好開門,他一見兩人立即叫:“等等。”

    反正兩人也是提早出發,算算還有十幾分鍾,馮孟升與李鴻再度飄落地面,馮孟升開口說:“吳兄有事?”

    吳耀久點點頭說:“通風口可不可以關閉呢?”

    這話可問倒了兩人,馮孟升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和胖子跟你們去看看。”吳耀久興致勃勃地說:“那些一般通道根本看不出來哪兒可以關,怎麼謝棲一聲令下就關得嚴嚴密密。”

    吳耀久想去不奇怪,趙寬會有興趣嗎?馮孟升與李鴻對望一眼,兩人都有默契地沒說話,准備讓吳耀久自己去碰釘子。

    怎知吳耀久一看兩人的神色,反而哈哈大笑說:“你們都猜錯了,趙胖子自己說要去的,我去叫他。”說完轉身去敲趙寬的房門,一面大呼小叫地說:“趙胖子,時間到囉,一起去喹…”這下連路易與幕斯安也被喊了出來。


   
    趙寬懶洋洋地走出房門,皺著眉頭說:“干什麼這麼急,我們又不急著接班。”看來他是跟吳耀久說好了要去,卻不是現在。

    “一起去熱鬧啊。”吳耀久見人都被他鬧了出來,反而頗感得意,哈哈笑說:“難得一起行動,走吧、走吧。”一說完,他自己頭一個飛出屋內。

    趙寬既然本就計劃要去看看,也不爭多躺那幾分鍾,他聳聳肩隨著吳耀久飛上廣場,兩人也不落地,等著下方的人都飛出之後,再一起往上方的通風口飛。

    一出通道口,兩人自然把目光轉向昨天發生事故的南面通道,昨天奉派留守的三個高手,這時只剩下兩人,看來其中一個休息去了,除了那兩人之外,通道口那兒還聚了三、五個人,與那兩人不知道在聊些什麼,看起來也都是謝家的族人。

    地底城的廣場下方是一個個地底住宅,廣場上面平常大多空蕩蕩的沒有人停留,偶爾有人也只是飛行經過,眾人這麼依序飛出,自然吸引了那邊人的目光,兩邊目光一相對,吳耀久首先笑呵呵打個招呼說:“諸位好啊。”

    那邊數人先是和善地回應點頭,跟著有一人向這兒緩緩飛來,一面說:“這位想必就是新大陸皇儲,久聞大名了,今日終于有機會拜見。”

    “不敢當。”吳耀久連忙遜謝說:“大家交朋友,與身分無關。”

    這時馮孟升等人也都飛上廣場,與吳耀久等彙聚一處,那人飛到眾人身前落下,向吳耀久伸出手。

    吳耀久自然而然地打算伸手相握,但兩方接觸之前,趙寬突然怪叫一聲說:“大家快來!”一把拉著吳耀久往上就沖,眾人一楞間,只好跟著趙寬急飛。

    那人握了一個空,眉頭立即皺在一起,疑惑地望著眾人,趙寬一面急飛一面還回頭叫:“這位大哥不好意思,臨時想到急事,改天聊。”而他的速度也快,話還沒說完,已經帶著吳耀久飛到第五通風管了。

    吳耀久這時才來得及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趙寬沒答話,繼續拉著他一路往內飛,後面跟著的人,腦袋一樣裝滿問號,不過還是沒人有空發問。

    到了通道未端,里面站著三個南極洲軍隊的女軍官,看來是值前一班的,而希綠這時還沒抵達;這三人見眾人聲勢浩大地沖來,都圓睜著眼瞪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眼前出現三個女人,馮孟升當然首先開口:“諸位好。”他還記得喬夢娟的囑咐,一次不可說超過五個字。

    三女彼此望了望,神色都有點複雜,彼此推擠了一番之後,其中一個才開口說:“馮先生、李先生,希綠換到別的地方看守了。”

    莫非是因為喬夢娟?馮孟升頗有幾分感慨,喬夢娟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太小心眼了,他點點頭說:“多謝告知。”

    李鴻根本不在意此事,沒有女人一起值班最好。他直接說:“你們可以休息了。”

    這樣的輪班看守,本屬于支援性質,自然沒有太嚴格的管制,既然來了一大群,三女也沒什麼顧忌,向眾人略為致意之後,飄身離開了通道。

    吳耀久這時才抓著趙寬說:“你剛剛說什麼急事?”

    趙寬似乎有些神思不屬,頓了頓才說:“我可能想太多了。”

    “怎麼了?”馮孟升少見趙寬這個模樣,訝異地問。

    趙寬突然伸手拍拍吳耀久的肩膀,吳耀久楞了楞,訝異地說:“啥?”

    趙寬沒回答,走到李鴻與馮孟升身旁拉了拉他們手掌,兩人還沒來得及發問,趙寬又松開他們,走到路易與幕斯安身旁,分別握了一下他們的手臂。

    “趙胖子,你瘋了嗎?”路易皺眉問。

    趙寬瞪了他一眼,又伸手捏了他一把。路易一楞,見趙寬手又伸了過來,他退了兩步怒說:“別胡鬧了。”

    “這樣才對。”趙寬一拍手說:“躲開才對。”

    什麼亂七八糟的?眾人面面相覷,李鴻首先皺眉說:“想到什麼就快點說吧。”

    “暫時……最好別讓人碰到你的身體。”趙寬想了想說:“我也是猜的,說不定沒關系……但這樣保險。”

    馮孟升一楞說:“難道你懷疑剛剛那人……”

    “嗯。”趙寬點點頭,皺眉思索說:“我也只是擔心,別吵,讓我仔細想想,如果真的是這樣……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我算算時間……”

    吳耀久還聽得迷迷糊糊,他訝異地問:“你是說……那個紅球的事嗎?那些人不是都關在洞里了?怎麼還會有人受害。”

    馮孟升這時已經耐不住了,他慌張地說:“不行,我要去找夢娟。”

    李鴻一怔,對趙寬說:“還有繡蓉……”

    “等我想清楚。”趙寬一面估算著時間,一面說:“杜綺與謝奇宇從被紅球侵犯到走動自如,差不多花了一個小時,從那時到現在,才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左右,這群人應該是當時倒下的那一批人。”

    “這麼說來……”馮孟升回憶剛剛所見,突然一驚說:“剛剛確實沒看到那兩個謝家高手有任何動作,莫非是被制住了?這不可能……”

    謝家留下的高手,功力雖然可能比滿鳳芝等人低上數篝,但也絕沒有人能無聲無息地制住他們,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馮孟升說到一半,自己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就是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通--”說到這兒,趙寬陡然想到,謝棲碰觸昏倒族人那一刹那臉上出現的變化……這下可沒有想不通的地方了。他心一驚,當即正色說:“確實不能拖了,李鴻你待在這兒,別讓任何人碰觸到你;孟升、草包,你們立刻去找瑪莉安他們告緊,跟南極洲部隊說明事情的嚴重性,讓部隊到西北通道口集合,我去找舒家和繡蓉。”

    吳耀久一楞說:“謝家呢?”

    找謝家?自投虎口?但也還不能完全確定……趙寬遲疑了一下,終于一咬牙說:“顧不得這麼多了,等把舒家人和繡蓉帶去南極洲那兒,再討論謝家的事情。”說完就要離開。

    吳耀久一把拉住趙寬,正色說:“我去找謝棲族長不就得了?既有危險,怎能略去謝家?”

    趙寬霍然轉身,生氣地說:“我沒時間解釋,別浪費時間了,八成就是謝棲制住那幾個高手的。”

    這話一說,眾人同時一楞,只見趙寬說:“先把大夥兒都集中到那兒,我再慢慢說明。”說完不再遲疑,飛身就往通道掠下。

    平常隨便慣了的趙寬,突然這麼一沉下臉來,足以顯示事情的嚴重性,馮孟升與吳耀久不敢遲疑,立即跟著趙寬身後打算飛去尋找瑪莉安,不料才剛展開身法,趙寬的胖身子突然一頓,停了下來。

    眼前的胖子把通風口塞得滿滿的,可不容易鑽過去;吳耀久與馮孟升連忙止住沖勢,還沒來得及開罵,卻見趙寬臉色一松,回過頭來說:“玉哲也發現了不對,已經派人去通知舒家和繡蓉了。”

    她也剛好發現?馮孟升一轉念,這才想起柳玉哲此時也必須去西北通道接班,想來是出門時查覺有異……可是自己怎麼沒能發覺問題?馮孟升腦袋急速運轉著,把這短短幾小時中看到、聽到的東西整個過濾一次。

    吳耀久看趙寬松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麼自己也跟著松了一口氣。他楞了楞才說:“那你可以解釋了吧?”

    “先別急著解釋。”趙寬頻了頓說:“我先找找這兒的開關,關起來不守了。”

    說的也對,剛剛是逼不得已,否則也不能讓李鴻一個人守在這兒,吳耀久四面望了望只見一片光整,正不知道該從何找起的時候,卻見趙寬兩掌扶著牆壁,半開著雙眼,似乎正以內力查探。吳耀久一怔,他縱然算不上聰敏,卻稱得上見多識廣,一看就知道趙寬在施用物質控制的功夫,這方法可比自己瞎找快上不少,吳耀久索性擱下此事不管。

    果然沒過多久,趙寬就在壁角找到一個隱藏的空穴,他稍一運勁擊碎表面的結構,見里面插著兩個錐狀物。

    傷腦筋了,兩個?趙寬楞了楞,回頭望望眾人,大夥兒看在眼里,也沒好的主意,趙寬的內勁往內探入,發現兩個都是利用流沙重力變化的機關,後面再牽引著頗複雜的機關,短時間內是弄不清楚了……

    管不了這麼多了,兩個都拔,趙寬示意大家小心後兩手運勁一拉,只聽洞中傳出迅疾的簌簌流沙聲,跟著就是隆隆聲響,整個通風管道似乎隱隱震動起來。

    要塌了?這下無須呼喚,人人搶著往通風管飛,尚幸崩塌的只是最外端開口處,不但沒影響飛行的管道,地底城內的感受也並不明顯,頂多覺得有微微的震動,不過真不知道那兩個椎子的作用分別是什麼。

    眾人一鑽出通風管,趙寬領先就往西北面通道飛,而吳耀久趁這時機,向南面通道多瞧了兩眼,見人群中的那兩位謝家高手,果然正一動也不動地呆立著,而那群人望著自已的目光,似乎已經帶著一些懷疑,吳耀久心一驚,連忙轉過頭,跟在趙寬身後快速飛過。

    趙寬等人的速度算快的,舒家與南極洲大群人員移動起來可沒這麼方便,趙寬抵達的時候,只見柳玉哲一人站在通道口,正回頭望著眾人,臉上也是一片愁色。

    趙寬人一落地,馬上迅速地說:“瑪莉安回去整隊了?”

    “嗯。”柳玉哲點了點頭。

    趙寬回頭對眾人說:“你們留在這兒,我去接舒家人。”

    “胖寬。”柳玉哲輕聲說:“瑪莉安請鳳芝姐帶一隊人去幫忙了。”

    “哦……那樣好多了。”趙寬露出微笑說:“不過我還是走一趟。”舒家婦孺多,高手又大半離開,沒人幫忙可真會有點頭疼。

    “我和你去。”李鴻說完三道心劍已經浮出體外,籠罩住他的身子。

    趙寬望望李鴻,點頭說:“我們走。”

    兩人掠去舒家聚集之處,與滿鳳芝率領的部隊會合一處,舒家這時留下的兩個高手正與滿鳳芝傳音商議,其他人則忙碌地從一個個房舍中奔出。

    畢竟是婦孺居多,辦起事來拖泥帶水,趙寬四面搜尋還沒看到班繡蓉的蹤影,回頭一望,卻見另一邊南極洲部隊早已集結完成,先一步往西北通道飛去。

    李鴻看不到班繡蓉,不由得有些擔心,他皺眉問趙寬說:“繡蓉住哪兒?”

    趙寬可也不知。他搖搖頭,突然看到剛從一間單位出口冒出的舒鄲果,當即大步走過去,還沒開口舒鄲果已經大驚小怪地低聲嚷:“趙大哥,發生什麼事了?”雖然口氣緊張,但神色間卻有些興奮。

    “等會兒再說。”趙寬低聲說:“繡蓉呢?”

    “班姊姊?”舒鄲果楞了楞回頭說:“跟我媽、我哥、三嬸他們在一起……我去看看。”他轉身奔向鄰近的居住單位,打開門就跳了下去。

    跟他們住在一起……趙寬怔了怔,無言地隨著舒鄲果,果然里面正亂成一團,一個正哇哇叫的聲音應該是那心廣體胖的二嬸,班繡蓉似乎正對她好言安慰,一面悉悉窣窣地收拾著東西。

    沒問題就好。趙寬聽到聲音已經安心,沒等看到班繡蓉,轉頭就飛回廣場。

    趙寬與舒鄲果對話的過程,李鴻自然也聽在耳里,既然班繡蓉無恙,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正縱目四望的時候,卻見西北通道口閃出一人,帶著紫光迅疾往這兒接近。李鴻看清來人不禁臉色一沉,轉過頭,心里驀然又紛亂了起來。

    讓李鴻這般煩惱的還有誰?當然是不讓須眉的孫飛霜。她抵達時笑望了李鴻一眼,對他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孫飛霜也不管李鴻,直接飛到滿鳳芝、舒延孝、舒繼勳三人身旁,落下時一面傳音三人說:“玉哲算算時間,認為謝棲應該已經接獲通知,要我也來幫忙應變。”

    舒延孝點點頭說:“諸位的大力協助,舒家上下皆感。”

    “延孝兄言重了。”孫飛霜一笑說:“現在大夥兒正共患難,不用如此客氣。”

    舒延孝歎了一口氣,他們雖然功夫不低,但舒家百年來與世無爭,他們埋首用功之餘,一般事務大多由大長老做主,遇到變故他確實有些不知所措;望望身邊的兄弟舒繼勳也正低著頭一言不發,他心里明白,這個兄弟比自己還要沉默寡言、不善應變,除了打架之外,其他事情也靠不得他,不比南極洲這幾位衛統,經過不少大風大浪,行止之間自然有股氣度。

    想到這,舒延孝突然一怔說:“既然已經演變成這樣,那位葛莉嵐衛統……”

    提到葛莉嵐,滿鳳芝、孫飛霜的臉色都神為凝重,孫飛霜點頭說:“葛莉嵐一直沒有回應,我們也十分擔心,等舒家安置妥當,我們打算派幾個人沖入南面通道一探究竟。”

    原來如此,舒延孝沒再多言,轉身催促舒家眾人加速行動。

    從南極洲部隊的彙集移動,加上舒家區域的混亂,自然有謝家人注意到異常,也有人過來表示關心,但大多被孫飛霜輕輕巧巧地打發掉,但四面圍觀的人自然漸漸變多,至于南面通道那群人只是冷冷地望著,卻一點動作也沒有。

    不用多久,舒家人已經聚集妥當,這時也不用飛了,直接走去西北通道即可,舒延孝正要下指示,突然北方傳來一聲朗笑說:“發生什麼事了?莫非我謝家待客不周?”卻是謝棲突然冒了出來。

    “我和飛霜應付,你們走。”滿鳳芝目光一凝,傳聲之後向著謝棲飛過去,朗聲說:“見過謝前輩。”

    “滿衛統。”謝棲見舒家人正開始往西北方移動,他臉色一沉說:“我剛剛接到通報,五個通風口都被封閉,如今地底城只剩下西北出口,莫非你們想滅了我謝家一族?”

    這話一說,四面的謝家人都緊張了起來,激動點的甚至破口罵了起來,而舒家中,如三嬸、七嬸等人都是由謝家嫁過去的,更是心慌起來,三嬸立即大呼小叫地東問西問,但卻沒人理會。

    人堆中的趙寬與李鴻彼此對視一眼,相顧愕然,剛剛那兩個椎子一拔,居然把五個通風口都關上了?這兒的機關還真是方便,難怪那兒放兩個椎子,若單拔一個,可能只關上那個通風口而已。

    “攔下他們。”謝家人群中冒出大聲的叫嚷:“不能注他們扼住出口。”

    謝、舒、樂方三族中,謝家的人數本來就最多,留在這兒的人自然也不少,這時群情激憤,幾個人飛身一攔,馬上阻住了往西北移動的舒家人。

    隊中不但有婦孺,還有些人心慌地哇哇亂川、吵鬧不休,這下可不好闖了。眼看著謝家人逐漸向舒家接近,舒延孝正不知該不該動手之際,卻見滿鳳芝目光一寒,長劍出鞘,只見紫光一閃,一道劍氣在舒家人與謝家人之間猛然炸下,轟然一聲,地上裂開了一個長有十餘公尺的裂口,直切入下方的蜂巢形住宅區中。

    這一下可把擋路的那群謝家人唬住了。空中的謝棲面色一變說:“滿衛統這是示威來著?延孝賢侄,你們怎麼說?”

    問到頭上了。舒延孝沉聲說:“謝前輩,舒家也只是為了自保,如果過了幾天,謝家諸位都毫無異狀,延孝再向前輩請罪。”

    謝棲還要說話,滿鳳芝卻冷冷地說:“我們沒有扼住出口的念頭,但謝前輩若不勸住自己族人,我們倒不怕與諸位就此一分高下。”

    好凶的婆娘。人堆中的趙寬眨眨眼,突然傳音給李鴻說:“這位滿大姊的脾氣跟你倒是頗像的。”

    關我什麼事?李鴻沒好氣地瞪了趙寬一眼,不過心底卻是頗認同滿鳳芝的處理方式。

    謝棲臉色變了變,揮了揮手,下方的謝家人立即讓出了走道,謝棲冷哼一聲說:“南極軍不愧霸道。”

    滿鳳芝懶得理會謝棲,孫飛霜卻回頭朗笑說:“不敢當。”這才掛著笑容,飄然而去。

    經過這一亂,舒家人才能順利移動到西北通道,眾人彙聚之後先經遇亡者商議,若時間估算的沒錯,謝家那三位高手就算已經被制昏,也沒這麼快被紅球操控,萬一那三人也醒了過來,加上謝棲可就有點麻煩,雖然這方高手人數較多,想打贏不難,但想護住所有人可就不大容易。

    剛剛謝棲隱忍未發,可能也是為此,所以在他們清醒之前,必須先把葛莉嵐救出,瑪莉安當即指示滿鳳芝、孫飛霜、柳玉哲三人同行,往南面通道一探。

    有此三人同行,遇到任何狀況應該都不至于出大問題,而留下的瑪莉安、喬夢娟、舒延孝、舒繼勳則分守通道內外兩側,以備有任何不測,正要按照計劃行動之際,北方通往廣場的入口處,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影。

    莫非謝棲又不死心了?眾人正提勁准備應付之際,卻又同時一楞,那兩人居然是杜綺與葛莉嵐。

    當時一直黏附在葛莉嵐雙掌上的兩團紅球,似乎已經消失不見,葛莉嵐的神態看來十分輕松,一點也不似當時痛苦的模樣。

    “葛莉嵐姊姊?”喬夢娟驚呼一聲往前走了兩步,但想起紅球恐怖之處,她不自禁的又停下腳步。

    “都到這兒來了?”葛莉嵐露出笑容說:“聽杜綺說,你們剛剛與謝家發生誤會?”

    柳玉哲走到喬夢娟身前,微笑說:“葛莉嵐,他們沒有攔著你,不讓你出來嗎?你手上的怪球呢?”

    葛莉嵐停下腳步說:“反正也瞞不過你,老實說吧,跟杜綺一樣,紅球確實已經侵入體內,現在已經蔓延到我的全身。”她跟著兩手一攤,果然掌心一片血紅,正如謝奇宇耳側透出的紅斑,至于杜綺的紅斑位置在背心,卻被衣服遮掩著不容易看見。

    葛莉嵐這麼直接地說出,柳玉哲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她目光一轉說:“你……當時不是阻止住那東西的蔓延了嗎?”

    “有形的細絲容易阻止,無形的微小組織隨著血液逐步進入,速度雖然慢,卻是無法可擋。”葛莉嵐朗聲說:“但現在我卻覺得那時只是多此一舉,這紅球進入我們身體內,只是為了求得生存,其實對我沒有任何影響。”

    “正是。”一旁的杜綺接著笑說:“而且它也不只是寄生而已,它散布在全身,讓我們感到無窮與無比的舒適喜悅,我們只是真心渴望能讓更多人分享。”

    想來謝棲也是這麼被侵入的。瑪莉安踏出來,沉聲說:“這麼說來,謝家現在大多數人已經被紅球附體了?”

    葛莉嵐搖搖頭,頓了頓說:“不,謝棲族長才剛剛經過轉換過程。見事情鬧成如此,他決定開誠布公,願意接納紅球的就接納,不願意的就罷了,沒必要因此導致彼此的猜疑。”

    聽起來不算過分,似乎可以接受。瑪莉安回過頭徵詢柳玉哲的意見;柳玉哲沉吟一下,目光望著趙寬,想知道他的想法,卻見躲在人堆里的趙寬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是不怎麼贊同。

    多小心點也是對的。柳玉哲打定了主意,走到瑪莉安身旁笑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在這兒呆上一陣子,等清楚了解你們身體的變化之後再做決定。”

    “這也無妨。”謝棲突然出現在通道口的那端,朗聲一笑大步走來說:“就讓諸位看看後續發展再作決定,不過這兒不便居住,對一些婦孺來說未免太過辛苦了。”

    這話也沒錯……瑪莉安正要開口,守在洞口那端的舒延孝突然傳音說:“瑪莉安衛統,洞外似乎不大對勁。”

    里面還沒解決,怎麼外面又出事了?瑪莉安頭大起來,對謝棲敷衍說:“謝前輩,先這樣吧,我們改變了心意自然會進去。”謝棲也不堅持,一笑轉身離開。

    葛莉嵐見謝棲離去,她苦笑說:“瑪莉安,難道你要將我和杜綺從南極軍中開革?”

    “當然不是。”瑪莉安皺起眉頭說:“你們留這兒無妨,但事情明朗前,別隨便與人接觸。”

    葛莉嵐與社綺對這安排雖然似有不滿,但也勉強接受,兩人就在通道口閑聊起來,話中總不忘提到現在身體有多麼的舒適、心情多麼輕松,說得那紅球好似仙丹一般。

    而這兒才似乎安定下來,地底城那端卻又傳出了吵雜的聲音,看來經過剛剛的紛亂,加上幾人在西北通道口討論時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消息自然散了出去,關于要不要接納那怪異的紅球附體,許多人正爭執起來。

    且不論有沒有壞處,如果謝棲與三大高手部已被紅球附體,整個謝家族都被附上只是時間問題,就算有人不願意,八成也無法堅持下去;只不知剛剛舒延孝傳音給自己又是為了何事?瑪莉安搖搖頭,飄身往洞口那方過去。

    馮孟升從離房後就一直十分緊張,現在總算稍稍穩定下來;他籲了一口氣,正想說話的時候,不知道何時已經靠著牆壁坐下的趙寬,突然一拍大腿低叫了一聲:“糟糕。”

    這一聲把幾個好友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只見趙寬抓抓頭乾笑說:“我忘了那家伙。”

    哪個家伙?馮孟升隨即想起,趙寬說的莫非是那有些天真的轉轉壺?他低聲說:“那會飛的壺?他應該會待在你房里吧。”

    “原來是說那東西……”吳耀久皺皺眉說:“老實說,等‘單向跳躍壁’關閉,還是通知聖殿處理比較妥當。”

    “到時候再研究。”趙寬懶得與吳耀久爭,隨口說:“反正這兒不適合他出現,就讓他先在那兒發呆好了。”

    “我們現在能做些什麼啊?”吳耀久悶聲說:“就這樣被人保護著東奔西跑很悶。”

    “有什麼不好?”趙寬眨眨眼說:“有人倚靠剛好可以自由自在地發呆。”

    突然地底城傳來一聲炸響,跟著是能量激蕩,似乎有人忍不住打了起來,遠遠望去只能看到一個小口,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剛剛謝棲既然說的這麼大方,怎麼還會有人打打鬧鬧呢?

    “胖寬。”柳玉哲突然傳音柔聲說:“別發呆了,來幫忙。”

    哇咧……怎麼會有事情輪到自己頭上?趙寬楞了楞,見柳玉哲不知道何時已經跑到出口那端,正與瑪莉安商議著事情。

    趙寬自然不知道舒延孝等人發現異狀的事情,他無可奈何地起身,拍拍屁股正要過去,柳玉哲卻跟著又說:“請李鴻也來。”

    兩個人都得跑?趙寬頗有三分不祥的預感,看來不是什麼好事……趙寬抓抓頭說:“李鴻,走,出公差。”

    李鴻沒表示異議,吳耀久可叫了:“什麼事?我也要去。”

    “一起過去問問吧。”趙寬聳聳肩說:“玉哲找我。”

    連馮孟升在內,眾人走到出口,柳玉哲向眾人招了招手,使與瑪莉安一起飛到出口之外,眾人只好跟著往上飛。

    一出洞口,就見舒延孝、舒繼勳倆人都站在洞外,正遙遙望著南方,眾人的目光跟著轉過去,只見地平線那兒黑壓壓一片,似乎有什麼黑云正籠罩在地表。

    趙寬等人當場嚇了一跳,那團烏云怎麼有點像當初遇過的蟻蚊?

    卻聽舒延孝低聲說:“似乎是沙漠蝗,不過沒聽說過這兒也有,看行進方向,不久後會接近此處;我們的意思是……是不是派人先去看看,了解是普通的沙漠煌,還是經過合**改造的怪昆蟲。”

    瑪莉安跟著說:“地底城那兒已經發生變化,我們為了應變,暫時走不開,所以……”

    “算下來就是你們兩個了。”柳玉哲一笑接口說:“所以別懶了,驚忙跑一趟。”

    “懶歸懶,有事跑跑腿不是問題。”趙寬瞪眼說:“可是這兒如果本來沒有沙漠蝗,突然冒出一堆就絕對是合成特拉怪;不去看說不定沒事,去看萬一引了過來,那才真是大麻煩。”

    且不管什麼叫作合成特拉怪,趙寬這話說的也沒錯。瑪莉安正要打消念頭的時候,突然烏云那端氣勁一爆,似乎有人沖入了那團烏云之中,眾人一楞,卻見遠遠的烏云有如波浪翻滾一般,似乎被那股氣勁沖得亂七八糟,不過從能量和變化看來,這團沙漠蝗既然能承受這樣的能量還沒煙消云散,絕不是普通的昆蟲。

    雖然不用去看就知道結果,卻不代表這是好事;只見那團烏云波開浪裂地沖出兩人,向著這個方向直飛,而身後的沙漠蝗正翻翻滾滾地尾隨而來,雖然速度比他倆慢上許多,但方向卻已經對准了這兒。

    那兩人速度極快,轉眼間已沖過十餘公里飛到眼前,竟然是戴池與一個經“化日比試”躍升為高手的謝家青年。

    那兒不是還在打嗎?他們怎麼突然沖了回來?眾人還在發楞,戴池已經急急地說:“攻入康勾森林的人都被困住了,我們是眾人合力護送下殺出來的,要找你們去幫忙。”

    眾人都傻眼了,且不說那幾十個特等好手都被困住,這兒留下的單薄軍力如何幫起?他們身後跟著飛來的沙漠蝗可不是好惹的東西,更別提下面地底城內自己打自己,似乎正打得熱鬧。

    那個謝家青年見眾人都望著身後的沙漠蝗發呆,他皺眉說:“那怪物不重要,只要把這個通道口封閉,它們找不到入口自然會散去,重要的是康勾森林那兒目前危在旦夕,我們先進去商議吧?”

    你說的簡單……眾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現在整個地底城只剩下這一個通道,怎麼封起?

    第六章康勾之變

    瑪莉安、柳玉哲、舒延孝、舒繼勳四名高手,以及馮孟升、趙寬等人傻眼的同時,謝家那名年輕人接著催促:“諸位都怎麼了?沙漠蝗轉眼即至,這兒不能久待。”

    瑪莉安回過神來,無奈地說:“我們下去談。”

    這兒是垂直向下的孔穴,四面光溜溜一片確實不好防守。眾人紛紛落下穴底,戴池與那年輕人一看地底通道滿滿的人,兩人吃了一驚,臉上都是訝異的神色。

    接著他們同時感到地底城內的紛亂,戴池還好,謝家那個年輕人發現自己族人出了異狀,吃了一驚就要往內跑。

    瑪莉安還沒反應過來,柳玉哲卻已早有准備,她先一步攔著那人笑說:“這位小哥,且稍等一下。”

    能對柳玉哲視若無睹的男人本就不多,何況她臉上還帶著讓人渾身發軟、心跳加速的微笑?謝家那年輕人楞了楞停了下來,露出疑惑的神色,說:“到底……怎麼回事?”

    戴池也皺著眉說:“發生什麼變故了?”

    柳玉哲點點頭,以傳音的方式,向兩人簡略地做一次說明,聽到謝棲也被紅球附體,現在地底城內一片紛亂之時,那年輕人似乎已經完全無法承受,怪叫一聲就往內沖。

    他這次飛射全身籠罩著勁力,想攔下除非他自己減速,否則非得給他一掌不可,柳玉哲不好再攔,只好側身讓開,那年輕人飛過人群,正要沖入通道口的時候,與杜綺遠遠避開人堆的葛莉嵐,突然一躍而起,阻住年輕人的去路。

    葛莉嵐在做什麼?眾人吃了一驚,只見葛莉嵐手中紫光炫目,無聲無息的氣勁正往年輕人迎面轟擊。

    雖然事出意外,但年輕人畢竟已經晉身為一流高手,他見葛莉嵐的勁力雖一無風聲二無激流,但無窮的潛勁源源不斷地迫來,當下不敢輕忽,半空一個凝定,長劍倏然間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中,一抖間劍花爆起,隨著劍花外散的勁力直沖向葛莉嵐掌風。

    哪知雙方勁力一碰,葛莉嵐勁力卻是突然無影無蹤,只見她順勢而退,以手作劍揮出組織嚴密的防禦氣勁,將劍氣迫散兩側,一面朗聲笑說:“功夫不錯。”

    年輕人本無意糾纏,對方勁力一散,立即相應收勁,但他雖經“聚星化日”的過程提升數倍功力,談到招式勁力的運用,畢竟不如這些貨真價實的高手,難免有些收勢不及,只見劍氣劃上通道四壁,割出數十道深刻的裂痕。

    “閣下什麼意思?”年輕人長劍斜指葛莉嵐,沉聲說。

    “沒什麼。”葛莉嵐一笑說:“若你沒有自保之力,最好是別進去。”

    年輕人臉色更為凝重,長劍刷地一聲收回鞘中,從葛莉嵐身側飄入地底城。

    這下眾人可有些莫名其妙了,葛莉嵐被紅球附身,又大力宣揚紅球的好處,這時為何又冒出這樣的話來?豈不是自相矛盾?

    雖說南極洲諸衛統本來情如姊妹,但此時因怪球附體之故,感覺似乎隔了一層,瑪莉安、滿鳳芝等人對望一眼,都不知該如何發問。

    此時杜綺卻突然起身笑說:“反正我安全得很,進去一趟好了。”

    里面不是一團亂嗎?進去做啥?眾人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卻聽葛莉嵐笑著說:“一起去。”與杜綺倆人並肩就要往內走。

    既然不讓他們歸隊,自然也沒攔阻的理由,幾個衛統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時,柳玉哲心念一動,突然捏了趙寬屁股一把,跟著把他往前推了兩步。

    趙寬屁股一痛,只差沒叫出聲來,不過他隨即明白柳玉哲的意思,先歎了一口氣,這才朗聲說:“兩位小姐,等等好嗎?胖子有事請教。”

    兩人似乎也沒想到有人會開口,一楞止步,葛莉嵐轉頭見發話的是趙寬,她微帶冷笑說:“你?你會有什麼事想問?”她一向看不起趙寬等人,這時口氣自然好不起來。

    我哪知道要怎麼問?趙寬一面由出口處經過人堆往內走,一面直抓頭,抓著抓著倒想起來了。他嘻嘻一笑說:“看來大姊的功力並未因那怪球而衰退?”

    這可提到葛莉嵐高興的事情了,她臉色當即和緩不少,微笑說:“你這胖子頗有見識,紅球入體能不只不會降低功力,反而因為散布全身無遠弗屆,對體脈運行大有幫助,雖然對內脈通暢的人來說影響不大,但對你們可有不小的幫助。”

    還通?胖子我可不用再通脈了。趙寬不好這麼回答,只接著葛莉嵐的話語說:“既然這麼有幫助,不知大姊適才何故攔阻那位謝家朋友?”

    葛莉嵐一怔,臉色有些怪異,似乎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眼看葛莉嵐遲疑,杜綺目光一轉,微笑接口說:“我們剛剛不是說了嗎?要讓人自願才好,現在里面似乎亂成一片,進去的人當然要有自保的能力啊。”

    這話似通非通,看來就算紅球能幫他們提升功力,卻不怎麼能提升騙人的功夫,趙寬也不揭破,只點點頭說笑說:“原來如此,葛大姊當真是用心良苦。”

    與滿鳳芝等人不同,葛莉嵐這三字並非全名,“葛”自然也不是她的姓氏,見趙寬這麼信口胡叫,葛莉嵐不禁皺眉說:“你沒問題了吧?”

    “還有個小問題。”趙寬好整以暇地說:“兩位大姊這時進去,是去勸架還是幫哪邊打架啊?”

    趙寬這話可是直指核心,既然葛莉嵐認為被紅球吸附這事自願為佳,里面的亂象又明顯是因紅球而起,她這會兒進去難道是去與謝棲爭斗?

    這下葛莉嵐頗感難以對答,她隔了片刻突然冷哼一聲說:“盡問些無聊問題!我葛莉嵐做事豈須向你這個胖子交代?杜綺,我們走。”話一說完,葛莉嵐微微浮起,展開身法閃出通道。

    葛莉嵐剛走,洞口這端已經轟隆隆地響了起來,卻是那群沙漠蝗飛至,舒家那兩位留守通道口的高手,正不斷轟出掌力將這些湧來的異蟲迫出。

    柳玉哲與瑪莉安人在洞口附近,兩人走到井底,只見上方黑壓壓的一片,一只只蝗狀餓蟲不斷往內擠迫,舒延年、舒繼勳倆人威猛的掌力不停炸出,將來襲惡蝗打得肢斷翼折,一批批炸出井外,看來這些異蝗比之當初的蟻蚊還孱弱些。

    不過瑪莉安與柳玉哲都是行家,知道舒家功力走威猛一路,這樣持續轟擊固然能殺傷不少惡蝗,但卻未必能持久,看來數小時之後就得派人接任,還好就算不把戴池估計進去,這兒還有五個衛統閑著,七人輪守是絕無問題,就怕地底城那兒突然翻臉殺至,可就很難應付。

    舒家兩人自己知道狀況,舒延孝一面出掌,一面沉聲說:“兩位衛統先去休息,我倆若是不支自會呼喚。”

    當然不能等到他們開口才來接手,不過看狀況確實還能支持好一陣子,這時也沒什麼好說的,瑪莉安只能說:“有勞二位了。”一面望著黑壓壓的井口煩惱。

    長途跋涉回來的戴池,望著眼前散坐一地、滿臉焦慮的舒家婦孺,前面是大亂初起、善惡難辦的謝家地底城,身後是急欲噬人、無窮無盡的沙漠蝗,而遠遠的“康勾森林”眾人還等待著自己的回訊……戴池忍不住長歎一聲,這時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這一聲長歎,把柳玉哲的注意力從沙漠蝗那兒叫回,她拉拉瑪莉安,倆人走到戴池身旁,瑪莉安開口說:“戴池先生,康勾森林那兒……”

    戴池又歎了一口氣,正要開口時似乎想到了什麼,他一怔說:“皇儲呢?”跟著目光四面搜尋著。

    自戴池出現,吳耀久的心就七上八下的,人家千交代萬交代地拿個實貝交給自己保管,雖然自己老大不甘願,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現在那個圓筒已經變成一堆廢鐵,里面圓滾滾的東西又揚言不肯再被關,這該怎麼向人交代?

    這時見戴池終于想起自己,還開口詢問。吳耀久避無可避,當兩人目光一對,他除了尷尬地笑笑之外,一面連忙傳音呼喚趙寬求救。

    趙寬剛跟葛莉嵐說完話,一面承受著滿鳳芝、喬夢娟、孫飛霜投來的疑惑目光,正不知該不該說明自己是被柳玉哲推出來當替死鬼時,又接到吳耀久的求救傳音,趙寬只能歎了一口氣,轉個身又往回走。

    “原來皇儲也在這兒。”戴池向著吳耀久走,望望他身邊沒有自己期待見到的物品,戴池臉色微變地說:“那東西……還在里面?”

    該說對還是不對?那東西算是還在里面,但那東西可變得與原先大是不同,就這樣點頭似乎也不大對勁,而且看戴池那副緊張的模樣,給他肯定的答覆,可拿不准他會不會一頭就沖進去。

    吳耀久正不知道應該怎麼作答的時候,趙寬適時抵達,哈哈一笑說:“戴老兄,你們可把皇儲整慘了。”

    這話說得戴池一頭霧水,他訝異回頭說:“趙先生此言何解?”

    “那東西啊。”趙寬擠眉弄眼地低聲說:“你們把他一關幾百年,好死不死扔給皇儲看管,怎曉得他突然清醒,差點找我們算帳呢。”

    戴池臉色大變,惶然說:“你……你說他……醒了?這……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這種可能性都沒預防,你差點害慘了我們。”趙寬唉聲歎氣地說:“我房間就因為這樣,被毀得不成模樣,等地底城恢複清靜,我帶你進去看看。”反正自己房間這時正是亂七八糟,不怕謊言被揭穿。

    “但西牙……不是這麼說的。”當年曾與轉轉壺有過接觸的高手,除了西牙之外,現在多已作古,戴池所知自然也是聽來的,他聽趙寬這麼說,雖覺匪夷所思,卻也不敢妄言是假。

    趙寬一攤手說:“反正那家伙自己會說話,有機會你自己跟他說。”

    “那……”戴池楞了楞才說:“他現在在哪兒,為什麼沒跟著你們?”

    自然不能說不准他出來。趙寬眨眨眼說:“他高興才跟,不高興就自己在屋里亂轉,我們可管不住他。”

    戴池沒想到打擊接二連三出現,他腦袋這時已經亂成一片,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而趙寬見柳玉哲與瑪莉安一面疑惑地望著這兒,一面正緩緩走來,當即哈哈一笑說:“這事兒晚些再聊,老哥不是來找援兵的嗎?怎麼不先說說‘康勾森林’那兒的狀況?”

    戴池除了歎氣還是歎氣,他搖頭說:“‘聚星化日之寶’已經蘇醒,無法再進行化日的過程,這一趟……看來終究是白跑了。”

    “聚星化日之寶”?瑪莉安與柳玉哲微微一凜,怎麼突然扯到轉能妖壺了?柳玉哲狐疑地望了趙寬一眼,還沒看出所以然來,但眼角瞥到吳耀久的神色,她立即知道不對,當下又捏了趙寬肥臀一把,低嗔說:“死胖寬,又瞞著我。”

    瞞著你的事情多了,一一算帳還得了?趙寬嘿嘿笑說:“有苦衷的、有苦衷的。”

    拿這個死胖子沒輒。柳玉哲笑瞪了趙寬一眼,回頭對戴池說:“戴池先生先說說康勾森林那兒的狀況吧?”

    縱然白跑,也得說上一說,畢竟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說不定會冒出什麼辦法出來;戴池遂把前往康勾森林的過程緩緩道來。

    ※※※

    這一趟既然都是高手,什麼蟻蚊、浮空之類的異物,當然都不放在眼下,眾人毫不停留地趕往康勾森林,其中合**陳山恩則由戴池等人護衛,圍在隊伍的正中。

    先鋒一群人,當然是銳氣正盛的一群新出爐高手,他們剛經過“聚星化日”的過程,這還是第一次大展身手,某些功力足夠才能使用的招式也准備第一次開張,在陳山恩指引下,一行人直往康勾森林殺了進去。

    一路上難免會遇到些不長眼的怪物,但對這群人來說,先鋒群輪番出手就殺得怪物們七零八落四面奔逃,縱有阻礙也大多能應付,直到“康勾森林”出現在眼前。

    據陳出恩所言,“單向跳躍壁”的控制機關,在康勾森林正中心一個地底建築物之內,一直深入地底近五公里深,地底通道雖然只有一條,但七彎八拐的十分曲折,總通道長近數十公里,為的是避免被功力高強的人直接一掌轟入深處。

    這些曲折通道一路往內,每隔數公里,就有個大小不同的寬大空間,由外而內依編號排,分別是“第一空間”、“第二空間”……一直到最後的“第五空間”。這些空間早期分別有不同的功用,除了供合**生活作息之外,最主要的就是研發各種改造生物。

    現在每個空間之間的通道可能已封鎖,不過這不是大問題,陳山恩能夠開啟,就算陳山恩不能開啟,那些封鎖也阻止不了這群高手,陳山恩估計這一路上唯一的問題,就是“第一空間”應被“巨魔”所盤據,只要沖過“第一空間”,由他開啟“第二空間”的門戶,眾人進入之後再關起來,就能順利地一路往內,關閉“單向跳躍壁”。

    “巨魔到底長什麼樣啊?”吳耀久久聞其名,這時聽到戴池所言,忍不住發問。

    戴池楞了楞才說:“很難形容,看他想要變什麼模樣就是什麼模樣。”

    這是什麼話?眾人都楞了。瑪莉安愕然說:“當時初聞此消息,鳳芝與夢娟曾去探過‘康勾森林’,他們說‘巨魔’猶如長毛巨猿,全身青色剛毛,身高近十公尺,行走如風、力大無窮,掌轟劍擊幾乎都無太大的損傷,但縱是如此,只要閃避得宜,也不至于能傷到她們,莫非……莫非是‘巨魔’的一種變化?”

    戴池聽到一半已經開始搖頭,等瑪莉安說完才苦笑說:“那叫‘碧毛古猿’,是‘巨魔’的寵物,動作雖快也有極限,當然撈不著頂頂有名的‘雪舞身法’。”

    “啥?”趙寬忍不住膛目結舌:“‘巨魔’還會養寵物?”

    戴池點點頭說:“‘康勾森林’滿是那種生物,一開始我們就是與一群群的‘碧毛古猿’搏斗,若非陳山恩告知,我們本來也以為那就是‘巨魔’。”

    “後來呢?”吳耀久急著聽下文。

    “‘碧毛古猿’雖然皮粗肉厚,但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護著陳山恩,終于趕開盤據通道口外的數千‘碧毛古猿’。”戴池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說:“便……開始往通道內部推進。”

    柳玉哲越聽越不對,她忍不住說:“沒有人扼守退路嗎?”

    “一方面是分兵擔心降低實力,另一方面……”戴池搖搖頭說:“陳山恩保證當他進入最後的‘第五空間’時,可以另開已經封閉的暗道,無須從原路退出,合**當初就是從那條路離開的。”

    “難道……”瑪莉安對合**的印象一直不大好,她沉著臉說:“陳山恩是騙你們的?”

    “不。”戴池頓了頓又說:“應該說還不知道;我們所有人,如今卡在‘第二空間’,進退不得,根本還沒能驗證是不是真有逃生通道。”

    卡在“第二空間”?這又是怎麼回事?

    戴池見眾人的目光,知道大夥兒等自己解釋,他又歎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闖入通道前,陳山恩告知我們,通道牆壁是極堅韌的生化材質,具有生體自愈剛柔變換的特質,足可抵禦強大能量攻擊,所以在通道內遇敵時,不用擔心出手毀了通道,就算當真傷了通道,也會逐漸自行修複。”

    “有這麼好的東西?”瑪莉安惑然說:“合**自己怎麼不用那東西來組成身體?豈不是天下無敵?”

    “我也聽不明白。”這問倒了戴池,他想了想才說:“我記得陳山恩提到了什麼多倍數染色體混合的原理,好像意思是說那個生物體每個獨立的組織很強韌,但整體組合起來沒有所謂的聯系性,只是一大群巨大單細胞生物的組織而已,想要變成能靈活動作的身體,一方面難以縮小,一方面不易發展操控的……神經還是什麼……”

    “後來呢?”柳玉哲把話題抓了回來。

    “後來我們闖入通道,果然遇到了‘巨魔’……”戴池頓了頓才說:“通道不大,我們沒法避實就虛,只能彙集眾人之力,逐步往內推進,反正只要沖入‘第一空間’,就可以打開通道,避開巨魔;我們就這麼輪班打擊,一連打了五日五夜,才把擋路巨魔逼退到通道另一端,闖進‘第一空間’。”

    這群人輪班連轟五日五夜,還沒打傷那只“巨魔”?雖然戴池還是沒說出“巨魔”長什麼模樣,但大夥兒也不計較了,先聽後來發展再說。

    戴池越說,臉色卻是越沉重:“進入了‘第一空間’,‘巨魔’竟似乎改變了主意,沒再阻止我們移動,我們自然奔去打開通道,卻發現封鎖已毀,只好直接奔向‘第二空間’。果然在通往‘第三空間’的門戶那兒,盤據了數只‘巨魔’牢牢封住了通道,我們連沖幾次沖不進去,回頭卻看另一端也被‘巨魔’封住,我們就此被困在里面。”

    有養寵物又會作陷阱,這些叫作“巨魔”的家伙看來擁有的不是普通動物的智慧,趙寬心中暗暗駭異,若這種異物有人類一半聰明,那打起來吃力的程度可會大上許多倍,若比人還聰明當然更不用說了,要看看巨魔接下來的動作才知道……趙寬想了想說:“你們這些日子就一直努力往外闖?”

    “不……”戴池搖搖頭說:“‘巨魔’從洞外不斷送入‘碧毛古猿’,讓我們忙個不休,‘第二空間’雖然比通道空曠,但畢竟是封閉空間,無處可躲,‘碧毛古猿’雖然不易打傷人,但相對地我們也不容易殺死他們,就這麼一直戰斗到現在,眾人漸漸疲累……見進退不得,經過討論,決定由我與謝且川兩人沖回求援。一半的人先擋住‘碧毛古猿’的騷擾,趁巨魔送入‘碧毛古猿’之際,數人彙力在擋路‘巨魔’體內打出一個小通道,再由剩下的人,合力維持小通道開口不使合閉,我與謝且川趁機沖回‘第一空間’,僥幸別無巨魔攔路,終能逃出生天,來此求援。”

    那個年輕人原來叫做謝且川。如今已經明了大概的狀況,瑪莉安點頭說:“你們打算如何?”

    “謝家人不斷保證地底城固若金湯,我們這次回來,本希望能運用‘聚星化日之寶’,將十名高手功力彙聚為一,餘下的留守此處,那名頂級高手帶著‘聚星化日之寶’趕去康勾森林闖入‘第二空間’與眾人會合,制造出數名頂級高手之後,當能救回眾人,甚至完成任務,但如今……如今……”戴池說到此處想到地底城的亂象、‘聚星化日之寶’已經蘇醒自主,願不願驚忙還屬未知,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趙寬心想,轉轉壺肚子里面藏了一堆能量,說不定給幾個人分都還夠,也不用玩啥“聚星化日”了,不過他願不願意送這麼多出來可是一個問題,這兒怪血球附體之事又是另一個問題,得一個個處理……卻不知地底城這會兒吵得如何了?

    雖說不是每個人都明白轉轉壺的狀態,但戴池既然說完,眾人的注意力,自然也都轉回到地底城那一面,不過說也奇怪,剛剛還亂哄哄的,卻不知道何時已經恢複寂靜,聽來聽去一點聲音也沒有,只聽到洞口這端舒家兩位高手不斷爆出的剛猛掌勁。

    在這段時間中,馮孟升腦海也不斷運轉著,從轉轉壺的事情,想到了“聚星化日”,想著地底城的現狀,想著“康勾森林”的問題,一個個都是難關,而自己雖然不斷練習“神算無遺”,但似乎總少了些什麼,是不是自己在練習的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否則“神算無遺”四個字,豈不是有些名不符實?

    從雪梅開始,自己見過皇都的人雖然不多,也多少有一些,但也不覺得他們的智計有多麼高明,“神算無遺”與雪梅傳授李鴻用來救命的“氣劍心訣”狀況大不相同,那時雪梅可是輕易皮傳授給了自己,應該不算什麼秘密的技術,怎麼沒看什麼人運用呢?莫非……果然有些關鍵性的東西並未流傳出來?這還是馮孟升首度想到這個問題,他心底微微一驚,越想越覺得可能。

    至于李鴻,耳中雖然一直聽著眾人的對話,卻沒怎麼分心去思考,這些事情幫助他把心念再度聚焦,暫時忘卻了孫飛霜一事,此時除了提升功夫之外,沒有第二條路;而且現在不只需要練內功,昨天新想出來的心劍掌,更要多想想運用的方式,李鴻人雖在場,雙手卻是微微比動著,揣摩這兩日想出來的一些動作。

    瑪莉安、柳玉哲等人,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這會兒是地底城適逢變亂,否則戴池這麼一回來,首先就得面對著“聚星化日”的人選問題,所謂的“九星歸一”,說白了就是犧牲九個人的功力,塑造出一個強力的高手,若以之前的地底城高手群來說,謝棲八成是不二人選,難道就這麼把自己修練半生的功力白白送了給他?想到這兒,真不知那紅球侵入地底城,該說是福還是禍了。

    眾人各自思索著心中困惑的時候,班繡蓉卻悄悄走近了眾人,她見沒人注意自己,輕輕皺了皺眉,走到趙寬身旁輕喚了一聲:“寬哥。”

    班繡蓉的聲音雖輕,這兒可都不是庸手,一下子每個人的眼睛都轉了過來,弄得班繡蓉有些尷尬地微笑說:“對不起,擾了大家。”

    “怎麼了?繡蓉。”趙寬和聲說,他心底有數,班繡蓉善體人意,這時既然跑來,必然是不得不來,只希望不要又出什麼麻煩事。

    班繡蓉此時已經回複了一貫的溫柔笑意,她低聲說:“那兒大夥兒又饑又渴,還有些盥洗上的需要,是不是能幫大家想想辦法?”

    果然頭痛的問題來了,功天高強的人身體調節得當,一段時間不飲不食只是小事一樁,功夫未有成就的人可不一樣,就算不論饑渴,人體天生有往外排放廢物的需要,這筆直空蕩蕩的通道,該要他們如何是好?

    瑪莉安一聽到這個問題,不由得大皺眉頭,她統領的南極洲部隊里面沒有一個庸手,從不需要解決這類問題,所以一直沒想過這問題,但既然把舒家人帶在身邊,就有照顧的義務,該怎麼辦,進地底城找人談判?

    就在此時,一股淡淡的能量突然飄了過來,瑪莉安、柳玉哲、李鴻、趙寬四人同時有所感應,這是……滿鳳芝分出心神過來?眾人轉過頭去,卻見遠遠的通道那端,有三個人正緩緩走來,滿鳳芝、喬夢娟、孫飛霜則臉色凝重地擋在這方眾人之前,剛剛正是滿鳳芝抽空分神,通知這兒情況有變。

    來的正好。瑪莉安與柳玉哲對望一眼,兩人緩緩往那兒飄了過去。

    來人不是別人,謝棲走在最前頭,葛莉嵐帶著一抹笑意尾隨,而剛抵達的謝且川,則是眉頭深鎖地跟在兩人身後。

    三人走到滿鳳芝等人前十步外站定,等瑪莉安與柳玉哲抵達,謝棲才開口說:“聽說有沙漠蝗來犯,諸位辛苦了。”

    “那只是小事。”瑪莉安一哂,目光望望葛莉嵐,轉回望著謝棲說:“不知謝族長來此有何見教?”

    “這由葛莉嵐來說比較適當。”謝棲一笑,伸手請出了葛莉嵐。

    葛莉嵐踏出一步,開口說:“瑪莉安,其實現在的問題,只是為了那無害的寄生紅球所產生的猜疑,事實上這個猜疑雖然合理,卻也是不必要的,我適才與謝族長商討許久,找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瑪莉安點點頭說:“願聞其詳。”

    “地底城中的居室,依三個通道切割,自然而然分成三組。”葛莉嵐往後一指說:“其中一組劃分讓這兒的人居住,各單位分別打通,聲息相聞。一組由謝家未受附體之人居住,各自不相接觸,可保萬全。”

    還有一組,當然就是給被附體的人住了,這樣聽來似乎頗為合理。瑪莉安正暗暗點頭之際,謝棲跟著一笑說:“只要其他人不貿然接近諸位,諸位擔心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會發生,也許時間過去,你們會相信這紅球沒有缺點,慢慢地一個個搬來與接受附體之人同住……當然,這點我們絕不強求。”

    “謝族長,小女子請教一個問題。”柳玉哲帶著甜笑說:“康勾森林之事,這位謝小兄弟想來已經稟知足下,不知道族長有何看法?”

    謝棲果然已知此事,他點頭說:“康勾森林眾人受困,赴援義不容辭,就由戴池先生做主,謝家甘附驥尾……戴池先生呢?怎麼不出來與老夫碰個面?”

    意思就是同意“九星歸一”了?想他知道怎麼算也是“歸”到謝棲身上,他自然大方同意;就算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要不要送出功力都得好好斟酌,現在這老頭被紅球附體弄得半人半妖的,誰知道有沒有問題?當然更不可能送出功力給他。

    戴池一直沒出面,倒也不是怕事,而是暗暗在一旁觀察兩方的對話,這時聽到呼喚,他走出人群,緩緩接近說:“戴池見過謝族長,有關‘聚星化日之寶’一事,未料發生了一些變化,可能已經無法使用,在下正為此十分困擾。”

    謝棲微微一皺眉說:“難道就為了紅球附體之事嗎?”

    “當然不是。”事實上多多少少有些,不過這時正有個好理由,戴池強笑說:“我返回才知道,‘聚星化日之寶’另有變化,如今無法任意控制。”

    “哦?”謝棲微微一楞,目光自然往人群後端的吳耀久那兒望了過去,頓了頓才沉聲說:“莫非已經被皇儲毀了?”

    戴池也不願詳細說明,正敷衍謝棲的時候,另一邊的吳耀久可吃了一驚,楞楞地低聲說:“他怎麼知道在我這?”

    趙寬沒好氣地傳音說:“你們身上背著那麼大的東西來,誰看不出來啊?”

    這話說的也是。吳耀久想了想才回傳說:“現在怎麼辦,不拿出來用?”

    “先去跟轉轉壺討論一下再說。”趙寬想了想回傳說:“那些能量是他逃命的本錢,要他自願。”

    吳耀久頗不願轉轉壺就此逃逸無蹤,讓聖殿找不著,如此可是大大違背先祖教誨;但他自知說不過趙寬,也省了這份勁,他想了想,突然有些擔心地說:“他們既然知道在我這兒,難道沒派人去搜?”

    這倒是有可能,趙寬點點頭笑說:“他們八成找到那堆廢鐵,所以才會一開口就問是不是被你毀了,轉轉壺機變得緊,又不是生物,不動的時候一點氣息能量都不會外散,只要找個適當的地方應該可以藏得很穩。”

    這話倒是讓吳耀久安心許多,雖然沒能把原物交回戴池,至少不要搞丟了。

    “趙胖子。”李鴻突然傳音過來。

    “嗯?”趙寬楞了楞回傳。

    “我內息……有點不穩的感覺。”李鴻沉聲說。

    內息要二度發散?還真會選時間……趙寬嚇了一跳,瞪大眼一連串地問:“不會吧?又來了?這麼快?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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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0 22:17:38
正文 第十二卷

      第一章計誘妖壺

    趙寬得知李鴻內息不穩,不禁哇哇大叫問個不停。卻見李鴻翻翻白眼,回答說:“吵死了,不知道。”

    “呃……”趙寬一呆,“不知道”這三個字可以擋掉所有問題,他苦笑一下有些頭疼,第一次的內息發散等待的時間比這次久多了,而且那次還是自己先發散,這樣算起來李鴻這次實在太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自己現在內息穩穩的,一點消息也沒有,更是讓人搞不明白。這個問題不知道問誰才知道原因,問那個外空怪物嗎?誰知道啥時才能遇到它?不管了,順其自然。

    從氣血不穩到當真發散,上次還隔了幾天,希望這次也是如此,否則李鴻這會兒若突然放出全身氣勁,不只會把那些婦孺嚇得亂叫,說不定還會引起誤會--就算沒引起誤會,解釋起來也十分費勁。

    眾人在這兒嘰嘰咕咕地傳音,通道口那兒已經換了一個話題,提到了“沙漠蝗”。謝棲正哈哈一笑說:“諸位都想錯了,五道通風口確實一關即毀,要重建還得稍費工夫,但三大通道卻是可以開閉的,否則謝家平時無人居住,這兒豈不為蟲豸所盤據?如今只有正南通道已毀,只要把這兒關閉,東北通道即刻開啟,沙漠蝗找不到目標自然會散去,到時西北通道依然可以再度開啟。”

    這倒是難得的好消息,瑪莉安點頭說:“如此甚佳,我有幾個小希望,希望族長答允。”

    “瑪莉安衛統請說。”謝棲說。

    “通道開閉之法,還請指點一番。”瑪莉安接著說:“兩個通道,希望一個交由我方調配看守人力。”

    這些都不算是過分的要求。謝棲爽快地說:“一言為定。諸位請進,待重新安置之後,我們再好好商量怎麼援救康勾森林的朋友。”

    舒家婦孺巴不得聽到這句話,在南極洲官兵護衛下一擁而入,瑪莉安等人本來還提心吊膽,擔心一進去里面就沖出一堆紅球,沒想到地底城卻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息,剛剛湧出的謝家人也不知道都到哪兒去了。

    而在謝棲協助下,東北通道、西北通道一開一關,舒延孝、舒繼勳兩人這才能從沙漠蝗的攻擊下抽身,回到舒家人群之中。

    舒家兩人與諸衛統一番商議,決定全體居住在南極軍原先居住的南區房舍群,另派滿鳳芝、喬夢娟兩人看守再度開啟的東北通道。而柳玉哲則先下南區通道,將五間一組的房舍彼此打通走道,整個連成一氣,聲息相聞,要順道搜查一番,確定別無異狀,眾人才再度返房分別安置。

    趙寬等人在這片混亂中,首先悶不作聲地奔回了原先居住的單位,趙寬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安置李鴻,先讓他好好躺回房中再說。

    吳耀久與馮孟升不知道趙寬與李鴻玩啥把戲,直接奔到趙寬房中尋找轉轉壺。

    李鴻回到房中,自然不會乖乖躺下。又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他坐到床上皺眉說:“真麻煩。”

    “是很麻煩。”趙寬眉頭也是皺得緊緊的,他瞪著天空喃喃說:“照著那家伙的辦法弄下去,還得折騰好幾次。”

    李鴻有些狐疑地望著趙寬說:“你的意思是……”

    “沒什麼意思。”趙寬眼睛轉了轉,搖搖頭笑說:“你發呆吧,我不陪你了。”

    “趙胖子。”李鴻又叫住了趙寬,見他回頭,才說:“那個外空東西到底是哪兒來的?”

    “我哪知道。”趙寬歎了一口氣說:“當時我比你先醒來四天,都不知道問過幾次了……那死家伙要不然不理會我,要不然就說:‘就算說了你也聽不懂。’”

    原來趙寬問過啊?李鴻點點頭說:“沒聽你提過,以為你都沒問。”

    “我只覺得……”趙寬頓了頓說:“那東西不像人,也不像合**。”

    “不是合**的一種嗎?”李鴻訝然問。

    “合**如果有能耐隨便把人弄成高手,那當初怎麼不弄些傀儡來打架?”趙寬搖頭晃腦地說。

    “那些怪物不也是一種高手?”李鴻說:“只不是改在人身上。”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感覺總是不大對勁,趙寬楞了楞才說:“那些怪物基本上都不是原來的生物,要不然變得很大,要不然是幾個怪物特性加起來,跟外空那家伙放能量到我們身體里面比起來,似乎是不同的方式。”

    李鴻想了想才說:“我一直懷疑那是合**,似乎錯了。”

    “有機會再問吧,除非他都不再找我們。”趙寬搔搔腦袋又說:“但我還甯願他都不再找我們,不知道就算了。”

    趙胖子又想偷懶了,李鴻微微一笑,只說:“答應人的事情總是要做的。”

    李鴻就是死心眼。趙寬也不與他爭辯,隨口扯了兩句便離開,還得看看吳耀久與馮孟升現在找到轉轉壺了沒有呢。

    ※※※

    趙寬回到房中,見兩人還在東翻西找,一面低聲地說:“轉轉壺?轉轉壼?”

    趙寬一楞說:“他不見了?”

    “不知躲哪兒去了。”兩人見趙寬返回,都停下了搜尋,馮孟升向著房間破洞那兒指指低聲說:“剛剛滿鳳芝突然出現,說現在每個單位都要打通,以便呼應,等她視察完畢之後,會從這間開始。”

    自己房間變走道了喔……這樣豈不是得另外找房間了?搬到隔壁去好了,趙寬想想說:“也無所謂,大不了去找玉哲擠擠。”

    吳耀久不禁大皺眉頭說:“趙胖子,逢場作戲也就罷了,你可別認真啊。”

    “什麼逢場作戲?”趙寬瞪眼說:“我才不逢場作戲勒,你有這習慣嗎?”

    “呃。”吳耀久連忙搖手說:“我當然沒有。”

    “那不就得了。你擔心個啥?”趙寬哼了一聲,突然瞄了馮孟升一眼說:“你怎麼不擔心孟升?”

    扯到自己身上了?馮孟升尷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怎麼接口,吳耀久又歎了一口氣才說:“孟升是認真的,兩方真心有情,我也沒話好說,我只怕你是貪圖一時之快……她們武功高強……”

    聽懂了。趙寬沒好氣地說:“怕以後玉哲翻臉,我會很倒楣?”

    吳耀久沒接話,算是默認了,趙寬揮揮手說:“擔心我逢場作戲?怎麼不擔心她逢場作戲?算了,總之你安心啦,我們兩個有空固然膩在一起,沒空時還不是各活各的?萬一有沖突搞不定的話,照打不誤。”

    說的很輕松,但是說服力不大夠,畢竟哪對情侶能辦到?吳耀久正要反唇相譏,卻聽到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來:“什麼照打不誤啊?”

    柳玉哲的聲音這時恰好由外屋頂端的入口處傳入,她跟著飄進屋中,對眾人一笑說:“戴池先生要找皇儲,我就帶他來囉……呦……都在我家胖寬這兒聊天啊?”

    果然之後跟著落下的便是戴池,兩人一進趙寬房間,戴池就開始東張西望,看了半天目光才轉回吳耀久說:“皇儲,那……”

    剛剛柳玉哲“我家胖寬”四個字說的又柔又媚,吳耀久雖事不關己,卻也是全身雞皮疙瘩一個個冒了起來,一時還真不知怎麼回答戴池的問話,馮孟升見狀接口說:“戴池先生,我們一回來就四面找尋,但卻一直沒找到。”

    戴池臉色大變,自語說:“這該如何是好……”

    “說實話,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答應。”趙寬眨眨眼說:“萬一他不答應幫忙,怎麼辦?”

    戴池歎口氣說:“‘聚星化日之實’幫楞品一族已經不少歲月,我自然不敢強求,但無論他答不答應,總得問過一聲才知道,如今卻是不知何處尋覓,這……”戴池搖搖頭話題一轉說:“他是在這間房中蘇醒的嗎?”

    “不,是在我房中。”吳耀久心中也頗為歉疚,這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道歉,他只能說:“戴池先生,要看看當時存留的……殘骸嗎?”

    “請皇儲指引。”戴池自然要看,兩人走出門外,馮孟升正要跟去,卻見趙寬與柳玉哲兩人都沒動,他想了想,也許兩人有私己話兒要說,也沒開口,自顧自跟著去了吳耀久房中。

    眾人都**了,柳玉哲回身把門一關,笑咪咪地走到趙寬面前,突然捏了趙寬肚子一把說:“死胖子,什麼事都不跟我說。”

    “唉唷。”趙寬揉揉肚子,嘻嘻笑說:“難免啦,知道了又能干啥?你想提升功力嗎?”不過趙寬心中卻是暗暗擔心,柳玉哲這兩天似乎突然喜歡掐自己肥肉,這個習慣若是養成,日後可會常受皮肉之痛,得想個法兒讓她改掉。

    “想是當然想。”柳玉哲突然意外地說:“你沒藉著‘轉能妖壺’提升?”兩人成日相處,趙寬這幾日功力並未提升,柳玉哲自然一清二楚。

    “叫他妖壺,他可會不高興,要叫轉轉壺。”趙寬笑嘻嘻地說:“你慢慢看,你老公我有天自然會功力大進、天下獨步,不需要用那個提升了。”

    柳玉哲自然當趙寬在開玩笑,她噗嗤一聲又伸手要掐趙寬,趙寬連忙往後一閃叫說:“還來?會痛耶。”

    柳玉哲沒想到抓了個空,她輕咬下唇,媚笑接近說:“給人家捏一下嘛,肥肥厚厚的好好玩。”

    “啥好玩?”趙寬一面後退一面瞪眼裝生氣說:“不好玩。”

    柳玉哲見趙寬退個不停,頓足嗔說:“你捏人家的時候就不覺得?”

    呃?算起床上的帳了?趙寬楞了半天,還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柳玉哲卻已經無聲無息地欺近,雙手用力抓著趙寬腰腹的肥油一拉,在趙寬唉唉叫的同時輕笑說:“誰也不吃虧。”

    看來是難逃厄運。趙寬直接認命,他攬著柳玉哲腰枝歎氣說:“偶爾捏一把就算了,別捏上癮了。”

    柳玉哲順勢偎進趙寬懷中,吃吃直笑說:“我輕點就是了。”

    “玉哲。”趙寬想了想又說:“轉轉壺他身上的能量,是准備用來逃命的,能不用就幫他留著。”

    “逃命?”柳玉哲一楞抬起頭。

    “聖殿啊。”趙寬說:“聖殿應該不會放過他吧。”一面說,趙寬一面眨了眨眼。

    提到聖殿,柳玉哲的神色就凝重了,她轉過身看到趙寬的神色,楞了楞才接著說:“這些年他不是都躲過了?”

    “那是他停機。”趙寬搖頭說:“停了一、兩百年,現在打開來看看聖殿會不會追來。”趙寬把自己打開的過程含糊帶過,解釋了一下聖殿追蹤的機制,這才又眨眨眼說:“你覺得當‘單向跳躍壁’消失之後,聖殿會不會追過來?”

    “聖殿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柳玉哲懂了,一笑說:“聖殿對付叛離者都是一直追緝不休,近三十年前有人叛離聖殿,聖殿到現在還在追查。”

    “叛離聖殿?”趙寬倒是嚇了一跳。

    “是啊。”柳玉哲說:“細節聖殿也語焉不詳,只不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依慣例通知我們協助察訪。”

    “我本想幫他想想辦法。”趙寬點頭說:“這樣終日逃避,能量總會用完。”

    “找人把那會放電波的東西取出不就好了?”柳玉哲沉吟著說:“但那東西如果安裝在體內,要取出又不毀損,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應該會有辦法的,比如五世說不定就有研究。”趙寬又搖頭說:“不過現在倒是不用費心神了,反正他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是啊。”柳玉哲一笑說:“他這樣亂跑不夠朋友,別幫他想辦法。”

    “對!”趙寬一拍大腿說:“不夠朋友!枉費我幫他想的這麼辛苦。”

    噗地一聲,當初被劍氣炸出的地面裂縫,突然炸起了一片亂土,轉轉壺驀然浮了出來說:“別生氣……我……我在這兒,真的肯幫我想辦法嗎?”

    趙寬與柳玉哲卻是對視一笑,果然把這家伙拐出來了。

    適才趙寬一開口,就是為了騙出轉轉壺,柳玉哲對話兩句之後便即會意,當下配合著說話,果然一直偷聽的轉轉壺沉不住氣,自己冒了出來。

    要知道轉轉壺並非生物,體內能源的儲存方式又自成一格,若是動都不動,除了那所謂的電波偵測之外,還真的很難搜查,若他不自願出現,除非把整個地皮翻個身來找,否則真不容易找到。

    這時既然跑出來,就好說話了。趙寬故作一楞說:“你躲在底下?”

    “是啊。”轉轉壺晃晃身子說。

    “你偷聽我跟我老婆說話?”趙寬故作生氣說:“太過分了。”

    “我不是故意的啦。”轉轉壺連忙解釋:“你們不見這麼久,剛剛又有人來搜索,我就先躲起來再說呀。”

    剛剛有人來搜索?趙寬與柳玉哲對望一眼,心知必然是謝家的人,看來他們也想取得轉轉壺,不過這倒不用太擔心,只要他知道躲,就沒幾個人找得著。趙寬點頭說:“這麼說,剛剛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是啊。”轉轉壺說。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趙寬說:“你想不想幫人提升內力?反正你整天叫能量太多。”

    “幫是沒關系。”轉轉壺頓了頓說:“不過不可以太多,要留一些逃命。”

    “我哪知道怎樣算多怎樣算少?”趙寬瞪眼說:“說清楚點。”

    “計算能量的數字是有,但不是很精准,只能粗估……”轉轉壺說:“我體內該還有五億五千多萬單位量,最多拿一……不,拿兩億出來,剩下的我要留著逃命。”

    “我哪知道兩億是多少?”趙寬沒好氣地說。

    這可難倒了轉轉壺,他在半空中轉啊轉的,還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柳玉哲一笑說:“你過去輸出輸入的能量,有紀錄嗎?”

    “有啊。”轉轉壺停了下來說:“會自動紀錄。”

    “最後幾次的輸出數值是多少。”柳玉哲跟著又說:“輸出最大的一次又是多少呢~”

    “喔。我查查……”轉轉壺浮在半空中,隔了幾秒才說:“最後幾次……前一陣子嘛,在兩千七百萬到三千萬之間;最大一次……好久以前了……哇……三億兩千萬,還真多。”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三億兩千萬,看來就是西牙那次了?趙寬與柳玉哲都微微一凜,西牙果然是由九位頂級高手,經“九星化一”的過程造就出來,看數值就有感覺了,不過那是百年前的事情,現在的西牙到底有多高明?

    兩人沉默之際,轉轉壺頓了頓又說:“其實這種能量不適合量化,與實際情況不大一樣,當參考就好了。”

    說的也是,就算兩個同樣功力的人,用出的招式不同,威力也有所不同,更別提不同武學的本實差異之處,趙寬想了想才說:“有關轉轉壺的能量,我比較想運用到孟升身上,我想他用不了多少。”

    “孟升?”柳玉哲有些訝異地說:“多他一個普通高手對現狀有什麼幫助?”馮孟升就算能提升,以他現在的本事估計,提升了之後,在柳玉哲眼中,也只是個勉能與他們比肩的普通高手而已。

    “馮孟升?”轉轉壺也跟著插嘴:“我見過他,要給他能量嗎?可以啊。”

    趙寬沒理會轉轉壺,搖搖頭又說:“算了,我也只是一點私心,自己兄弟功夫能一起變高才開心啊。”

    “我能體會。”柳玉哲安慰說:“當年我也有不少好姊妹,但隨著功夫差距越來越大,感情雖未必就此變質,但日後人生中重疊的機會自然越來越小,難免漸漸疏遠,每個人修練的能耐與機運本就不同,這種事情還是看淡些。”

    現在轉轉壺的能量不只是高興給誰就給誰,眼前有急迫的問題要解決,自然不能在私相授受的情況下,把轉轉壺能量就此瓜分乾淨:趙寬畢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歎了一口氣不再提此事,他換個角度說:“若說西牙一個人就能用去三億多,轉轉壺,你身上留下的還真是不多啊。”

    轉轉壺說:“上次跟你說過啊,我又不是故意去吸納能量的,是在引入與釋放的過程中,來不及轉換的才留在體內,這些是這百多年來慢慢累積的。”

    “這麼說來。”趙寬望著柳玉哲說:“就算他一次釋出兩億給一個人,接受的人也還是比不上西牙,能對眼前狀況有幫助嗎?”

    柳玉哲橫了轉轉壺一眼,笑說:“若釋出五億就差很多了。”

    轉轉壺往後飛了三公尺,哇哇叫:“那不就用光光了,不可以。”

    柳玉哲望著趙寬笑說:“既然留著能量是用來逃命的,我來試試抓不抓得著他。”

    她想要那五億多的能量嗎?趙寬望著柳玉哲,有幾分歎息,畢竟練武之人總會希望功力提升,自己若不是體內老早已經充塞能量,恐怕也會動心吧?

    換個角度說,若柳玉哲抓得到他,再能逃也逃不了多久,讓她試試倒也無妨;趙寬哈哈一笑說:“轉轉壺,就讓玉哲追追你,讓我見識一下你逃命的功夫。”

    柳玉哲也不等轉轉壺應好,她身法一閃間已經追近了轉轉壺,轉轉壺卻也不是空口說白話,他那十根棍子突然忽高忽低的擠出體外,十股能源散布而出,驅動著自己身扭迅疾閃迸,當下一人一壺化成一片紫光與一道黑影,快捷異常地在趙寬房中轉來轉去。

    若柳玉哲也抓不到,能抓到他的人可真的不多了。當今天下,柳玉哲功夫雖然稱不上頂尖高手,但論起身法,天下絕對沒幾個人能勝得過南極洲衛統。如今在斗室中進退趨避之下,更顯南極洲“雪舞身法”之奧妙。

    不過轉轉壺不似人體,本身便是渾圓造型,更沒有前後之分,周身環列十個能源出入孔,更是操縱如意,說起騰挪變化的巧妙處,簡直比柳玉哲還要靈動,一人一物在趙寬房中閃了足足三分鍾,柳玉哲就是抓不到轉轉壺。

    柳玉哲已經盡展功力,依然拿轉轉壺沒輒,她這時隱隱察覺,轉轉壺體內能源確實源源不絕,不過他似乎進出能量有其限制,不能在一刹那間釋出大量能源,否則他大可回手攻擊,他身負能源既然如此龐大,豈不是超級高手一個?

    這個方法既然不通,就換個方法,柳玉哲倏忽間停住身法,輕聲一笑說:“試試這個辦法。”

    轉轉壺飛的正過癮,見柳玉哲突然停了下來,他正想問,卻感到四面八方突然擠來強大的力道,竟然是避無可避,轉轉壺愕然問大嚷:“這種不行,快停,犯規。”

    趙寬自然知道柳玉哲在做什麼,卻不知道轉轉壺嚷些什麼,他呵呵大笑說:“抓人還有犯規的啊?”

    柳玉哲也是好笑,她停下勁力說:“怎麼說犯規?”

    “我的組織沒這麼堅固。”轉轉壺急忙說:“壓下來會爆掉。”

    “爆了就算了吧。”趙寬哈哈笑說:“省一個煩惱。”

    “爆了里面的能量空間就會釋放。”轉轉壺哇哇叫說:“那是很恐怖的。”

    那五億多的能量一瞬間爆掉?趙寬與柳玉哲兩人都楞住了--似乎還真的頗為恐怖。

    “只能用抓的,這是規則。”轉轉壺說:“只可以捉迷藏。”

    “那可真是不好抓。”柳玉哲一笑散回勁力說:“難怪讓他逃了這麼多年。”

    “知道了吧?”轉轉壺得意地說:“所以我要留下一些能量,才能自保,否則誰都能抓到我。”

    原來保留能量是為了讓抓的人有所顧忌。趙寬點頭說:“好吧,既然你能夠自保,就自己去亂跑吧,又不怕人打你主意。”其實趙實是覺得轉轉壺老是跟在自己身旁頗為礙事,找到理由就開始趕人。

    “不要。”轉轉壺反而不走了,他靠近趙寬說:“你還要幫我想辦法解決電波的問題啊?”

    “我欠你的啊?”趙寬瞪眼說:“才不管你死活咧。”

    “別這樣啦。”轉轉壺撒嬌起來,在趙寬身旁磨蹭說:“相見也是有緣。”

    “去你的有緣……”趙寬又好氣又好笑,一時不知道該拿轉轉壺怎麼辦。

    “先去向戴池解釋解釋吧,省得他懷疑我們把你藏起來了。”柳玉哲笑著拉開門說:“你自己去解釋。”

    門一開,卻見馮孟升正要進自己房間,他目光轉來,見到柳玉哲身後正探頭探腦的轉轉壺,馮孟升不禁訝然說:“他在這兒?”

    “戴池走了?”柳玉哲看到馮孟升沒跟著吳耀久,很快有了判斷。

    “嗯。”馮孟升點點頭說:“他沒看多久,就說要回去想辦法。”畢竟吳耀久房中只有一堆破碎金屬,也沒啥可看的。

    房中趙寬遠遠聽見,哈哈一笑說:“孟升帶他去見戴池吧,他這次應該不會躲起來了。”

    “喔?”馮孟升還沒回答,柳玉哲揮手鼓起氣勁,把轉轉壺趕了出來,跟著對馮孟升甜媚地一笑說:“就拜托你照顧一下這小麻煩,他礙手礙腳的,我想跟胖寬親熱親熱都不好意思。”

    這話直說的馮孟升老臉發紅,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啥的時候,轉轉壺身後的門已經砰地一下關了起來。

    “為什麼會礙手礙腳?”轉轉壺忍不住抱怨說:“什麼叫親熱親熱?怎麼會不好意思?”

    這三個問題很難回答,馮孟升楞了半天才說:“你要去見戴池嗎?他已經離開,我帶你去。”

    “喔……”轉轉壺突然飄到馮孟升身前說:“胖子寬說想幫你,你想提升功夫嗎?”

    之前趙寬介紹轉轉壺與自己認識的時候,倒是沒聽他提過此事。馮孟升自然有些訝異,但練武之人,誰不想提升功夫?馮孟升訝異地說:“是趙寬說的……?你願意?你幫趙寬提升過嗎?”

    “他說他不用。”轉轉壺也莫名其妙,他在馮孟升身旁轉啊轉地說:“還說你比較需要,怎麼樣?你也不要嗎?”

    既然趙寬也同意,轉轉壺也願意,自己有什麼好拒絕的?雖然馮孟升不明白趙寬拒絕的原因,但想來趙寬也不會害自己,轉轉壺看來天性單純,也不至于騙人,他雖莫名其妙,仍點點頭說:“你願意就好啊,我當然更願意變強……”

    “那就好。”轉轉壺嘻嘻一笑說:“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吧,現在我可是清醒的,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你的能量性質,反正你功夫不算高,一定可以把你充得滿滿的。”

    這……自己功夫不高是真的,也不用說這麼直吧?馮孟升一面歎氣,一面把轉轉壺引到自己房中。

    當馮孟升與轉轉壺再度踏出房外,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的事情,馮孟升整個人精神氣都與以往大不相同,他目光中閃動著興奮的神色,緩緩揮動著自己的手掌,感受外在能量的接觸,體會著整個天地帶給他的新感受。

    這時馮孟升才知道內力增長到一個程度之後,人體與天地之間的新關系,竟然是如此的密切相關,而隨著意念的延伸,淡淡的能量伴隨著不斷送出,幾乎是無遠弗屆。

    馮孟升的心念往上,透過了門戶的隔閡,直穿到了東北通道口,這時喬夢娟、滿鳳芝兩人正在通道口守衛,兩人突然感受到馮孟升的心念,都是吃了一驚。喬夢娟隨即認出這股心念能量的主人,她不可置信地說:“孟……孟升?是你嗎?”

    “夢娟,是我。”馮孟升一開口,聲音波動自然而然藉著那若有若無的淡淡聯系,直傳了過去。

    “怎麼辦到的?”喬夢娟訝然說。

    轉轉壺的事情可不適合這麼大肆渲染,馮孟升一笑說:“晚些兒,我再細細跟你說。”

    “嗯……”喬夢娟也是一時驚異,否則也不會這麼冒失地問出這個問題。

    “我還是第一次能這麼做。”馮孟升興奮地說:“先四處看看。”

    “好。”用心神外探,自然一點風險也沒有,喬夢娟沒再多說。

    且不關滿鳳芝與喬夢娟如何訝異,馮孟升的心神再度往外飄飛之際,身旁轉轉壺突然說:“你現在經脈、氣海只能承受到這樣的量,再多就擠不進去了,我沒有偷工減料唷。”

    馮孟升心神倏忽間收了回來,回頭說:“多謝你的幫忙。”

    轉轉壺嘻嘻一笑說:“那你可得幫我一個忙。”

    馮孟升一楞說:“請說。”

    “那個趙胖子。”轉轉壺說:“你要幫我跟他說,要幫我解決問題喔。”

    “什麼問題?”馮孟升一楞。

    “你跟他說,他就知道了。”轉轉壺笑說。

    什麼問題非趙寬不能解決?馮孟升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能點頭說:“我會跟他提的。”

    “好了。”轉轉壺似乎滿意了,跟著說:“不是要去找戴池嗎?走吧。”

    這時地下通道應該尚未打通,還是得從廣場行走,馮孟升收起疑惑,領著轉轉壺出門尋找戴池而去。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十七日深夜,氣血隱隱浮動起來的李鴻,雖待在房中,但等候散功也不需要做什麼准備,李鴻兩掌心劍繞身揮舞,牽連著身軀的移動,在房中不斷演練著自己想出的招式。

    李鴻的身軀一面不斷揮動,一面期望著身體早些自主轉換內息。上次在通道間突然渾身無力,若非樂方舟尹恰好在一旁,自己豈不是完蛋大吉?

    想到樂方舟尹,李鴻心中還是有些許猜疑,雖說若真是鐵門西云,自己當時無力與抗,他根本不用顧忌;而且李鴻有自知之明,自己只算是小人物一個,就算無聲無息地被人殺了,除幾個好友之外,也未必會有多少人在意,所以他實在不可能是鐵門西云,但他兩人實在太過相似,這讓李鴻一直頗有不安。

    至于趙寬突然與轉轉壺扯上關系、地底城的變化、康勾森林的問題,李鴻也不是不在意,他聽到這些消息,腦海中的直覺反應就是自己功夫還不夠強,不足以解決這些問題,如果是靠腦袋才能解決的事情,有趙寬、馮孟升等人已經綽綽有餘,不需要自己花腦筋。

    所以現在除了練功還是練功,不只要熟悉掌上心劍的運用方式,更要多練內息,疏通經脈,以加快轉換的腳步。

    李鴻練了幾招自創動作之後,正考慮是要接著想下去,還是凝注心念修練內息,突然門口傳來有人輕敲房門的聲音。

    李鴻楞了楞,若是趙寬等人,沒鎖門的時候往往直接一推而入,有鎖的時候,也大多一面敲門一面就開始大呼小叫,哪會這麼客氣?莫非是外人?

    外人怎麼會找自己?找吳耀久、馮孟升、趙寬都有可能,找自己可說是一點理由也沒有……想到這兒,正走近門口的李鴻突然一驚,湧起了不祥的預感,手腳不自禁地停了下來。

    門外的來客,自然不知門內李鴻的掙紮,他敲了敲沒回音,隔了幾秒,又輕敲了幾下。

    打不過別人逃命,還可以解釋成有朝功夫有成再來雪恥,但面對人生中的其他問題,李鴻可沒有逃避的習慣,他這短短的幾秒間心念已定,踏出兩步一把拉開了房門。

    門一開,李鴻看清來人那張開朗而熟悉的笑臉,心中立即不由自主地紛亂起來,自己的預感果然成真,他眉頭皺起,冷著臉說:“什麼事?孫……衛統。”

    孫飛霜可是好不容易抽空跑來的。她對李鴻的臭臉不在乎也不意外,只俐落地一甩波浪般的金色長發,一臉無辜地說:“你生氣了?”

    該說生氣嗎?似乎又不大對,不過可以肯定答案不會是“沒生氣”。李鴻沉默下來,沒有回答這句話。

    孫飛霜嘻嘻一笑,向前走近兩步;趁著李鴻自然而然地一退時,她順勢擠入房中,帶上身後的門。

    自己退什麼?李鴻正後悔被孫飛霜擠人房中,孫飛霜已經開口笑說:“怕了我了?”

    捫心自問,這倒是真的。不過李鴻口頭當然不會承認,只冷冷地回答:“我有事情,現在不想聊天,有事就說吧。”

    “這是藉口吧?”孫飛霜又逼近了兩步,直走到李鴻面前,剛剛才暗悔後退的李鴻,這時自然咬著牙不肯退讓,但兩人距離一近,那股壓迫感又大了起來,李鴻雖成功忍住後退的腳步,卻是回答不出話了。

    孫飛霜卻突然一收笑臉,歎了一口氣說:“既然這麼討厭我,那我馬上就走。”

    雖然不是討厭她,但卻也希望她能立刻離開,李鴻只好給她一個默認;但難免有些心虛地別開臉,無法與她目光相對。

    “我很快就離開。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地回答。”孫飛霜一笑說:“成不成?”

    李鴻依然沒望著她眼睛,只隨意地點了點頭。

    “我吻你的時候,你感覺很不舒服嗎?”孫飛霜湊到李鴻眼前,笑著說:“看著我回答。”

    這逼得李鴻自然而然回憶起當時的感受,那甜甜軟軟讓人迷迷糊糊的感覺、那心跳如鼓的悸動、還有那使自己觸電般的一挑……想到這,李鴻全身微微顫抖,彷佛回到了當時,他腦海中又是一團混亂,只不過這次卻是無路可逃。

    “為什麼不說話?”孫飛霜輕輕地說。

    她的氣息似乎又更近了些,那淡淡的香氣,是來自她身上還是口唇之間,為什麼那紅豔豔輕噘著的唇這麼吸引自己的視線?胸前是什麼東西軟綿綿的擠了過來?自己全身為什麼又湧起了那般難以形容的奇怪反應?

    呼吸急促的李鴻驀然從迷惘中清醒,連退了三、五步直撞到另一面的牆壁,孫飛霜卻一絲不放地緊黏過來,把李鴻輕壓在牆壁上,吐氣如蘭地輕聲說:“你還沒回答我。很不舒服嗎?”

    “沒……沒有……”李鴻胡亂的搖了搖頭,不敢再看那讓自己有些昏眩的紅唇。

    “那為什麼要排斥?”孫飛霜輕輕貼著李鴻,一改上次的進迫,只盡量保持著每一寸軀體的接觸,卻沒帶給李鴻直接的壓力,不過就只是這樣的感觸,那種悸動卻依然直接穿入李鴻的身體深處,讓他非自主地本能反應,好像被點燃的引信一般,霹哩啦啦地向全身四面延燒。

    “這樣……不對。”李鴻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

    “不對?”孫飛電極緩慢極緩慢地加重著力道,挪動著手腳的適當位置,在李鴻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已經再度纏在一起,孫飛霜在李鴻耳邊輕輕柔柔地說:“你還沒跟我說……身上……的感覺……”

    身體舒不舒服?迷迷糊糊的李鴻自然而然地說:“好奇怪的……感覺……我不明白……”

    “我教你。”孫飛霜輕輕一笑,軟軟的身子不知道怎麼引得李鴻一起滾倒在床上,李鴻迷惘間,只記得孫飛霜最後呢聲說:“然後……你就知道什麼叫舒服……”

    ※※※

    這是第幾次了?李鴻算不出來,只知道呼吸逐漸恢複平靜的孫飛霜,再過一會兒應該又會開始挑弄著自己,喚醒已沉睡如死的部分身軀,接下來就是再一次的體熱如火、汗水交融,直到最後一刹那,腦袋一片空白、全身松弛直到毛發末端,跟著就彷佛墜落到無盡的虛無之中,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不過這次李鴻卻是料錯了,孫飛霜只輕輕撫著他的胸膛,傭懶地說:“真好。”

    停下了?李鴻反而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在最後幾次的時候,已經渾身無力的李鴻,每一次都以為孫飛霜會失敗,沒想到她花招層出不窮,就是能把自己逗引起來,但一次卻比一次更不容易,她自動停止,總算是個比較好的收場。

    “不生氣了吧?”孫飛霜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李鴻俊臉飛紅,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別過頭去。

    孫飛霜也不逼問,她掀開床單,上衣一裹間起身著裝,這麼一站起,李鴻只見外衣掩映下是一雙光滑皎白的筆直雙腿,咻地一下俐落地套上了南極洲的軍褲,沒幾秒,孫飛霜便英氣勃勃地打點完畢,她回過身微笑說:“你多躺躺休息,我回去看看。”

    走了?李鴻突然有點失落的感覺,等孫飛霜離開門外失落感更重了,他失落的不是孫飛霜的離去,而是不知道……剛剛那一連串的胡天胡地,到底代表了什麼意義?

    第二章突困之計

    “什麼?”趙寬大吃一比:“他把能量給你了?”

    剛帶著轉轉壺歸來的馮孟升,沒想到趙寬這麼意外,他疑惑的望了望轉轉壺才回過頭說:“不是……不是你跟他說的嗎?”

    趙寬一聽,望向轉轉壺,他倒是輕松自在地飛來飛去笑說:“彼此彼此,你幫我忙、我幫你忙。”

    這家伙纏上自己了?到處都是人,他怎麼不纏別人?趙寬想不出緣由,趙寬之前確實有過送給馮孟升一些能量的念頭,只不過諸般情勢演變,他本已打消此意,沒想到轉轉壺記在心底,自作主張地就把能量送了出去。

    只不過這麼一來,他能送出的能量自然更少,多一個馮孟升,現在面對的問題未必能解決,也不知道現在的馮孟升功力到了什麼程度。

    房中除了趙寬與馮孟升之外,還有柳玉哲,三人中,她可以說是最清楚馮孟升變化的人,她不發一語地觀察著馮孟升的氣度與移位牽引時的氣機,發覺自己竟有些許無法測度的感覺,這不但代表著馮孟升已能與自己比肩,說不定更有過之。

    這十分不合理,馮孟升的功力比接受“聚星化日”的高手們還差,怎麼被轉轉壺這麼一灌,居然有超越自己的趨勢?連他們都只勉強追上而已……柳玉哲皺著眉頭,不發一語地思索著。

    馮孟升見兩人的神色,他也有些尷尬,本以為是趙寬囑咐轉轉壺這麼做的,怎麼看來似乎又不像?讓自己功夫變高不好嗎?為什麼他們要露出這樣的表惰?

    “戴池怎麼說?”趙寬提起另一個問題。

    “也沒說什麼。”馮孟升望著轉轉壺說:“轉轉壺說他能分出去的能量有限,要分給誰得問你,戴池就沒說話了,最後只說,過一會兒他會來拜候你,詢問你的看法。”

    問我?趙寬瞪著轉轉壺霹哩啪啦地問:“找我麻煩啊?干我啥事?等會兒戴池來我要怎麼說?你這笨壺哪時候變得這麼聽我的?”

    “真的由你做主啊,反正總要有個人決定。”轉轉壺晃來晃去地說:“而且最好是對我的能量沒興趣的人……那不就是你嗎?而且你還要幫我忙。”

    馮孟升與柳玉哲倒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趙寬為何對轉轉壺的能量沒興趣?兩人想之不透,都訝異的望著趙寬。

    而趙寬這才想起,不久前為了拐出轉轉壺,輿柳玉哲談過除去電波的事情、沒想到轉轉壺記得這麼清楚,看來他真的十分不願意被聖殿捉回去,這才對自己不斷賣好……問題是他看錯了人,自己可沒有那個能耐,當時提到五世也只是亂說,說不定天下沒人搞得懂無祖做的東西,誰能幫他?

    不過這時說這些也沒用,趙寬歎口氣說:“隨便你,你在孟升身上用掉多少能量?”

    “零頭不算,三千六百多萬。”轉轉壺得意地說:“我可是把他塞得滿滿的,擠不下去才放手。”

    難怪!柳玉哲倏然想通,“聚星化日”是把九人能量送往一人,總能量絕不會大于九人的總和,加上大云湖一直以來的慣例,接受能量的人選普遍比其他人功力深厚,承受的量未必是能承受的最大值……馮孟升卻是被轉轉壺塞到不能再塞,當然有可能追上自己。

    柳玉哲低聲說:“這樣說來,只剩下一億六千多萬可運用了……”

    什麼?馮孟升一楞,轉轉壺體內居然有這麼多能量?自己居然只能容納三千多,實在太可惜了。

    而趙寬卻是頭疼起來,白癡也知道柳玉哲的意思,轉轉壺既然把這事交給自己做主,柳玉哲當然希望能把能量給她,只要自己一開口就得了。

    讓她功夫變高也沒什麼,反正她本來就比自己高明的一塌糊塗,也沒啥不得了的,問題是……若不能解決康勾森林的問題,誰功夫變高都只能等死,這一億六千萬單位的能量是最後的篝碼,可不能隨隨便便就用了出去。

    “趙寬先生,戴池來訪。”戴池的聲音隨著勁力透入房中。

    另一個想要能量的人來了。趙寬頭大起來,回應說:“請進。”

    戴池開門而入,目光四面一轉,見到馮孟升與轉轉壺,他點頭說:“適才聽‘聚星化日之寶’提及,他的行為將由趙寬先生安排,不知面對如今的情勢,趙寬先生有何高見?”

    高見?誰有高見了?為啥我得有高見?趙寬瞪了轉轉壺一眼,悶悶地說:“戴老哥的看法呢?”

    戴池望了轉轉壺一眼說:“如果依‘聚星化日之寶’所言,我粗略估計,以我們大云湖的排法,能排入‘高級’武群的高手,體內擁有的能量大多在三千至四干萬之間,也就是說,如果想創造一個擁有三億能量的高手,除了那人本身以及‘聚星化日之寶’擁有的能量之外,只需要三個自願者。”

    他還真的一板一眼地去推算?趙寬楞了楞,默算一下戴池所說的數字,點頭說:“老哥說的沒錯。”

    “所以只要有四個人便可執行。”戴池說:“如果趙寬先生沒有別的意見,我願試著說服四個有意願的高手,達成原先的目的,當然,至于‘聚星化日之寶’的意願……”說到後面,他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轉轉壺。

    轉轉壺馬上接口說:“趙寬說好就算數,不用問我了。”

    這小子通通推到我身上了?他干啥這麼信任自己?趙寬頭大起來,正考慮要不要痛罵轉轉壺一頓,試著破壞一下彼此的感情時,柳玉哲已經開口說:“戴池先生,可否先說明一下您心中的人選?”

    “當然。”戴池點點說:“謝家狀況丕變,先不算計在內,除非他們亦有意願;而我既然提出這個看法,自然願意參與,只希望南極洲諸位衛統與舒家兩位現有的七位之中,有三位自願。”

    聽起來很公道。柳玉哲一笑說:“那付出者和受益者之間,怎麼作選擇?”

    “比武亦可、抽簽亦可。”戴池一笑說:“由另三位決定。”

    抽簽?這話可把眾人嚇了一跳,戴池這麼說,莫非不打算留著自己的一身功力了?戴池望著眾人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說:“戴池的一身功夫,本自大云湖數百人聚集而來,為了救人而付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有這一身功夫,這麼多年來也實在過的太辛苦了,若天意要戴池成為一個無法習武的人,只不過少了數十年壽元罷了。”

    戴池這話,憑著自己一步一腳印慢慢累積功力的柳玉哲,完全無法理解;趙寬卻頗能接受,少活幾十年確實有點可惜,但若能無所事事的過日子,又能健健康康的大吃大睡,那才叫福氣。

    馮孟升聽了則是有些感慨,暗歎戴池不珍惜自己的機運,雖說他的功夫來自數百人的累積,但既然有此福份,正好仗著大好身手為世人造幅,功力固然不是自己練來,送出無妨,但若所托非人,豈非可惜?

    三人都悶不作聲、各轉心思的時候,轉轉壺卻突然訝異叫說:“為什麼會少數十年壽元?”

    四人一楞,目光注定著轉轉壺,還是戴池開口說:“功力經過‘聚星化日’的過程,被吸收的人,體內功力涓滴不存,連運功使用的經脈都萎縮到幾近封閉只留一絲,根本無法再度練武,也沒辦法太過操勞,比起從未練武的人都還要不如啊。”

    “嘎?”轉轉壺停了半天,才大叫說:“那是因為以前我在睡覺不知道停啊……只要被吸的人體內留下一些生物基礎能量,經脈就不會縮到這麼小,可以重頭練起的。”

    這下眾人都懂了,人體本來就有內氣流動,習武與未習武的區別,本在于怎麼彙聚運用這些內氣產生的能量,進而提高儲存的質與量,接著以各種方式加快吸納或放出的速度;以往大云湖眾人經過“眾星化日”過程後便無法修練,重點就在于當時轉轉壺並非自己可以控制的狀況,當然把每個送上門的吸乾為止。現在只要留下一些基本內氣,那就只是恢複成未練武的狀態,雖然已經過了練武的黃金歲月,至少還能重頭練起。

    當下戴池朗聲一笑說:“真是好消息,既然如此,更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希望轉轉壺協助傳送內息,我沒什麼意見,只不過我另外有個問題。”趙寬突然說:“戴老哥的意思是,南極洲、舒家,加上老哥你,八人之中找出四人湊出一個高手,然後帶著轉轉符壺殺去康勾森林救人?”

    “正是。”戴池突然望著馮孟升說:“如果馮先生有意願,以您如今的功力,當然也算得上一位。”他也是頂尖高手,自然早就看出了馮孟升的變化。

    馮孟升卻是一楞,他自己卻是從沒想到這點,畢竟他還不習慣有“高手”這個身分,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功力到了什麼程度,這時戴池一提,他才猛一怔,開始用完全不同的角度思考起眼前的狀況……若自己再有一次提升的機會,那會到什麼程度?與新後等高手比肩?與天下第一人西牙爭鋒?想到這,馮孟升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頗有些如夢似幻的感覺。

    不過趙寬很快就打散了馮孟升的夢想,他揮揮手說:“孟升不行,他剛被送一堆,不修練個一年半載,新的能量擠不進去的。”

    呃?馮孟升一楞間,只見戴池笑說:“不須這麼久,只要沒吸納過頭,一、兩個月內即可重試,但現在時機緊迫,不能等這麼久,剛剛沒想到這一點,是我失言了。”

    這話有玄機。馮孟升訝異地說:“什麼叫吸納過頭?”

    戴池沒想到馮孟升突然提起這個問題,他轉回頭說:“我們以往的經驗,‘九星化日’的過程中,最怕的就是有人因機運恰好獲勝,但卻實力不足,如此一來,‘聚星化日之寶’送出能量過多,會使他氣海、經脈膨脹到失去彈性,他固然功力也能大幅提升,但卻無法再利用此法提升功力,日後自行修練也會十分辛苦。”

    這話讓馮孟升聽得大吃一驚,回頭望向轉轉壺;而轉轉壺似乎也不知此事,他正訝異地說:“會這樣嗎?”

    “當然。”戴池不知道馮孟升正好撞入他說的情況中,帶笑說:“這是我們百多年來的經驗。”

    轉轉壺楞楞地說:“我可不知道有這回事。”

    趙寬看馮孟升的表情、轉轉壺的言語,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暗歎一口氣,先擱下此事,拉回話頭說:“回到我剛剛想問的。這樣一來,南極洲部隊、舒家婦孺,還有像我這種功夫只有半調子的人,就得仰仗剩下的四位高手保護了,在現在的環境下,戴老哥認為足夠嗎?”

    戴池一怔說:“趙寬先生說的是,您這麼一問倒是提醒了我,剛剛一亂,我有件事忘了提。”

    聽來不像是好消息。趙寬眉頭一皺說:“老哥請說。”

    “我離開‘康勾森林’後,曾藉著合**的設施與外界聯系。”戴池臉色轉為嚴肅地說:“據合**所言,‘單向跳躍壁’的縮小速度越來越快,已經逐漸逼近這里,估計只剩下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加上康勾森林那兒的戰況已陷入膠著,這兒的人不能再慢慢等結果了。”

    什麼?不是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嗎?就算變快也不該快這麼多啊……眾人面面相覷,這牽涉到地底城中數百人武功的存廢,可是一件大事。

    衛統以下,跑到康勾森林都等于是送死,部隊中數百名衛官與衛士該怎麼辦?柳玉哲神色也凝重起來,她沉聲說:“此事如此嚴重,戴兄剛剛居然忘了?”

    戴池慚愧地說:“對武藝無法短時間提升的人來說,要避免掉散功的痛苦,只能使用‘聚星化日之寶’散功,當時聽到‘聚星化日之寶’生變,我一時心慌,所以才疏失未提。”

    “如果這樣說的話……”趙寬沉吟自語:“倒是冒出了另一個問題。”

    話聲雖低,但房中三人都是高手,目光自然都轉望趙寬,但他卻沒有接著說的意思,只一笑說:“這個消息得告訴幾個首腦,讓他們做決定,孟升也去跟草包說一下。”

    “舒家我會去通知。”柳玉哲接口說:“至于謝家一族……”

    “我去找謝族長好了。”戴池應聲說:“畢竟剛剛是我忘了說,順便問問謝家幾位高手對‘聚星化日’有沒有興趣。”

    “可要小心點。”趙寬嘻嘻一笑說:“別讓人隨便摸著了。”

    “這……我知道了。”戴池可也不大想讓紅球附體,他點點頭,首先轉身離去。

    “我去跟瑪莉安說說。”柳玉哲對趙寬一笑,也飄然出了門外。

    馮孟升卻還在沉思著趙寬剛剛自語的那句話,他深思片刻,等兩人都走遠了才說:“趙胖,你是不是擔心……轉轉壺如今有了自己的神識,‘眾星化日’的公正度會引人質疑?別人會不敢參加?”

    趙寬一楞回過頭,哈哈笑說:“你想得頗多耶。”

    這稱贊有些怪怪的味道,馮孟升尷尬的笑了一笑,還不知如何回答,趙寬已經先搖搖頭說:“用‘神算無遺’的方法想的?”

    “是啊。”馮孟升點點頭說:“我想錯了嗎?”

    “不是。”趙寬點頭說:“‘神算無遺’依法推演,可以想到很深遠的地方去,你想到的確實是個問題。”

    馮孟升懂趙寬的意思了,他點頭說:“但這並非現階段最大的問題?我還是沒能想到……”

    “不是沒想到。”趙寬一笑說:“我也知道‘神算無遺’的原則,正所謂抽絲剝繭、钜細靡遺,應該不會有沒想到的,只不過……”

    “不過怎麼?”馮孟升有些急了。

    趙寬眨眨眼說:“只不過一開始的寬度到底張得多開,就看個人了。”

    寬度?馮孟升楞住了,他思索著趙寬的話,回想著自己的思路,自己從現狀每一點開始分析,接著一路依邏輯往下推,怎麼還有所謂“寬度”問題?他左思右想,想不出漏洞,終于只能疑惑地望著趙寬,希望他能給個答案。

    趙寬一攤手說:“我也不知道你想的過程哪兒出錯,只能直接告訴你,我剛剛只說一半的是什麼事情。”

    “好。”馮孟升點頭說:“你說。”

    “我看看該怎麼說。”趙寬想想才說:“‘單向跳躍壁’縮小的事情,並非只有戴池知道……”

    馮孟升轉到這句話,一瞬間想清楚了前因後果,開口說:“謝家……不,謝棲會有陰謀?”

    “你看。”趙寬一拍手哈哈笑說:“不就想到了嗎?就說你想的是不夠寬,不是不夠深。”

    馮孟升頓時明白了自己的問題所在,自己往往從現狀開始推演估算,但卻沒察覺到許多事情往往是環環相扣,有時還必須從過去的某一點開始推才有效,或者得把看來毫無關系的人事物納入考慮。

    比如這次的事情,除了戴池之外,誰知道“單向跳躍壁”會這麼快到,這本是個極簡單的問題,自然是與戴池一起回來的謝且川。而謝且川既然回到謝家族之中,這件事情想必會告知謝棲,但謝家對此一直沒有任何反應……往好處想,是謝且川如戴池般忘了說;往壞處想,當然就是謝家有不可告人的打算,而這個打算直接影響的就是同在地底城的自己這群人,當然是立即的大問題。

    說出來就簡單了。只是考量一個問題的時候,如果要把大多數看來無關的人事物納入分辨,那花的時間就更多了,必然沒法這麼快就想出來,趙寬卻能辦到……馮孟升忍不住說:“趙胖子,你怎麼做到的?”

    馮孟升思索的時候,趙寬正在找轉轉壺算帳,才罵到一半,聽到馮孟升沒頭沒腦地突然這麼一問,他傻眼說:“你說啥?”

    “怎麼思考的?”馮孟升說:“怎能比‘神算無遺’還快?”

    “我就說那法子會把腦袋搞壞。”趙寬說:“我沒用啥方法啊,聽到、看到事情,本來腦袋就會一直冒出想法不是嗎?”

    “是啊……”馮孟升大皺眉頭說:“可是……”

    “我聽戴池說到那件事,腦袋就自己冒出了這個想法,我也管束不了。”趙寬一臉無辜地說:“我哪有耐心一步步推算啊?所以這功夫打死我也學不來。”

    這死胖子。馮孟升啞口無言,他腦袋的結構不正常,自己還是別比……馮孟升歎口氣說:“我去找吳兄,你休息吧。”

    “好的、好的。”趙寬開心地跳回床上,一面笑說:“看樣子你找到思考的盲點了,以後咱們就多用你的腦袋,我的就少用點。”

    馮孟升渾身一震,兩眼亮了起來,趙寬這話說的沒錯,自己固然還是會慢上一些,但以此為教訓,以後想事情自然只要不怕煩,想必能更清晰明白,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神算無遺”。

    馮孟升此時心情極佳,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且不管外在的環境多麼艱困,如今他不只功力大幅提升,更在趙寬提點下,想通了“神算無遺”思考上的一個重大關卡,自己深感困擾的兩大問題在同一日解決,自然整個人心情開朗起來。

    說到功夫,雖然還沒能有施展的機會,但身體氣勁這時已經隨時隨地與外在能量呼應,飄行移位已有那種隱隱與天地契合的感覺,彷佛移動的是心,而不是激發出的能量,美中不足之處,就是自己日後將很難修練……不過這是日後的問題,相信總能有解決的辦法,如今能提升到此處,已經是難得的機緣。

    他敲了敲吳耀久的房門,送音過門傳入說:“吳兄在嗎?我是孟升。”

    事實上可以說是多此一問,他聲音隨能量透人的時候,心神自然便往內探進,早感應出吳耀久正在床上盤坐調息。

    原來他一個人的時候也是會練功夫的。馮孟升有幾分覺得有趣,心神能夠外探,不管是不是有意,自然便會多知道一些事情,看來吳耀久也不像表面上這麼不在意武技。

    吳耀久只是調息,並非入定,他聽到呼喚,很快收功起身,打開門戶說:“請進。”

    “有點事得跟吳兄商量。”馮孟升踏入門中,見吳耀久臉色頗有些凝重,他訝異地說:“吳兄怎麼了?”

    吳耀久歎了一口氣說:“一方面,轉能妖壺不見蹤影,我對戴池十分歉疚;另一方面,地底城謝家一族敵友難辦,‘單向跳躍壁’問題未解,‘康勾森林’那兒更是有人受困,看來看去眼前都是問題,由不得我不擔心。”

    “這些事情,我有些新的消息跟吳兄說明。”馮孟升當下把吳耀久不知道的事情,一一解釋一遍,只略過了自己功力提升之事。

    吳耀久聽到尋獲轉轉壺,終于松了一口氣,至于找四個高手來“聚星化日”的事情,與他無關,他聽過也就算了,但聽到“單向跳躍壁”可能即將接近這兒,他眉頭可又皺了起來。

    馮孟升見吳耀久的表情,跟著解釋說:“其實吳兄也無須太過擔心,您可利用轉轉壺吸收掉功力,安全通過‘單向跳躍壁’,先行回返皇都,日後依然可以再度修練,不影響壽元,縱然可惜了這一、二十年的功力,總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讓路易和幕斯安這麼做好了。”吳耀久卻沉聲說:“我到時跟你們一起去‘康勾森林’,若拖累到大家,就別管我了。”

    這是什麼話?馮孟升一楞說:“吳兄此言何意?”

    “‘轉能妖壺’乃無祖下令追緝的妖物。”吳耀久臉色一正說:“我沒有他作怪害人的真憑實據,不好拿他怎麼樣,但身為無祖後人,也不可與叛離無祖之輩厮混,所以找絕不可利用他的功能散功。”

    馮孟升吃了一驚,以吳耀久這身功力去“康勾森林”豈不是送死?他連忙勸解,但不管怎麼說,吳耀久就是不為所動,說得馮孟升口乾舌燥依然無用,他只好暫時按下此事不提,但不免在心中暗罵吳耀久不知好歹,在這種事情上轉不了彎。

    吳耀久見馮孟升放棄勸解,他反而一笑安慰說:“你也別太過擔心,也許日後又有轉機呢?”

    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馮孟升歎息說:“你身為皇儲,該比一般人更珍惜自己,要知道,你能對世人做的事情,比起一般人來說可多了。”

    “我不這麼想。”吳耀久搖頭說:“能對世人造幅,當然是好事,但有這個能力的人,不代表他的性命就比其他人值錢,畢竟人命無價,不能比較。”

    這草包皇儲一半起來,怎麼說都沒用,馮孟升想法固然不同,卻不願與吳耀久在這方面爭辯,只索然說:“我知道了,總之若當真決定把一部分人送走,我們這群人里面,大概只有那兩個隨扈需要離開。”

    “你們都要留下?”吳耀久呵呵一笑說:“不怕有生命危險嗎?”

    “李鴻是絕不會散功的,至于趙寬……”馮孟升一笑說:“雖然老是嚷著要躲起來睡覺,也不會往這種時候拋開我們。”

    “繡蓉也留下來?”吳耀久疑惑地說:“她不是更危險?”

    倒真把班繡蓉忘了。馮孟升一楞,連忙說:“她應該也要離開,只不過我把她算到……”

    “嗯?”吳耀久沒聽懂。

    馮孟升不想多提此事,含混地說:“反正到時候要離開的人多的是,另外還有舒家、謝家的人,就連南極洲部隊,能留下的一定也不多。”

    其實馮孟升見趙寬與柳玉哲相處融洽,班繡蓉又老是與舒家的人混在一起,他心中早已暗暗把班繡蓉當成舒家的一份子來思考,畢竟一直以來,班繡蓉在他的心中,只是因趙寬而識得的一個女子,對女子敬重、保護、照料本屬必然,但說有多關懷就未必了;只不過這個想法,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吳耀久沒有追問,轉過話題說:“路易和幕斯安也隨我多年,要他們離開,我得花一番功夫勸導。”

    馮孟升點點頭說:“吳兄說的是。”

    馮孟升與吳耀久敘話時,突想起剛剛神思往外,喬夢娟的反應。

    她一定疑惑了好一陣子,自己這事兒還是早些去跟喬夢娟說上一說,順便報告一下這段時間的新狀況,省得她又有不快。

    馮孟升沒再久待,很快就向吳耀久告別,讓去東北通道,尋覓喬夢娟。

    ※※※

    馮孟升一飛入東北通道,進去才發現,里面可正熱鬧著,南極洲六大衛統居然到了五個,除了葛莉嵐之外,其他五入正聚在一起商議事情。

    馮孟升陡然出現,五人的目光自然聚了過來,其中喬夢娟是欣喜、柳玉哲是調侃、滿鳳芝是冷漠、瑪莉安是好奇、孫飛霜則是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著馮孟升。

    馮孟升連忙緩下身法,向著眾人施禮說:“孟升見過諸位。”

    “對了。”柳玉哲突然一笑說:“孟升也是我們南極洲未來的一個將才。”

    瑪莉安回過神,微笑點頭說:“孟升,剛剛玉哲提過你又另有際遇,如今功力已經大進?”

    除了喬夢娟之外,其他人就算口中說他進步神速,一直也多少有幾分看不起他的味道,這時眾人的態度突然轉變,馮孟升反而有幾分惶恐,穩穩心神才說:“是,瑪莉安衛統。”

    “果然不一樣了。”孫飛霜朗聲一笑,突然踏前一步說:“姊姊試試。”話聲一落,孫飛霜右手紫光微現,一股陰柔的力道向著馮孟升無聲無息地迫近。

    “飛霜姊!”喬夢娟驚呼一聲,往前走了兩步,卻見馮孟升全身紫光一亮,右掌相應一推,驀然間狂風卷起,一股力道由他掌力迫出,將孫飛霜的暗勁擊散,餘力還往五人直擁了過來。

    “好!”孫飛霜哈哈一笑,掌力突然漫出,一股陰柔的迫力突然彌漫整個通道,擋住了馮孟升的餘勁,跟著微微一振而收,一面笑說:“用勁的方式還笨笨的,得好好練習一下運用之法。”

    馮孟升剛剛一出掌,體內勁力當即一擁而出,擊散孫飛霜掌力的同時還往前方不斷湧進,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幸好孫飛霜看出他還不太熟悉這股勁力的運用,輕輕一頂下,馮孟升這才能順勢收回勁力,一面尷尬地說:“多謝飛霜姊的指點,我會好好用心能會。”還好現在喬夢娟在場,沒有五個字的限制,可以盡情說話。

    “勁力吞吐只是小事,而且你有夢娟這個現成的師傅。”孫飛霜一笑轉頭,望著瑪莉安說:“不過這小子跟那群去‘康勾森林’里面的一大半人一樣,只是個發橫財的,不明‘天人之道’,外強中乾而已。”

    什麼“天人之道”?什麼外強中乾?馮孟升聽的吃了一驚。卻見瑪莉安的目光望著喬夢娟,神色間有些遲疑,喬夢娟卻也正望著瑪莉安,臉上滿是期待。

    孫飛霜卻是頗為安心,上次為了引起李鴻興趣曾提到此事,雖說交代他不可泄漏,還是有點兒難說,看眼前這小子的表情,他畢竟沒露口風。

    見兩人都不說話,馮孟升目光轉向其他幾人,只見除滿鳳芝似乎毫不關心外,柳玉哲與孫飛霜都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其中柳玉哲似笑非笑,似乎也頗有幾分拿不定主意的模樣。

    這種悶葫蘆頗讓馮孟升難過,他忍不住說:“何謂‘天人之道’?”

    他這話一說,連柳玉哲與孫飛霜的目光都望著瑪莉去了,馮孟升自然也盯著瑪莉安,等地開口。

    瑪莉安目光轉過去,突然說:“鳳芝、玉哲,你們覺得呢?”

    柳玉哲嫣然一笑說:“鳳芝姊先說。”

    滿鳳芝掃了馮孟升一眼,回頭說:“我不贊成。”這話一說,喬夢娟的臉馬上苦了下來,委委屈屈地嘟著小嘴。

    “夢娟別怪鳳芝姊。”柳玉哲輕笑說:“我也不贊成。”

    “為什麼?”喬夢娟眼睛紅紅地問,看來煞是可憐。滿鳳芝說一是一,向少廢話,喬夢娟不敢發問,直到柳玉哲也這麼說,她才忍不住開口。

    柳玉哲不急不忙地說:“我們幾人,都是由新後授與‘天人之道’,讓我們的武學造詣進入另一個階段,對吧?”

    喬夢娟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柳玉哲接著說:“一來,新後當初授與‘天人之道’,除了我們武技已經足夠修練之外,還考量了我們對南極洲的忠誠度以及貢獻,這才傳授;二來,雖說瑪莉安身為新後之女,也是我們六人之首,但貿然授與孟升‘天人之道’,難免有越權的嫌疑,除非……”

    “除非什麼?”喬夢娟急忙問。

    “除非時勢所迫,非此不能解決危機。”柳玉哲摟摟一臉失望的喬夢娟說:“那時傳授,勉可稱之為權宜之計,如今可還沒到這種程度。”

    瑪莉安一笑說:“玉哲說的沒錯,這件事情就先緩緩,夢娟,你可記住了?”

    喬夢娟不甘不願地點點頭說:“知道了。”

    馮孟升縱然“神算無遺”的功夫大有進展,但還是聽得一頭霧水,他傻了半天才說:“諸位既然在討論要事,孟升先行告退……”

    “別跑。”柳玉哲飄到馮孟升身旁,輕笑攬著他左手臂說:“南極洲以後開會,算你一份。”

    第三章劍法大進

    被柳玉哲這麼一攬,馮孟升血氣一湧,腦袋立即迷糊了起來,正咧著嘴傻笑的時候,只聽柳玉哲嘻嘻笑說:“夢娟別吃醋,借姊姊拉一下不會少塊肉啦。”

    這下馮孟升立即清醒,果然喬夢娟正醋勁大發地瞪著自己手肘,但主動抽手十分失禮,這該如何是好?

    “正是。”孫飛霜跟著哈哈一笑說:“既然不會少肉,另一邊我用。”一面緩飄過來要拉馮孟升的右臂。

    這下喬夢娟可急了,藍光一閃,急展身法沖到馮孟升右邊,拉著馮孟升退開兩步,他左臂這才自然而然地脫開了柳玉哲的掌握,只見喬夢娟漲紅著小臉,氣沖沖地說:“玉哲姊姊、飛霜姊姊,你們不要鬧孟升啦。”

    “不鬧、不鬧。”孫飛霜哈哈一笑,讓到喬夢娟右邊,冷不妨吻了她臉龐一下說:“姊姊疼你。”

    喬夢娟只顧著馮孟升,一個不小心臉上被吻了一下,這下一張小臉紅透到耳根,氣得嘟著小嘴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好了。”還是瑪莉安來收尾,她輕拍手掌招手說:“都過來,我們繼續談。”

    “本來預計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單向跳躍壁’才會到達此處。”瑪莉安接著說:“我剛剛以心神感應,‘單向跳躍壁’差不多已經縮到了‘世界屋脊’那兒,比原來估計的速度確實快了一些,但說一個月內就會到達,似乎不大可能,除非收縮的速度是以非線性的方式增長。”

    “這也有可能。”孫飛霜接口說:“合**的東西誰都搞不懂,不過他們騙人的次數好像不多。”

    柳玉哲沉吟著:“我們現在的困境是……如果不能提早解決‘康勾森林’的問題,‘單向跳躍壁’一接近,衛官與衛士都會陷入危境,但若讓他們散功退出,除了某些運氣好的特例外,三十年內恐怕沒有人爬上衛統這個職務,對南極洲的未來將會有很大的傷害。”

    “先把謝家、葛莉嵐的問題解決。”滿鳳芝突然開口說:“這兒,就不用留太多人。”

    “鳳芝姊是說,我們也派幾個去‘康勾森林’?”偎著馮孟升,正心滿意足的喬夢娟間。

    滿鳳芝點頭沒說話,柳玉哲卻搖頭:“不妥,雖然去‘康(電腦小說網www.16K.cn)勾森林’的人大多數不明‘天人之道’,單一續戰力遠不如我們,但那群人整體實力依然十分堅強,他們都被困住,我們就算派人去也機會不大,我倒是贊成先解決謝家的問題。”

    又是“天人之道”?馮孟升注意力立即集中過來。跟續戰力有關?那是什麼意思?

    “自從回到地底城之後,葛莉嵐就不見蹤影。”孫飛霜一皺眉說:“我只擔心她是不是真的變了。”

    提到葛莉嵐,幾個衛統都露出了憂色,論實力他們未必怕任何人,就算謝棲也不一定放在眼中,但葛莉嵐雖說與眾人平日相處未必融洽,總也是多年的戰友,若當真與她戰場相對,眾人未必能狠得下心。

    在一陣寂靜之後,滿鳳芝打破沉默說:“若真如此,她由我對付。”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瑪莉安不在這個問題上打轉,換個角度說:“回到謝家的問題,我們從哪兒開始?”

    “那個紅球,聽都沒聽過,必定是合**所制。”柳玉哲說:“合**在這兒制造的東西,絕對是對付人類用的,所以絕不可以沾上紅球。”

    “正是。”瑪莉安點頭說:“但對方狀態不明,我們難以決定方針。”

    “現在時機緊迫。”柳玉哲望了馮孟升一眼,這才回頭說:“我不贊成這樣等下去,我們應該采取主動。”

    “我也贊成。”孫飛霜哼聲說:“這兩天跟著這群婦孺東奔西跑,煩都煩死了,快點解決掉後顧之變,我們去‘康勾森林’看看狀況。”

    “戴池去找謝棲談‘眾星化日’的事情,謝棲應該一時不會防備。”柳玉哲接著說:“我們只要先下手,除去他們的五個高手,其他謝家人不管有沒有被附體,一律驅出地底城,至少無後顧之憂。”

    “還有葛莉嵐姊姊。”喬夢娟囁嚅說。

    “嗯……”瑪莉安歎了一口氣說:“六個高手。”

    “還好我們多了孟升。”孫飛霜哈哈一笑說:“夢娟,你要掌握時間好好調教他。”

    “我知道了。”喬夢娟綻開笑顏點頭。

    “我同意。”滿鳳芝沉聲說:“先除去後患。”

    “那就這樣決定了。”瑪莉安作了結論,接著說:“怎麼把他們的高手一次誘出?玉哲你有什麼想法嗎?”

    “只要誘出一個就得了。”柳玉哲一笑說:“一打起來,還不是全來了?就算不來更好,我們就分別擊破。至于這兒,戴池沒弄清楚狀況前,不會坐視他們欺凌老弱,我們反而可以放心。至于舒延孝、舒繼勳兩人,我們若要有必勝之算,還得拉他們幫忙。”

    “葛莉嵐姊姊若出面,戴池不好阻止。”喬夢娟大眼睛眨了眨說:“鳳芝姊可能得留這兒了。”

    “嗯,我盯著她。”滿鳳芝點點頭說:“這兒不適合戰斗,先拖到外面的戰役結束再說。”

    “既然如此。”柳玉哲沉吟著說:“這樣安排好了……”

    一旁的馮孟升越聽越驚,她這時終于知道這些女人與自己的差異了,固然在談情說愛的時候,她們還是會顯出些小兒女的姿態,但談到大事,她們身為衛統,統管決策不是一朝一夕的日子,說起決斷力、行動力,都不是自己原先想像的。為了自己人的安全犧牲一部分外人,更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回想自己以往與李鴻、趙寬討論事情、處理事情,跟她們比起來,彷佛在辦家家酒一般,聽著她們明快的規劃著一部份人的生死,毫不遲疑地決斷驅出剩餘的謝家人,這種種都讓馮孟升大有體悟,明白做大事應有的態度和方針,也終于知道人數較少的南極洲卻總能與幅員遼闊的新大陸不分上下,不只因為武力足以對峙而已。

    謝棲可能有陰謀一事,趙寬與自己地想到過,但想到之後也只能算了,畢竟自己一行人無能為力,但手中握有實力的人,面對問題的處理辦法就完全不同,南極洲的這群衛統正是活生生的例子。

    而且……這些女人……心狠手辣起來,還真有點恐怖。

    馮孟升這麼一胡思亂想,自然就沒注意後面的對話,直到耳畔傳來喬夢娟的輕喚:“孟升?”

    馮孟升這才回過神,連忙挺起胸膛說:“在。”

    喬夢娟噗嗤一笑說:“別分神,瑪莉安姊姊問你話呢。”

    “是、是。”馮孟升迎忙盯頭,只見瑪莉安帶著笑容說:“剛剛說的你都聽到了嗎?”

    “呃……”實話是沒聽到,但說實話似乎很失禮,馮孟升一下子答不出話來。

    柳玉哲輕笑說:“簡單地說,我們預計今晚行動,你今天有別的計劃嗎?”

    “沒有。”馮孟升連忙說。

    “那好。”瑪莉安點頭說:“你今天盡量跟著夢娟,能學多少算多少,至于晚上,你就和夢娟配合,你們兩個可是主力喔。”

    主力?馮孟升可又聽不懂了,不過沒關系,等會兒好好用運“神算無邊”來抽絲剝繭一下,不怕想不清楚。

    “那就這樣囉。”孫飛霜哈哈一笑說:“沒事的話,我找李小哥兒尋歡去。”說著只身回返地底城。

    找李小哥兒尋歡?說的不會是李鴻吧?馮孟升眉頭又皺了起來,麻煩事怎麼好像越來越多了。

    ※※※

    孫飛霜正是去找李鴻。既然已經計議妥當,到時按計劃行事就得了,這時正適合尋歡作樂,她穿過無人的廣場,讓到李鴻等人居住的單位,揚手一引,門戶的頂蓋自然而開,她身法迅捷的穿了進去,頂蓋這才順勢蓋起。

    兩人關系已經不同,孫飛霜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卻見李鴻依然赤裸著身子躺在床上,身上仍是那件單薄的被單,看到孫飛霜進屋,他也沒什麼反應,只木然地望著孫飛霜。

    “你怎麼了?”孫飛霜噗嗤一笑說:“發呆到現在?”

    李鴻沒說話,有些僵硬地坐起,低頭撿拾散落的衣物。

    “不用麻煩了。”孫飛霜鎖上門,親身過去擁著李鴻的胸膛,與他滾倒在床上,一面笑說:“應該回過氣了吧?姊姊看看有沒有精神……”

    李鴻眉頭皺起說:“別這樣。”一面撥開孫飛霜的手,繼續著裝。

    孫飛霜一楞,笑著搖頭放手說:“你果然新鮮,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男人。”

    見李鴻沒回答,仍繼續著穿衣的動作,孫飛霜頓了頓又說:“既然你都在發呆,看來馮小子功力追上我們的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

    李鴻一楞,身子僵硬地轉回頭,疑惑地說:“什麼?”

    “馮孟升啊。”孫飛霜褪下外袍,露出里面的罩衣,跟著身子騰起,流暢地踢開長褲,只穿著貼身小衣、小褲,自在地躺在床上,一面說:“他接受了‘轉能妖壺’的能量,功力直追我們,只差進入‘天人之道’了。”

    孟升他……李鴻雖替馮孟升高輿,但也有些恍然若失,怎麼突然間他就功力大進了?直到聽到最後,李鴻忍不住開口說:“就是上次你提說得不清不楚的那種狀態?孟升可以修練?”

    只要提到功夫,李鴻就忍不住會開口,這招百試百靈。孫飛霜心下暗笑,臉上卻一本正經地說:“什麼不清不楚?那是一種武學上的巔峰狀態,想到達這種狀態,練南極洲功夫的人,必須使用專門針對‘雪舞心法’開發的辦法。”

    巔峰之技?李鴻更是好奇了,他回頭望著孫飛霜,觸目就是那一變光潔而修長的玉腿,李鴻心一跳,連忙偏過目光,先把自己身上衣服穿妥再說。

    “其實各家各派都有這種功夫,基本原理也大概相同,目的是把天地能量進入體內的方式做更高級的轉換,通常成功之後,因牽系幅度大增,更能體會天地之間所有能量的變化,所以我們稱那種境界為‘天人之道’。”孫飛霜自然知道李鴻剛剛眼睛落在哪兒,她自在地伸展了一下雙腿,接著說:“各家武學稱呼方式不同,但意思都一樣,比如聖殿就稱此狀態為‘天人合一’,差不多意思。”

    與天地間所有能量自然牽系?上次只說到會讓身體狀態改變,續戰力大增等效用……李鴻神思凝注起來,思考著那種狀況,但卻還是無法體會,看來若不是自己真練到那種狀態,可能很難理解。

    傭懶躺在床上的孫飛霜,接著笑說:“只不過每種功夫性質有差異,有的比較容易達成,有的不容易,針對‘雪舞心法’所創出的方式,也未必適用其他的武學,所以我也沒法教你。”

    “喔。”李鴻不在乎地說:“沒關系。”對于武學,李鴻雖然很有興趣,但對于請教人的興趣卻是不大,對方愛說則聽,不愛說就拉倒。

    “就連夢娟也不能擅自傳授給孟升呢,更別說你的氣劍心法未必適用了。”孫飛霜再度伸展身體的曲線,見李悔一點也沒興趣,她也沒勁了,腿一出坐起說:“就算是去‘康勾森林’的人,也有一大半沒練到這個程度。”

    李鴻疑惑地說:“真的?”

    “當然。”孫飛霜說:“只有幾個老頭練通這個,那些新出爐的高手根本還沒來得及學,就連大云湖的八大高手,練到這境界的也不到一半。”

    這可是新聞,李鴻愕然說:“你的意思是,他們八人功力有極大的差距?”

    “不是這麼說。”孫飛霜皺皺眉頭說:“這是一種境界,不代表功力,楞品家族武學源流複雜,反而不容易研究出有系統的進階方式,跟聖殿一樣,功法太多了,個人看運氣修練。”

    李鴻搖搖頭,表示不懂,但孫飛霜這時也懶得解釋了,她搖頭說:“下次再說好了……欸,你到底要不要上床啊?”卻是她開始不耐煩了。

    李鴻想到床上的事,腦袋就一團亂,他俊臉半紅半白地退了兩步,不知該怎麼說。

    孫飛霜哈哈一笑,一把將李鴻拉上床,一翻就把他壓在身體下面,輕輕咬著李鴻的鼻子說:“不說也成,能做就好。”

    李鴻驀然感到一股被人狎弄的感覺,他猛一把推開孫飛霜,翻身躍下,臉色凝重地說:“不要。”

    孫飛霜暗為自己糊塗,這小子吃軟不吃硬,自己倒是忘了,看來他甜頭還嘗得不夠。孫飛霜嘻嘻一笑說:“好啦,是姊姊不對,不逼你就是了。”

    李鴻面對孫飛霜,頗有點不知該怎麼應對,他父母早亡,經過不久前的一場胡天胡地,眼前這個女人在肉體上,可說是與自己關系最親密的人,但不知為什麼,李鴻又覺得兩人間的距離好遠好遠,彷佛怎麼樣也拉不在一起,他歎了一口氣,轉身坐在床沿。

    孫飛霜湊了過來,一臉無辜地說:“讓我抱抱總可以吧?”一面把身體軟綿綿地倚在李鴻背後,兩手環著李鴻的腰間。

    總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李鴻沒表示反對,隔了好片刻才說:“手別亂跑。”

    “是。”孫飛霜嘻嘻一笑,收回正從胸前往下探的手,突然兩腳纏到李鴻腰間笑說:“我動腳。”

    李鴻又好氣又好笑,他抓住孫飛霜赤裸勻稱的小腿,皺眉說:“我在想事情。”

    一直被拒絕,孫飛霜的興致也沒了,她收起笑容,收回手腳,一咕嚕滾回床上說:“算了。”

    這下反而把李鴻弄得有點愧疚,但李鴻天生不懂得怎麼道歉,更別說跟女人道歉,他口唇動了半天,還是沒說出話來。

    孫飛霜倒也不想就此把關系搞壞,她心念轉了轉,起身著裝說:“你既然在想事情,我不吵你了。”

    “這……好吧。”李鴻說。

    “什麼時候會想完?”穿好衣服的孫飛霜突然低身湊到李鴻面前說。

    想事情本就是搪塞之詞,李鴻怎麼回答得了這句?他還在發楞,孫飛霜卻嘖地一下用力在他唇上香了一記,這才哈哈大笑說:“走囉。”跟著轉身飄出門外。

    走出李鴻房間,孫飛霜的笑容微斂,她碰過的男人不少,像李鴻這麼麻煩的還是頭一遭,若不是才銷魂一次,感覺他生澀僵硬的動作十分新鮮,還真有點懶得跟他耗了。

    孫飛霜飄身而起,正要穿出門戶,下方一扇門突然開啟,吳耀久正走了出來。

    原來是這個草包皇儲?孫飛霜向吳耀久一笑,隨即飄然而去,卻讓吳耀久一頭霧水……這女人來做啥?

    吳耀久出門本要尋找趙寬,看到孫飛霜卻讓他心念一動,轉身敲了敲李鴻的房門說:“李鴻?”

    還在自己煩惱中困惑的李鴻聽到叫聲微微一楞,吳耀久怎麼會來找自己?他打開門,望著吳耀久看他要說什麼。

    吳耀久向少與李鴻聊天,其實也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不過他畢竟是直性子,腦子轉了轉想不出適當地說法,索性直接說:“剛看到孫飛霜衛統離開。”

    被人撞見了?李鴻有些尷尬,頓了頓才點頭說:“她是來找我的。”

    吳耀久見李鴻沒讓自己進房,也就待在門口說:“你跟我差不多,是不會轉彎的個性,我就直說了。”

    這樣最好,李鴻點點頭說:“請說。”

    “無論是孟升、趙寬、或是你,最近都跟她們走得頗近。”吳耀久歎了一口氣說:“但你們畢竟是新大陸的人,與她們終究沒有結果,何必虛耗精神?”

    這話李鴻可不大愛聽,他眉頭皺起沒有接話,吳耀久接著說:“孟升愛上人就昏頭轉向,無法勸阻;趙胖子自己心中會有打算,我也沒啥好說的,事實上,連你也未必聽得下去,不過我還是不吐不快,聽不下去找也沒辦法。”

    李鴻想了想才說:“我們其實也算不上新大陛的人。”

    吳耀久微怔說:“什麼?”

    “我們是生長在新大陛。”李鴻率直地說:“但賀如半島遠在東方,與西方皇都政權無關,我們以後住哪兒,就是哪兒人。”

    這話說的也對,吳耀久泄氣地說:“你說的沒錯,算我多言。”說完轉身要走。

    “不過……”李鴻這一開口,吳耀久沒精打采地轉回頭,卻聽李鴻緩緩地說:“我確實不大可能去南極洲。”

    吳耀久這下情神大振,回過頭呵呵笑說:“那就好……嗯,這兒忙完之後,你以後怎麼打算?”

    以後……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想著想著,李鴻臉上的神情突然開朗,嘴角露出微笑說:“等我向王崇獻報仇之後,可能會去聖殿走走吧。”

    向王首席報仇?去聖殿逛街?本以為比較正常的李鴻,腦袋里裝的怎麼都是些驚世駭俗的東西?這些可比與孫飛霜勾勾搭搭嚴重多了,吳耀久驚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不過李鴻被吳耀久這麼無心一問,卻是一掃心中困惑;自己的目標清清楚楚地擱在眼前,何必在乎孫飛霜想做什麼?何必在乎是否曾與她纏綿?現在除了練功之外還是練功,根本不該浪費時間為這種事情煩心,何況自己隨時可能再度散功,更不該與孫飛霜碰面。

    李鴻心念一定,開口說:“能否麻煩你一事?”

    吳耀久還沒從驚訝中複原,只楞楞地點了點頭,只聽李鴻沉穩地說:“我打算閉關練功,煩你通知大家。”

    李鴻轉身進屋前,吳耀久連忙追問:“你計劃閉關多久?”

    “不知道。”李鴻搖搖頭,又停下來說:“也許可以問問趙寬。”說完他向吳耀久一笑,關上了房門。

    李鴻閉關多久居然要問趙寬?吳耀久一頭霧水,反正這件事慌得跟趙寬說一聲,他一轉身,就往趙寬房中沖了過去。

    ※※※

    “劍法,沒辦法一蹴而就。”喬夢娟看著正飄浮在空中舞劍的馮孟升,甜笑說:“不過最複雜的還是攻擊的變化與時機的拿捏,‘破魂劍法’本身防禦力十分堅實,你只要依足章法,別人自然不易攻入。”

    “嗯。”馮孟升周身紫光線繞,長劍隨勁舞動,在身前身後渡下一片片劍芒。

    今日稍早時與喬夢娟相偕離開地底城至高空練劍,強大的能量不斷順著經脈往外送出,舉手投足無不如意的感覺,讓馮孟升覺得自己好似換了軀體一般,許多原本不易做出的動作,真氣隨心一轉,立即精准穩實毫不偏差,而只要喬夢娟稍一提點每個變化應附上的勁力,依法揮出就是一片片結構緊密的氣勁。

    “渾沌幽光”一展,全身紫氣護體;“西都魂散”施出,單擋一面攻擊;而攻守兼具的“目斷魂銷”、“魂不附體”等招式,更是無不順心如意,馮孟升揮得興起,“追魂攝魄”、“夢斷魂勞”、“返魂乏術”、“魂飛魄散”、“風鶴魂驚”、“釜底游魂”、“狂魂怨鬼”、“借尸還魂”、“銷魂奪魄”、“神魂飄蕩”、“黯然銷魂”、“破膽喪魂”、“魂牽夢縈”……一十七招“破魂劍法”輪番施展,體外的紫光好似一個會變形的大球,隨著劍光舞動不斷改變體積與形狀,偶爾在綿密劍網下曲折射出的道道紫電,更是神鬼莫測、凌厲無匹。

    為避免傷及地表,練功前喬夢娟已經提醒過他,每當劍氣外施之際,最好盡量把施力方向選在上方,是以馮孟升揮勁之時,只見一道道紫色劍氣直破云端,散出空中的能量激引逼迫著周遭的氣體,沉沉的電爆聲不斷傳出,遠遠望來,好似一道道直劈入空中的紫電。

    這才叫武功啊……馮孟升浮在空中不斷的施展,心中有股莫名的感動,五個月前,自己與趙寬、李鴻,還在地面上與董龍一刀一劍的拚命呢;當時雪梅與蘇膽有如神仙一般地出現,笑談間力拒千鈞大浪,敬畏之餘,根本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與他們比肩……但,這一天總算等到了。

    而喬夢娟整個下午陪伴著馮孟升練劍,眼看他整套“破魂劍法”從生疏而熟練,不禁也有幾分感慨;自己過去修練的歲月,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才將“破魂劍法”的諸般變化熟悉,但功力未至之前,不管如何熟練,有些變化動作就是不能順暢施展,不知為此曾經嘗過多少委屈、多少挫折;而如今馮孟升功力一朝大進,揮舞之間無不順心如意,比較起來,自己當初吃的苦頭,真有些像笑話一般。

    但心上人功力大進,自然是件值得喜慰的事情,喬夢娟喜孜孜地望著紫電繚繞中的馮孟升,臉上一直綻放著甜蜜的微笑,彷佛功力大進的人是自己一般。

    有股能量接近?喬夢娟略一感應,知道是頂替自己看守通道的柳玉哲,喬夢娟開心地招呼說:“玉哲姊姊?時間快到了嗎?”

    馮孟升也在同一個時間感受到外界有一股淡淡的能量迫近,正有些疑惑的時候,聽到喬夢娟的呼喚,他這才恍然大悟。

    不過他不願硬生生中斷劍招,索性一瞬間連揮七招,直到最後一招,他周身劍光一束而散,爆成數百道散布身體四周,彷佛雜亂無章又彷佛錯落有致的劍氣,整個人好似置身于一片紫色幻夢之中,正是“破魂劍法”的最後一招--“魂牽夢縈”。

    當招式盡展,馮孟升在這招的五個變式中選了收式,只見劍光彼此間的聯系突然明顯起來,他隨即順勢急轉隨劍回納氣勁,一道道紫電隨著長劍閃過跟著消失,緊接著所有電光遽止,只見馮孟升凝立空中,長劍不知何時已然入鞘,只餘一些四面亂卷的氣流餘勁,隨著范圍的擴大而逐漸消散。

    “好!”柳玉哲輕喝了一聲采,雖然不能親見,但只憑能量的波動,已經知道馮孟升一十七招“破魂劍法”已然熟練,她輕笑一聲接著說:“該贊你聰明,還是讓贊夢娟妹妹教得好呢?”

    “是夢娟教得好。”“是孟升聰明。”馮孟升與喬夢娟兩人同時開口,彼此對望一眼,忍不住對笑起來。

    “好吧,一個聰明一個會教,難怪進步神速。”柳玉哲頓了頓說:“待太陽一落,我就會出發,你們先別練了,孟升記得養養氣。”

    “好的,玉哲姊姊。”等柳玉哲心神離去,喬夢娟嘻嘻一笑,飄身過去拉著馮孟升說:“我們找地方坐坐,休息一下。”

    “我精神還很好。”馮孟升頗有幾分舍不得停練。

    “你吸納能量的速度沒有我們快。”喬夢娟笑說:“謝家五個高手里面,只有謝且川未通天地,若遇到其他四個,招招都得費很大的勁。”

    又是“天人之道”的問題。如今只有喬夢娟在場,馮孟升較無顧忌,問說:“那到底是什麼?是很高明的功夫嗎?”

    “先下來運功,我慢慢跟你說。”喬夢娟領著馮孟升落到下方的一片黃沙中,這才解釋:“那是一種境界的稱呼,不是功力高低。”

    意思是相同功力下可能有不同的境界?馮孟升皺著眉說:“我不大明白。”

    “總之……”喬夢娟也不是很擅于解釋這些比較純體悟的事情,她想了想才說:“就是換一種形式吸納天地宇宙的能量,轉為己用。”

    “喔。”馮孟升點頭說:“比較快的方式?所以剛剛才說續戰力有差異。”

    “嗯,續戰力是一點。”喬夢娟見馮孟升悟性極高,高興地點頭說:“除了這個以外,這種方式,與天地間能量的牽系比原來方法更明顯,對外在能量感應也更敏銳,就是……對別人真正能量的發散位置方向更清楚……到這種程度時,招式主要是用來彙聚、累積攻防的力量,所有虛巧花招,對這樣的人幾乎部沒有大作用。”

    馮孟升點頭之餘,不禁想起南極洲“破魂劍法”的特色,當功力不足的時候,這套武學的許多招式動作,可以當成誘敵的花巧虛招,但功力足夠的時候,這些動作卻轉變成累積攻防能量的一種方式,無論功力深淺的人使用都有其用途,不愧是天下聞名一等一的劍法,那吳耀久修練的“定邦劍法”呢?那套武學成名更早,必也有它特殊的地方。

    喬夢娟不知道馮孟升心思轉到了劍法上,她接著說:“到達‘天人之道’的境界,另外還有一個很特殊的好處。”

    “喔?”馮孟升回過神,連忙專心傾聽。

    “當達到的那一刻,湧入的天地能量,會把身體改變,跟換新的一樣唷。”喬夢娟認真地說:“以後若是受傷,龐大的能量會催動自療,甚至可以幫你生肌造血。”

    這太誇張了吧?馮孟升訝然說:“能量怎能生肌造血?”

    喬夢娟睜大眼睛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呀,反正身體里面會自動轉換……聽新後說人體本來就有這樣的功能,但是以往能量的進入速度太慢,所以不明顯,好像是這樣吧……哎呀,你以後練成就知道了。”

    馮孟升苦笑說:“我不明訣竅,也不知道有沒有那麼一天。”

    “孟升。”喬夢娟可憐兮兮地偎著馮孟升說:“人家不是故意不教你的,瑪莉安不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馮孟升連忙安慰說:“而且我對現在擁有的功夫,其實已經頗滿足的了。”

    “我也希望你學會。”喬夢娟嘟著小嘴說:“會了就安全多了,除非受到很大的傷害,否則不會有生命的危險。”

    “嗯。”馮孟升笑著說:“大不了我以後自己研究看看?說不定能試出辦法來。”

    “千萬不要。”喬夢娟嚇了一跳說:“進入‘天人之道’的修練很容易走火,最好有人護持,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武功全廢了。”

    馮孟升嚇了一跳,功夫練到了這個程度,居然還會武功全廢,看來習武之路還真是步步荊棘。

    “以後你多幫新後立功,新後一定會教你的。”喬夢娟說著說著又開心起來,得意地說:“新後很疼我的。”

    希望如此。回想起以往幾次遇見新後的經驗,馮孟升不覺得那會是個很好伺候的女人,不過也只能到時候再說了。

    喬夢娟望著西方逐漸落下的夕陽,回頭笑說:“你先運氣行功,都准備好了我們再一面飛一面聊,玉哲姊姊隨時會開始。”

    不可誤了正事。馮孟升當即靜心運氣,一面行功,心中一面暗暗駭異。戴池所言果然沒錯,轉轉壺似乎把自己的經脈氣海充得太飽漲了,“雪魂心法”專練的氣海和自己身上藉著“柱國先修”所修練的十餘個丹球,似乎都失去了……彈性?

    說彈性也不大對,無論是氣海或是丹球,都不能當成是實際的一個空間,不過因為在存想之際,自然而然能感受到里面的質與量,更能推移操控內息的存釋,好像是個實際空間一般,而此時的狀態,一面運行內息,依然可以藉著溫養不斷補充,但卻似乎很難藉著心念催想,逐步提升內息的凝練程度;而想藉著內息流轉來增擴容納的旦,也幾乎沒有什麼反應,質與量兩方面都不易提升,看來想增強自己的功力,當真是很困難。

    這麼一來,馮孟升現在能做的只有補充耗散的內息,他現在內息量大增,吸納宇宙能量的速度相對提升不少,加上剛剛演練的時候,並沒有提起很高的功力,現在仍有個七、八成的內息量。

    畢竟“破魂劍法”與趙寬的“狂霸七式”不同,只要幾成勁就能演練,所以天色完全昏暗之前,馮孟升已經精完神足地睜開雙眼,對著喬夢娟微笑說:“好了。”

    “真快。”喬夢娟一笑,拉著馮孟升往東飛起,一面笑著說:“那我們來聊一些比較簡單的運用吧,你還有什麼想問嗎?”

    馮孟升還真的有個問題想問,他有些尷尬地說:“今天的計劃是怎麼樣?我剛剛沒聽清楚。”

    喬夢娟噗嗤一笑說:“什麼?”

    “我沒聽清楚。”馮孟升重說了一次,有些慚愧地說:“那時分心了,想想怕誤事,還是再問一次。”

    “很簡單的。”喬夢娟似乎沒怎麼當成大事來看,她輕笑說:“鳳芝姊盯著葛莉嵐姊姊,留下來的人托舒家與戴池照看,主要動手的就是玉哲姊、飛霜姊、瑪莉安,還有我和你。”

    “嗯?”馮孟升皺眉說:“以五對五,.可有必勝之算?”

    “瑪莉安會去與舒家兩位談妥。”喬孟娟一笑說:“請他們派出一位幫忙,應該已經談妥,否則早就通知我們回去了,畢竟舒家老弱婦孺多,更需要我們幫忙。”

    說來說去也是彼此利用。馮孟升點頭說:“這樣就有把握多了,那一開始怎麼引他們出來?”

    “玉哲姊會先去拜訪謝棲。”喬夢娟說:“只要能引人出洞,我們兩個就過去動手啦,我們現在就是先慢慢飛去他們應該會去的地方。”

    說到這兒,馮孟升已經懂了。當實力足以應付,簡單的計策最為好用,花巧越多的伎倆,反而出問題的機會越大,而慢速飛行自然是怕引人察覺;不過他還有一點不明白,馮孟升跟著問:“那為什麼要等到晚上呢?”

    “傻瓜孟升。”喬夢娟甜笑著說:“不等到這時候,你的‘破魂劍法’,怎麼來得及派上用場?”

    馮孟升一楞,只能乾笑一下,不過心中卻不知為什麼,總有點兒不是滋味的感覺。

    第四章對決遙東

    柳玉哲時機掌握得很好,當馮孟升與喬夢娟離開數小時後,她離開了居所,親往謝家人所聚集的西北區域。

    現在兩方頗有心結,彼此幾乎不相往來,所以廣場上面空無一人,但為了聯系方便,雙方還是都打開一個單位的通道口,方便聯系。

    柳玉哲落到那個通道口,微笑說:“南極洲衛統柳玉哲,請見謝族長。”

    “柳衛統請進。”在通道入口守候的是幾個不認識的謝族年輕子弟,為首的一個青年見柳玉哲落下,施禮說:“請衛統稍候,在下去通報族長。”

    “有勞小哥。”柳玉哲臉上滿是笑容,對方直盯著她秀美的臉龐看了半晌,這才轉身離開。

    等候的過程,柳玉哲望望四面的環境,見與自己所居沒什麼不同,再用眼角餘光打量身旁的兩名年經人,見他們老是偷看著自己,但當自己轉頭的時候,卻又急忙別過頭去。

    在南極洲諸衛統中,瑪莉安、葛莉嵐姿容較為普通,其他四女論外貌可說各有特色,但滿鳳芝冷若冰霜難以接近、孫飛霜豪爽大方令人咋舌,喬夢娟則是含羞帶怯小孩心性,比起受歡迎的程度,都遠不及婀娜多姿、媚態橫生、善解人意的柳玉哲,所以柳玉哲倒是頗習慣被人注視,只不過依她的經驗來說,這些年輕人灼熱的眼光中包含的似乎不單純是情欲,還多了一點她想不透的東西。

    隔沒多久,剛剛那位年輕人又快步而出,向著柳玉哲施禮說:“族長于內恭候,柳衛統請進。”

    “煩小哥引路。”柳玉哲風情萬種地一笑,隨著年輕人踏步,但就算她沒回頭,也知道身後那兩個年輕人目光依然緊盯著自己。

    西北區域地底住宅,與南面住宅區一般,在地底下打通了一連串的通道,不過他們的通道設計似乎是從外圍繞圈不斷往內,與南面住宅區中央往四面開通頗有不同之處,想出門還得多繞上幾圈,似乎不大有效率。還好謝棲沒有在太深入之處等候柳玉哲,只繞了半圈,兩人便在一個布置頗似客廳的房間相會。

    一見柳玉哲,謝棲便朗聲笑說:“柳衛統有事派人通稟一聲不就得了?勞動您專程跑來一趙,謝某真是有愧。”

    這種客套話柳玉哲可在行,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說:“您太客氣了,玉哲向來景仰族長,能有機會來這兒拜見族長才是玉哲的光榮。”

    謝棲笑容滿臉地說:“不敢當。柳衛統大驚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玉哲有二事相商。”柳玉哲一笑說:“昨日族長大度寬容,允許我南極洲諸人回返地底城,實在感激,但卻一直沒見到葛莉嵐歸隊,想來必是在此歇息,族長可知她的狀況?”

    謝接微僉笑容,有些感慨地說:“葛莉嵐衛統也是擔心你們有所顧忌,這才留滯于此……她當然一切安好,我將她請出與柳衛統會上一面如何?”

    柳玉哲提出這問題其實是虛晃一招,現在葛莉嵐若出現,只會讓事情複雜起來,她微微一笑說:“不用了,有族長照料,葛莉嵐想必不會出問題,玉哲十分放心。”

    謝棲頗有幾分意外,頓了頓才說:“柳衛統莫非是為了戴池的建議而來?”

    柳玉哲笑說:“倒也不是,不過謝族長對戴池的意見有何看法,玉哲卻是十分有興趣。”

    “原則上我同意。”謝棲頓了頓說:“‘單向跳躍壁’是眼前最迫切的問題,謝家理應出一份力,何況據戴池所言,除他之外只需三人,我想,為公平起見,謝家、舒家與南極洲各派一人即可,而除此之外,前往‘康勾森林’之際,這兒也無須留置許多高手,可以一起前去幫忙。”

    話說的倒是很漂亮。柳玉哲心里有數,對方與自己這群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他們不用在乎或防備紅球附體,在人力的安排與分配上自然有所不同。柳玉哲也不揭破,只笑著說:“族長果然深思熟慮,考慮的面面俱到,玉哲十分佩服。”

    “豈敢。”謝棲呵呵直笑說:“聽說柳衛統是南極洲智囊,應該有更妥善的方案才是,謝某倒是班門弄斧獻丑了。”

    “族長過譽了。”智囊之事莫非是葛莉嵐說的?雖然不怕說客套話,但說多了也頗累,柳玉哲跟著轉個話題說:“‘單向跳躍壁’是眾人公敵,聽戴池說,此壁收縮速度正不斷增快中,族長可知此事?”

    “謝某亦有聽聞。”謝棲肅然說:“所以我們應該拋去一切顧忌,盡快破除‘康勾森林’的控制機關。”

    柳玉哲微微一皺眉,感覺謝棲的反應似乎有點兒不對勁的地方,但這時沒時間細細思量,她順著謝棲的話語,甜笑說:“所以玉哲打算去探看一下‘單向跳躍壁’現在的確切位置與狀態,族長可有興趣派人與玉哲同行?當然,若族長本身有意,更是玉哲的榮幸。”

    謝棲聞言微微一楞,心底起了些疑惑,功力練到這種程度,藉著心神遠觀查探已經是小事一樁,除非想測試實況,何須親身探看?

    柳玉哲何嘗不知謝棲犯疑,她跟著說:“族長一定覺得奇怪,玉哲何需特別跑這一趟?”

    “謝某確實有點不解。”謝棲點頭說。

    “數百年前第三次世界大戰,合**掌控地球,便不斷將全球人類科技原始化,直到無祖現世掀起聖戰,重奪人類的主控權為止;現今人類的科技能力依然尚未複蘇,很多地方依然過著極原始的人力漁獵生活……畢竟自那時起,地球的高科技一直掌握在合**手中。”柳玉哲凝重地說:“因此,我們對合**擁有的科技能力,有時難免高估。”

    謝棲目光一閃說:“柳衛統的意思是……”

    “‘單向跳躍壁’未必真能封得密不透風。”柳玉哲微微一笑說:“也許我們多花點時間,能找出突破的方法呢?”

    這麼一說,總算說動了謝棲,且不論他是否因紅球附體而性格變異、暗藏禍心,但“單向跳躍壁”是眾人的共同問題,他自然地想解決,謝棲當下點頭說:“柳衛統此言甚是,謝棲就親自與衛統走一趟。不知衛統計畫何時出發?”

    釣到頭號大魚了。柳玉哲心中微微一凜,不知自己加上喬夢娟、馮孟升,能不能快速解決掉這個謝家第一號人物?若是拖延起來,這場仗可有得打了,但若現在才通知瑪莉安或孫飛霜離洞,可能又會引起其他謝家人的注意,看來只能搏一搏了……柳玉哲心中雖然不斷思量,臉上卻滿是歡喜笑容地說:“太好了,若族長沒有他事,咱們何不立即出發?”

    “甚好。”謝棲點頭說:“柳衛統可先于廣場暫候,謝某略為交代一番即與衛統會合。”

    隔不多久,謝棲與柳玉哲兩人相偕由東北通道離洞,此時守在洞口的是滿鳳芝與孫飛霜,四人打過招呼之後,柳、謝兩人沒多作耽擱,直接飛出通道口,往東方的“世界屋脊”飛去。

    “世界屋脊”距此足有四干公里遠,但在兩天高手眼中,只不過是小小一段路而已,兩人毫無顧忌地展開身法,先直沖上高空空氣較稀薄處,隨即加速東投,好似兩道電光閃過,直穿向遙遠的東方。

    過不多時,遠遠地已經看到東面下方,地表那高聳入云的山脈群,柳玉哲的速度首先緩了下來,謝棲反應極快,相應減速,兩人開始下落,同時往地表接近。

    再過去不遠應該就可以看到跳躍壁的狀態了,兩人正考慮要不要先探出心神估計位置,突然發覺,似乎不用多此一舉了。只見山脈西側,地面上塵煙四起,地表土翻地裂、草石亂滾、一團混亂,動物們四面奔逃,彷佛後面有著什麼東西正遠遠進迫,整片亂象往南北延伸一直到看不見的遙遠之處。

    細看地面,各種各樣奇怪的生物正不斷被往西驅趕,有的不斷往西奔,有的不甘願,還不斷的往東猛撞,但撞過去的卻會突然間被往西傳送一段距離,與向西跑的演成一堆,當然也有不辨方向南北亂跑的,也一樣隨時會被那無形的厚壁不斷往西傳送。

    這些不斷吼滾的大大小小“生物”,有看來像動物的、有看來像植物的、有的長滿了針、有的渾身盔甲,有的更只像個不會動的大石頭,更有一群群飛、爬的各種蟲多,在無形的“單向跳躍壁”迫使下,翻翻滾滾、散散聚聚地一路往西。

    在這片亂七八糟中,更少不了異獸間偶爾彼此撕咬,不過身處這團混亂中,有興趣覓食的怪物也不多,大多互咬兩口便各自逃命。

    謝棲與柳玉哲來此本是各懷心思,沒想到卻看到了這樣一副場面,兩人楞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柳玉哲喃喃地說:“整個猶阿陸塊的改造生物全被驅趕過來了。”

    謝棲沒有接口,神情凝重地望著眼前的亂象,隔了好片刻才說:“這整群……會把謝家毀了。”

    柳玉哲聽到此言,突然省悟,舊大陸分“猶阿陸塊”與“阿佛陸塊”兩個部份,從陸路上,要由“猶阿陸塊”前往“阿佛陸塊”,謝家區域可以說是必經之地,而且那兒的地面不似這兒廣大,到時候怪物群必定被迫彙集到窄窄的空間之中,那時的聲勢只怕更恐怖,整個謝家村都會被夷為平地。

    而且“猶阿陸塊”的改造生物還算是少數,畢竟大多是從“阿佛陸塊”流竄過去,等“單向跳躍壁”追到了改造生物大本營“阿佛陛塊”,想必更是天翻地覆。

    “真得快點兒解決這兒東西。”謝棲回頭說:“不知柳衛統打算怎麼開始?”

    “我們先盡全力攻擊跳躍壁試試。”柳玉哲不待謝棲回話,從空中往跳躍壁接近,直到接近了地面那群逃竄的怪物群之前,她長劍倏忽出鞘,全身紫藍光芒暴漲,一道紫電迅疾的往前方破空斜飛。

    劍氣破空,迅捷無儔,轉眼切入了“單向跳躍壁”的范圍中,只見那道紫色劍氣突然間往後飛返數十公尺,但去勢不改,又接著往前沖,緊跟著又再度被向後傳送,就這麼一直來來去去地與空氣磨耗,終于消散殆盡。

    謝棲眉頭微微一皺,飛到了柳玉哲身側,見柳玉哲又連發了七、八道劍氣,一道緊隨一道地往外直沖,謝棲忍不住說:“連茲克多與新後聯手部沒能打破‘單向跳躍壁’,柳衛統卻有信心?”數日前新後與茲克多聯手從“康勾森林”正上方往下攻擊,最後終于無奈離開,這件事情人人清楚,柳玉哲此舉讓謝淒十分不解。

    柳玉哲回頭一笑說:“他們是由外往內,我們是由內往外,不試試怎知不行?”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謝棲正要點頭,柳玉哲已經接著說:“可惜玉哲功力不足,只怕有效卻沒試出來,還好有謝族長同行,希望族長能不吝出手,讓王哲一飽眼福。”

    謝棲點頭說:“衛統太客氣了,謝某自然不能旁觀。”

    只見他將身後長劍緩緩拔出,同時他周身氣勁緩緩凝聚,一股龐然威力往外直追,逼得一旁柳玉哲衣袂狂卷,連忙加運兩成護身氣勁,這才能穩穩凝定在半空。

    柳玉哲不禁暗暗心驚,謝棲不愧是謝家第一高手,看他的威勢,南極洲諸衛統之中,只有瑪莉安勉可抵禦,自己可是頗有不及。

    謝棲手中長劍不知何物制成,通體黑黝黝地泛著寶石光華,只見黑光一閃,一道威猛的氣勁倏忽間破空而出,巨大的氣爆聲同時炸起,四周氣流激蕩下,墨黑劍氣往前方的“單向跳躍壁”直奔而去。

    楞品一族武學果然多走猛烈一路,就連鬧分家的謝家也不例外,柳玉哲見謝棲連揮三劍,似慢實快地連劈出三道劍氣,但飛到跳躍壁之前,卻與自己的劍氣遇到同樣的障礙,在不斷傳送中逐漸磨耗,終至消失。

    “咦?”柳玉哲突然回頭,頓了頓笑說:“有人被我們引來了。”卻是地底城高手們的心念自然而然都集中了過來,查探這兒為什麼突然產生了極大的能量暴亂。

    “呵呵。”謝棲笑說:“我和柳衛統來試試能不能對付‘單向跳躍壁’,沒想到驚動了大家。”

    “玉哲偷偷拉謝族長出來約會。”是孫飛霜的聲音,她呵呵笑著說:“太不公平了,我也要去。”

    “不行嗎?”柳玉哲得意地笑說:“好不容易才找到謝族長陪人家出來逛逛,去忙你們自己的。”

    柳玉哲這話雖然是對孫飛霜說,但眾人自然不好意思多滯留觀察,很快地,被引來的眾人心念一個個散去,柳玉哲這才回頭一笑說:“別理他們,我們繼續。”

    謝棲望望柳玉哲,沒說什麼,不過目光中難免露出了幾許的懷疑。

    柳玉哲不待謝棲開口,突然望著西方又說:“真是的,居然跑來了。”

    謝棲目光一轉,沉吟說:“那兩位是……”

    “夢娟和孟升那一對。”柳玉哲一面向“跳躍壁”揮劍,一面說:“夢娟接班之後就跑得不見蹤影,原來是和孟升談情說愛,沒關系,他們才不會想跟我們湊在一起,一定一會兒就走。”

    “哦?”謝棲目光一轉,嘴角微微牽動笑說:“還真是湊巧。”

    “是啊。”柳玉哲暗覺不對,看他的模樣,八成已經發現事有蹊蹺,他還留在此處,可以解釋成藝高人膽大,但畢竟沒有必要。難道他也暗藏機謀?柳玉哲心念一動,在這一瞬間做出決斷,立即將心念延伸回地底城,直沖入趙寬房間中,她感應到趙寬正躺在床上睡大覺,當即傳音說:“胖寬,快起來,去找瑪莉安。”

    趙寬難得無所事事,在床上躺得正高興,怎知柳玉哲心念沒頭沒腦地撞了進來,又急匆匆地說了這一串話,把趙寬嚇了一大跳,他一蹦而起說:“啥事?發生啥事?”

    “去找就對了,事態緊急。”柳玉哲不能與趙寬多談,她迅疾地說:“告訴她我覺得不對勁,要你去找她談,請她跟你說細節。”

    趙寬還要開口,柳玉哲的心念已經在一瞬間消散無蹤,又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趙寬自然也知道剛剛東方傳來的能量爆震,不過對他來說距離過于遙遠,不能很清晰感受出來那兒是誰打架,加上他也還沒這個能耐將心念送出,正不打算理會,沒想到柳玉哲卻突然跑來囑咐兩句又消失無蹤。

    從她的言語中,趙寬確實感覺到事態頗為緊急,他雖然不大甘願,但也不敢耽擱,從床上一蹦而起,正要出門,在一旁發呆的轉轉壺卻嚷嚷說:“發生什麼事了?”

    趙寬瞪了他一眼說:“不知道。”轉身就往外飛。

    “我能不能跟?”轉轉壺早就無聊得發慌,趙寬還沒答應,便已經跟在身後。

    這時趙寬已經竄出房間,沒想到轉轉壺的速度還真快,緊緊地咬在他身後飛出,趙寬微微一驚,隨即想起這家伙連柳玉哲都抓不著,速度自然慢不了,其實以他的速度,根本不用這麼畏首畏尾的,大可到處亂晃,不知道是被自己嚇到還是如何,居然就此纏著自己。

    不過這時沒時間理會他,愛跟給他跟,趙寬一飛出廣場,直接往東北通道掠去。

    飛到通道,看到的卻是滿鳳芝與孫飛霜,三人彼此一對眼,孫飛霜先叫了起來:“這東西就是鼎鼎大名的‘轉能妖壺’啊?”

    “我不是妖壺!”轉轉壺立即抗議:“我是轉轉壺。”

    “瑪莉安大姊頭呢?”這時沒時間理會轉轉壺受傷的感情,趙寬迅疾地說:“玉哲要我找她。”

    “玉哲?”孫飛霜一楞說:“什麼時候?”

    “剛剛。”趙寬說:“東方開始有人打架之後。”

    孫飛霜與滿鳳芝兩人對視一眼,神色中都是疑惑。柳玉哲有事不直接跟瑪莉安說,找趙寬做什麼?這胖子功夫雖然不錯,今天計畫中要對付的都是高手,他可還沒到能面對高手的程度。

    趙寬見對方沒開口,他皺眉說:“欸,你們別發呆,看樣子不是小事。”

    “鳳芝姊?”孫飛霜徵詢滿鳳芝的意見。

    “冷冰冰的大姊快點決定。”趙寬笑說:“看要我去找人還是怎麼樣。”

    什麼叫冷冰冰的大姐?滿鳳芝盯了趙寬一眼,沉聲說:“我請她來。”叫這滿口胡說八道的胖子去又得經過通報,頗有幾分麻煩,若是真有急事,還不如找瑪莉安過來。

    現在整個計畫正在進行中,瑪莉安自然處于警戒狀態,滿鳳芝通知之下,她旋即趕到,飄下之際,目光自然疑惑地望著眾人;滿鳳芝沒什麼表情,孫飛霜也只能聳聳肩搖頭,示意一無所知,還是趙寬開口說:“大姊頭,玉哲說,她覺得事情不對勁,要麻煩你跟我說細節。”

    這話聽得瑪莉安一頭露水,柳玉哲覺得不對勁,與告知趙寬細節有什麼關系?他們憑藉心神感應,知道東方那兒柳玉哲和謝棲兩人還在猛劈跳躍窗,這時也不好傳音詢問,瑪莉安怔了怔才說:“是玉哲傳音回來跟你說的?”

    “對啦。”趙寬四面望望說:“她說事態緊急。哪兒緊急了?我怎麼看不大出來?”

    說還是不說?這胖子該不會與謝家掛勾吧?瑪莉安隨即覺得自己的擔心頗為無稽,若趙寬也被紅球附體,與他有肌膚之親的柳玉哲豈不是也不能信任了。只不知在這種時候,柳玉哲為何要自己花時間向這胖子說明?若沒有意義,事後可得好好責怪她。

    瑪莉安心念一定,當即向趙寬傳音簡述計畫始未,還好這次的計畫本為強攻,並不複雜,三言兩語之間,很快就交代清楚。

    說到最後,瑪莉安才停止傳音,以普通的聲量說:“現在輪到我問你了,玉哲為何要你知道這些事情?”

    這些女人還真是一點地不溫良淑靜,安靜不了兩天就要開始打打殺殺了。趙寬心中雖是暗暗抱怨,但腦中卻也不斷思考著柳玉哲找自己的原因。

    依瑪莉安的轉述,現在計畫算是進行地十分順利,估計喬夢娟、馮孟升兩人應將抵達現場,只等柳玉哲一聲令下就會圍攻謝棲;東方戰事一起,謝家剩下的四個高手很有可能趕去赴援,而此時瑪莉安、孫飛霜還有舒家的其中一位,就會一路與他們糾纏過去,主要目標更會放在謝且川身上,若能在會合趕到之前除掉謝棲或謝且川,這四、五入當然不敵六人合力,若兩方都失敗,以六對五獲勝的機會仍舊很大,至于滿鳳芝,則留守此處監視著葛莉嵐的動靜。

    整個計劃沒什麼大問題啊?趙寬跟著想,既然是柳玉哲突然覺得不對勁,那可能是從謝棲的反應判斷得知……謝棲會有什麼不對勁?既然計畫還能施行……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柳玉哲感覺到謝棲察覺到自己的計畫,卻沒有想辦法攔阻。

    “謝棲八成有了相對應的計畫……”趙寬喃喃地自語:“會是什麼呢?”

    “什麼?”瑪莉安不明白趙寬在念什麼,不由得大皺眉頭。

    趙寬回過神來,轉頭說:“先查查謝家那三人還有葛莉嵐在哪兒。”

    孫飛霜一皺眉說:“這豈不是打草驚蛇?”心神探察彼此都會有所感應,所以除了有事相詢,具備這種能力的人,平時也不會貿然這般探查他人。

    “蛇早就到處亂竄了。”趙寬瞪眼說:“還怕驚蛇?大姐別客氣了。”

    這死胖子討打嗎?孫飛霜瞪了趙寬一眼說:“說話小心點。”

    “愛聽不聽。”趙寬哼哼說:“否則胖子回去睡覺。”

    畢竟他是柳玉哲找來的,孫飛霜懶得與趙寬計較,目光望著瑪莉安,等候她的指示;瑪莉安眉頭緊緊皺著,隔了片刻才說:“好吧,我搜看看。”

    心神搜尋速度自然極快,何況高手的氣息等于她的長相,對此法嫻熟的人,只要心神一過就能查出對方在不在,瑪莉安迅即以心神探查了一遍地底城謝家居所,卻沒發現任何一個高手的蹤跡,連葛莉嵐也不在,她微微一驚,繼續將心神探往西北通道,卻赫然發現西北通道不知何時已經再度關閉,沒有一個人留守通道口。

    這下瑪莉安可緊張了,她迅疾地收回心神說:“糟了,人都不在……玉哲他們有危險。”

    滿鳳芝與孫飛霜轉了同時一驚,孫飛霜立即叫:“那還等什麼,我們立刻沖過去,與他們一分高下。”

    “等……等等。”越寬連忙說:“大姊頭,東北通道口呢?”

    “關閉了。”瑪莉安發現趙寬似乎打定主意稱呼自己“大姊頭”,不由得又瞪了他一眼。

    “飛霜大姐。”趙寬回頭說:“你幫個性,去一趟,看能不能開啟,可以的話傳音回來,那兒開著,這兒關掉。”

    這點倒是提醒了眾人,當時謝棲有教導眾人開開通道口之法,當時測試當然百試百靈,現在可不知道了,不過為什麼要換個位置開門,眾人卻是想之不透。

    但自瑪莉安查探出對方高手俱出之後,他們對趙寬的指示不由得多了幾分信心,孫飛霜也不等瑪莉安允可,反正來回不用幾秒,她運起“雪舞身法”,眨眼間穿回了地底城。

    “大姊頭。”趙寬接著說:“衛官、衛士們通通叫出來,看著謝家族的出口,別讓對方亂跑。”

    要弄得這麼複雜嗎?瑪莉安眉頭微皺,還沒下定決心,孫飛霜已經迅疾飛回,人還沒到聲音已達:“開不了,那些家伙果然藏私。”

    “那這個門關不得。”趙寬接著說:“請戴池兩位來顧門,舒家那兩個高手協助你們的部隊管理內部,至于你們三個,都出去。”

    瑪莉安點頭說:“我們該立刻去協助玉哲,而且還得請舒繼勳與我們同行……”

    “不是。”趙寬搖搖頭說:“先在洞口附近四面仔細查探,看看發生啥古怪事。”

    這話說的三人都瞪眼了,孫飛霜耐不住哼聲說:“死胖子,你一點都不擔心玉哲的安危?”

    趙寬聞聲轉過頭,卻看到孫飛霜身旁的滿鳳芝目光不知為何突然一寒,似乎滿是殺氣,他不由得微微驚心,這女人怎麼突然火了?趙寬搖搖頭說:“當真三打六,你們趕去也還來得及,而且我猜不會。”

    一直沒說話的滿鳳芝突然緩緩的沉聲說:“你猜?”

    “對啦!就是猜的。”趙寬見滿鳳芝還瞪著自己,用力睜開站不算大的眼睛回瞪說:“反正要死也是先死笨孟升,我都不急你們急啥?”

    這胖子這話也對,那兒三人被圍攻的話,第一個倒楣的肯定是馮孟升。瑪莉安馬上做出決定說:“就依你的。鳳芝請戴池先生來,飛霜請舒家兩位幫忙,我來調度部隊。”

    三人分頭傳音,沒過多久,已然分配完成,戴池也正一臉疑惑地趕來,飄身落地時不忘訝然地說:“發生什麼事了?”

    這句話是最近流行的招呼語嗎?趙寬忍不住笑說:“戴老哥,來陪我和笨阿轉顧門。”

    戴池一楞,望望四人說:“我剛剛看到南極洲部隊許多人正忙著上廣場。”

    “先別問這麼多,總之謝家高手都不見了。”趙寬迅速地說:“我們得應變。”

    一直插不上話,在一旁轉啊轉的轉轉壺,這時才突然叫了一聲:“等等,笨阿轉是說誰?”惹得趙寬忍不住大笑起來,氣得轉轉壺飛來飛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胖子都不會煩惱的啊?瑪莉安歎了一口氣說:“我們走吧。”三人穿過井狀出口,分頭在四面盤旋飛繞,看看可有趙寬指的古怪事。

    三人一去,戴池這才有空開口,他皺著眉說:“難道又起沖突了?謝族長已經答應我參予‘化日比試’,怎麼還有問題?”他一直憂心“康勾森林”的狀況,頗不願見兩方爭斗。

    趙寬眨眨眼說:“戴老哥,你以前跟謝族長熟嗎?”

    戴池搖搖頭說:“聞名而已,以往謝、舒、樂方脫離大云湖,兩方見面難免會有些尷尬,所以甚少往來。”

    趙寬搖搖頭說:“嗯,所以你不知道,被紅球附體之後,個性似會有所轉變……”

    趙寬本想接著說,但突然間他與戴池都頓了下來,自然而然地望向東方,戴池臉色微變地說:“打起來了?”

    趙寬分不出來那兒多少人打架,只能感受到一股般的能量波動正不斷從極遙遠的東方傳來,趙寬連忙說:“戴老哥,那兒有多少人?”

    “四個。”戴池頓了頓說:“啊,他們在圍攻謝族長,這怎麼得了?我得去勸勸。”跟著身子已經浮起,看來就要往外沖。

    “別跑。”趙寬連忙叫:“你跑了我可守不住。”

    “這……”戴池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落下,趙寬急忙說:“你快快傳音給瑪莉安大姊頭她們,叫她們別跟著跑去打架,先把四面查探清楚,就說這是我說的。”

    這胖小子口氣還真大,似乎瑪莉安還會聽他的?這群女人有這麼好伺候嗎?戴池疑惑之餘,不由得多看了趙寬兩眼。

    趙寬急急地說:“快點,她們都跑去就麻煩了。”

    也對。戴池當然不願事態擴大,連忙依著趙寬的話語尋找瑪莉安傳音通知,只不知道瑪莉安會不會聽趙寬的勸告?

    當東方戰端一起,瑪莉安等三人立即彙聚一處,一面以心神查探東方戰況,一面打算立即赴援,沒想到戴池的傳音適時趕到,讓瑪莉安不由得遲疑了一下。

    因三人聚在一起,戴池傳音也沒有特別傳入瑪莉安耳中,所以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孫飛霜首先哼了一聲說:“那胖子以為他是誰,玉哲和夢娟若被六打三還得了?瑪莉安,我們別理會他。”

    “等等。”滿鳳芝突然說:“沒有其他人的反應。”

    “咦?”孫飛霜冷靜下來,訝異地說:“還真的呢,那謝家其他人跑哪兒去了?”

    瑪莉安摸不著頭腦,索性心神探回通道問:“胖子,這到底怎麼回事?”

    “那邊沒其他反應嗎?”趙寬問。

    “沒有。”瑪莉安沉聲說:“不過謝棲功力確實不弱,她們三人一時奈何不了他。”

    “謝棲就是有自信擋得住,所以要引你們去。”趙寬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接著說:“要搞花樣就得在這個唯一的通道口,你們仔細查查,別讓他們得逞。”

    ※※※

    至于東面的狀況,卻是分不出誰先動的手。

    當時馮孟升與喬夢娟兩人連袂趕到,與柳玉哲裝模作樣地寒暄兩句,謝棲卻一直沒有發話,只微笑看著眾人,柳玉哲雖覺不大對勁,但也不揭破,只笑著說:“既然來了,我們就一起劈劈看這面……特拉壁。”

    緊張之餘,馮孟升心底不禁暗暗偷笑,柳玉哲這話一定是跟趙寬學的,恐怕她還搞不清楚“特拉”是什麼意思。

    喬夢娟卻沒怎麼聽過這種名詞,正想發問的時候,謝棲已經朗聲笑說:“甚好,一起來。”跟著全身氣勁往外直追,黑光隱隱裹住高舉的長劍,看來這一劍劈出,若沒有“單向跳躍壁”的阻隔,足可改變世界屋脊的千古形貌。

    柳玉哲心中暗自提防,謝棲這時運起的功力,比剛剛更顯強橫,謝、舒、樂方三家,其他兩家過百年都已逐漸凋零,只有謝家高手眾多,看來不僅僅是運氣而已。

    而謝棲這麼一運足功力,眾人的距離自然而然地拉開。當勁力鼓蕩而出之際,除非彼此內息無戒心的融合,否則就得施力抗拒,兩方就算不揭破臉也是敵友難辦,自然誰也不會冒險讓人進入自己的護身氣勁圈。

    相對的,馮孟升等人自然也鼓起了渾身氣勁,柳玉哲、喬夢娟、馮孟升的護身氣勁都是紫藍色的光圈,三人手中長劍跟著發出紫藍光輝,都擺出了“破魂劍法”的起手勢。

    等會兒柳玉哲一招呼,是不是就攻向謝棲呢?馮孟升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若他們決定還要演一陣子戲呢?自己冒然出手會不會壞了事?但若她與喬夢娟兩人同時攻擊謝棲,自己慢上一步出手,會不會反而誤了最佳的機會?

    問題是現在根本不能使用傳音對話,彼此之間都能感應到傳音的能量,就算不能分辨內容,也會引起謝棲的猜疑,馮孟升暗歎事前沒能問個清楚,現在臨場反而進退維谷,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柳玉哲緩緩揮動起長劍組成劍圈,一面笑說:“有我們一起出手,成功的機會應該很大。”

    喬夢娟與馮孟升跟著在身邊組織了劍光氣網,三人動作越來越快,只見三團紫電簇擁著中間一道墨黑劍氣,景象煞是好看。

    到了這個時刻,馮孟升才突然察覺,所謂的出手時機根本不用擔心,功力運到這種階段,每個人的氣勁都是繃緊到最高點,只要心念一動,氣勁立即狂瀉而出,而且只要任何人稍有動作,場中每個人都會在第一瞬間感應,所謂的出手先後之差,絕不在人類能分辨的范圍之內。

    在這種狀況下,最好的時機自然是第一次出手的這一刹那,若謝棲傻傻地劈向“跳躍壁”自然最好,若他早已有備,那更也不用再劈牆做戲。

    馮孟升不是傻瓜,三人之中,自己功力總值未必最低,但既然未練到所謂“天人之道”的境界,自己應該就是最差勁的一個,若自己是謝棲,也一定先劈最差勁的,等會兒的第一下可得好好應付。

    就在這一瞬間氣勁突然有了變化,也不知道誰先有了動作,好似將一星火光扔入火藥堆之中,一眨眼整個天地立即爆裂外炸,氣勁狂卷,馮孟升不敢怠慢,所有氣勁集中在防護之上,打算硬挺這一下。

    但謝棲的劍氣居然不是對著自己沖來?那是……夢娟?

    喬夢娟那兒的勁力卻又另走一路,她體外自然仍有護體劍圈,但在勁力引爆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勾出一道曲折電光,劃過一個弧度射向謝棲,其中必經的路徑,正好在馮孟升與謝棲之間。

    馮孟升吃了一驚,這才猛然明白,謝棲自然知道自己會全力防備,而喬夢娟與自己是情侶,知道自己功力差上一籌,必然有護衛之心,果然喬夢娟分力轉向,恰好讓謝棲這一劍趁虛而入。

    馮孟升這時來不及攔阻謝棲那道劍氣,他護體劍網本已准備妥當,眼看對方沒有攻擊自己,劍法一變“目斷魂銷”,一道電光平行射出,與喬夢娟那道劍氣一上一中切向謝棲。

    而柳玉哲不管謝棲轟向誰,她劍網一爆,整個紫色劍圈突然爆漲,朝謝棲整個人湧過去。

    這又是什麼功夫?“破魂劍法”攻擊上的變化,自己果然還差得太遠,馮孟升還沒空訝異,被三方圍攻的謝棲突然一個急旋移位,墨黑劍氣暴漲直破喬夢娟與馮孟升的劍氣,另外左掌沉穩的一揮,空中好像突然凝出了一個無形的巨石,便生生地向著柳玉哲的劍網砸去,跟著剛破開兩道劍氣的墨劍又動,這次毫不遲疑地直劈三角中的弱點——馮孟升。

    至于被第一道劍氣攻擊的喬夢娟,她雖然頗感意外,卻也豪不畏懼,對方的功力確實高出自己數籌,但一來“破魂劍法”善于以弱擊強,二來縱有不如,也不可能一招下被對方拾奪下來,喬夢娟散出的劍網突變“西都魂散”,半球般的劍網猛撞向墨黑劍氣。

    馮孟升沒時間注意喬夢娟頂不頂的住那道劍氣,眼前正有一道劍氣劈來,他可不像喬夢娟一樣有自信,見對方劍氣威猛無匹,他心中一寒,旋即展開“雪舞身法”,迅疾地在空中一閃,想暫避其鋒。

    柳玉哲出盡全力硬擋謝棲那道宛若實質的掌風,只見紫藍劍網由漲而縮,被磨耗到原先的大小,而謝棲的掌力也相對被切割往四面散失、消失無蹤,兩邊倒是半斤八兩,誰也拿不下誰,不過柳玉哲可更是暗暗驚心,謝棲同時應付三面,就算對自己多用兩成勁,頂多用了一半的功力,居然與自己的全力不分上下,看來恐怕比瑪莉安還要強上一籌。不過這不是佩服的時間,柳玉哲一法不成,另出新招,只看她渾身劍氣似乎未變,其實已經隱隱轉成另一種排列模式,只在這一瞬間周身劍網突然化成千百道劍氣往外飛散,在空中切出無數道漂亮光弧飛射當中的謝棲,正是“破魂劍法”絕招之一——“魂不附體”。

    柳玉哲劍網遭遇巨石般掌力的同時,謝棲的第一劍也正襲到喬夢娟劍網上,墨黑與紫藍的劍氣一交鋒,喬夢娟的劍網立即凹了下去,還好破魂劍氣足以產生牢固的組織,雖然明顯落于下風,但劍網依然未破,只不過整個劍網連人被這一下打得往外直飛,一下沖出老遠止不住勢子。

    兩方勁力交纏,喬夢娟欲閃無方、頂之無力,這麼飛下去豈不是被帶離了戰團?她突然劍氣一收,紫光一隱間那股墨黑氣勁別無阻礙面對自己沖來,喬夢娟半空中曼妙的一個飛旋,倏忽間險險避過那道墨黑劍氣,同時劍網又組,再次往戰團沖來。

    馮孟升可沒有喬夢娟這麼熟悉應對之道,“雪舞身法”靈動閃避固然是天下第一,但身體外籠罩著一個龐大的劍網,怎麼閃得過對方的劍氣?馮孟升旁閃兩公尺,謝棲的劍氣依然轟到身側的劍網上,兩方氣勁一觸,墨黑劍氣往前直沖,馮孟升連人帶劍網滴溜溜地被轟了個七、八轉,同時全身劇震,動作不由得緩了下來。

    場中的謝棲卻也頗感驚心,眼看對方招式變化多端,除了馮孟升比較遲鈍之外,另外兩人搏斗的經驗都十分豈富,就算一對一,也未必能很快的擊垮對方,何況現在?莫要陰溝里翻船了……他心念一定,右手長劍揮灑連旋出三道劍網,首先擊破柳玉哲劍氣,不顧正沖來的喬夢娟,只見他右手長劍後背讓身,連人帶劍飛射馮孟升,同時左掌猛然全力急推,有如小山砸下般的掌力往下直壓,打算先把最嫩的家伙解決了再說。

    馮孟升還沒完全回過神,猛一抬頭卻發現謝棲已逼到眼前,那只手掌彷佛帶著巨大的壓迫方正向著自己直沖,馮孟升不禁暗叫糟糕,這時自己連劍網都零零散散,沒能組織堅實,對方這一掌打來,豈不是完蛋大吉?

    第五章正面沖突

    馮孟升正不知所措之際,眼前突然一閃,在自己與謝棲之間突然彙聚出兩團紫色劍團,正是柳玉哲與喬夢娟同時來援,三方力道硬生生一炸下,四條人影分向四面翻飛。直到這時,謝棲第一下轟向喬夢娟而被閃過的劍氣,才沖落遠方地面劈散了一座山頭,而一開始戰斗產生的各種能量風暴與氣勁激蕩,也跟著轟地一聲向四面暴傳。

    剛剛是動作太快,無論是爆響聲還是氣流都沒來得及往外傳出,既然已經開始鼓蕩,轟轟聲自然連綿不絕散出外爆,直到天地四方空間吸納掉這堆莫名冒出的能量為止,在這片能量風暴中,四人分成兩邊凝立空中,注視著對方的表情。

    謝棲見對方准備妥當,他沉著的臉突然一松,朗聲笑說:“柳衛統,怎麼突然翻臉了?”

    想拖時間?柳玉哲何等聰明,一聽就知道不對勁,戰斗開始到現在雖只是一瞬,但能量波動另在一刹那就能傳到老遠,怎麼沒感受到謝家其他人沖來的能量散溢?看來自己適才的擔心果然沒錯,只不知道這老奸巨猾的謝棲安排了什麼計謀?

    若說他早已察覺自己的計畫,先一步派人來此埋伏,剛剛也該殺出來了,現在還沒一點消息,想必不在附近,而瑪莉安等人沒有依約沖出,應該是被趙寬勸停下來,既有趙寬看著,那兒的事情就先不煩惱,眼前這老頭想拖時間就不給他拖。柳玉哲全身氣勁再度散繞四面,紫光劍圈盤旋哀體,同時輕聲一笑說:“謝族長說對了,就是翻臉。”話聲一落,柳玉哲已經再度沖了過去,千餘道紫色劍光正面向著謝棲炸去。

    柳玉哲一運勁,她這麼一動,馮孟升、喬夢娟自然不能看戲,兩人銜尾直追,分由左右攻上,謝棲眉頭才皺,劍光已經逼到眼前,既然沒時間開口,只能右劍左掌同時揮舞,抵禦著三人的進逼。

    這麼一來,四周尚未穩定下來的氣流動蕩,自然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劇烈爆震,不斷傳出的巨大爆響與勁風,要讓東面本已一片混亂的異獸們四面亂跑,不知該往何處奔馳才是。

    ※※※

    “到底要查些什麼?”孫飛霜飛來飛去看不出任何異常,忍不住抱怨起來,跟著又說:“葛莉風和那幾個謝家的人都跑哪兒去了?”

    瑪莉安心頭十分沉重,如今的狀況,只能用詭譎難測來形容,完全不是原先估計的狀態,雖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不知對方計畫難免有些提心吊膽,畢竟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牽連了所有南極洲部隊的禍福,只要有一個偏差,讓這群精銳部隊出了意外,南極洲的未來可就毀于一旦。

    通道口的趙寬看似輕松,腦海卻在動個不停,對方沒趕去東方戰團打架,地底城內又找不到人,而瑪莉安等人在通道日外搜尋了好一陣子,若真有人也該已經發覺,既然都不在,人都跑哪兒去了?

    天上地下通通找過了,還有哪兒沒找?趙寬望著空蕩蕩的通道,想著自紅球侵入地底城之後的點點滴滴,突然靈光一閃,趙寬手扶著牆壁,悶不吭聲的沉思起來。

    一旁的戴池心情正糟,也懶得詢問趙寬在做什麼,他千里迢迢趕回地底城,沒想到這兒居然自己打起自己來了,“康勾森林”那兒實在已經頗為危急,連著幾日的拚斗,部份內息恢複速度較慢的人,已經有些吃力,若等這些人也有了傷損,困境只會更難突破,至于那個所謂的紅球附體,南極軍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說不定根本沒什麼壞處,但此情此景,如何勸導他們?

    就在此時,一直扶著牆壁的趙寬突然嚷了一聲:“原來在這兒!”他右臂突漲,一掌打向一旁的牆壁,炸出一個深近半公尺的大凹洞。

    趙寬這一出手,洞內的戴池、洞外的瑪莉安等人都嚇了一跳,運轉轉壺都蹦起來轉個不休,瑪莉安等人剛沖回,戴池正要開口之際,趙寬突然哼了一聲,兩手一舉平攤回勾,一個小小的七彩光球陡然彙聚成型,向著剛剛炸出的大洞又打了過去。

    縱然是小試牛刀,“狂霸七式”仍與隨手一掌大不相同,這一下打然聲中氣流激散,洞壁被打坍了老大一塊,而整個地底城的人群也被驚動,紛亂聲正從通道內傳來,瑪莉安等人急急趕回,正要與戴池一起責問趙寬之際,目光望見牆壁的大凹坑,每個人都呆了下來。

    只見那個凹口深陷之中,一道道小指粗結構如網的紅色血脈隱現,每一小段距離還腫起一個個核桃般大小的圓腫血球,無論是血脈還是血球,似乎都正在隱隱的伸屈抽搐,血脈旁的石壁也窣窣碎散掉落。

    “這……這是什麼?”瑪莉安驚駭之餘,忍不住詢問趙寬。

    “這……”趙寬也沒想到看到的是這東西,他愣了愣才哇哇叫:“這是特拉奶奶的天羅地網,所有人都出洞,快。”

    就在這一瞬間突然有股能量爆起,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往那兒集中,孫飛霜目光一厲說:“原來躲在土里!”話聲一落,她往空中就沖了出去。

    趙寬雖然不能很明確的感應位置,但也知道此人隱身之處,距通道開口並不是很遠,趙寬這時想清楚前因後果,這些被附體的家伙既然能布下這種羅網,自然不希望有人能逃出,所以若不是毀了這個通道口,就得利用這種羅網把出口攔住。

    不過通道口若是開啟狀態,想不引人注意地封住又十分困難,這人八成等候許久一直沒有機會,這時眼看血網已經暴露,這才忍不住出面。

    這一瞬間,瑪莉安當機立斷地說:“鳳芝,你與戴兄看守這兒,我去通知所有部隊撤出地底城。”

    趙寬也不插口,飄身飛上井口,眼見孫飛霜那團紫色光球正與人拚斗的十分熱鬧,兩人飛來飛去的劍光亂閃,只不過那人似乎並沒打算與孫飛霜正面搏斗,大多以格擋飄退的方式來避其鋒銳,惹得孫飛霜一面追殺一面哇哇亂叫,卻又出不了氣。

    那是……剛回來的謝且川?趙寬搖搖頭心想,這人既然也被附體,整個謝家八成已沒有半個幸存者,而那些紅色血網是誰搞的?若是人人有此能耐,豈不是整個地底城都被包住了?那只要約好在同一時間探出地面,所有不知情的人豈不是馬上遭殃?

    眼看孫飛霜與那人一追一閃地越打越遠,趙寬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感覺那兒的能量大幅外拓,謝且川似乎首度運足了全身能量,趙寬目光自然而然地望了過去。

    南極洲身法舉世無變,孫飛霜自然不怕謝且川逃到天邊,不過他功力也不弱,只守不攻卻也一時拿不下他,孫飛霜正覺氣悶之際,見對方突然停下積引勁力,孫飛霜朗笑一聲說:“終于有心想拼了,老娘等你。”

    趙寬不禁暗暗咋舌,對自己這群人,孫飛霜頂多自稱姊姊,沒想到扁起敵人居然自稱老娘?果然是個頗凶的婆娘,大有新後之風。

    趙寬正胡思亂想兼看戲之際,卻見謝且川長劍凝集龐然黑氣,冷冷一笑中長劍一揮,那股劍氣居然向著自己當頭轟來,一眨眼間已經迫近自己。

    啊?扁我這個無辜的胖子?趙寬本想轉頭就逃,反正有段距離應該來得及溜,但就在這一刹那,趙寬猛想起對方的本意,身形不由得停了下來,百般無奈之下,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全身七彩光華陡然暴漲外射,衣衫碎散亂飛的同時,全身漲大的趙寬飄起急旋,一個旋繞周身的巨大七彩光帶倏忽間四面漲出,隨即彙成一道長河往黑色劍氣直沖。

    孫飛霜見謝且川不攻擊自己,也是突然一怔,但她隨即悟出對方是想破壞通道口,驚駭之下連忙攔阻這道劍氣,但對方劍氣已出,身法再快也是追之不及,正大叫糟糕之際,卻見趙寬猛然逼出一股剛猛無儔的勁力,迎向那道猛烈的劍氣。

    兩方勁力隨即相遇,黑色劍氣果然強橫,直劈入彩色光河之中,但光河卻是連綿不絕流瀉而出,劍氣連沖入十餘公尺後外圍勁力終于一散,整團劍氣爆散開來,連趙寬轟出的彩色光河也跟著四面亂炸。謝且川功力畢竟遠勝,趙寬功力盡出下,一個立足不定,被激蕩的氣流轟入洞中,不知滾到哪兒去了。

    居然給他讓住了洞口?孫飛霜又驚又喜,她大叫說:“好個胖子;好個‘狂霸七式’!好個‘推出移嶺’!”跟著迅疾地閃到洞口,阻擋對方再度追擊。

    “好你的特拉頭……”這時趙寬才灰頭土臉、口角冒血地探出頭來,悶聲說:“大姐你也幫幫忙,顧好洞口成不成?”

    “嘿嘿。”孫飛霜不怎麼在意趙寬的口氣不怎麼好,乾笑兩聲說:“下次會注意的。”

    謝且川沒想到原本十拿九穩能毀了出口的劍氣,居然被這個貌不驚人的怪胖子攔住,他恨恨瞪了趙寬一眼,這下不再做戲,一道道劍氣不斷的向著出口炸來。

    孫飛霜對謝且川哈哈一笑,長劍揮舞間,整團紫色劍氣四面張開,結結實實地護佐整片出口,謝且川的劍氣打到紫色劍網上根本毫無用處,孫飛霜偶爾得空,還射出數道劍氣逼得謝且川到處亂飛,頗為狼狽。

    過不多久,南極洲與舒家的人群已經不斷往外撤退,孫飛霜越攔越高,加上舒家二位也至洞口守護,謝且川發現不對,轉身就逃,孫飛霜卻早有預備,紫光一閃間已經攔住謝且川的去路。

    謝且川還要轉身閃躲,卻見眼前倏然沒頭沒腦地劈下一道森寒的紫色劍氣,他連忙飛退十餘公尺勉強躲開,這才看到滿鳳芝正冷冷地守在一旁。

    孫飛霜笑說:“你只要不逃,鳳芝姐該不會插手。”

    “不一定。”滿鳳芝冷冷地說。

    謝且川一楞,卻兒孫飛霜眨眨眼說:“你惹惱鳳芝姊了,她的意思是隨時會偷襲你,我看你認命吧。”

    就算一對一都未必逃得了,何況多一個……謝且川還來不及說話,孫飛霜已經揮劍撲了土來,既然無路可走,謝且川一咬牙,與孫飛霜紮紮實實地拚了起來。

    這時洞口那邊卻又出了新的變化,在眾人不斷出洞之際,洞口周圍突然冒出了一根根血紅的觸手,迅疾往中央直沖,一個南極洲衛士正好經過洞口,被十幾根觸手同時穿過,他慘叫一聲,硬生生就這麼被凝定在空中,全身傷口一滴血液也沒流出,似乎部被那些觸手吸納了。

    瑪莉安正守在洞口,眼見狀況不對,連忙揮劍割向那些紅色條狀物,沒想到那些血脈居然隱隱有著內息護體,加上本身質地似乎也是古怪的堅韌,隨手一割還只微微下陷,瑪莉安連忙加運幾成功力,猛地切斷一邊,正要切另一邊時,觸手已經帶著那個不知死活的衛士縮到牆邊,跟著在洞口不斷伸縮。

    這麼一鬧,還沒出洞的自然不敢出洞,舒家兩位高手見狀,連忙飛起與瑪莉安分占三面,一面說:“我們擋著,你們快出去。”

    至于戴池卻也抽不開身,牆壁剛剛被趙寬打出的血脈,此時也正不斷向通道延伸,戴池只能運出掌力將那些血脈頂回去,而通道內的地面似乎也開始微微震動,似乎隱藏在石壁後的血脈狀根莖都打算往通道內伸入。

    瑪莉安這時不禁暗暗慶幸及早發現,看來這些紅色血網才剛鑽到出口,其他的部份為了避免被人發覺,都藏在很深入的地方前進延伸,一時想鑽出來也不容易,所以這時還能擋得住,否則若是整個通道上下都是不斷外展的觸手,就算自己能安然逃出,也沒法護送這群人離開。

    不過時間也不多了,眼看不久之後,那些成千上萬的紅色血脈必然會破土而出,到時單憑眼前的三、五高手,絕對無法能清出一個安全的通道。

    趙寬不斷觀望著撤出的人群,直到看到班繡蓉攙扶著舒家的婦孺離洞,這才松了一口氣,跟著吳耀久也急急忙忙跑了出來;他看到趙寬渾身狼狽坐在地面,大驚小怪地跑來說:“趙胖子?你挨打了?”

    “對啊。”趙寬沒好氣地指指空中正在拚搏的謝且川說:“那家伙沒品,不找差不多的人打架,居然欺負我。”

    “可惡的家伙。”吳耀久功力也不高,一聽感同身受,連連點頭,跟著注意到趙寬的衣服說:“繡蓉這套衣服還真不錯,否則你又得光溜溜了。”

    趙寬這時身能已經恢複原狀,原本穿在衣服內的黑色背心短褲,已經松垮垮地垂在身上,趙寬也懶得整理,坐在地上說:“李鴻呢?沒跟你一起出來啊?”

    “他還沒出來?”吳耀久吃了一驚說:“不會還在閉關吧?”

    趙寬也頗意外,他知道李鴻閉關只代表不想被打擾,想安靜等候內息置換的過程,頂多順便思索一下心劍化掌的使用之道,決不可能對外界事情一無反應,所以他一直不是很擔心,沒想到到現在還沒出現,除非……

    想到這,趙寬一蹦而起叫說:“糟糕,我去接他。”

    “我也去。”吳耀久連忙叫。

    “你別去。”趙寬臉一沉回頭說:“乖乖待在這兒。”

    沒想到趙寬突然凶了起來,吳耀久嚇了一跳,連退了兩步不敢說話,趙寬不再多言,氣機一引向著洞中直飛而去。

    瑪莉安沒想到這時還有人要鑽進去,一看是趙寬,她忍不住叫:“胖子,你進去做什麼?”她心中有數,這次的事件多虧有趙寬在一旁提點,對他不由得有些關心。

    “大姊頭別管我。”趙寬一面飛一面叫:“把人通通送出去就對了,出去後離洞口遠點,小心土中有鬼。”

    瑪莉安一楞,卻見另一團黑黝黝的東西閃過自己身側,跟著趙寬身後往內直飛,卻是老跟在趙寬旁邊的轉轉壺。她聽到趙寬的提點,自然顧不得轉轉壺,連忙吩咐眾人往遠處撒,一面調度安排高手保護。

    這時地底城中已經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息,雖說舒家與南極洲部隊已經撤出,但謝家人本也不少,這時卻都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趙寬也沒時間注意,飛到一半發現轉轉壺跟了過來,也沒空跟他囉嗦,先穿入自己居住的單位再說。

    剛打開上方的頂蓋,突然一股龐大的氣流由內而外往外直爆,雖然殺傷力不大,卻是十分浩大而綿綿不絕,只聽里面四片房舍門板啪啪作響,趙寬更是被那股力道往外直擠,連轉轉壺都頗有些定不住身子。

    趙寬等在洞口片刻,那股勁力卻是無邊無際地不斷外湧,不知何時才會停止,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趙寬心中發急,乾脆運足功力往內擠,只不過剛剛應付謝且川那一劍趙寬已經受了點傷,這時往內擠更是辛苦。

    不過他心里有數,李鴻正好遇到散功,散完了短時間內會無法移動,總不能放他在這兒等死,趙寬一面住內擠一面暗罵,今天算自己倒楣,等李鴻這臭小子好了,絕對要他作牛作馬來償還。

    好不容易擠進李鴻房中,果然李鴻正無力地浮在床上,渾身氣勁不斷外湧,居然沒完沒了。

    趙寬靠在牆上,忍不住哇哇叫說:“你哪來這麼多內息啊?”

    “我哪知道?”李鴻雖不知外面發生何事,但從能量的不斷爆震中,早知道不該呆在房中,問題就是動彈不得,他其實也很希望能快點移動。

    趙寬這時不易逼近李鴻,他雖然口中在罵,心里也有數,這種外散內息不傷人,就是因為凝結度不夠,而既然結構松散地往外散,當然得散上一段時間,也不是李鴻內息真的有這麼多;不過等他散完不知道還有沒有路逃生,若是沒有……沒有就沒有吧,還能怎麼樣?

    當然他也可以硬擠過去抓起李鴻,但這種狀況下能不能亂動實在難說……趙寬橫下了心,這下有空回頭開罵:“你個特拉壺,以後不想到處逛啦?”

    轉轉壺往後飛退說:“好凶、好凶。”

    “當然凶。”趙寬瞪眼說:“這兒等一下就沒路走,你快出去找那個草包,跟他一起等我。”

    “不要。”轉轉壺轉來轉去說:“他都叫我‘妖壺’。”

    “你再不出去……”趙寬火大了,咬牙切齒凶狠地說:“以後我都叫你特拉壺!”

    轉轉壺呆了半晌說:“什麼是特拉壺?沒路走你為什麼又跑進來?”

    “懶得跟你解釋。”趙寬得意地說:“總之特拉壺比妖壺難聽幾百倍。”

    轉轉壺還在半信半疑,李鴻忍笑插嘴說:“真的,特拉壺難聽多了。”

    “你好壞。”轉轉壺怪叫一聲,轉身就往外跑,總算飛了出去。

    趙寬松了一口氣坐下說:“好吧,咱們來個同歸于盡吧。”

    “干嘛同歸于盡?”李鴻沒好氣地說:“外面怎麼了?危險你就先走。”

    “不提了。”趙寬懶得多說,反正多說也是多囉嗦,還不就是那套你要我走、我不肯走的戲碼。

    李鴻倒也不追問,只突然笑說:“趙胖子,你說我這次會提升多少功力?”

    “應該能追上那些衛統吧。”趙寬隨口說。

    “那就可以去‘康勾森林’看看。”李鴻頓了頓又說:“孟升忙什麼去了?”

    “被他老婆拐去東邊打架。”趙寬這才發覺,東方似乎已經沒有能量爆震感,難道戰斗已經結束?馮孟升無恙吧?

    “老婆……”李鴻悶悶地說:“算不上吧。”卻是李鴻想起自己的事情,若有肌叮之親就算有了老婆,自己豈不是也有老婆?去他的,那才不算。

    趙寬自然不知道李鴻在悶什麼,反正“老婆”兩字也是趙寬隨口安上的,本就沒多認真,他轉過話題說:“你這次從氣血不穩到散功,好像比上次還快。”

    “對啊。”李鴻說:“才……差不多一天多的時間吧?欸……好了。”

    真的好了,李鴻湧出的氣勁這時已經完全止歇,趙寬不再抬杠,把李鴻抓到背上,轉身就往外沖。

    趙寬才飛到廣場,已經注意到通道口那兒正不斷傳來氣爆,整個通道口不斷的震動,似乎隨時將會封死,趙寬不敢遲疑,加速往外直沖,鑽到通道口,只見四面紅色觸手正不斷透出,但似乎被什麼東西壓迫著無法探出頭來。

    趙寬疑惑不了多久,剛鑽入通道就被一股凝定在前的強大力道撞上,他與李鴻兩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後翻了出去,忍不住哇哇叫了起來。

    “趙胖子?”是瑪莉安的聲音,聲音中還帶著點怒氣:“你終于打算出來了?”

    “對啊,對啊。”趙寬連忙說:“現在怎麼出去?”

    “現在通道是由我和戴池兩人運功頂著。”瑪莉安接著說:“只要我們內息一退,那些紅色觸手就會整個塞滿通道。”

    “嗯。”趙寬點點頭說:“看的出來。”

    死胖子!什麼時候了還說廢話?瑪莉安實在很想痛罵趙寬一頓,但這時不是恰當時機,她只好耐住性子說:“等會兒我和戴池會同時快速撤出內息,你就追著我們的內息沖出,這樣說懂了嗎?你先飛快些才沖進來,我們等你說退才退。”

    “知道了。”趙寬氣勁再鼓,渾身緩緩鼓漲起來准備妥當,帶著李鴻在地底城廣場中不斷加速,直到他覺得不能再快,這才往通道直沖,一面叫:“退!”

    瑪莉安與戴池兩人早已用心念暗查趙寬的速度,這時立即配合他的來勢收回內息,趙寬也追著那兩股後撤內息往外急飛,隨著那些外抵的能量不斷撤出,四面的紅色觸手跟著往中央爆伸,在趙寬與李鴻身後一一會合成網。

    原來是這麼回事。李鴻饒有興致地東張西望,難怪趙胖子這麼緊張兮兮地跑回來救人,其他人應該都已經撤出了吧?想著想著,李鴻漸漸感覺到體內的三十六個丹球似乎正開始運作,可能新的一波能量即將再度釋放,不知道釋放出來之後又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態?至于現在的困境……就交給趙寬傷腦筋吧。

    這說起來不算太長的通道,趙寬高速飛行下,自然應該是一晃眼就穿了過去,但身在其中的趙寬,卻感覺時間十分的漫長,眼前是強大的能量團不斷後撤,上下左右則有紅色觸手不斷暴伸探出,每每只差一瞬就能把自己給抓住,好像陷入了什麼噩夢一般,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就在這時,趙寬突然感受到東方出現了一股強大的能量,正向著這兒直沖過來,身後還跟著三個能量反應,看來是謝棲他們殺回來了?連他們三人都攔不住謝棲,這家伙果然有夠可怕,可得快快逃生才是。

    這時趙寬已經飛寬到井口下方,正騰身直上剛出洞口,瑪莉安與戴池也剛把內息完全收納,眾人上方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卻是謝且川在半空中被劍氣攔腰分成兩半,啪地一聲就這麼摔到黃沙上,大片血泊滲入黃沙,身軀還在微微**。

    眾人目光轉向上方,孫飛霜兩手一攤,望望滿鳳芝嘻嘻笑說:“不是我干的。”

    滿鳳芝卻沒作聲,目光轉向東方,身上的紫氣未隱,全身殺氣彌漫。

    剛剛滿鳳芝雖說表示自己會出手,但卻也一直沒插手,直到謝棲趕來的氣息出現,而謝且川雖然左支右絀已呈敗象,孫飛霜卻一時還不能把他拿下,反正他總歸是輸,滿鳳芝心一橫,覷准謝且川的空隙,冷不妨一劍無聲無息地揮了過去。

    謝且川一開始本還多有提防,見滿鳳芝一直沒出手,他漸漸以為只要自己不逃,對方應不會偷襲,沒想到就在自己慶幸大援即將趕到之際,一直旁觀的滿鳳芝突然動手,若是他有備,就算萬分狼狙也未必逃不過這一擊,沒想到對方卻在自己不備兼大喜的時候突然出手,他這下可真是死不瞑目。

    滿鳳芝倒不會有什麼不好意思,該死的人就讓他死,還選方法?所以謝且川落到地上的尸體她連看也沒看一眼,此時她專注的是正向這兒飛奔的謝棲,他能避過柳、喬、馮三人圍攻,功力想必不弱,要除去他恐怕得花點功夫。

    “葛莉嵐到底到哪兒去了?”孫飛霜疑惑地四面張望,一面說:“還有謝家那三個高手呢?”

    趙寬聽到孫飛霜的詢問,忍不住回頭往下方望望,暗想那些人的失蹤,八成跟這些怪血網有關;這下回頭,趙寬卻見那些已經密密麻麻結合起來的血脈,似乎又有了新的變化,原先本是由牆中延伸而出,現在在通道中一結合,似乎正打算破出牆外,整個通道不斷的變動,似乎也受不了這股力道。

    隔不多時,通道四壁同時一垮,血網破出,直往洞外竄了出來,這下可把洞口眾高手嚇得四面亂飛,其中功力最低的趙寬,當然一馬當先逃得最遠。

    血網這時已經不能稱為血網,它外表雖是網狀,但內部卻也是密密麻麻的血脈交織,彷佛一個被蝕去骨肉、只餘血脈的怪物一般,它宛若活物地突然往旁一撲,將已經停止顫動的謝且川尸體拉起,無數的血脈穿入他的體內,謝且川的尸首就這麼掛在血怪的高表,與無數血脈交纏。

    “特拉娘的怪物出現了。”趙寬望著不斷蠕動的血網怪物罵了兩句,突然覺得身後的李鴻微微動了動,他回過頭說:“好了?”

    “好了。”李鴻吸了一口氣,身軀一彈飄開趙寬,三柄心劍瞬間脫體而出,體積雖不比原先的心劍大上多少,但卻是自亮耀眼幾乎難以直視,直令星月無光。

    “哇!”趙寬連忙轉頭說:“刺眼、刺眼,快送得遠遠的。”

    李鴻瞪了趙寬一眼,三把心劍同時放大包容自己身體,這下子光華就淡了不少,但依然把四面照耀得如同白晝,而之前換成裹體劍氣本應不大顯眼的劍氣,這時巨大的劍型卻十分清晰,李鴻就這麼被包在白亮的劍氣之中,凝定空中;他心中正思忖著,似乎體內的內息還不少,看樣子三把心劍還用不完這些內息,真有點頭疼,不知道短時間內能不能讓心念化分的功夫再上一層?

    本來看似死人的李鴻這麼一動,可把瑪莉安等人都嚇了一跳,怎麼好端端的李鴻功力突然又大進了?這三個東大陸來的難兄難弟是在搞什麼,一個個輪流嚇人?

    先一個馮孟升也就罷了,怎麼又多個李鴻?戴池忍不住不滿地說:“趙先生、李先生,難道你們又使用‘聚星化能之寶’,這……那些能量可是用來救人的。”

    “沒啊。”剛剛才被趕出來的轉轉壺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似乎十分稀奇地在李鴻身邊打轉說:“你的功力怎麼突然提升的?好厲害,難怪趙寬說你不需要能量……咦,難道趙寬也是?趙寬,什麼時候輪你功力大進啊?”

    “吵死了。”趙寬像趕蒼蠅一樣地揮了揮手說:“現在沒空解釋。”

    “小氣。”轉轉壺哼了一聲飄開說:“壞人。”

    不是用轉轉壺?那怎麼可能?周圍的高手們心中都浮起了疑惑,尤其南極洲的幾個衛統,滿鳳芝等人從他們飛都不大會飛的時候就認識了三人,沒想到這些小夥子每隔一陣子就功力大增一次,就算是練了“柱國先修”也不可能有此神效啊。

    眾人各想各的心事,那個巨大的紅色怪物可沒打算就此安靜下來,只聽轟隆一聲,地底城中不斷震動,接著那紅色網狀怪物不斷地往外擴大冒出,似乎正不斷把自己的軀體移出通道。

    眾人回過神望著,心中都有些忐忑,若不是已經撤出地底城,這樣巨大的怪物由通道口往內亂攪一番,會有多少人能逃過此劫?

    瑪莉安等高手自然能轟破地底逃出,但是功力較低的人卻很難尾隨而逃,今日若非趙寬機警,只怕所有人都會陷在這片天羅地網下。

    現在功力較次的人都已經往南面送走,既已無後顧之變,空中的高手們也就好整以暇地望著下方的怪物,看它能變什麼把戲。

    首先跟著巨網怪物探出的,是四個被紅色血脈觸手牢牢包裹,類似蠶繭的東西,分別懸垂在紅色巨怪的四邊;細看脈絡,所有血脈似乎部是由這些個紅色巨繭探出,跟著才彼此四面結合糾纏出這麼一個大怪物。

    轟隆隆的聲音響了片刻,終于逐漸靜止,而血網般的變形怪物,身軀也逐步逐步的探出,直到他的末端一出,眾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都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原來這紅網巨怪的末端是個龐大的圓型結構,里面竟有著謝家的所有人,每個人都閉著眼,身上也不知道是生出還是破入了許多的血脈,與整個血紅怪球蠕動的血脈糾纏在一起。

    一驚還有一驚,在上端四邊的紅色巨繭突然活動了起來,不斷往外延伸擴張,彷佛一根逐漸舒張開的大柱,原本看之不透的巨繭,里面的形貌逐漸顯現,原來四個巨繭中都藏著一個人。

    剛能看清相貌,孫飛霜忍不住大叫:“葛莉嵐!”

    第六章大戰黃沙

    那四個巨繭中,正包裹著葛莉嵐與其他謝家三個高手,他們與圓型結構中的謝家人不同,兩眼神光隱隱地望著四面眾人,而隨著血脈的變化,他們的軀體逐漸往外展出,直到最後浮現在四根大型網柱的末端,整個身體背面與那些血脈網絡粘在一起,變成一體。

    葛莉嵐聽到孫飛霜的呼喚,她目光轉過,笑說:“你們還真是難對付,費了這麼大勁,還是一個也沒抓到。”

    “你說什麼?”瑪莉安火大了:“你忘了自己的身分?”

    “我們純粹是好意。”葛莉嵐歎息說:“你沒看每個同化的人,都十分高興?”

    “那些謝家人半死半活的還叫高興?”瑪莉安怒叱。

    “他們是沉浸在喜悅之中。”葛莉嵐轉頭說:“他們沒法生生不息地釋放血脈,所以才暫時進昏迷狀態,好助我們一臂之力。”

    瑪莉安還要說話,滿鳳芝先一步冷冷地說:“謝棲來了。”

    瑪莉安一驚轉頭,果然東邊一個小點正迅速地變大,卻是拿著黑色長劍的謝棲,而在她身後,柳玉哲與喬夢娟正緊追不舍,至于馮孟升則似乎落到了更遠的地方,一時還沒出現。

    謝棲遠遠就看到了南面一大群舒家與南極洲的人,這代表了計劃全盤失敗,他哼了一聲,眼見滿鳳芝、孫飛霜、瑪莉安不約而同擋在自己與紅網異物之間,他絲毫不懼,向著三人直撞過去。

    三人攔阻謝棲,最主要就是覺得似乎不該讓他們兩方會合,葛莉嵐那面已經夠古怪的,若讓謝棲也加入,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德性,眼看謝棲劍氣轟來,三人三道劍團突然炸開,無數的紫電分頭往謝棲轟去。

    這三人與柳、喬、馮三人聯手的威力可又大不相同,謝棲一個大意,差點身陷劍網,他連忙在身前布下一整片黑色劍罡,抵擋著三人的攻勢,兩方氣勁一撞,在轟然爆響聲中,謝棲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後直飛。

    這下剛好迎上追來的柳、喬兩人,兩人不用招呼,不打白不打,又是兩道劍團湧了上去。

    眼下是難得五打一的機會,五人同時向有期狼狽的謝棲湧去,眼看謝棲難逃一死,突然地上那紅網巨怪猛一個飛天而起,四根巨柱往瑪莉安等三人直轟,巨柱頂端的四人同時出掌,帶著龐大的威力直迫三人。

    這怪物也會攻擊?三人同時一楞,而對方的勁力又大得古怪,三人不由自主分三方飛開。同一時間,謝棲回身逼開柳玉哲與喬夢娟,轉身向著浮空的紅網巨怪投去,直融入巨怪的軀體之中,紅怪體內血脈翻翻滾滾間,謝棲也被包裹成一個大繭,而整個紅網巨怪的氣勢,似乎又大幅增長,頗為不同。

    在空中的眾人,臉上不由得露出駭然的表情,原來功力能借著那些血網相通?那豈不是所有謝家人加上葛莉嵐的總合功力?憑著眼前這些人,想護住南面那些功夫不夠的人,似乎還真有點困難……

    躲到一旁的趙寬,還張大著嘴作不得聲,卻見那團紅色怪物前方徒然一亮,一道白色劍氣正沖向其中的一端巨柱,那是啥?趙寬一楞回頭,卻見身旁的李鴻不知啥時已不見人影。

    那道劍氣正是李鴻,他眼看怪物活蹦亂跳不禁心癢,反正現在已無顧忌,他如今功力大進,飛行速度更快,一眨眼間已經正面撞向紅網巨怪。李鴻本是硬碰硬的個性,反正不試試不知道打不打的過,他不玩什麼尋瑕搗隙,直接選擇看來年紀最大的謝坤無,身劍合一就撞了過去。

    孫飛霜看了一驚,忙叫一聲:“傻瓜!”卻見謝坤無嘴角微微冷笑,手掌一提推出,一股黑氣凝結如實地湧出,兩邊一撞,一個轟擊人心的沉悶巨響茫然傳出,只見白光、黑氣陡然往兩邊急湧,狂暴的勁風再度激起,包裹李鴻的白亮巨劍卻是往後翻滾直飛,一下子飛得老遠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糟糕了。趙寬正要拔身追去,卻見另一道紫先正迅疾折飛往李鴻的去向,正是姍姍來遲的馮孟升,趙寬這下安心一半,繼績回頭注意戰況。

    孫飛霜剛剛那句“傻瓜”,罵的不是沒有原因,既然紅網巨怪足以將所有人功力彙聚,要上就得一起上,李鴻一個人沖上去,就算他功力再高三倍也只能翻滾而退,只不知道這麼一下,李鴻受創是否嚴重。

    李鴻功力大進,在場人人皆知,被謝坤無這麼輕描淡寫地一掌擊退,足以讓所有人產生懼意,南極洲五個衛統不約而同聚在一起,戴池、舒延孝、舒繼勳也飛到一處戒備,至于避到南面數公里外的那群人,這時靠舒家的一些年輕人與南極洲的一些衛官保護,只能希望別在這種時候又冒出什麼怪物,那可真要人命了。

    眾人進退維谷,紅網巨怪可沒空等大伙兒商量,只見巨怪突然騰空向著南方直投,目標正是南方那群人,這下不只衛統們不肯,舒延孝、舒繼勳與戴池同時攔在中間,眼看怪物還是不停,八人不約而同轟出劍光掌力,向紅網巨怪沖去。

    這時那四條巨柱已經同時轉向這一方,四柱頂端的四人同時揮掌與八人對擊,雙方勁力不斷湧出,狂暴的能量不斷四面激爆,黑氣、紫氣到處亂卷,激蕩的空中云彩亂滾、地面飛沙走石,暴風帶著卷起的黃沙,方圓數里之內一片黃茫茫地看不清楚。

    看來雙方一時間還相持不下,也不知道哪邊稍勝一籌,趙寬騰上高空觀戰,見南方那群人受不了風暴的侵襲,正持續不斷往南退去,而馮孟升與李鴻兩人正相伴而來,看來李鴻並沒有大礙。

    兩人飛到趙寬身邊,趙寬這才看清,李鴻臉上白慘慘的,似乎已經受了內傷,他皺眉說:“還好嗎?”

    李鴻瞪著下方的怪物,哼聲點點頭說:“死不了。”事實上若非他功力已高,運轉幾下內息後痊愈大半,早就躺著無法動彈了。

    馮孟升眼看下方飛沙走石看不清楚,他掛念著喬夢娟的安危,忍不住說:“趙寬你陪著李鴻,我下去幫忙。”

    李鴻立刻搖頭說:“我不用休息。”

    趙寬眨眨眼說:“幫忙也不用下去,這兒偷打兩下也行。”

    這話也對,馮孟升當即劍團裹身,正要發劍時,趙寬突然說:“欸,等等。”

    馮孟升一楞,手中長劍不停,疑惑地問:“怎麼?”

    “胖子得先躲遠點,怪物反擊我可愛不了。”趙寬嘻嘻一笑,又斜飛拔高到三十余公尺之外,這才點頭說:“請隨意。”

    馮孟升哭笑不得,搖搖頭回盯著下方的怪物,心中一面思索,剛剛圍攻謝淒,對方避實擊虛地不斷在戰團中飛舞,自己經驗不足,老是使不上力,就連到最後讓他逃出戰團也是自己的錯,簡直愧對喬夢娟等人的期待與栽培,眼前這個大怪物可不容易閃避了吧?這次可得做出點成績。

    馮孟升既然下定決心要有點貢獻,他全身內息疾轉不停,直到蓄滿了力道,馮孟升猛然一叱,毫不保留地不斷揮劍,只見一道道紫色劍光好似下雨一般地往下直炸,直往飄浮在空中的紅網中腰沖去。

    馮孟升勁力一出,怪物自然有所感應,四根巨柱中的一支突然往上翻轉,網柱頂端的謝古亭立即發掌迎向馮孟升的劍氣,兩方勁力一碰,馮孟升的劍氣果然不敵對方深厚的實力,只見紫色劍氣不斷解構散失,爆出的勁流還不斷回激,還好南極劍法先護身後攻敵,馮孟升的護體劍團攻敵不足,至少激散勁力有余,他毫不氣餒,只要得空依然不斷打擊,聲勢卻也十分驚人。

    武學之道,自然是內力為本,但除此之外,不同的功力程度,自然就會有相應不同的施用之法,功力未至之前,若非天縱奇才,怎麼樣地無法提前領會,所以馮孟升雖然功力陡高,加上喬夢娟一下午毫不藏私的傳授,一時間對施用之術還是不能爛熟于心,才會在合攻謝棲時成為一大破綻;但馮孟升雖說未明“天人之道”,續戰力不如他人,短時間中能激發出的力道卻是直追滿鳳芝、瑪莉安,甚至還超越了柳、喬兩人,此時兩方既然是硬碰硬,馮孟升一時之間居然與對方其中一支巨柱纏斗了起來。

    不過另一面的戰團雖然少了一人,但三支大柱依然勉可抵禦瑪莉安等八人合力攻擊,看來這怪物的內息果然能迅速交換,彼此互相支援。

    李鴻見馮孟升轟得過癮,十分心癢,他體外三層相融心劍倏忽間浮出兩柄,分別彙聚兩手之上,正要下沖卻又聽到趙寬嚷嚷:“切那怪物的血管。”

    血管?李鴻望下去,那一根根糾纏的網狀物若是怪物的血管,那這怪物全身可都是血管組成的,李鴻楞了楞,回頭罵:“死胖子,要切哪一條?”

    “隨便啦。”趙寬又飛退了十來公尺,好整以暇地說:“別打人就對了,你看過蚊子咬人只叮手掌的嗎?”

    對後面這句話,李鴻其實沒有聽懂,不過聽趙寬話也習慣了,既然隨便,那就亂切,李鴻沒再多言,白芒一閃,向著正與馮孟升對敵的謝古亭身後血柱沖去,且看看能不能切得下來。

    李鴻這麼一飛,謝古亭可有些手忙腳亂,短時間內的直線加速,這世上比李鴻快的還不多,三柄心劍拉著李鴻,一眨眼已經沖到血柱中腰,他心念禦使著兩臂心劍帶掌急旋,一眨眼切斷了十七、八根血柱,身子還不斷地繞著血柱切割個不停。

    這下血柱中的血液自然四處亂噴,觸手亂跳,不過李鴻還有一支心劍護體兼移位,雖說這種劍氣護體氣勁未必多強,但防備這些傳遞氣勁為主的血柱還沒大問題,何況李鴻速度極快,一晃即過,想穿入錈的護體氣勁也未必來得及。

    謝古亭顧上顧不得下,當下血柱不由得急速往下回收,直把謝古亭收到緊貼紅網本體,這才勉能藉由掌力,抵禦李鴻與馮孟升兩人聯手的這一面。

    而另一邊略顯膠著的戰團,八人聽到趙寬的話,心中不由得同時一動,隨見李鴻與馮孟升兩人合擊得利,這下八人臉上都有點掛不住,說起戰斗力,八人怎麼說也相當于李鴻與馮孟升加起來的四倍有余,居然對付三支巨柱還不大順暢,看來正應了趙寬所說,自己這群人等于是“專叮手掌的蚊子”。

    瑪莉安雖暗暗贊佩趙寬,但實在很想罵人,這死胖子提醒歸提醒,居然還順便損人兩句?她憤憤叫了一聲:“分!”率先換一個方向進攻。

    瑪莉安這一下令,南極洲五衛統立刻散了開來,分成五個方向進擊,只留戴池等三人獨擋南面。

    雪舞身法天下獨步,只見五團紫光四處亂閃,三支巨柱顧不周全,血網一下子處處受傷,血花四濺下不由得逐步收攏,漸漸又變成一個大圓球,球表四人各占一端,抵禦著四面的攻擊,至于條條血柱之內的狀態,因為整體已經擠成一團,這時也看不透內部的狀態。

    這下子想下手也不容易了,兩方自然而然的都停止動作,彼此觀望著對方,連殺得性起的李鴻被轟出幾下之後,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事實上,紅球轉換成這種狀態之後,攻防可比之前還要凌厲,畢竟它只要全力往任何方向一沖,眾人不彙聚力道也抵擋不住,更不能像剛剛一般找弱點攻擊,不過不知道為了什麼,紅球上的四人只是冷冷地看著四方,不言也不動。

    就在此時,紅球血脈突然緩緩蠕動起來,眾人自然提起功力應變,卻見球表四人緩緩移動著位置,騰出一個空間,剛剛才投入血網中的謝棲,卻從無數條血柱中緩緩擠了出來。

    這下紅球上的五人各占一方,感覺上紅色怪球的防禦似乎更加堅實了些,等會兒的戰況想必十分艱辛,馮孟升不斷流轉著體內氣脈,引納著能量在體內流轉,這才發現從不久前與謝淒混戰,到剛剛一陣全力攻擊後,自己內息居然剩不到一半,想來自己經脈被拓展到頂點,揮送內息的過程中自是十分順暢,但到了這階段,能量吸納速度相對就顯得緩慢,難怪必須邁入“天人之道”境界。

    就以如今自己來說,只要繼續這樣全力攻擊,不用多久就會無以為繼,若拿不下對方,接著也只能轉身逃命,這樣下去怎麼得了?不管喬夢娟教是不教,自己都得多問問進入“天人之道”的法門,再找趙寬出點主意,說不定能自己找出一條路來。

    至于李鴻,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他心劍離體即能自在吸納天地能能,早已另辟一路,除非心劍被人擊散,或被迫于體外釋放內息心念回歸,那才會遇到和馮孟升一樣的問題;這時的他,腦海里轉的都是剛剛心劍配合手掌的施用方式,一面考量著優缺點,一面思忖著調整的方式。

    巨大紅球這時緩緩地轉動著,球面上的謝棲目光掃視著眾人,目光經過趙寬、李鴻、馮孟升等人時,足足停了好片刻才挪開,當他轉回戴池興瑪莉安那一面後,這才哈哈一笑說:“諸位果然高明。”

    柳玉哲一笑接口說:“謝族長到這個狀態還能口吐人言,這才叫高明。”

    這話明指著對方鼻子說是怪物,說得球面上五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葛莉嵐怒叱說:“柳玉哲,你少逞口舌之利,若不是那個死胖子接二連三壞事,今天你們哪個逃得過?”

    死胖子?罵的一定不是別人。趙寬連忙多退了幾步,心中一面疑惑,她說的絕不只是提醒“蚊子叮法”這種小事,八成指的是攔住瑪莉安等人往東赴援以及防守入口的事,怎麼葛莉嵐會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話?難道那些怪紅條也能偷聽?以後說話可得小心;看葛莉嵐似乎十分不高興,拿不准等會兒會不會給自己一掌,還是先溜為妙……想到此處,趙寬暗暗觀察方向,准備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再說。

    柳玉哲剛剛才趕回,反而不知道趙寬出了什麼主意,她妙目在越跑越遠的趙寬身上轉了轉,一笑說:“多謝稱贊。”

    “口舌爭辯無益。”謝棲岔出來說:“今日我們兩方用計,彼此都沒占到便宜,這句話,諸位可同意?”

    眾人雖然沒接話,其實心中大都已經默認了謝棲的言語,他見狀自得的一笑,接著說:“如今真要拼斗,雙方一定會各有傷損……而我們五入只要有一個活著,已經融合在血脈中的功力就不會散去,至于你們……呵呵……不用謝某多說了吧?”

    這話不知是真是假?瑪莉安沉聲說:“謝族長這話的意思,是要我們俯首聽命?”

    “不敢。”謝棲笑說:“諸位視我等為大敵,只不過為了不願與我等同化,如果我們放棄同化諸位的念頭,難道不能化敵為友?”

    化敵為友?會不會荒謬了些?眾人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只眾人露出了迷惑的神色,連葛莉嵐等人似乎也沒想到謝棲的打算,不過他們似乎自有溝通之法,很快地臉色就恢複了正常,也沒向謝棲提出任何疑問。

    謝棲這時接著說:“‘單向跳躍壁’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戴池先生念茲在茲的,不就是彙聚出一個特級高手,以便闖入‘康勾森林’、解救那兒的人們?”

    戴池一楞說:“謝族長的意思是……?”

    “彙聚高手的缺點,就是得有人犧牲。”謝棲接著說:“如今我們謝家一族功力已然彙聚,只要把‘聚星化日之寶’的能量送入,足以當得上一個特級高手而有余,如此又不會有犧牲者,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家伙還想增加能量?瑪莉安楞在當場,完全沒想到謝棲會提出這樣的建議;畢竟兩方剛剛才打得你死我活,現在突然要來個化敵為友,任誰都會一時無法接受。

    沒想到戴池卻點頭說:“這也是個仔辦法,但謝族長必須保證完全打消引人同化的念頭。”

    “這個自然。”謝棲毫不遲疑,一口答應。

    “戴兄?”瑪莉安一楞轉頭詢問。

    “瑪莉安衛統。”戴池臉上蘊滿憂色地說:“畢竟‘單向跳躍壁’的問題,是頭等大事,莫非你還有什麼好計策?”

    “讓我們考慮考慮……”瑪莉安說完,自然而然地望向柳玉哲,詢問她的看法,但柳玉哲卻也拿不定主意;看樣子謝棲不像騙人,真打下去恐怕贏面不大,但若真的依對方所言,將轉轉壺的能量奉贈,他們突然翻臉豈不是無人能擋?雖說“單向跳躍壁”確實是彼此的大敵,而且在解決“單向跳躍壁”之前,謝棲翻臉的機會也不大,問題是解決之後呢?這團怪球一躍成為天下高手,還有誰能治得了它?若它到處抓人同化,紅球越滾越大,豈不是未來的一個大禍殃?

    換一個角度想,眼前若當真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就算贏了,也會損失慘重,剩下的人力更不可能支援“康勾森林”,等到“單向跳躍壁”將眾人與巨魔擠在一堆,那時也只能同歸于盡了,難道真的沒有其他的選擇?

    柳玉哲遲疑的時候,馮孟升心中也在思索,柳玉哲遲疑的原因,他也都能估計個大概,問題是他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馮孟升與柳玉哲兩人不約而同都將目光轉向趙寬,想看看他有沒有好點的主意。

    兩人目光在空中一陣搜尋,卻沒看到趙寬的蹤影,兩人一楞,不禁東張西望起來。

    瑪莉安見柳玉哲左顧右盼,在今天事件發生以前,她可能還不知道柳玉哲在張望什麼,但現在她也心底有數了——柳玉哲正向趙寬求援。而她這時也終于恍然大悟,明白柳玉哲為何老是與那可稱貌不驚人的趙寬混在一起。

    柳玉哲見事明快、善體人意,與他人相處總能讓人十分舒適,但也因為她十分聰明,一向也自視甚高,在南極洲的歲月中,她雖然身邊總是不缺風度翩翩的俊男相伴,但能讓她稍掛于心的卻一個也沒有,往往來往不過數周,當對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之後,便莫名奇妙地被她棄若敝屣,而她功高權大,那些男子也無可奈何,有些想不開的鬧出些事,柳玉哲也大多能處理得妥妥當當,不似孫飛霜……

    想到孫飛霜,瑪莉安就有點頭疼,南極洲女多男少、女尊男卑,對她來說,尋覓床伴一事仿佛獵豔一般,雖不至日日換人,卻也少人能讓她定心,而她不似柳玉哲行事細膩,往往以逃避的方式解決被棄男子的糾纏,遇到性格較為倔強或想不開的,事情也跟著鬧大起來,不過她後來也學乖了,不再從較高等級男性或部隊中尋覓對象,如衛官、衛士、議事之類她自動會避而遠之,這次離開南極洲,身邊都是官兵,她已安分許久,沒想到突然找上了那個古怪的小子李鴻。

    找李鴻本來也不打緊,但他功夫怎麼突然又變高了?這樣若孫飛霜一個處理不善,豈不又多有困擾?

    至于喬夢娟,一直以來對這方面的事情都頗有幾分膽怯,也十分自愛,沒想到毫無來由地看上了馮孟升,整個人仿佛都陷了下去,只因為他夠殷勤聽話嗎?這一對反而是瑪莉安最搞不懂的一對。

    這些念頭另在瑪莉安腦海中一閃而過,這時畢竟不是考慮男女關系的時機,她正跟著四面尋找趙寬之時,卻聽謝棲呵呵一笑說:“瑪莉安衛統當然可以考慮,只不過時間越拖越久,‘康勾森林’那兒的人們可更吃虧,莫非因為那兒沒有南極洲的人,諸位衛統才這麼輕松?”

    瑪莉安臉色微變還沒說話,舒延孝已經皺眉接口說:“謝族長這話不夠公道,‘單向跳躍壁’不除,南極洲諸人亦是若不散功就得攻入‘康勾森林’,與我等有何不同之處?”

    “賢侄說的事。”謝棲從善如流,跟著說:“既然如此,諸位可得早下決心。”

    這時柳玉哲卻終于找到了趙寬,原來他不知何時已遠遠地溜到南面,混入了那群逃難的人們之中,若不是轉轉壺在他頭上飛來轉去,還真的不容易尋覓,柳玉哲傳音嗔說:“臭胖寬,怎麼躲起來了,不管人家了啊?”

    趙寬沒想到在人群中還會被發現,他這才注意到轉轉壺停在自己腦袋上方,趙寬又好氣又好笑地低聲罵:“死阿轉,也不會躲穩些。”

    轉轉壺不明所以地說:“躲什麼?”

    趙寬沒再多說,傳音給柳玉哲說:“幫不上忙,先溜為妙。我派李鴻和孟升幫你們,多多利用不用客氣。”

    死胖子又偷懶。柳玉哲忍不住想笑,但眼前的問題卻又讓她笑不出來,諸般情緒混雜下,柳玉哲苦笑搖了搖頭才說:“現在怎麼辦?答不答應這個怪物?”

    “其實是看你們想不想得開。”趙寬沒奈何地說。

    “什麼想不想得開?”柳玉哲嘟起小嘴埋怨說:“你直接說嘛。”

    “要直說嗎?”趙寬哼哼說:“答應吧,反正打不過人家。”

    沒想到趙寬說的這麼輕松,柳玉哲一楞說:“你相信謝棲說的話?”

    “當然不信。”趙寬搖頭說:“所以要找個保證。”

    “什麼保證?”柳玉哲頓了頓又說:“不信為何還要答應?我們有十個高手,跟他一拼未必一定會輸。”

    “輸走了。”趙寬搖頭說:“除非剛剛打個不停直到分出生死,這麼一拖拉讓謝棲啰唆這幾句,戴池和那兩個姓舒的大概都不想打了,孟升和李鴻的功夫又不大保險,那不是輸定了?”

    柳玉哲回頭一看戴池與舒延孝、舒繼勳的表情,對趙寬的推斷不由得信了八分,她歎息說:“你還沒說要什麼保證。”

    “這群人先通通送出去啰。”趙寬眨眨眼說:“這其實要看你們願不願意了。”

    “送出去?”柳玉哲一怔,明白了趙寬的意思,就是利用轉轉壺把這些人的功力全部吸收光,從此就無後顧之憂,就算謝棲翻臉,留下的人也多能自保,但柳玉哲疑惑地說:“這算什麼保證?”

    “你們要是願意的話就試看看。”趙寬嘻嘻一笑說:“看謝棲會不會遲疑半天。”

    “我不明白。”柳玉哲眉頭皺了起來。

    “我也是猜的,解釋起來頗費工天。”趙寬搖頭晃腦地說:“反正若是他們同意,那就先把‘康勾森林’的問題解決了再說,若他們不同意,八成也說不出個好理由,戴池還難說,舒家那兩個大叔一定會起疑心,那就多兩個好手,可以狠拼一場再說了。”

    “這樣的話……”柳玉哲歎口氣說:“還不如直接答應不是更簡單?”

    柳玉哲其實頗有難言之隱,舒家人不提,南極洲衛統們心中都有一個期望,就是能在保留這群部隊的戰力之下,解決“單向跳躍壁”的問題,否則南極洲後繼無人,雖說幾個高手仍能與人爭鋒,但管理天下可不是三、五個高手就能解決,許許多多的瑣事、爭端仍要由這些中階、初階的干部處理,畢竟人才培育不易,忠誠度更不是一天、兩天能建立的,要柳玉哲這樣選擇十分困難。

    “所以找一開始就說要看你們想不想得開啰。”趙寬無可奈何地說。

    “就算我們想得開,謝棲也答應了。”柳玉哲撇開這個問題說:“轉轉壺灌注了內息到謝棲身上,之後‘單向跳躍壁’一破,他們若為禍天下,誰能治得了這怪物?”

    “這話沒錯。”趙寬眨眨眼說:“不過我猜……是猜的喔,我猜你們提出之後他也不會答應,按著就有架可打,問題就會解決,所以不用擔心以後。”

    這……猜的怎麼做准?柳玉哲歎了一口氣說:“我與瑪莉安商議。”

    見趙寬點點頭沒表示意見,柳玉哲轉身面對瑪莉安說:“我們討論一下吧。”

    瑪莉安點點頭,體內真氣逐步釋出,一團紫色光影往外直漲,逐步包容了柳玉哲,跟著孫飛霜、滿鳳芝、喬夢娟都自動融入紫勁之中,這樣一來,眾人說話不用擔心隔牆有耳,而眾人本修練相同功法,彼此真氣互融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柳玉哲正要說話,喬夢娟卻突然有點害羞地說:“玉哲姊,那個孟升……”

    對了,自己說過以後開會算他一份。柳玉哲當即望向瑪莉安請示,瑪莉安眉頭微皺,但仍傳音說:“孟升,進來開會。”

    馮孟升可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只來得及向李鴻點個頭示意,立即前飛融入瑪莉安迫出的氣勁之中。

    李鴻見馮孟升突然跑進紫色氣勁圈,他只覺得莫名奇妙,而看另一面,舒延孝、舒繼勳、戴池也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議,李鴻雖然頗有些遲鈍,也覺得情勢似乎有些變化,似乎眾人不再是一心想擊毀眼前這個古怪莫名的紅球,他心中起疑,當即一個飛身落到了趙寬身側,拉著他就開始發問。

    且不提李鴻與趙寬的討論,紫色氣圈中,柳玉哲剛說完趙寬的推論,接著她目光掃過,看眾人有什麼相對的意見。

    在這種場合中,做決定的人,自然應該最後一個發言,一向以來,喬夢娟和滿鳳芝的意見都不多,所以瑪莉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了孫飛霜。

    孫飛霜當即說:“玉哲說的沒錯,既然我們可能打不過,干脆直接答應謝棲的要求,說不定就能解決‘康勾森林’的問題,也不會損失部隊;至于日後這個紅球若是亂來,我猜他要亂也會去亂新大陸,南極洲人口不多,又有高手甚多的聖殿在旁,他們沒這麼不長眼睛吧?”

    瑪莉安才點點頭,卻聽滿鳳芝說:“馮孟升,你覺得呢?”

    南極諸衛統中,只有滿鳳芝喚馮孟升時仍連名帶姓,其他人多隨著喬夢娟一般喚名,而事實上他也頗怕一臉冷意的滿鳳芝,見她詢問,馮孟升不敢怠慢,連忙說:“我個人的看法是……諸位說的都有道理,不過……”

    “簡單點。”滿鳳芝一皺眉,直接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是。”馮孟升尷尬地一笑,從善如流地直說:“我會聽趙寬的。”

    “孟升?”喬夢娟有些責怪地問了一聲。

    “我不是不在意部隊。”馮孟升頓了頓說:“趙寬說是猜的,代表他的判斷不足以百分之百說服人,所以不想說理由;但他卻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據我的經驗,他幾乎沒猜錯過。”

    瑪莉安疑惑地望著滿鳳芝說:“鳳芝,難道你覺得……”

    滿鳳芝只嗯了一聲,但她沉思片刻搖了搖頭,卻沒再開口。

    喬夢娟拉著馮孟升的手,緩緩搖了搖頭,半安慰地說:“我們不能冒這種險,該選風險最小的辦法。”

    瑪莉安看看眾人,深吸一口氣說:“玉哲,你覺得應該聽那胖子的話冒險嗎?”

    這話可讓眾人大感意外,沒想到瑪莉安居然願意考慮?柳玉哲一楞,抬頭望著瑪莉安,卻見瑪莉安苦笑說:“這胖子……他確實有幾分鬼才,老是讓他猜對事情,所以,若是你信得過他,那我也願意冒險一次。”

    這下子問題回到了柳玉哲身上,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柳玉哲這下當真感到難以決斷,不禁偷瞧了地上的趙寬一眼,卻見他正飛到了舒延孝與舒繼勳兩人身旁,也不知道嘀咕個什麼,而對方兩人臉上似乎都是疑惑,似乎不是這麼信任。

    柳玉哲突然有些不滿,這死胖子什麼事情都不與自己商量一下,他這時去找舒家又是打著什麼主意?難道他認為自己一定會同意,所以先一步去說服舒家?

    事實上舒家同不同意有什麼關系?重要的是南極洲這群人的意向,如果南極洲不同意,單只有舒家同意,又有什麼用?比較起來,南極洲這群部隊的武技存廢之事牽連廣泛,才算是比較難說動的呢?

    柳玉哲沉默不語思索之際,喬夢娟一雙大眼,也轉來轉去地望望柳玉哲又望望瑪莉安,她一面好奇柳玉哲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更意外的是瑪莉安居然會考慮接受那大膽的提議?若當真這樣,這群精銳功力盡散,以後該怎麼辦才好?想到這兒,她偷眼望了一下粘附在大紅球表面的葛莉嵐,很難想象她居然就這麼翻臉不認人,以前對自己十分親厚的葛莉嵐難道就這麼成為敵人?

    這時葛莉風的目光也恰好望了過來,正與她目光相對,兩人眼神這麼一交會,喬夢娟只覺得葛莉嵐眼中似乎帶著一抹複雜的神情,仿佛有些掙紮又有些悲哀,不過這個神色卻是一閃而逝,葛莉嵐突然對喬夢娟陰森森一笑,嚇得她連忙轉頭,不敢多看。

    這時柳玉哲恰好做了決定,她抬起頭來說:“我不贊成冒險。”

    眾人目光彙聚過來,柳玉哲接著說:“就算他猜對了,謝棲他們不肯答應而打起來,一來勝負難測,二來打完之後損傷必然不少,‘康勾森林’那兒的問題更難解決,如果答應,至少還有機會和平相處,先解決‘單向跳躍壁’,就算他們包藏禍心,只要小心提防,也不過再打一場而已。”

    瑪莉安聽了點點頭,光圈一散,飛身去與舒延孝等人商議,而本在他們身旁的趙寬,不知何時又跑回了人堆之中。

    既然做了決定,南極洲諸人也就沒繼續商議,只轉過目光盯著紅球戒備,只有馮孟升眉頭卻皺了起來,他聽完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柳玉哲此言似乎十分有理,但卻有個很大的問題存在,先打與後打兩者最大的差異,就是轉轉壺身上那一億多的能量,難道她沒想到?不可能……或者她當真舍不得這批部隊的戰力?而趙寬知不知道她會做這樣的決定?他適才去找舒家又說了些什麼?

    馮孟升不斷凝思之際,瑪莉安已經與舒家取得共識,只見瑪莉安回過身,揚聲說:“謝族長。”

    浮在空中緩緩轉動的紅球突然一頓,緊接著謝棲那面倏然轉而面向瑪莉安,謝棲微笑說:“衛統終于決定了?”

    瑪莉安點頭說:“謝族長若當真保證絕無同化其他人的念頭,我們確實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不過……”

    謝棲目光閃動,沉聲說:“不過什麼?”

    瑪莉安望了身旁的舒延孝一眼才說:“除延孝、繼勳兩位前輩之外,舒家人要先全部撤出‘單向跳躍壁’。”

    柳玉哲雙眉一皺,原來舒家做了這樣的決定?難道因為剛剛趙寬的行為所致?這樣一來等于是答應了一半,與自己剛剛的兩個選擇皆不相同,那謝棲又會有什麼反應?

    謝棲臉上露出了幾分困惑的神色,頓了頓才說:“衛統的意思是……舒家諸位要借著‘聚星化日之寶’散去功力?”

    “謝族長猜的沒錯。”瑪莉安盯著謝棲的表情,緩緩說:“對此,謝族長可有什麼意見?”

    謝棲似乎在遲疑著什麼,隔了片刻才說:“那要多久的時間?”

    柳玉哲心中疑念大起,舒家人先一步散去功力,相對來說,謝棲能接受的能量更多,他有什麼好遲疑的?莫非趙寬還真的猜對了?這到底為什麼?她忍不住輕笑插言說:“族長似乎很心急?”

    謝棲一怔,目光閃動片刻,突然一笑說:“我是替受困在‘康勾森林’的子弟朋友們憂心。”

    這話信的人雖然不多,卻是大仁大義、無懈可擊,柳玉哲不好再說,轉頭望著人堆中的趙寬,莫名的有些不高興,埋怨趙寬怎麼老是不肯說個清楚。

    對于“聚星化日”的狀況,戴池的經驗最為豐富,他咳了一聲接口說:“速度要快的話,當然是一面進行一面往東面飛,估計兩、三日內可以完成,將他們都送出之後,再經過傳功給族長的動作,剩下的人當能立即趕往‘康勾森林’。”

    到時剩下的自然都是高手,趕去“康勾森林”當然花不了多少時間。

    謝棲聽罷沉默片刻,最後終于朗聲說:“好,就這麼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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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0 23:02:17
正文 第十三卷

  
    第一章穿越壁壘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日經過了兩日多的飛行,這一路上眾人十分辛苦,轉轉壺不斷吸納著舒家人的功力,而只要一個人被吸納完畢,就得有人多一分力托著此人飛行,還好南極洲部隊並不打算散去功力,所以行動上還不至于有太大困擾。

    不屬舒家也不屬南極洲的,當然是吳耀久與他兩名隨扈,另一個就是班繡蓉;吳耀久是打死不肯使用轉轉壺,不過卻硬逼著路易與幕斯安兩人離開,兩人本來還在遲疑,直到接近了“單向跳躍壁”,遠遠望著那因驅趕動物們而不斷揚起的塵沙風暴,才終于不再嘴硬,願意以此法保命。

    班繡蓉卻屬于很早一批就釋出能量的人,三嬸、七嬸那些婦孺都是同一批,畢竟這些人無論釋不釋出,飛行一樣得有人攜帶,先從他們開始總是比較省力。

    因為“單向跳躍壁”收縮速度不斷增快,行程比原先計畫還要短,眾人最後停留在百余公里外的一處山巔之上,估計日落前將全部吸納完畢,留下的眾高手則將“單向跳躍壁”驅趕過來的那一長排異獸群逼出一道缺口,送舒家人安然離開。

    至于謝家族與葛莉嵐融會而成的大怪球,不知是有自知之明還是如何,一路上隔得老遠沒說半句廢話,現在也遠遠停在光禿禿的山腰上,只勉強能遙觀,倒令不少心中忐忑的人安心不少。

    既然紅球沒有亂來,整個計畫中,稱得上忙碌的只有轉轉壺,不過多吸點能量他倒是沒什麼怨言,一路上嘻嘻哈哈地吸了個過癮。

    轉轉壺忙碌,吳耀久忙著安撫兩個隨扈,這兩日自然都沒法糾纏趙寬,而經過三日前那件事情,柳玉哲也似乎有意無意地避開趙寬,趙寬不在意,也沒刻意去詢問她為什麼改變了態度。

    馮孟升總陪著喬夢娟不用多提,本來應算無所事事的李鴻,卻頗有幾分忙碌,也不常在趙寬身側。

    原來他每次看到孫飛霜接近,就刷地一下禦劍飛逃,孫飛霜則是又笑又罵卻又追之不及,弄到最後,趙寬休息時往往就這麼孤坐一角,沒與任何人攀談。

    今日總算不用再移動,趙寬選個可躺可坐轉身還能靠著的好地方,舒舒服服地放下自己的大屁股躺下,打算好好休息一番。隔沒多久,他突然感覺有人緩步向自己接近,那人走路腳步有些虛浮,似乎正是剛被吸納了功力,還不十分習慣新身體的那群人之一。

    趙寬兩眼眯開一條縫,看清來人之後,他眼睛又再度開了起來。對方也不說話,緩緩落坐在他身邊,陪著趙寬陷入他的沉默之中。

    又過了一會,依然閉著眼睛的趙寬,突然歎了一口氣說:“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那人輕輕柔柔地應了一聲。

    “我看宜年那小子是不錯……”趙寬頓了頓說:“不過如果不喜歡也不用勉強自己嫁人,反正功夫還可以重練,到了皇都,幕斯安會帶你去找雪梅,她人不錯,應該會照顧你,那兒功夫又多又好,學點基本功夫延年益壽是沒問題的。”

    “嗯。”聲音的主人依然只應了一聲。

    “至于我那些東西。”趙寬又說:“你就幫我保管,我要是最後沒能出來,就隨便怎麼處理,不過有關師傅的東西還是別讓不相干的人知道,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扔了或埋了就算了……”

    說到這,趙寬驀然聽到耳邊傳來輕輕“啪”地一聲,宛若晨間露珠滾落草葉墜地。趙寬一怔睜開眼睛,卻見淚珠正順著班繡蓉細致的面頰一滴滴滑下,在細巧的下巴彙聚滴落。

    班繡蓉也沒想到趙寬突然睜開眼睛,她一驚轉過身去,伸手左右拭去淚水,這才回過頭柔笑說:“我不知怎麼了……”

    沒想到趙寬卻是咧嘴一笑說:“你不穿尿布之後,很少看到你掉淚。”

    班繡蓉臉一下子紅透耳根,忍不住微嗔輕罵:“寬哥!”

    趙寬也沒追問,頓了頓說:“至于那本《路南日記》,我是頗想交還給路南後人,但單練那功天說不定會死人,我又怕害人。”

    “死人?”班繡蓉露出訝異的表情。

    “還得練另外一套功夫才成。”趙寬說的自然是“柱國先修”,跟著他想了想又說:“或者配合陰柔一點的功夫一起練,我感覺這功夫就是太霸道了,才會這麼難練,那個茲克多死老頭腦袋就是轉不過來,揉合點陰柔的功力不是應該安全多了嗎?”

    “陰柔點的功夫?”班繡蓉一笑說:“像馮大哥那種?”

    “對啊,繡蓉聰明。”趙寬贊實地說:“不過兩者不能均修,否則不陰不陽又陰又陽變成四不像,兩方一沖突不知道會有好處還是會有大問題……但怎麼個比率才適當……要七三分還是八二分我可就不知道了,得一面練一面試,最重要的是順天而行,才不會像我一樣辛苦,就算威力差了些也沒啥關系……”

    說到這邊,趙寬突然說:“你想練嗎?我幫你去問問適合女子的南極心訣好嗎?”

    班繡蓉搖搖頭說:“不是,我不想練功打架……寬哥剛剛不是說路南的後人嗎?我才想到……”

    “喔。”說的是舒宜年?趙寬有點僵硬地強笑說:“他也可以,不過得找孟升討心訣,孟升的似乎比較適合男子。”

    “沒關系,不用麻煩馮大哥了。”班繡蓉搖搖頭說:“他們舒家本身武學也很不錯,只不過似乎不大適合他們兄弟,宜年不是很有把握以後會重練,我提到去皇都應可找高人拜師,他也興致缺缺。”

    “當然了。”趙寬皺眉搖頭說:“他們是路南後人,去新大陸不被排擠已經很不容易了,不容易找師父。”

    說到這兒,趙寬突然感覺到身後樹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正有人矮身往這邊竄來。趙寬微微一楞,才回頭,卻聽到樹叢中那人壓低聲音說:“趙大哥,千萬別說我在這兒。”

    舒鄲果?趙寬一楞,卻見另一邊人堆中舒延孝驀然騰起空中,正皺著眉四面張望,看樣子他找的不是別人,正是身後的渾小子。

    舒鄲果的聲音,班繡蓉也聽到了,她輕聲笑罵說:“鄲果你又胡鬧。”

    “才不是。”舒鄲果低聲說:“我才不要被吸光功力呢,我要去打怪物。”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這小子想去送死啊?趙寬見班繡蓉臉上露出了憂急的神色,他略一沉吟即說:“繡蓉,這小子我跟他說,你幫我找孟升來。”

    班繡蓉擔憂地望了望舒鄲果隱身的樹叢,這才點點頭離去。

    “小子。”趙寬沒轉頭,就這麼低聲說:“你是打啥主意?”

    “打怪物啊。”舒鄲果理所當然地說。

    “你這小子不夠義氣。”趙寬哼了一聲說:“我才想托你幫忙,看來是白期待了。”

    “什麼不夠義氣?”舒鄲果訝異地說:“趙大哥有事,我當然沒有第二句話。”

    “我師妹以後說不定會是你大嫂……”趙寬說到這里,不知為何心中一疼,他搖搖頭甩去這種感覺,接著說:“不管她日後是不是你大嫂,我都想托你以後照料她,你居然只為了想打怪物就躲在這兒,我不是白期待了嗎?”

    “這……”舒鄲果抗聲說:“出去功力都被吸光了,怎麼保護她?我甯願死在這邊也不想重練,練了十幾年都才這樣爛爛的,還重來一次?”

    “換一套好功夫不就得了?包你不用幾個月就比現在還強。”趙寬一笑說:“我先傳你一套心訣,你好好聽著。”

    “嗯?”舒鄲果躲在樹叢里點頭,要不要出去是另一回事,有功夫學先聽就是。

    趙寬當下把“柱國先修”運行之法,傳了開頭約莫三分之一給舒鄲果,兩人反複念誦了幾遍,馮孟升恰好飄飛而下,笑問趙寬說:“趙胖子,找我?”

    “我想傳樹叢後的鄲果小子一些功夫。”趙寬笑說:“你內功的基礎運行之道,跟他說說可好?”

    馮孟升一楞說:“這功夫,你知道不是誰都能練的。”

    “嗯。”趙寬點頭說:“我知道,不過沒關系。”

    馮孟升一驚說:“難道你傳了他那套……”

    “畢竟我們武功都怪怪的,為了保險,只傳了一點點。”趙寬一笑說:“應該夠用了,也不會這麼顯眼,再配合上我的練法,應該兩般缺點可以彼此抵銷掉。”

    馮孟升一皺眉說:“那豈不兩般武技特色均失……”

    趙寬搖搖手說:“畢竟原先都稱得上絕學,配合一起練,他以後是蟲還是龍,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你有顧忌,不便外傳南極心法,也沒關系,我只是問問看。我剛剛是這樣想的……”趙寬跟著將剛剛的想法說明給馮孟升聽,一面暗自打算,如果馮孟升不能傳這套陰柔工夫,可能得多傳點“柱國先修”給舒鄲果,讓他多練幾個丹球。

    “原來如此。”馮孟升聽完若有所思,隔了片刻才回過神,一笑改傳音說:“我的功夫傳給他倒沒關系,這功夫練一個死一個,在南極洲這套功夫已經沒人敢學。”

    “那就傳吧。”趙寬呵呵一笑說:“算他好運道。”

    “鄲果!”空中的舒延孝突然大吼說:“你再不出來,被我抓到打斷你的狗腿。”

    “別躲了吧?”趙寬呵呵一笑說:“小子你認了吧,以後有好功夫給你練啦。”

    “好……吧。”舒鄲果不情不願地站了出來,其實他心底也有數,躲不了多久的。

    他一站起,舒延孝馬上發現,立刻沖到舒鄲果眼前,拳頭舉起就要敲下,趙寬當即攔住,笑說:“等等,等等,是我找他來聊天啦,沒想到誤了延孝老大哥的事。”

    舒延孝一征說:“不敢。另不過該輪這小子散功,他躲躲藏藏地不知道打什麼主意?”

    “等我跟他說完話,我負責抓他去。”趙寬一笑說:“這樣可好?”

    “對嘛。”舒鄲果有了靠山說話聲音就大了,仿佛沒事人般地說:“急什麼嘛,總會去的。”

    舒延孝忍不住瞪了舒鄲果一眼,這才回頭向趙寬說:“有勞趙先生了。”跟著飄身而去。

    這小子頗有趙寬之風,難怪與趙寬投緣,馮孟升苦笑搖了搖頭,當下傳完口訣,與趙寬敘話兩句便即離開。

    舒鄲果一下背兩套武學,可有些頭昏眼花,見趙寬又要說話,他苦著臉說:“下一套也要用背的嗎?”他剛剛聽趙、馮兩人對話,早知道還另有一套心法得學。

    “那套不用。”趙寬呵呵一笑說:“我現在說的,你可要好好記住。”

    “是,師父。”舒家觀念其實頗為守舊,趙寬既傳他武學,舒鄲果就改口叫他師父。

    趙寬聽了一皺眉說:“我不是你師父,我們是朋友。”

    “喔?”舒鄲果有點意外。

    “當你師父也沒啥不行,可是我師妹就變成你師姑,若有天變成你大嫂,這不是一團亂嗎?”趙寬瞪眼說。

    “對喔。”舒鄲果搔搔頭笑說:“還是叫你趙大哥比較妥當。”

    “先練第一套那短短的心法。”趙寬說:“全練成了,才轉練孟升剛剛說的那套,同時也練下一套,後兩套得同時修練,覺得練某一套身體不大對勁或不順,就轉練一套,總之交替修練,也不用強迫自己兩套的進度相同。”

    “是。”舒鄲果用心記下。

    “至于另一套心法,沒有一定的練法,你要看著一本書自己去悟。”趙寬跟著說。

    “嘎?”舒鄲果呆了。

    “你到時候跟繡蓉拿一本我留在她那兒的書,你一提她就知道了。”趙寬說:“那本書別給第二個人看或讓其他人知道,等你老了,真覺得沒關系,再自己處理那本書。”

    “哪本書啊?”舒鄲果楞楞地問。

    “看到之後你就知道了。”趙寬歎一口氣說:“等你覺得修練順利,再教你大哥吧。”

    舒鄲果點點頭,沉默片刻之後突然說:“趙大哥你放心,無論繡蓉姊以後是不是我大嫂,我都一定會保護她的。”

    這小子也不是真笨,畢竟懂得自己的意思……趙寬面色一正,點頭慎重地說:“就拜托你了。”

    舒鄲果也用力點頭說:“那我去……被吸功力去了。”說到最後還是一臉委屈。

    “對了。”趙寬突然又拉住舒鄲果說:“南大陸有種很丑的特梅脫果,練功的時候專吃那個好象不錯,你記住這件事。”

    舒鄲果一下子記一大推心訣有點頭昏腦脹,加上正要與自己苦練的功夫“分手”,這句話也就沒認真放在心中,只點點頭一臉淒苦地去了。

    直到數年後舒家遭逢大變,舒鄲果身負重創逃出,他才想起趙寬這席話,遂孤身尋到南大陸潛心修練,再經異人提點下,方連破數關功力大進,還因誤會打上聖殿鬧了好大的亂子,可稱聖殿創立數百年來的第一人。不僅如此,斯役他全身而退,更足震驚天下,之後,世間制度逐漸轉變,天下紛亂,舒家一族拒從當時統治全球的聯邦法令,傲然抽身隱逸世外,依然近兩百年無人敢犯。

    而舒鄲果雖性格滑突、愛玩愛鬧,但終班繡蓉一生,他確實盡心照顧,始終未負趙寬今日所托,此為後話,非本書內容,表過不提。

    ※※※

    連拖拖拉拉的舒鄲果都散去了功力,轉轉壺的工作也接近尾聲。等著穿過“單向跳躍壁”的人們群集在山巔,背向著正逐漸隱沒的夕陽,目光望著東方滾滾而來的塵沙異獸,臉上不禁都有些惶然。

    且不說他們對眼前逐漸接近的怪物已毫無抵禦之力,只要穿過“單向跳躍壁”,身旁從此無人守護,就這麼留在空無一人的舊大陸大地,不由得他們不擔憂。

    還好天下遭逢此番變故,此時必然十分注意“單向跳躍壁”的狀態,不說別的,只要合**放下全部心力觀察,以他們的科技能力,就算飛出一只蒼蠅都應該會發現,更別說這麼一大群人。

    跳躍壁越來越近,幾個高手自然也彙聚在一處,南極洲諸衛統、舒家二人、戴池,當然還有一個馮孟升,但卻獨缺李鴻;至于那顆大紅球,依然遠在數公里外的山腰,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也沒打算來幫忙。

    馮孟升曾低聲詢問喬夢娟,是否要找來李鴻,她卻只笑著搖了搖頭,說李鴻的功夫不適合,也沒怎麼解釋,馮孟升只好作罷。

    李鴻卻沒想這麼多,“單向跳躍壁”非人非物,可激不起他的戰意,這時孫飛霜正忙,自然不會打擾自己,李鴻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飛回到趙寬與吳耀久身旁。

    除了那幾位高手之外,留下來的人只有趙寬、吳耀久、李鴻與馮孟升,其他就是整整齊齊肅立的南極洲部隊,眾人自然不願意混到那兒去一起罰站,還是陪著趙寬四面亂坐比較輕松。

    除了這些人之外,當然還有那個飛來飛去的轉轉壺,這時他吸飽了能量,正在躺著的趙寬正上方表演飛行特技,左轉右沖上旋後翻地好不開心。

    吳耀久見白光一閃,李鴻就突然出現在身前,他苦笑說:“你現在倒真是來無影去無蹤了。”

    李鴻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這句話,語塞了幾秒才望著空中說:“那家伙不嫌煩啊?”

    就算不追李鴻的目光,趙寬也知道他說的是轉轉壺,趙寬沒好氣地說:“他現在精力旺盛得緊,跟某個功力大進後一天倒晚飛來飛去的家伙差不多。”

    聽起來有點刺耳。李鴻翻翻白眼瞪了趙寬一眼,悶不吭聲地坐下,反倒是吳耀久呵呵一笑說:“李鴻是不得已的。”他十分激賞李鴻見到孫飛霜就逃的作風。

    李鴻卻也不是多願意被吳耀久這麼稱贊,他轉過頭望著山腰陰影的那團紅球說:“趙胖子,當真要把能量都給了那家伙?”

    趙寬也不坐起,依然躺著說:“不然呢?他們都商量好了,我能說什麼?”

    “欸?”轉轉壺突然飛下說:“我可是聽你的唷,你說不要就不要。”

    “少找我麻煩。”趙寬哼哼說:“這種事情最好別一天到晚嚷嚷,很容易害到我的。”

    “他們打算怎麼把這些人送出去呢?”吳耀久望著那越來越近的怪物群,又看到路易、幕斯安擔憂的神色,有些疑惑地說。

    “聽說是弄個勁力大罩子……差不多也該開始了。”趙寬終于坐起身來,望著東面山下不斷往西湧,陣容越來越大的各種異獸,他也不禁微皺眉頭。

    因山峰阻路,被“單向跳躍壁”驅趕來的獸類,許多本就自然而然地分往兩側奔竄,但仍有不辨方向直往山巔沖,也有迷迷糊糊亂竄卻被回送撞山,所以往這邊湧來的怪物雖然數量減少了些,看來仍十分的危險。

    空中的高手群似乎也准備施為,連馮孟升在內的九人,兩手空空地浮在空中,上三左三右三,九人連起來好似浮在空中的一個門戶;此時瑪莉安渾身氣勁陡然爆起,跟著滿鳳芝、孫飛霜、戴池、舒延孝……總之,九個人速度不一地激引出全身勁力,體內也跟著泛出能量勁流,自然而然往外直迫。

    山巔本來風就不小,他們九人這麼一提勁,山風更是狂亂飛卷,那群站在山顛向東一面的人們,有些體態較輕盈的已經頗有些穩不住身子,許多人更彼此攙扶著,才能不被狂風激引得四面亂滾。

    此時瑪莉安突然一叱,兩掌直推,兩道紫光聯成一片紫霞,往前方直湧,其他八人也跟著施勁,光華有紫有藍,當然也有純粹潛勁毫無光華的勁力,如戴池與舒家那兩位。既然發出光勁的以南極氣勁為主,只見整片紫藍氣勁在空中逐步聯合,跟著與戴池等人的勁力連成一片,仿佛一個半圓型的大通道,直到越過前方地面上的人群,勁力才在眾人心念下合攏收束,整片勁力仿佛一個漂亮的大罩子,將那群人整個籠罩起來。

    “還真好看。”吳耀久贊歎地說:“這時候在里面的人一定終身難忘。”

    趙寬哼哼說:“想進去看的話還來得及,我馬上麻煩轉轉壺把你吸個一干二淨。”

    吳耀久還沒來得及接腔,轉轉壺已經配合地說:“沒問題,皇儲的能量少得緊,趕得上。”

    吳耀久還真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心底有數,自己明知危險卻堅持原則留下,趙寬雖然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其實頗有不滿,這是關懷自己的表現,吳耀久自然不會生氣,也只一笑說:“不過我看紫色還是其次,還是白光最好看,李鴻你說是不是?”畢竟皇都武技會發光的大多顯白,李鴻修練的氣劍心訣如出一轍,吳耀久自然找他幫腔。

    李鴻卻不大給面子,望著九人的勁力緩緩說:“這種方法……我辦不到。”

    吳耀久一呆,卻也明白了李鴻的語義,李鴻固然因功力大進直追特級高手,但只適合利用心劍的方式發出,無論掌腿功夫在這方面都不是很合適,想如這九人一般的聯力組織氣罩,確實是力有未逮。吳耀久想清這點,連忙安慰說:“這又算什麼?打架能贏才是好功夫。”

    “別吵。”趙寬突然說:“來了。”

    “單向跳躍壁”驅趕著的異獸群,終于首度與九人彙聚力道產生的光罩接觸,九人此時推出的都是堅固的防禦氣勁,隱含彈性又堅不可破,撞上的異獸無路可進,紛紛往兩邊奔散,相信與“單向跳躍壁”接觸之前能漸漸清出一塊清靜之地。

    “原來亂成這副德性?”趙寬眉頭越皺越緊,突然一蹦而起,破口罵:“去你特拉奶奶的鬼特拉壁!”

    吳耀久嚇了一跳說:“又怎麼了?”

    趙寬臉色臭得一蹋糊塗,沒回答吳耀久這句話,只悶聲說:“李鴻,運功。”一面剝除自己的外衣、外褲,一邊還在亂罵:“特拉奶奶的特拉功夫,還得脫衣服,真是超爛特拉命,想清閑一下看場特拉戲都不行。”

    有架打了?李鴻雙眼一亮,三柄心劍立即浮出體外化合……從很久以前李鴻就知道,只要趙寬變成這副德性,一會兒絕對緊張刺激——李鴻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因經驗使然,每當聽到趙寬用這種口氣說話,他就會不自覺地興奮起來。

    趙寬這時已經寬衣完畢,身上只余班繡蓉手制的黑色背心短褲,他背上大刀,渾身七彩光華一爆,整個人膨脹起來,開口說:“笨阿轉陪著草包留這兒。李鴻,我們走。”他騰身而起,向著空中的九人直飛過去,李鴻二話不說,亮白色的劍氣立即隨著七彩光束直沖。

    空中九人全力運功之際,突然感到有勁力接近,不由得都是一驚,旋即發覺來的是趙寬與李鴻,眾人莫名奇妙之余,還是馮孟升開口說:“你們來做什麼?”

    “特拉娘的糊塗玉哲笨孟升。”停在九人當中的趙寬瞪眼大罵說:“上次來只顧打架?”

    柳玉哲無端端被罵,她先是一怔,跟著秀眉微顰沉著臉說:“臭胖寬,你發什麼飆啊?”她還以為是這兩天沒理會趙寬,趙寬在借題發揮呢。

    馮孟升卻是心中一驚,趙寬發火代表事情非同小可,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麼?卻見趙寬說:“你們干你們的,別管我和李鴻,有余力就來幫忙。”話一說完,他領著李鴻往前直飛,順著九人組成的光罩通道一路往前,直到那群人的正上方才停住身子。

    趙寬想干什麼沒人知道,二話不說就跟著他的李鴻自然也一點概念都沒有,不過他也不急著問,反正趙寬該說的時候一定會說,誤不了事。

    下方舒家的婦孺群自然也是訝異地往上直看,其中當然有班繡蓉等人,見這兩人突然飛來,眾人不禁交頭接耳,頗有些憂心。

    “散開些、散開些。”趙寬正急急忙忙地往下指揮,要下方眾人別通通擠在一處,眾人莫名奇妙之余也只能照辦,畢竟現在毫無抵抗能力,上面那個胖子看來正在發瘋,還是聽命為妙。

    馮孟升一面送出掌勁,一面滿心疑惑地往前方望,眼看光罩前方的異獸越來越少,代表光罩與“單向跳躍壁”越來越接近,而直到接觸的那一刻,眾人就會順勢將前端的密合處開啟,然後隨著“單向跳躍壁”的接近而往後緩撤勁力,到前方這群人全部離開跳躍壁為止,這個過程中會有什麼問題?足以讓天塌下來也嘻嘻笑的趙寬緊張至失態?

    此時馮孟升突然感到勁力前端有種力道斷續之感,看來終于與“單向跳躍壁”接觸了,而因為勁力也被“單向跳躍壁”不斷毫無規律地回送,一道道勁力之間也開始起了沖突,該把封閉之處開放了。

    馮孟升正一面逐步收回勁力抵禦著那亂七八糟的回沖勁力,一面不斷思索時,他突然想通,臉色不由一變說:“糟了,原來……”

    柳玉哲臉上雖然瞧不大出來,但其實已經怒火中燒,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罵過“糊塗”兩字,若不是這時無法抽身,說不定早已對趙寬飽以粉拳。此時突然聽到馮孟升驚呼,柳玉哲一怔之下馬上冷靜下來,馮孟升畢竟比自己了解趙寬,自己卻被怒火沖昏了理智,看來馮孟升已經弄懂了趙寬的意思……真的有自己沒想到的事?到底是什麼事情?

    柳玉哲已不用再想,因為眼前發生的事情,已經讓所有人立刻一清二楚,當“單向跳躍壁”與光罩剛一接觸,光罩開口散開的時候,光罩前端內側莫名奇妙地突然憑空出現一只四面亂翻的巨大扁蛇,扁蛇身子落地只一頓,正向著舒家眾人沖了過來。

    這下舒家大大小小不禁同聲尖叫起來,卻聽空中一聲爆響,猛然一個巨型七彩光球整團向著扁蛇腦袋砸了下去,跟著又是轟然一聲草石亂飛,扁蛇腦袋當即變成一面稀爛,滾在地上不斷翻動。

    那個七彩光球當然是趙寬轟出的,李鴻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他這時才知道自己與趙寬來做啥的……原來那些怪物會憑空出現?那豈不是太危險了?

    眼看扁蛇當場死亡,舒家人才剛松一口氣,一只金毛巨虎驀然自一角人群中滾出,翻身就將三、四個人掃得筋斷骨折、四面亂飛,巨虎跟著虎吼一聲正要肆虐,趙寬猛叱一聲:“李鴻!”

    有些楞住的李鴻突然醒悟,猛一個急速沖下,心劍雙掌疾旋將巨虎猛地攔腰切開,血光飛灑四面,直把一旁嚇得發傻的舒家人濺個滿頭滿臉。

    還好剛剛趙寬叫眾人散開,這樣一來損傷較少,二來兩人也比較容易砍殺突然在人堆中出現的怪物,但隨著“單向跳躍壁”逼近,怪物出現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一會兒活蹦亂跳的大蜘蛛出現噴灑毒液,再一會兒一個全身長刺的大肉球蹦出四面亂滾,總之趙寬與李鴻幾乎是忙不過來,而被保護的舒家人現在又幾乎跟紙人一樣,隨便碰一下就非死即傷,兩人雖是全力施為,又得小心地控制勁力,避免傷人,真是忙得滿頭大汗。

    饒是兩人全力守護,場中光劍飛旋、彩光亂炸,但沒有人知道怪物會在哪兒出現,舒家還是死傷慘重,短短一瞬間,躺下了二十多人,慘叫哭泣聲不絕于耳。

    九大高手中,最感痛心的當然是舒延孝與舒繼勳,舒延孝猛然大吼:“繼勳去幫忙。”他渾身勁力毫不保留地逼出,把舒繼勳防禦的區域一起籠罩,舒繼勳則一撤勁力往前直沖,協助趙寬與李鴻痛宰冒出來的怪物。

    瑪莉安算是第二個有反應的,她眼看隨著距離縮短,抵禦四面異獸侵入的氣牆漸漸省力,立即沉聲說:“玉哲、孟升、夢娟都去,由我們頂住。”

    馮孟升與喬夢娟應聲而出,反而是柳玉哲楞在當場沒有挪身,孫飛霜才要幫她防禦,見柳玉哲楞在那兒,她訝然說:“玉哲?”

    柳玉哲這才回過神來,她猛一個收勁騰身撤劍往前直飛,孫飛霜一亂差點沒接好她留下的勁力空隙,孫飛霜不禁暗暗皺眉,但也不由得訝異,怎麼連玉哲也會失了分寸?

    柳玉哲剛剛卻是心情紛亂不已,趙寬“糊塗”兩字罵的一點沒錯,都是自己太過粗心,“單向跳躍壁”不斷將走錯方向的異獸跨越空間回傳,當然會出現這種狀況,若早想到此事,數公里外就該開始清場,一路守到這兒才不會產生這種問題;自責之余,柳玉哲逐漸清明,趙寬縱不忍舒家人受傷喪命,頂多責怪自己,也不該會如此失態地生氣……看著他與李鴻盤旋飛舞不肯擅離某處,接著望望兩人下方的人群,柳玉哲恍然大悟,讓趙寬發火的主要原因,是班繡蓉現在也在其中……

    想到這兒,柳玉哲一向平靜的心,不由自主地郁悶起來,直到孫飛霜的一聲呼喚,才把她神智喚回,連忙上前協助。

    有了四大高手協助,雖然怪物陡然出現時,仍不免有人受傷,但怪物死亡的速度卻是更快,而且從舊大陸驅趕來的異獸本就較弱,猛一出現就是六人聚力轟擊,往往連四面環境都沒看清楚就一命嗚呼了。

    終于,漸漸沒再有怪物出現,大人仍聚精會神地四面張望警戒,最前端的喬夢娟卻突然眼前一花,被往後傳送了一段距離,沒想到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彩色大光球,跟著看到趙寬正惡狠狠瞪著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嚇得她一下子忘了自己功夫其實高出不少,驚呼一聲轉身就往後逃。

    趙寬沒想到眼前突然閃現的是人非怪,還好他勁力沒立刻轟出去,不過看喬夢娟居然被嚇得逃命,他也楞在當場;抬頭一望,外圍的光罩已經退到附近,下方的人們似乎也正逐漸穿透過“單向跳躍壁”。

    看來是終于安全了。趙寬轉頭望向正下方的班繡蓉,見她正兩眼泛紅,直望著自己,整個人干乾淨淨地毫發無傷,而舒鄲果那小子還緊張兮兮地守在一旁。

    總算沒白忙一場……趙寬那股勁兒一泄,只覺全身勁力似被抽空一般,這時是該去找個地方躺了;趙寬向班繡蓉含笑揮了揮手,轉身飄然而去。

    第二章妒惱交織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一日“單向跳躍壁”不斷接近,眾人自然不能在此久待,老是被傳來送去的感覺並不舒服,既然已經完成送人出去的目的,眾人當即整隊往西飛,至于那個古怪大紅球雖無人理會,倒也自顧自地遠遠跟著飛行。

    接下來得找個安置南極部隊的地方,等安置妥當,將轉轉壺能量傳送給那紅球怪物後,就是殺往康勾森林的時機。若非地底城幾近全毀,那倒是個好所在,只不過現在得另找地方了。

    有關這個問題,這兩日早已縈繞南極諸衛統心中,除這之外,哪些人留下來照顧這群人,也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因為“單向跳躍壁”收縮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康勾森林”的問題,也不知道得花上多少時間,南極部隊駐留的地方,離“康勾森林”越近,被迫遷移的可能性越低,但相對地,危險度也更大。諸人與戴池討論的過程中,戴池提出了一個“康勾森林”外圍的地點,若如戴池所言,確實是個適當的去處。

    少了婦孺的牽絆,凌晨天未亮前,已飛越了原來的地底城、謝家村,眾人都無須休息,毫不停留地往南面的“阿佛陸塊”飛射。但飛過謝家村時,一直在後尾隨的怪球似乎終于忍耐不住了,只聽謝棲沉聲說:“到底要飛到哪兒去?難道你們打算帶著這群人,一起去‘康勾森林’送死?”

    在高速飛行下,謝棲的聲音透過渾厚的內力送出,直達每個人的耳中,瑪莉安微微一皺眉,回頭說:“有個地方可能適合安置他們。”謝棲馬上接著說:“願聞其詳。”

    “我來解釋好了。”戴池接口說:“合**在‘康勾森林’外圍,當初有建立幾個十分不醒目的建築物,主要的目的是觀察森林內外獸類的互動關系,那些建築物雖然棄置已久,但仍有部份可以存身,只要出入不要太過頻繁,引起異獸攻擊的欲望,躲在那兒反而不會被怪物們發現。”

    “哦?”謝棲頓了頓說:“那些建築物附近難道沒有怪物棲息?這樣大隊人馬進入,豈不會引起怪物群的注意?而戴先生又如何得知進入之法?”

    “關于這一點,謝族長無須擔心。”戴池點頭說:“因為前一次進入‘康勾森林’前,陳山恩先生曾領我們去其中一個建築物稍作休憩、養精蓄銳。”

    “嗯……”謝棲語氣中似乎有股莫名的焦躁,隔了片刻才說:“那兒可適合進行‘聚星化日’?”

    原來謝棲急著想要轉轉壺的能量?眾人恍然而悟,倒也能體會謝棲的心態,誰不想功夫變得更高一些呢?只不過謝棲不似這麼沉不住氣的人物,居然也會耐不住性子發問?

    那兒是否適合讓轉轉壺轉移能量給謝棲,這當然只有戴池才知道,眾人望向戴池,只見他眉頭皺了皺,這才說:“那兒的通道過小,可能不適合謝族長進入,而外面當然談不上安全,是我沒想到這層。”

    謝接聽罷微微一笑,卻也沒再說話。他倒也不怕眾人毀諾,畢竟除非有高手願意犧牲,否則沒能創造一個頂尖高手出來,闖去‘康勾森林’一樣是送死。

    這麼說來只能先作停留了?剛剛這一串對話的過程,眾人的速度都沒減緩下來,直到這時,瑪莉安才向全隊揮了揮手,速度這才逐漸的緩慢下來。

    這時已經進入了“阿佛陸塊”的區域,下方正好是一大片的草原,視野十分遼闊,估計若有怪物出現,也能及早應變。瑪莉安領著部隊下落,眾人也跟著落地,謝棲、葛莉嵐等人糾結出的大紅球這時不再刻意回避,就這麼往人群中落下,眾人自然而然地遠遠閃開,誰也不想與這奇怪的大家伙靠得太近。

    轉轉壺眼看著自己該出場了,他也不等人呼喚,直接飛到紅球身旁說:“來吧,我要先吸納一點你的能量作分析,才知道要轉變成什麼形式的。”

    “不只單純傳送功力,還得做‘九星歸一’的動作。”謝棲說完,身旁冒出十只血紅觸手,其中一條格外的粗大,他接著說:“其他九道內息,也請轉化歸入這條主脈之中。”

    “喔?沒問題。”轉轉壺十根短柱探出,分別與十只觸手銜接,果然十根觸手勁力各有不同性質,轉神壺也就依著謝棲的吩咐,開始運作起來。

    瑪莉安等人冷眼旁觀,自然明白原因,這團大紅球里面少說有數十人的不同內息,雖能互相借著血脈相連彼此挪用,但總有沖突之處,謝棲借著這個機會轉化,就算沒有轉轉壺贈與的功力,能量的純粹化也會使他整體能力增加不少,只不過……葛莉嵐等靈智尚存的人呢?這樣的動作對他們來說難道沒有壞處?

    想到此點,南極洲幾個衛統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葛莉嵐,其中以瑪莉安與喬夢娟的神情最是複雜,她們與葛莉嵐也有著深厚的感情,怎知被這紅球一附體,葛莉嵐就好似變了個人一般翻臉不認人?

    三日前不得已的交手,對她們來說絕非愉快的回憶,只不過她們久掌權柄,向來斷事明快,這才能強拋感情包袱對仗,但偶爾在腦海中回思,難免會有痛心的感覺。

    葛莉嵐這時卻也正望著眾人,面上表情十分古怪,似乎帶著一點痛苦又帶著些興奮,一雙帶著點紅絲的眼神東邊轉轉西邊轉轉,在月夜中散發著一股陰森森的感覺,不只是她,謝棲與其他三個謝家人,臉上都是這種古古怪怪的神情。

    喬夢娟看著看著,眼眶不禁紅了起來,她突然轉身撲到馮孟升懷中,嗚咽地抽泣起來。

    馮孟升一驚,連忙安撫著說:“怎麼了?怎麼了?”

    喬夢娟強忍住淚,低聲說:“那不是葛莉嵐姊姊。”

    馮孟升莫名奇妙地說:“什麼?”

    “那不是葛莉嵐姊姊。”喬夢娟在馮孟升懷中猛搖頭說:“那不是。”

    馮孟升不知如何應對,只好順著喬夢娟的言語說:“對,她不是。”

    喬夢娟這才安靜下來,但仍依靠著馮孟升不肯分開。

    其他幾個衛統不似喬夢娟如此脆弱,但聽在耳里,仍有一番感慨。瑪莉安歎口氣轉過頭,卻見趙寬正皺眉望著這兒,似乎在思索什麼事情。

    他是在看柳玉哲嗎?瑪莉安心中一動,回頭望了望柳玉哲,卻見她柳眉微顰低頭沉思,卻是看也不看趙寬那兒一眼,瑪莉安不由得暗暗心驚,柳玉哲莫非當真動了情?

    若非動情,柳玉哲豈會失控而顯露出情緒?若非動心,被他罵上兩句又有什麼了不起?

    這胖子雖然有時口舌不饒人,但他不但功夫不錯,那個腦袋更不知道是什麼做的,鬼頭鬼腦精靈古怪,老實說,除了外貌不大稱頭之外,倒也不會配不上柳玉哲,如果柳玉哲當真這麼定了下來,卻也是好事一樁,而對南極洲來說,也增加一個不錯的人才。

    反正左右無事,自己何不試著化解看看?想到這兒,瑪莉安緩步向著趙寬走去,但走沒兩步,她卻看到了趙寬身旁的吳耀久,正有些坐立不安地看著自己。

    瑪莉安不禁有些想笑,自那次“鬼食丘”之役後,這草包皇儲就突然客氣起來,弄得自己也跟著客客氣氣,倒是少了一些爭辯的樂趣——不過這家伙有禮貌的時候,也不是這麼惹人討厭就是了。

    想到“鬼食丘”那次,瑪莉安不禁搖頭,那時可真是大難不死,這草包現在這麼客氣,是感激當時自己激出氣勁相護,還是對兩人當時的緊緊相擁感到不好意思?

    想到這,瑪莉安的臉也不由自主地紅了紅;那時是逼不得已,自己過了幾天也就放下此事,不再掛懷,若這家伙當真因為這事就客氣起來,那是大可不必,兩人吵吵鬧鬧地反而自在一些。

    後來聽玉哲說,若不是趙寬機警,眾人說不定更晚發現自己與吳耀久身陷“鬼食丘”腹中,當時自己雖然還有余力,但若再多拖個一天半天,可能還真有點危險……這又是趙寬的功勞,更別提前前後後發生的許多事,此人果是人才,他與柳玉哲的事情最好是開心收場,否則他老與那新大陸莫名奇妙的皇儲混在一起,以後變成敵人,豈不會讓南極洲大為頭疼?

    當他朋友已經有點辛苦,當他敵人還得了?想到此處,瑪莉安心中大是警惕,這趟非走不可。

    一面緩步一面想,瑪莉安也走到了趙寬與吳耀久面前,至于李鴻,幾秒鍾前發現孫飛霜目光轉了過來,馬上咻地一下不知飛哪兒去了,這時倒是不見蹤影。

    見瑪莉安走來,吳耀久首先開口問候:“瑪莉安衛統,您好。”

    “皇儲也好。”瑪莉安先回應了一句,她回頭望了望,發現柳玉哲的目光已經偷偷轉了過來,臉上陰晴不定的似乎十分忐忑。

    她果然在意這個胖子。瑪莉安暗暗歎了一口氣,回頭說:“我想與趙寬談兩句話。”

    這話一說,吳耀久與趙寬都有幾分意外,吳耀久楞了楞才說:“請便,我四面逛逛。”跟著起身離開。

    趙寬擺出個怪臉,兩眉一高一低地望著瑪莉安說:“冰天雪地大姊頭找東海漁村趙胖子做啥?”

    什麼冰天雪地大姊頭?這下瑪莉安剛剛想的事情差點全拋到腦後,只想一掌轟了下去,這滿口胡說八道的死胖子,幾乎比喜歡吵架時的吳耀久還讓人討厭……什麼又是東海漁村?

    見瑪莉安一時說不出話來,趙寬呵呵一笑說:“胖子懶得站起來,為了不顯得太沒禮貌,大姊頭請坐。”

    瑪莉安又好氣又好笑地坐下,平靜了半天思緒,才要開口,卻聽趙寬又說:“如果是玉哲的事情,倒沒什麼好說的。”

    瑪莉安一怔,皺眉說:“什麼意思?”

    趙寬嘻嘻一笑說:“是她自己不來找我的,我又沒不讓她找。”

    這臭美的死胖子。瑪莉安臉色不大好看地說:“你以往都沒找過玉哲?”

    “沒啊。”趙寬眨眨眼說:“你們可比整天睡覺的胖子忙多了,難得有空的話就自己過來呀。”

    真的很難跟這個胖子談下去。不過瑪莉安來之前已有心理准備,這胖子若是好對付,也未必值得自己走這一趟,她沉住氣,緩緩說:“玉哲的個性,我不敢說一清二楚,但總也相識數十年,她對你的態度,我可是頭一遭看到。”

    趙寬怔了怔臉色微變,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感動,瑪莉安看了信心大增,正考慮該如何再下說辭的時候,趙寬卻突然大驚小怪地說:“相識數十年?你們果然都是大姐。”

    這可惡的死胖子!瑪莉安耐性全失,忍不住蹦了起來,正想轉身離去,卻聽身後趙寬突然說:“大姊頭等等。”

    他還想說什麼?瑪莉安望著那方柳玉哲的模樣,終于按下怒意,憤憤回頭瞪著趙寬,卻聽趙寬一笑說:“幫胖子一個小忙如何?”

    這家伙雖討厭,畢竟也幫了不少忙,要求若不過分自然能幫則幫。瑪莉安強忍著怒火,點頭說:“你說說看。”

    “你們那些人啊。”趙寬對不遠處的南極洲部隊,指指點點地說:“一大群好礙眼呢,能不能分散開來四面走走啊?”

    瑪莉安當場失去理智,轉身就走,理都不理趙寬;而趙寬搔了搔頭,嘻嘻一笑,卻也沒再多言。

    瑪莉安回到柳玉哲、滿鳳芝等人身邊,看著柳玉哲,剛剛的怒氣雖然散去不少,卻依然不大釋然……這胖子既然這麼不識抬舉,柳玉哲何必委屈?有機會宰了他算了,省得以後麻煩。

    見瑪莉安氣嘟嘟地回來一句也不吭,本來臉色罩著一抹憂色的柳玉哲,這時卻忍不住噗哧一笑說:“被臭胖子氣壞了?”

    還不都是為了你?瑪莉安瞪了柳玉哲一眼說:“那胖子真不是個東西。”

    柳玉哲歎了一口氣,低下頭沒說什麼,隔了片刻之後,她才說:“我知道。”

    知道才怪,知道就不會是這副模樣了,一向把男人抓在手上玩弄的柳玉哲,如今居然被個滿身肥油的胖子弄得神魂顛倒?瑪莉安憤憤說:“你知道他最後說了什麼嗎?”

    柳玉哲一楞抬頭,瑪莉安斥說:“他居然說部隊一大群礙了他的眼,問我能不能讓他們散開四面走走!”

    瑪莉安因為頗有怒意,這話的音量不禁放大了些,柳玉哲一怔望向趙寬之際,卻見趙寬聞聲臉色一凝,目光偷瞄了一下那個正透過轉轉壺轉化功力的大紅球,跟著連忙轉開。

    柳玉哲見狀,心中一動,順著趙寬的目光望去,卻見謝棲目光一寒,正瞪向趙寬。

    柳玉哲不知為何渾身一顫,突然一把抓著瑪莉安的手臂。

    瑪莉安愕然說:“怎麼了?”

    柳玉哲腦海一片紛亂,遲疑地說:“聽他的。”

    “什麼?”瑪莉安一怔。

    “聽他的。”柳玉哲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將情緒穩定下來,接著傳音說:“瑪莉安,你忘了當時通道出口的天羅地網?”

    對了,那些怪血脈會悶不作聲地鑽土,若一把將部隊包了起來,豈不是全軍覆沒?瑪莉安心一沉,連忙抓人吩咐下去,直到部隊如趙寬所言的“分散四面走走”,她這才忍不住猛一頓足說:“這死胖子,有話不直說。”

    “他……是在警告我。”柳玉哲頓了頓,有些幽怨地說:“若不是我心紛亂,不至于沒想到這一點,但我……總之,之前確實是我的錯。”

    原來是為了舒家的死傷在自責,瑪莉安歎了一口氣說:“那也是難免的,雖說你疏忽了,但若那時是我來,我也一定想不到,趙胖子拿這怪你和孟升也有點過分。”

    見柳玉哲沉默不語,瑪莉安接著說:“就算真是你錯好了,道個歉不就沒事了嗎?他也沒有一直掛在嘴上,現在不就笑嘻嘻的?反而是你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生悶氣,也不知道悶什麼?”

    柳玉哲搖了搖頭,仍沒有說話,瑪莉安正莫名奇妙的時候,一旁一直沉默的滿鳳芝突然開口:“瑪莉安,別說了。”

    “嗯?”瑪莉安訝異地回頭。

    滿鳳芝望著柳玉哲,頓了頓才說:“玉哲,是在妒忌。”

    瑪莉安聞言,一頭霧水轉回頭。

    而柳玉哲一怔下,正強笑說:“我才……我才不會妒忌……我……”怎麼連話都說不順暢了?柳玉哲吸一口氣,這才突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淚水已然潰堤奔流;她兩手猛捂住臉,倏然脫身往空中直飛,穿入云端,不見蹤影。

    “什……什麼?”瑪莉安睜大眼回頭望著滿鳳芝,卻見滿鳳芝搖了搖頭,沒打算繼續說下去,瑪莉安也只好罷了,不過望著空蕩蕩的空中,她不禁替柳玉哲擔心起來。

    ※※※

    不久前迅如電閃飛出老遠的李鴻,繞行片刻後沒感到孫飛霜追來的氣息,便在高空云上隨處找了一個位置停身,依著修練之法,嘗試著心念以一化五;但每一個階段的進展都更難了一層,上次以一化四就花了好久的時間,這次更不知得耗上多久。

    李鴻這時慢慢地想通,這畢竟是技巧上的突破,所謂熟能生巧,而一般來說,技巧上的孰悉會遠快于修練內息的速度,所以一般修練者,在內息充沛之前,應該早已經准備妥當,但自己是體內內息狀態特殊,才會老有技巧趕不上內息的感覺。

    李鴻的個性堅毅、甯折不彎,再怎麼難練他也不會叫累,只不過心中總有種感覺,雖說心念化分的技巧總會慢慢練上去,但若永遠趕不上內息增長的速度,多余的內息幾乎等于白增長了。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趙寬現在比自己少釋放一次,論及內息當然是遠不如己,但老覺得打起架來他不會比自己占下風。不久前兩人保護舒家眾人時,趙寬縱然飛行速度不如自己,但是光球、光帶四處亂砸,殺怪物的速度也不比自己慢到哪兒去,論及招式的威力,更是一點也不遜色于己,若他也跟著再釋放一次內息,自己豈不是遠遠不如?

    比不過自己好兄弟是沒什麼大礙,但卻點出了自己功夫上的一個大問題,這個問題若不解決,豈不是隨時有可能輸給功力不如自己的人?只因為自己內息增長太快?這實在不大對勁。

    而且另外還有一個困擾,前些日子才好不容易想出三柄心劍的配合之道,一劍禦體浮空兩劍凝掌,還研究了好一陣子施用的方式,若現在多練出一柄,該放到哪兒去?讓自己飛得更快上那麼一點?還是選只腳來用?還是恢複以前讓心劍亂飛亂攻的模式?自己實在不喜歡這種方法……之前凝在軀體上然後整個人往前沖,打起來還覺得快活些。

    想到這,李鴻不禁皺眉不已,當初柳玉哲所言果然有理,在修練到頂點之前,似乎是沒必要去思考配合方式,否則過一陣子又得全盤重來。

    那現在……該怎麼辦?浮在空中的李鴻沉思了起來。

    其實李鴻前一部份所想雖說有理,卻也看得太過嚴重,趙寬的“狂霸七式”本是無祖手創的一流武技,配合上路南所遺的氣道武學更是剛猛無匹,如果再遇上他不顧一切地拼命,這股氣勢配合上本質就十分強橫的內息與招式,攻擊力與破壞力自然足以令人咋舌,但耗費的內息卻也十分巨量,那時若再多轟一陣子,說不定趙寬真會遇到功力耗盡被迫散功的狀況。

    而心劍功夫本以快速見長,連威力也是伴隨著速度展現,另一大優勢是心劍本身無人能比的能量恢複速度。不久前的那一仗,李鴻雖然也是全力防護下方眾人,但從頭到尾都沒有內息不足的感覺,而趙寬打到後來,已經不敢再用“狂霸七式”的第二招“推山移嶺”攻擊,就是最好的明證。

    李鴻只察覺缺點,未顧及優點,當然與他的個性也有關系。從開始修練心劍起,李鴻便已感到困擾,心劍基本施用要點,乃是自己能先一步避開戰團中央,利用高速度心劍遠距攻擊,而李鴻本是個喜歡搏斗拼命的個性,當然越練越是覺得頭疼。

    事實上,除李鴻之外,趙寬、馮孟升都有類似的困擾,天生喜歡開溜的趙寬,偏偏身法又慢又不靈光,遇到敵人只能拚命;而馮孟升則喜歡立足不敗之地之後好整以暇地攻擊,最好另有時間到處救人,偏偏他卻沒練心劍的福氣;更別說喜歡拚命卻拚不了的李鴻,若今天練“狂霸七式”的是他,保證每次都讓他轟得十分過癮。

    只不過另兩人對武學的執念不如李鴻,感受到的困擾程度自然也不如,所以第一個對自己功夫產生疑惑與思索的,當然也是李鴻。

    李鴻正努力思索著應該如何運用心劍拚命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股能量正漸漸上浮接近,他心一驚,本以為是孫飛霜,正要轉身開溜,突然覺得那股能量雖同是南極洲的雪舞氣勁,但似乎有幾分不同,可能是其他的人。

    除了孫飛霜之外,李鴻對其他人的氣息並沒有細加分辨過,他只能遠遠看著浮上的人,這才知道來者的身分。

    出現在李鴻眼前的,正是剛剛才沖上云端的柳玉哲,她避到無人之處,索性放懷痛哭了一場,但為什麼要哭,她卻自己都不清楚——或者說,自己不願思索個分明。大哭一場後,心情雖舒暢不少,卻還沒完全平靜,估計轉轉壺轉化功力的時間還長,她一時也不想下去面對瑪莉安與滿鳳芝,索性更往上飄。

    柳玉哲此時心中紛亂,諸般念頭來來去去,她又執拗地不肯去理個分明,所以沒事先察覺不遠的上方正有一個人呆呆地望著自己上浮。

    不過功夫練到這個程度,本就不斷與外在能量有所感應,飛到十余公尺之內,柳玉哲終于發現李鴻的蹤影,她一怔望了過去,卻見李鴻也是楞楞看著自己,柳玉哲這才想起自己臉上淚痕未干,模樣兒想必有些難看,她微微轉過頭避開李鴻的視線,有些尷尬地說:“你……怎麼在這兒?”

    李鴻對柳玉哲倒是頗感激,若不是她提醒心劍可以與本身軀體化合,他現在別說飛不快,連心劍凝掌的功夫大概也想不出來,最重要的,從那次之後,柳玉哲就沒再找李鴻啰唆過半句話,單這一點,就讓他大有好感。


   
    這時見柳玉哲有些狼狽地問自己問題,李鴻楞了楞如實回答:“躲人。”

    柳玉哲一楞後隨即明白,她歎了一口氣說:“是我不好。”

    李鴻莫名奇妙地說:“什麼?”

    柳玉哲沉默片刻,終于還是搖搖頭說:“沒什麼。”

    大概是說錯了吧?李鴻沒追問,而又想不出接下來該說什麼,索性閉嘴。

    這種時候,身旁是不愛說話的李鴻,倒也不錯,不用回答一堆令人頭疼的問題。柳玉哲自嘲地笑笑,望著李鴻說:“因為我的疏忽導致舒家死傷,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李鴻壓根沒想到那是柳玉哲的錯,他楞了楞才聽懂,跟著搖頭說:“不會。”

    柳玉哲才點了點頭,李鴻接著又說:“因為沒傷到繡蓉。”柳玉哲一怔抬頭,見李鴻臉色一正說:“若傷到繡蓉,我就會生氣。”

    連李鴻都這樣?柳玉哲目光無助地望了望下方的云朵,隔了一陣子才說:“胖寬呢?”

    “趙胖子……”李鴻皺眉思索半天,才說:“應該不會。”

    這話可把柳玉哲說糊塗了,連李鴻都會生氣,趙寬怎麼不生氣?她訝異地說:“你怎會這麼想?”

    李鴻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一向不太思索這種事情,搖搖頭才說:“他生氣看狀況的。”

    柳玉哲還是不懂,班繡蓉陷入危險趙寬會生氣,傷到班繡蓉趙寬反而不會生氣,這算是什麼看狀況?

    見柳玉哲狼狽中不掩秀美的臉一臉茫然,好象自己不說個清楚十分對不起她,李鴻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說出大概的感覺:“我覺得,趙寬只有……生氣有用時……才生氣。”

    有用?臭罵我一頓有什麼用?柳玉哲嘟起嘴,搖搖頭沒打算繼續問,也許問馮孟升會說的比李鴻清楚些吧?不過,又有什麼好在意的?難道自己還真的去求他原諒?那臭胖子……以為自己當真少不了他?

    柳玉哲一咬牙,暫把趙寬的事情拋開,轉過身背對著李鴻。

    李鴻見柳玉哲突然轉身,也不知道搞什麼東西,訝異地望了望,只覺得背著身子的她,似乎從懷中取出了什麼東西。

    又過了短短幾秒,柳玉哲一個轉身,回頭對著李鴻笑說:“好了,好看嗎?”

    呃?剛剛梨花帶雨的面龐,怎麼好似變魔術般地轉眼就如春花綻放,臉上不只收拾得干乾淨淨,配上淡淡的眼影粉妝、水嫩紅唇,好似換了張臉……李鴻當場楞傻著無法答話。

    不該問這個木頭人的,要問該問……柳玉哲一皺眉,強逼著自己轉過思緒,笑說:“你剛說躲人,躲人的時候呢,都在發呆?”

    這女人怎麼態度變得這麼快?李鴻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剛剛還一副哀慟神傷的模樣,怎麼現在精神這麼好?女人果然是自己無法理解的族群,選擇遠遠避開確實大有道理。

    李鴻楞了半天,發現柳玉哲仍笑咪咪地望著自己,這才想到該回話,于是說:“我在想心劍的應用。”

    “啊。”柳玉哲既然放下了趙寬的事情,心念就明快了起來,她一笑說:“你功夫變高,又可以多分出一、兩把心劍了?”

    “還不知道要多久。”這正是李鴻頭疼的地方,他歎口氣說:“這樣太慢了。”

    他還嫌自己練的太慢?柳玉哲不禁想笑,天下不知道有沒有人比這幾個家伙功夫練得更快的?她搖搖頭說:“按部就班來,你們都是日後的高手。”說著說著,她也感到幾分失落,李鴻若再進步,豈不是連自己都打不過他了?那個死胖子會不會跟著也進步?

    又想到他了。柳玉哲眉頭皺起,生起自己的氣來。

    李鴻見柳玉哲哭了又笑、笑到一半又突然大皺眉頭,心中不由得一面搖頭一面又暗暗點頭,搖頭是覺得自己現在應該遠遠避開;至于點頭,是覺得這樣的人,果然是趙寬才能應付,自己可沒有這種能耐。

    柳玉哲自然不知道李鴻在想些什麼,她好不容易才再度抽離讓自己心煩的思緒,臉上又掛著笑說:“有問題可以問問姊姊啊。”

    “謝謝。”李鴻已經打定主意要溜,他跟著說:“我先走一步。”說完也不等柳玉哲再說些什麼,心劍裹體破空飛去——

    跟死胖子一樣不識抬舉。柳玉哲暗暗罵了一句,搖搖頭飄下,才剛穿過一朵方圓十數公里的小云彩,卻見孫飛霜正在下方東張西望。

    兩人目光一對,孫飛霜呵呵一笑說:“玉哲怎麼也到空中來了,有看到李鴻嗎?”

    柳玉哲皺眉苦笑說:“跟他捉迷藏這麼多天,你還不膩啊?”

    孫飛霜搖頭笑說:“那小子真好玩,看到我就逃,我還沒見過這種男人,想起抓到他時他臉上會出現的表情,就忍不住想追他。”

    這倒也是。柳玉哲不禁笑了起來,不過片刻後她突然收起笑容,對孫飛霜說:“不過,我覺得李鴻性子很單純,你既然嘗了甜頭,干脆見好就收吧,省得鬧出事來。”

    孫飛霜一怔說:“當初若非你提醒,我還沒想到逗弄這小子呢,怎麼現在又心軟了?”

    柳玉哲皺皺眉說:“我後悔了,當初不該提醒你可以找他。”

    “又怎麼了?”孫飛霜一揚眉說:“若說功夫,他雖然進步不少,也沒什麼好怕的。”

    “不是這麼說。”柳玉哲頓了頓說:“他們與我們關系不錯,但也與那個皇儲關系匪淺,若產生了仇怨,不只我們少了一個幫手,又幫對方增加一個強助。”孫飛霜仍在考慮,柳玉哲再下說辭:“總之你以後也會甩了他,現在讓他自己跑掉豈不是省個麻煩?”

    “還沒膩呢……”孫飛霜皺皺眉說:“不過你說的也對……好吧,不撩撥他就是了,可是現在舒家的也跑光了,看來又得憋著。”

    柳玉哲妙目一轉,掩嘴輕笑說:“又不是沒憋過。”

    “你可樂了。”孫飛霜橫了柳玉哲一眼說:“那個胖子能耐如何?”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柳玉哲雖非不知人事的少女,仍忍不住臉上微紅,皺眉說:“還是這麼口無遮攔。”

    “自己姐妹嘛。”孫飛霜哈哈笑說:“你又不是夢娟,害什麼臊?”

    柳玉哲搖搖頭,想起與趙寬恩愛的時刻,不禁有些恍惚,也就沒回答孫飛霜這句話。

    突然間,卻聽孫飛霜一拍手掌說:“我知道了。”

    柳玉哲回神說:“什麼?”

    “我找那個笨皇儲。”孫飛霜笑說:“這可不怕有後遺症了吧?”

    柳玉哲一怔,卻兒孫飛霜興匆匆地往下直飛,直溜入了人群之中。

    第三章翻臉噬人

    這趟轉化功力,直耗到入夜,依然沒完成,眾人不由得等得有些心煩意亂,而本來最急切的戴池卻反過來安慰眾人稍安勿躁。

    畢竟戴池對“聚星化日”的過程十分清楚,那古怪紅球的總合功力極高,轉化耗時,更何況還須另外灌注功力?戴池猶記得數十年前西牙最後一次使用“聚星化日”,足足耗了一日一夜才完成,雖說那時轉轉壺處于停機狀態,與現在頗有不同,但花一天的時間想來不算誇張。

    而南極洲眾部隊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被下了一個——“解散四處亂走,不得固定停留一處”的莫名奇妙命令,紀律規矩自然不大能保持,而部隊中又是女多男少,群雌們難免三五成群地聊天起來。

    但到了天色漸亮,四面的話語聲卻漸漸寂靜,眾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那古怪紅球身上。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球面上的五個人影,就漸次緩緩沒入身後的血脈之間,正仿佛當初從血脈中浮出一般詭異,而隨著最後一個沒入的謝棲身影也消失後,除了與轉轉壺連結的十根觸手依然穩定,組成紅球的血脈似乎也跟著不斷蠕動,接著更似乎逐漸縮小,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再過了幾個小時,紅球的體積已經是原來的四分之一不到,只大概剩下三公尺方圓;到了這個時候,紅球會縮小自然是事實而不是錯覺,南極洲部隊到處亂走的人群中,竊竊私語指點紅球的人也跟著越來越多。

    不只是部隊,其實每個人看著縮小的紅球,心中都有一個疑問,五人隱入這樣大小的球中當然是綽綽有余,但紅球中本來藏著一大堆人,現在那些人都到哪兒去了?

    孫飛霜不久前跑來與吳耀久、趙寬搭訕,聊到現在,話題自然也轉到了紅球身上,孫飛霜目光轉向趙寬笑說:“趙胖子,你聰明不下玉哲,說說這紅球在玩什麼把戲吧。”

    趙寬望望避得遠遠的柳玉哲,一笑說:“胖子不算聰明,聰明人是像玉哲、孟升那種。”

    吳耀久可聽不下去了,他皺眉說:“趙胖子,太過謙虛就變虛偽了。”

    “你看過胖子我謙虛嗎?”趙寬瞪了吳耀久一眼才說:“聰明人要‘事無大小钜細靡遺’才算得上,偶爾‘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也無傷大雅,但我總之不是這種人。”

    這胖子肚子里還裝有幾句成語?吳耀久大吃一驚:“你知道的古詞還不少。”

    “真以為我肚子里一點墨水也沒有?”趙寬哼哼說:“我師傅雖然常罵粗話,偶爾也會出口成章的,聽多總會學個兩句。”

    孫飛霜笑接說:“還沒說你算哪種人?”

    “我算是‘愚者偶有一得’。”趙寬嘻嘻一笑說:“偶然會想到些聰明人不小心沒想到的東西,但會不會每次想到……可不能打包票。”

    孫飛霜笑笑沒接口,吳耀久卻橫著眼睛看趙寬說:“我怎麼覺得你是懶?”

    “去你的草包。”趙寬笑罵說:“我可沒說過我不懶,這是兩回事。”

    吳耀久猛搖頭,深覺這根本是同一件事,兩人正鬧個不休之際,突然“啵”地一聲,轉轉壺身邊的九條較小血色觸手,與他完全脫離,只余下一條粗壯的紅色主干與其中一端接觸。

    “轉化完畢了?”孫飛霜不由得站了起來,看來轉轉壺開始傳送本身能量給謝棲了。

    “該飛上空中等啰。”趙寬笑說:“免得屁股突然被捅一下。”他也沒站起,直接輕運功力,就這麼盤坐飛起,慢慢往上方飄。


   
    孫飛霜與吳耀久自然也跟著上飛,吳耀久一面還迷糊地問:“什麼被捅一下?”

    見趙寬飛起,幾個衛統心領神會,跟著一個個飛起,一面還吩咐部隊離地,至于舒家兩人與戴池,早在閑聊中得知眾人擔心的事情,當然也不敢怠慢。

    吳耀久見趙寬沒理會自己,正想追問,卻突然覺得有股陌生的味道,他皺皺鼻子說:“什麼怪味?”

    趙寬也聞到了,他縱目四顧說:“有人放屁嗎?”

    “不是屁味。”吳耀久認真地說:“像是熏烤什麼東西的味道。”

    “是那東西放出來的嗎?”孫飛霜皺著眉頭一指下方紅球說。

    “八成是。”吳耀久點點頭說:“好象變得更小了。”

    此時馮孟升正興喬夢娟雙雙飄來,馮孟升開口便說:“趙胖,那紅球……”

    趙寬板著臉打斷說:“不知道。”

    “呃……”馮孟升干笑一下回頭說:“你看,害我被罵了。”

    商夢娟噗哧一下說:“趙三哥果然很凶。”

    “又不是神仙,哪會什麼都知道。”趙寬苦笑搖搖頭說:“真要問我怎麼想,我覺得干脆只留兩、三個高手在這兒引路,其他人先去那個地方躲好再說。”

    “可是只有戴池知道地點啊?”馮孟升說。

    “那就麻煩他多跑兩趟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趙寬呵呵笑說。

    這倒也是。問題是總不好替南極洲做主,馮孟升望望孫飛霜,沒接口說下去。

    孫飛霜倒不認為有多麼嚴重;就算紅球功力大進,眾人合力也未必能敵,他若敢亂來,大不了與他一拼還來得比較爽快,所以也沒在意趙寬的言語。

    喬夢娟望望四面突然笑說:“李二哥被飛霜姊嚇壞了?怎麼老是不見蹤影。”

    “對了。”孫飛霜點頭對吳耀久微笑說:“就煩皇儲轉告李鴻一聲,教他不用躲著我了。”

    “哦?”吳耀久一臉戒心。

    孫飛霜故意長歎一口氣說:“我也不知何以讓人如此畏懼?既然如此,以後不跟他說話就是了。”

    吳耀久頗有三分意外,反而有些覺得對不起孫飛霜,畢竟自己也曾苦勸李鴻別理會這個女子,他面色沉重地說:“孫衛統放心,我一定如實轉達。”

    孫飛霜暗暗好笑,這皇儲也是個老實頭,而且比李鴻好說話,看來更容易上手。不過這種事情不可操之過急,得花個幾天時間讓他消去戒心,到時就能任自己宰割,不過要趕在解決“單向跳躍壁”之前,否則各回各的家,可就來不及。

    眾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一時倒也是和樂融融,隔不多久,滿鳳芝與柳玉哲,也在瑪莉安帶領下接近人群,加入了談話的陣容。

    滿鳳芝過來也只是安安靜靜、面無表情地聽著,柳玉哲卻是妙語如珠,一會兒戲謔馮孟升與喬夢娟,一會兒與孫飛霜互相取笑,看起來似乎已經完全恢複正常,只不過孫飛霜提到趙寬的時候,柳玉哲大多只笑不答,目光也不怎麼往趙寬的那個方向望去。

    反正事情沒說到自己頭上,趙寬也不大搭理,反而是馮孟升與兩人對答居多,不過兩人有時連手調戲起馮孟升,卻是常常讓他發窘不已,不斷偷瞧十分容易吃醋的喬夢娟。

    雖說看來十分和樂,但人人心底有數,柳玉哲巧笑嫣然,但話題怎麼樣也不扯到趙寬身上,趙寬則是一臉無所謂地東張西望,仿佛並非身處人群之中,兩人間毫無交集,但就是有種古怪的氣氛從中傳出,弄得人人似乎都感到了一股壓力。

    但這股壓力不是這麼明顯,所以大伙兒還是恍如沒事一般地說笑,之後連戴池、舒延孝、舒繼勳也湊過來,話題也從天南地北轉到了紅球身上,接著提到“康勾森林”的危機,每個人的神色也跟著漸漸凝重起來。

    此時在瑪莉安詢間之下,戴池正說些在合**地底通道中的艱險過程,忽聽喬夢娟輕噫了一聲,他一怔停口,以為喬夢娟有什麼疑問。

    眾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喬夢娟才發覺自己打斷了戴池的言語,她連忙紅著臉搖頭說:“沒什麼……我只是發現天亮了。”

    眾人自然而然地轉頭向東,果然平野東面正泛出晨起的光暈,一天中此時最柔和可親的旭日,正緩緩從地平面浮起,淡淡的光影映照著附近云朵,仿佛替黑沉沉夜色微上了點薄妝,與絢麗的夕陽彩霞相比,別有一種不同的風姿。

    馮孟升望著剛浮出的晨曦,心中不禁有些感觸,一個人一生不知道會看到多少次日出,但每一次都能讓人感動,永遠也看不膩,而天地運行之間隱含至理,日出日落,潮汐往複,人生在世百年寒暑轉眼即逝,在古往今來的曆史洪流中,一個人有如刹那間浮起的氣泡,眨眼不見蹤影;如不能在這短短時間內為天下人做點什麼,那不是白走了這世間一遭?

    趙寬望著日出,心中卻有不一樣的感受;天地之間美景無限,宇宙廣闊奧妙無盡,縱一生一世也未必能看盡看透,何必在人世間汲汲營營、忙碌不休?情愛可免,俗務可拋,若能得一無牽無掛自由身,可得好好賞山戲水暢游天地一番,饑尋山果,渴飲流泉,以天地星辰為蓋,以草石虛空為床,何處不可容身?

    在數千公尺高的空中,整夜苦思心劍變化的李鴻,卻也正望著旭日發呆,晨曦光隱、午正純烈、夕陽豔麗,加上云彩掩映、海天不同,又會有不同的景色,同樣的一個太陽,卻有著萬般變化,據說,這些也不過是角度問題而已,人體之中,蘊藏能量固然有其限度,施用之道卻是千般萬種,固執一法豈不是落了下乘?

    而無論心劍如何變化,終究是自己本身內息所出,既然可與自己身體化合,難道不能反其道而行,利用身體的內息同化心劍氣勁?心劍、心劍……重要的是心,不是在劍……想到此處,李鴻突然全身一震,豁然而悟,但覺眼前境界一片開朗,雖不知能否一試即成,但他心里有數,自己已經替“氣劍心訣”,找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李鴻興奮之余,只想找好友們訴說一番,而要試煉新方法,當然也是落地才安全,他顧不得孫飛霜是否會在一旁守株待兔,當下一個翻身往下,往地面直沖。

    眾人正各有感悟的時候,突然又是“啵”地一聲,只見轉轉壺突然直旋上空,與紅球的那根巨大主脈分開,跟著就往趙寬那兒飛來,一面還歡呼說:“忙完啰。”


   
    結束了?眾人都吃了一驚,似乎比預計的速度還快了不少。仔細打量紅球,他已經收回觸手,而且似乎較之前又更小了許多,但那古怪的氣味似乎更為濃烈了,連草原晨風吹拂都驅之不去。

    看紅球有這等變化,瑪莉安等高手不禁暗暗警惕,對方冒出怪味,莫非正在體內做去蕪存菁的動作?畢竟他本由眾人化合而成,自然有許多不必要的部份,但就這麼化為氣體散出,也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且不論是不是去蕪存菁,對方功力增加,軀體變小,若真的戰斗起來,與之前相比威力自有天壤之別,當真翻了臉,眼前眾人合力是不是他的對手,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此時紅球不斷變化,變化成一個高兩公尺、底寬約一公尺的圓錐狀物,而其頂端正漸漸浮出了謝棲的人頭,望著眾人咧嘴一笑,煞是恐怖。

    特拉娘的。趙寬在心底暗罵一聲,這可真是貨真價實的怪物,其他人的人頭呢?會不會再一個個冒出來?

    未如趙寬所期望,其他的人頭沒再出現,就只有謝棲一個腦袋孤伶伶地安置在紅椎頂端。

    突然謝棲朗笑一聲,他周身似乎炸開了一股無形的龐然勁道,往外直迫,周遭十余公尺內的土壤仿佛被巨物重擊般下陷數公分,威猛的氣勁跟著四面湧出,而本由無數血脈團成的紅錐突然一散,數十倏手臂粗的觸手四面亂舞,一股威猛難當的氣勢直逼向數十公尺外的十余高手,迫得人人色變。

    這時李鴻恰好出現在上空,見謝棲的模樣也是一驚,當下也不多話,直飛到眾人身邊應變,雖然令人畏懼的孫飛霜這時也在一旁,但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謝棲四面望夫,見眾人都浮在空中,他冷笑一聲說:“諸位可真小心。”他一面緩緩浮起,而他底部的血脈團也跟著散開,接著一束束粗大的血脈紛紛由土壤中拔出,長長短短的仿佛隨在本體之外的數十道長尾,從十余公尺到三十公尺長都有,此時紛紛懸掛在他飄起的軀體之下不斷屈張,而地面上自然跟著露出一個深洞,簡直像是拔出一株大樹一般。

    這怪物體內現在還有哪兒可以放人的地方?瑪莉安臉色一沉說:“葛莉嵐呢?”

    “葛莉嵐?”謝棲哈哈一笑說:“我也是葛莉嵐。”

    瑪莉安怒目說:“謝族長開什麼玩笑?”

    “我是謝棲,也是葛莉嵐,也是杜綺,當然更是我們謝家的所有人。”謝棲臉上顯出了感動的神色說:“活了百多年,沒想到到了今日,居然讓我擁有這樣全新而豐富的生命。”

    這家伙莫非是瘋了?冒出這些沒人聽得懂的話。眾人面面相覷時,謝棲冷靜下來,冷笑說:“不相信嗎?隨便舉個例子吧……滿衛統當年與大武士路天那一段情,可真是驚心動魄啊。”

    這話一說,眾衛統的表情同時一變,一向冷冰冰沒什麼表情的滿鳳芝更是整張臉轉為鐵青,她渾身氣勁在這一瞬間提到頂點,紫光一爆劍光飛灑下,千百道劍氣直往謝棲飛射。

    謝棲身旁的三根觸手立即在一瞬間糾結在一起,彈入空中飛旋釋出黑色氣勁,只見一張黑色氣網牢牢護住謝棲的正面,那千百道劍光一碰上去便自然爆散,但滿鳳芝毫不停手,劍團飛舞下,仍不斷向前打出劍氣。

    “胡說八道的老混帳。”孫飛霜叱了一聲,長劍跟著舞起,配合著滿鳳芝的劍氣連手進擊。

    兩人合力威力更高,但撞上那張氣網卻是一點用也沒有。謝棲一面擋住來勢,一面還在氣勁爆散的轟然聲中哈哈笑說:“一時倒忘了這是滿衛統心中之恨,老天不說就是了。”

    他說到一半,柳玉哲跟喬夢娟的劍氣已經加了上去,謝棲那只揮舞的觸手相應又多纏上兩根,黑色氣網更為濃密,仍能抵禦四人協力產生的氣勁。

    瑪莉安的氣勁自然已經提起,不過四人合力毫無作用,多加她一個也未必有效,她望著謝棲的氣網,臉色難看地說:“西都……魂散?”

    見喬夢娟已經動手,正趕忙要出手協助的馮孟升聞言陡然一怔,這才發現雖然並非用劍,但那面黑色氣勁的交織之法,確實是獨特的“破魂劍法”——這麼說來謝棲說的果然沒錯?難道他不只能吸收他們的功力,連葛莉風的獨特功法、知識也被他一起吸收了?但此時顧不了這許多,怎能讓喬夢娟獨自在前拚斗?馮孟升長劍網起紫色氣團,跟著向謝棲打擊。

    這般高手相斗,就算互消之後散出的松散氣勁,依然具有極大的威力,地面上土石不斷崩裂外滾,逐漸形成一個大凹地,更別提氣勁交會引起的激爆狂風,正以兩方勁力交會處為中心,翻翻滾滾向四面急湧。

    在尚未接受轉轉壺能量之前,這個古怪紅球已試過獨斗眾人未落下風,何況這時?瑪莉安看著戰局皺眉,頗有些難以決斷。

    此時,戰團中的謝棲突然哼聲說:“諸位難道真要拚個生死,才要前往‘康勾森林’嗎?”

    這話立即觸動了戴池掛心之事,他飄到瑪莉安身旁說:“瑪莉安衛統,‘單向跳躍壁’畢竟茲事體大……”

    “我明白。”瑪莉安點點頭,下令說:“大家都住手。”

    這話一出,喬夢娟首先停手,接著是馮孟升,柳玉哲與孫飛霜則等到滿鳳芝倏然往後拔身之際,才同時抽劍撤身,閃回瑪莉安身邊。滿鳳芝卻不是飛回原位,她一個騰身直飛兩公里遠,背對著眾人凝空遙望南方天地,這才將長劍緩緩收入劍稍。

    “鳳芝姊?”孫飛霜一皺眉正要跟去,柳玉哲卻身形一晃攔住她的去路,只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孫飛霜隨即會意,歎口氣停了下來,跟著恨恨地瞪了謝棲一眼。

    見眾人收手,戴池自然十分高興,何況謝棲開口就是前往“康勾森林”的事,表示他並非為吸納內思而說謊,這更是一件喜事,戴池連忙說:“我們就此出發如何?”

    瑪莉安無奈地點了點頭,謝棲跟著朗聲一笑說:“甚好,適才多有得罪,諸位莫怪。”話聲一落,他領先而行,看來還比戴池心急。

    南極洲諸衛統彼此互望一眼,都有些釋然,謝棲適才雖然出言無禮,提到了眾人多年來絕口不提的心中隱痛,但似乎並沒有作怪的企圖,這倒是好事一樁,雖說“謝棲等于葛莉嵐”此事未免匪夷所思,但眼前有更重要的問題迫待解決,這事也只能先擱著了。

    不過在馮孟升、趙寬、李鴻、吳耀久等人心中卻又觸發了另一番聯想。

    之前在“紐敖港”,滿鳳芝為尋找馮、吳兩人與路天狹路相逢,吳耀久隱在房中、馮孟升躲在廣場外、趙寬則是老遠躲起來看戲,三人都聽到滿鳳芝、孫飛霜與路天、巴特西的對話,那時只覺得滿、孫兩人對路天特別看不順眼,沒想到還有這一段往事,真不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麼事情?

    對吳耀久來說,他從小就知道路天是皇都一大高手,後來晉升大武士,也頗受人景仰,卻沒想到他還曾與南極洲衛統有過一段“驚心動魄”的感情?王首席不知是否知情?

    至于李鴻,“紐敖港”大戰時,他還被關在皇都之中,未能躬逢其盛,所以不知當時的狀況,不過逃出皇都之後,卻曾與路天狹路相逢,還差點吃了老大的虧,若不是吳耀久相救,說不定那時就被抓回皇都……當時,路天態度輕蔑,曾讓李鴻十分地厭惡,現在知道滿鳳芝曾與那人有過一段不愉快的過去,再想到滿鳳芝對自己曾不只一次提點功夫,望著她一個人遠遠飛行的孤寂身影,李鴻不禁湧起同情的感覺,頗有幾分憐惜之意。

    ※※※

    眾人各懷心思,一路往南急飛,在謝棲領路之下,就算偶遇怪物也是不堪一擊,只不到半天時間,眾人在午後紅日正烈的時分,已趕到豔陽高照的“阿佛陸塊”中央部份。

    遙望蒼林蔥郁的“康勾森林”已在眼前,而謝棲卻沒有停下的意思,戴池只好加速追上,一面傳音說:“謝族長請稍緩,我們安置了這批人後再入森林。”

    在空中疾飛的謝棲倏然而止,高興地說:“甚好。”

    他在高興什麼?眼前可是即將有場大戰。戴池雖然湧起疑念,但也沒多做尋思,點點頭回身說:“諸位請隨我來。”

    眾人隨著戴池轉往康勾森林西面,這時速度一慢,四面的威脅感立即湧起。空中飛的、地上爬的都是聞所未聞的異獸,千奇百怪不一而足,紛紛向眾人擁來。分守四面的眾高手當即揮掌的揮掌、舞劍的錢劍,攔阻怪獸接近中心,連謝棲都沒置身事外,他那百十根觸手同時張開四面飛旋,黑色氣勁彌漫下,獨擋了近三分之一的攻擊,可依然游刃有余。

    眾人隨著戴池飛出不遠,眼前突兀地冒出個高約百多公尺的小石山,石山上土壤淺薄,除了一些碧苔之外,幾乎沒有什麼草樹生長,而石山之下百多公尺范圍內,生滿了一圈看來十分詭異的黃紅巨花,巨花間沒有任何獸類走動的痕跡,仿佛一個有人照管的花圃。

    戴池一面擊飛兩只電閃來去的雀鳥,一面說:“這些花有劇毒,除了飛禽無法阻攔之外,一般獸類不會主動靠近。”

    這時馮孟升與李鴻也都在外圍防守,被保護的除了南極部隊之外,當然還有吳耀久與趙寬兩人,趙寬嘖嘖有聲地說:“看來這些花是合**特意安排的。”

    在謝棲獨擋一面、防守大片區域的情況下,其他十個高手自然輕松不少,戴池仍有余力回答:“趙先生說的沒錯,那個據點就在石山頂端。”說著戴池騰身飛上石山,依次用力壓按五顆看似平平無奇的掌大石塊,石山頂端突然微微顫動,一個石面陡然往旁移開半呎,露出一個僅容人勉強進出的孔洞。


   
    “只有上面數公尺是空洞,所以里面狹隘了些。”戴池帶著點歉意地說:“諸位忍耐一下。”

    很擠是嗎?趙寬大皺眉頭,胖子可是最怕擠的,他搖搖頭當先往內飛,一面說:“進去看看。”

    他與吳耀久先後飛入,轉轉壺也馬上跟著竄進;這是個稱不上大的空間,方圓約莫二十公尺寬,高只有三公尺左右,四面是各式各樣崁人牆中的儀器,其他就是一面空蕩,什麼東西也沒有,而且還有些氣悶,感覺空氣不怎麼新鮮。

    此時南極洲部隊自然一個個跟著往內飛,近百人這麼跑了進來,可真的稱不上舒適,更別提盥洗器具全付闋如,若多呆上幾天,還不知道怎麼解決方便的問題。

    這其實也怪不得,合**本沒有這些需要,而這個建築物是他們建來給自己使用的地方,當然沒有這些准備,看來只好到時候另想辦法。

    “為避免引起外界生物注意,這地方完全隔音,內外密封嚴實,所以若看附近沒有異獸,隔一段時間要開啟通風口換氣。”戴池這時也飛入洞中,他在洞口旁囑咐說:“門戶旁的按鈕,就是門戶開關,另外,螢幕旁的通風口開關分成三組,選安全的一組開啟即可。”他一面說,一面落地走到那些儀器旁。

    對了,合**也不用呼吸。趙寬正打量的時候,卻聽吳耀久高興地說:“這地方不錯,看來我們可以安心地等到毀了‘單向跳躍壁’才出去。”

    趙寬搖搖頭,卻沒接這句話,吳耀久見他表情不豫,笑容微斂,問:“又怎麼了?”

    “這真是天造地設的……”趙寬故意頓了頓才說:“甕中捉鼇的地方,等著倒楣吧……唉,真不想做鼇。”

    一旁戴池皺皺眉,不明趙寬所言何意,他將幾個監視器的螢幕開啟,一面指點身旁的南極部隊,指示哪些螢幕對應著哪些通風口位置,如何情況下可以開啟與關閉,接著對眾人說:“諸位自己小心,另外,這兒有通訊器,可以與外界聯系,可惜……陳出恩已經進入隔絕通訊的地底,此時依然無法與他傳遞訊息。”

    可以聯系了?吳耀久高興地跑到儀器旁說:“我跟皇都聯系一下吧。”

    “不只可以跟皇都聯系,也可以跟南極洲聯系。”戴池該說的都說完了,他飛出洞外,直接將門戶關閉了起來。

    洞口外,眾高手仍不斷擊退來犯的異獸,不斷傳入巨大的氣勁爆破聲,這時洞門一關,果如戴池所言,一絲聲音都沒能傳入洞中,除了合**建構的螢幕與通訊設備,只能從地面隱隱的震動,勉強察覺出外界的動靜。

    洞里、洞外的人,都沒想到戴池就這麼關上了門戶,李鴻、馮孟升還沒與趙寬告別,南極洲諸衛統也還沒向部隊交待該注意的事項,這麼一來洞里、洞外的人不禁都楞上一楞,頗感意外——看來戴池還真是歸心似箭,只急著殺回那恐怖的地底通道去。

    南極洲部隊群雖然訝異于自己突然失去首腦,但眾人也不慌亂,衛官們分別開始分配工作,利用攜帶的器材,開始在洞中安排睡臥居住的簡便物品,看來也包含了盥洗設備。

    趙寬東張西望打量片刻,但不知道為何老是杵在洞口不肯移動,吳耀久這時剛與皇都聯系上,恰好興雪梅接上線,一面大呼小叫要趙寬過來,趙寬卻搖了搖頭,不予理會。吳耀久無法可施,只好自己與螢幕中的雪梅對答。

    此時,兩個男性衛士拿著一些東西走近洞口,一面對趙寬說:“趙先生請讓讓,這兒讓我們布置。”

    趙寬眉頭一皺說:“這邊不要弄。”

    兩名衛士一楞,彼此對望一眼,其中一人才說:“這兒接近洞口,適合規劃為如廁之處……”若把眾人排泄物集中在內側,送出去的時候豈不是得經過眾人?

    不過趙寬不知為何突然不明理起來,他賴在地上不肯起身,就是搖頭說:“不行,這邊讓給胖子。”

    衛士雖大皺眉頭,但也不好直接違逆趙寬,兩人正無奈地要換位置,吳耀久突然大叫一聲:“什麼?爺爺重病?有話要跟趙寬說?……死胖寬你還不來!”

    五世重病?趙寬一驚彈起,難怪他會拋下卓卡無聲無息,這件事情不能不管……趙寬為難地望了洞口一眼,一咬牙,跺腳飄了過去。

    趙寬剛湊到螢幕前,還沒說話,洞口倏然之間打開,兩條紅色觸手咻地一下直鑽而入,那兩個衛官一聲慘呼,當場被硬拉出洞口,手上物品散落一地。

    “特拉娘的倒楣!”趙寬怒吼一聲,顧不得螢幕上雪梅一臉訝然,往洞口急沖,旋身間一道光河往前直接,轟地一聲將還在探入的觸手全部逼出,一面把洞口關了起來。

    里面的南極洲部隊這時還沒人反應過來,更有大半沒來得及看到發生什麼事情,只見地上散落一地的雜物,剛剛鼓蕩而起的勁風還在洞中四面狂卷,兩周身衣物碎散的趙寬,望著地上雜物的表情卻是帶著三分戚然,七分歉意。

    原來不久之前,見戴池直接關上了門戶,瑪莉安心想雖可再度打開,但想想也沒有必要,部隊中不乏經驗豐富的衛官,也不需多做交代,她只沉聲說:“這就走嗎?”

    “隨我來。”戴池臉上滿是喜悅,領著眾人直往康勾森林中央急飛,瑪莉安等人當即尾隨。

    馮孟升與李鴻自然也有點意外,但趙寬關在里面應該也不會有大礙,兩人功力既然提升,此時當然沒有退縮的可能,沒有異議地跟著諸衛統後面直飛。

    此時,斷後的謝棲剛接下幾波怪物的攻擊,眼見眾人已經離開一段距離,他突然微微一笑,整團紅色血脈陡然伸長,團團將石山頂端包裹起來。

    眾人速度都快,一眨眼去了老遠,但隊伍後端的馮孟升與李鴻,隨即發現謝棲沒有跟來,兩人不約而同回過頭,卻見石山上面爬上了整片的紅色巨網,另外還有許多觸手四面亂舞,抵擋一些飛空的異獸,兩人吃了一驚,同時往回直飛。

    這時前方的南極五衛統與戴池自然地發現變化,一個個沖了回來,戴池面色大變,說:“謝族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棲冷冷一笑沒有回答,而在此同時,他觸手連接了按剛剛戴池壓過的石頭,打開了唯一的門戶,幾根觸手毫不猶豫地往內直竄,兩條人影在慘呼聲中,就這麼被他硬扯入血脈團中。

    謝棲這才好整以暇地籲了一口氣說:“忍了這麼多天,總算舒暢多了。”

    這家伙……吃人啊?南極諸衛統又驚又怒,當下紛紛拔劍,向著謝棲就要砍殺過去,馮孟升與李鴻自然更不怠慢,兩人也跟著攻擊。

    謝棲毫不畏懼,一部分紅色觸手緊緊包裹著石山頂端,另一部份則在空中不斷揮舞,氣勁四面揮灑構成一道道堅牢的氣網,抵禦著眾人的攻擊。

    這時,除了雙方的搏斗之外,“康勾森林”外圍的異獸們也紛紛被引來,部分對毒花頗有抗性的怪獸,眼見石山上有物盤據,顧不得毒花引起的不適,凶性大發地沖來,撕咬著謝棲的羅網,而空中的異獸,目標卻是針對著外圍圍攻謝棲的眾人。

    兩方都要多面攻防,也談不上誰占了便宜,不過相對之下,謝棲看來還是十分輕松,而圍攻的眾高手雖沒到疲乏無力的程度,心中卻有些無力感;謝接如今體型縮小,攻防之間更是靈便,更何況他還經轉轉壺轉化與贈送內息,想擊敗他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時連舒家兩位高手也參與攻擊,謝棲不過多織出兩片氣勁,依然是輕輕松松地防禦,臉上還掛著古怪的笑容,不知是不是在譏嘲眾人的不自量力。

    一直沒出手的數池,卻是整個人楞在那兒,想救出“康勾森林”中的眾人,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謝棲,但他卻不遵守諾言,率意食人,如今兩邊爭斗,無論哪方獲勝,“康勾森林”中人如何還有希望?

    李鴻幾次攻擊都沖不入謝棲的防禦氣勁,心劍威能無法發揮,他心中一火,突然抽身高飛拔出戰團,旋身間殺散了七、八只不知死活的異獸,瞪著謝棲片刻後,他突然叫:“孟升!”

    馮孟升百般攻擊無用下,早已有些氣餒,尚幸謝棲腦袋不知道轉些什麼主意,一直以防禦為主,眾人盡情發揮下,倒是沒什麼危險性,他也不用太擔心喬夢娟的安危。此時聽見李鴻呼喚,馮孟升一楞下跟著拔身飛到李鴻身邊說:“怎麼了?”

    “我要找地方練功夫。”李鴻說:“你幫我守護一下。”

    練功夫?馮孟升張大嘴說不出話來——這不是個好時機吧?

    “走。”李鴻也不多說,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就飛,在二百多公尺外找個四面平坦的空地,選塊大石就落了上去。

    這下子馮孟升自然不能不跟,他急急忙忙的追去,一面回頭傳音說:“夢娟,你自己小心點。”

    李鴻要練功的事情當然是人人聽在耳里,眾人反應與馮孟升差不多,一個個大皺眉頭,若不是這時沒空,孫飛霜只怕是第一個罵出聲來的,反正她對李鴻已然放棄,自然不擔心會不會產生嫌隙。

    “等等。”馮孟升才落到李鴻身旁,見他已經一屁股坐下,馮孟升忙叫:“你在這時要練什麼東西啊?”

    “心為主、劍次之。”李鴻仿佛自語般地念了兩句,這才目光一凝望向馮孟升說:“給我幾分鍾,有可能可以突破他的氣勁。”

    真的假的?幾分鍾?馮孟升還在發楞,李鴻已經閉上了眼,體外心劍也跟著通通收回。

    同時,兩只渾身剛毛的怪物突然從空中落下,對著兩人一口咬了下來——

    第四章立地金剛

    馮孟升不敢怠慢,紫色劍網布下,護住自己與李鴻。兩個怪物被劍網一彈,往外飛出二十余公尺,在空中連翻十幾個斤斗才穩穩落地。

    那兩個怪物生相十分怪異,兩條長腿後屈在身體下方立足地表,上面還有四只較短的腿一樣屈在身體上,往後方生長的剛毛底下不似皮膚,仿佛是橙色的盔甲,將它們身軀牢牢的包裹起來。盔甲頭部的地方,探出一個尖細的口器不斷伸屈,更上方則露出兩個有棱有角的孔洞,看不出來里面是不是眼睛。

    這該又是昆蟲一類的改造生物,馮孟升暗自警惕。改造生物中,昆蟲類的都十分難纏,而這麼大一只的更是首次見到,剛剛與這兩只一接,看來對方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傷,自己可得小心在意。

    兩只怪物望望馮孟升,怪嘶了兩聲,突然彼此望了幾眼,相互怪叫起來,也不知道吵些什麼,只見體型較大的胸前四只巨爪亂舞一陣,另一只遲疑了一陣子,終于轉身離開。

    搶食物是嗎?馮孟升不禁有些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少了一只也是不錯,馮孟升聚精會神地瞪視著留下的這只怪蟲,小心戒備著。

    此時怪蟲兩條粗大的後腿一彈,一閃又向著馮孟升撲來,馮孟升長劍一揮,徑以“西都魂散”阻敵,反正現在只求保身、不圖傷敵,先守到李鴻練完功再說。

    李鴻既然交代了馮孟升,就不顧一切地進入定靜狀態之中,開始嘗試著運用今晨悟出的方式。

    心劍、心劍,重點在心並非在劍,李鴻觀察太陽的變化,體悟到心劍本質之所在,只要有心與能量,何需劍形?看“氣劍心訣”全文,除指點分心之法附上內息之外,提到“劍”的地方也只有在化氣為劍的“氣納胸隔,心凝如劍,運轉如意,存想于心”這一段中,提過“劍”這一字。

    同理可證,應該是任何造形都可以達成才是。說起來,劍形只是便于運用來破空攻擊,且其造型為人所共知,適合用來說明,而現在李鴻運用的模式既然不同,當可化出不同的變化,正如當初王崇獻擒下李鴻,用的也並非劍形氣勁。

    這部份的改變李鴻料想絕無大礙,但這樣雖能增添一點強度,增加的威力卻不大,對他現在內息過多的問題也不能有很大的幫助……想要有幫助,還得試試另一個比較沒把握的想法。

    既然重點在心,心念變化理應沒有窮盡,若說一股心念只能操縱那有限的能量,未免太不合理,自己體內一堆內息無法運用,是件十分不對頭的事情。

    心念存想需同時進行,李鴻當即一心四分,其一存體,三念存想,分別按著自己的想法創造適當的造型,果然不同形體耗用的內息量頗有幾分差異,只不過縱是如此,依然存留不少內息在體內活潑運行。

    只好冒險試試第二步了,李鴻一咬牙,睜開眼睛站起,只見一只橙色巨蟲有如電閃般地在馮孟升劍網外奔來跳去不斷進撲,李鴻也不管這麼多,他心念送出體外,只見兩道有如手臂般的發光體,與一個發光小小人型逐步地在他頭頂聚合成形,三個凝結如實的耀眼能量隨即漲大,化合入李鴻身軀與兩臂,李鴻整個人立即閃閃發光起來,而兩臂自肘部以下,更是耀目。

    接著,李鴻努力將體內氣息望外直推,嘗試著與附著身體外的內息混雜,這個動作十分的艱辛,兩者都是李鴻內勁,混雜化合本是理所當然,問題是李鴻除主經脈之外,其他經脈的修練皆已廢棄,此時極力將體內殘存內息外推,對他來說十分不容易,速度也快不起來。

    彼此混成的過程中,四份心念自然而然地彼此接觸配合,直到李鴻覺得混成如一不易分辨的時候,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倏然收回體外三道心念,然後等待著結果。

    馮孟升見李鴻站起,本是大喜過望,他一面揮劍抵敵,一面等著李鴻騰空飛起,沒想到李鴻居然只是不聲不響地立在自己身後,他百忙中回頭一看,卻見李鴻全身已經包裹著耀目光勁,但人卻不知道為什麼又閉上了眼睛。

    看來還沒練完。馮孟升正暗暗歎息的時候,突然感到身後突然有股強烈的氣勁往外散溢,同時身後突然耀眼起來。馮孟升一面加勁護身抵禦,一面暗暗心驚,除了故意示威之外,任何人提起功力到接近自己極限,都會有無法控制的部份外泄氣勁,功力越高的人,不由自主的外泄氣勁自然更是威猛,但這件事發生在李鴻身上就不能說是正常了——李鴻心劍一向凝結如實,“氣劍心訣”從沒有散溢的氣勁,現在是怎麼回事?

    眼前這怪蟲又跳來跳去地蹦個不休,想回頭看看也不得空,馮孟升只好暗暗祈禱,李鴻別胡練亂練練出什麼問題。

    馮孟升默念“無祖保佑”的時候,突然身後又是一股能量爆出,這和剛剛的能量散溢狀態不同,似乎是李鴻正在凝出心劍,馮孟升不禁莫名奇妙,剛剛不是才凝出了心劍嗎?現在又是啥?

    他還沒想通,身後的李鴻突然迅捷地閃到劍網前,兩手一旋直切怪蟲那鋼鐵似的背甲。

    怪蟲縱是彈跳如電,又怎能比心劍禦體還快?一聲刺耳的金屬磨裂聲響起,怪蟲被李鴻手上耀眼的劍氣割開一個半公尺長的裂口,整個身軀往外直飛出去。

    此時空中一道心劍從另一面飛近,把怪蟲重重轟回,同時兩道心劍從李鴻手中脫掌飛出,一瞬間追上翻飛在空中的怪蟲,三柄心劍同時穿入護甲的裂縫,跟著從心劍撞擊的另一面裂縫倏然鑽出。當怪蟲無力翻倒之際,兩道心劍已不帶一絲血痕地飛回李鴻手掌上,另一道卻繞著耀眼的他不斷旋轉。

    馮孟升一呆,卻見李鴻回頭笑說:“好了,殺怪物去。”

    馮孟升雖不明所以然,但感覺得出李鴻功夫又進一層,他胸口一熱,點頭說:“走!”兩人同時飛起,重回戰團。

    馮孟升見李鴻功力大進自然高興,但他卻不知李鴻剛剛幾乎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適才李鴻散出體外的心念貿然回收,若是估計錯誤,三個凝結如實的能量同時在他體表激發,他的護體氣勁又有等于無,這下不死何待?說不定連身前的馮孟升都會受到波及。

    尚幸李鴻這一注沒有賭錯,當三股心念收回體內,剛剛本體心念中不斷往外混雜的內息,在不分彼此的情況下,接手了體表心念的控制權,所以李鴻一開始運出的三股心念,在這一刻仿佛是從腦門溜出的本體護身氣勁,而在雙手的部份,更具有高于一般心劍的凝結氣勁,不過在心念融合的那一刹那,難免有部份失控的氣勁外散,這也就是馮孟升當時感受到的散溢能量。

    這更有個極大的好處,如此一來,三股心念融合由體內單一心念控制,舉手投足間更是配合無間,不過這不是李鴻的最終目的,他心念一納回體,立即再度一心四分,一直無法施用的多余內息立即跟著化出三道心劍,再度送出體外。

    這三道心劍依著原先的計畫,兩道先安置在左右雙掌,另一道心劍不知道該扔到哪兒去,李鴻索性讓它在體外盤旋,所以剛剛擊殺怪蟲,李鴻一擊得手後,三道心劍同飛,將怪蟲內髒搞得一團混亂,毫無生機。

    ※※※

    當馮、李二人趕回時,眾人與謝棲的戰團還在持績,謝棲除防守外,一直沒有發出較有威力的攻擊,就算偶爾打出兩道黑色氣勁,也泰半是虛應故事的感覺,這段時間中,他也沒有再度開啟洞口殺人,所以眾人雖然仍不斷攻擊,但心中的疑念卻是越來越大。

    李鴻趕來時,也不管眼前狀態如何,他白亮耀眼的身軀整個往當中的謝棲撞去;謝棲見狀,突然目光一亮,三、五只觸手同時飛起,往李鴻四面包裹而去,似乎想把他一把抓住。

    被他抓住還得了?雖不是每個人都擔心李鴻的生死,但若李鴻被吸收,謝棲豈不是又多了一個高手的功力?這下子眾人都緊張了,自然而然地向著謝棲又接近了幾公尺。

    人說“藝高人膽大”,李鴻則是不管功夫程度都一樣膽大,謝棲紅網才動,那柄自由飛旋的心劍已經先一步向著謝棲那顆腦袋直射——脫體心劍的速度可是一等一的,刹那間已經打到謝棲面前。

    謝棲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自己一個輕敵居然落人對方算計,這時想引觸手回防已是不及,謝棲猛然一喝,一股強橫的黑色氣勁從他口中沖出,便生生將李鴻那柄心劍激飛。

    而帶著耀目光華的李鴻這時已經接近,他也不管身外正要包裹合圍的紅網,渾身內勁彙聚一點直沖謝棲。

    謝棲感受到李鴻這一擊的威力,他臉色微變,連忙抽回觸手在頭臉前織出氣勁護體,准備硬擋過這一擊,但兩股巨力一接之下,李鴻仍沖破氣勁網脈,斷去了他三根觸手,這才轉向急飛。

    李鴻雖能斷去謝棲的幾只觸手,但對方內勁實在太強,縱然彙聚一點能有突破,仍不得不被巨力所逼往旁飛翻。在全身劇震、氣血不穩的同時,他也感受到其他的血脈觸手正往自己纏來。李鴻也不驚慌,雙手急揮,三道心劍脫體飛旋,兩手三劍共五道強悍凝結內息,硬切斷了幾條觸手,從包裹區中殺出。

    這小子……功夫又大進了。這是多數人心中同時冒出的字眼,這讓人大驚的變化,讓眾人攻擊的動作不禁緩了下來。

    “好小子。”孫飛霜忍不住大聲稱贊。

    剛剛這一連串動作,李鴻雖然有點冒險與僥幸,但也說明了他如今擁有的實力;而心劍之法吸納能量速度奇快,從續戰力這一點來說,李鴻是否需要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已經不重要,所以,單從他的表現來看,如今的李鴻戰力可稱已超越在場的大多數人。

    不過李鴻仍頗有點害怕孫飛霜,不敢應上這一句,只把目光轉回謝棲,准備再展攻勢,正要前沖之時,李鴻突然一頓,皺皺眉深吸了一口氣,在空中停了下來。

    原來李鴻雖護身氣勁堅實,兩手三劍攻擊力十分威猛,但體內卻是一片虛空,而若對方功力過高,對擊之下,對方勁力縱被護身氣勁抵銷大半,仍有一小部份震入體中;只這一小部份,就讓李鴻內腑頗有不適,所以他才暫時停了下來,運行主脈殘余的內息調護體內髒腑。

    謝棲百余道觸手,斷個幾根他並不覺得可惜,不過能被李鴻一人所斷,卻大出意料之外。見李鴻目光又望了過來,謝棲沉哼一聲,數十只觸手同時一張,猛一股強勁的黑色氣勁向著四面爆散,整片空間一股龐然威勢向四面轟出;四面數百公尺內樹倒石飛,地上的毒花更是碎散一空,所有人被逼得往後直飛出近百公尺才能穩住身形。這時,空中方傳出一陣沉雷作響,遠遠轟傳出去。

    這怪物實力這麼強?眾人又吃一驚的同時,只聽謝棲陰沉沉地說:“當真不識好歹?老天只是想顯示一下實力,出手多有保留,若一開始便全力攻擊,你們現在還有幾個存活?”

    自己這群人真的不是這怪物的對手……但怪物下方可是所有南極洲部隊,難道就這麼算了?瑪莉安又驚又怒地望著謝棲,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戴池聽到謝棲這麼一說,心中重新浮起了希望,但謝棲剛剛才無端端殺了兩人,這可是眾人親眼目睹,難道他現在還想辯白?戴池又驚又疑,開口說:“謝族長還有什麼話好說?”

    謝棲望了李鴻一眼,陰沉的表情逐漸消散,他朗聲一笑說:“就說白一點好了,如今我轉化成這種型態,是世人的運氣,一天讓我同化一個人就行了。”

    這是什麼話?戴池一楞說:“一天……一個人?”

    “剛剛一口氣吸收了兩個,是因為忍了太久,非此無法抑制。”謝棲目光一掃說:“若當初與紅球同化的人當中,沒有我們幾個氣通天地的人,我們也不可能達到合而為一的境界,合**當初設計這種生物,可有些失算了。”

    柳玉哲聽著聽著,有些醒悟:“被這種生物附體,會驅使你們同化他人?”

    “嗯。”謝棲贊賞地點點頭說:“與紅球化合之後,確實讓人感到萬分的喜悅與舒暢,但相對的,會從心底深處產生一股繁殖同化的欲望與動力,若未能滿足,就會感到痛苦……若當初未能化合為一,謝家族每個人都有這種意圖,散布出去之後,與紅球化合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不用多久的功夫,天下間沒被紅球附體的人自然就會開始不足,而在這股欲望牽使之下,被附體的人,就會開始爭斗,搶奪繁殖權,如此一來,自相殘殺幾乎是免不了的事情……當時地底城只不過為了將謝家一族同化,就差點為了這種事情爭執起來,還好當時由葛莉嵐能夠不斷釋放紅球的狀況,想出互通血脈組成一體的辦法。”

    許多不明所以的事情,柳玉哲這時都一個個想通。當時總是想不透被附體的人明明還有原先的神智,為何會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還有葛莉嵐為何無法與部隊久待,等不多時就沖回地底城與謝家混在一起,看來都是那股難以抗拒的同化欲望在作祟。

    柳玉哲歎了一口氣說:“人與獸的差異,豈不就在于對欲望的克制?難道不同化他人就無法生存?”

    謝棲這時倒是頗和氣,說:“人有千百種欲望,斬斷其一仍有其余,真能做到斷絕所有欲念、執念的聖人,從古到今有多少人?我如今只存其一,難道不算進化?”

    說起道理馮孟升就忍不住開口了,他當即說:“犧牲他人生命以遂一己私欲,又不能造福他人,這種欲望本是生之為人,首應克制的一類,就算只存此欲也說不過去。”

    謝棲搖頭笑說:“目光短淺,莫此為甚。”

    馮孟升泛起一絲怒意,沉聲說:“還請指教。”

    謝棲一笑說:“如今的我,每日同化一人即可滿足,被同化者則被吸納入體,智能經驗與我同存,也算不上就此死去,更沒有人數暴增,最終自相殘殺的缺點,而如此不斷同化之下,若每隔一段時間搭配‘轉能妖壺’的功能轉化內息,能力與知識不斷增進更是不在話下。而我既已沒有其他欲望,更不可能為禍世間,從此為保護人類而盡心盡力,對整體人類來說,只不過是一日一人的損失,利弊相較之下,何者為重?合則兩利,分則兩害,諸位衛統請深思。”

    聽來似乎頭頭是道,眾人聽了都沉默下來,管理眾人事務之時,任何決定幾乎都會有人犧牲,衡量的往往只是利弊得失,若如謝棲所言,他的存在對整體人類來說,確實是利大于弊,但難道就讓他這麼不斷吃人吃下去?

    “我不管。”但李鴻可從來不講道理,他冷眼說:“吃人就不對。”

    謝棲冷哼一聲說:“不懂事的小子,你一個人看不順眼有什麼用?想上就上吧。”

    怕你這怪物我就不叫李鴻。他一瞪眼正要往前沖,眼前紫光一閃,一個人影突然擋在身前,李鴻一怔,卻見眼前人是瑪莉安。

    她正背對著李鴻緩緩說:“且慢,稍安勿躁。”

    難道南極洲信了這妖怪的話?李鴻總不好跟瑪莉安打起來,望望馮孟升,見他也是一臉為難,李鴻不禁有些失措,不知道現在應該如何處理。

    瑪莉安心中卻在思量謝棲的言語,如今路南遺族送出的普通人,現在一定都被新大陸派人接管,等“單向跳躍壁”的問題處理妥當,路南遺族的殘存高手若也都加入了新大陸政權,對方實力大幅度提高,南極洲確實也需要更多助力……一日一人雖然很難光明正大地向民眾告知,但只要狠下心,也不是什麼做不到的事情……畢竟若如他所說智能仍存,也不算真的殺了人。

    而現在為了“單向跳躍壁”的問題,似乎又非得與此人合作,這麼說來……

    “讓胖子問一句。”趙寬的聲音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既然如此,當初在地底城你為何要布下天羅地網?想將眾人一網打盡?”

    眾人雖然對趙寬能夠發聲頗為意外,轉念一想即知是依靠著合**的儀器傳聲,而讓眾人重起警惕的反而是話中的內容;趙寬說的沒錯,謝棲剛剛的言語固然好聽,但卻不能說明他當時的行為。

    見眾人目光一變,謝棲眉頭微皺說:“又是你這個胖子找麻煩,多吸收你一人,我可不覺得勉強。”

    這話語帶威脅,大伙兒都聽得出來,柳玉哲不禁暗暗皺眉,若謝棲當真火大,開洞擒捉趙寬,就算趙寬也和李鴻一樣來個功力大進,八成也是難逃被吞噬的命運。雖說自己已經決定不理會這臭胖子,但眼見趙寬自陷危境,她又不由得擔心起來。

    此時趙寬哈哈一笑接口說:“謝老頭不用客氣,你不好意思說胖子來說,你身體機能如今完全改變,若說過去身體上的欲求完全消失,如今只存下同化他人的單一欲念,這是有可能的……”

    這話與謝棲之前的言語大同小異,但聽的出來還有下文;謝棲皺著眉沒接話,只聽趙寬接著說:“但你生而為人,如今心智仍以人為主,本始自人心的欲望與執念,說完全去除胖子可不相信,好比名位、聲望、權勢、功力的追求……你每化合一人功力就能累積,當初在地底城,難道不是打算將所有人先全部吸納再言其他嗎?而如今功力大進卻又委曲求全,難道不是因為‘單向跳躍壁’之禍迫在眉睫,這才退而求其次嗎?若‘單向跳躍壁’的問題一解決,難道你不會想把天下高手全部同化之後,才安心地作你人類唯一真神的美夢嗎?”

    趙寬一連串的問題冒了出來,謝棲臉色一變再變,卻讓人意外地始終沒有打斷趙寬,而四面眾人越聽越覺得有道理,對謝棲的認同感立刻大幅度降了下來,不禁都又往後退了一些。

    謝棲目光四面一掃,臉色微變說:“早該吞掉你這個胖子,也許我的計畫會更完備些。”

    “是嗎?”趙寬接著笑說:“雖說吸收後心智共存,但如今顯見除了經驗知識之外,控制本體的就是你這老頭,為什麼不是葛莉嵐或其他人?這是一次意外吧?在轉轉壺幫你們轉化能量之際,因為你本身功力最高,所以讓你來控制能量的出入,沒想到功力轉化完畢之後,你趁機壓服或逼出了他們的心念,奪取主控權;雖然成功,但如今你就算能獲得他人的知識經驗,智慧可是奪不走的,笨老頭永遠是笨老頭,聰明不來的。”

    這話終于讓謝棲光火了,他觸手迅速連彈,洞門又緩緩開啟,眾人心一驚,功力同時運起,趙寬卻嘻嘻一笑說:“別沖動,想當人類之神哪有這麼容易?”

    當謝棲動作一緩之際,趙寬接著說:“你現在把胖子吞了,明白表示你的欲望不僅只是每日一人的同化,還有明顯的愛憎之心,現在是不是非打不可倒在其次,想讓天下人相信你可就困難了。”

    謝棲沉聲說:“憑老夫的能耐,想偷偷摸摸地一日一人也不是難事,何須大費周章地說明?”

    這話也有道理,雖不知謝棲如今及不及得上那四大高手,但以他的能耐來說,脫離“單向跳躍壁”後,他吞入時若小心謹慎些,想避人耳目是簡單不過的事情。

    “若真肯偷偷摸摸,你也不會說這些話,現在如此委曲求全,除了眼前的問題之外,只是打算日後投靠南極洲而已。”趙寬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若不是實在忍不住,你也不會吞了剛剛那兩人,現在故作大方不過想挽回咱們的印象……你雖然變成一副怪物模樣,里頭畢竟仍是人心,無欲無求只是騙人,日後南極洲不整個被你吞了才怪。”

    他是為了投靠南極洲才這麼說話的?本已經暗暗思量此事的瑪莉安,仔細想想趙寬這話倒也有理;趙寬說的確實沒錯,此事不能想的這麼單純,看樣子大有可能養虎遺患,到最後反受其害。

    謝棲心中計畫被趙寬戳破,見瑪莉安臉色不斷轉變,他沉著臉說:“就算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如今既然已經攤開來說,我自然沒有客氣的必要,難道你不怕我先吞了你再言其他?”

    “吞了我正好。”趙寬一笑說:“這下你的真面目讓人看的一清二楚,當然不會再有人心存僥悻,笨笨地相信你,否則胖子和你說這麼多做啥?”

    趙寬這話說的是自己嗎?柳玉哲臉一紅,自己不肯把南極洲部隊送出“單向跳躍壁”,所以導致今日之禍?

    想到這兒,柳玉哲終于恍然大悟,謝棲當時忍了幾天,已經達到忍耐極限,若當時南極洲部隊配合舒家的行動,全體都送出“單向跳躍壁”,留下的既然都是高手,謝棲未必能同化任何一人,非得立刻翻臉不可,自然也等不到轉轉壺替他轉換功力,搞得如今這麼難纏。

    趙寬雖有猜測,但既然無憑無據,也只能給個模模糊糊的建議,而自己卻一時意氣不顧他的警告……就是因為南極洲部隊留下,才勉強讓謝棲肯多忍耐兩日,等到功力轉換完畢才發難;如今的情勢,都是自己不聽趙寬所言導致。想到這兒,柳玉哲彷佛墜入無底的山谷中,茫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謝棲卻是當真火上心頭,趙寬廢話半天的目的居然只是絕掉自己的每一條路?不吞了他也太客氣了,此時洞口早已全開,謝棲的十余條觸手一彈,就往內直沖了過去。

    柳玉哲心中念頭一閃而過,卻見謝棲觸手已經快捷地往內探入,她一驚之下此時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趙寬這樣被吞了;柳玉哲全身紫光一爆,往前就沖了過去。

    除柳玉哲外,李鴻、馮孟升也同時動了起來,雖說三人首先發難,但洞外眾人牽一發動全身,所有人都在同一刹那聚集功力,攻擊謝棲。

    謝棲這時當真是被趙寬說的光火了,他身外觸手連翻,抵禦著眾人足可毀天滅地的攻勢,探入洞中的觸手卻毫不停留,直往內掃。

    這次他抱著必殺趙寬的決心,同時探入十余根觸手,打算當場吞食趙寬。

    憑借著心念的感知,他知道趙寬此時正孤身立在洞口附近,剛要將趙寬團團包裹拉出洞外之際,趙寬卻不知怎麼一個舞動身子,體外突然漫出一股剛猛而不斷流轉的彩光氣勁,將全身牢牢護住,十余條帶著黑氣的觸手與那道強橫的護身氣勁一碰,當場爆裂碎散化為粉未。

    這下洞內、洞外所有人,連洞口的謝棲都楞住了,他怔了怔才說:“‘狂霸七式’的‘立地金剛’?”

    趙寬沒有回答,不過那股猛烈的氣勁還是依然維持在趙寬周身,勁道絲毫未退,謝棲一面抵擋洞外眾人的攻擊,一面冷哼一聲說:“有你的,胖子,居然有那份功力練到第三招……別怪我顧不得其他人的性命。”

    謝棲身上黑氣大漲,兩道粗如人腿的紅色血脈往內直沖,硬生生纏繞住氣勁護體的趙寬,兩股強悍的勁力彼此沖突,爆出的勁風逼得洞中物件紛飛,人體亂滾,但兩方卻是一時僵持不下,謝棲拿不下趙寬,趙寬卻也迫不開血脈。

    當然這還是因為謝棲大部分的功力正在抵禦著洞外人的圍攻,這次與之前又有不同,謝棲擺明著要把人一個個吃掉,洞外眾人當真是齊心合力、聯手攻擊。

    此時李鴻殺傷力最大,眾人都是高手,自然而然地幫助李鴻防禦部份攻勢,讓李鴻安心進攻,在他人協力護持之下,謝棲幾乎耗了六、七成的功力來抵禦李鴻無堅不摧的破壞力。

    這邊強烈勁力鼓蕩激散之余,周圍的異獸根本無法接近,如此一來眾人雖然需花更多勁力護身,但卻更能專心進攻;而謝棲功力雖高,也不能輕忽眾人聯手,更沒法全力對付趙寬。

    正僵持不下之際,突然間謝棲渾身一震,所有血脈迅速往回直收,而圍攻謝棲的眾人也是驀然勁力全失,身往下落,洞中的趙寬更是一個翻身往後倒,砰地一聲摔在地上。

    發生什麼事了?很想幫忙卻沖不進勁力圈的吳耀久,見到趙寬一倒,前方阻擋自己的力道突然全失,他連忙往前直沖,一面關上了洞門,一面把趙寬拉了回來,這才焦急地說:“怎麼了?怎麼了?”

    “沒力了。”趙寬瞪眼說:“好象大家都突然沒力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呃,我倒楣了。”

    吳耀久一怔說:“什麼?”

    趙寬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感到天地間似乎激起了一陣感覺並不強烈,但卻無遠弗屆的能量波動,似乎所有東西都在躍動鼓蕩無法止歇,也所以每個人的體外氣勁此時都突然無法操控——也難怪謝棲會在一瞬間收回所有觸手應變。

    洞外的眾人,雖說體外勁力一個失控,自然往下直落,不過眾人體內仍有氣勁,一個翻身大多穩穩地站在地面,只有李鴻比較古怪,他的勁力凝結如實,雖失控卻並未散逸,只見他不由自主地在空中亂轉了幾圈,這才勉強收回控制權,迅速落地收回氣勁。

    場中不乏見多識廣的高手,謝棲更是有百多歲,但從沒人見識過這樣的事情發生,每個人都楞在當場,話都說不出來,更別說打架了,連四面的異獸似乎部受到影響,一個個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緊接著那股震蕩感又產生了變化,似乎有無數的能量正被緩緩的抽離,在草木、土石、空氣、日光無窮無盡的宇宙空間中,一絲絲的能量正似乎在整個空間中流轉,順著某一個方向不斷的運行,而此時眾人周身內息的控制權再度回穩,抬頭一看,空中日影黯淡下來,云朵隨著那般浩大無邊的能量潮不斷移動,放眼望去所有東西似乎都在某種力量的操控下產生了變化。

    “這……”馮孟升楞楞地說:“是什麼東西……讓整個康勾森林都受影響?”

    “不止。”瑪莉安沉聲說:“至少整個‘阿佛陸塊’都在影響范圍。”

    “幾個短視的家伙。”謝棲沉聲說:“影響范圍籠罩了整個地球。”

    三人功力、境界有段差距,短短的時間中,能注意到的范圍自然大不相同,不過謝棲說的話也太過匪夷所思,影響整個地球,那是什麼東西?

    慢慢地那股能量潮似乎去遠了,而距離越遠,結合的量也跟著越來越龐大,似乎整合向著地下……不,地球的另一邊湧去,不……向著地球外的某一個點奔去。

    這時能將心念尾隨到那端的人已經不多,謝棲只覺得那般力量由涓滴逐漸彙聚成潮,龐然博大不可計量,而且……那般能量怎麼有種久違了的熟悉之感?想了半天,謝棲終于猛然一驚,臉色大變說:“西……西牙?”

    “西牙?”戴池聽到謝棲的話,一怔之後仔細體會,果然是當年西牙氣勁的感受,他大喜說:“當真是西牙,他終于出關了。”

    就在此時,在四個遙遠的不同方向,突然爆起了四股能量源,仿佛四道閃電般的追著那般彙集的能量而去。瑪莉安一楞愕然自語:“媽?”

    新後?馮孟升一怔,另外三道莫非正是王崇獻、羅方、茲克多?這也合情理,西牙出現的威勢如此驚人,他們身為頂尖高手,難免想去看看狀況,不過那去向實在古怪,居然不在地球之上……莫非西牙在宇宙中閉關,這真讓人無法想象。

    發現天下間有這種人物的存在,這時誰也無心爭斗,見謝棲也沒再開洞口,所以眾人也沒出手的打算。平常不大說話的舒延孝,見眾人都在注意著四大高手的去向,他咳了咳皺眉說:“縱然西牙出關,‘單向跳躍壁’的問題仍要靠我們解決。”

    這話把眾人的注意力引了回來,不過多多少少仍關注著那兒的變化,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心中都在期待五大高手碰面的場景;西牙這麼一出關,是不是會超越那四人?若是,他會不會與四人拼斗起來?而五人若是全力搏斗,對這個世界又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不過這時舒延孝說的也是正理,戴池點頭說:“我們正該先全力援救受困‘康勾森林’的眾人。”

    戴池心中有數,當初離開大云湖的各家族,多多少少對西牙有些不滿,西牙出關如此威勢,可以想象他必然功力大進,這些人說嫉恨還不至于,但難免多少有些吃味,暫時別多討論西牙的事情也好,反正他終究出關了,日後任何問題自然會迎刃而解。

    謝棲目光閃動片刻,終于說:“無論你們對我怎麼想法,現在終究是打不贏我,暫且兩邊放手如何?”

    難道那幾人就白死了?眼前兩個不算,在逃出地底城之時,也有一個被紅脈觸須穿體而過,至于有沒有被吸納就不知道了,若不是對方功力太高,又得顧忌其他人的性命,早就該向他討回公道,現在已經是最適當的時機,卻依然對付不了此人……過去闖蕩天下的幾個衛統,這時都興起了一股氣惱無奈的感覺,對謝棲說的話,沒有人應聲。

    隔了片刻,瑪莉安才緩緩地說:“總之南極洲與你結下了深仇大恨,以後自然有人找你結清。”

    這話指的自然是新後。謝棲雖然功力大進,但能不能與天下頂尖高手一並還屬未知,想到這兒他不禁暗暗惱怒,若不是那個胖子胡言亂語打破了自己的計畫,南極洲大可與自己化敵為友,哪會斤斤計較眼前這幾個小兵小卒的性命?

    不過眼前自然不能弱了氣勢,謝棲冷冷一哼說:“老夫拭目以待。”

    戴池巴不得兩邊攜手合作,連忙出來打圓場說:“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謝族長可願意與戴池打個前鋒?”畢竟謝棲不離開石山,大概誰也不敢離開。

    只見謝棲冷哼一聲,抓住石山頂的觸手一松,整個紅色軀體往上浮起,百多道觸手懸垂身體之下,率先往“康勾森林”的方向飛去。

    戴池連忙追上前方的謝棲,瑪莉安等人這才隨在兩人身後飛行。李鴻與馮孟升離開前,忍不住多望了石山兩眼,剛剛趙寬能擋住謝棲的直接攻擊,已經是大出意外,不知道有沒有弄出什麼紕漏?現在又不便探詢,兩人對望一眼,心懷擔憂地追著隊伍後方而去。

    第五章直入康勾

    “胖子你沒事吧?你沒事吧?”吳耀久見外面一場大戰化為無形,這才想起趙寬還躺在自己懷中,連忙大呼小叫地詢問。

    “吵死了。”趙寬哼了一聲說:“剛剛說五世怎麼了?”

    “哎啊。”吳耀久被趙寬提醒驚叫了一聲,慌張地放下趙寬趕回傳訊處,重新與雪梅聯系。

    總算雪梅仍在等候著吳耀久,兩人一聯系上,雪梅就擔心地問:“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打起來了。”吳耀久嘖嘖有聲地說:“胖子被怪手纏上,黑光纏著七彩光,好看得很,只不過風吹得大伙兒到處亂撞,有點不便觀賞。”

    隔著螢幕的雪梅頗有幾分訝異,這與吳耀久從前的說話態度頗有不同……她想了想,皺眉說:“皇儲,趙寬人是不錯……但您以後是要接掌帝位的人,還是別學這麼說話比較好。”

    這是趙寬的口吻嗎?吳耀久楞了楞抓抓自己腦袋,也不管接不接帝位,他皺眉說:“雪梅,你剛剛說爺爺怎麼了?”

    雪梅歎口氣說:“五世身體不適其實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但他老人家拖了好久都沒理會,這次終于讓合**送他出‘探源大樓’休養,過幾日後,六世看狀況不對,不肯讓老人家回去。”

    老爹把爺爺關起來?吳耀久猛眨眼睛,沒想到自己老爹突然有了魄力,本來不是一直拿爺爺沒輒嗎?

    只聽雪梅按著說:“還好六世下了這個決斷,五世身體果然越來越差,現在已經完全不能下床,他老人家除了記掛著你之外,一直念念不忘趙寬。”說到這兒,雪梅的臉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對了,剛剛提過爺爺要找趙寬。吳耀久連忙回頭,卻見趙寬還躺在原地,吳耀久怪叫一聲說:“趙胖子!這時不是睡覺的時候。”

    “誰在睡覺?”趙寬悶悶地說:“我全身沒力,得躺上一陣子,你們說,我躺著聽。”

    吳耀久與雪梅對望一眼,都不明白趙寬這會兒又出了什麼毛病,兩人也顧不得這麼多,雪梅當即接著說明五世的病況。

    趙寬一面聽,心中一面暗叫倒楣;剛剛他使盡全力以“狂霸七式”的第三招“立地金剛”應付謝棲的怪手,這招的內息耗用量已經遠超過趙寬所能支應的程度,但若以“氣湧如山”、“推山移嶺”應付,一來未必抵擋得住,二來那些都是轟出體外的氣勁,兩方勁力亂炸之下,這個小小的空間不毀也難。

    而“立地金剛”卻是剛猛暴烈的“狂霸七式”中唯一一招守勢,勁力流轉續而不散,任何接近的氣勁或物體,都會被那不斷流轉的霸勁磨耗炸失,與對方沖突後散出的氣勁,大多是相對抵銷到一個程度後的少量殘余勁力,對外界影響較小。

    雖說是守勢,但也可以拿來攻擊,若是運著“立地金剛”整個人往前沖,只要自己內息足夠,就像個人肉炸彈一般,幾乎是無堅不摧。

    最大的問題就是可能撐不了多久就會把內息耗個一干二淨,內息耗盡雖說有提前散功的問題,但以當時的狀況來說,內息一散就是死路一條,也沒空擔心內息散盡的其他壞處。

    當謝棲收回觸手的時候,趙寬體內內息幾乎已經全數逼出體外護體,只余一絲牽系以心念操控,本來若謝棲擋不過洞外高手的攻勢,他收回觸手,趙寬自然還能納回內息,也不至于散功;當然,若外界攻勢不足以影響謝棲收手,趙寬氣勁磨耗完畢也就是斃命之時。

    但不知怎麼一回事,突然所有人的能量都一個控制不穩,謝棲雖因此收手,趙寬的護體氣勁也是跟著四面亂散,連體內那一絲殘存內息也這麼順著“立地金剛”的勢子往外冒。

    這一下趙寬體內干乾淨淨,那三十六個特異點立即開始作用,雖然還沒開始往外釋放能量,卻已經呈現了某種程度的不穩定;趙寬自然是心里有數,自己等于是在非正常狀態下的一次提早置換內息。

    這可真是倒楣透了。趙寬想到就忍不住暗罵,李鴻第二度轉換已經完成,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比較慢,但想來也不會讓自己等太久,這下卻倒楣地把唯一一次自主轉換的機會使用掉,萬一以後出了什麼狀況,臨時需要散功藉以提升功力,豈不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不過也無所謂了,今日這條命本來也是撿回來的。趙寬想想又覺好笑,剛剛跑出來揭發謝棲的想法,本就沒把握能活過今日,若不是西牙恰好出關,恐怕也在劫難逃了。

    今日這般沖動,還真有點不符合自己的性子……那事其實大可日後再提點玉哲的,但自己當真是耐不住這幾日來的那般氣悶……特拉奶奶的,談什麼屁感情,差點把自己的老命都談掉了……一開始不是說好只是玩玩的嗎?怎麼越玩越不對勁了……她也不對勁,自己也不對勁起來了,看樣子得懸崖勒馬,否則以後倒楣事會越來越多。

    趙寬躺在地上思前想後的時候,卻聽到雪梅正好又提到自己,他才放下此事,將注意力轉移回去。

    “……他老人家不肯說找趙寬何事,每日見到人就問,現在誰也進不去‘單向跳躍壁’,怎麼找趙寬回來?”雪梅歎口氣接著又說:“剛剛我詢問服侍他老人家的人,五世現在又睡著了,否則讓趙寬與他直接在螢幕上碰個面說不定好些。”

    原來雪梅也不知道爺爺找胖子做什麼。吳耀久疑惑地回頭說:“趙胖子,你是不是偷了爺爺什麼東西啊?”

    “去你的,胡說八道。”趙寬沒好氣地罵了兩句,這還是看四面都是南極洲部隊,不好讓吳耀久太沒面子,否則還有更難聽的。

    五世找自己還有什麼事?當然是卓卡的事情。看樣子五世被逼著不能回“探源大樓”,卓卡的研發又是機密,別說沒讓任何其他人知道,更不能讓合**知道,難怪五世到這時候一直惦著找自己,畢竟現在唯一與卓卡聯系的東西,只有自己脖子上的那條怪環。

    問題是卓卡八成已經自殺了……雖然趙寬完全無法想象卓卡要怎麼自殺……倒一杯水到自己的頭上嗎?無論如何,這件事不能讓重病的五世知道,說不定馬上氣死,想到此處,趙寬開口說:“雪梅大美人。”

    雪梅看不到趙寬,卻聽得到聲音。好久沒聽到趙寬這麼胡言亂語了,雖然感覺很親切,但千萬別讓皇儲學會這一套,想到若未來的無皇七世這麼叫自己……她搖搖頭,無奈地苦笑說:“如何?”

    “五世要問的事我知道。”趙寬說:“就跟他老人家說,一點問題都沒有,那家伙活得開開心心的。”

    “誰?”吳耀久與雪梅同時發問。

    “不能說。”趙寬嘻嘻笑說:“能說五世不就早說了?”

    “死胖子。”吳耀久無奈地說:“你跟爺爺玩什麼把戲?”見趙寬笑而不答,雪梅也不勉強,她對吳耀久說:“剛剛天地突然產生異變,皇儲想必知曉。”

    “對啊。”吳耀久連忙點頭說:“發生什麼事了。”

    “估計是西牙出關。”雪梅沉吟了一下又說:“此人出關的現象太過玄奇,首席與羅前首席兩人已經雙雙追尋,同時交待我們求教于聖殿,現在還沒獲得答複。”

    吳耀久聽了沒什麼感覺,但趙寬可就大皺眉頭了,如果連王崇獻、羅方那等層次的高手部無法理解,那又是到了多可怕的程度?而他們不明白的事情,聖殿卻有可能能夠答複……這麼說來,果真如五世所言,聖殿中隱世的高手確實不能輕視?

    趙寬正思忖的時候,卻聽雪梅又說:“另外還有一件奇事……他們飛入外空中之前,已經可以確定能量集中的目標是月球上某一點,只不過心念無法透入其他星體,一時找不到確切的位置,但待他們到達月球感應圈之內,卻完全找不到龐大能量聚集的感覺,仿佛那股能量就這麼消散無蹤了。”

    “月球?”吳耀久瞪大眼說:“西牙在那兒閉關,怎麼可能?”

    雪梅搖搖頭說:“現在誰也不知道……”

    “等等。”趙寬突然睜大眼說:“月球?你說剛剛他們已經飛到月球去了?這麼短的時間?”

    雪梅釋然一笑說:“功夫到了另一種程度,若要全力飛行,可以在極短時間內提升到極高的速度,這種加速的方式比較耗功力,一般來說不常用……那四位不只去了月球,而且都回來了。”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也才幾分鍾吧?這些怪物已經去一趟來回了?趙寬瞠目結舌地想,功夫高還有這個好處啊?想到這兒,趙寬察覺到自己體內一股新型態的能量開始發散,迅速地充盈鼓脹軀體與經脈,連那無數微小繁複的氣道也無遠弗屆。

    終于有力氣了。在一陣通體舒暢之後,趙寬一蹦而起,走到螢幕前說:“美人姊姊,前不久有一批人出了那特拉鬼壁……”

    “啊!對。”吳耀久連忙叫:“你們接到幕斯安他們了嗎?”

    雪梅聽到趙寬的專有名詞本還糊里糊塗,吳耀久這麼一提,她才點點頭釋然地笑說:“正利用合**的載運器具將他們往東送,依他們的意願而定,不願去新大陸的,會先送到南島或北島,那兒本來就是舊大陸遺民聚居的地方。”

    南島或北島?趙寬沒聽過這兩個地方,皺皺眉頭有些擔心,若舒家不願去新大陸,班繡蓉回不回去?若她堅持回故鄉,被自己拜托照顧她的那個糊塗小子舒鄲果,會不會跟去?或者班繡蓉不忍與舒宜年分別,就跟著舒家在那個什麼東南西北島落地生根?

    雪梅不知趙寬心中所思,頓了頓說:“現在‘康勾森林’的戰斗還順利嗎?”

    吳耀久搖了搖頭,目光望向趙寬,趙寬只能聳聳肩說:“現在多了一個怪物幫忙,可能會順利些,不過誰知道是利是弊?”

    “怪物?”雪梅楞住了。

    這可當真是說來話長,趙寬揮揮手說:“等路易他們回皇都再問他們好了……別人也該用用通訊設備,沒事就先這樣了。”

    吳耀久這才想到南極洲的人也該急著與故鄉聯系,他跟雪梅再扯了兩句之後,這才結束通訊,將器材讓開。

    待一閑下來,吳耀久望著趙寬突然皺眉說:“趙胖子。”

    “嗯?”趙寬心中正想著事情,沒怎麼理會吳耀久。

    “你的氣色又不一樣了。”吳耀久不管趙寬愛理不理,自顧自地說:“現在好象精神又很好,剛剛卻怎麼會沒力躺著?難道你有奇怪的病……”

    “就是這樣。”趙寬突然兩手一拍大聲說,抬起頭卻見吳耀久嚇了一跳,他楞了楞說:“你說什麼?”

    見吳耀久一時說不出話,估計也不是啥重要事惰,趙寬正要開口,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轉轉壺已經接口說:“他說你有病,奇怪的病。”

    這家伙剛剛躲哪兒去了?趙寬心念一轉,知道轉轉壺不想在螢幕前現身,免得消息早一步傳開,他心中暗贊轉轉壺聰明,臉上卻瞪著吳耀久說:“你才有怪病……這兒就交給你負責了。至于你……”趙寬轉向轉轉壺說:“待在這兒別亂跑。”

    “什麼?”吳耀久吃了一驚。

    “我追去森林里面看看。”趙寬嘻嘻一笑說:“二十四小時內,謝棲應該不會來吞人,小心謹慎些就好了。”

    “胖子你活膩了啊?”吳耀久大驚小怪地說:“那邊的怪物不是很誇張嗎?”

    轉轉壺也跟著說:“是啊、是啊,你最好別去。”他這幾日也聽說了不少,就算趙寬要他去,他說不定還不願意呢。

    “沒差啦。”趙寬哈哈笑說:“反正這條命也是撿來的。”

    “你胡說什麼啦。”吳耀久可急了。

    “安心啦。”趙寬哈哈一笑說:“走也。”

    話一說完,趙寬不管吳耀久反應如何,打開石洞飄出,只見洞外七彩光華一爆即隱,已經見不到趙寬的身影。

    ※※※

    不久前,馮孟升、李鴻等人隨著謝棲、戴池闖入“康勾森林”,戴池熟門熟路,破開空中攔截的異獸,直闖入林。

    眾人的高度一降低,四面圍攻的空中生物立即四散,似乎也畏懼進入“康勾森林”之中,馮孟升正暗暗驚疑的時候,一個巨大的青色身影突然從林中躍起,兩爪左右一伸,分抓柳玉哲與喬夢娟。

    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要往前援助,喬、柳兩人藍紫光華爆起,當場以劍氣將異物轟砸回森林中。

    那怪物紮手劄腳的翻滾而落,速度反而此躍起還慢,這下它的身影看得清晰,只見那怪物十分巨大,兩爪過膝、形體似猿,滿身青色長毛,看樣子就是戴池所說的“巨魔”寵物——“碧毛古猿”。

    這時怪物已經摔入下方的巨林中,一路上還撞折了不少枝干,但它翻了兩翻突然猛一扣住樹干,身體穩了下來,竟似是毫發無傷,只見它巨口陡然一張,突然大聲嘶吼起來,立即整片森林怪吼大作,仿佛有無數的“碧毛古猿”互相應和,森林立即騷動起來。

    這些怪物不是眾人的主要目標,戴池繼績往斜下方沖,周圍的怪物跟不上眾人的速度,但自四面八方這麼圍攏過來,總會有遇上的,就在此時,三只“碧毛古猿”在前方的樹干上撲下,分向謝棲、戴池抓去。

    戴池不想硬碰,身子一閃避了開來,謝棲卻哼了一聲,三條長須電閃般地鞭出,啪啪啪三聲巨響,“碧毛古猿”硬生生同時往後飛撞,各撞倒了三、五株巨樹才終于撞跌到地面。

    不過三只仍是少數,跟著又是二、三十只四面亂飛,巨爪亂撈,這下眾人都閑不下來,劍劈掌轟各自忙著逼退體型巨大的“碧毛古猿”。也虧得這兒都是擎天巨木,這般戰斗之下,若非直接受擊,林木多半還能抵禦攻防間散溢的勁力,不至于被夷為平地。

    戴池領著眾人穿過這一片樹林,速度卻突然放緩了下來,眾人四面一望,都不禁有些心生寒意,連謝棲也不禁有些心驚。

    放眼望去,一片叢林無數巨木之間,上上下下盤據了數千只的“碧毛古猿”,一個個望著眾人嘶吼,似乎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馮孟升首次看到這等陣仗,不禁到抽了一口涼氣,不自禁地飛到喬夢娟身旁,兩人目光一對,手牽在一起,都感覺安心不少。

    喬夢娟雖然曾來“康勾森林”探過路,也見識過“碧毛古猿”,當初還以為那就是合**口中所說的“巨魔”,不過當時她那時並未深入林中,看著眼前數千只齜牙咧嘴的巨大怪物,不禁有些心下惴惴。

    當周圍的“碧毛古猿”一路在巨木林間彈跳、向眾人接近的時候,戴池迅速說:“前方有株極寬大巨木,周圍沒什麼其他樹木,底下有個洞,是我們的目標,一開始沖就不要停,只管往里面殺過去,到洞內就暫時安全了……除非恰好遇到巨魔出洞。”

    戴池一面說,眾人一面抵禦四面“碧毛古猿”不斷湧上的攻勢,當然還得用目光搜尋戴池所言的目標,一望過去,這才知道戴池為什麼用“寬大巨木”來形容了。

    “康勾森林”這個地方,本是巨木成林,越到中央,更都是高近百公尺,需數十人方勉可圍抱的巨木,在巨木與巨木之間,是無數比人還高的巨型草類,在厚厚層層的苔蘚地衣之間蔓生而出,無數的寄生植物隨著巨木往上生長,在不同的高度產生了不同的生態族群,而比較特殊的,是除了“碧毛古猿”以及巨大的植物之外,似乎還有不少未經改造的生物在這兒生存,卻也不至于遭到“碧毛古猿”的攻擊。

    而在前方那堆“碧毛古猿”盤據的林木背後,似乎有個占地不小的空場,周圍的樹木數量變得較為稀疏,而在當中,有株並不比其他樹木高,但占地范圍卻大上許多的巨木,一眼望去,仿佛看到一片巨大的圓形木牆,若不是上方分出了枝干,很難想像那是一棵樹。

    雖然不遠,但得沖過眼前這堆正湧來的“碧毛古猿”群,謝棲目光轉到李鴻身上,笑說:“李小兄弟當前鋒吧,老夫殿後。”

    謝棲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李鴻如今在眾人中,論攻擊力只不如謝棲,他心劍若不外發,雙掌等于共凝聚了三層次不同強弱的心劍氣勁,威力十分驚人,連銅皮鐵骨的異獸地無法當其一擊,那道耀目的白色光影一過,“碧毛古猿”不肢斷骨折慘呼者幾稀。

    雖然眾人都能逼退“碧毛古猿”,但是能舉手投足就打傷“碧毛古猿”,可得施出不小的勁力才成,雖說如南極諸衛統等人,已修練到“天人之道”的境界,招招八、九成力出手也能支持不短的時間,但是眾人內息一出,無法如心劍勁力如此凝結,除了傷及對手之外,散溢出去的勁力對四周環境難免大有影響,除非逼不得已,大部分都是能免則免,所以若要找個先鋒,除了謝淒之外,李鴻當然是不二人選。

    當先鋒就當先鋒。李鴻也不管自己若當先鋒會不會便宜了謝棲,今日是他修練心劍以來,打架打得最過癮的一次,他只心念一動,往前方就沖了出去。

    李鴻一動,馮孟升與南極洲諸人自然而然地在他周身護衛,上下左右紫色光影幻化成網,隨著他往前直沖,按著的是舒家兩人與戴池,謝棲則把觸手四面一張,在隊伍之後布下勁流網,牢牢看穩了整片後路。

    眾人這一動,前方森林中的“碧毛古猿”整群騷動了起來,前仆後繼地向著人群頂端的李鴻沖來,不過李鴻仿佛一個尖銳的錐子一般,遇敵破敵不斷往前飛,反正“碧毛古猿”遠不如謝棲,這般碰撞下的後挫勁力,護體氣勁足以應付。

    眾人在李鴻開路下,一路打飛無數的“碧毛古猿”,只一瞬間已經沖過叢林到了那片空場,李鴻相准了方位,對著巨樹底下露出的一個黑黝黝洞穴就沖了進去。

    一入黑洞,眾人散出的光焰立即將洞中照得纖毫畢現,眼前是一個不斷往地下深入的不平整深穴,整個洞穴中除亂石處處外,還有許多探出的須根,在陰暗潮濕地底中生存的苔蘚小獸四面奔竄,看來也是個頗富生機的地方。

    既然戴池剛剛說這兒安全,李鴻稍稍一緩勢子,等待眾人再度集合,反正眾人都快,一眨眼間連殿後的謝棲已一收血網入洞,他浮空四面一轉,突然一怔說:“小心。”

    小心什麼?李鴻一楞間,突然一大片黑黝黝的東西脫離洞壁向著他直包了過來,他三柄心劍同時脫體前轟,倏忽間將那片東西穿過三個大洞,但那片東西其勢不變,依然向著李鴻急襲。

    縱然喜歡拼命,李鴻也不至于沒頭沒腦地讓自己被這東西包住,何況也不知道該攻擊什麼地方,他禦使著護體心劍劍氣急閃,險險穿過那東西的糾纏,閃到眾人之旁。

    想包住的目標已經溜開,但那片黑黝黝的東西仍啪地一下包成一團,那團異物的尾端則牽連在洞頂,一時也看不出來那是什麼東西,有多大的體積。

    李鴻頗有三分氣悶,沒想到居然是被謝棲所提醒,他既然脫出險境,當即禦使一柄心劍騰空攻擊,而自己也不甘閑在一旁,兩柄心劍再度化合雙掌之上,向著那一團不斷變形的怪東西沖了過去。

    進來就是來打架的,除了李鴻揉身撲上之外,紫電般的劍氣、剛烈的掌勁、黑色的氣勁,同時向著那團怪東西打去,那東西連挨了數擊,一面隨著承受的力道不斷變形,遇到掌勁則往下凹陷,遇到劍氣則裂開一片,但它在空中不斷地翻動變形之後,所有的創傷轉眼又不留痕跡。

    還好洞外的“碧毛古猿”果然如戴池所言沒有追擊,但戴池說的似乎也不全對,孫飛霜就忍不住叫:“戴兄,你不是說這兒除了巨魔沒別的危險嗎?”

    “這就是巨魔,可能是出來抓古猿的。”戴池一面攻擊一面說:“我們先把它逼開,然後再一鼓作氣沖到第二空間。”

    這就是巨魔?眾人心中同時一凜,只見無論怎麼攻擊,那看不出體型的怪物只是隨著勁力變化,就這麼在洞中央翻來轉去,不把它逼開還真的讓人不大敢從它身邊沖過。

    巨魔能攔住這麼洞中多人,以往更有抵禦王崇獻心劍的紀錄,就算現在有個功力大進的謝棲在旁,也未必能順利將它迫開,馮孟升心念一轉,劍氣換了個方向發出,直打巨魔與洞頂連接處的中腰。

    馮孟升劍氣發出之時,另一道劍氣也同時向著同一個位置射去,卻是來自柳玉哲,兩人百忙中對視一眼,心知對方與自己的想法相同,只看轟上去有沒有什麼效用了。

    劍氣飛射,其勢如電,眨眼間已經切到巨魔身體,兩道劍氣劃入那黑黝黝的軀體中,只見對方似乎破了個大口子,但隨即又翻翻滾滾地粘成一團,竟似乎沒什麼作用,而這怪物被切開的部份,遠遠這麼看上,似乎與體表並沒有什麼不同,如果這家伙根本內外組成完全一樣,這樣轟擊只是不斷地讓它損失一些肉體,想讓它真正受到傷害,可能真的不容易了。

    “都退開些。”謝棲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沉喝一聲往前移動。就看看他怎麼表現。

    李鴻隨著撤身的眾人往後退開,只見謝棲一個人獨對那團再度張大撲來的怪物體,他渾身觸手驀然帶著股奇大的力道急旋,刹那間黑色的漩渦狀氣勁往前直沖,那股當初迫開眾人的威勢再現,兩方一碰,巨魔被謝淒湧出的氣勁逼得往後扭碎飛撞,連接在洞頂的部份也跟著拉下,整大片飛撞人洞中深處。

    眾人正要往內推進,突然同時一皺眉,回頭往洞外張望,只見一道耀眼的七彩光團穿過叢林往這兒直沖,一路上草折樹倒、林木紛飛,上前攔截的“碧毛古猿”更是一遇上光華就只能慘呼飛返,整個森林似乎被那團彩光搗得大亂,而那個光團正向著眾人存身的黑洞處沖來。

    這家伙……除馮孟升與李鴻臉上是純粹的喜色外,每個人多少都帶著點驚疑,怎麼幾分鍾不見,剛剛才仿佛功散氣消的這個胖小子,居然能一路運著“立地金剛”沖來?

    趙寬一入黑洞,那股氣勁散回身軀,只見他身上只穿著那套黑衣短衣,其他部分衣服早已破成一條條掛在身上,看來他這次來不及脫衣服。

    謝棲橫了趙寬兩眼,目光中猶帶一絲怒氣,他轉過頭望著洞中,沉聲說:“還等什麼,進去吧。”

    李鴻與馮孟升雖然有許多的話想抓著趙寬說,但這時不是適當的時機,三人彼此互換了一個眼色,笑嘻嘻的齊頭向內,飄身而進。

    戴池見謝棲一掌便擊退巨魔,十分高興,當時也是合眾人之力,才逐步打退巨魔,雖然謝棲當然比不上當初的數十人合力,但他功力聚集于一體,施用起來無論是集中度和協調性,都優于分散在不同人身上,畢竟內力修為的境界不同,有些施用模式,並不是眾人合力就能辦到的。

    比如現在謝棲推出的漩渦狀氣勁,就算有數人的功力總合能與謝棲相較,但也絕不能如此配合無間地將彼此內息糾結成漩流,頂多各轟各的想辦法配合出勁的速度,更別提彼此氣勁間的自損與磨耗,兩種狀況一比高下立判;所以適才就算十人合力依然耐何不了謝棲,若非李鴻突施怪招威力大增,謝棲一時沒想到適當的應對之道,只能硬碰硬地聚力抵擋,趙寬說不定早就被吞了。

    所以戴池才這麼希望能制造出一個特等的高手出來,如今既然有了謝棲,想一路闖入“第五空間”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雖然謝棲的狀況十分特殊,說不定日後又生禍端,不過如今西牙既然出關,這也不再需要擔心了,豈不見才剛感受到西牙的氣息,謝棲馬上就收斂起那股不可一世的神態?

    戴池想著心事,反而落在後頭,還好只有一條路,也無須他帶路指引,眾人一路沿著通道飄進,只見地道由一開始的古拙原始,不知什麼時候轉變成方正的格局,四面平整的牆壁,也從土壁轉換為金屬壁,如今色澤又是一變,變成一種象牙白色膠狀的物質,也不知道是不是戴池當初提過的生化材質。

    謝棲分神注意著通道周圍的狀況,前進速度自然不會太快,但也慢不到哪兒去,一路過來,剛剛遠遠擊飛的那只巨魔卻也不見蹤影,經過約莫數公里不斷轉折下降的地道,前方出現了一個金屬制的大框,中間本來應該是個門戶,卻不知道門到了哪兒去了?再過去看來是一片空曠,可能就是戴池所說的“第一空間”,謝棲飄身而入,跟著凝定在半空,觀察這兒的狀態。

    一路過來,地底下方依然不斷傳出能量爆震,更別提這數日間一直未停,顯見下方的戰況依然膠著,而那群人也被困了好些日子,倒不知道如今的死傷狀況如何。

    眾人一面思索著,一面隨著謝棲飄入第一空間,眼前一片殘破,方圓數十公尺寬的一個大空間,地面上各式各樣殘破斷碎的儀器機械四面散布,放眼望去卻看不到任何類似巨魔的物體,而在通道口的正對面,卻是另一個黑黝黝的門戶,看來是通向第二通道的入口。

    在各式光焰照耀下,眼前的殘破景象少了幾分淒涼,多了幾分詭譎的氣氛,馮孟升四面打量著,老覺得有種被注視的感覺,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來,他不禁大皺眉頭,莫非自己疑心生暗鬼,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小了。

    戴池這時恰好開口:“巨魔可任意改變身軀的形狀與顏色,不動時幾乎無法發覺,所以大家要提高警覺,說不定頭上就躲著一只。”

    眾人不禁抬頭往上方看,見象牙白色的洞頂一片平整,怎麼看也看不出來有沒有巨魔的蹤影。

    趙寬心念一動,從黑色背心的內袋中,取出了五世贈與的“生物能源感受器”,稍一調整,果然發現在眾人上方零星散布著幾個不斷移動的光點,除了這之外,在斜下方更有許多的光點彙聚,看來正是被困的人眾。在更低的位置,還有許許多多的光點,而數公里外的上方,成千上萬無數的光點呈平面散布,看來是“康勾森林”中的怪物群。

    這許多光點之中,部分如眾人一般,穩定地顯示著,但頭頂上的以及其他許多光點,卻是忽大忽小地不斷閃爍。

    戴池這才想起趙寬手中有這好用的東西,他靠過來仔細打量一番之後,大皺眉頭說:“陳山恩估計的與實情差太多,看來連第三、第四空間都已被巨魔盤據,只有第五空間沒事。”

    眾人這時都看著趙寬手中顯示的立體座標,戴池這麼一說,大伙兒也都聽懂了,趙寬手中的“生物能源感受器”,除地表外的生物外,明白地顯示出地底下光點聚集區共分四區,其中當然是第二區的光點數量最多,那一區還有不斷置換位置的光點,不知是不是正在打斗。

    謝棲自知惹人嫌,也沒跟著靠過去,他遠遠望著眾人打量趙寬手中的儀器,隔了片刻哼了一聲說:“想這麼多做什麼,一路沖進去,跟他們會合之後,直接沖入第五空間,把控制器毀了,大伙兒先離開這兒再說。”

    謝棲剛與巨魔交手後信心大增,那團怪東西雖然不易受傷,但卻也沒什麼可怕的,當然一擁而上會比較麻煩……想避免這種麻煩的最好辦法,就是迅雷不及掩耳地直接往內沖。

    謝棲說的也有道理,眾人彼此互望了望,都沒有什麼意見,謝淒當即說:“走!”當先就往前方的通道沖去。

    眾人這麼一動,突然勁風逼來,抬頭一看,空中無端端地出現了一根白色巨柱,正向著當頭的謝棲搗去。

    這東西哪兒來的?謝棲一怔,不願多做糾纏,往右側一閃,准備從巨柱的一旁溜過,沒想到巨柱還沒撞到等高的位置,突然從底部中央劈裂開來,分成五大片看似軟綿綿的長條體,向著謝棲又撈了過去。

    謝棲一閃再閃,那五根白柱雖然老是撈不到他,卻也逼得他沒辦法向前方通道口接近,而此時落在謝棲身後的舒延孝、舒繼勳已經闖過白柱的范圍,兩人可不敢冒冒失失地往前就沖,他們見謝棲似乎被不斷阻攔著,兩人有默契地同時翻身,一起揮掌攻擊那些柱條。

    謝棲本來是只不願與白柱糾纏,可不是怕了這些東西,他見兩舒出手幫忙也不願示弱,當下探出五根觸手,各帶著一股黑色氣勁轟擊五柱。

    兩舒掌力先到,白柱中腰受力部份只稍稍變形,前端仍罩向謝棲,與謝棲的五道黑色氣勁碰個正著,兩方這麼一撞,卻沒有預料中的強烈氣爆聲,只見白柱軟綿綿的往後彈翻變形,將謝棲的力道消磨殆盡,卻似是怡然無損。

    不過這麼一來就有了空隙,謝棲跟著往前方疾飛,其他人當然也不會慢下身法,數十公尺只不過一閃身就可以抵達。當眾人正要分別飛入門戶之際,那五根彈上空的白柱突然一分,前端仿佛化成一只巨大的奇怪手掌,迅疾無比地往落在最後、飛的最慢的趙寬,一掌追拍下去——

    第六章碧毛古猿

    趙寬功力雖然增強不少,但他修練的身法卻只是皇都最普遍的“禦風凝霄”之術,沒什麼特別的,眾人全力急飛時,自然就落在最後,這下被怪手當成對象。趙寬不由得暗叫倒楣。

    剛剛是為了闖過那數千只四面八方湧來的“碧毛古猿”,才用“立地金剛”沖來,現在目標明確,自然沒有必要大耗功力,眼見避不過,他兩手一舉,身軀微漲間一團七彩光球在手間彙聚爆出,向著那只白色怪手中央轟擊。

    大光球扔入怪手掌心,怪手被砸後退,順勢一合恰好將勁力密密包起,此時光球往四面一炸,怪手猛然一漲膨起數倍,仿佛一個被吹鼓的大球,當眾人急忙飛入通道的時候,趙寬回頭一看,卻見被勁力鼓漲而起的那個白色怪球正緩緩縮回原來的大小,仿佛沒事一般,但終于退了下去。

    還真是怪物。趙寬暗罵一聲,直追前方眾人,還好不用與這種怪物硬拚,它連這般剛猛的氣勁都能吸化無形,真不知道該怎麼出手攻擊。

    “第一空間”之後的通道,倒是沒遇到什麼阻礙,眾人一路前沖,只聽戴池一面說:“‘第二空間’向外的出口被巨魔封住,我們若是當真沖不進去,就與里面眾人里應外合打穿洞口,先接應他們出來。”

    不是要一路攻進去嗎?瑪莉安、孫飛霜、兩舒等一般人不禁有些意外,不過幾個腦袋轉得快的,已經聽懂其中的含意:若是眾人沖不進去,代表謝棲不足恃,那麼再往內沖恐怕也辦不到,還不如趁著可以里應外合的機會,先把人撤出再說。

    謝棲本是飽富智計的人物,何況這件事情關系到他的能耐,自然更是比較早想通,對他來說,能早一日解決就早一日,多拖一日,就多痛苦一日,難道明日此時,那些衛統會願意派一個士兵出來給自己同化嗎?豈不是又得打一場?還不如早點解決“單向跳躍壁”的問題,那時候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天下如此之大,哪兒找不到人吞?

    他正想說話,眼前一個轉折,百多公尺外的通道前端突然沒了去路,謝棲一怔止住身法,回頭向戴池疑惑地望去,卻見戴池點頭說:“前方阻路的正是巨魔,他們封住了通往‘第二空間’的路,當初趁著巨魔送入‘碧毛古猿’的機會,合近一半人的力量打開了一個小出口,才能逃出求援……現在可以全力攻擊,不用擔心周圍的地道被毀傷,不過要小心反激回來的勁力。”

    原來這會變化的東西現在變成牆壁的模樣來封洞?謝棲冷笑一聲說:“你們都退開。”

    口氣真不小。不過大伙兒也不敢掉以輕心,從剛剛幾次交手可知,巨魔能吸化反彈勁力,甚至遇到如心劍般無法吸納的,也只不過穿一個孔過去,轉眼又恢複原狀,若是謝棲全力出手,他的勁力卻全部反激回來,大伙兒可真得小心應付。眾人彼此對望一眼,各自退開了十余公尺。

    謝棲此時將觸手往前高舉、前端彙聚,仿佛一個橫浮空中的大水滴一般,他這麼靜止片刻,篝然一股黑氣彌漫而出,布滿他周身的空間,他前後數公尺范圍的隧道,都籠罩在一片黑氣之中,無法看透。

    眾人正不知道謝棲打算怎麼行動之際,突然黑氣向中央一旋,倏忽間眼前一片清明,只見隧道中間飄浮著的謝棲,正急速旋轉著,而那片黑氣從他體內不斷發散,一面威猛地聚成一點,向著正前方宛如一面高牆的臣魔沖了過去。

    這還是眾人第一次見到謝棲勁力聚于一點攻擊,之前他應付眾人圍攻,正所謂力分則散,那時只覺得他功力高強,能抵擋眾人圍攻,雖然佩服,卻也沒有太深刻的感受;這時見他將功力聚于一點,眾人不禁駭然,雖然那股勁力往前直沖,但單只是部分無法控制的散溢氣勁,已經迫得運足內勁的眾人有些定不住身子,連這古怪通道都似乎承受不了而漲大,若是正面承接如此一擊,誰能抵擋得住?

    那正受到打擊的巨魔呢?王崇獻用了六成功力,巨魔怡然無損,如今謝淒用了多少功力?而巨魔又能不能抵受得住?

    隨著眾人腦海中這一串疑惑,黑氣的尖端已經直鑽入白牆當中,白牆往後一陷,隨之扭曲變形,好似黑色的鋼錐旋轉鑽入一個下陷的白色漩渦之中,不斷往內深入。

    看樣子可以鑽出洞來。一旁觀看的戴池真是喜不自勝,從逃出“康勾森林”那刻起,他就等待著領人回來救援的一天,沒想到一回謝家地底城,接踵而來的事故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雖然如今狀況與之前的計畫大有出入,但總算達成使命;接下來只希望謝棲別辜負了自己的期待,能順利沖入第二空間。

    謝棲一面運勁,心中也是驚疑不定,對方雖然隨著自己的勁力不斷下陷,但越往內深入,反震的力道跟著越大,雖然他還稱不上全力施為,但到現在為止,根本看不出來巨魔的體積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眼前這堵牆有多厚,會不會到了最後自己竭盡全力地無法穿過?白牆的另一面,當然就是受困已久的人們,相信眾人一入“康勾森林”,那些人就有了感應,也許因為剛剛眾人入洞,阻攔了巨魔引入“碧毛古猿”的行動,那兒的戰斗此時似乎也逐漸止歇下來,想必也正等待著這兒的結果,他們似乎與戴池有相同的想法,所以暫時沒有人從另一面出手,似乎也打算看看被“轉能妖壺”塑造出的高手有什麼能耐。

    眾望所歸的謝棲,此情此景,自不能再有保留,他思忖片刻,旋轉速度陡然加快,黑氣湧出的速度相應提高,身子跟著不斷往前推進。

    要沖進去了?眾人連忙尾隨著謝棲,只見謝棲半個身子沒入了白牆之中,陷入的軟質牆壁扭轉到極限卻總是拉扯不散,不過凹陷的范圍卻是不斷加大、加寬。

    難道連自己也鑽不過去?謝棲心中剛產生一絲懷疑的時候,前方氣勁回迫的力道突然一松,似乎已經鑽出了白牆。謝棲大喜之下,急旋的身法不停,一面相應變化氣勁外撐,將整個硬迫出的孔洞往外撕撐開來,拉出了一個高有兩公尺多的圓形大洞,跟著他觸手猛然四面一張,勁力直追到未梢,身子上浮,觸手沿壁直下,到洞底結合起來,組成一個中空的血脈大圓柱,將洞里洞外連接起來,而在血脈與白色肉壁之間,則夾著一層黑色罡氣不斷往外排拒。

    通了!戴池第一個往內沖,二舒也急著要見大長老報告近來發生的事情,當即跟著飛入,五個衛統與趙李馮三人,彼此對視一眼,同時飛過那段中空圓柱,進入了久聞其名的“第二空間”。

    白牆之內,又是一片寬闊,“第二空間”似乎足足是“第一空間”的數倍大,但里面的雜物反而較少。趙寬等人進入後縱目而望,不由得有些心驚,只見滿地是“碧毛古猿”的碎散尸體,在空間的一角,則有二十余人聚集在一處,圍著躺倒在地的十余人,無論是躺著、坐著、站著的人,看起來都頗為狼狽。

    在空間之中,除了這些人群之外,此時並沒有活著的“碧毛古猿”,看來不久前的戰斗中,他們已經將殘存的異獸殺盡,而舒延孝、舒繼勳望著迎接的人群,卻沒能見到大長老,只找到了幾名與自己同輩的親族,驚疑之余,他們連忙往前掠去與親族會合,要說的事可還真不少。

    迎接戴池的,當然以菲絲等人為主,他們見到戴池領著眾人殺入,自然人人臉上都是歡欣,不過看到謝棲的古怪模樣,每個人臉上不禁又露出了訝異的神色,尤其是殘存的謝家人,更是頗有些驚恐。

    謝棲看在眼里,也不多解釋,他冷冷一笑,血脈彈收之間,已經脫離了那片白牆,全身血脈觸手伸屈間,向著眾人接近,兩地身後的白牆,在謝棲勁力一去之際,立即倏然合攏,又成了一個密封的門戶。

    可不能再讓他吸納他人入體了。柳玉哲眉頭一皺,擋在謝棲面前說:“謝族長,請稍緩一步。”

    謝棲嗤笑說:“老天的行為豈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眼看謝棲越來越近,絲毫沒有停止的意圖,其他四名衛統與趙、馮、李三人,同時驚在謝棲身前,只見紫光繚繞、白光耀目、彩光絢麗、八人氣勁鼓蕩而出,隨時准備與他一搏。

    謝棲眉頭微微一皺,這八人雖非自己的對手,一時大概也拾奪不下來,而除了幾個殘存的謝家人之外,也未必會有人主動助拳;但舒家人甚至大云湖的高手,可能都會幫忙對方,兩方一打勝負難言,更削弱了整體的戰力。謝棲略作沉吟,哼聲說:“就先任你們張狂。”一轉頭往後方飄離,浮在無人的地方。

    剛剛從趙寬的儀器中,謝棲得知整個地底通道中至少潛伏了數十只巨魔,剛剛那堵白色肉牆若只是一只巨魔,他也沒把握能一路打入“第五通道”,眼前白耗實力自是不智。

    “第二空間”中受困的人們,見眾人進入本是一喜,但看到外形宛如怪物的謝棲已是一驚,適才兩方的劍拔弩張,要讓人意外,眾人忙不迭地與二舒及戴池交談,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故,而柳玉哲目光一轉,跟著走到眾人之中,補充一些戴池也不知道的事情。

    等眾人七嘴八舌又討論又傳音地弄明白事情的梗概,已經過了二十余分鍾,望著謝棲的目光中不由得有些驚疑。謝棲也不在意,見說話的越來越少,偷眼打量自己的越來越多,想來在柳玉哲加油添醋之下,自己說不定已經變成恐怖的大怪物,不過這也無所謂,經過這段時間,謝棲已另有一套想法與計畫,倒也不怕他們怎麼幫自己渲染。

    這段時間,趙寬等人自然是閑在一旁,馮孟升目光四面打量著,突然看到一個被冷落在一旁的英俊男子,正是合**陳山恩,馮孟升向他走了兩步,含笑說:“陳先生。”

    “馮先生。”陳山恩點點頭說:“沒想到諸位也闖了進來。”

    陳出恩這話一說,打量馮孟升、李鴻、趙寬的人也跟著變多,目光中不由得也露出了驚疑之色;一開始見救兵趕到,眾人是滿懷喜悅,接著看到謝棲的模樣,眾人由驚訝轉而傾聽戴池等人的描述,反而一直沒怎麼注意到趙寬等人的變化,現在發現三人功力同時大進,不免有些想之不透。

    望著李鴻的目光之中,有個讓李鴻不能忽視的眼神,就是來自樂方家族的樂方舟尹,看到他李鴻心里就怪怪的,而樂方舟尹看著李鴻渾身的耀眼白芒透出了強大威勢,臉上表情也是不斷的變化,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不過至少他還只是遠遠地望著沒接近;趙寬身旁卻出現了一個女子,張大嘴直望著他。趙寬本來還注意著謝棲,見謝淒沒有異狀,他這才稍稍松懈下來,一轉頭卻發現身邊多了一個美目女子,趙寬楞了半晌,這才想起對方的名字,他眼睛轉了轉才說:“若絲小妹妹?”

    女子一怔,小嘴嘟了起來,憤憤地說:“我不是小妹妹。”此女正是當初找過趙寬麻煩的三人組其中一員,芳名華若絲。

    趙寬目光轉過,遙見三人中似是首領的托坦尚在人群中傾聽戴池說話,目光也恰好正向這兒望來,倒是沒看到華若絲的哥哥華若風。趙寬一笑說:“你哥呢?”

    華若絲小臉煞時添上了幾分愁容說:“受傷了。”一面還往那些躺著的人那兒看了看。

    應該還好吧?否則她也沒這個心情跑來找自己麻煩。趙寬點頭說:“不嚴重吧?”

    “嗯……打斗時逆了氣,需要休養一下。”華若絲突然愁容一斂,抬起頭說:“你功夫也變高了?”目光還帶著點意外。

    趙寬陡然想起這小妮子當初說過要找自己過招的往事,當時雖然覺得與她遇過招也沒啥大不了的,但此時此地可不合適,趙寬連忙眨眨眼說:“沒有,一點也沒有。”

    華若絲功力增強畢竟只是短時間的事,對于這方面的判斷能力還不是很足,見趙寬矢口否認,她一時也辨不出真假,還以為因為謝棲的護衛之下,趙寬等人才能順利闖入,她不禁有點失望的“噢”了一聲,沒接著說下去。

    “啊。”華若絲目光轉了轉,突然高興地笑說:“玉哲姊姊。”

    趙寬一楞,卻見柳玉哲此時已經離開了人堆,看來是把該說的話交代清楚了,在華若絲的呼喚下,她目光自然而然地與趙寬一碰,兩人都楞了楞,頗有些不知所措,隔了片刻,她才決定往這兒邁步。

    “姊姊來這兒。”華若絲看不出兩人神態有異,高興地加了句:“趙胖先生也在這兒。”

    趙胖先生?正邁步過來的柳玉哲與趙寬兩人一聽,忍不住都笑了起來,這種稱謂還是第一次聽到,柳玉哲忍笑說:“若絲妹子,叫他趙胖就好了。”說著又瞄了趙寬一眼,眼神中帶著些複雜。

    華若絲望望趙寬,吐吐舌頭說:“哥哥會說我不懂規矩。”

    趙寬笑說:“沒關系,不用這麼多規矩。”

    “是啊。”柳玉哲說著頗含深意地瞄了趙寬一眼說:“這胖子應該沒這麼容易發脾氣……吧?”

    這話不好接口。趙寬眼珠子轉了轉,閉著嘴沒吭聲;華若絲倒是甜甜一笑,望著兩人說:“玉哲姊姊真好,又漂亮又會說話,我好羨慕唷……我跟這麼多人說話就會舌頭打結了。”

    柳玉哲本還望著趙寬,見華若絲又開始稱贊起自己,忙回頭一笑說:“妹子還年輕嘛,不用多久一定比姊姊還會說話。”

    不過這次華若絲沒有與柳玉哲沒完沒了地彼此稱贊,她目光又轉回趙寬身上,皺皺小鼻子說:“趙胖哥哥越來越胖了,玉哲姊姊都不管管的喔。”

    胖關你啥事?趙寬翻翻白眼說:“胖很好啊,冬暖夏涼,不信你問玉哲。”

    “什麼冬暖夏涼?”華若絲一頭霧水地望向柳玉哲。

    柳玉哲臉一紅,伸手按了趙寬肚子肥油一下,說:“死臭胖,小妹妹面前也亂說話。”

    趙寬肚子一痛,連忙抓住柳玉哲的玉手;而被趙寬一抓,她的手立即軟了下來,兩人手握在一起,彼此之間的那層隔閡仿佛在一瞬間又消失了。望著柳玉哲目光中流露的情意,趙寬不禁有些癡了。

    這時候,柳玉哲心中的不滿、氣憤、自責,趙寬的傍徨、氣悶、玩世都拋到了腦後,而當初兩人只是游戲一場的心情,仿佛也漸漸轉變。

    “我不是小妹妹!”華若絲突然跺腳嬌嗔說:“連玉哲姊姊也這樣。”

    她這麼一叫,才打斷了兩人的對望,柳玉哲有些慌張地回過頭說:“什麼?若絲妹妹。”

    華若絲撒嬌說:“別叫人家小妹妹啦……哥哥也老是說我小不懂事,氣死了。”

    柳玉哲這才知道自己無意間觸犯了華若絲的忌諱,她正要好言安慰,趙寬已經先一步說:“小又怎麼樣?功夫、智慧、見識又不是看年紀的,年紀小又不輸給老頭,這才值得自傲……小的好!”

    見趙寬突然冒出一串話,華若絲不禁楞了楞,那一雙大眼直盯著趙寬,隔了片刻之後,她才眨眨眼說:“好怪的說法。”

    柳玉哲含笑搖頭說:“妹妹別想太多,等到想要人家叫你小妹妹別人都不肯的時候,那時懷念都來不及了呢。”

    這話倒是不難理解。華若絲放過此事,望了望一旁的馮孟升,突然壓低聲音說:“馮先生功夫應該進步不少吧?”

    華若絲這麼問是合理的,趙寬、李鴻當初功夫畢竟有個程度,至少讓戴池等人不願兩人加入“化日比試”;至于馮孟升,當時卻沒被其他人看在眼中,如今也出現在“第二空間”,紫色劍網施展出來的威力又仿佛不遜于南極洲高手,對比之下,很容易看出他的進步。

    柳玉哲點點頭笑說:“孟升確實進步很多,現在比我還強了呢。”她這話自然有些自謙,馮孟升縱然單論功力可能高于柳玉哲,但既未達“天人之道”,境界就完全不同,真打起來還是有一段差距。

    華若絲卻是信以為真,望著馮孟升背影的眼眸中流露著傾慕,隔了片刻突然喃喃自語說:“又有見識、功夫又高、又彬彬有禮……”

    趙寬與柳玉哲不禁對望一眼,兩人心中都有些不妙的感覺,趙寬不禁干咳了一聲,試固阻止眼前的小女孩大作白日夢。

    這麼一咳,華若絲才突然發現自己仍在兩人身前,她刹那間紅透了臉蛋,一轉身急掠回人群,根本不敢轉回頭來。

    這下糟糕了……兩人心中同時浮現這句話。趙寬想到的是馮孟升根本不懂如何拒絕女人,這小丫頭若是膽子再大一些,那個笨色胚絕對難逃情網;柳玉哲卻馬上想到吃醋第一的喬夢娟,若給她知道此事,只怕又有得鬧了。

    兩人目光一對,眼睛轉啊轉地默然相對,誰也想不出比較好的辦法。

    ※※※

    隔了二十分鍾,該說的也差不多都說明了,聚在一起的人群,終于要開始商議下一步該怎麼進行。

    既然要談這個,自然不能忽略眼前的第一高手--謝棲;戴池、菲絲領著幾個家族的耆老,一起往謝棲走去。

    謝棲望著走來的人們,他目光溜來溜去,閉著嘴等眾人開口。

    眾人彼此對望一眼,戴池正要開口,也在一行人中的老人家樂方東平卻搶先說:“謝族長,這樣子可是不大妥當啊……”

    “東平兄此言何解?”謝棲微笑說。

    “這該怎麼說起。”樂方東平唏噓說:“如今變成這般模樣……唉……”

    “東平兄無須替我惋惜。”謝棲仰起頭,傲然說:“雖與一般人形貌不同,但卻更適合在這蠻荒中求存,何況你我都是百多歲的人了,還在乎那區區的美丑?”

    “說的也沒錯。”樂方東平本是性格堅毅之人,他點點頭,沉聲說:“那只能先請謝族長見諒了,如今東平可不敢與您親近。”

    “好說。”謝棲並不意外,點點頭轉個話題說:“諸位如今商議的如何了?”

    戴池這時才有空開口,他手一引說:“就請菲絲來向謝族長做個說明。”

    “菲絲得先對謝族長的萬里來援,致上謝意。”菲絲落落大方地一笑,經過數日不斷的戰斗,她身上衣履難免有汗汙破損,但在自信神采照耀下,卻又絲毫不顯狠狽。

    謝棲望望戴池,又望望菲絲,突然一笑說:“菲絲小姐可得知道,戴池先生這趟真是辛苦了。”

    “當然。”菲絲望著戴池一笑說:“戴兄是值得信賴托付的人。”

    “不敢當。”戴池怔了怔,連忙遜謝,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戴池自沖入“第二空間”之後,就神采飛揚、容光煥發,一直望著菲絲的目光中,更是流露出一抹不易為人查覺的歉慕與憐惜,謝棲百多載的人生經曆,哪兒瞞得住他?當下輕輕巧巧地一點,讓戴池感激不已。

    菲絲望著戴池的目光沒有停留太久,旋即轉回頭對調棲說:“謝族長功力大進,視巨魔如無物,要闖入‘第五空間’,還得仰仗您老人家。”

    謝棲不動聲色地說:“諸位有何計較,還請直言。”

    菲斯朗聲說:“入‘康勾森林’共四十三人,扣除十余人受傷以外,還有二十余人無恙,如今加上趕來的生力軍,戰力較之前只高不低……如今我等計議比較妥當的方式,與族長參酌。”

    “哦?”謝棲點頭說:“菲絲小姐請直說。”

    “因為闖入‘第五空間’後,可由原已封閉的對外通道離開,加上謝族長功力深湛,人多也未必配合得當。”菲絲說:“我等計畫先撤出傷者,之後選擇數名精銳,在謝族長率領下,重闖‘康勾森林’,攜陳山恩攻入‘第五空間’。”

    倒是打得好如意算盤。謝棲心中微微冷笑,目光四面一掃笑說:“菲絲小姐的計較倒是不錯,不過謝某倒是有個小建議提供修正。”

    “族長請說。”菲絲眉頭一揚說。

    “大批人員送出、送入虛耗時間與功力,也不知道巨魔是否另有變化。”謝棲正色說:“不如當場選出精銳往下直沖,余人留此守護,待我等攻入‘第五空間’,解決單向跳躍壁的問題後,再來解救眾人出洞,那時顧忌已去,大可慢慢行事。”

    謝棲這話說出,菲絲臉上露出了一抹為難的神色,若戴池說的沒錯,如今只剩下“單向跳躍壁”能控制謝棲,若先解除了這個困擾,謝棲願不願意回來救人那可真是難說;不過話說回來,若是“單向跳躍壁”一除,天下高手也能前來,就算王崇獻、羅方、新後等人沒有意願,至少西牙已經出關,他絕不會坐視。

    菲絲想到此處,轉頭見樂方東平似乎沒有其他的意見,菲絲當即點頭說:“就如謝族長所言,不知族長覺得多少人與您同行較為合適?”謝棲目光一轉,沒直接回答此言,反而望向樂方東平說:“無念老兒呢?”

    “受傷了。”樂方東平不在意地笑說:“不過想來也快好了……諾,不是來了嗎?”

    果然在那群傷患中,一名盤坐老者正緩緩起身向眾人飄來,正是趙寬等人口中的舒家大長老,他本名舒無念,當今能直呼他名諱的人,謝棲自然算的上一個。

    樂方東平、大長老舒無念與謝棲三人,可算是撤出大云湖三氏族中如今的領導者;大長老不久前與“碧毛古猿”搏斗時護守傷者不慎受創,但他境界畢竟不同,稍作調息已經回複大半,這時正接近討論中的眾人。

    謝棲望著飄來的大長老,點點頭說:“如此甚好,就由東平兄、無念兄兩人助我同闖,另外……戴池、菲絲、資達、科乙四位也請出手協助。”這四人正是大云湖八高手中,修至氣通天地的四人。

    沒想到謝棲頗抬舉自己?戴池與非絲對望一眼,都覺得有些古怪,但又不知道問題在什麼地方,菲絲疑惑地說:“族長只需我等六人幫忙?”

    “兵在精不在多。”謝棲微微一笑說:“相信有諸位的協助,謝某當能無後顧之憂,一舉破敵。”

    聽到要菲絲參與,戴池頗有些擔憂,他思忖了一下說:“謝族長,南極洲諸衛統功力超群,其中瑪莉安衛統、滿鳳芝衛統更是其中佼佼者,愚意以為……”

    “我明白。”謝棲哈哈一笑阻住了戴它的言語,微笑說:“他們新來乍到,精力充沛,正好請他們守護受傷人眾,若諸位還覺得不妥,戴池先生可以留下相助。”

    戴池一楞忙說:“戴池甘附驥尾,此處可由菲絲小姐主持大局……”

    “沒關系的。”菲絲向戴池一笑說:“南極諸衛統,統帥部署、決戰千里之能天下聞名,在此主持大局只是牛刀小試,我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他不放心的是你吧?謝棲暗笑菲絲遲鈍、戴池癡心,但此時他也不挑明,只哈哈一笑說:“那就這麼說走了。”

    此時通道口的人群頗有些騷動,討論中的眾人自然而然地轉頭張望,卻見通往“第一空間”道路的那堵白色軟壁,突然緩緩張開了一個大洞,緊跟著洞中跳出一只“碧毛古猿”,有些茫然地四面張望,接著它注意到不遠處的眾人,“碧毛古猿”凶性大發,驀然長聲嘶叫起來。

    菲絲急忙說:“我們應付,你們先看一陣子,看清楚配合的方式再考慮加入。”

    她這話當然是對新來的眾人說,既然如此,五個衛統與趙寬等人,就停留在受傷的人群周圍以備不時之需,一面看他們如何應付,一面順道監視也挪身至人群不遠的謝棲。

    而在那只“碧毛古猿”之後,跟著接二連三地一直有其他的巨猿進入,有些奔入後還沒站穩,就跟著吼叫起來,這空間雖然不算小,但畢竟是密閉空間,這般巨響四面回蕩,頗有“康勾森林”中萬猿同吼的威勢。

    當出現五、六只的時候,最先開始吼叫的“碧毛古猿”已經開始往人群撲了過來,其他的巨猿自然跟進,而後方的巨猿依然源源不絕,直到出現了五十來只的“碧毛古猿”,洞口才又漸漸的關閉起來。

    此時原在“第二空間”中的眾人自然而然地分配起任務,破壞力大的攻擊、擅于化力的防守,各司其職,與“碧毛古猿”搏斗。整個“第二空間”中,立即充滿了洪洪發發的氣勁爆擊聲,當然也免不了巨猿們的嘶吼狂嘯。

    眼看各人各有職司,分配得妥妥當當,趙寬等人一開始果然有不知如何插手的感覺,只見十余人組成氣牆擋住巨猿的接近,迫使巨猿不斷往後彈開,而其他高手則分成各約莫六、七人的兩組,分別覷准時機撲出,相准某只落單的倒楣“碧毛古猿”轟去,只一瞬間四面刀劍掌勁及體,碧毛古猿往往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碎散成數大塊血肉,而小組一擊則退,另外再尋適當機會沖出。

    趙寬與柳玉哲攜手旁觀,心中都起了幾分訝異,若“碧毛古猿”只有這樣的能耐,怎能讓十幾個人躺下?

    只見兩個小組輪番出擊,過不了多久,“碧毛古猿”已經死傷了四分之一,剩下的“碧毛古猿”似乎察覺不對,叫聲陡變,變得有些高昂短促,隨著叫聲傳開,巨猿紛紛退離到防守圈外一段距離,遠遠拉成一排,目光緊盯著眾人,口中卻仍嘶吼個不休。

    看樣子那些大猴子要換招式了?趙寬望望李鴻,見他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趙寬皺眉傳聲說:“先別動。”

    “怎麼?”李鴻訝異的傳聲詢問。

    “看清楚綠毛猴兒的動作再說。”趙寬說:“這麼多人受傷不會沒有原因,他們抵擋這麼久了,暫時不用這麼急著出手。”

    李鴻聽罷忍下了出手的欲望,沉著氣繼續觀戰。

    趙寬還有一句話沒說,李鴻現在功力縱然大增,單論攻擊力也絕對名列前茅,但這兒盡是高手,未必人人不如李鴻,他能辦到的別人自然也試過,李鴻沖上去未必有什麼幫助。

    “碧毛古猿”在一陣喧鬧中,漸漸分成了兩排,前面一排整整齊齊地排開,大概有二十來只左右,後方留下的大概也有個十來只,卻在前排後方整團亂奔亂跳地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整排巨猿往眾人組成的防線愈靠愈近,場中眾人的臉色也跟著凝重起來。整大排巨猿在接近氣勁之前,突然同時一蹦往前撲上,後面那團亂跳的也跟著往前,這下整排巨猿不再像之前那樣各行其是,而是同時進撲,雖然數量少了很多,但對防守圈的眾人來說,卻相應得提高更多的內息防禦,畢竟每個人同時得應付兩只以上,不再如之前只要權衡哪邊巨猿接近,就合眾人之力運使內息的輕松。

    但以他們的程度,一人抵擋兩只自然沒大大的問題,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剛剛那些躲在後排的巨猿,突然同時躍過前方,撲往某一、兩位防禦人員,這下反而變成十數只巨猿合力攻擊其一,他們當然選擇護身功力感覺較弱的對象。

    還好巨猿這樣的行動,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本來負責攻擊的兩個小組,本就一直在後方尋找機會,眼見有人陷入危險,馬上往前協防,倒也將這些惡狠狠的“碧毛古猿”一一擊退,但兩方的攻防隨即陷入了膠著。

    趙寬看了暗暗驚心,看來這“碧毛古猿”很擅于模仿,吃了幾個虧之後,馬上有樣學樣地組織起攻防線,學起人類的動作,雖然只有形似,說到內涵自然頗有差異,但卻依然能達到抵禦與攻擊的效果;不過想必不會讓這群人受制,畢竟他們在這兒擋了好些日子了,應該還有應變之道。

    果然,防守的陣型在巨猿不斷無效的攻擊下,正慢慢轉變,左右兩端緩緩往內推,中央則緩緩往後退,支援小組則盯著那對方陣線後方那團巨猿,隨時准備支援,沒過多久的時間,整群上巨猿被圍入一個大圈中,逐漸往內壓縮。

    “碧毛古猿”本是生長在開闊的“康勾森林”之中,平日足蹈枝梢、攀枝飛騰,森林內外動物莫敢與抗,可謂自在無比,這時突然被巨魔送到一個封閉的空間,本已經悶得難過,更沒想到眼前這小小的生物居然十分難纏,他們不斷進撲無功已經十分火大,這時卻又被逐漸擠迫活動空間,不由得凶性大發,四面亂跳起來。

    眼前巨猿上下亂跳,包圍圈施出的勁力氣圈自然需要更強,而不斷四面激出的氣爆,撞到四壁上果然只是微微一個下陷,果如戴池所言不易受損。

    隨著四面勁力的逐漸彙集,巨猿漸漸被擠成一團,彼此碰撞,有時惱將起來,還互相抓打兩下,但總歸彼此都是皮粗肉厚,誰也咬不傷誰,只見他們撞來撞去,似乎是沒有脫逃的方法。但對眾人來說,卻有另外一層困擾,這種張開的柔勁固然能讓巨猿擠在一圈之中,但想對他們有所傷害卻並不容易,而這樣滴水不漏的氣勁包裹,又不能讓人穿入攻擊,竟仿佛就這麼耗上了。

    “趙胖。”馮孟升有些擔憂地走來低聲說:“若這時巨魔又送入“碧毛古猿”,豈不是前後受敵?”

    趙寬望望情勢說:“問題倒不大,陣勢解開、重新布防就好了,只是前功盡棄有些可惜。”

    說的也是。馮孟升沉吟片刻,指著包圍圈說:“若防禦圈置入幾位高手,安排適當時機放出一、兩只,再由外圍協防人員進攻,應該可逐漸消滅。”

    趙寬身旁的柳玉哲甜甜一笑說:“當然可以這樣,不過就慢了些。”跟著換了一個位置,輕輕後倚靠著趙寬寬闊的胸膛,頗有些小鳥依人的味道。

    他們兩個什麼時候又如膠似漆了?前兩天不是還在搞冷戰嗎?馮孟升楞了楞才說:“有比較快的方法嗎?”

    “大概有,我也不知道。”柳玉哲見馮孟升呆楞的表情,噗嗤一笑說:“問胖子吧。”

    “胡說些什麼?”趙寬皺眉苦笑說:“要快,難免比較不穩,除非隨時都會有新的大綠毛猴補進來,否則用孟升的法子就好了。”

    “說說看嘛。”柳玉哲撒嬌地說。

    “不用說了,你們看。”趙寬一面往前指,一面皺眉說:“竟選用這種方法,看來……當真隨時會有新的綠毛大猴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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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0 23:07:41
正文 第十四卷

  
    第一章西牙現世

    在趙寬提醒下,眾人目光注視的同時,戰團中樂方東平一聲吆喝,防守氣圈勁力突然一散,一直被逼迫的“碧毛古猿”束縛突去,當下四面亂奔。

    就在“碧毛古猿”毫無章法亂跑之際,突然三、四人分成一組,各自相准了一只攻去,另外約莫七、八人則飛射回受傷眾人的外圍,另行組成氣牆防禦。

    這麼一陣亂,“碧毛古猿”霎時又躺下了七、八只,剩下的亂吼亂叫,一面見人就抓,難免有人在這陣亂中負傷。

    而此時,洞口的那片白牆竟又緩緩移動,似乎又將送入新的“碧毛古猿”。

    看來剛剛恰逢眾人闖入洞中,逼退了打算出洞驅猿的巨魔,里面的戰況才稍有停歇,而除了剛剛那段時間外,可能自他們入洞以後,就沒日沒夜地不斷與“碧毛古猿”搏斗,難怪到今日已躺下了這麼多人。

    果然這時又鑽入一只只的巨猿,嘶吼著向人群攻擊,此時謝棲冷哼一聲,孤身迎向洞口,三、五根觸手迅疾的揮動,進來一只便殺一只,單憑一人便阻住了巨猿數量的增加,沒過多久,洞口就疊滿了“碧毛古猿”的尸體。

    李鴻見狀忍不住回頭又望了趙寬一眼,見趙寬點了點頭,仿佛穿著一身發光鎧甲的李鴻也不與眾人配合,孤身便向著“碧毛古猿”最多的地方沖去。

    這時南極洲諸衛統以及馮孟升也都舞出劍網,協助防守傷者,趙寬則皺著眉頭上下看著,不時又拿出“生物能源感受器”打量,似乎頗有幾分疑惑。

    謝棲與李鴻一動,“碧毛古猿”的數量立即大幅減少,眾人攻防的壓力降低之余,戴池注意到兩人的動作,百忙中拋下一句:“謝族長、李先生小心。”

    小心什麼?謝棲一面攔截巨猿,一面四面打量,他自己也心里有數,這般攔在洞口狙殺,並非只有自己能辦到,沒人這樣做必有原因,只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狀況產生?

    就在此時,不斷放入“碧毛古猿”的白色大洞突然仿佛巨口般地一張,驀然對著謝棲上下直包;謝棲微微一驚,若被這麼包住,豈不是得跟一堆“碧毛古猿”擠在一團打架?他倏忽間飛退數尺,以防巨魔更有變化。

    而巨口沒包住謝棲,也未繼續追擊,只將巨口往旁張開,拉開大洞,讓“碧毛古猿”能更迅速往內,從洞中看出去,洞外的巨猿似乎層層疊疊沒完沒了,真不知道這次巨魔到底驅趕了多少“碧毛古猿”進洞。

    謝棲這麼一退,加上同時進洞的“碧毛古猿”數量又增,便再也攔不住巨猿進洞的勢子,若仍待在原地,轉眼就會被數十只巨猿所圍攻,謝棲雖仍不懼,但既然攔不住,就沒必要單憑自己一人之力與這大群怪物硬拚,他遂皺眉往後退開,任由巨猿進洞與彙聚。

    趙寬望望手中的“生物能源感受器”,跟著又望望在巨猿堆中正迅如電閃、來去飛騰、殺得性起的李鴻,不禁也有點暗暗擔心,他這般招搖會不會也引起巨魔插手?

    趙寬思忖片刻,收起手上的東西,身子緩轉,兩手上下旋動,身子轉了一圈後,雙手才回勾後拉,跟著背于身後。只見在他的舞動下,那隨手而出的光勁,在他身前身後上下拉出四、五道不斷流轉變化的七彩光帶,漲縮不定地繞著趙寬全身。

    一切准備就緒,趙寬稍稍提起氣,向著李鴻飛去。

    柳玉哲注意到趙寬不尋常的行動,有些擔心又有些暗暗皺眉,這臭胖子老是想到了什麼就干,也不與人商量一下,難道不知道有人會擔心嗎--想到這兒,柳玉哲臉紅了紅,卻又另有種舒暢的感覺,實實在在地面對自己的心情,還是比較能讓人心情開朗。

    李鴻這時正殺的開心,對戴池的提醒根本充耳不聞。算來他身外運出了六道心劍氣勁,但前三道氣勁已經化合體外,成為護體與禦氣移動的盔甲般氣罩,並在兩手部分格外的堅實,後三道氣勁之中的兩道更是凝化于掌,更增揮舞時的速度與殺傷力。

    至于多余的一柄心劍,之前大多拿來飛襲遠攻,但這本不合李鴻性子,加上此時他闖入亂蹦亂跳的巨猿堆中,雖砍殺得十分暢快,難免也會被巨猿口爪所擊,幾次護體氣甲劇烈震蕩之後,李鴻索性將多余那柄心劍貼身護體,只要護身氣勁感到有物接近,那柄心劍瞬息間順著身軀滑移,抵擋外力的攻擊,倒也是十分穩妥。

    殺的正開心,李鴻眼角瞥見彩光接近,他手腳不停,心中卻頗有三分意外,趙寬主動闖入怪物堆中的狀況可不多,卻不知跑來做什麼?

    此時李鴻殺著殺著已經門到了洞口附近,原因很簡單--那兒的“碧毛古猿”最多。

    趙寬也正往那兒靠近,他一離開防守圈,“碧毛古猿”便開始接近,就在巨爪即將掃到趙寬身上時,環繞趙寬周身的七彩光帶突然大放光華,上下連成一片,仿佛一個彩色的球形光罩。在巨爪觸及的刹那,彩色光罩被擾動的氣勁立即炸起猛烈氣爆,巨猿的手爪倏然爆散,血肉橫飛,失去手爪的長臂更被那股力道震得往後飛甩。

    怪叫聲中,巨猿連身子都跟著手臂的勢子後退,而背著手的趙寬卻已走得老遠,而那橢圓光罩又再度收斂成彩帶,圍繞在趙寬身側。

    越是接近巨猿聚集處,光帶聯成光罩的機會跟著越來越大,“壁毛古猿”稟性悍不畏死,縱斷兩爪仍會撲上以口撕咬,不過這麼一咬往往接下來便是頭顱炸裂倒地,倒也不用再煩惱沒了手爪日後如何覓食。

    看似緩步,其實速度不慢,趙寬很快與李鴻會合一處,李鴻慢下身法,訝異地低聲說:“你跑來做什麼?”

    “你頭上有個巨魔跟著。”趙寬背著手,傳音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撲下來。”

    李鴻一怔,抬頭望了望,卻沒看出頭頂上有何不同之處,他一面旋身順手砍掉兩只“碧毛古猿”的腦袋,一面低聲說:“我倒想看看巨魔有什麼能耐。”

    李鴻這麼說並不讓趙寬意外。他只能苦笑說:“那……你繼續殺,我先看戲一陣子。”

    趙寬人先到場才傳音,就是估計喚不回李鴻,但他左思右想,謝棲想鑽個洞進來都這麼吃力,現在的李鴻絕對打不過巨魔,但不讓他打他又不甘心,只好自己也過來准備挨揍,增加一點逃命成功的機率。

    趙寬雖功力大進、招式威猛,但他的功夫與李鴻運行方式大異,補充的速度遠不如李鴻,現在讓李鴻發揮才是正途。

    而李鴻本就不會計較打架時誰出的力氣較多,趙寬都留給他正合他意,只見他繞著趙寬飛來轉去,一時間,沒有任何巨猿能接近趙寬,是以他的“立地金剛”氣勁幾乎完全不用鼓起,只留著基本氣勁在周身繞旋。

    此時,剛退離洞口的謝棲將目光轉到場中兩人,不禁暗暗皺眉。他雖早知趙寬能運用數百年前威震天下的“狂霸七式”,但一直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也沒時間細細觀察,此時才突然發現,趙寬運使“狂霸七式”的內息,竟似是傳說中霸道第一的路南“氣道內息”,茲克多也不過悟通幾成,就足以成為西牙外的字內四大高手之一,這胖小子雖然功力未至,但說到體內氣道的狀態,竟似乎比茲克多還要完整,他是怎麼練的?

    而且不到兩小時前,他運使“立地金剛”還有些勉強,現在居然已經收發由心、頗有余裕,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另一個俊小子也是古怪,居然也練了一套有名難練的功夫--“氣劍心訣”,練這套功夫也就罷了,把劍氣穿到身上打架又算是什麼怪招?怎麼看起來竟似比遙攻型的心劍還要威猛?

    若能把這兩人吸納入體,功力大進不用說,兩人的腦袋更附贈了“狂霸七式”施用之法以及“氣劍心訣”的奧秘,這兩套絕學配合上自己的功力,相信更有機會與世上任何高手一爭短長,也免得日後行事縛手縛腳。

    謝棲心中盤算的同時,新一波湧入的“碧毛古猿”們也正嘶吼著前撲,攻擊方式與不久前那群並無不同,它們一波波雜亂無章地向著人群湧去,自然又被眾人以防禦氣牆趁隙反擊的方式殺得大敗。巨猿們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李鴻與趙寬這兒比較好欺侮,突然大多數巨猿都暫棄了攻擊人群,反而回頭追迫孤身于外的趙寬與李鴻。

    怪物一多,李鴻自然不能護得趙寬周全,趙寬的“立地金剛”護身氣勁當即一波波爆出,轟得“碧毛古猿”頭破血流四面亂飛,不過這方式與李鴻不好配合,趙寬索性一收氣勁拔出身後的大刀,將舒家的“滾浪刀法”施展出來,縱然殺敵不易,編織起刀網來抵禦巨猿攻勢卻不是難事。

    兩人這麼吸引了“碧毛古猿”的注意力,另一邊人群就輕松多了,本屬于攻擊小組的人們,彼此互打了一個眼色,躍出人堆繞著碧毛古猿外圍狙擊,當“碧毛古猿”注意力轉移,重圍上來之際,他們又縱身回人堆之中,讓“碧毛古猿”疲于奔命,相對地,也減輕了李、趙兩人的壓力。

    兩人對眼前殺之不盡的“碧毛古猿”,其實已經有些煩悶,現在留在這兒,反而是為了體會一下巨魔突襲的方式。雖不久前在“第一空間”曾稍有見識,但那時兩人都只與巨魔虛幌一招,不算正面沖突,而巨魔雖稱“巨”,但前兩次接觸似乎都不覺得有多巨大,這兒空間較大,也許會看到不同形象的巨魔。

    兩人一面攻擊,一面不斷注意著空中的狀況,就在此時,一道紫色劍團突然破空飛來,技巧之極地穿過眾“碧毛古猿”間的縫隙,落到了兩人身旁,兩人不用回頭就知道來者是誰,趙寬當即呵呵一笑說:“孟升也來湊熱鬧?”

    李鴻雖沒說話,嘴角微微一揚,卻也是頗為高興。

    “等會兒巨魔會出現嗎?”馮孟升織起劍網擋住一面的攻擊,開口就問到重點。

    馮孟升了解李鴻個性,見他一個人殺出也只能苦笑搖頭,隔了片刻見趙寬跟了出去,本以為他是去接應李鴻回來,沒想到也待在那兒打起來了。以他對趙寬的了解,知道必有事故,思忖片刻後,他跟身旁的喬夢娟交代了一聲,縱身就飄了過來;他已經想通,這兒除了“碧毛古猿”外便是巨魔,他們八成想見識一下巨魔的能耐,這種事怎麼能少了自己?

    “不知道。”趙寬頓了頓說:“真的沒出現就不玩了,再等等就回去休息如何?”

    “好。”李鴻應了一聲。反正他也等的有些不耐煩……而只為了自己想見識巨魔,卻拖著兩個好友一起站在人堆外挨揍,似乎也不大夠朋友。

    三人成品字形分立,一人占上一面,李鴻也不飛來穿去了,兩手心劍揮灑如意,來一只宰一只,趙寬與馮孟升則是以守為主,不想虛耗太多勁力在這些巨猿身上。又過了數分鍾,“碧毛古猿”見始終攻不入三人的防禦圈,似乎也有些挫折感,奔回去攻擊人群的巨猿數量又逐漸增多起來。

    趙寬眼看沒戲唱,巨魔又不出現,他搖頭問了聲:“回去吧?”

    馮孟升與李鴻各應了一聲,三人同時提勁,飛身殺回人群。

    三人一入人堆,戴池就迎了過來,一面對李鴻說:“還好趙先生、馮先生後來都趕了過去,若是一人在外落單,或是在洞口攔截,巨魔很可能突變。”

    原來是因為人多才不理會自己?李鴻不禁哭笑不得,但他倒也不至于轉頭又沖出去,只望著趙寬,看他怎麼說。

    趙寬還沒開口,戴池已經接著把謝棲的計劃說了一次,他這時也隱隱發現,趙寬似乎對事情頗有獨特看法,拿來問他一下總沒什麼壞處,何況這兒還要靠他們協力防守。

    馮孟升在一旁傾聽,心中一面思索著謝棲的心態,正覺得並無不妥之處,眼睛卻瞄見趙寬似乎皺了皺眉頭,馮孟升一怔,心念再轉,思緒往前後事故拉開分支整理,突然一驚說:“部隊們……”

    趙寬楞了楞,似乎沒想到馮孟升能想到此處,他立即輕搖了搖頭施了個眼色,馮孟升馬上住嘴,但他心中卻是欣喜。從趙寬表情中,他確信自己明白了趙寬擔心的事情,總算“神算無遺”不是完全沒用。

    戴池也發覺兩人古古怪怪,正疑惑地望著趙寬與馮孟升時,趙寬已經開口說:“我倒有點小建議,等諸位出發,我們剩下的人就開始往外殺,沒必要留在這兒。”

    戴池一怔說:“巨魔阻路,逃出不易,當初我能離開,還是眾人合力才打出一個小孔……況且又有受傷的人……”

    “打洞容易,維持住洞穴難。”趙寬望著正向這兒打量的謝棲,微微一笑說:“若不是謝族長功力蓋世,我們也未必容易進洞,不過諸位忘了一件事,如今我們有六個擅于使用“破魂劍法”的高手,六人合力,氣勁又可相容……說不定能抵擋住巨魔收攏的力道,我當然也沒把握,但總要試過才知道。”

    趙寬這話沒有傳音,雖聲音不大,眾高手自然是聽的輕輕楚楚,“破魂劍法”以弱抗強的韌性天下無雙,逼住巨魔收束的力道制造出一個孔穴確實頗有希望,眾人一想覺得可行,眼睛都亮了起來。

    事實上,要挖洞逃生,謝棲遠比“破魂劍法”穩當,不過眾人一出,往內攻的謝棲等人,肯定得遭遇為數眾多的“碧毛古猿”騷擾,為了達到殺入“第五空間”的目的,自然不能讓眾人先離開,此法讓謝棲等人先殺入,其余眾人仍有機會逃出,眾人自然大喜過望。

    不過這個時候,趙寬卻又隱隱感到謝棲瞪過來的目光,他不禁在肚里偷笑,被瞪沒什麼不好,這代表又壞了謝棲一個計劃,就是說自己並非白擔心一場。

    趙寬正高興的時候,柳玉哲柔柔的聲音在耳中出現:“胖寬,你擔心部隊被謝棲侵犯?但‘單向跳躍壁’一解除,縱然我們還不能脫困,新後絕對會趕來,有必要這樣嗎?”

    趙寬嘻嘻一笑,回何說:“若我是謝棲,先把那個石頭山頂的對外設施毀了,人都打昏,然後把上面的房間整個拔了就跑,再找個地方躲起來,說不定能慢慢吃個半年。”

    這也不可不防,何況那些都是南極精銳?柳玉哲點點頭說:“這麼說來……真得立即沖出去。”

    既然計議妥當,就沒什麼好再拖延的了,眾人分配著任務,一部分守護傷者,一部分攔截巨猿,准備幫助謝棲等人在無阻礙的情況下沖入“第三空間”。眾人正一個個鼓起氣勁、將要行動之際,突然一個溫醇和平的聲音,莫名奇妙地在他們身邊響起:“藉位莫非打算往內進攻?尚請先緩緩。”

    這是誰的聲音?每個人都嚇了一跳,“第二空間”中難道還有人?還是巨魔會說話?巨魔又怎會這麼客氣?每個人都左顧右盼,臉上都是駭然。

    “現在正在商議適當的處理方式,短時間內既然諸位尚能應對,還請稍安勿躁。”那聲音又說:“戴池、菲絲、科乙、資達、曼卓、史揣、藍得、妮佛……還好你們都無恙……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前一段話眾人都聽不懂,後半段話可讓大伙兒都吃了一驚,怎地此人突然把大云湖八大高手念了一遍?

    眾人呆楞之中,菲絲突然驚呼說:“西牙?”

    當真是西牙?每個人腦海里都冒出了一個疑問--他是如何將聲音送入被“單向跳躍壁”封住的空間之中?莫非他本隱身在“康勾森林”內?

    這也不對,那時明明感應到他在外空……不過人在外空閉關也一樣匪夷所思,無論答案是哪個,都矛盾且難以讓人置信。

    “西牙……”謝棲臉色一變再變,驀然咬牙說:“老夫可用不著聽你的……願意與我沖下去的就一起來。”估計大云湖高手一定不肯違反西牙之命,但樂方東平與大長老舒無念就未必了,西牙畢竟不在此處,怕他什的?

    謝棲身子一動,西牙的聲音卻又跟著傳出說:“多年不見謝兄,果然豪氣未減……巨魔實力非您所能想象,還請稍候,至于解除‘單向跳躍壁’之事,就由本人負責處理,諸位可以就此放心。”

    大云湖出身的眾人忍不住同時一個歡呼,西牙果然不負眾望,一出關就敢說出解除“單向跳躍壁”的豪語,今天以前,天下還沒有一個人能說出這句話,想到日後楞品家族在西牙領導下,不再需要隱跡于世,許多人臉上都露出了光彩。

    謝淒臉色陰沉,隔了片刻才說:“老夫不慣依人成事,不敢有勞大駕。”

    這話卻是說得人人皺眉,謝棲莫非太有自信,否則多等一會兒又如何?

    而西牙聽到此言,似乎是歎息了一聲,跟著才說:“謝兄,您想先一步離開,只是白費心思,西牙絕不會任你再同化任何一人,畢竟天理不容。”

    他怎麼知道此事的?且不管這些,把話說開了也爽快些。謝棲臉色一冷說:“你何不試試阻止謝某?”

    “謝兄當真要一意孤行?”西牙話語中聽不出情緒,只是平平和和的似乎沒有一絲動氣的感覺。

    謝棲不再答複,全身氣勁鼓起,黑氣彌漫,觸須張牙舞爪地四面騰動,跟著轉向陳山恩說:“陳先生可願與謝棲同行?”

    陳山恩點點頭說:“這本是我來此的目的。”

    “很好。”謝棲傲然一笑說:“請緊隨謝某身後,我當全力護你周全。”

    陳山恩剛踏出人群,空中突然傳來西牙的一聲長歎,緊接著空間中似乎出現了一個奇怪的點,雖然看不出來,卻能感受到有股能量正迅疾地由那一點平空湧出,恰好阻在謝棲與“第二空間”出口之間。

    那股能量的湧出只在短短數秒間,隨即擬定在空間中,說是能量卻又不然,不似人體發出的內息,也與太陽草木等宇宙間的能量不同;雖說是能量,其中又似乎隱藏著無數的微小物質,被一股凝結如實的能量攜帶著盤旋,在空間中舞動。

    看來是西牙玩的花樣。謝棲心中又驚又怒,他並沒自大到認為能與西牙一搏,但也沒想到西牙當真有能力阻止自己,眼前發生的事情讓人難以索解,他只能先緩下自己的動作,弄清楚會發生什麼變故再做打算。

    那股能量在空中只舞動了短短一瞬,隨即規則地組合凝聚,每個小單位似乎亂中有序、各有方位,突然間,所有的單位能量同時產生了變化,轉換成另一種形式,轉換之間,一股龐大的能量潮往四面柔和推出,看似沒什麼傷害力與威力,卻是滔滔滾滾無邊無際,不斷旋繞著每個人的身軀外散,絲毫沒有傷人的意圖。

    場中所有人,連那些活蹦亂跳的“碧毛古猿”都停了下來,眾人總感覺若在這股浪潮中移動,說不定就此扯入那般龐然氣勁之中,不知會有什麼後果;至于“碧毛古猿”想法不該與人相同,為什麼呆立不動,卻是沒人知道。

    謝棲凝立其中,心里卻是驚疑不定,他活了百多年,從沒看過這種事情,剛剛他曾試著鼓出氣勁排拒這股氣潮,但兩邊一觸,他的黑色氣勁立刻被化入那股能量中消散無跡,連一點作用也沒有,這下逼得他也不敢擅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能量集中處不斷改變。

    不用多久時間,那股特殊的能量聚合成形,眾人眼一花,卻見那兒站定一個中年人,看他神定氣閑地站在那兒,眾人不禁都有種感覺,這人好似已經站在那兒不知多久,只是剛剛自己沒注意到。

    此人身著黑色里衣,外披樸素簡單的灰帶藍袍,長長黑色頭發垂至後腰,頸後與尾端分別用條草繩之類的東西收束;寬松舒適的衣袍襯出他的頎長,但又不顯清瘦,清俊臉上三、五道不大明顯的皺紋、垂至喉間的幾綹疏落短須,若有若無地顯示著一些歲月的痕跡。

    中年人緩緩望過眾人,只見他目光真誠清澈又充滿智慧,似乎直能望入人心,他微微一笑,眾人皆感覺他正對著自己笑,自然而然地微笑相應,但又不知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

    眾人發楞的同時,那股能量浪潮不知何時已消散無蹤,第一個有反應的自然是“碧毛古猿”,它們見眼前突然出現一人,不由得凶性大發,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那人臉上露出一抹悲憫的神色,手輕輕一揮,也不見什麼內息發出,整群碧毛古猿無論活的死的或是散落的尸塊,同時飄浮起來緩緩集中,此人手掌微微一擺,整群巨猿便這麼向著出口緩送,而攔道巨魔居然張開了一個大洞,任他將整群碧毛古猿往外直送,也不知送到哪兒去了。

    望著眼前似幻似真的景象,居然沒人想到可以就此出洞,只目瞪口呆地呆立著,不知應如何反應。

    “西……牙,你……你終于來了。”菲絲終于說出話來,她一向堅定而有自信的眸子泛著淚光,緊咬著唇,似乎不這麼做就會忍不住掉下淚來。

    此人果然是西牙。眾人雖然心里有數,但當真聽到,還是不免震驚,這時沒人注意菲絲的表情,人人都望著西牙,眼神中充滿期待。

    送完“碧毛古猿”,西牙向著菲絲等人一笑,跟著帶著一絲惋惜望望謝棲,不過他依然沒開口,直到最後將目光停在陳山恩身上,這才微笑說:“陳山恩先生,不久前地球上眾人已經達成共識,決定稍延後破毀‘單向跳躍壁’……會議中,也有您的同伴參與。”

    陳山恩進入地底之後,就斷絕了與合**同伴的聯系,聽到此言,他微微一怔說:“會議?”

    “是的。”西牙溫和的點頭說:“除合**外,王首席、新後也在座,這是我們最後的共識,適才便因在會議中討論,所以沒立即過來此處,多虧諸位能齊心合力,才不致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最後幾句話,自然是對著眾人所言,聽到的人,不禁都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與自己母親開會?瑪莉安從恍惚中清醒,站出施禮說:“西牙前輩,晚輩瑪莉安,南極洲衛統之一,不知新後對我等可有指示?”

    西牙目光望向南極眾女,欣賞地點點頭說:“南極‘雪舞心法’、‘破魂劍法’天下聞名,諸位真是不讓須眉……”說到此處,他目光望見馮孟升,露出幾許訝異說:“沒想到聖殿心法也傳至南極洲?”

    他畢竟不是神仙,縱能明察秋毫,也不能上知五百年。馮孟升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微微搖頭說:“晚輩另有途徑。”

    西牙並沒打算追究,點點頭又歎息說:“可惜你化日過程充盈過度,可得好生想想辦法。”

    馮孟升內息被轉轉壺充得過度滿溢,這事知道的人不多,聽得懂的當然也沒幾個,馮孟升自己當然是一聽即明,他福至心靈地說:“還請前輩相助。”

    “理當盡力。”西牙微笑說:“還好不急于一時三刻,且等這兒事情忙完再作處理。”

    “多謝前輩。”馮孟升沒想到對方一口應承,又驚又喜下,當即拱手稱謝。

    “原來不只你……”西牙目光轉到趙寬、李鴻身上,他目光放出異彩說:“你們兩人體內……很特殊。”

    李鴻心劍、趙寬氣道武技固然是當世絕學,但也不該讓西牙驚訝,眾人不禁有些狐疑;而趙寬與李鴻兩個當事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體內儲存宇宙能量的怪點,西牙不會連那個也看得出來吧?

    其中趙寬更是心虛,西牙一出關就與合**開會,自己撒的漫天大謊卻不知道被揭穿了沒有?他偷瞄一眼陳山恩,心中又想,這些合**一個個跟木頭一樣,八成直接詢問西牙,這下子自己倒了大楣,不知道這一副神仙模樣的西牙會不會找自己算帳。

    趙寬忐忑地東想西想,西牙目光卻先轉到他身上,微笑說:“這位該是趙寬吧?你該稱我師伯。”

    啊呃?自己真被當成是茲克多的徒弟了?趙寬支吾片刻,才張口說:“這事兒……可以慢慢商議。”

    西牙先是微微一怔,跟著微笑說:“我們兄弟間縱有些許誤會,但如今兩方既然都有了突破,相信短時間內便能化解……便算未能化解,兄弟情份仍在,你仍該以師伯視我,不是嗎?”

    趙實不這麼叫,當然不是因為西牙與茲克多的誤會,自己師父明明白白是班桐,茲克多只是個老糊塗蛋而已,雖然因他而使自己練成“氣道武學”確實值得感激,但他只差沒把自己餓死,這可是深仇大限……自己寬懷大量些,兩者相抵就罷了,師父是絕對不認的……是以趙寬依然悶不吭聲,就是不叫這聲師伯。

    這胖子當真是不知好歹兼不識抬舉。場中人十之八九都這樣想,眼看西牙出關後功力已達神化之境,能跟他稍稍沾親帶故都是求之不得,叫他師伯難道還辱沒了你這個胖子?

    趙寬自然知道別人想些什麼,他倒是老神在在地讓人瞪眼;自己可不希罕當這老神仙的師侄……而且真要找關系的話,茲克多哪教了自己什麼?自己頂多算是《路南日記》的徒弟,說到路南可是西牙的老祖宗,他應該叫胖子老前輩才是,不知他肯不肯?想到這兒,趙寬直想哈哈大笑,但終究不敢笑在臉上,可憋得有點難過。

    柳玉哲見趙寬表情古古怪怪的,心知趙寬雖看來沒李鴻膽大,事實上卻從沒對誰尊敬說話過,頗擔心他一個不小心觸怒了西牙。她心念一轉翩然而出,柔媚地一笑說:“前輩尚未指示新後怎麼說呢,小女子們等的可心焦。”

    西牙“啊”地一聲歉然說:“見到幾位少年英才,我倒是忘了此事。”他接著說:“經諸位的下屬聯系,新後已大略知道這兒的狀況,當我稍作說明後,只表示務須救出諸位,這一點我也已經應承,諸位可以放心。”

    至于一旁的孫飛霜,望著西牙的藍色眼瞳不禁泛出光彩,只差沒淌下口水。好一個老帥哥!若能追到此人才是自己羅曼史的顛峰之作,什麼李鴻、吳耀久都只能當點心,這個才是大宴主菜,想必能享受許久,只不知道練到這種程度的人,心中可還有一絲情欲?若真練到心如止水,那可就無趣得緊了。

    瑪莉安自然不知道孫飛霜色膽包天,腦袋里居然在打西牙的主意,她聽完西牙的敘述,恭謹地一禮說:“多謝前輩大義,晚輩衷心感激。”

    “這是應該的。”西牙含笑說:“天生萬物都有其靈,毀之可惜,何況人命無價?我如今體悟天心,不敢說中止殺戮,但望能盡量減少……”

    “夠了。”

    一聲怒吼打斷了西牙的話……忍不住出口叱喝的正是謝棲。從西牙出現起他一直冷眼旁觀,見西牙惋惜地看了自己一眼之後,就仿佛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與他人一一敘話起來,後來更開始講經說法,沒完沒了,自己就算不如西牙表現出的神通,但估計也勉能與天下頂尖高手比肩,西牙這般輕視于己,是可忍孰不可忍。謝棲終于忍不住爆發。

    西牙目光轉回,搖頭歎息說:“謝兄一生謹慎豪氣,可惜不慎受異物所困,如今居然走入魔道,真是可惜。”

    “廢話少說。”謝接額上暴出青筋,渾身觸須舞動、黑氣彌漫,他嘶啞地說:“想說道理,別只會用口舌。”

    當真要打架?雖然沒人看好謝棲,但他的功力也不同凡響,兩方這麼一打想必驚天動地,眾人都被關在同一個空間中,豈不是有點危險?

    第二章跳躍之孔

    沒想到,面對謝棲這般言語上的挑戰,西牙卻只搖搖頭說:“我已不願與人爭勝,謝兄一意孤行也罷,除非您真能闖入‘第五空間’,否則我不願出手攔阻。”

    謝接面色微變,西牙這話似乎是說自己闖不進去?這豈非笑話?剛剛闖入“第二空間”,攔路的不也是巨魔?除了堅韌難傷之外,也沒什麼特殊的攻擊能力,要殺巨魔算不上有把握,但閃過攔阻有什麼困難?想到這兒,謝棲冷冷哼聲說:“好,謝某就在‘第五空間’等你。”

    謝棲正要往前門,沒想到西牙卻一笑說:“無須如此。”

    “你又想如何?”謝棲一怒回頭。

    “這上面的十余只巨魔,早已躍躍欲試。”西牙往空中一指說:“謝兄可有意在此一搏?至少西牙在此,多少有個照應。”

    除了趙寬身藏“生物能源感受器”之外,眾人雖知頭上有巨魔,可也不知共有幾只,西牙知道也罷,但怎知巨魔正躍躍欲試?難道他在眾人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出手暗暗制住巨魔?

    謝棲腦海中自然也有類似的疑惑,只見他目光閃動片刻,終于悍然說:“好,就讓謝某見識一下巨魔聯手的實力。”

    “先試試一只。”謝棲話聲一落,上方那片白色牆頂一角,突然猛漲起一個龐大的身形,仿佛一瞬間被吹鼓的汽球,輕飄飄落下。

    那個巨物一面下落,一面鼓漲,倏忽間漲成一個龐大的手掌,向著謝棲一把抓了過來。

    這副模樣在“第一空間”就見識過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謝棲不慌不忙地運勁一推,黑氣彌漫下,縱然傷不了巨魔,巨魔卻也被勁力推得無法往前推進。

    巨魔與謝棲僵持片刻,突然巨掌往後收回,跟著變形成一徑有兩公尺寬的大圓球,跟著迅疾射出六根寬逾半公尺的巨柱,橫越寬廣的空間,啪啪啪地分別撞擊上下與四壁,穩穩粘附在上面。

    剛一穩定下來,巨魔中央那個圓球突然再度迸出兩只巨爪,向著謝棲抓來。

    管它用什麼方式進攻,諒它也攻不入自己的護身氣勁。謝棲以不變應萬變,全身黑氣彌漫,一股剛烈氣罩守護住周身兩公尺內,那兩只巨爪無論怎麼揮舞,都無法侵入其中。

    只在三、五秒鍾間,那只巨爪就不知與謝棲的氣勁碰撞了多少下,刮起的勁風中雖不含迫人氣勁,但也是呼嘯聲大作,整個“第二空間”中亂流激蕩,散落的雜物四面亂滾。

    約莫過了半分鍾,巨魔似乎發現這樣沒有作用,又把兩只巨爪收回體內,只余下一顆長著六根大柱的白色圓球與謝棲對峙。

    現在又要搞什麼花樣?謝棲望著不斷變形的巨魔,心中毫無懼意,冷嗤一聲說:“這就是你口中不好對付的東西?”

    西牙微微一笑說:“我雖不知巨魔有何能耐,但我看得出王首席的功力,他都不敢掉以輕心的東西,相信不至只有這種程度。”

    “是嗎?”謝棲哼聲說:“你索性把五只都放下來,讓我一起見識見識。”雖然沒感覺到氣勁,但謝棲隱隱知道其他四只是被西牙限制,對謝棲來說,恐怖的不是巨魔,深不可測的西牙才讓他心中有疙瘩。

    而在此時,巨魔球面上似乎隱隱有些不同,遠遠看去卻又看不大分明,只覺得原來看似光滑的表面似乎產生了些變化,不似之前這麼平整;眾人正打量時,一根尖銳長刺突然向著謝棲射出,直鑽他的護體氣罩。

    這根不斷延長的尖刺一面飛射一面急旋,體表似乎還有纖細的螺旋,看來足能鑽入氣罩之中,謝棲微微一皺眉,長須隨手一揮,對著長刺中腰發出一股向下氣勁,長刺隨氣而偏,噗地一聲深深刺入地面。

    也沒什麼了不起。謝棲的耐性逐漸消失,正想再奚落西牙幾句,突然白球上暴出千萬根長刺,分四面八方向著他身上直射。

    這樣如何應付?謝棲一驚,騰身往後直飛,巨魔似乎也發覺有效,圓球在六柱的控制下一點不顯遲緩,急追騰空的謝棲,成千上萬的長刺依然追撲他的身軀。

    謝接閃避片刻,眼角一轉,卻見那六根巨柱上面似乎也產生了變化,正與射出長刺之前的圓球相似;莫非這些柱子也要跟著變成刺猬?這下豈不是無處可躲?謝棲沉喝一聲,身子驀然急旋,護身氣勁成渦漩一般地往外湧,不斷激偏接近的長刺,沒有一根能鑽入他的黑氣之中。

    巨魔隨謝棲旋動間,那千萬長刺糾成一團,但巨魔本能似乎可以自行融合,只見那千萬射偏的長刺毫無阻礙地融合成一片,而向著謝接的一面,卻又跟著激飛出長刺。

    這些長刺尖端堅硬、軀干柔軟,飛旋間又快又猛,被射中絕不會有好事。謝棲一面閃避一面思忖著應該如何應付,還沒想出什麼頭緒的時候,猛然發覺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雪白,巨魔不知何時已經把自己所有退路封住,而自己能閃避的空間也跟著越來越小,更可怕的是那些長刺仍不斷往自己撲來,這下該如何躲起?

    這難道就把自己難倒了……當時還不是鑽了一個洞進來?謝棲全身飛旋下氣勁往外直迫而出,硬是把身外的那一片白推在黑氣之外,漲開了七、八公尺的空間,他接著力聚一點往前直鑽,仿照當時鑽入“第二空間”的辦法,想先鑽出巨魔軀體中再說。

    但這次卻沒有上次這麼容易,巨魔的軀體雖阻不住謝棲的沖擊,但那四面八方飛來的尖刺,卻是不停地破壞謝棲氣勁,雖然在謝棲氣勁飛旋之下無法深入,但每一次的探入甩出,卻不斷磨耗與破壞謝棲體外的氣罩結構。何況現在謝棲主要的力量放在前方,護身罡氣難免不足,只不知是它能夠先鑽出巨魔軀體,還是先被巨魔耗去他的護體氣勁?

    謝棲、巨魔正在相持不下,但對局外的眾人來說,只見兩方爭斗片刻,不斷變化身軀的巨魔,就逐漸團團裹住謝棲,眾人都能感受到謝棲的能量並未衰竭,依然強橫凶猛地運作當中,但這麼被包著畢竟不像有勝算,對巨魔的能耐,大伙兒不由得重新估算了一次。

    而最奇怪的,是巨魔無論怎麼飛躍攻擊,就是不會接近眾人據守的區域,就連那六根巨柱也都離得遠遠的,莫非這是西牙所控制?他到底怎麼辦到的?

    西牙一直望著謝棲與巨魔的戰斗,眼看暫時陷入膠著,他轉回頭來,望著眾人說:“趁這個時間,我向諸位解釋一下剛剛會議討論的想法。”

    他目光四面一掃,見眾人注意力都已經重新聚集到自己身上,滿意地點點頭說:“當初合**與自然人的恩怨,已經是數百年前的往事,早成過眼云煙,但百多年來,一般生物幾乎無法在舊大陸生存,就是因為這些違逆了天理的異獸……這次不斷縮緊的‘單向跳躍壁’,反而是個撥亂反正的契機。”

    這話意思是要借著“單向跳躍壁”,將怪物們集中消滅?那這一大伙人怎麼辦?

    謝棲明白眾人心中的疑慮,他微微一笑接著解釋說:“當縮小到‘康勾森林’之內的時候,我們再想辦法處理,至少,在巨魔與碧毛古猿的鎮守下,相信能消除大部分的異獸……只歎這些也是生命,卻因違逆天理不得不加以處理,令人十分的婉惜。”

    沒想到進入康勾森林拚死拚活最後的結果是這樣?這段日子的辛苦似乎部變成一場笑話,雖然結果並不是不好,但對在“第二空間”中拚斗許久的人們,難免有一絲惘然。

    戴池見菲絲沒打算開口,想想踏出一步說:“西牙,不知在這段時間中,我們應該留在何處?”大云湖對相熟的人慣以名字相稱,他直呼西牙倒沒有不敬的意味。

    西牙目光轉過說:“如今新大陸皇儲與南極洲部隊暫駐的地方頗佳,據合**說,這附近還有幾個相似的據點,可以煩請陳山恩先生領路,諸位分配一下暫做居留;如今‘單向跳躍壁’雖然越來越快,但速度卻是不斷變化,十分難以估計,也許兩、三個月之內就會逼到康勾森林外圍,也許更快。”

    “別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從西牙出現之後,一直沒說話的樂方東平突然在旁冷冷地說:“當數量上億的異獸齊聚‘康勾森林’時,石山、樹林只怕皆不複存,而我們與天上、天下無數的怪物們混在一起,又該如何保命求存?你想消滅異獸,可有辦法區分人獸?而且就算到了那個時候,誰知道你是不是真能毀除‘單向跳躍壁’的控制器?萬一不能,我們豈不是白白送死?還不如現在你與謝族長合作,全力往前沖出一條生路。”

    樂方東平雖然不大客氣,內容卻也有理,而西牙聽完卻是沉吟未答,除了戴池等對西牙十分具有信心之外,其他人也不禁都有些許遲疑,若真如樂方東平所言,自己這群人倒像是被犧牲的卒子,那可不是件好事。

    西牙思索已定,清澈的眼神再度望向眾人,自然而然又讓眾人的心情恢複平靜,只聽他緩緩地說:“樂方兄提出的問題,西牙自忖都能應付,也能處理……”

    這話說得樂方東平大皺眉頭,滿臉的不信任,西牙無奈一笑說:“剛剛思忖片刻,卻不知該如何取信于樂方兄……現在謝兄已經有些乏力,且容西牙先助他一臂之力。”

    這時眾人才跟著轉頭,卻見四面纏繞著謝棲的巨魔軀體,已經再度轉化為一個不斷蠕動變形的巨物,謝樓則被包容在其中,也不知道他的狀況如何,而巨魔體積越脹越大,幾乎擠滿了大半的“第二空間”,那幾根支撐用的大柱,這時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早已化回體內。

    不過巨魔整大團軀體在接近眾人之處,卻成一個弧形內凹,似乎被什麼東西擋住了,眾人雖然懷疑是西牙出手,但一無氣勁二無能量,實在看不出所以然來,此時西牙說要幫助謝棲,倒要看看他如何幫起。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連樂方東平都住了嘴,等著看西牙表演,只見西牙緩緩向巨魔走近,約三、五步便停了下來,他輕舉雙手往前一分,依然是不見氣勁、不覺能量,但巨魔卻在“啪”的長聲響谷中,便生生從中裂成兩半,渾身黑氣的謝棲則倏然從中間冒了出來。

    謝棲突然發覺有空隙可出,一鑽出來沒想到迎面卻見到西牙,他一看西牙的動作,就知道是西牙拉開了巨魔讓自己逃出,他有如此能耐確實可怖,但問題是……自己明明就從他撕開的地方奔出,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他施用了什麼力量?

    西牙也沒與謝棲說話,只含笑點了點頭,望外分開的兩手突然張開一繞,兩掌虛抓凝聚成拳,跟著拳頭張開輕拍合起,手一側,左掌放下,朝上的右掌往上送個十來公分停下……這才兩手收到身後,微笑著對謝棲說:“謝兄一切可好?”

    謝棲這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剛剛雖然望著西牙的一舉一動,並未回頭,但他心隨氣念,自然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那被撕開的巨魔先拉成兩團,接著各被擠迫成兩個約一公尺寬左右的球狀物,隨著謝棲的雙掌一合,兩團球體啪地一下撞在一起,變成扁扁一片,而當西牙右手上送的時候,那變成扁型的巨魔就這麼被貼附到頂壁,緩緩的化失了蹤影。

    整個過程中,就如西牙一直表現出來的,毫無任何自他體內散出的能量感受,就連巨魔身上也感受不到……這算什麼?變魔術嗎?

    至于西牙本人,雖能讓人感受到他體內充滿生機,但說是能量充盈也不大像,他體表完全沒有任何內息散溢的表現,但想用心念探觸,卻又無法深入……謝棲這時才真的感覺兩人之間的差異有如云泥之別,他楞了半晌才說:“你……你到底練通了什麼功夫?”

    “功夫?”西牙搖頭說:“這不是你所想的功夫。”

    謝棲艱澀地搖搖頭說:“我……我不懂。”

    西牙含笑說:“當能體悟天道、悟徹天心、與天地同化,天地間所有事物、萬般力源皆能隨心轉移為我所用,只要順天而行,何須功夫?聚能入體只是大道初步,莫要見樹忘林,視路徑為目的。”

    “那……”謝棲干啞著喉嚨說:“你百多年修練的功夫呢?”

    “已然化入天地正氣。”謝棲微笑說:“宇宙演化皆有其理可循,逆天而行、濫行殺戮看似無傷,實則怨氣化邪影響深遠……正氣順天、邪氣逆天,順天有道、逆天亦有道,順天之道則天體有常、萬物生生不息,逆天之道則生靈滅絕、宇宙終至崩解……可歎我初窺大道,尚不能通透天理,暫且只能揚善抑惡,勉力為之。”

    聽這一長串的道來道去,在場數十人,沒幾個人聽得懂,也不知道謝棲懂了沒有,他沉默了半晌才說:“我將人同化就是逆天?”

    “正是。”西牙歎了一聲說:“橫死之念,怨氣沖霄,助邪抑正,禍莫大焉,如非必要,能免則免。”

    “難道我就該承受這種痛苦?”謝棲怒說:“難道我受苦的時候就沒有怨氣?”

    西牙憐憫地望著謝棲說:“合**所創異物,本是逆天而造,自有逆天之欲,謝兄靈智尚存,何不勉力以正化逆?只要你心存正,縱有苦難,也不至于滋生邪怨,終有一日能脫胎換骨。”

    “那麼……”謝棲頓了頓咬牙說:“狐貓吞鼠、狼犬逐兔,莫非也是逆天而行?”

    “非也。”西牙搖頭說:“此乃天理運行之道,未逢爪災之鼠亦知見貓需避,是謂天道,能逃謂之吉、受殃謂之劫,吉劫之間,不應有怨……論及天生萬物,最擅逆天的,其實還是人……”

    “說的好。”謝棲哈哈一笑說:“人練功夫不就是為了打打殺殺?照你這麼說豈不是都不用練了?不練的話,你也不可能體悟什麼狗屁天心,總之是一團矛盾。”

    西牙搖搖頭說:“體悟天心,非僅修武一途,玄想得入深妙、觀景可悟天理,法門處處、端在人尋,修武之路僅有循序漸進之優,與他途相比不但未必較為順遂,也是最易入魔轉邪的一條路,當年吳定岳好為人師,武技濫傳,視好勇斗狠為尚、以拳頭大小評理,導致天下大亂至今,他……難辭其咎。”他說到無祖,理所當然不需客氣。

    來自大云湖的眾人不由得目光一亮,這豈不正是最近眾人常討論的問題嗎?史揣與馮孟升較為交好,當即說:“西牙,這位馮先生也主張類似的看法,正朝著這方面努力推行,趙先生也曾替馮先生對大云湖眾人發表過相關看法。”

    西牙露出意外參雜著欣實的神色,對馮孟升與趙寬頷首說:“原來幾位不只功夫高強,連想法也與芸芸眾生頗有不同,日後有機,西牙再與諸位多商討、請益。”

    “不敢當。”馮孟升連忙說:“一得之愚豈敢貽笑大方,此事有西牙前輩主導,相信成功之日不遠,那才真是世人之幸。”

    馮孟升這話雖然說的客氣,但卻是老實話,他以往不管怎麼思慮,總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兒空中樓閣的感覺,固然描畫的很漂亮,卻找不到攀上去的樓梯,但若西牙大力相助,以他表現的神通,康莊大道豈非就在眼前?只不過成功未必在己,頗有三分可惜就是了。

    趙寬剛剛聽西牙說了一堆大道理,早已經頭疼得猛眨眼睛,沒想到突然說到自己頭上,更沒想到當時為救馮孟升臨時編的謊言,今日卻大有實現的可能?不過說來也不錯,有西牙幫忙,天下還有誰會反對?這下子自己不用忙著練功,也不怕無法完成那個外空聲音交代的任務……那個外空聲音若肯,有機會真得介紹西牙跟他認識,他們一定會成為莫逆之交,然後從此不再理會自己,那才是胖子的大大幸福。

    但趙寬卻又隱隱有些擔心,這麼一來,吳耀久的重要性大幅降低,本來這也還好,吳耀久又不是那種好名好權的人物,只不過若他並非運行主體,日後隨時勢轉移,恐怕對他會有不利之處,到時可得記得好好替他謀畫一下,也不枉相交一場。

    西牙按著轉回,望著謝棲說:“如今我只要有心,縱相隔萬里,你的一舉一動都能看在眼里……雖說釜底抽薪之道是立取你命,滅一惡而救百善;但上體天心,仍期望謝兄能幡然而悟,抑制住異物的欲望,他日仍有解脫的機會。”

    見謝棲沉吟著再沒說話,西牙回頭說:“那我們便即出洞吧,還要請諸位在‘康勾森林’多忍耐一些時日。”

    眾人正要隨著西牙前往通道,呆立一旁的謝棲突然冒了一句:“且慢。”

    眾人一怔轉回頭,只聽謝棲緩緩地說:“謝某不自量力,要體會一下天地之力皆為你所用……倒底是什麼境界。”

    西牙緩緩穿過人群,目光凝在謝棲身上,點點頭說:“謝兄盡量施為。”

    “好!”謝棲大吼一聲,全身黑氣彌漫而出,盤旋狂卷下,向著西牙激射。

    西牙兩手仍背身後,臉上掛著一抹淡然的微笑,任黑氣直撲身前,只見那股氣勁射到西牙軀體前方數公尺處,就仿佛撞上了牆壁,硬生生阻在那片虛空之前,僵持了漫長的一分鍾,謝棲氣勁突然一散,黑氣彌天蓋地地從四面向著西牙圍去,似乎打算換個方式。

    但效果依然相同,任何氣勁都無法侵入西牙周身,謝棲見氣勁無功,索性直接往前以觸手轟擊,但無論他怎麼變換攻勢,無論是鞭打敲撞,西牙就這麼穩穩的站在場中,憐憫地看著謝棲,連發絲都不動上一動。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謝棲終于停下動作呆立在場中,他臉上不再有驚怒,留下的只有失落與茫然,仿佛陷入了什麼無邊的噩夢之中掙脫不開,又仿佛喪失了神志,失去對外界的反應。

    西牙隔了片刻才歎息說:“謝兄……”

    仿佛被根針刺到了一般,謝棲突然跳起來怒罵:“你為什麼不還手?”

    西牙愕然:“還手?”

    “你不是說能殺了我嗎?”謝棲怨聲說:“我雖然打不傷你,但這不代表你打得死我。”

    原來是這麼回事。西牙搖搖頭說:“既然如此,西牙便稍作演練,若有得罪還望謝兄恕罪。”

    “來吧。”謝棲再度揚起戰意,黑氣亂滾間狂亂大笑說:“說這麼多都沒用的。”

    西牙無言地點點頭,他晶瑩如玉的右掌緩緩舉起,才這麼由上往下一招手,倏忽間謝棲整個人便被壓攤到地面上,不只下巴緊抵著地面,連本來活蹦亂跳的觸手也散成一大片圓形平貼在地,周身的黑氣不斷往四面激散飛射,就是無法往上寸進,仿佛身上壓了一座巨山,讓他無法移動。

    事實上,就算當真壓上一座山,謝棲八成也能將山翻上一翻,但此時卻真是動彈不得,謝棲臉上露出驚怖難信的神情,渾身觸手不斷顫動著,但就是無法掙脫,這般過了數分鍾,才聽到西牙緩緩說:“到如今,你可心服?”

    本來還一直掙動著的謝棲,聽到了西牙這句話,似乎突然泄了氣,長歎一聲收回了氣勁,低下頭沉默不語,西牙也不進迫,收回手說:“只要謝兄答應不再同化任一人,以後大伙兒還是好兄弟。”

    看來壓迫住謝棲的力道已經消失了,不過謝棲的雄心壯志似乎已經完全被摧毀,他依然不言不動地趴著,臉上失落的表情,連與他有深仇的南極洲諸女看了都有些不忍。

    西牙往前走上兩步伸出手,似乎想略作攙扶,但謝棲如今除頭之外已無人形,想扶也不知道從何扶起,西牙想想又收回手,似乎也有一些困擾。

    還好謝棲似乎已經想開了,他仰起頭來苦笑兩聲,自行浮起說:“我服了你就是了。”

    西牙臉上露出笑容說:“一起走吧。”說完,領著眾人向洞外去去。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二日只要西牙稍微動作一下,巨魔退避、巨猿難近,眾人分別背負著傷者,輕而易舉地退出地道。出洞之際,只見明月當空,星辰閃爍,已是深夜,不過眾人都有夜視之能,這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當下眾人另找了個合**建築的隱蔽觀察據點休息,南極諸女與趙寬等人,則回原來的那個小石山頂,畢竟南極洲部隊與吳耀久都留在那兒,而大云湖眾人本就頗有幾分仇視陳山恩,是以在馮孟升邀請下,他也隨著眾人同行。

    至于謝棲,他自知眾人避他唯恐不及,除巨魔外,一般異獸他也不放在眼里,是以他自行留在“康勾森林”外圍,沒隨眾人躲避。

    西牙護送著馮孟升等人進入石山,首先自然是與皇儲身分的吳耀久見禮寒暄,而見到活蹦亂跳的轉轉壺時他也頗意外,但對此倒沒多說什麼。

    吳耀久雖驚訝于眼前突然冒出個超級高手,震撼卻不如一般的練武人,與西牙還沒對話幾句,話題便馬上轉到西牙如何進入“單向跳躍壁”的問題。

    這件事也是眾人心頭之惑,見吳耀久提及,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遇到這個問題,西牙並不訝異,他思忖著適當的說法,停了片刻才說:“這與空間中無數的聯系有關……“單向跳躍壁”是人工產物,特性其實不是攔阻,而是將人或能量往回傳送,這點相信皇儲已經清楚。”

    “是。”聽這些與科技有關的長篇大論,吳耀久比起趙寬有耐性多了,做點點頭說:“這與前輩提的空間聯系有關?”

    “正是。”西牙知道想了解的不只吳耀久,索性聲音放大了些說:“傳送人物至另一個空間,是這種空間縫隙的特性,合**藉由科技技術,制造出這整片密封的完整連結,雖說是單向,實在是令人佩服。”

    孫飛霜見有機可趁,微笑插嘴說:“但前輩運用的並非單向……所以可進可出?前輩是如何使用的?而且其中一個出口……難道恰好在合**的‘第二空間’中?”

    西牙含笑搖頭說:“空間中本就存在著無數的‘空間跳躍孔’,這些跳躍孔,在空間中疏密而沒有規則地散布著,有的傳送入無垠的宇宙,有的傳送處近在咫尺,當這樣不斷的交錯之下,運用這些微小、四通八達的窗口,可以在一瞬間到達任何想去的地方。”

    馮孟升訝然間:“這樣怎麼分辨想去的地方呢?而……人又如何經由那些孔洞傳送?”

    “這是兩個問題。”西牙似乎突然想起什麼。頓了頓說:“解釋起來,不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這樣吧,我先與王首席、新後說明一下如今的狀況,再慢慢解釋……”

    當西牙與眾人解說完畢,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據他說,功力到達一個程度自然會逐漸開始感受到空間中的無數微小孔洞,但並不知其所以然,運用之道,還是他這些年來閉關坐悟中體驗而得。

    西牙離去時,再度表演了一次平地消失,眾人剛聽到、見到這聞所未聞的事情,討論的范圍當然仍不脫跳躍孔之類的問題,此時吳耀久正詢問馮孟升:“剛剛西牙說能去的范圍仍有限制,是什麼意思?”

    馮孟升消化整理的速度高于吳耀久,他想了想說:“似乎與他結合的范圍有關。”

    柳玉哲對這也很有興致,加入討論說:“他說自己結合了天地正氣,可能還是有其范疇。”

    “應該便是此意。”馮孟升點頭說:“因為他是藉能量穿梭于跳躍孔中,體悟到另一端有本身的氣息,這才能藉此找出相關的聯系通道。”

    “喔。”吳耀久恍然說:“所以在他結合的范圍之內,他能尋覓出適當的通道自由出現,比如說要一下子跑去……銀河中央就辦不到了。”

    柳玉哲噗哧一笑說:“去銀河中央做什麼?”

    吳耀久呵呵一笑說:“只是舉個例子。”

    柳玉哲抬起頭來,望著吳耀久身後一笑說:“新後有交代嗎?”

    吳耀久自然回過頭,卻見瑪莉安正好走來,她正搖搖頭說:“沒什麼,新後有些沒精神,只囑咐我們在這兒等待結果。”

    見過西牙的能耐,誰都會沒精神吧?何況本是天下翹楚的新後?柳玉哲攤開手說:“那就坐下聊聊吧,看來以後有清閑的日子過了。”

    瑪莉安臉上帶著些憂愁,歎口氣說:“西牙這一出關,天下局勢大變,真不知道日後會怎麼發展。”

    “他看來像是個好人,與傳言不大相同。”柳玉哲想了想,笑推了身旁的趙寬一把說:“胖寬你覺得呢?他可是你師伯呢。”

    “別說笑了。”趙寬苦笑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我清閑還差不多,你們啊……是不用想了。”

    “怎麼說?”瑪莉安頗和善地問,一面望了吳耀久一眼;除了大云湖那一晚曾討論到忘了時間之外,這家伙還真的看到自己話就變少了。

    “如果世界當真有所改變,你們本是掌權的人物,自然會牽涉到其中。”趙寬嘻嘻一笑說:“神仙降世管理俗事,這似乎與傳說中的神仙風范不大一樣。”

    “你這個胖子就是會挑毛病。”孫飛霜這時也在一旁,她哈哈笑說:“當初無祖跟神仙一樣,不也是統治天下?傳說中的神仙又有誰見過,說不定這才是神仙,只可惜一下就跑了,不能多問幾句。”

    聽孫飛霜這麼說,瑪莉安與柳玉哲不禁同時皺眉;孫飛霜莫非把歪腦筋動到了西牙身上?出了毛病的話,誰知道影響的程度會有多少?但馮孟升、趙寬等人在旁又不好規勸,只好先放下此事,有機會再討論。

    南極五衛統中,剛剛只有瑪莉安與滿鳳芝透過通訊器與新後報告,余人皆在此處,現在瑪莉安過來加入討論,滿鳳芝卻似乎沒有興趣,徑行在南極部隊中漫步巡視。

    而趙寬等人之中,也有一個沒興趣討論的,就是一直悶在一角的李鴻。看了西牙展現出來的神通,一心修武的李鴻不禁有些垂頭喪氣,當初自己與王崇獻相比固然也是天地之別,但他展現出來的功夫畢竟還有跡可循,算是個努力的目標,也沒什麼可怕的,而今日的西牙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舉手投足間毫無威勢卻莫可與抗,謝棲與他相爭,連打斗的機會都沒有,徒然自取其辱,這教人如何不喪氣?

    不過總算西牙與馮孟升抱持的立場相同,若相反的話,馮孟升根本就不用想改變世界了,外空那個聲音也不用白費心思了。功夫追上王崇獻等人又如何?還不是打不過西牙?

    想來想去,李鴻突然站起說:“趙胖子!”

    眾人吃了一驚,紛紛轉頭,趙寬眨眨眼還沒說話,孫飛霜卻先一步笑笑招手說:“俊小子別怕姊姊吃了你,過來一起聊。”

    李鴻看到孫飛霜就面紅耳赤,他目光不敢與她相對,只盯著趙寬說:“來。”

    “去哪兒?”趙寬放開柳玉哲的腰肢,起身走向李鴻,卻見李鴻往洞口就走,似乎打算出洞,趙寬忙說:“要出去?我們兩個?”

    “反正沒用了。”李鴻頓了頓,沉著臉說:“去還人功夫。”

    這是什麼話?眾人一聽都楞了,一個個疑惑地望著李鴻與趙寬;趙寬卻也是大皺眉頭,他不是不能體會李鴻的心境,但如此反應,似乎鑽到牛角尖里了。

    趙寬想了想,傳音說:“不但未必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了,他上次也說暫時不想把我們弄出去,怎麼還起?更別提不知道能不能還呢。”

    這話說的也是,李鴻其實也只是氣悶想找件事情做,聽趙寬說的有理,他一口悶氣沒地方消,索性回傳:“我們兩個出去打架好了。”

    “去你的,誰要跟你打架。”趙寬這句話不傳音了,他瞪眼說:“我哪這麼無聊?”

    李鴻找趙寬打架倒不是隨便說說,一方面自己兄弟打打不傷和氣,最重要的,趙寬與李鴻確實在同一個層次,打起來想必比較過癮,見趙寬不肯,總不能強逼,李鴻歎了一口氣,又悶悶地坐了下來。

    原來李鴻口中的“還人功夫”是打架?在一旁只聽到部分言語的眾人,除馮孟升之外,大多糊里糊塗地產生了這個結論,只覺得這兩人的暗語還真有點匪夷所思。

    眾人見趙寬坐回,正要重提話頭的時候,卻見滿鳳芝不知為何突然走到李鴻身前,望著李鴻的神色中,冷淡卻又透著一絲興趣。

    李鴻也覺得莫名奇妙,這位看不出年紀的冷臉大姊沒事盯著自己做啥?李鴻雖然對滿鳳芝頗有三分敬意,卻也不是怕了她,當下微微皺眉,毫不閃躲地回望著滿鳳芝,且看她有什麼話想說?

    眾人發覺那兒情況不大對勁,正訝然注視的時候,卻見滿鳳芝輕啟朱唇,淡淡說:“想找人過招嗎?我陪你。”

    什麼?除了趙寬之外,每個人都張大了嘴,只差沒跳起來,而趙寬卻是一個頭兩個大。早覺得李鴻與滿鳳芝有些古怪的氣質頗為相近,沒想到今天終于給他們找到溝通的方式了……

    而李鴻卻是目光一亮,連點頭都省了,心劍兩度分心送出,彈身就往洞外飛……有人自己找上門來,這可當真是求之不得。

    沒想到滿鳳芝一閃身,已經先一步移到洞口,打開洞門就往外飛,李鴻一楞,連忙銜尾直追,可別把這個難得的對手搞去了。

    第三章以武會友

    李鴻與滿鳳芝先後出洞,洞中人面面相覷片刻,吳耀久才咋舌說:“他們……出去打架?”

    對望著的柳玉哲與瑪莉安,臉上都有些說不出的荒謬感,滿鳳芝一直以來,並不像李鴻這麼喜歡與人比斗啊……怎麼突然有興趣與他過招?

    孫飛霜卻是另有想法;李鴻這俊小子看到自己就跑,這會兒倒是直追鳳芝大姐不放……太過分了吧?雖然說自己姐妹不用計較,但這小子這樣也未免太不給自己面子……想著想著,孫飛霜突然哈哈一笑說:“我也去,他想跟鳳芝姊過招,先贏了我再說。”話沒說完,人早已飛出洞外。

    “飛霜姊?”早已瞪大雙眼的喬夢娟忍不住訝然驚呼,卻見孫飛霜已經不見蹤影,她轉回頭望著瑪莉安與柳玉哲說:“這……怎麼回事?”見兩人臉上都是啼笑皆非的表情,似乎也不知如何解釋,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馮孟升。

    馮孟升當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李鴻的性子他很清楚,滿鳳芝的個性他可是一點也不明白,望著喬夢娟,馮孟升想了想只能說:“希望他們別打壞了這兒。”

    “嘖!”柳玉哲被馮孟升這一句話提醒,苦笑說:“我還是出去看看好了,順便護著這個小石山……胖寬,陪不陪人家?”說到後面她媚目轉向趙寬,半撒嬌地問了一句;但她心里有數,趙寬清楚這種打斗不傷和氣,又懶得要命,八成不會出門,此時順口撒個嬌也只是增加兩人間的情趣而已。

    沒想到趙寬臉上突然露出古古怪怪的微笑,點頭說:“當然得去看看,否則你們這群姐妹說不定聯合起來欺負我兄弟李鴻。”

    柳玉哲沒想到趙寬肯動,她頗為高興,一笑拉著趙寬飛起說:“誰會欺負你兄弟了?”

    “這可難說。”趙寬嘻嘻笑著,兩人一面攜手往外飛,趙寬還在說:“胖子我可不是有了老婆就忘了朋友的人……”

    雖然知道是開玩笑,這話還是有點刺耳。馮孟升臉熱熱的,尷尬地對喬夢娟說:“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喬夢娟當然地想出去看看這難得一見的比斗,當即期望地望著瑪莉安,希望她同意;畢竟若自己也離開,這兒可就只剩下瑪莉安一人了。

    瑪莉安忍不住好笑地點點頭說:“去吧。這兒我留著就好了。”

    “謝謝瑪莉安。”喬夢娟喜孜孜地往洞口飛,回過頭見馮孟升還楞著,她微嗔說:“怎麼了?”一面先一步出洞。

    啊唷……可以走了。馮孟升連忙回頭對吳耀久說:“這樣的比試有些危險,吳兄還是留在這兒。”他可不敢讓喬夢娟久候,匆匆交代完,連忙尾隨而去。

    吳耀久呆呆地看著眾人一個個飛出洞外,轉眼眼前一空,他轉過頭,卻見瑪莉安正似頗覺趣味地望著自己,吳耀久一楞,有些手足無措地說:“怎麼……怎麼都跑光了。”最重要的,怎麼只剩下自己和瑪莉安?那些南極洲部隊怎麼都跑的老遠?還有那個愛湊熱鬧的轉轉壺呢?這時怎麼也跟著不見了?

    吳耀久想想覺得不對,眼珠子一轉說:“我還是去看看好了。”

    “別去。”瑪莉安忍笑擋住吳耀久,跟著正經地說:“孟升說的沒錯,有點危險。”

    “呃……”總不能推開她出門吧?吳耀久楞了楞才說:“那……那我不去就是了。”

    “嗯。”瑪莉安終于忍不住抿嘴一笑說:“你還真的變老實了,比以前的你有趣多了。”不知道為什麼,看這草包發急又不敢發火的模樣還真是有趣。

    老實?有趣?直想破口大罵的吳耀久目瞪口呆楞了半晌,最後才泄氣地說:“反正我終究是欠了你的情,不跟你爭。”說完他翻翻白眼一屁股坐了下去。

    “等等。”瑪莉安故意臉一沉說:“我可沒要你掛在心上。”

    “是我欠又不是妳欠。”吳耀久忍不住瞪眼說:“你說不用掛在心上就不用啊?”

    這話倒也有理,不過他現在的嘴臉可不就是當初那個混蛋模樣嗎?瑪莉安不知為何今日就是沒氣,倒是忍不住噗嗤一笑,說:“現在不是又凶起來了?”

    這下吳耀久可尷尬了,抓頭抓半天才冒出一句:“對不起。”

    瑪莉安笑著搖頭說:“你不凶不會說話嗎?”

    這是什麼話?吳耀久當即挺胸說:“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怕跟我說話?”瑪莉安接著說。

    “這……”吳耀久停了幾秒,才悻悻然說:“聽到不順耳的又不好意思罵回去,怎麼說?”

    轉到這話,一直覺得有幾分好玩的瑪莉安不禁也有些火大,她沉著臉說:“我的話你就是會聽不順耳?”

    見瑪莉安當真生氣,吳耀久為難片刻,終于說:“也不是,上次在大云湖不就談的很愉快。”

    提到大云湖宴會那晚,確實還蠻開心的,瑪莉安氣消了八成,白了吳耀久一眼說:“你說話怎麼前後矛盾起來?”

    吳耀久本就是直肚直腸的人,被瑪莉安這般逼迫,終于豁出來說:“妳真要知道我就老實跟你說。”

    “你說。”瑪莉安還真想知道。

    “聽到不順耳的,不好意思跟你吵,這就不用說了。”吳耀久接著說:“但萬一都不吵,好象越談越投機……這似乎也不大對勁。”

    “怎麼?”瑪莉安越聽越迷糊。

    “這個……那個……”吳耀久支吾了半天,斷斷續續地說:“這個投機嘛……就會想聊下去;聊下去嘛……就會更投機……這個……那個……”

    吳耀久還在這個那個之際,瑪莉安突然懂了;她白淨的臉上突然透出一抹薄紅,啐了一聲說:“胡說什麼!”一轉身,跑到部隊里去了。

    本來就不該說的,又是誰硬逼我說的?吳耀久氣悶不已,卻見剛剛老是找不到的轉轉壺,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眼前,還非常不識趣地問:“更投機之後會怎樣?”

    “你……你這個死壺。”吳耀久憤憤揮掌趕開了轉轉壺,只不過轉轉壺移動迅速,自然是打之不著,出不了這口氣。

    ※※※

    至于洞外,此時卻又是另一番光景,滿鳳芝與李鴻出洞之後往空中直飛,本想拔上高空中再選怪物較少的方位移動,沒想到還沒找到適合的地點,洞中卻又鑽出了孫飛霜。

    她來做什麼?李鴻皺著眉頭看孫飛霜逐漸接近,卻又無力阻止,眼前有個滿鳳芝等著與自己打架,這時李鴻可是不大願意開溜。

    孫飛霜飛到兩人面前,朗聲笑說:“想跟鳳芝姊過招,也得先打得贏我再說。”

    滿鳳芝微皺眉頭,淡淡地說:“飛霜?”

    “鳳芝姊別生氣。”孫飛霜嘻嘻笑說:“打架當然是笨鳥先飛,你先上,後面就沒好看的了。”

    真是來打架就沒什麼好怕的。李鴻早已准備妥當,只見他全身白光閃耀,不管頭一個是孫飛霜還是滿鳳芝,總之是來者不拒。

    此時趙寬與柳玉哲攜手飛出,柳玉哲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傳來,正輕笑說:“換個位置吧,別轟到石山呢。”

    趙胖子也出來了?李鴻看人越來越多,正頗有幾分意外,卻見喬夢娟與馮孟升又先後飛出;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熱鬧起來?

    滿鳳芝對情勢的發展似乎也頗意外,眼見人越來越多,她退到一旁沒開口,反而是孫飛霜望著後來的人,訝然說:“你們幾個也要上?好啊……孟升先跟夢娟打一場好了。”

    馮孟升哪敢與喬夢娟動手?他連忙搖手說:“我們只是旁觀。”

    “那不然玉哲和胖子?”孫飛霜目光轉了過去。

    柳玉哲媚目瞟著趙寬,輕笑說:“你舍得打我嗎?”

    “有需要就照打不誤。”趙寬哈哈笑說:“不過大概打不過,所以還是不打也罷。”

    客氣起來了?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皺皺瓊鼻哼了一聲,沒接著說下去。她心里有數,趙寬雖然尚未氣通天地,與自己差了一個境界,但他身負絕學,真拚起來勝負還十分難說,正如現在的李鴻……若是同樣修練南極心法的馮孟升,那可就有把握多了。

    若趙寬拼命的話呢?柳玉哲腦海中閃過這個問題,南極心法陰柔綿韌,按理說正適合應付剛強猛烈的氣勁,不過趙寬的功夫可不只是剛猛兩字可以形容,那可是剛猛類心法中的頂尖絕學,南極心法在陰柔一類中已可稱翹楚,但是不是他的對手還真是難說……想到這兒,柳玉哲心一驚,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暗暗認定趙寬超越了自己?滿鳳芝要與李鴻過招,莫非也是來自于同樣的心情?

    “所以還是我和俊小子先拚一場。”孫飛霜這時已經拔出長劍,藍紫光華騰動間,向著李鴻輕笑招手說:“上吧。”

    李鴻是個不懂得客氣的人,他點點頭,倏忽間往前直撲,一閃直逼到孫飛霜眼前;孫飛霜看似輕佻,但不是沒腦筋的人,對李鴻的心劍絕技早有戒心,李鴻閃到眼前之際,整片的紫色劍網已然炸出,總之先擋下對方的銳勢再說。

    “破魂劍法”施用之法,李鴻可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右手向著劍網直穿,銳利無匹地破開劍網,往內直沖了進去。

    沒想到劍網退而不散,氣勁雖往內凹縮,但仍織成一片,而在孫飛霜持續地鼓動劍氣編織下,李鴻右手劍掌只穿入近一公尺,往前沖擊的力道便被消磨殆盡,似乎將會僵持于此。但在李鴻右手完全停止之前,他左掌已經再度往那一點沖入,同時借著反彈的力道拔出右掌,一眨眼又穿入了一公尺,如此一來他整個人已經陷入凹陷的劍網之中,看來只要右掌再一次穿入,就會直逼孫飛霜的軀體,而且他無須扭動身子以增加撞人的速度或力道,心劍禦行就已經擁有極高的速度與破壞力。

    但在李鴻首次揮出右臂的同一瞬間,藏在劍網後的孫飛霜周身爆出了五道劍芒,化成五道弧線分批勾回轟向李鴻,在四周劍網包裹下,李鴻無法閃躲,除了翻身擋住這五道劍芒之外,沒有別的選擇。

    察覺身後數道劍勁來變,李鴻護體心劍當即脫體而出,迅如電閃般的連地擊散三道劍氣。但劍氣的速度畢竟不慢,依然有兩道劍氣突破心劍的防守射向他的身軀,他右手這時不及回攻孫飛霜的防守劍網,左右一揮,先後擊散了這殘余的兩道氣勁。

    五道劍氣分別爆散,四面跟著一陣氣流爆散狂卷,兩人都覺得自己的處境不大理想,不約而同的在狂風卷動中,同時往後撤身,分開數十公尺遠。

    孫飛霜正想說話,卻見李鴻才一穩住身子,適才脫體的心劍已經先一步沖了過來,而他本身卻迅疾地兜著大弧飛行,兩掌高舉過頭合起,仿佛一個銳利的尖端向著自己飛射而來。

    孫飛霜暗暗著惱,這小子打起架來還真凶。心念才這麼一閃,比軀體快一步的心劍已經射到,孫飛霜左掌一推,一股紫光柔勁沛然而出,在空中阻住了心劍的沖擊,同時周身劍網迅捷的連爆劍氣,一連串上下看似雜亂的劍光,迎著李鴻的來勢飛射。

    氣勁阻止心劍?可沒有這麼容易,李鴻在心劍中的心念感受到氣勁的壓迫,突然一個上鉤回旋,順著氣勁的威力范圍,繞過一個大圈飛射孫飛霜。他對眼前射來的劍光毫不畏懼,反正雙手上有四道心劍的力道,足可來一個破一個。

    這麼一來孫飛霜若是收回掌勁,心劍將會隨勁而入,若擴大內息范圍,又未必有足夠的功力應付另一邊來勢洶洶的本體。孫飛霜微微一皺眉,長劍陡然加速,只見紫氣大盛,突然一道劍網飛射而出,向著心劍包去,跟著又連續兩道劍網氣勁飛出,目標則是李鴻本體。

    這氣勁編織成的劍網也能離體發出?這招似乎沒見識過,李鴻微微一楞,心劍與軀能同時往側面閃避,在另一個位置會合,同時孫飛霜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蒼白,輕叱一聲說:“還躲!”又是三道劍網破空,向著李鴻包來。

    這些劍網如果與護身劍網性質相同,那應該容易攻破,相對的傷殺力也不會多大,問題是性質一時還弄不清楚--換個人可能暫時不敢冒險,但李鴻畢竟是李鴻,他突然往其中一道劍網直沖,兩道掌劍深陷劍網的同時,那道脫體心劍跟著往同一點射去。

    這等于是全力破網,但劍網雖然抵之不住,卻不斷地往後凹入,同時另兩道劍網已經包了過來,眼看李鴻就要被劍網所困。

    孫飛霜見狀大喜,她用了這極耗功力的招數,就是不想與李鴻持久戰。李鴻雖然未通天地,但心劍補充內息的速度天下第一,累死李鴻是不用想了,這六道脫體劍網不隨體內真氣循環吐納,已經耗去她六成功力,若還包不住李鴻,就算還不至于認輸,也不大可能打扁。

    而若李鴻被劍網包住,心劍最大的加速功能喪失,威力自然大幅減弱,劍網發散勁力足可耗去他心劍大部分的能量,只要自己再適時與發出的劍網氣勁連結,堅固其組織,李鴻就會像是陷入羅網中的魚兒,沒有翻本的機會。

    孫飛霜怕的就是速度不慢的李鴻看到就閃,若再多發幾次,就算自己已達“天人之道”,短時間內依然是無以為繼,所以剛剛還特意激了一句……還好這小子單純,一頭往劍網沖去,不由他不中計。

    沒想到就在李鴻陷入一網,兩網未至的那一瞬間,三道心劍突然分成三個方向飛射,而李鴻的本體則繼續往前直突。這麼一來,三面拉至緊繃的氣網已經無法再伸縮,身劍合一的李鴻由當中直破一個大孔,而劍網一破,整體組織用解,整片劍網化成片片凌亂勁力四面散出,另外兩道劍網包了一個空,交纏一起,凝在空中,柔勁本身雖然沒有什麼劇烈的破壞力,但也蘊含了極大的能量,此時維系組織的能量緩緩消散,而本體的柔勁則不受束縛地往外直漲,整片往外推出虛空,不斷發散。

    適才李鴻察覺到這些劍網力道純柔,並沒有什麼傷害力,是以護體氣勁不用太高,但當務之急卻是破開這羅網般的氣勁,于是他三柄心劍分三方向飛射,自己則在當中往前直穿,算是以全身功力試固突破。

    他這麼一冒險,風險極大,卻也是找到了突破破魂劍網的方法。畢竟再有彈性的東西,拉到極限也會崩斷,李鴻在一個小點中分成四個方向突破,劍網的彈性受到挑戰,終于無法負荷。

    李鴻一沖出劍網,在狂風中飛身向孫飛霜就沖,空中劍網能破,護身劍網也該同理可證,且先試試再說。

    孫飛霜這時可不敢再外發劍網,單編一片又似乎擋不住李鴻,眼見李鴻像一溜光球般地沖來,孫飛霜不及細思,“雪舞身法”迅速展開,閃過了李鴻這一擊。

    李鴻撲了個空,正要回頭,卻聽到身旁傳來滿鳳芝的聲音:“夠了。”

    李鴻一楞止住身形,只見滿鳳芝帶著一絲微笑,正向著自己微微點頭說:“該我了。”

    都無所謂。李鴻正要動作,突然眉頭一皺,望向西方的樹林。在此同時,每個人的目光也都望了過去,原來是眾人離洞已有一段時間,加上幾番拚搏,雖在夜間,仍引起了一些異獸的注意,這時下方樹林中正有一群十分古怪的鳥類,逆著孫飛霜激起的勁風,一面怪叫一面住眾人沖來。

    “我們來攔阻好了,你們盡興玩。”柳玉哲一笑,長劍拔出一揮,剎時整片的紫藍氣勁往外直湧,張開一大片飽含彈性的巨網,攔住了一大片怪鳥,她還一面回頭笑說:“夢娟和飛霜也別閑著啊。”

    “好啊。”喬夢娟輕笑一聲,氣勁吐出劍端直望外放,一面對著馮孟升說:“布出大片劍網,劍氣要遠,速度須放慢,最前端劍氣的破空余勁才能恰好組織成網……你試試。”

    “馮小子若是能守住一面,我們四個就包起一個空間吧。”長劍還在手中的孫飛霜也揮出一大片劍網,一面說:“讓他們兩個打個過癮。”她雖然功力仍未全複,但織出一片持續性的劍網還是小事一樁。

    “那就要盡量放大啰。”柳玉哲相應提勁外送,但揮劍的速度反而又更慢了下來,果然劍氣揮灑間,遠端的劍網正逐漸擴充,與孫飛霜和喬夢娟的結合。


   
    馮孟升這方面的默契不足,看了半天才知道自己該站在什麼位置,他有點手忙腳亂地揮劍,一面體會著喬夢娟的指示,越堅強的防衛,是越凝縮的劍網,凝縮劍網的施展方式喬夢娟早已提過,就是減短劍氣,加速揮動,原來放寬了的劍網是反其道而行,這也十分合理,不過想要有相對的效果,卻也省不了力。

    四人這麼一組織,成了一個高有數百公尺,由半圓形的光罩組成的紫藍色巨大三角錐形光罩,此時天色未亮,紫藍光華遍灑莽林,與空中明月相互輝映,煞是好看。

    光罩將李鴻、滿鳳芝與趙寬圍在其中,李鴻與滿鳳芝兩人既然准備打架,這麼一來就只剩趙寬閑著發呆,趙寬發覺此事,呵呵笑說:“好個表演的舞台。”

    柳玉哲輕啐一聲說:“若不是你的內功不合適,就讓你來頂。”

    原來是不合適?趙寬不明玄妙,他只知道自己不會放出這種大片的氣罩,要不然就只能整片掌力轟壓出去,本以為他們這麼做有什麼施用訣竅,聽柳玉哲這麼說,那仿佛與內息性質有關?

    趙寬想了想,有幾分好奇地說:“我看過雪梅、蘇膽兩人合力抵擋千里巨浪,那可比這誇張許多!”

    柳玉哲笑說:“我們南極心法柔中蘊剛、陰中藏陽,當施出如此范圍的柔勁時,仍可藉其隱藏的剛勁緊密牽系,但剛勁延伸范圍有限,數百公尺還好,再大就不容易了。”

    “那雪梅他們呢?”趙寬自知武學知識淺薄,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地接著問。

    “幾個大武士的功夫並不都一樣,他們兩人恰好都是無皇皇室一脈心法。”柳玉哲回答說:“與南極心法恰好反其道而行,剛中蘊柔、陽中有陰,剛勁于外,以柔牽系,也就因為由柔勁所系,所以可以展開這麼一大片;但放到那麼大,除了擋擋海浪,其實也沒什麼別的作用,所以皇室武學不以防守為能。”

    “喔……那我的呢?”趙寬接著問。

    “你呀。”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你的內勁走的是純剛一路,揮到哪兒就爆到哪兒,若是展開這麼大片,阿佛陸塊都會有點危險。”

    “所以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幫不上忙……哈哈……”趙寬笑到一半,突然對著中央的兩人瞪眼說:“欸!表演的怎麼還在發呆?”

    李鴻不是不想動手,只不過剛剛柳玉哲說的清楚明白,他忍不住多聽了一陣子,沒想到卻被趙寬訓了一句,他抬頭望向滿鳳芝,見她正婢婷凝空望著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李鴻當即有些尷尬地說:“失禮了。”

    “無妨。”滿鳳芝微撫小裷波浪般的褐發,豐潤的雙唇綻出了微微一笑,仿佛冰山溶解般地放出滿臉春光,看得李鴻不禁一楞。

    但滿鳳芝的笑顏只出現了短短一瞬,隨即又恢複成那片冷漠的表情,說:“你隨時可以開始。”

    “得罪。”李鴻點點頭,三柄旋繞體外的心劍倏忽間隱回他護體氣罩之內,李鴻團身飛射,身劍合一地往滿鳳芝沖去……剛剛的辦法能沖破孫飛霜的劍網,卻不知沖不沖得破滿鳳芝的劍網?

    滿鳳芝見李鴻整個人一頭撞向自己,她嘴角又露出一抹微笑,倏然間展開了“雪舞身法”。她可不只是閃避這一下,只見她將整套身法施展開來,霎時空中似乎出現了無數個滿鳳芝,忽隱忽現地在這數百公尺寬的范圍中閃動。

    她不正面搏斗?李鴻怔了怔,這下可有點麻煩,眼底殘影其實沒什麼,從心念感覺隨時可以找出滿鳳芝真身的位置,問題是“雪舞身法”變化多端,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會閃到哪兒去,這樣豈不是得一直撲空?

    單是比快,李鴻心劍禦體未必比不過,但比起騰挪變化,想趕上“雪舞身法”可不是簡單的事情,李鴻呆了兩秒,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出手,突然一道紫電破空,卻是滿鳳芝發出了一道劍氣,劃破空間沖來。

    李鴻雙眉一凝,轉身間左掌一揮,“噗”地一聲擊散了這道劍氣,但隨即身後又是一道,左邊、右邊、上面、下面接踵而來,滿鳳芝似乎開始了一連串的攻勢,隨著身法的轉移,一面不斷揮出曲折的劍氣射向李鴻。

    “破魂劍法”本以防禦堅實、轉折多變聞名,防禦堅實的長處已經看過多次,這次可真是讓李鴻見識到了什麼叫轉折多變,只見每道劍氣速度不一,角度各異,破空騰挪的方式當然也有所不同,更別提都是由不同位置發出,整個空間似乎都被一道道飛舞的劍氣充塞,還好四面防禦的劍網除防止異獸侵入,也能抵禦散出的劍氣勁力,不至于毀損到外界草木,滿鳳芝當可盡力施為。

    趙寬早已找個角落穩穩躲好,一面還嘖嘖有聲地說:“漂亮的冰山大姐可真是惹不得。”

    李鴻連破數劍之後,不禁有些手忙腳亂,滿鳳芝隨手發劍十分輕松,他卻得注意每道劍氣抵達的先後順序,稍有一個閃失就得捱上一劍,而且偶爾三、五道速度各異的劍氣,在抵達前恰好組成一小片簡單的劍網,更不易擊破,這樣下去豈不是有輸無贏?但他一時又想不出解決之道,只能咬牙硬拚,總算他韌性十足,一時還沒有出什麼問題。

    馮孟升一面緩揮劍網一面旁觀,當真是感佩萬分。比起李、趙兩人,他對“破魂劍法”更是別有體悟,見滿鳳芝一道道劍氣居然逐漸彼此配合組織起來,在體外達成聯結氣勁的妙用,比起孫飛霜硬將劍網逼出體外的方式大有高下之別,不但省力而且更為有效,但這說來簡單,想辦到不知道得經過多少的練習?南極心法果然博大精深,不管是練招還是練勁,都一樣學無止盡。

    直接面對劍網攻勢的李鴻雖然一直尚能抵擋,但隨時間過去,越來越難抵擋對方的劍勁,這樣下去自己絕對沒有勝算,無論怎麼樣一定得改變這個情勢……對方的攻擊雖然變化多端、極難應付,但單論劍勁強度,比之前孫飛霜的劍網還頗有不足,也許不用全力防禦……

    想到這兒,李鴻無所事事的那道心劍突然脫體,向著滿鳳芝的身影追攝而去。

    滿鳳芝根本不予理會,心劍雖快,但心念的判斷未必能比得上“雪舞身法”變化的速度,當心念察覺她的位置,決定了心劍的方位時,滿鳳芝早已換了個位置,心劍縱然神速無比,仍只能在空中大兜圈子,找不到對象。

    不過心劍這麼一兜,卻另有一個好處,如今空中處處是劍氣,心劍這麼四面亂轉,倒是轟破了不少劍勁,如此一來,讓滿鳳芝組成劍網的機率大幅降低,中央的李鴻總算稍微輕松了些。

    既然有效,那就繼續。李鴻估忖自己本體劍氣足以抵禦這些零散劍網,他一咬牙,再發兩柄心劍,也在空中流轉起來。

    三道心劍各自高低不定地隨意穿梭,掃到的劍氣未必多,但卻逼得滿鳳芝身法遲鈍下來,畢竟心劍雖然抓不住滿鳳芝的“雪舞身法”,滿鳳芝卻也看不透心劍的飛行軌跡,兩方速度都快,難免有相逢的機會,只要碰上了一道心劍,難免身法一頓,另兩柄一瞬間就會欺近。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三柄心劍固然不易防禦,但只要擋過一擊,想閃開卻又不難,畢竟在那一瞬間三劍已經集中一處,而在它們分開之前,滿鳳芝又可以隨意騰挪,揮劍攻擊;雖說如此,仍讓李鴻感覺輕松不少。

    不過這也是短短的一剎那,滿鳳芝功力再提三分,舞出護身劍網,如此一來若與心劍狹路相逢,也不大會因此延遲,畢竟滿鳳芝沒打算與心劍硬拼,借著劍網擋那一下不難辦到。

    所以轉眼間,滿鳳芝的攻勢又逐漸凌厲起來,李鴻應付起來漸漸有些吃力,頗想收回兩道心劍協防,但他心里有數,若再把心劍收回,豈不是更無勝算?所以硬是咬著牙應付,但心中卻是暗暗發急,苦思突破之道。

    兩人打的正熱鬧,柳玉哲望著看戲的趙寬,有些意外地顰眉說:“不提示一下李鴻?”

    “又不是真打架,只是過招嘛。”趙寬笑呵呵地說:“讓冰山美人教訓一下笨木頭李鴻也不錯。”

    臭胖子。李鴻聽在耳里不由暗罵了一聲,若不是這時沒法抽手,非得拿心劍射他幾下才行……不過從他們兩個話中聽來,似乎有辦法應付這種狀況?

    李鴻這麼一分心,百忙中漏了一道劍氣,咻地一下直轟入李鴻側身的護身光勁,一下子將他轟飛了十余公尺,只差沒把氣勁打散,但這麼一震,李鴻內俯已經受創,再擋過兩道劍氣已經頗感乏力,而且現在身形不穩,之後接二連三的劍氣該如何應付?

    但奇怪的,接下來卻沒有新的劍氣攻來,李鴻抬頭一望,卻見滿鳳芝已經停手,正上下飄身閃避著追擊的心劍,目光一面瞅著自己,卻沒再出手。

    李鴻臉一紅,連忙收回心劍,滿鳳芝也才停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言片刻,李鴻才緩緩地說:“我輸了。”

    滿鳳芝倒是老實不客氣地嗯了一聲,李鴻倒也不氣餒,想了想又加了句:“多謝指點。”

    滿鳳芝望著李鴻,淡然的臉上有一抹遲疑,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該不該說;李鴻卻也不遲鈍,他感覺到滿鳳芝的異樣,當下直望著滿鳳芝,等她把話說完。

    隔了片刻,滿鳳芝終于輕籲了一口氣,緩緩說:“等你想通怎麼應付這種打法,再來找我。”說完,轉身飄回石山。

    這時眾人的劍網也已收起,正要返回石山之際,另一邊的山頭之後,卻緩緩浮起一道身影,對著這兒的人微笑說:“原來是在比武取樂,諸位還真有閑情逸致。”

    眾人目光轉過,不禁同時運起了氣勁,那兒緩緩浮出的不是別人,正是留在康勾森林外圍徘徊的謝棲,看來是被交戰的氣勁激蕩引來的。

    他這時出現想做什麼?莫非又想找人同化?不過若如他所言一日一人,現在應該還不到食指大動的時機,而且他在西牙面前已然低頭,難道又改了心意?

    若這家伙當真來硬的,以現有的實力,還真不是他的對手,柳玉哲心念轉動,微笑說:“謝族長有何見教?”

    謝棲臉上的表情倒是頗為和善,他觸手一揮,激飛一只攻擊他的異獸,跟著說:“謝某只是想與瑪莉安衛統碰上一面,里外均可。”

    莫非謝棲們想與南極洲結盟,以達到他每日一人的目的?若真是如此,他也未免太天真了,姑不論養虎貽患的問題,眼前收容謝棲食人,西牙如何容得,豈不是反替南極洲召禍?

    人家找上門來自然不能不見,不過不可讓他入洞,否則他一發起橫來,西牙趕到前說不定已經死掉大半的官兵。

    柳玉哲思慮已定,當即點頭笑說:“既然如此,還請族長稍候,由我等入內通報。”

    “有勞。”謝棲沉著地說。

    眾人又驚又疑地人洞,但無須柳玉哲等人轉達,洞內其實一直借著合**的系統觀察著外界環境,自然也看到了兩人的對答,柳玉哲才入洞,就見瑪莉安立在洞口,門才關上,她已經開口說:“這老怪物又想做什麼?”

    “我想不出來。”柳玉哲搖搖頭,肩膀推了趙寬手臂一下說:“他想做什麼?”

    趙寬一楞訝然說:“什麼?”

    “我不猜了。”柳玉哲輕巧地吐吐舌頭笑說:“我沒把握,聽你的就是了。”

    柳玉哲這麼說話,吃驚的人可不少,其中一個當然是瑪莉安,她目光注定趙寬,心中卻是波濤洶湧,柳玉哲這麼一說,除了表示在智謀上服輸之外,最重要的是想把趙寬扯入南極洲的事務之中,這倒是一計妙著,問題是趙寬真的能讓人這麼信任嗎?

    他的聰明可以確定,但他可會真心效忠南極洲?

    望著瑪莉安的神色,趙寬心中暗叫不妙--這樣下去麻煩事肯定會一件件纏上身來。趙寬眼珠子轉啊轉地,知道辯解無用,索性說:“也許他看上大姊頭,想來表達他心中的愛意。”

    瑪莉安沒想到會聽到這種推測,她臉色一沉說:“胡說什麼!”尤其這話使她想到剛剛吳耀久說的話,更是讓她心煩意亂。

    趙寬也沒回話,只聳聳肩目光望回柳玉哲,一副不打算繼續開口的模樣。

    柳玉哲臉上雖只是無奈她笑笑,心中卻歎了一口氣,她知道想讓趙寬立即替南極洲效力是不可能的,但也沒想到他拒絕得這麼明白,看來這場情愛游戲中,自己真是一敗塗地……也許用情于他真是錯的?如果兩人當真立場相左,除非有一方願意犧牲,否則怎麼會有發展?看來他是不願犧牲……自己呢?難道願意?柳玉哲望著趙寬的目光,又複雜了起來。

    瑪莉安見柳玉哲與趙寬相對無言,她也不再追問,回過頭指示:“鳳芝、玉哲和我去一趟。”

    柳玉哲和滿鳳芝分別應了一聲,隨著瑪莉安出洞,柳玉哲臨出門前,目光還在趙寬身上停留了好一陣子,她才輕籲一口氣,臉上帶著些許苦澀的微笑,轉身而去。

    第四章滅種之禍

    當趙寬半開玩笑地胡說八道時,李鴻是毫不關心,馮孟升則絲毫不感意外;把趙寬沒興趣的責任硬往他身上扔,他不如此反應才怪呢,所以當趙寬回答之後,馮孟升忍不住在肚子里偷笑了好片刻。

    不過因為趙寬這樣的態度,柳玉哲與趙寬間似乎又產生了些變數,馮孟升不禁再度感歎,這兩人之間為什麼老是有問題?話說回來,自己與喬夢娟也不是風平浪靜,只不過讓自己煩惱的往往不是這種問題……

    而此時的趙寬,卻不願在這方面太花心思,談情說愛、有得有失,看得太重只是徒增煩惱,才以為柳玉哲與自己相同,願意用比較輕松的方式面對,若能長久保持下去,未必不能開開心心;而期待附加價值本無不妥,但附加畢竟是附加……她好像漸漸分不清了,這個結還是要她自己解開才行。

    趙寬放下此事,又想起另一件事,剛剛跑出去看戲,其實頗期待與外空那聲音產生聯系,但這次卻不能如願,也許是李鴻和南極洲的功夫都太過內斂吧,打起來感覺不是這麼驚天動地,雖然一樣能感受到他們運集了大量的能量……但外空那聲音似乎對于散溢能量的爆震比較有感覺,不是那麼容易能察覺到凝集的能量。如果真是這樣,自己還真得找個機會飛上空中爆上一爆。

    至于謝棲……其實也沒什麼好猜的,不外是轉個彎兒吞人,頂多加上一堆保證吧?在西牙的壓迫下,謝棲理當不敢亂來,如果吸收同化人的欲望這麼強烈的話,他可能什麼條件都會答應吧。

    問題是就算瑪莉安被說動了,也不可能拿眼前這批人犧牲,那麼謝棲如何能忍受到“單向跳躍壁”解除的一日?除非他打算再闖第五空間……卻不知道瑪莉安會不會同意?而且也不知西牙是否真能如神一般的察覺,若是,謝棲這份苦心可就白費了,而南極洲卻等于是自討苦吃……瑪莉安答應的機會應該不大。

    將洞外的事情想了一遍,趙寬目光轉過,卻見吳耀久表情古古怪怪地呆在一旁,趙寬不禁有些好奇,于是笑嘻嘻地走過去,看看草包皇儲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而此時石山之外,趙寬料想的沒有錯,謝棲正向瑪莉安提出此事,而瑪莉安確實也為了西牙的能耐而遲疑。

    謝棲見瑪莉安遲遲沒有答覆,他接著說:“謝某有把握請舒家、樂方家協助,加上諸位,將遠遠超過前一批人的戰斗力,有謝某打前鋒,相信有很大的機會。”

    瑪莉安心里有數,謝棲這話雖稍稍誇大了些,但也與事實不遠,若把馮、李、趙三人也算進來,自己這一行八人,抵得過十來個由轉轉壺塑造出來的半調子高手,何況謝棲一人能抵一、二十人,再加上舒家、樂方家,確實是很有機會。

    不過那兩個家族會不會加入已經是個變數,為了謝棲如此冒險更未必值得;若是在以前,多個謝棲確實情況大有不同,南極洲馬上可以與新大陸分庭抗禮,也不需求助于茲克多……但如今卻又多了個西牙,只要西牙在世,是否多個謝棲助力根本沒有差別--以後的歲月看來要研究的是如何討好西牙吧?想到這,瑪莉安不禁有些郁悶。

    雖然必須拒絕,但若沒必要,也不用得罪眼前這個老怪物,瑪莉安勉強擠出微笑說:“謝族長說的很對,晚輩也很心動,但是……”

    “如何?”謝棲雖然語調平靜,但瞳孔卻不斷收縮著,透露出他心底的激動。

    “新後已經傳下號令,命令我等須配合西牙前輩的指示行動。”瑪莉安索性把事情推到母親頭上,反正也不算撒謊。她接著說:“部隊軍令如山,晚輩不能擅作主張。”

    謝棲何嘗不知此來機會渺茫?聽瑪莉安這麼說他並不感意外,只不過,彷佛藉由瑪莉安之口宣判,告訴他必得就此忍耐下去,直到崩潰為止。

    當時為了等候轉轉壺傳功,他也曾忍耐過兩天,那時已經飽嘗痛苦,這次卻不知得忍受多久……他雖怨恨西牙的出現,但眼前眾人不願協助,他難免有些遷怒,謝棲沉默半晌,終于沉著臉說:“諸位定要如此決定,謝某無法相強……但望諸位日後不會後悔。”

    這老兒是在威脅嗎?瑪莉安一皺眉,身旁的滿鳳芝已冷冷說:“南極洲能獨立百年,靠的並不是委屈求全。”

    謝棲恨恨地說:“好,後會有期。”轉身正要離開之際,卻聽身後柳玉哲突然一笑說:“小女子倒是可以給前輩一個建議。”

    謝棲霍然轉身,怒目而視,只見柳玉哲臉上帶著粲然甜笑,悠悠地說:“‘碧毛古猿’雖為合**所造,但既稱為猿,與人類差異想必不大,前輩何不……”

    “你好大的膽子!”謝棲怒吼一聲打斷了柳玉哲的話,他猛然轉身,龐然黑氣一爆,向著柳玉哲直沖過來。

    三人早有防備,三道劍網同時炸出,硬擋謝棲這奮然一擊,謝棲的功力雖然深湛,三人劍網雖沒被擊潰,但卻連人帶劍往後急射,顯見劍網不能將對方的力道完全散化,只好藉著拉長接觸的時間、空間來應付。

    既然動上了手,謝棲就不再顧忌,他心知對方雖擋不過自己氣勁,但想擊散她們的劍網卻也不容易,當下飛空往前直撲,准備以蘊含強勁氣勁的觸手直接轟擊。

    謝棲的目標,當然是引他發怒的柳玉哲。柳玉哲不敢硬接,當下展開“雪舞身法”,閃避著謝棲的攻勢,同時瑪莉安、滿鳳芝不斷激射出劍氣攻擊謝棲,但謝棲周身都是觸手,隨手一舞動就將來襲劍氣擊潰,完全不理會兩人的攻擊。

    兩方都心里有數,真打起來,南極洲這群人不會是謝棲的對手,問題的重點在于西牙會不會適時插手。南極洲諸人要拖時間,謝棲卻想速戰速決,只要趕在西牙來之前殺了柳玉哲,也算是出了一口氣。

    柳玉哲何嘗不知自己處境艱難,她此時功力盡展、毫不保留,身子如電光般不斷閃動,帶著藍光的氣勁逐漸轉紫,正是“雪舞心法”運至極致的表現。

    謝棲雖然身法略遜,卻是功力超人,他雖不以氣勁攻擊柳玉哲,卻不斷往外釋出黑色的橫空氣勁,阻礙柳玉哲的移位,眼見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滿鳳芝與瑪莉安更是全力攻擊謝棲,但依然沒有明顯的效用。

    此時一道炫亮白光閃過,一個發亮的人影,沖過瑪莉安與滿鳳芝,向著謝棲一頭便撞了過去。

    心劍!是李鴻那小子。謝棲感覺到來襲的威勢不同,不敢掉以輕心,雖然仍不回頭,一道粗壯的長須卻往後飛旋,向李鴻迎面攻去。

    外頭戰斗一起,里面眾人立即湧了出來,而整群人中,動作最快的當然是李鴻,他見謝棲繚繞著黑氣的觸須攻來,自知不能硬碰,身子驀然轉了個方向,閃開了觸須的攔截,但轉向之前,三道心劍卻同時脫體,方向不變往前直沖。

    心劍既然脫體,速度立刻陡然加快,觸須還沒揮到前方,三把心劍已經同時穿過,在接近謝棲的同時突然一分,分往三個方向切割,連斷謝棲數根大小觸須,才劃一個弧線歸回李鴻身上,接著又向謝棲沖來。

    謝棲沒想到李鴻經剛剛兩次比試,運用心劍的技巧又再一次提升,一個不慎居然被他傷了,可是離柳玉哲已經越來越近,獵捕之際最忌諱不斷更換目標,所以雖然察覺李鴻又再度撲來,他仍決定暫且放過李鴻,只不過這次卻是直接揮出一股強烈的氣勁往後轟出,管他心劍怎麼分散。

    這麼一來,李鴻果然有些頭疼,直接與對方勁力碰撞的經驗不是沒有,前一次地底城外大戰就吃過一次虧,這次李鴻不敢再犯,身形隨心轉移,繞出一個大弧閃過這道氣勁。

    除這小子之外,其他南極洲別別扭扭的劍氣沒什麼好擔心的,謝棲眼看此時柳玉哲在三道黑氣阻攔下只剩下兩個退路,他一面發散氣勁相阻,一面挪身追蹤,心中卻暗自叨念……那個討厭的胖小子呢?那家伙的霸道功夫也不大好對付。

    說來就來,謝棲才剛想到趙寬,眼前彩光一現,側面突然一股七彩光華爆起,一道彩虹般的長河正洶湧向著自己與柳玉哲之間急沖。

    “推山移嶺”?這雖然不是直接攻擊自己,但想抓到柳玉哲,非得撞上這股勁力才行,而那個跟瘋牛一樣的心劍小子,居然又不怕死地撞了過來。謝棲忍不住眉頭微皺,擋下這兩人的攻擊不是問題,但說不定就讓那個小女人溜了,但若不往前沖,更是絕對抓不著……這一瞬間謝棲做了決定,他驀然一個轉身側撲,全身觸手急張,黑氣彌漫下兜頭罩向趙寬。

    趙寬早已有備,雙手微微一偏,那道彩光般的長河立即轉向謝棲直沖,彩光與黑氣一撞,馬上激起一連串的強勁氣爆,轟然巨響聲中暴風鼓蕩,彩色光勁與黑色氣勁紛紛爆散四溢,而趙寬七彩長河般的勁力雖然源源不絕地湧出,謝棲卻也不斷向他接近,只不過速度卻終于緩了下來。

    謝棲剛剛抓向柳玉哲,是氣恨她口中說出的侮辱之言,但這群人中,謝棲最惱的當然是最會壞他事的趙寬,而且趙寬的身法最差,想速戰速決,抓他才是個好選擇;果然面對謝棲的攻擊,趙寬只能以“狂霸七式”抗衡,壓根沒法開溜。

    “狂霸七式”果然狂猛非常,無論謝棲施出多大的勁力,依然無法將力道反激,只能隨著趙寬勁力的激爆彼此耗損內勁;但兩方實力差距過速,趙寬雖能阻礙對方攻勢,卻必定無法持久施出這樣龐大的力道,眼看謝棲越來越近,趙寬不斷轉著念頭,卻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兩方此時正面沖突,莫說謝棲,就連趙寬如今的功力也不能輕忽,兩人一上一下僵持,往四面爆散的氣勁可說凶猛異常,莫說樹倒石飛天搖地動,就連不遠的石山都承受不了這樣的沖擊,喬夢娟、孫飛霜、瑪莉安三人不得不放棄協助趙寬,三人合力編成一大片劍網,抵擋著這一面的沖擊。

    除了三人抵擋的區域之外,從趙寬立足處為中心,四面地表不斷被氣勁刮蝕、越陷越深,范圍還不斷擴張,方圓數公里內幾乎沒有任何生物得以留存,康勾森林最外圍的幾株巨木,受不了這樣力道的沖擊,連根拔起者有之、攔腰折斷者有之--巨木倒下,又是另一場大亂。

    除李鴻仍不斷沖入氣勁亂流中攻擊謝棲,滿鳳芝、柳玉哲兩人,也全身籠罩紫氣凝立亂流之中,不斷向謝棲發出劍氣、劍網,但謝棲往往直接以粗大的觸須擊散來襲勁力,看來仍有餘裕。

    此時連躲在另一個觀察接點的人們也被引了出來,除了傷患不便移動,幾乎都趕了過來,眾人在風暴之外遙觀,勉可看見黑氣與彩光的劇烈爭斗,另有白芒穿梭、紫電繚繞,詳細情形幾乎已經無法眼觀,只能以心念感知趙寬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其他人四面不斷攻擊謝棲卻又無功,一時之間還真不知應不應該出手。

    首先開口的是舒家大長老舒無念,在暴風呼嘯、氣勁激爆中,他運氣傳音直入戰團說:“這是怎麼回事?謝兄難道克制不了自己?”

    “哼。”謝棲冷冷的聲音往外直散:“他們出言不遜,難道我就不能動手教訓他們?”說話間,依然不斷壓迫著趙寬。

    若只是私人恩怨糾紛,確實也不好插手,謝棲這麼一說,新來的人不由得有些為難。

    “趙寬如何對你出言不遜?你說!”柳玉哲卻說:“這只是你的藉口,你深怕時日過久無法忍受,才跑來挑釁。”

    要說趙寬說了什麼,謝棲可還真說不出來,剛剛無禮的明明是柳玉哲,但自己現在逼迫的可是趙寬,而剛剛柳玉哲的無禮言語,若是說出來,又牽出了噬人同化的事情,謝棲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一雙眉毛緊皺在一起。

    “說不出來了吧?”柳玉哲焦急地大聲說:“諸位難道要看到犧牲者才肯覺悟嗎?”

    大長老畢竟與趙寬有一小段交情,何況舒延孝、舒繼勳口中,對趙寬助舒家撤退一事也多有稱譽;他首先說:“謝族長先停手,咱們再慢慢評理。”

    “正是。”戴池也跟著說:“謝族長請住手,否則我等不得不與你為敵。”看來大云湖的那群人已經商議妥當,決定幫助趙寬。

    謝棲自知不是眾人合擊下的對手,現在更不是與所有人翻臉的時機,他哼了一聲,全身黑氣猛然一漲,一團數十公尺方圓的龐然黑氣往四面炸出,將四面不斷合攻的眾人逼開,他自己則趁著這個時候,連退出百餘公尺,閃出了包圍圈。

    “多謝謝族長給我們一個面子。”大長老朗聲說:“謝族長身分特殊,易起爭端,如無必要,還是自行其事的好,今日之事,若他們真有理虧之處,老夫也負責請他們向族長賠罪如何?”

    反正越說越臭,不如不說,謝棲冷冷一笑,正要說幾句場面話離開之際,他突然一怔,那張陰暗的臉青白不定,表情是又驚又怒,他就這麼呆浮在空中,隔了好半晌,謝棲一句話也沒說,突然就這麼轉身遠遠飛去。

    這樣的結束方式十分古怪,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怎麼一回事,停了片刻,大長老等來援諸人,才與眾人敘話。

    危險一去,飛到趙寬身旁問候的人自然也不少,除馮、李二人之外,喬夢娟、柳玉哲都飛了過來,另外還有舒延孝、托坦、華若絲、戴池等人。

    至于大長老、菲絲、樂方東平等領導者,則正尋瑪莉安商議,對于謝棲的突來突去,不免要研究一番。

    今日趙寬可說是又一次死里逃生,想到連著兩次在謝棲手里逃出一劫,趙寬不禁暗暗搖頭,這可不能有第三次了,誰知道下次有沒有人幫怕?

    “今天是怎麼打起來的?”馮孟升正皺眉發問:“這老兒剛來時不是還好好的?”

    眾人出洞前,與謝棲對話的三人中,如今只有柳玉哲在這兒,眾人目光自然而然地望著她,她停了半晌,才歎了一口氣說:“是我的不對……還好胖寬沒事。”

    “你激他動手?”馮孟升訝然間:“你怎會這麼糊塗?跟謝棲打起來,第一個倒楣的一定是趙胖子啊。”

    “馮先生,為什麼?”華若絲訝異地插口說:“趙胖哥哥功夫很高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剛猛絕倫的“狂霸七式”,目瞪口呆自不贅言,而且剛剛的戰斗中,其他人都只能給謝棲搔癢,唯有趙寬面對面硬擋,乍看之下,似乎趙寬的功夫最高;所以她心底雖十分尊敬馮孟升,仍忍不住開口詢問。

    馮孟升一出口就後悔了,別說這兒一堆外人在場不適合發問,關于趙寬身法之事,柳玉哲這等智謀之人,怎會未思及此?但若有心如此,難道她想藉謝棲之手除去趙寬?這種想法太匪夷所思,馮孟升絕不相信,何況剛剛大聲疾呼旁觀眾人出手的也正是柳玉哲……只是自己一時想不出其他理由而已。

    不過被華若絲這麼一問,馮孟升馬上從沉思中回神,客氣地說:“因為趙寬的身法……”

    說到這兒,身旁的喬夢娟突然輕咳了一聲,打斷了馮孟升的話。馮孟升當下吃了一驚,這種事自己怎能見人就說?他連忙硬轉個彎說:“身法雖然不算慢,但與謝棲有些嫌隙。”

    說完他偷瞄喬夢娟,卻見她正好白了自己一眼,眼神中帶著一抹譴責的意味。馮孟升心知肚明,喬夢娟氣的不是自己泄漏趙寬的武技,是氣自己見到美女就心神不定,看來又會有幾個小時不好過了。

    “原來如此。”華若絲見到喬夢娟與馮孟升的表情,不禁掩嘴輕笑。

    她笑之前對兩人這麼望上一望,卻有些惹惱了喬夢娟,她小巧的嘴微微嘟起,也不與其他人招呼,一轉身便向石山飛去。

    這下慘了。馮孟升苦著臉對趙寬說:“趙胖子,我先回去,有事隨時叫我。”見趙寬點了點頭,便急急忙忙地飛走。

    至于柳玉哲卻是低著頭,似乎沒打算解釋什麼,趙寬也沒追究此事,他向著戴池笑說:“多虧戴老哥等好朋友大力幫忙,否則胖子今日得魂歸西天。”

    戴池笑說:“趙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就算今日戴池沒來,相信也不會有事。”

    “真感激諸位。”柳玉哲此時抬起頭來,對眾人笑說:“大家要不要進里面坐坐?胖寬也該進去休息一下。”

    “兩位先進去吧。”戴池搖搖頭說:“我還要去與瑪莉安衛統討教些事情。”

    眾人也跟著稱謝婉拒的時候,華若絲卻拉著柳玉哲手臂笑說:“我想進去看看。玉哲姊姊歡迎嗎?”

    “當然。”柳玉哲笑著說:“歡迎之至。”

    “若絲?”一直沒說話的托坦,有些意外地問了一聲。

    “托坦大哥一起來嘛。”華若絲眨眨眼說:“這兒人很多,熱鬧的緊呢。”

    “沒關系的。”柳玉哲點頭微笑說:“雖然狹隘了些,但總有聊天的地方。”

    柳玉哲的笑容,能拒絕的男人並不多,托坦怔了怔才說:“那……我們就打擾了。”

    “走吧。”趙寬呵呵一笑,領先說:“總算可以放輕松了。”

    眾人正要離開,趙寬卻突然輕噫一聲,在半空中頓住了身子;柳玉哲訝異地回頭說:“怎麼了?體脈不順嗎?”

    “不。”趙寬皺皺眉說:“我有點事情,你先帶他們回去。”

    柳玉哲一愣說:“你的功力還沒複原呢。”

    “李鴻會陪我。”趙寬目光向著石山望去,柳玉哲跟著轉頭,卻見事情一了,早已躲回石山里的李鴻,此時竟正由石山中鑽出,向著這兒飛來,臉上的表情也是古古怪怪。

    李鴻這麼恰巧跑出來?八成又是不願意讓自己知道的事……柳玉哲暗喟一聲,臉上掛著醉人的微笑,引著其他人去了。

    李鴻這時已經飛到趙寬身側,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沒多說什麼,同時往正上方飛掠。卻是在剛剛那一瞬間,兩人耳中同時傳來來自外空的聲音,看來剛剛那一場打斗,終于驚動了那個家伙,回頭看看戰斗後的景象,趙寬苦笑一聲,暗暗搖頭,這樣還沒驚動的話,那可真沒辦法了。

    剛剛戰斗之處,除趙寬所立方圓兩公尺內,以及被屏蔽防禦的石山那一面,數公里內整整下凹了一大片圓形的區域,最接近中心之處,下凹直達十餘公尺,露出裸露的岩石塊層,四周所有東西被刮蝕一空,連岩石都看來十分平滑,彷佛被打磨過一般,而中間剩下那根佇立其中的石柱,看來也煞是怪異。

    兩人這麼突然往空中直拔,當然會引起他人的注意,但兩人非屬任何一個團體,無須向任何人解釋,就這麼直往高空飛去。

    兩人往上飛的階段,本該遇到不少飛空的怪物,但也許因為剛剛那一戰,氣流激蕩過猛,空中一點生物的跡象都沒有,當然更別提云彩之類的東西,而若非兩人勁力乃上下相沖,主要激散的方向是四面,地表凹陷想來還不只那個程度。

    剛剛那聲音,分別在兩人耳中說了一句話:“請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有事與兩位商議。”

    所謂的方便,就是李鴻與趙寬能放心開口不擔心別人聽見的地點,那當然是四面一覽無遺的空中,兩人約莫飛到兩千公尺高處,趙寬首先停了下來,開口就說:“你不需要我們幫忙了。”

    那聲音與兩人招呼之後一直沒開口,這時轉趙寬一說,疑惑地說:“為何?”

    “有個跟神一樣的高手出關,他的想法與你類似。”趙寬說:“他自然會努力推動,所以我們兩個沒用了。”

    那聲音停了幾秒,才說:“我不懂,這兩者間有沖突嗎?”

    李鴻忍不住說:“無功不受祿。我們幫不上忙,你送的功夫可以拿回去。”

    雖然有點可惜,不過也是一了百了,趙寬沒開口,等著那聲音的回覆。

    “拿回去?拿不回去了。”那聲音似乎覺得訝異,頓了頓說:“拿回來對我來說並沒有好處。”

    不拿就算了。趙寬接口說:“總而言之,那人與你想法相同,所以沒問題,但是,萬一他跟你想法不同,我們可無能為力。”

    “那人具有這麼強大的能力?”從聲音聽不出來他有沒有喜怒的情緒。

    “嗯。”趙寬與李鴻同時點了點頭,趙寬這才想起對方可能看不到,接著說:“當初的天下高手,在他面前可能毫無抵抗的能力。”

    “原來如此。”那聲音沉吟了一下才說:“也許對現在的你們來說,是個好消息。”

    兩人微微一楞,還是由趙寬發問:“怎麼說。”

    “記得我上次提過,有關宇宙高能粒子的事情?”那聲音緩緩說。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妙的感覺,趙寬這才說:“記得……你好像是說,嚴重時會通通死光光……”

    “大多數的物種滅絕。”那聲音說:“在廣大的宇宙中,每天每天都不斷的產生高能粒子射線,大量且正好撞向地球的機率本是極少,而且一般宇宙射線都會被地球外圍氣層分子與磁場化解;會受磁場牽引的,基本上是帶電粒子,但高能粒子中卻含有些……嗯……這些你們聽得懂嗎?”

    趙寬與李鴻毫不猶豫,異口同聲地說:“不懂。”

    “那就不解釋了。”那聲音直接說:“總之,本來隔得十分遠,絕對碰不上,但恰好遇上了太陽風暴,再配合上可以預見的磁暴,部分低波亂流的傳遞會使遙遠宇宙外顯現出空間洞的方位,再加上……就能在地球與太陽間產生空間孔洞,彙合太陽風暴一起沖往地球。”

    他似乎漏了什麼沒說?但就算有說大概也是不懂……問結論好了。李鴻當即說:“沖來又如何?”

    “你可以想像成有一種小到沒有東西擋得住的小顆粒,以極高的速度穿過你的身體。”聲音說:“偶爾幾個無所謂,頂多增加些細胞病變的機率,但這次是千億萬億無法記數的數量,帶著極高的能量穿過地球上所有東西,直透到地球的另一面。”

    趙寬大皺眉頭,這聽來就不像自己應該操心的范圍,根本聽不懂嘛……趙寬頓了頓才說:“那……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那聲音說:“我彙集的能量,可能可以擋掉十之五、六,剩下的,就要靠地球人自己努力了,比如你們剛提到的人,加上幾位一流強者,一起到外空中盡力攔阻,可能可以把損失減到最小。”

    “那個什麼……特拉粒射線,可以用功夫擋住的呀?”趙寬疑惑地說。

    “宇宙高能粒子射線。”那聲音糾正趙寬使用的“專有名詞”,接著說:“內息也是能量的一種,如果你們兩個能及時將體內儲存的能量吸收,也許也能幫上一點小忙。”

    小忙……意思是現在完全幫不上忙?李鴻皺眉問:“那是多久以後的事情?”

    “不到兩個月,說的確定一點……”那聲音率直地說:“是五十七日另加二十小時左右。”

    “那時都不知道離開這鬼壁了沒有。”趙寬搖頭說:“想幫也不知道幫不幫得上忙,而且一個月太趕了……對了,說到這兒,我有問題要問。”

    “又有問題?”那聲音說:“無關的就別問了,我找你們,本是有事情要請你們幫忙。”

    “不知道算不算重要,但是很討厭。”趙寬瞪眼說:“李鴻第一次發散比我慢,第二次卻比我快,兩次都很奇怪,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因很簡單。”聲音說:“你原先擴張的程度比他大上些許,第一次就比他快了些,但他修練的經脈比你單純,他會越來越快,你則是越來越慢。”

    “呃?”趙寬眨眨眼說:“我這種功夫天生就練得慢啊?”

    “你們兩人的功夫,都是這數百年的新產物,我並不完全了解。”聲音說:“不過你的經脈有個特殊的地方。”

    “哦?”趙寬訝異地說:“怎麼說?”

    “記得我無法麻醉你的事情嗎?”聲音說:“我有留下你部分的細胞化驗,你的肉體除了具有防毒防藥性,還具備特殊的韌性與複原力,我不明白原因何在,但也許可以經曆超過一次的主動催發。”

    經過這些日子,趙寬也慢慢體會到,當初能練成“氣道武學”恐怕不只“柱國先修”的功勞,在南大陸時吃的怪果子大概也有點關系,茲克多就不只一次提到那東西的恢複效用,所以不久前才告訴舒鄲果此事……看來就是這聲音說的效果了,若因此能承受比較多次的主動催發,倒是個好消息。想了想,趙寬發問說:“那是多少次呢?上次倒楣到家,逼不得已用掉一次了。”

    “我沒把握。”聲音說:“人體適應性不只考量身體的機能,還牽涉到心理的強度,可說人人不同,何況你更有特殊變化,這種事完全無法估計,看運氣吧。”

    去你特拉奶奶的,這不等于沒說?本胖子心理脆弱得緊,還是甘願點別主動好了。趙寬暗罵不已,口中叨念叨念的,只是不好意思大聲罵出來。

    “那你找我們做什麼?”李鴻見趙寬沒說話,開口發問。

    聲音緩緩說:“首先,請你們提醒合**此事,我估計以他們的科技能力,有希望在事前確認空間跳躍孔的異變狀態,可為兩位言論的佐證,其次……”

    “等……等等!”趙寬哇哇叫說:“這麼大事你怎麼不直接跟合**說?還佐證呢!干什麼要冒著別人不信任的風險?下面現在就有一個叫陳山恩的合**,我去叫他上來。”

    “不可。”聲音緩緩說:“我不可正面涉入地球事務中,側面提點已是從權,這是基本規定。”

    “什麼特拉規定?”趙寬哼聲說:“誰規定的?”

    “你不用管。”聲音說:“總之告訴一個合**,等于告訴所有合**我的存在,這違反我的設定。”

    “你這麼說,意思是……就算我們願意轉達,也不能吐露消息的來源?”趙寬睜大眼說。

    “沒錯。”聲音欣慰地說:“接下來,就該去通知……”

    “去他的沒錯!”趙寬嚷著說:“想幫忙也要有點誠意,我們兩個去說誰會馬上相信啊?”

    李鴻見趙寬哇哇叫個不停,忍不住好笑說:“合**既然有能力測出來,我們只要去說,應該會試試吧?他不是說目的只是用來取信?”

    “我知道啊,所以說了他們也不會馬上信。”趙寬說:“但這種事情,越快開始防備越好不是嗎?等合**測出來,不就又得等很久?”

    “太早知道沒用的。”聲音說:“尤其還有不能預估的部分……”

    “比如會不會從四面八方轟過來?”趙寬也不管自己問的有沒有道理,隨口亂問。

    “不,主要是窗口位置的問題。”聲音說:“宇宙射線的速度極快,那群高手必須先一步離開地球准備。”

    要飛出去?總之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幫得上的忙。趙寬搖搖頭苦笑說:“那群高手?加西牙也不過五個,就算把姓謝的特拉血球怪也算進去,六個好了,夠用嗎?”

    “還有聖殿中的高手。”聲音沒詢問什麼是“特拉血球怪”,只緩緩說:“這就是第二件事,地球之禍危在旦夕,你們記得請聖主開啟“承恩塔”,將里面封閉數百年未出的數十位高手,都請出來協助;他們並不弱于你們所知的那幾人,甚至尤有過之……加上他們之後,只要不是正面遇上粒子風暴,應該可以抵擋得住。”

    什……什麼……趙寬與李鴻同時傻眼,超越王崇獻、新後那種等級的高手,聖殿里面還躲著數十個?數百年?那……那算是什麼恐怖地方……里面關的莫非都是妖怪?

    第五章受托重責

    趙寬與李鴻兩人作聲不得的時候,聲音正接著說:“開啟‘承恩塔’是件大事,你們與聖主聯系的時候,必須跟他說,勿忘‘定岳承恩、建塔以證’八字,他就應該會相信你們……請你們通知合**,一方面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一方面是由合**那兒,聖殿才能知道宇宙射線可能出現的幾個方位,至于其他高手,煩請聖殿通知即可。”

    這聲音好像……好像頗有點來曆。趙寬與李鴻兩人這時才真的感覺到,自己似乎是遇到了……不得了的東西?聽起來,他好像還跟無祖有點關系?聽說無祖當年建“承恩塔”,是為了紀念他年輕時幫助他的人,聽這聲音這麼說,好像跟他脫不了關系。

    “我不是吳定岳承諾的對象。”聲音似乎看透了兩人的心事,接著說:“我跟你們其實一樣,只是一個轉知者,或者說……擔當者。”

    李鴻還沒聽懂,趙寬已經皺眉說:“就算你不是本人,聽起來……你可以直接找聖主啊?”

    那聲音似乎有些困擾,頓了頓才說:“你還真會找漏洞。”

    趙寬呵呵一笑說:“你是說我說對了?”

    “我不願直接與聖主聯系,自有我的苦衷……”聲音停了幾秒,才終于決定說明:“只要我與他聯系,他就能找出我的位置,這是我不願見到發生的事情,希望兩位見諒。”

    別人客氣起來,趙寬也就不大好意思了,他搔搔頭乾笑說:“沒什麼啦,剛剛聽你這麼說,其實就算由我們轉告也沒什麼大問題,胖子囉唆了些。”


   
    “有疑問很正常。”聲音似乎和藹起來,和聲說:“當年……吳定岳的問題也很多,想起來也頗有趣的,那時噬能飛霧尚未除去,他覺得太辛苦,本來不肯練武,還好我們早有計劃除掉會吞嗜內息的噬能飛霧。”

    趙寬與李鴻兩人眼睛都亮了起來,這部分雖然聽不懂的不少,但聽得懂的東西可真好玩,無祖不喜歡練武?趙寬試探地問:“啥叫‘嗜能飛霧’?”

    “是一種會吞噬內息類能量的霧氣,介于物質與生命體之間。當時彌漫地球數千年,所以造成武學衰退,走入機械文明,我花了幾千年,才找出原因……”說到這兒,聲音突然停下說:“這些不該與你們提起……剛剛說的重要事項,你們都記住了嗎?”

    “別這樣嘛。”趙寬連忙說:“說一點故事又不會怎麼樣。”幾千年又是什麼意思?這家伙果然不是人,而且什麼叫“會吞嗜內息的霧”?真是無法想像。

    “人類的曆史,應交由人類自己紀錄。”那聲音說:“這也是重要原則,我剛剛不慎犯了嚴重的錯誤,希望兩位別將相關事情外傳。”

    可以肯定這家伙不是人,只不知道是啥東西,聽來他原則頗多,看來是說不動了,趙寬歎了一口氣說:“我們保證不對外說就是了。”

    “也許聖殿會有記載,從那兒得知就沒問題了。”聲音停了幾秒之後說:“趙寬的功力性質非常獨特,已足以喚起我的注意,至于李鴻……我卻一直不易察覺,你的能量似乎太過凝結。”

    李鴻點點頭說:“送出心劍一段距離後,心念抽回就好。”

    趙寬可見識過,當即點頭說:“那馬上就會一大團內息四處亂卷狂噴,非常可怕。”

    “那就好。”聲音接著說:“你們有急事找我,只要喚起我的注意,我自然會嘗試與你們聯系……不過在宇宙射線問題解決之前,我所有能量都得慎用,實際上不能對你們有任何協助,結束之後。我的預備能量可能也見底,所以頗長一段時間內……這……”

    “總之你就是幫不上我們就是了。”趙寬哈哈笑說:“沒關系的,別不好意思。”

    聲音接著說:“既然如此,就談到這里……一切拜托兩位。”

    “走了?”趙寬問了一聲,見一片寂然,看來那聲音已經沒再注意這兒了,他向李鴻揮揮手說:“走吧,下去用通訊器通知該通知的人。”

    這種事平常是馮孟升負責,現在馮孟升並未涉入,自然由趙寬負責,總之輪不到李鴻。李鴻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正要隨趙寬下降的時候,突聽趙寬驚叫一聲:“哎呀。”

    “怎麼?”李鴻嚇了一跳。

    “跑出去外空又跑回來,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趙寬屈指算著:“那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假設西牙會離開地球三十天,就是四十五到七十五……”

    “在算什麼啊?”李鴻不耐地間。

    趙寬唉聲歎氣地說:“高手全出的那段時間中,不知道‘單向跳躍壁’縮到哪兒了,萬一突然變快,西牙又不在,大夥兒可都得鑽進洞里去找巨魔玩耍了。”

    這確實不是件小事,李鴻的臉色也變了變,他雖然喜歡搏斗,就算跟謝棲硬拚也不皺一皺眉,但巨魔怎麼打也沒半點傷痕,真有點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另聽趙寬接著說:“就算‘單向跳躍壁’沒這麼快,那三十天中,西牙既然不在,謝棲說不定會忍不住食指大動……這下可麻煩了……”

    “很好。”李鴻呆了半晌,突然冒出這句話。

    “什麼很好?”趙寬忍不住瞪眼。

    “就是現在有事情做了……所以很好。”李鴻點頭說:“你去處理通訊的事情,我去練功。”說完他往下直沖,也不等趙寬了。

    死變態,只要練功就很好。趙寬一面暗罵,一面追著李鴻,兩人一前一役落回石山,先後鑽入洞中。

    ※※※

    李鴻一入洞,也不管誰跟他打招呼,胡亂地點了點頭,尋個安靜的地方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自在入定去了;既然自己會越練越快,說不定再練一陣子又釋放一次內息,然後遇到狀況再來個主動釋放,前後讓他釋放四次,總該夠用了吧?

    趙寬可沒這麼清閑,眼前除了原有的人之外,沒想到戴池、菲絲、大長老、樂方東平等人都留了下來,正與瑪莉安等人敘話,見到了兩人回歸,自然湧出一連串的問候與疑問,李鴻不理人,自己總不好意思跟著學,趙寬一面走到眾人身邊點頭招呼,一面心中暗暗估計……這件事情該怎麼向合**和聖殿說明?從什麼角度說起比較不會遇到一連串的追問?而且合**既然現在查不到,自己是不是乾脆拖到最後一個月再說?省得這段時間囉嗦?


   
    “趙先生也這樣覺得嗎?”戴池正欣慰的點頭說:“看來西牙果然沒有不顧我等。”

    什麼?自己剛剛對什麼話點頭了?趙寬眼珠子轉啊轉的,不知道該怎麼問。

    “你真的也這樣覺得?”瑪莉安皺眉說:“雖然有可能,但我不是很放心。”

    趙寬目光溜到柳玉哲身上,只見她雖有些疑惑地望著自己,仍柔聲說:“胖寬既然這麼想,那可能……”

    夠了……再不道歉就來不及了。趙寬連忙打斷柳玉哲,嘻嘻一笑說:“對不起,剛剛沒聽清楚,我是胡亂點頭的,麻煩重說一次。”

    這麼一說自然引來一堆白眼,舒家大長老與樂方東平兩個老頭的臉色格外難看,瑪莉安等人,更是又好氣又好笑地不知該說什麼。還好馮孟升此時也站在人群中,他苦笑一下解釋:“剛剛謝棲退去之前,臉上陰晴不定,停了好一陣子才一聲不吭地退開,這幾位正猜測著可能性。”

    這麼說趙寬就懂了,他呵呵一笑說:“戴老哥猜是西牙傳音警告?”

    “我是這麼認為的。”戴池點點頭說:“不然謝族長心高氣傲,怎麼樣也會交代兩句場面話才離開。”

    “戴老哥說的也有道理。”趙寬點點頭說:“不過這不重要。”

    “哦?”戴池意外地說:“趙先生這話怎麼說?”

    總不能跟他們說,再過一陣子,西牙就會離開地球至少一、二十天吧?趙寬想了想才說:“謝棲雖受西牙所克制,但他吞人的欲望,不是輕易就能打消的,這段時間中,他一定會不斷嘗試,無論西牙會不會出現,能自保總是比較妥當。”

    這話其實跟沒說差不多,但也不能說有什麼錯誤,眾人沉默中,樂方東平開口說:“老夫實在不願相信謝族長變得如此喪心病狂……我也不能對西牙完全放心,無念兄,你覺得呢?”

    大長老沉吟著沒立即接口,菲絲已沉著臉說:“當年的誤會,我等亦有耳聞,不論當初誰是誰非,如今的西牙顯然與過去完全不同,東平前輩何苦對多年前的往事如此念念不忘?”

    “你懂什麼?”樂方東平冷哼說:“不管他練到是人是仙,領悟了多少大道理,個性終究不會改變,當年吃過的苦頭,我並不想再吃一次。”

    舒家大長老歎了一口氣說:“當年離開大云湖,每一族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

    “但我們與西牙都有嫌隙。”樂方東平搶著說:“若非無法立足,何須離開?”

    大長老沉默下來,隔了片刻才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見菲絲與戴池臉上露出不快的神情,柳玉哲心知這兩方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本是南轅北轍,怎麼討論也沒有個交集,遂輕聲笑說:“現在還是擔心謝棲吧,我們若是齊心合力,謝棲也討不了好,但時日一久,他若趁我們偶有數人離洞之際偷襲,卻是很難防范,這一點,不知諸位有什麼看法?”

    趙寬心中還記掛著外空聲音交代的事情,並不是很想參與討論,他悄悄往後退開幾步,看著合**的通訊器,卻有些困擾……用那東西說話,豈不是搞得整個洞里的人都知道了?趙寬目光一轉,走到陳山恩身旁說:“陳先生。”

    “趙先生好。”陳山恩客氣地點點頭說。

    趙寬傳音到陳山恩的耳朵中說:“這樣聽得到嗎?”

    陳山恩一愣點頭說:“可以。”

    雖然是合**,還好耳朵的功能仍跟人類差不多。趙寬笑了笑,接著傳音說:“有件事情,要請你私下通知你其他的夥伴,做一個查證的動作。”

    陳山恩不能回傳,但他明白趙寬既然用這個方式告知,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于是只點點頭,沒有開口。

    趙寬接著說:“在差不多五十七日二十小時之後,有一股高能宇宙什麼……射線粒子之類的東西,可能會侵犯地球。”

    陳山恩一楞,頓了頓才說:“宇宙高能粒子射線?”

    只不是順序顛倒而已嘛,這麼計較。趙寬白了他一眼,接著說:“估計你們可以……事先確定這東西來的路線。”

    陳山恩雖然知道自己不該開口,仍忍不住疑惑地說:“我們……早就知道宇宙中存在這種射線啊,還有很多不同種類。”

    “你別說話。”趙寬見目光轉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忍不住罵了一句,想想歎口氣說:“我們出洞說好了。”

    陳山恩無可無不可地隨著趙寬往洞外走,趙寬剛要打開門戶,恰好在一旁的孫飛霜瞧見,忍不住皺眉說:“又要出去?”

    “嗯。”趙寬眨眨眼說:“找合成老兄逛街。”

    “胖寬?”柳玉哲注意到,有幾分意外地說:“外面不安全。”

    “一個人還是別出去的好。”大長老一拈長須也跟著說。

    “還是我或玉哲陪你出去?”馮孟升接著說。

    真是頭疼。趙寬抓抓頭皮,見李鴻坐在一角閉上眼睛,入定的跟死人一樣。趙寬歎口氣說:“你們說的對,我們還是別出去逛街吧。”說完又拉著陳山恩回頭。

    陳山恩就這麼任趙寬抓來拉去,也沒表示什麼意見,兩人到了一個角落,趙寬歎口氣傳音說:“聽就是了,別問。”

    “好的。”陳山恩只好點點頭。

    趙寬整理一下思緒,接著傳音說:“總之有個很強的什麼射線,會在兩個月之內接近地球,還跟什麼太陽狂風有關系,在地球和太陽間會冒出個洞跑來……總之會把地球上的生物殺得乾淨……嗯?你有問題?”沒想到合**聽幾句話表情也能有這麼多種變化,趙寬無奈下只好停下來發問。

    陳山恩連忙點頭,低聲說:“可以說話嗎?”

    “說吧,小聲一點。”趙寬也是無奈,自己當時聽還不是一堆問題,逼陳山恩住嘴好像也過分了些。

    “你說的是太陽風嗎?”陳山恩低聲問。

    “不知道怎麼說才對。”他問的東西與自己問的倒是完全不同,趙寬傳音:“別這麼計較正確的稱呼,我還記得大概已經不容易了,你就自己消化吸收一下。”

    陳山恩一笑說:“太陽風與宇宙射線恰好相抗,怎麼可能?”

    趙寬只差沒翻臉,氣呼呼地說:“你不信?”

    “不是這個意思。”陳山恩笑說:“且不論抗衡的問題,高速的宇宙粒子接近光速,幾乎無法事前偵測,你說我們能事前能測知……這……”

    “別管這個。”趙寬沒想到單純的轉達也有這麼多問題,皺眉說:“他說跟路徑有關,什麼異空間穿越過來之類的……”

    “這……不能說沒有機會,但如何能事先察知?”陳山恩訝然說。

    那聲音不會騙人吧?趙寬搖搖頭揮去了這個想法,歎口氣說:“我這樣問你好了,假如確定會射來,你們可否事先找出可能的方位?”

    這時趙寬已經懶得傳音了,畢竟陳山恩的聲音聽到的人也不少,該有的麻煩總是會有的,且擱到以後再說。

    陳山恩聽趙寬這麼問,似乎正處理著相關資訊,沒有立即回話,趙寬趁機四面打量,暗暗放心不少,看樣子聽到的人雖多,聽得懂的也沒幾個,每個人望過來的臉上都是一臉迷糊,應該不用花太多心思去解釋……比較麻煩的是吳耀久、馮孟升和柳玉哲三個。這三個人,前一個喜歡窮追猛打,後兩個不好唬弄,都是麻煩……

    趙寬正想著的時候,陳山恩已經開口說:“你說的可能是太陽外側的空間跳躍孔,在太陽風暴開始的時候,會受到影響而擴大……是可以從過去經驗配合上密切的觀察來估計,但也很不保險。”

    有辦法就好,趙寬連連點頭說:“那就這樣去找吧。”

    “這……”陳山恩苦笑說:“沒這麼簡單,放置于外空各觀測站的資源有限,不能這麼隨便挪用。”

    說來說去還是不相信自己。趙寬有些垂頭喪氣,抓抓腦袋不知道該怎麼說明。

    陳司恩見趙寬為難的神色,他好心地說:“我不是不相信你,這些話,我相信你沒辦法編織出來。”

    趙寬高興一半又被潑了一桶冷水,陳山恩雖然好心,畢竟也老實,簡單說,就是認為自己沒這個知識編派這種謊就對了……算了、算了,相信就好了。

    趙寬正要說話,卻見陳山恩接著說:“但事實上,就算是真,我們卻也不認為存在著這樣的科技,有辦法早在兩個月之前對你做出警告,所以,告訴你的人,必然是欺騙了你,不過他希望藉著趙先生來騙我們,倒是打錯了主意。”

    結果還是完蛋。趙寬長歎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陳山恩說的合情合理,要怎麼說服他?何況合**又是機器腦袋轉不了彎,他們深信真理如此,自己還真的無法扭轉……

    陳山恩見趙寬似乎沒打算繼續這段對話,他微微一笑說:“趙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詢問,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謝謝你了。”趙寬一面揮手一面想,合**這邊說不通,還有一個地方得試,反正合**這兒只是增加可信度,阻擋還得靠聖殿高手,有那八字真言,聖主應該會相信自己……

    咦?是哪八個字啊?忘了就完蛋了……趙寬一驚猛跳起來。

    好像跟無祖的名字“定岳”有關?還有承恩塔的“承恩”……第一句該是“定岳承恩”沒錯,第二句呢?趙寬抓頭抓半天,終于忍不住傳音到李鴻耳朵里說:“快醒來,有重要事問你。”

    李鴻要是當真入定了,說不定出定就忘了,豈不是得往空中發掌亂炸找那聲音?趙寬正發急的時候,李鴻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回來:“什麼事這麼急?”

    “還醒著,太好了。”趙寬連忙說:“‘定岳承恩’的下一句呢?”

    “嗯?”李鴻愣了愣才知道趙寬問什麼,他思索片刻後說:“‘定岳承恩,建塔以證’。”

    “太好了。”趙寬咧開大嘴說:“還好你記得。”

    季鳴不可置信地說:“你……居然忘記了?”

    趙寬嘻嘻笑說:“這次不會忘了,你入定去,別管了。”

    李鴻瞪了趙寬一眼,這才又閉上眼入定,趙寬正想著應該如何尋找聖主的時候,突然靈機一動奔去陳山恩身旁,抓著他說:“你不信我說的,萬一是聖主說的呢?”

    趙寬想到這一點過于興奮,別說沒記得用傳音,說話的聲音還稍大了些,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過來。

    瑪莉安首先皺眉斥責說:“你又胡說些什麼,‘聖主’兩字豈能拿來開玩笑?”

    趙寬還沒來得及搭話,一旁的樂方東平倒先冷冷接口說:“聖主又如何?不就是聖島那群人的頭頭而已,有神聖到連說說都不行嗎?”舊大陸遺民幾百年前本與聖殿是死對頭,樂方東平聽到瑪莉安對聖主如此推崇,馬上大起反感。

    “你……”瑪莉安臉一沉說:“我尊敬你是前輩,但聖殿有大恩于南極洲,請勿在我等眼前輕出侮辱之言。”

    “說便說了。”樂方東平傲然說:“老夫不想惹事,但也並不怕事。”

    這刹那間整個石山內的氣氛為之一變,所有南極洲的官兵們都沉著臉望著場中的幾個路南一族的外人,頗有他們再出言不遜,不惜就此一戰的感覺;要知道南極洲百歲以下的人,幾乎都是在聖島出生、成長,直至功夫稍有小成才能回返南極洲生存,也就是說,所有人幼時幾乎都受過聖殿恩澤,自然容不下別人有一點不尊敬。

    樂方東平與戴池等人雖有意見不合之處,但仇視望殿的態度倒是相同,雖覺得樂方東平太過率直,也不會覺得哪兒說錯了,戴池、菲絲、樂方東平、大長老、托坦、華若絲等留下的六人,自然而然地站在一起,雙方這麼一對峙,情勢一觸即發。

    說錯話了……趙寬沒想到不小心說句“聖主”就引起這麼大的糾紛,兩邊都不是傻瓜,打起來的機會不大,但這時需要攜手合作,不歡而散可不是件好事啊……

    人在場中的馮孟升也正急得搓手,他著實不願眼睜睜看著兩方關系破裂,忍不住鼓起勇氣說說:“兩位都太激動了。”

    瑪莉安沉著臉緩緩說:“你……說什麼?”她沒想到算是半個南極洲人的馮孟升居然扯自己後腿,這小子憑什麼評判自己?

    樂方東平則是橫了馮孟升一眼沒開口,臉上倒是不在乎的神情。

    被瑪莉安一瞪,馮孟升就有些手足無措,原因無他,瑪莉安雖稱不上豔麗,也是女子,依習慣應該馬上道歉退開,但此時又不能如此,所以馮孟升大感掙紮。

    “加油、加油。”正困擾時,馮孟升耳中突然傳來趙寬的傳音,他不禁暗罵不休,這事兒還不是這臭胖子惹出來的?這時躲到一旁叫加油?只有這家伙干得出這種事。

    不過趙寬這麼一傳音,馮孟升可冷靜不少,他深吸一口氣,冷靜地說:“瑪莉安衛統稍安勿躁,平心而論,樂方前輩之言雖稍嫌直率,卻沒有侮辱聖殿或聖主之處。”

    見瑪莉安表情難看,樂方東平雖沒什麼表情,心中卻是十分得意,沒想到學南極洲功夫的人也幫自己說話?他兩手一攤說:“所以說……”

    “樂方前輩。”馮孟升卻也打斷了樂方東平的話,正色說:“但您之後那一句,無意間卻彷佛自承有辱,如此豈不是容易引起爭端?”

    看著兩個當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馮孟升雖然提心吊膽,但仍努力維持一臉正經說:“雖說都是無心,但若因此而衍生誤會,可是一點也不值得,何況兩位都是統領一方的人物?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處境危艱,正應攜手合作,因言語上誤會而導致的一點小沖突,希望兩位能寬懷大度、彼此各退一步,願示出兩位的胸襟,才是所有人的福氣。”

    老實說,馮孟升這段話未必有多動聽,但卻十分長,整段說下來,瑪莉安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她目光掃過眼前大人,只見戴池踏出一步說:“馮先生此言有理,我們現在應該同舟共濟,一些小誤會,希望兩位都別放在心上。”

    瑪莉宏基本上是個講理的人,仔細一想,樂方東平雖然無禮,卻也稱不上侮辱聖殿或聖主;她雖然不怎麼想笑,仍勉強擠出微笑說:“是我想岔一時失言,還望諸位見諒。”

    瑪莉安這麼一開口,劍拔弩張的情勢立即緩了下來,戴池等五人自然而然地望著樂方東平,等他開口。

    不過樂方東平其實還頗有幾分不願,直到大長老咳了一聲說:“東平老哥兒?”

    也罷。樂方東平不甘不願地說:“老兒說話就是這個調調,常得罪人,真聽不順耳當老夫放屁就得了。”

    “樂方前輩言重了。”瑪莉安既然氣消了,言語上就得體起來:“前輩言語率真,正是真性情,剛剛其實是我失禮,希望前輩別見怪。”

    瑪莉安姿態放得這麼軟,樂方東平也硬不起來了,他乾笑兩聲說:“衛統客氣、衛統客氣……這事兒就別提了,都是誤會。”

    “好。”大長老朗聲笑說:“兩位都是有器量的人物,不過也多虧馮賢侄出言提醒。”

    馮孟升連忙謙遜說:“瑪莉安衛統與樂方前輩都是大人物,只要稍一冷靜,馬上就會明白只是誤會一場,自然就會化解,其實我還多嘴了。”

    算你這多嘴小子說話得體。瑪莉安望了馮孟升一眼,終于有三分欣實。

    此時喬夢娟也是欣喜地望著馮孟升,他不但武功越顯高強,連言語行事都逐漸有了份量,她自然深感高興。

    但馮孟升與喬夢娟對望、相視而笑的時候,卻感到另有兩道目光凝望著自己,馮孟升眼角掃過,發現其中之一是華若絲,她眼神中頗合著些崇仰,這倒是不難理解,馮孟升感覺全身飄飄然,十分舒服。

    另一道呢?目光轉去與對方一碰,原來是菲絲,她眼神中除了欣賞又帶著些複雜的意味,見馮孟升目光轉來,她還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朝馮孟升笑了一笑;這一笑可把非常容易見色心動的馮孟升笑得樂陶陶,不知今夕何夕。

    ※※※

    終于沒事了?趙寬總算有時間回頭找陳山恩,他這次記得傳音,急急地說:“你只要點頭搖頭就好了,若聖主向你們保證我說的是真的,你們放外空的東西,願不願意做設定上的調整?”

    沒想到陳山恩眼睛閃動半天,臉上表情古古怪怪,硬是不點頭也不搖頭,趙寬等了半天沒有結果,終于歎氣說:“我知道了……你說話就是了。”

    陳山恩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說:“若真是如此,還需要討論、研究。”卻是他剛剛怎麼想也不知道如何利用點頭、搖頭來表示這個意思。

    不管了,自己盡力了,合**若真的不相信也沒辦法,現在要想想找聖主的方式。趙寬接著傳音說:“你可有通訊器,讓我能直接找到聖主?”

    陳山恩一愣說:“我們沒有直接聯系的管道。”

    也對,聖殿算是合**的原始仇家,兩方不相聞問並不奇怪,自己又出不了“單向跳躍壁”,看來真的得飛上空中亂炸一通報訊,要那家伙找別人傳話……

    趙寬正煩惱時,陳山恩接著說:“不過新大陸或南極洲都與聖殿有聯系,你可利用通訊器連到任一處,再請他們轉連到聖殿,只要聖殿的人願意幫你通稟,自然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

    這一串話,開頭第一句就足以引起他人注意,何況這麼長一串?剛剛才因為趙寬吵起來的人們,十個有八、九個聽清了這段話,瑪莉安這才知道趙寬剛剛不是在胡亂開玩笑,她目光轉向柳玉哲,意思是要她去弄個清楚。

    柳玉哲卻向瑪莉安苦笑搖了搖頭,意思是去了也沒用。她心里有數,趙寬願意說的自然會說,不願意說的,自己怎麼挖也挖不出來,只是白費功夫,而且陳山恩言語之中,提到必須找南極洲或新大陸轉傳,還不如等他來找自己時再問。

    趙寬聽完陳山恩的言語,望望四面投來的目光,他心念一轉說:“我明白了,謝囉。”


   
    “不客氣。”陳山恩點了點頭,見趙寬轉身離開,他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把這個事件依慣例記錄歸檔不提。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五日這三日間,李鴻就這麼一動不動地運功,也不管分化心念的事情了,至少現在有辦法把所有內息用上,不會太過吃虧,雖說若能將心念以一化五,送出四柄心劍,每一柄心劍的威力與強度,都將比現在的還強,但那只是遠攻有影響,以現在的方式,李鴻整個人都撲往敵人,不管送出幾把心劍都附在手上,累加起來相信也不弱于以一化五。

    心念一定,練功的過程就輕松多了,李鴻不斷運轉著內息,沉浸在入定中的愉悅,且不管有沒有成長的空間,總之不斷擴充經脈彈性,准備好讓內息發散就對了。

    至于趙寬,自然免不了被眾人詢問,有人追根究柢,有人旁敲側擊,總之趙寬胡扯功力非凡,東扯西扯地倒也沒把不該說地說出來。不過這幾日他倒是常跑到沒人的角落,自己一個人不知在忙些什麼東西,連老是在他身邊打轉的轉轉壺都被他趕開老遠。

    縱然是飛行無聲、氣勁內斂的馮孟升、柳玉哲等人接近,趙寬功力既高,自然也能先一步感知,所以總在他人接近前,將自己埋頭苦干的東西一把收到懷里,雖然人人覺得他神神秘秘,但他既然不願說,也不好強問,不過難免更為好奇。

    遠遠地,柳玉哲倒是看到過趙寬收入懷里的東西,那似乎是一個大布團,經過詢問,可以確定那是跟南極洲官兵討來的一塊大灰布,聽說還拿了些裁縫衣料時用來劃線的粉石,實在不明白他在弄些什麼,突然想學做衣服嗎?這也未免太離譜了。

    就這麼過了三天,眾人慢慢也見怪不怪,見趙寬躲到角落,也多半隨他去,省得遭他白眼。

    馮孟升問了幾次不得要領,也只能罷了,眼前還有件大事值得他花心思;眼看西牙對自己與吳耀久的想法恰巧十分認同,這下子,推行上會遇到的阻礙突然間變得微不足道,于是,馮吳兩人這幾天大多都在討論日後應該如何運作,但基本上重點還是放在未來人類社會的規劃,對于已經學了高等功夫的人--比如西大陸的各軍團成員,這部分應該如何處理依然是個頭疼的問題,但也只好先擱在一旁不管了。

    此時正討論到未來教育體系的規劃,馮孟升滔滔不絕地說:“每個人受到教育的機會應該均等,然後再選擇適當的考核制度加以評斷分等、分類,才能達到適才適所的目的。”

    吳耀久點頭說:“這樣當然最好,不過得有錢才行。”

    “資金的來源與累積,牽涉到制度的規劃,還有自動化的程度。”馮孟升想了想說:“如果合**願意幫忙,會有不少幫助……不過整個新大陸要建設起來,可能不是三、五年內的事情--”

    “嘿嘿嘿。”身後突然傳來古怪的笑聲,兩人一愣抬頭,卻見趙寬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正沖著兩人古古怪怪地發笑。

    吳耀久這幾日早就覺得趙寬不對勁,這時再看他的表情,吳耀久歎息地說:“趙胖子終于瘋了。”

    “誰瘋了?”趙寬收起笑容,瞪了吳耀久一眼說:“草包幫我個忙。”

    “你不是什麼都不肯說?”吳耀久一臉不滿地說:“怎麼還要我幫忙?”

    “唉唷!”趙寬苦著臉說:“我有苦衷的,別這麼沒人情味嘛。”

    吳耀久畢竟狠不下心來,起身說:“怎麼樣?有什麼事?”

    “幫我聯系聖殿好不好?”趙寬嘻嘻笑說,一面向馮孟升揮了揮手,拉了吳耀久就走。

    吳耀久一怔說:“你要找誰?”

    “聖主。”趙寬這次可不敢放聲說,當然改用傳音。

    “你是真的瘋了。”吳耀久站定,大驚小怪地傳音說:“聖主怎麼可能會見你?”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趙寬心里有數,聖主不比普通人,想見他一定得經過層層傳報,又不能對他下屬隨便亂說,想一路騙過去,可以想像一定十分辛苦;不過也沒別的辦法了,只能這麼試試。趙寬遂傳音說:“你別管這些,先幫我聯系到聖殿那兒,我再自己來說。”

    聖殿可不能隨便開玩笑,吳耀久上下打量趙寬半天才說:“你可別自找麻煩。”

    “不會啦。”趙寬連忙裝出一臉誠懇無辜的表情,不過這種嘴臉向少出現在他臉上,看來十分有趣。

    吳耀久苦笑搖了搖頭說:“走吧,我先連回皇都,把聖殿的專用通訊頻道儲存到這兒,你就可以直接連過去了,不過要讓皇都那兒先替我們說一聲,比較不會失禮。”

    “嗯嗯。”趙寬保持誠懇的表情連連點頭,跟著吳耀久身後往通訊器走。

    不久之後,吳耀久把一切處理妥當,也連到了聖島,眼前螢幕很快就出現了一個臉上掛著微笑的白發長者,向著吳耀久施禮說:“參見皇儲。”

    “不敢。”吳耀久連忙回禮說:“沐執事您好,好久不見。”

    “上次見面是十多年前了吧?”沐執事微笑說:“聽說皇儲頑皮如昔,直到大云湖那兒撤出的人傳出消息,才知道您跑去了舊大陸蠻荒之地,為了此事,聽說無皇六世十分不悅。”

    上次已經被雪梅念過一次了。吳耀久尷尬地笑了笑,不想多提此事,連忙一把將趙寬拉到身旁說:“沐執事,我跟你介紹一個朋友。”

    沐執事有些意外,望著趙寬片刻後微笑說:“這位想必是皇儲在旅途結交的友人?”

    趙寬等人雖然被新大陸下了擒殺令,想來這種事情也不至于傳到聖殿去,吳耀久倒是不擔心沐執事有先入為主的想法,他率直地說:“正是。這位是趙寬先生,他是我的好友,有事情想與沐執事討論……不過他個性比較粗疏無禮,有時候又會異想天開,有些奇怪的想法或要求的話,希望沐執事別太在意,應付應付就好,不理他也沒關系……”

    死草包在說些什麼?趙寬又不好意思當著外人開口大罵,只能連瞪吳耀久以示不滿,吳耀久倒是毫不在意,越說越是眉飛色舞,十分開心。

    兩人正彼此你瞪眼我揚眉地望來望去,前方螢幕中的沐執事突然臉色大變說:“趙……寬……你不會恰好來自賀如半島買弭城吧?”

    這下兩人都靜了下來,趙寬剛愣愣點了點頭,只見沐執事平和的臉上透出了幾分慌張,目光向四面急速一掃,這才回頭說:“兩位稍候,我直接請聖主與……趙寬先生談。”

    發生什麼事了?趙寬與吳耀久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吳耀久張口結舌之際,趙寬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老覺得似乎有什麼倒楣事即將降臨,若不是還得告訴聖主那件事情,真想就此開溜……

    第六章初會聖主

    沐執事說出那句讓趙寬與吳耀久呆愣半天的話之後,不知道做了什麼切換,螢幕上出現了等待中的訊息,也許正與聖主溝通吧?

    吳耀久愣愣地轉過頭望著趙寬,呆了半天才說:“趙胖子,你到底干過什麼壞事啊?”

    “哪有。”趙寬這時臉上的無辜可不是裝出來的,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胖寬……”柳玉哲的聲音傳來,趙寬轉過頭,見她訝然地說:“你認得聖主?”

    她注意到不奇怪,趙寬心里有數,從自己和吳耀久走到通訊器之前開始,注意到他們的人就多了,柳玉哲當然也是其中之一,如今見柳玉哲詢問,趙寬連忙搖頭說:“不認得啊。”

    “那是怎麼回事?”柳玉哲皺著秀眉說:“執事大人的口氣,好像聖主等你很久了。”

    誰知道?趙寬真是最感迷惑的人,別人還能胡亂猜測,然後自以為正確;趙寬卻是明知都不對,卻又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還好,隔不了多久,螢幕突然又是一閃,再度顯示了沐執事的臉孔,他望著螢幕前幾個人的影像,目光轉到柳玉哲身上說:“這位……”

    “參見沐執事大人。”柳玉哲彎下腰去,深深一躬說:“晚輩南極柳玉哲。”

    “啊。”沐執事連連點頭,微笑說:“原來是你,你也好久沒來看看聖島了。”

    柳玉哲低頭含笑說:“晚輩俗事纏身,不敢把塵世煩囂帶去聖境。”

    “嗯,很好。”沐執事輕咳了一聲說:“你們周圍似乎不少人?”

    “是的。”柳玉哲當即簡短地將眾人處境略說一遍,一面簡略說明這兒人員組成的狀況。

    “原來這樣……”沐執事似乎有點遲疑地說:“這種狀況,似乎不適合談論要事。”

    搞什麼啊……怎麼反客為主了?趙寬心中暗罵,現在是自己找聖主,可不是聖主找自己,他踏出一步說:“執事老先生,我可以與聖主見一面嗎?”

    “當然可以。”沐執事點頭說:“聖主也十分期待,但是現在這種狀況,似乎不好說話……”

    “我說就好了。”趙寬咧嘴一笑說:“我有事情稟知聖主。”

    “喔?”沐執事一愣說:“你知道了什麼?”

    趙寬心知肚明,對方說的事情自己壓根不知,不過他故意含糊地說:“反正我知道了一些重要事情,非得跟聖主談談才行……老先生放心,不會傳到別人耳朵里。”

    沐執事還要說話,嘴巴張了一半,突然一怔,跟著回身恭謹地說:“邊命。”

    他緊接著轉回螢幕說:“聖主即將與你見面,請稍候。”

    總算搞定了,且不管聖殿那兒找自己做什麼,先把自己的事情搞定再說。趙寬對吳耀久與柳玉哲揮手笑說:“你們先讓讓,這樣我好說話。”

    柳玉哲苦笑著搖搖頭,飄身退開,吳耀久卻是擔憂兼疑惑地望著趙寬片刻,才緩步離開,臨走還忍不住說:“這不是開玩笑的,趙寬你真的別亂說話。”

    “知道啦!”趙寬呵呵一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退開的柳玉哲,除了替趙寬擔心之外,心中還有些期待。南極洲如今百歲以下的人幾乎部在聖島長大,卻沒人見過聖主,聽說現在是第四代聖主,執掌聖殿超過百餘年,當初若不是他慨然應允南極婦女在四季如春的聖島待產,並讓幼兒在那兒長大,南極洲如今恐怕早已滅絕,對南極洲的幫助不只大恩大德可以形容。柳玉哲想到一會兒能遠遠見到聖主,不禁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不只柳玉哲如此,每個南極洲的官兵幾乎部是一樣的念頭,沒人敢走近通訊器,但卻每個人拉長了脖子偷瞧著螢幕,期待著聖主的出現。

    隔不到幾秒,螢幕前倏忽出現了一個脣紅齒白的短發帥氣青年,正向著趙寬微笑。

    哪兒跑出來一個年輕小夥子?漂亮是漂亮,就是有點脂粉氣,趙寬皺著眉沒說話,那人臉上帶著點疑惑,輕笑說:“你就是趙寬?”

    “我是趙寬。”趙寬點點頭說:“我在等聖主呢,你哪兒冒出來的。”

    年輕人隔著螢幕上下打量趙寬片刻,嘴角雖然還帶著一抹微笑,但掩不住三分感歎地說:“一晃眼就快三十年了,你也長的這麼大了,但是……怎麼……怎麼會胖成這個樣子?”

    什麼亂七八糟?趙寬瞪眼說:“小哥兒你胡說什麼?”

    年輕人笑容一斂,渾身上下倏然間透露出一股沉穩的氣度,他望著趙寬一言不發,如朗星一般的大眼卻流露出一股不合年紀的深沉智慧,彷佛直看入趙寬的心中。趙寬愣了片刻,這才頭皮發麻地說:“你……你……不會吧。”

    年輕人又露出笑容,微微點頭說:“猜的沒錯。”

    “呃……”趙寬睜大眼說:“你是聖主?”

    “貨真價實。”對方一笑,那股童稚感又冒了出來,他有些頑皮地望著趙寬點點頭含笑說:“第四代聖主就是我,執掌聖殿一百三十餘年來,只出過幾次小紕漏,干的還算可以。”

    四面立即傳來騷動,南極洲的那群女人只差沒驚呼出聲,聖主怎會像個可愛小弟弟一樣……一部分人難以置信,死命搖頭,無法接受心目中崇高無比的聖主竟是這副模樣;也有一部分人倒是越看越喜歡,真想把這個小男生抓過來親上一口,順便捏捏他那白里透紅的臉頰--這一類當然以孫飛霜最具代表性。

    趙寬望著眼前自稱聖主的年輕人,怎麼看都跟舒鄲果差不多,頂多二十出頭,若猜他十來歲也不算離譜,聖主長這個模樣未免太過份了吧?雖說喬夢娟也是這副模樣,想必與修練功夫的過程有關,但還是不大符合期望。

    “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你?”聖主見趙寬說不出話來,微微一笑說:“這件事十分隱密,連聖殿中也沒幾個人知道,沒想到你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你怎會跑去舊大陸了呢?聽說你在新大陸鬧了些事情?”

    一頭霧水的趙寬,回過頭,見四面人們都像看著怪物地看著自己,他不禁回瞪了眾人幾眼,聖主長這副德性才奇怪吧?干什麼看自己跟看怪物一樣?這時他已經把外空聲音交代的事情拋到腦後,腦中想的都是如今這種狀況的合理解釋。

    隔了半晌,他才望著聖主說:“你跟我師父班彤有什麼關系?”

    “這說來話長,你如今身處的環境也不適合談。”聖主臉上露出一抹惋惜,說:“班執事是個好人,奈何性子倔強了些,其實當初不是他的錯……”

    師父以前是聖殿的執事?這倒不是沒有理路可循,那莫名奇妙的“狂霸七式”、“柱國先修”,這樣還勉強有個解釋,只不過相關的問題還是很多,比如師父為何要離開聖殿、功夫怎麼這麼破、自己與聖殿又有啥關系等等……但是這時候真不適合追問。趙寬眼珠子轉啊轉地說:“看來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聖主臉上頗有幾分尷尬,著惱地說:“胡說什麼?”

    趙寬天生是沒大沒小的人物,何況聖主生成一副娃娃臉,趙寬也起不了多少敬意,一開始的拘謹消褪,趙寬揮揮手說:“大家心知肚明啦……先別提這個,咱們談點正事。”

    聖主不禁瞪眼,隔了片刻才說:“你……你這小子……”

    “欸!”趙寬板著臉說:“說正經的,胖子可不知道你找我,今天是胖子有事情找你。”

    聽趙寬這麼說話,四面的人都急了,十人中有八、九個想抓趙寬來罵上一頓,但聖主在前又不敢僭越,何況趙寬的身分似乎有些古怪,每個人都拉長了耳朵想聽出個所以然來。

    而聽趙寬這麼說的聖主卻是一愣,呆了半晌才說:“什麼?”

    “看清楚囉。”趙寬從懷中取出一塊大布,攤開對著螢幕,咳了一聲說:“自己慢慢看。”


   
    這就是趙寬終于想出來的辦法,使用的通訊器,卻又不將消息外傳的方式--將必須告知聖主的事情,利用裁縫畫線的粉石寫在一張大布上,攤開來讓聖主看個清楚,其中當然少不了“定岳承恩、建塔以證”那八個字。

    不過趙寬不擅為文,一張大布也寫不了多少字,他塗塗抹抹搞了三天才勉強滿意,是以今日才找上吳耀久聯系聖殿。

    隔著大布,趙寬也看不清聖主的表情,他估算時間,聖主怎麼樣也該看了兩遍,他才探出腦袋詢問說:“看完了嗎?”

    這時聖主的表情已經不複之前的輕松,俊臉上頗為凝重,似乎正思忖著什麼事情,聽趙寬詢問,他才緩緩點頭說:“看完了。”

    “很好。”趙寬將布揉成一團,體內氣勁微放,掌中布團刹那間爆成灰未,趙寬哈哈一笑說:“這可不關我的事情,胖子只是轉告而已。”

    聖主沒接話,深思片刻才說:“你與他如何認識的?”

    “他?”說的大概是那聲音吧,這也說來複雜,趙寬抓抓頭說:“說來有些恰巧,不過細節他說不可以說耶。”

    “那位既然這麼說,我就不問了。”聖主目光上下看著趙寬,頗有三分欣喜地說:“你想必有受他栽培?那可真是天大的福分。”

    聖主在感動什麼?趙寬想了想,突然想起那聲音最後幾句話,他連忙說:“他說他也不是那個人,只是轉知者……或者什麼……什麼擔當者,不是那個承諾的對象。”

    “哦?”聖主點點頭,似乎輕松了些,輕籲了一口氣說:“原來如此。”

    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沒自己的事了,趙寬也輕松起來,嘻嘻笑說:“聖主相信吧?”

    “相信。”聖主點點頭說:“你若再與他見面,就煩替我回稟說,聖殿將遵囑進行。”

    “太好了……啊,對了。”趙寬突然醒起一事,連忙說:“等等。”

    聖主一愣間,卻見趙寬轉身跑得沒了個影,他當上聖主一百多年,誰讓他等過?聖主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不知應該怎麼反應。

    沒多久,趙寬就拉著一個人重返螢幕,一面叫說:“來來來,這位是崇高偉大的聖主,這位是曆史悠久的合**陳山恩,兩位認識一下。”

    陳山恩與聖主的表情頓時都有些尷尬。數百年前,聖殿與合**拚斗了足足一百四十九年,史稱“四九戰爭”,最後雖然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以和平收場,兩方還是彼此不相聞問,真有事情,也多藉著新大陸皇室政權轉達,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兩方硬是沒有回避餘地地碰上了面。

    聖主身為聖殿之主,身分地位自不待言,合**卻是沒有身分問題,每個人雖有性格的不同,但藉著無遠弗屆的通訊與交換資訊的能力,除非本身故意阻絕聯系,否則任一個都可以代表所有合**。所以兩方這一隔著螢幕碰面,還真是曆史上的大事,可說是自當初簽訂合約以來的第一次。

    隔著螢幕約兩端,陳山恩與聖主相對而望,兩方一時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態度,停了好片刻,聖主才率先說:“陳先生您好。”

    陳山恩連忙依樣畫葫蘆地說:“聖主您好。”

    兩人各說了一句話,卻都不大知道下一句該怎麼繼續,眼睛不由得都瞄向趙寬。

    趙寬這才笑呵呵地說:“合成老兄,剛剛我跟聖主說的事情,就是上次告訴你的事情,聖主已經相信了,你們可得好好研議一番。”

    合**微微一愣,望向聖主說:“聖主相信真有此事?真是同一件事?”

    聖主也有點疑惑,他目光望向趙寬說:“是同一件事嗎?”聖主畢竟持重,布面上說的東西,一個字也不提。

    還怕自己騙人?不過也不算錯,畢竟他們彼此不知自己對另一方說了什麼。趙寬歎了一口氣說:“這兒不好談,你們不會另找一個合成老兄去跟聖主談喔?最主要的重點是,只有合**提早確定方位,聖殿的那群超級高手才能適時反應處理啊,你們可得密切合作,否則大夥兒通通完蛋。”

    聖主當即點頭說:“若是同一件事,確實需要合**科技上的支援與說明,此事雖然難以置信,但消息卻是來自絕對可以信賴的地方,所以還請諸位大力協助。”

    當下最重要的,是先溝通清楚兩邊談的是不是同一件事。陳山恩馬上說:“不知聖主何時方便,讓我們派人與您做進一步的討論。”

    “隨時可以。”聖主當即說:“我馬上會交代下去。”

    “多謝聖主。”陳山恩施了一禮說:“我需先與同伴討論片刻,請恕我先行告退。”

    聖主等陳出恩離開螢幕,目光轉回趙寬,臉上露出微笑說:“我得去交代事情了。”

    “去忙吧。”趙寬把該說的都說完,也感到十分輕松,他笑嘻嘻地說:“總算沒我的事了。”

    “你在那兒安全嗎?除非地球整體人類受到影響,聖殿之人不得擅出干涉事務,但若真有必要……”聖主頓了頓,似乎才下了決心說:“我可以私人身分協助你解決問題。”

    “你也進得來?”趙寬眨眨眼說:“你穿得過那個鬼壁啊?跟西牙一樣神?”

    “他經過了體悟天地大道的過程,境界遠高于我。”聖主口中雖說著泄氣話,臉上卻露出笑容,眨眨眼說:“不過我還是進得去,只是進出一次挺費力,沒必要就不去了。”

    這家伙也挺懶的,趙寬呵呵笑說:“那就算了,一時還死不了人。”

    聖主想了想又說:“你功夫練的如何?我在這兒,看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趙寬睜大眼說:“我練了一套怪內功,它自己會練,我練不了。”

    “叫什麼名字?”聖主皺起眉頭說:“一個配得上‘狂霸七式’的霸道內功,該不會沒沒無聞。”

    原來他早知道自己用“狂霸七式”……也對,聖殿高手眾多,怎會察覺不到有人使用這套功夫?不過此事還是別在這兒多談為妙。趙寬揮揮手說:“我也不知道。見了面再讓你慢慢看吧,你不是要去忙了嗎?合**要找你耶。”

    聖主哂然一笑說:“也對……那我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再會嗯。”趙寬呵呵笑說:“地球的未來就托付給你了。”

    聽到趙寬最後這一句,聖主不禁啼笑皆非,他搖搖頭苦笑片刻,再探望了趙寬一眼,畫面才倏然消失。

    趙寬一轉身,看到四面射來的目光,不禁大惑頭疼,接下來要面對的一籮筐問題,該怎麼應付?

    “原來你跟現任聖主交情這麼好?”第一個冒出來的卻是轉轉壺,他高興得哇哇亂叫:“我總算跟對人了,你非幫我不可。”他剛剛看都不敢看,只敢旁聽,這時才冒出來。

    “你……”趙寬忍不住笑說:“你剛剛躲在哪兒?”

    “人堆里。”轉轉壺早跟南極洲的女人們混熟,這只是小事一樁。

    “趙胖子。”吳耀久走了過來,張口結舌地說:“你倒底是什麼來路啊?”

    “沒有來路。”趙寬沒好氣地說:“你是皇儲,很偉大嗎?”

    “什麼啊?”吳耀久一頭霧水地說:“我又沒有這個意思。”

    “對啊。”趙寬說:“我不管你是不是皇儲,你干啥管我什麼來路?”

    這話好像頗有道理,吳耀久哈哈一笑說:“說的好。”

    “何況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趙寬加了這句話,算是順便跟走近的柳玉哲和馮孟升解釋。

    馮孟升只是皺著眉頭苦笑,他與趙寬自小相識,更知道“柱國先修”和“狂霸七式”的由來,對趙寬的話是信得過的,看來班彤的身分以及趙寬的身世本有複雜的地方,現在雖然還不清楚,總有明白的一天。比較讓他疑惑的是趙寬對合**說的話,以及那張大布上寫的字,這部份涉及的人與事都是他完全不清楚的,他不禁有些心慌,眼前這個老朋友,怎麼彷佛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柳玉哲卻比馮孟升還多了更多的困擾,當初垂青于趙寬,一方面是欣實他的智謀,想增加南極洲的人才,一方面無論在公在私,她多少對趙寬的功夫有幾分覬覦之心;而當初趙寬的功夫根本拍馬也及不上她,沒想到短短的幾日過去,趙寬不只功夫急起直追,還彷佛與南極洲崇仰的聖殿有複雜的關系……

    隨著兩人感情日深,柳玉哲心中掙紮日盛,一開始她認為趙寬既其貌不揚,以自己的才貌委身于他,兩人相處之後自己必當能予取予求,就算當真不行,也不怕抽不了身--沒想到事與願違,趙寬不僅對相關的事情毫不松口,就連兩人間情感的維系,也彷佛無可無不可地十分不在意,反倒是自己泥足深陷、無法自拔,越來越倚賴趙寬……這樣下去豈不是越走越錯?是不是應該當機立斷、劍斬情絲?自己……辦得到嗎?

    望著趙寬,柳玉哲一向善于魅惑人心的眼神中,不禁透露出無助與疲乏,千錯萬錯,怎麼會遇上了這個冤家?臃腫粗俗的外貌下巧隱著絕頂聰明,痞賴詼諧的言行中卻藏著鐵石心腸,讓人愛得咬牙,卻又割舍不下。

    趙寬望著柳玉哲的眼睛,心中也突然明白,她不會再問了;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走到了另一個瓶頸,就看她看不看得開了。

    對柳玉哲的心路曆程,趙寬不能說一清二楚,但也猜得出十之八九,只不過平常未必願意去思索,本想由著她的……奈何于心不忍……

    趙寬歎了一口氣,兩手伸出輕捧著柳玉哲的臉頰,和聲說:“機關算盡總成空……智謀是用來應急的,不是拿來過日子的。”

    他……畢竟也不全然是鐵石心腸。對趙寬突然而來的溫柔無法適應,柳玉哲眼眶一下子紅了,兩手緊抓住趙寬的雙掌,遮掩著自己淚水泛濫的雙眸,抽咽難以止息。

    這兩人怎麼突然之間感性起來了?尤其趙寬剛剛說的那句話是啥意思?吳耀久在一旁看的莫名奇妙,但又不好意思插嘴,只好搔搔頭退了兩步,不敢打擾。

    馮孟升自然更不會多話,但他難免有些感觸,趙寬與柳玉哲這樣的情感,似乎才叫感情,自己與喬夢娟從開始到現在,彷佛像在玩家家酒一般……甜蜜幸福都十分足夠,就是少了這種直探到心底的觸動,自己隨口一句甜言蜜語可以讓喬夢娟感動不已,但自己可有辦法讓她在一言間激動流涕?若不是深諳其心,怎麼辦得到?

    柳玉哲埋首在趙寬的雙掌中,一顆心翻來轉去,想著趙寬說的話,心中又悔又慚,但又難掩失落,自己的心原來早已赤裸裸攤在趙寬掌心,難怪他會這樣對待自己……不管了,管他南極洲日後如何,管他“柱國心法”從何而來……自己要的不是那些。

    柳玉哲緩緩抬起頭,一雙美目望著趙寬說:“我們從頭來,好嗎?”

    她想通了?趙寬咧開嘴一笑說:“從哪兒開始?”

    死胖子!脾性不改……柳玉哲一把摔掉趙寬的手,咬牙嗔說:“從……從分手開始。這次換你追我。”

    “呃……”趙寬一楞,抓了抓頭說:“這胖子不大在行。”

    “不管。”柳玉哲揚起甜笑的臉上猶帶淚痕,輕咬著唇瞟著趙寬說:“你不好好追,我跟你沒完沒了。”話一說完,柳玉哲一扭腰,轉身婢婷地去了。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趙寬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活了快三十年,還沒追求過人呢,怎麼追法呀?

    這對歡喜冤家還真趣味。吳耀久瞪大眼晴看戲,不由得大呼過癮,見柳玉哲離開、趙寬發呆,他忍不住一推趙寬說:“追吧,追吧。”

    “追你的草包大頭啦!”趙寬忍不住嚷嚷。

    兩人笑鬧之間,只有馮孟升笑不大出來,望著別人,想著自己,一絲從沒有過的情緒,宛如藤蔓種子般緩緩從心底深處萌芽、向上攀爬。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一日一股強烈的能量波動在遙遠處突然炸起,震波不斷往石山湧來,大地震動、風云色變之際,飛浮在石山外的孫飛霜與滿鳳芝兩人同時往西望去,只見那方激起一大片的圓形沙暴,在狂風亂卷下樹石亂飛,正向著四面激滾。

    隔了片刻,轟然巨響從遙遠處連續傳來,夾雜著不斷的能量波湖,石山中的瑪莉安待不住,首先鑽了出來,與兩人一起遙望西方。

    瑪莉安有些擔憂地說:“又開始了?”

    “嗯。”孫飛霜點頭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忍不住?”

    “忍不住就過來了。”滿鳳芝淡淡地說。

    這時馮孟升也與喬夢娟攜手而出,喬夢娟顰眉嬌聲說:“那怪物真可怕。”

    這句話沒人回答,看著西方的威勢,每個人都微微皺眉,似乎部有些擔憂。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瑪莉安的目光轉向另一個方位,訝異地說:“他們來了?”

    “可能也放心不下吧,畢竟我們這兒一定首當其沖。”柳玉哲正好探出頭來,接著瑪莉安的話微笑說:“這次可真久,有一小時吧?”

    瑪莉安歎息了一聲,並沒接著說話,孫飛霜倒是望著另一面念著:“戴池、科乙、資達、菲絲四個高手部來了,大長老和樂方東平倒沒來。”

    “另外還有四個。”瑪莉安怔了怔說:“那四人是誰?功夫也還不錯。”

    “瑪莉安忘了?其中兩個上次也有進來。”柳玉哲微笑說:“托坦和華若絲,另一個想必是華若絲的哥哥,還有一個我也不知道。”

    “一會兒就知道了。”瑪莉安回頭望向西面,這時狂風仍未退盡,但不斷往外激湧的能量卻漸漸緩了下來,看來正逐漸風平浪靜。

    來訪的八人速度不慢,很快就抵達了小石山,馮孟升見到剛剛沒人認出的最後一人,不禁微皺起眉頭,那人正是酷似鐵門西云的樂方舟尹。

    八人抵達,向眾人分別見禮,彼此打過招呼之後,菲絲開門見山便說:“看情形越來越難控制了,如果謝族長當真控制不住,為避免他鑄成大錯,我們希望能來此出一份力。”

    這時也不是逞強的時候,瑪莉安點頭說:“多謝各位,我正感到人手不足,深恐一個防范失當,悔之不及。”一面引領眾人入洞。

    從四日前開始,在康勾森林外圍徘徊的謝棲,似乎終于忍受不了那股欲念的折磨,也許因為顧忌著西牙,他強忍住同化人的欲念,但終不免拿土石走獸出氣,他功夫又高,發泄起來驚天動地,搞得人人色變,只不知道有多少“碧毛古猿”成了出氣筒,慘死在他手下。

    這麼連續四天下來,不只發作的威勢越來越猛,時間也越來越長,拿不定哪一次就直接撲了過來,若他猝然攻來,石山外無人看守,只怕石山被他一瞬間毀去,洞中高手無虞,普通部隊可就少了屏蔽,逼不得已,幾個高手只好排班防禦,至少擋他一下,讓其他人能來得及出洞防守石出。

    勉強能擋住謝棲一擊的,除了五大衛統之外,只剩下趙、馮兩人,至于李鴻,且不提他攻擊有餘防守不足,從五天前開始,他就入定的跟死人一樣,六識全封誰也喚不醒,倒也省得考慮。

    菲絲等人前來大概也是為了相同的考量吧,畢竟西牙不管如何神通廣大,也只能在謝棲發作之後趕到,他們也許希望幫西牙彌補不足之處,也就是事情發生那一瞬間的安全。

    此時恰逢滿鳳芝與孫飛霜值班,她兩人便續續守在洞外,瑪莉安等人則引領著眾人入洞。

    進洞之後,菲絲指著四個晚輩說:“他們幾位,諸位應該都不陌生,托坦、華若風、華若絲三個是大云湖原本中階武群中的佼佼者,我們就多帶他們出來見識見識:這位樂方舟尹先生,是主動提出要來協防,十分的熱心。”

    瑪莉安向眾人致謝之後,彼此話匣子一開,場面倒是頗為熱絡,不過除李鴻入定如昔外,趙寬、吳耀久只在一開始打個招呼,之後也沒參予談話,只有馮孟升、瑪莉安、喬夢娟、柳玉哲陪著八人敘話。

    聊了一陣子,當對方詢問這兒的狀況時,瑪莉安忍不住微歎說:“困在這兒,雖然說食水無缺,但是部隊整天悶在洞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事件才能結束,久了真的是很難忍受。”

    菲絲與戴池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西牙自稱有能耐解決“單向跳躍壁”,但又希望能畢其功于一役,一次解決定舊大陸改造生物的問題,眾人難免多吃苦頭,說起來畢竟有些無辜。

    瑪莉安見兩人有些不自在,也察覺到自己這麼說不是十分恰當,連忙一笑說:“不過有失也有得,這陣子大夥兒潛心練功,進境還真不少。”

    這話稍稍化解了尷尬,戴池目光轉向馮孟升說:“馮先生這些日子,可有想過日後如何與西牙配合?”

    說到這兒,就搔到馮孟升的癢處,他連忙點頭說:“當然,我近日常與皇儲商議新大陸改革的方向,雖然說細節還需要好好規劃,但大綱慢慢也條列出來了……”

    正說的開心,喬夢娟突然拉了拉馮孟升的手,他一怔醒悟,向眾人一禮說:“諸位見諒,我與夢娟輪值下一班,暫且告退。”

    眾人回禮送行之際,華若絲突然笑說;“哥哥、托坦大哥,我們一起去外面看看好嗎?”

    華若風微微一愣,望著托坦,看他的意見。托坦思忖片刻,臉上露出笑容說:“不知道馮先生、喬衛統會不會感到不便?”

    “哪兒的話。”馮孟升連忙說:“諸位同行自然是求之不得,只不過諸位剛到此處,不先多休息一下嗎?”

    “不用了。”華若絲飄身浮起,一雙嬌美赤足輕靈懸在空中,一面往外飛一面說:“休息的時間多的是呢。”

    見馮孟升等出洞,在洞外守衛的孫飛霜、滿鳳芝知道換班的時間到了,雖見前後跑出了五個人,難免有些意外,但滿鳳芝只是向眾人微微點了點頭便即入洞,沒有多說什麼。

    孫飛霜倒是沒立即離開,她望著托坦微笑說:“又見面了。”

    “是啊。”托坦露出笑容說:“希望能多向幾位前輩請教。”

    孫飛霜啐了一聲說:“什麼前輩,叫聲姊姊就夠了。”

    托坦有幾分尷尬地說:“這……”

    “怎麼?”孫飛霜眼珠子一轉,靠近兩步說:“本小姐看來很像老前輩嗎?”

    “當然不是。”托坦連忙退開兩步說:“孫大姊別誤會。”

    “勉強可以接受。”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你比較在行的功夫是什麼?跟姊姊聊聊。”

    托坦求救般地望了華若風、華若絲一眼,似乎不知該怎麼應對,而華家兄妹卻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豪爽大方的女子,兩人眼睛都瞪得老大,自然也不知道能給托坦什麼幫助。

    馮孟升與喬夢娟無力地對望一眼,心知孫飛霜的毛病又發作了,前陣子她的對象是吳耀久,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尋了他幾次開心之後,她似乎突然對吳耀久沒了興致,今日這個年輕人還真是選對了時機出現,至于華若風長相不佳,倒是少了這層困擾。

    望著孫飛霜纏著托坦,華若風猛皺眉頭,華若絲卻似乎覺得十分有趣,一雙大眼直望著兩人。托坦一面應對著孫飛霜,百忙中回顧見到華若絲的神色,他似乎更是發急,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孫飛霜經驗老到,目光在幾個人臉上轉啊轉地,已經知道其間關鍵,心知此時不容易有什麼發展,她索性一笑說:“說來說去,倒忘了有些疲累,先去休息了。”

    怎麼突然要走了?托坦反而有些意外,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孫飛霜已經先一步飄回洞中。

    無論如何,托坦總算松了一口氣,他回過頭向喬夢娟與馮孟升苦笑說:“孫大姐十分率直,看來……很好相處。”

    喬夢娟小臉露出笑容說:“飛霜姊是這樣的,她沒有惡意,別見怪。”

    “當然不會。”托坦又瞥了華若絲一眼,稍稍頓了頓才說:“我相信她只是照顧後進,沒有其他意思。”

    這你就不懂孫飛霜了。馮孟升暗歎一口氣,不過他這時也看出托坦似乎十分重視華若絲,這少女確實也十分美貌,托坦傾心自也不足為怪。不過以前在大云湖,托坦似乎是個意氣風發、十分有自信的年輕人,怎麼隔了這一陣子,似乎不像以前那麼放得開了?

    華若風一直沒說話,他目光四面搜尋著,突然說:“托坦,你覺得謝棲會從哪兒來?”

    “若真的會來……”托坦恢複鎮靜,目光四面打量著說:“應該會先躲在西面那片林中。”

    “真的嗎?”華若絲右手撫了撫腰間的絲帶,眨眨眼說:“為什麼呢?”

    “不提起氣勁,又要避免我們看到,那兒該是最近的隱蔽之處。”托坦笑說:“以他的功力,能在那兒直接出手,當我們感到他提勁的同時,他的攻擊也將到達。”

    “馮先生,是這樣嗎?”華若絲轉過頭來詢問。

    “托坦兄說的不錯。”馮孟升點頭接著說:“但林中獸多,想不運勁接近其實也不容易,隱于云端飄近的可能性也不小。”

    托坦臉上有些尷尬,咳了兩聲說:“多謝馮先生指點。”

    “別這麼說。”馮孟升忙說:“總歸只是猜想,說不定謝棲從地底冒出來呢。”

    華若絲噗哧一笑說:“馮先生是開玩笑吧,怎麼會從地底下冒出來?”

    馮孟升一笑,正要解釋,喬夢娟卻先一步笑說:“你沒見識過謝棲鑽地的能耐,難怪這麼說了。”

    喬夢娟臉上雖帶著笑,但語意卻不怎麼客氣,其他四人都微微一怔,馮孟升暗叫不妙,連忙說:“夢娟說的是當初謝家地底城的經驗,那時整個通道口石壁內布滿觸手,完全沒讓人察覺。”

    “喔……”華若絲望望馮孟升,又望望喬夢娟,滿不在乎地說:“這麼說來,當初揭發謝棲計謀的,想必是喬姊姊了。”

    喬夢娟笑容收起,說:“我沒這麼大本事。”

    馮孟升忙說:“是趙寬首先想到的……”

    “原來如此。”華若絲打斷馮孟升的話,笑著說:“也只是見識過而已,小妹還真是誤會了……”

    喬夢娟臉色轉為鐵青,正不知該不該發作的時候,華若風叱了一聲說:“妹妹!沒大沒小的胡亂說些什麼。”

    華若絲吐吐舌頭,眨眨眼說:“真對不起,我一時口快,忘了喬姊姊年紀、見識都遠勝于我,小妹失言,請姊姊恕罪。”

    提到年紀,這可犯了喬夢娟的大忌,她猛然站起,目光冷視華若絲,嬌美的臉上一片慘白,扶著劍柄的右手微微顫動,似拔未拔;華若絲則跟著飄起,左右手輕支著腰間,絲毫不讓地回視著喬夢娟,她這樣的姿勢隨時可以取下腰間絲帶,只不過不知的人,看她姿勢會覺得有幾分潑辣。

    馮孟升可傻了,這兩個女人,怎麼說沒兩句突然對峙起來,會不會真打起來?自己又該怎麼勸解?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5-10 23: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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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08:52:20
正文 第十五卷

  
    第一章引為人質

    安置南極洲部隊的石山中,當馮孟升等人離開討論人群後,菲絲目光一轉望向瑪莉安說:“一會兒再請馮先生指點……卻不知南極洲這方面的看法如何?”

    見瑪莉安微微皺眉,似乎一時不知如何應答,柳玉哲適時微笑接口說:“南極洲乃議事制度,我們只是軍人,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我們怎會有什麼意見?”

    菲絲臉上仍掛著笑容,口氣柔和地說:“柳衛統這就太見外了,南極洲與新大陛兩方武力對峙百余年,軍權高漲不是秘密,雖說是議事制度,諸位的意見依然足以左右議會的看法,不是嗎?”

    說的這麼明,就不好轉圜了,卻不知菲絲跑來說這串話的目的是什麼?柳玉哲臉色不變,笑答:“菲絲小姐說的很有道理,也許議會會尊重我們的看法;但畢竟我們不是議事,沒有想法也稱不上怠忽職守。”

    倒是應付的四平八穩。菲絲搖搖頭笑了笑,目光一轉說:“難得新大陸皇儲與南極洲幾位衛統能在這種情況下和平相處,不知道對兩方的局勢有沒有討論出什麼新的看法?”

    說到這兒,見眾人微微皺眉,菲絲輕“啊”了一聲,歉然地說:“諸位別誤會,我只是好奇而已,畢竟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呢……如果有所不便,當菲絲沒間就是了。”

    “菲絲小姐言重了。”瑪莉安愁眉未舒,遠遠看了吳耀久一眼,緩緩搖了搖頭說:“只不過眼前困境未脫,實在沒想這麼遠。”

    菲絲與戴池對望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不再在這件事情上打轉,眾人聊起武學知識與觀念,場面又漸漸熱絡起來。

    事實上,西牙在後方挺,吳耀久若即位後放手施為,新大陸改變的機會不小,但南極洲卻少了一個適當的催化人物,就算西牙一力促成,總不能以武力硬逼南極洲改變,也怪不得菲絲這麼在意南極洲的看法。

    ※※※

    里面聊的開心,外面喬夢娟與華若絲兩人卻已劍拔弩張、兩相對峙,兩女彼此對視,誰也不讓誰。

    “妹妹!”華若風生氣地說:“你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華若絲目光仍望著喬夢娟,口中不在意地說:“喬姊姊又沒真打算動手,哥哥你急什麼?”

    這兩人怎麼沒兩句話就針鋒相對?在場三個男的都十分意外。這兩人若是不知輕重的打了起來,不用謝棲來,石山說不定就得坍了,托坦向華若風施了一個眼色,華若風會意,連忙轉身往洞內飛去。

    馮孟升知道,喬夢娟是那種越生氣就越說不出話來的人,現在必定是火冒三丈,隨時會爆發,但他可不敢這時湊上去開解,自己現在上去開口,喬夢娟那一團火包准會燒到自己頭上。

    而兩人真打起來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雙方功力都到了一個程度,不會在短時間分出勝負,反正到頭來一定會被勸阻下來,轟往石山的勁力自己短時間應該也擋得住,至于怕傷和氣……也不會比現在嚴重多少……重點不在于如何阻止這場無意義的打斗,而是日後該如何化解……

    這就牽涉到怎麼會吵起來……仔細想想,馮孟升更覺得莫名奇妙,兩人似乎就是互相看不對眼?一開口就彼此冷嘲熱諷,還真是邪門。

    就在此時,喬夢娟突然冷哼一聲,飄到馮孟升身旁,扯著他說:“我們還有工作要做,走,四面搜尋一下。”

    馮孟升身不由己地被她拉著就跑,兩人遠遠地在空中兜著圈子,離石山旁的兩人遠遠的。

    見喬夢娟讓開,華若絲似乎有幾分失望,目光凝視著空中的兩人,神色有些複雜。

    “若絲……”托坦飛近說:“你今天是怎麼了?”

    “怎麼?”華若絲回頭,臉色不豫地說:“我一向這樣。”

    托坦搖搖頭沒接話,臉上的神色卻是更凝重了。

    此時華若風急急忙性地飛出,身後跟著的是菲絲與瑪莉安,三人見沖突已經化解,瑪莉安皺皺眉往上飛,菲絲則把華若絲拉到一旁細聲詢問,看來兩邊都覺得十分意外。

    就在此時,南方一陣剛猛的氣爆陡然傳出,遙遠的天邊殘云似乎被極大的力道所迫,倏忽間飛散一空。眾人目光轉過、心神隨之,同時大地傳來強烈的震蕩,隱隱似乎也有沉沉的聲響從遠處傳來。

    緊接著數十股力源跟著激發,與先一股能量纏斗,兩方斗得激烈,震波影響逐漸擴大,強烈的散溢能量一波波洶湧逼來,毫不停歇。

    “那老家伙瘋了?”菲絲望著南方,訝異地說:“居然找上我們那兒?”

    瑪莉安等三人已落回洞口,洞中人則鑽了出來,瑪莉安仔細分析了一下心神感應到的氣息,回過頭驚訝地說:“你們沒派人在洞外輪值嗎?”

    “沒有。”菲絲怔了怔說:“謝棲怎敢攻去我們那兒,那兒還有二十多個高手在,他難道是找死?”

    “是不是找死是一回事。”晚一步出來的柳玉哲沉吟說:“但若並未派人在洞外守護,謝棲單想搶到人,可能遠比這兒容易……”

    那兒確實還有十個尚未康複的傷者,若謝棲在眾人猝不及防下直沖入觀測站,確實十分有機會抓到倒楣的受害者。菲絲想通這一點,臉色大變,說:“真是失策。”

    瑪莉安與柳玉哲對望一眼,都有些歎息。當初特別告知他們自己將派人輪值,目的本非求助,而是提醒對方應有相對的動作,但又不好說的太明,以免有輕視他們的嫌疑,沒想到他們過于托大……只不知如今有沒有人受害。

    這一次,連趙寬也出了洞口,他有些擔心地望著南方,兩道眉緊皺在一起,神色頗為凝重。

    馮孟升看了不禁有些意外,他傳音給趙寬說:“怎麼了?謝棲除了能抓到幾個犧牲者,難道還能討得了好?”

    趙寬回過頭,眼睛凝視著馮孟升,目光中帶著幾分譴責,又有些失望,直看得馮孟升心慌,知道自己的想法又出了問題。他低頭又想了半天,這才繼續傳音說:“謝棲明知此事,居然還動手,若不是被那股欲念沖昏了頭,就是有相應之道了?”

    趙寬點點頭回傳說:“若真被沖昏了頭,就不會這幾天離我們越來越近,發作的一刻卻跑到另一個觀測站去,當然是早有預謀。”

    他會有什麼自保的計畫呢?馮孟升百思不解,又不敢繼續多問,剛剛趙寬那一瞪足以讓他慚愧好幾日,他自己心里有數,論思慮細密,未必不如趙寬,但有時以為已找到答案便停下思索,沒繼續再多考量,所以往往想的不夠深入……不過趙寬對自己的糊塗一向嘻笑視之,這一次居然瞪了過來,還真是少有的事。

    也許這件事情牽涉到那兒的人命吧?馮孟升十分清楚,三個好友雖然都不好殺人,但個性也有不同。搏斗時的李鴻不會顧忌原來有沒有仇怨,如果要將對方殺光才能打贏一場仗,他絕對稱得上殺人不眨眼;而自己殺與不殺,主要是斟酌相關利弊,當有需要也決不手軟,能斬草除根決不枉留後患。

    只有趙寬老是能免則免,雖說非殺不可的他也會動手,但大多時候,他老是有些婆婆媽媽,就連看到與己無關的人死亡,也往往有些不忍……過去在買弭城與董龍的斗爭中,就曾因趙寬而饒了不少人,雖因此意外增加了些許助力,但也增添了不少麻煩,是利是弊實在難說。

    此時滿鳳芝忽說:“你們兩個在擔心什麼?直接說吧。”

    高手能感知他人內息施用,所以兩人彼此傳音不是秘密,只不知對話內容而已;但滿鳳芝會因此開口,又直問內容卻是少見,所以眾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馮孟升見趙寬沒反應,便解釋說:“我們討論了一下,趙胖子提醒我,謝棲這一次該是有計畫的行動,不過還沒想出來他會有什麼計畫……”跟著把兩人的推論說明了一遍。

    這麼一說,眾人不免擔心,尤其菲絲與戴池,畢竟那兒大多是大云湖的人。兩人對視一眼,菲絲說:“我們兩人回去看看好了,其他人先留在這兒。”

    “恐怕不用了。”柳玉哲接口說:“那兒的戰斗似已結束。”

    果然就在菲絲說話的時候,那兒的能量震爆感已大幅降低,似乎戰斗已完全停止,不過眾人心神探去,那兒除了謝棲的能量之外,其他高手的能量幾乎也一個不缺,只不過沒有激引沖突而已,竟仿佛兩邊談妥,已處于和平的狀態。

    難道謝棲沒有成功?否則他只要吞了任何一人,那兒的人怎麼可能放過他?眾人百思不解,不由得一個個目光又望向趙寬。

    趙寬搖搖頭說:“先看看西牙會不會處理吧。”

    這次西牙會來嗎?眾人心中泛出同樣的疑問,菲絲突然想起一事,皺眉說:“就算西牙來了,我們也沒法感覺,我還是跑一趟。”

    她這一說,眾人才想起,西牙的力量與天地化合,施用時來無影去無蹤,分不出聚散之處,更沒有能量外溢之感,遠遠以心神觀望,還真的是看不出來。

    華若風橫肉滿臉的丑臉冒出笑容說:“那一定是西牙已經到了,戰斗才會這麼快結束。”

    這也不失一種可能。戴池點頭說:“希望如此……不過我和菲絲還是走一趟。”兩人也不需多做什麼交代,同時提起氣勁,往南方的觀測站飛去。

    留在現場的眾人,再怎麼遙望也看不出所以然來,眾人紛紛入洞,而柳玉哲臨走前,卻望著趙寬輕吐玉舌,俏媚地扮鬼臉哼了一聲,這才轉身回到洞內。

    趙寬見狀,也只能苦笑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抓抓頭跟著飄進洞中。

    馮孟升在一旁看了卻不禁歎息,柳玉哲當時放下話來,要趙寬獻獻殷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不過是男女調情時半開玩笑的說法,趙寬只要稍稍放下身段,還不是易如反掌,沒想到平素聰明的趙寬這幾天突然變成木頭,竟仿佛忘了此事,就這麼照樣過日子,也不特意去與柳玉哲親近,柳玉哲只扮個鬼臉還是客氣了,若是喬夢娟,說不定早已翻臉。

    想到喬夢娟,馮孟升跟著頭疼起來,她剛剛是怎麼回事?此時華若絲早被她哥哥拉入洞中,洞外只剩下兩人,倒是個詢問的好時機。

    馮孟升轉著念頭,目光自然也偷瞧著喬夢娟,見她臉上不喜不怒的,看不出來心意,想了想,馮孟升輕輕握了捏她的小手,輕聲說:“不高興嗎?”

    喬夢娟回過頭,目光望定著馮孟升,片刻後才說:“沒有。”

    老是不肯直說……馮孟升歎一口氣說:“有就說吧。”

    “沒有。”喬夢娟別過頭,不打算談這件事。

    不談也罷。馮孟升只好聊別的,他想了想才說:“這幾天我常與吳兄談話,陪你的時間少了些……”

    喬夢娟微翹著嘴,似乎有點負氣,說:“你喜歡跟誰說話,我管得著嗎?”

    “還說沒生氣?”馮孟升干笑說:“當然管得著,你管不著誰管得著?”

    “多了。”喬夢娟說:“剛剛那個若絲小妹子啊,她就愛管得緊,讓她管好了……還有希綠啊,你們不是也很談得來?盡粘著我做什麼?”

    這算是哪門子干醋啊?連希綠都扯了出來更是離譜,自己多久沒跟她說過半句話了……還不是為了怕喬夢娟不快?怎麼地似乎是永遠不會忘記,遇到事就拿出來念個一次。

    每次都小心翼翼賠不是的馮孟升,這次終于有些厭倦了,他搖搖頭歎口氣坐下說:“我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放心。”

    馮孟升沒接著討饒,讓喬夢娟有些兒不習慣,她回頭瞪了馮孟升一眼說:“不知道就不用費心思了。”轉身就走進洞中。

    馮孟升剛剛說了後馬上後悔,果然喬夢娟一聽立刻發作,連洞外守護的事情都不顧,轉頭就往內跑,馮孟升又不能跟著拋下責任進去,只好坐在外面發呆。

    不過他也知道,喬夢娟雖然使小脾氣,但也不會誤了大事,她這麼跑進去,自然會請其他人出來協防,前一班是滿鳳芝與孫飛霜,想來應該不會找她們,瑪莉安又是領導者,最可能就是找柳玉哲了,若是她也好,說不定可以試著拜托她幫忙化解化解。

    沒想到洞門一開,出洞的卻是趙寬。馮孟升不禁一楞說:“怎會是你?”

    這些日子排班,除入定的李鴻外,稱得上高手的只剩七人,而討論排班防守的過程中,趙寬卻躲到一旁咕嚕嚕地打呼,柳玉哲不肯出面詢問,馮孟升也不想去碰釘子,只好讓趙寬涼在一旁,躲過了這趟差事,沒想到這會兒他卻自己跑了出來。

    趙寬才出洞,沒回答馮孟升的問話,卻望著他哈哈笑說:“又吵架了?”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搖頭說:“我動輒得咎,真是越來越不知道怎麼做。”

    “等你們恢複正常後,我下次要開賭作莊。”趙寬點點頭,一臉正經地說:“讓南極洲部隊來下注,看你們能甜蜜幾天才吵架。”

    “不夠朋友的死胖子。”馮孟升瞪了趙寬一眼說:“已經很慘了還奚落我?”

    “不然就分手算了。”趙寬聳聳肩說:“你不累我們看了都累。”

    哪能說分就分?馮孟升搖搖頭沒回答,只又歎了一口氣。

    趙寬接著說:“剛剛她本是找玉哲,我主動說要出來,順便跟你聊聊。”

    “嗯。”馮孟升點點頭說:“我也想找你聊,最近幾次與吳兄討論頗有些問題,你都懶得參與。”

    “我就是想說這個。”趙寬說:“你可得小心點,南極洲那些女人,凶起來可是很狠的。”

    馮孟升訝異地說:“怎麼回事?”

    “現在被困在這里面,很多沖突都不致于表面化。”趙寬回頭望望洞口,見確實密封住,他接著低聲說:“脫困之後,你倒底算是那邊的人?”這樣的音量,不至于被合**的儀器收納進去。

    馮孟升一怔,一時答不出來,但他也明白了趙寬話中之意。若說是南極洲的人,就不該與吳耀久討論新大陸的未來;若說是新大陸的人,自己一身南極洲功夫,又該如何自處?更別提還有喬夢娟這層牽系。而且南極洲行事向來手段激烈,自己若真的投入新大陸政權,會發生什麼事情十分難說。

    那怎麼一直沒人來勸阻自己呢?馮孟升一轉念也已想通,畢竟現在討論的是如何將新大陛的武技水准降低,對南極洲來說有利無害,自然樂見其成,其他事情可就難說了。

    想通這一點,馮孟升不禁大汗淋漓,自己竟不知不覺陷入了這樣的處境中,若不是趙寬提醒,自己還懵然不知,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只聽趙寬接著說:“如果西牙挺你當然沒問題,但這事兒難說……至于我們,我是沒希望了,看李鴻能練到什麼程度吧,若他短期內沖到能與新後抗衡,也許你的發揮空間會大些。”

    為什麼趙寬沒希望了?馮孟升迷惑地說:“什麼意思?”

    “我的功夫無法躁進。”外空聲音的事情趙寬不好解釋,只含糊地說:“總之是這樣了。”

    “按道理說,去新大陸你比較有發揮的空間。”趙寬接著說:“雖說長遠看也難說……不過先不管這麼多,從眼前事來看,你若想回新大陸,喬夢娟就是個大問題,要是兩情相悅也就罷了,若天天頭疼……還真不如處理掉算了。”

    這可就說到難處了,馮孟升心念一動說:“難道……你是因此才沒與玉哲繼續接觸?”

    “我又不是你。”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不會有這麼大牽連……我是懶,談情說愛有點麻煩。”

    這……馮孟升不禁氣結,多少人羨慕趙寬有這樣的機會,他居然一句懶就打發了?

    “很抱歉。”空中突然傳來話聲:“我非有意偷聽,但適才來此,不慎聽到了兩位的對話。”

    兩人嚇了一跳,同時蹦了起來,這聲音……趙寬一怔說:“西牙?”

    果然是西牙,空間中一陣變化,仿佛當初在地底“第二空間”中的情形,正有無數的能量無端端地出現、化合,很快地,兩人身旁出現了西牙的身形。

    跟個鬼一樣……趙寬剛剛說的不是很願意讓別人聽到,不禁瞪了西牙一眼。

    西牙臉上露出歉然的笑意,對兩人說:“我本欲來此與諸位一會,覓路之際恰好聽到兩位對話,不禁多聽了幾句,實在抱歉。”

    “西牙前輩無須在意。”反正聽都聽了,索性大方些,馮孟升施禮說:“前輩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我本是而來向諸位說明謝棲的狀況。”西牙頓了頓說:“但聽了兩位的對話,想先與兩位談談。”

    “請前輩指點。”馮孟升說。

    “一個想法的推行,不是武功高強、天下無敵就能辦到。”西牙微笑說:“細節推行上,需要無數的相關人才,聽說兩位恰好與我觀念相同,我自然希望能得到兩位的協助。”

    趙寬馬上推了馮孟升一把說:“這家伙很好用,讓他幫你推行。”

    西牙向著馮孟升點點頭,回頭望向趙寬微笑說:“你呢?還是不願稱我師伯?”

    趙寬咧嘴一笑,沒回答前一個問題,只說:“老實說,茲克多老人家不算我的師父。”

    “哦?”西牙訝然說:“那為何你能學會路南的氣道武學?”

    “被他逼著會的。”趙寬無辜地說:“他以為我學不會,還扔下我跑掉呢,差點沒把我餓死。”

    西牙迷惑地說:“有這等事?”

    “當然。”趙寬大點其頭說:“他抓了一堆人去亂練,練一個死一個,我是運氣好才過關的。”

    “可能跟你體內狀態有關。”西牙不再追究此事,目光一轉說:“謝棲近了,幾位請同出一觀。”

    他在跟誰說話?趙寬與馮孟升一楞,卻見洞門倏然而開,里面的人紛紛飛出,臉上都是訝異之色。趙寬與馮孟升這才知道,西牙不知用什麼辦法把聲音傳到里面去了,剛剛卻不是對兩人說話。

    瑪莉安往前一步說:“西牙前輩?”

    “謝棲擄人為質,脅迫我提早關閉‘單向跳躍壁’。”謝棲指著東方說:“他繞了一大圈,以為能躲過我,這也未免太瞧不起西牙了。”

    眾人目光望向東方,果然見到東方漸漸浮起一個龐大的紅色物體,與前幾次出現的謝棲大為不同,而那團物體速度緩慢、凝勁不明,也難怪眾人無法發覺。

    此時那團物體,似乎也發現聚集在外的眾人,只聽遠遠傳來一聲朗笑,那物體氣勁一展,迅疾地往這兒飛了過來。

    果然是謝棲的氣息。眾人同時提高勁力,准備應戰,卻見西牙手一揮說:“有我在此,諸位不用出手。”

    眾人這時已經看的清楚,謝棲這時全身觸手再度伸長蔓延,在腦袋四面團團裹起,上下左右包裹了近十個橢圓形的球體,仿佛當初他們化合之前的大繭,而謝棲的腦袋則藏在其中。眾人由紅繭與紅色血脈之間的縫隙看進去,還能看到他的臉。

    巨繭之外,無數的觸手仍在不斷屈伸,若巨繭內都是空心的,他的體積其實沒有增加多少,主要是造型變了。

    謝棲一加速,轉眼已到近前,他停在約莫百公尺外,望著這兒朗聲笑說:“西牙,你還是跑來了,這麼說我是白繞了。”

    “快將他們放出。”西牙說:“你已鑄下大錯,還不覺悟?”

    “我已經吸化了一人,”謝棲眯著眼說:“難道將剩下的人放了,你就會放過我?”

    西牙一窒說不話來,不過他一向輕松瀟灑的臉,卻終于露出了些怒意,目光直盯著謝棲沒說話。

    這麼說來,那些巨繭里面包的就是被俘虜的人?原來謝棲把被抓的人當成盾牌,不管西牙再怎麼神通廣大,如今也不敢下手。

    西牙停了半天,深吸一口氣說:“就算你狡計得逞,但他們既然必死無疑,你難道不怕我犧牲他們,一舉將你除掉?”

    謝棲冷哼一聲說:“你若決定犧牲他們,就不用說這串話了……西牙啊西牙,過了這麼多年,你矯揉造作、沽名釣譽的性子還是沒變嘛。”

    西牙臉色轉為凝重,搖搖頭說:“我不與你辯解這種莫須有的誣蔑,總之……就算我姑且想不出救出他們的辦法,也絕不會任你噬人。”

    “你在這兒,我確實沒有辦法。”謝棲也不浪費時間,他身子一轉,一面飄離一面哈哈笑說:“難道你永遠守在這兒?就算當真如此,只要咬咬牙忍一忍,這些人夠我支持一、兩個月,莫非那時你還不解決‘單向跳躍壁’?”

    西牙怎麼能一直守在這兒?眾人的目光都望向西牙。西牙歎了一口氣,回過頭說:“諸位暫且安心,我正打算與諸位說明解決之道。”

    ※※※

    當日夕陽西沉之際,眾人已安排妥當,西牙交代一番後也已離開,之後可以預期謝棲必會來襲,拚搏之後是不是會有損失,自然也沒人能保證。

    此時輪值于外的,依然是馮孟升與趙寬,其他人都躲在石山中。兩人當然是提高警覺四面張望,畢竟此時不同以往,謝棲肯定會再度來變,只是遲早的問題。

    兩人就這麼白擔心幾個小時,直到午夜時分,謝棲畢竟沒有再來,瑪莉安與柳玉哲飄出洞來,准備接替兩人,趙寬回過頭說:“我看不用輪班防守啦。”

    兩人一楞,柳玉哲開口說:“這樣好嗎?”

    “不一定好。”趙寬聳聳肩說:“不過比較輕松……反正沒差。”

    柳玉哲與瑪莉安對望一眼,柳玉哲笑笑說:“也是,給他一個莫測高深。”

    “總之終究會來的。”馮孟升歎口氣說。

    “待在里面氣悶了,再出來晃晃吧。”趙寬呵呵一笑,率先入洞。

    一入洞中,與之前又有不同,整批南極洲部隊已經消失,反而多了不少本在另一個觀測站的高手,眾人互相打打招呼,各自休息。

    下午時,西牙決定先把南極洲部隊移到另一個地點未曝光的觀測站,而移動的同時,他則去牽制住謝棲,使他無法以心神遙測,而另一個觀測站的部分高手也分成兩邊駐守,主力則放置于此,希望能藉此機會制住謝棲。

    這個觀測站原有的高手,當然全部留于此間,此外,轉轉壺也留了下來,反正謝棲不會吃了他,倒也沒差。

    至于本來全神內守的李鴻,還好西牙有這份能耐潛入他的心念中觸發警訊,將他喚醒過來。李鴻得知情況如此,知道此時不適合修練,只好讓內息不斷在體內運行,雖少了溫養培育的階段,總也能不斷提高經脈的適應性。

    戴池等人自然也到了此處,除他們之外,連大長老、樂方東平等高手也都抵達,最尷尬的是原來三、四個屬于謝家的高手,他們的家族如今幾乎等于全滅,領導者謝棲又變得如此,真讓人不知該如何自處。

    除了他們之外,更多人擔心著被西牙擒去的人,算來算去幾乎都是死走了,所以石山中籠罩著一股低氣壓,幾乎沒什麼人願意開口。

    就在這股沉悶之中,突然所有人感受到自東方發出一股猛烈的氣爆,目標正相准了石出,同時後方還有一個強大的能源體直撲而來。

    終于來了!

    所有人心中同時浮起這四個字,在這一瞬間,每個人急急運起全身功力,而那股氣勁已經沖抵觀測站外壁,轟然巨響中,整個石山化為齏粉,向四面爆散,而謝棲那龐然巨體也正張牙舞爪同時沖入。

    洞中約莫三十余人,在這一瞬間四面一散,旋即回頭包向謝棲,各種掌刀劍風同時逼出,眾人分工合作,部分牽制住謝棲的動作,部分功力格外剛烈鋒銳的,目標則是破開謝棲身旁的巨繭,能救出一個是一個,這也是西牙現在做不到的事情。

    提到剛烈鋒銳,趙寬與李鴻兩人自然當仁不讓,趙寬手拿大刀揮出滾浪刀勁,李鴻三把心劍離體破空飛射,各選了一個巨繭直轟過去。

    除了兩人之外,舒家大長老為首的幾個高手,用的當然也是滾浪刀法,大云湖那兒亦有數個宗族有相似的心法流傳,在趙寬、李鴻出手的瞬間,眾人依原先計議,同時向謝棲周圍的巨繭出手。

    謝棲早知眾人必當有備,卻沒想到一進洞居然沒有半個庸手可抓,他怒吼一聲,只覺得四面彙集了大力拖延著自己的行動,還有十余道凜冽鋒銳的氣勁沖來,他渾身觸手急轉,但一時間也無法突破數十人的力道。只在這一瞬間,千余道突破防禦的鋒銳罡風已然及體,謝棲觸手霎時四面飛斷,血液遍灑石山頂端。

    同時,五個脫出巨繭的軀體不由自主地往地面直摔,謝棲的殘余觸手當然立即延伸追擊;但既然將入救出,自不能功敗垂成,眾人紛紛前湧,攔阻的攔阻,搶人的搶人,霎時一片混亂。

    一連串轟然氣爆中,謝棲卻是吃了不少虧。謝棲一心活擒,觸手施用的自然是柔勁,還不能用太大的力道,畢竟他也不想把自己的食糧毀了,但攔阻他觸手的可都是充滿破壞力的剛勁,兩方這麼一沖突,謝棲又斷了十七、八根觸手,觸手未梢紛紛摔落地面不斷翻滾。

    趙寬剛砍斷四根追襲的觸手,百忙中注意到還有四個巨繭雖已破損卻未完全破裂,被擒之人還受困其中,他隨即一轉身,渾身七彩光華大漲,又是十余道刀勁向著其中一個巨繭的連結處轟去。

    李鴻的動作更快一步,他的勁力雖非剛猛一路,但心劍飛騰來去、閃動如電,單是他割斷的觸手數量就幾乎占了一半,眼見已救出五入,李鴻心念一轉,心劍直接向著謝棲的腦袋沖去。

    謝棲剛剛只是一時不備,畢竟他的功力並非泛泛,在李鴻心劍襲來的同時,謝棲突然發覺自己已經深陷危境,此時他顧不得所受創傷,更顧不得手中人質數量減少,只見他勁力猛然一爆,整片黑氣倏然炸出二十多公尺,石山頂端一陣巨震,狂風激卷下,霎那間將四面眾人同時逼開,兩根粗大的觸手首先向著李鴻破空而入的心劍轟去。

    李鴻也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麼快,兩方一撞,心劍立即往後翻飛,李鴻心念同遭重擊,十分難受,他一咬牙,喚回兩柄心劍化合入掌,揉身往前直撲。

    滾浪刀法卻是擋不住謝棲的威力,趙寬被那般黑氣逼得往外直翻的同時,眼見李鴻已經沖入黑氣之中,他一皺眉,大刀入鞘,旋身間施出“立地金剛”,只見他全身大漲、彩光繞體,也向著黑氣一頭便撞了進去。

    外面眾人當然也不會閑著,紛紛向著黑氣殺入,謝棲功力愈增,黑氣中越是伸手不見五指,不過此時眾人攻防之速,早已無法倚賴視力,看不看得見都無妨,大長老、樂方東平等人紛紛投入黑氣中與謝棲的觸手厮殺。

    謝棲在眾人圍攻下已經有些應付不來,但仍牢牢護住殘余的四個巨繭,眼見眾人攻勢不停地一波波湧來,自己若不施展全力,恐怕連逃命都辦不到,尤其李鴻的心劍附體與趙寬的狂霸七式最具威脅,他一面抵擋,一面猛然大叫一聲說:“你們是逼我殺了他們!”

    謝棲這麼一吼,眾人的動作不由得都緩了下來,人人心里有數,不管謝棲本身想法如何,只要他使出全力,在勁力內外爆散之際,首先犧牲的就是還在巨繭中的四人,難道就這麼讓他們犧牲了?

    每個人的動作都慢下來,只有李鴻沒有,他對謝棲的喊聲充耳不聞,身形破空弧飛避開了謝棲的一次攻擊,騰身又向謝棲腦門直沖。

    謝棲怒目凝望李鴻的來勢,他三只觸手同揚,心中暗暗算計,這一次要先把這小子宰了再說。

    趙寬自然知道李鴻的個性,除非自己或馮孟升開口,李鴻絕不會因為敵人說了什麼而停下;所以他只微微一頓,“立地金剛”護體氣勁立即往外直爆,一面不斷激飛周身的黑氣,一面住李鴻那兒急追。

    馮孟升的反應與趙寬相同,他也是心中一驚,現在四面眾人頗有撤退收手的氣氛,兩個好友卻都沖入黑氣之中,單憑他們兩人合力絕擋不住謝淒一擊。馮孟升一時顧不得自己不具備強大的攻擊力,身法施展間,循著趙寬破開的氣勁縫隙,跟著鑽了進去。

    正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眼看趙寬與馮孟升鑽了進去,柳玉哲跟喬夢娟雖然正與兩人分別鬧著小意氣,但仍難免關心,兩人不約而同將周身劍網突然由圓形轉為錐狀,兩道紫藍色流光分頭往黑氣破入——

    第二章琉璃人形

    喬夢娟與柳玉哲這麼一動,其他人當然無法坐視,瑪莉安與滿鳳芝互視一眼,周身劍網陡然一收,劍光凝定間,劍尖前端突然一陣快速的震動,炫亮夢幻的紫色光華在兩人的劍尖彙集閃耀,跟著長劍一揮,一道拳頭大小的小型劍網脫劍飛射,另在一閃之間,如入無人之境般地直穿入謝棲的黑氣,分頭往謝棲腦門轟去。

    一旁的孫飛霜卻不禁吃了一驚,這屬于“破魂劍法”不傳之秘,兩人在這種狀況下居然不約而同使出,看來眼前已是出盡全力的時候了。孫飛霜豪氣陡生,驀然長嘯一聲,長劍由藍轉紫,刹那間連揮百道弧形劍氣組成劍網,隨即逆轉經緯,百余道劍氣化為一閃亮光弧,割裂空間般地向著黑氣沖去。

    十七招“破魂劍法”,共有十五個秘傳變式,稱“十五劍”而不名,乃由後十五招轉化而成,曆來只以口耳相傳,並未載入破魂劍笈之中,這十五變式都極耗功力,想稍有所成,不只一十七招“破魂劍法”需爛熟于心,功力更各有不同層次要求。瑪莉安、滿鳳芝兩人施出的是第六層次的“魂飛魄散”變式,孫飛霜使用的則是第二層次“魂不附體”變式,均為三人如今功力的頂尖之技。

    三人劍氣一出,威勢不下于李鴻的心劍,飛旋直入黑氣之中,同時李鴻、趙寬與謝棲已經遭遇,龐然的氣爆向四面猛然炸出,白光、彩光各以不同的形式在黑氣之中飛騰翻滾,另有三道結實的紫色劍網牢牢護住兩人的後半側,擋住謝棲其他方位的進擊,此乃馮孟升、柳玉哲、喬夢娟三人合力組成。除此之外,還加上瑪莉安、滿鳳芝、孫飛霜的遠攻;中央的謝棲黑氣亂湧之際,一時間頗有些手忙腳亂。

    眼看戰端又起,眾人頗有些仿徨不知所措的同時,堅毅的樂方東平首先大喝一聲:“別讓他走了!我們救不出他們。”跟著又是兩掌揮出,一面往前撲了過去。

    看來是救不出來了,今日能救出五人實在是因為謝棲中伏,他日想再有這樣的機會並不容易,四面眾人同時呼嘯一聲,通力合作往前進撲,直攻謝棲。

    但謝棲雖然狼狽且不斷受創,仍在眾人圍攻下苦苦支持;他不但氣通天地,加上身軀轉化,如非毀及腦部中樞,很難讓他失去反撲的力道,因此眾人的目標自然地都放在他的腦袋,只不過在謝棲堅實的防禦之下,一直難以攻入。

    在無後顧之憂下,趙寬無需損耗功力施用“立地金剛”,他連續擊發“狂霸七式”的前兩招--“氣湧如山”與“推山移嶺”,除了不斷將謝棲的黑氣擊散之外,也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損傷,只不過“狂霸七式”威力過大,一與黑氣接觸,狂猛的氣息立即往外爆散,雖然攻擊上十分威猛,但柳玉哲等人想為他護持卻也不大容易,漸漸地趙寬與眾人拉開了一段距離,也逐漸吃力起來。

    除了趙寬之外,李鴻的攻勢也不能小覷,謝棲防禦上的內息,其實主要也就放在這兩人身上,不但得散出大量內息與趙寬互消,並彌補被趙寬炸出的空間,另一面還得凝集龐大能量至數條血脈,硬頂李鴻的破壞力。至于其他人的攻擊,他往往只借著血脈離體凝勁勾勒出的破魂劍網,消極防禦。

    當然,來自滿鳳芝等人偶爾從圈外炸入的“破魂十五劍”,也讓謝棲頗感吃不消,總算他擁有葛莉嵐的知識,三人劍氣威力雖大,還不至于讓他應付無方,只不過她們三人均遙遙進攻,謝棲除了防守之外,也難有什麼舉動。

    樂方東平一連串猛攻無效,他突然撤出圈外,在狂暴激風亂滾、轟然巨響震天之際,驀然仰天大喝一聲:“西牙!你躲到哪去了?”

    眾人同時醒悟,這時若是西牙出現,收拾謝棲莫非正是時候?他怎也卻遲遲不出現?

    樂方東平四面環顧,見四面林地早已拔蝕一空,四面深深凹陷數十公尺,露出另一種顏色的土壤。至于石山,若非被謝棲黑氣所凝結,恐怕早已坍塌成碎末,四周一片淒涼的景象,這還是因為謝棲現在身處弱勢,主求消散勁力,若兩方實力相捋,怕不連“康勾森林”都卷了進去?

    與戰團中的狂暴雜亂相對比,四面更是讓人感到格外的死寂,樂方東平張目四顧,終究是沒見到西牙的蹤影,他暗暗一咬牙,正要撲回黑氣之際,突然空間中一陣鼓蕩之感傳出,一股無窮無盡的博大能量似乎正在場中凝結。

    莫非是西牙來了?樂方東平雖然對西牙沒什麼好感,但此情此景仍不禁一喜--不過說來也奇怪,這與前幾次西牙出現的感覺不大相同,雖然兩者都同樣無法測度,但樂方東平仍隱隱感到這是完全不同形式的一股能量,能量所影響的范圍,不似西牙這麼浩然無邊、席卷天地,但出現的方式卻是更加無跡可尋。

    也許西牙那家伙想換個新鮮方式出場吧?樂方東平瞪了那股氣息中間一眼,卻見那兒逐漸凝出了一個閃閃發亮的琉璃人形,看似是半透明的身軀,卻又看之不透,身軀之中光采流轉,柔和而不耀眼。

    這是什麼東西?樂方東平吃了一驚,正要發問,此時場中黑氣團突然猛烈一炸,強大的威勢往外直迫,竟是浩然難當。樂方東平吃了一驚,正要運掌成勁破開轟來的黑氣,卻見那琉璃人形手一揮,一股巨風由他掌中奔流而出,將襲往這一面的狂猛黑氣完全吹散,威勢更直追石山頂端。只聽轟然一響,這一擊竟然迫得謝棲離開了石山,與此同時,石山轟然一聲爆散開來,隨著那股巨風的去向飛散,所有聯手合攻的人們被迫散開,目光同時轉了過來。

    這時眾人也看清了琉璃人形的長相,雖然光彩流轉間看的不大清楚,但可以看的出來那是個俊面青年,輕盈的短發在琉璃質感下增添了厚實,平滑的肌膚看不出原來的膚色,不過那如同朗星一般的一雙大眼,倒是依然清澈靈動。

    認得青年的人雖然很少,卻也不是沒有,南極洲諸人不禁咋舌互望。雖然琉璃般的模樣讓人意外,但看形貌,不正是那個年輕聖主嗎?他果然有辦法進來……只沒想到會是用這樣的形式,與螢幕前顯現的完全不同……這又算什麼功夫?

    瑪莉安正要行禮,耳邊卻聽到聖主的傳音:“別說出我的身分。”不只瑪莉安,南極洲的每個衛統,連馮孟升在內都聽到了這一句,當時在山洞的人中,只有李鴻例外。

    不過李鴻沒聽到卻也沒關系,他那時入定的跟死人一樣,根本不知道聖主長這副模樣。

    此時聖主臉上的神色頗為凝重,目光瞪視著場中的怪物謝棲,沉聲說:“放他出來。”

    謝棲又抓到人了?眾人一驚目光轉過,柳玉哲突然驚呼一聲說:“胖寬?”

    趙寬被抓了?李鴻和馮孟升同時吃了一驚,果然身邊不見趙寬,他們兩人馬上慌了,同時往謝棲撲去。

    李鴻與馮孟升兩人飛到中途,眼前光華一閃,一股巨力溫和地擋住了兩人,卻在這一瞬間,遠在百公尺外的聖主居然出現在兩人之前,行動之速較心劍、雪舞身法猶有過之。

    兩人一怔停下,聖主才緩緩地說:“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不是對手也要打,李鴻才不管這人長相多麼奇特,出現的方式多麼特別,他橫了聖主一眼,又要往前飛,沒想到身子卻是動彈不得,不知道哪兒來的力道把自己包裹得結結實實,完全無法動彈。

    聖主轉頭望向李鴻,搖頭說:“沖殺不是辦法,小心害了趙寬。”

    李鴻陡然想起那四個已經消失的巨繭,心中不由得一顫,終于乖了下來。

    謝棲此時渾身是傷,數百只觸手完整的不到十分之一,原先的巨繭均已破毀消融,連形狀也不複存,只有腦袋下方包起一個網狀巨袋,里頭隱隱有個人影轉來轉去,猜也知道那正是倒楣的趙寬。

    馮孟升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聖主,呆了呆只能說:“一定要救出趙寬。”

    聖主點點頭沒再回答,只望著謝棲說:“你要如何才願意放出他?”

    謝棲眯著眼睛望著聖主,眼神中帶著驚疑,遲疑了片刻才說:“你是誰?”

    “不用管我是誰。”聖主神色凝重地說:“你為了吸化那四人,隱忍這麼許久,也真不容易。”

    謝棲微微一笑說:“你倒是一清二楚,否則單憑這群烏合之眾,難道能困得住我?”

    原來剛剛謝棲一路挨打,就是要分神將體內四人吸收?眾人這才恍然大悟,謝棲不慎陷入眾人圍攻,已不易帶著人質逃出圍困,而且他一下子去了五個人,就算逃出生天,剩下四個也支持不了多久,更別提他根本不知南極洲部隊被送到哪兒去了,想再抓人也力有未逮,而眾人此時已把這些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想要他的性命,這樣全力打下去,反正四人會先死,他索性全力讓體,把四人同化吸納了再說。這麼一來,加上前一個犧牲者,謝棲足足又吸納了五個高手的功力,雖然並未經轉轉壺轉化,仍讓他功力大增,最後方能一舉迫開眾人,還將趙寬一把抓了起來。

    趙寬說來也是倒楣,在謝棲一直沒有強悍反擊下,眾人難免掉以輕心,而攻擊力最強的趙寬與李鴻,自然是最接近謝棲的兩人,而在趙寬與謝棲間巨大的勁力爆散下,趙寬與護衛的柳玉哲等人越離越遠。當謝棲吸化完畢突然發作,趙寬只覺彌天蓋地的黑氣向著自己包來,他忙運“立地金剛”逃命,卻發現除了與黑氣不斷磨耗、逼得黑氣無法接近之外,身軀已無法掙脫逃出,而此時他內力已耗去大半,更不可能施出“狂霸七式”中更強悍的第四招“翻江倒海”,只能就這麼被紅脈觸手與黑氣團團包裹,抓入謝棲身軀之內。

    當謝棲與聖主對話之際,趙寬仍在黑氣之中,外面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卻不知來的人是何方神聖。也就在此時,他發現黑氣已經逐漸凝聚在血脈之上,就是說謝棲暫時只准備關住自己,還沒打算同化,趙寬索性只留一點氣勁浮身,讓體內的能量緩緩充盈,等待適當的機會發作。

    隨著黑氣外聚,透過血脈間的縫隙,外面的狀態,他倒是看的一清二楚。這時他自然也看出來的人是聖主,他不禁有些迷惑,怎麼西牙沒來聖主倒跑來了?這與吳耀久、柳玉哲等人口中聖殿一向不問外事的作風,似乎頗有不同。

    當聖主與謝棲彼此凝視之際,樂方東平卻往前緩飄說:“今日不管得死多少人,非得替世間除了你這個妖物不可。”

    呃……趙寬吐了吐舌頭,看樣子下一個遭殃的八成是自己,說不定還會被吸化到謝棲肚子里去,更增他的能耐,自己運足“立地金剛”卻不知能支持多久?不過有聖主在場,若他願意出手,也許自己還有一線機會……

    謝棲根本沒理會樂方東平,他只望著聖主冷冷說:“你別打歪主意,不管你速度再快,我只要用出全力,瞬間就能把他那不成氣候的‘立地金剛’擠碎,就算吸化不了,也不會留下他的性命。”

    這家伙怕了聖主了。趙寬一聽就知道謝棲外厲內荏,不過他可威脅錯人了,自己與聖主非親非故,他干啥怕自己死?看來還是死定了。

    謝棲見聖主不答,接著又說:“剛才的打斗,你早就看在眼里,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出現,別以為我不知道原因……你難道不是為了這胖小子而來?”

    聖主出現那一刹那,謝棲其實已布置好了擒捉趙寬的准備,只因他想把李鴻等一群人也一起抓入,所以一時才隱忍未發,但他突然發現有個沒見過的高手,早不出晚不出,恰在趙寬陷入危境時才出現,而出現方式的詭異程度又可比西牙,足見功深莫測,他當機立斷,先把趙寬抓住再說--這也是他現今唯一的籌碼了。

    聖主終于歎了一口氣說:“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因趙寬陷入危局而不自知,這才忍不住跑到這兒來。”

    謝棲見聖主這麼說,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說:“天下高手我雖然未必都曾相見,但彼此氣機多少曾有感應;你的氣息謝某卻全然陌生,除了心念完全無法接近的聖島之外,還有哪兒會突然冒出你這樣一個高手來?閣下年紀輕輕,莫要忘記聖殿的規矩--無聖主之命,不得擅自干預外事。你還是快些兒回去,免得暴露了痕跡。”

    這番言語可就鬧了大笑話,若不是情勢緊繃,自己性命難保,趙寬只怕已哈哈大笑,謝棲以聖主之名威脅聖主,這可真是天下趣聞。

    聖主臉上卻沒有笑容,他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正思忖著眼前情勢;而謝棲卻也不敢妄動,他望著琉璃般的聖主,心中暗自思量,眼前的年輕人雖然確實因趙寬而來,但這胖子在他心中到底占了多少份量誰也不知道,此人適才隨手一擊,便把自己送出的氣勁全盤擊散,雖不知與西牙哪個高明,總之自己不是對手,若對方真的不顧趙寬,想脫身恐怕是不大容易。

    兩人這麼一對峙,沒人理會的樂方東平臉上掛不下來,哼了一聲說:“老夫甘願日後向趙寬先生的親友負荊請罪,今日也絕放不過你。”他話一說完,兩掌一錯往前就沖。

    謝棲不屑地斜眼望著樂方東平,直到他掌力打至,一根觸手才倏然挑起,相應而出的氣勁,輕輕松松便擊散了樂方東平的掌力。他冷哼一聲說:“東平兄,念在往日相交一場,我饒你一命,可別不知好歹。”

    樂方東平雖知自己絕非敵手,但他本是甯折不屈的人物,只見他用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全身功力急運,渾身氣勁不斷外散狂卷,似乎提起了什麼獨特的功法,准備孤注一擲。

    這豈不是擺明著以卵擊石?戴池忍不住說:“樂方前輩且慢,且看這位仁兄如何處理,我們再作決定……畢竟誰也不願意增加犧牲者。”

    樂方東平聽到此言,霍然轉身,不大友善的目光直瞪著聖主。他雖不知聖主身分,但知道是聖殿來的人已經足夠,他根本不想倚靠此人,若不是自己上去也只是單純送死,他實在不願意接受聖殿中人的幫助。

    眼看聖主遲疑難斷,焦急的李鴻突然飛落到滿目瘡痍的地面,三柄心劍陡然飛空直射康勾森林上方,眾人察覺的時候,三柄心劍已遠出十數公里。眾人正狐疑他打算干什麼,卻兒心劍突然同時一爆,三股龐大的能量團驀然散開,洶湧地往外直滾,強大的爆散能量與狂猛的氣勁向四面亂卷,整片塵沙往空中揚起,鼓出一個夾雜著草木土壤動物殘骸的灰黑色氣團,看來康勾森林已毀去大半。

    過了片刻,巨大的爆震聲與洶湧的氣浪才逼到此處,還好大多數人都還能穩立在這樣的勁流當中,但想到爆團中央的威力,可謂人人色變,這一招內息雖非純剛,但破壞力幾乎比趙寬的“狂霸七式”還要驚人,李鴻居然有這種功夫?

    這下連謝棲都微微色變,李鴻剛剛的目標若是自己。雖說未必抵受不住,但這招勁力來自四面八方,雖然混亂而無條理,缺了相輔相成的功能,但威力之大,自己肯定會因此受創,不過想用這個威脅自己似乎還差了些兒……

    謝棲思忖時,眾人目光跟著望向李鴻,卻見他體外閃耀的光華已然褪去,倏忽間腦門上又浮現了三柄心劍,就在此時,在紅脈網羅中的趙寬突然大叫一聲:“變態鴻,住手!”

    趙寬這一叫大犯李鴻忌諱,他忍不住停下手瞪了過去,怒氣沖沖地說:“你……你這個死胖子。”

    “別沖動。”趙寬跟著叫:“別隨便浪費這種機會。”

    眾人不知兩人在呼喊著什麼,也不知李鴻剛剛為什麼突然來這一下,只有趙寬心知肚明,李鴻收回心劍上的心念,使凝聚于心劍的能量炸散,這是最快的散功方式,若不是李鴻心念化分的功夫沒練妥當,不能使所有內息附著于心念上,他只要一瞬間就可以把內息散盡。

    李鴻想散功,自然是打算提早轉換功力;虧他這幾天練的這麼勤,這樣豈不是浪費了唯一的一次機會?趙寬一察覺,馬上開口勸阻。

    李鴻三柄心劍浮在腦門,炸也不是不炸也不是,他憤憤地說:“你自己逃出來,我就不浪費。”

    呃?趙寬眼睛轉了轉,苦笑說:“別急,這兒蠻舒服的,我先住兩天。”

    “又說謊。”李鴻罵了一聲,心劍正要飛出,怎知心劍卻動彈不得,李鴻一楞,卻聽聖主緩緩地說:“且慢。”

    又慢?這家伙一直叫自己慢,卻想不出什麼主意。李鴻瞪了聖主一眼,說:“一直發呆又百什麼用?”

    這小子不想活了。瑪莉安等衛統臉上同時變色,馮孟升自然知道不妙,他雖不明李鴻與趙寬在喊些什麼,仍飛落到李鴻身邊低聲說:“先別急,讓這位做主。”

    李鴻回頭望了馮孟升一眼,這才悻悻然地將心劍收回體內,再度培運滋生引導內息,畢竟剛剛耗了一大半,既然不轉換,只能快些吸納能量入體,否則一會兒打架不大能得心應手。

    此時聖主目光直望著李鴻,似乎直透入他的身軀之中,表情有些意外,又有些茫然。李鴻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指著謝棲的方位說:“你到底要不要幫忙?”

    “當然幫。”聖主回過神來,望了望李鴻,又向謝棲包裹著的趙寬看了兩眼,這才對謝棲說:“看來要你放人是不容易了。”

    “當然。”謝棲得意地說:“不過你放心,今日我已通體舒暢,至少可忍個三、五日才把他吸化入體。”

    “嗯。”聖主點點頭說:“既然如此,只有這個辦法了。”

    這家伙想做什麼?謝棲全身氣勁股起,准備應變,口中還一面說:“我依然隨時可以殺了這胖小子。”

    聖主微微一笑,倏忽間他的右臂就這麼斷開浮在空中,向著謝棲緩緩飄去。

    這景象煞是詭異,不知聖主來曆的眾人,一時間真不知此人是人是妖、是鬼是仙。此人形似琉璃、光彩流轉、形象古怪已十分難解,居然手臂還能說斷就斷,自由飛空,除了造形似人之外,其他根本不同,若非他口吐人言,能自在動作,簡直像個大型會發光的玻璃磚。

    謝棲見那條手臂緩緩接近,感覺不出威勢,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只見那倏手臂隨著接近不斷地漲大攤平,這百多公尺的距離,竟不知是距離縮短還是因為體積膨脹,總之只在一瞬間,手臂一面變形一面擴大,仿佛一個巨大平面般緩緩向著謝棲下方滑過。

    看來不像是攻擊自己,謝淒小心起見,還是飛高了些,眼看著那已經稱不上手臂的發光平面已經過去了一半,謝棲正要發話,怎知四面突然刮起疾風,那大片平面突然迅疾無比地從四面往上一包,將謝棲整團包裹在其中。

    謝棲吃了一驚,連忙運勁外沖,但那片琉璃般的光壁卻十分堅硬,無論謝棲如何轟擊,黑氣就這麼硬生生地被反激回來。謝棲四面尋找出路,卻見天上地下全是一片光華,而這片光華似乎還正緩緩地縮小凝結,越來越是堅實。

    從外人的眼光看來,那整大片光壁一包住謝棲,就不斷地往內凝縮,最後凝成一個仿佛無數平面結晶組成的大球,就這麼虛懸在空中。

    透過半透明的牆壁,眾人隱約可以看到里面謝棲的模樣,只聽他怒吼連連,不斷轟出黑氣,但就是闖不出來,而光球折射著四面的光華,原先的白光已變成絢麗的七彩,看來十分好看。

    “快放我出來。”謝棲怒吼聲中,又轟出一股黑氣,但依然被光壁激了回去,一點效用都沒有。

    “你放了趙寬,我就放了你,決不食言,你自有他人制裁。”聖主緩緩地說:“你吸化了他,當然只有一死,也沒什麼好討價還價。”

    眾人目光轉回聖主,這下又是一楞,他的手臂不知什麼時候又長了出來,依然是個完整的琉璃人形,那剛剛那條手臂呢?

    趙寬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聖主這豈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天下可不是只有謝棲會抓人……只不知道謝棲要撐多久才會投降?可惜的是別人似乎不怎麼覺得有趣,沒什麼人陪趙寬一起大笑。

    謝棲也不理會往自己腦袋下哈哈笑的趙寬,他目光閃動,緊閉著嘴不說話,只惡狠狠地盯著聖主,聖主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說:“這牢籠算是我的一部分,放出趙寬我自會知道。”

    謝棲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種處境,他面目扭曲、瞳孔收縮,又惡狠狠地咬牙說:“放人出來絕不可能!你等著我和他同歸于盡吧。”

    聖主眉頭微微一皺,歎了一口氣說:“若天意如此,我複何言?”說著他轉向眾人,和氣地說:“諸位可以放心覓地安歇,此人心神現在無法外探,不會察覺諸位的蹤跡。”

    話一說完,聖主全身光華陡然大放,柔和而龐大無比的能量四面流轉散發,刹那間人人眼前一片白亮,什麼都看不清楚,而那龐大的能量在眾人周身翻湧,又讓人失去藉心念體察外境的能力,短短幾分鍾內,每個人都不敢稍有移動,完全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到白光消失、能量盡散,眾人仔細一看,聖主卻已經消失無蹤,不知跑哪兒去了,只余眾人與空中浮著的那個龐大光球。

    此時場中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不知聖主來曆的自不待言,明白聖主身分的,也不免張口結舌。

    隔了好片刻,卻聽趙寬突然慘叫一聲,眾人吃了一驚連忙轉頭,卻聽趙寬大聲嚷著:“糟了,肚子餓了……”

    這家伙……若人的眼光可以殺人,趙寬不知道已經死多少次,只見他嘻皮笑臉地說:“謝老頭,你想吃人我想吃飯,兩邊拉平,放了胖子如何?”

    謝棲理都不理,突然提起氣勁不斷往外攻擊,趙寬搖搖頭,居然大膽地在謝棲血網中躺了下來,一面搖頭說:“陪這老頭同歸于盡真不劃算,真是夠變態的……李鴻,以後不叫你變態了,這稱號讓給這老頭。”

    該謝謝你嗎?李鴻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只要謝棲想活下去,趙寬短時間內不會有大礙,暫時是不用擔心了;至于飲食問題,趙寬練到這種程度,一、二十天不食只是小事一樁,只是愛叫而已,根本不用替他煩惱。

    事情至此,總算暫時有個結果,菲絲歎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見樂方東平冷冽的目光轉來,怨聲說:“西牙到底是怎麼回事?計畫本是他所擬定,居然失約?”

    菲絲哪知道出了什麼事?她有些無奈地說:“西牙一定是遇上了很重要的事情,才會沒法抽身。”

    戴池卻轉向瑪莉安說:“瑪莉安衛統,剛剛那人確實來自聖殿?”

    正如謝棲所言,這事瞞不住人,瑪莉安只遲疑了一瞬隨即點了點頭,緩緩說:“那位畢竟是友非敵。”

    菲絲接口說:“瑪莉安統衛所言甚是;數百年前祖宗的恩怨,如今早已煙消云散、人事全非,我們可以以之警惕,卻不必記掛在心,等到西牙解決了‘單向跳躍壁’,我們正該重新融入社會……”

    “且慢。”舒家大長老搖搖頭說:“過去的恩怨如何看待姑且不論,舒家並沒有重入人世的意願,這次雖無可避免地被卷入紛爭當中,待事件結束,只盼日後舊大陸仍予舒家一席棲身之地即可。”

    樂方東平嗤笑說:“我也沒差,樂方家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幾個老頭也沒什麼好融入人間的……舒兄,你們舒家收不收容我們樂方家?”

    大長老微微一笑說:“樂方兄願來,自然是求之不得。”

    菲絲聽了微微一笑,既然話不投機,這方面就沒什麼好多言的。她回頭說:“這兒的事情我們似乎已經無法插手,既然謝族長的心神無法透出,我們就回去看看吧,這兒只需留下一組足以自保的人員觀察,估計大概十位左右……”

    “我。”李鴻第一個自願。

    “我也是。”馮孟升馬上跟著說。

    南極洲幾個衛統彼此互望幾眼,瑪莉安一笑說:“部隊還是需要人照料,我們先留兩個人好了。”

    柳玉哲咬咬唇,帶著三分嗔怨說:“我留下好了。”那沒良心的死胖子這幾天也不懂得來噓寒問暖幾句,若不是他身陷危境,還真不想理他。

    柳玉哲既然留下,眾人目光自然望向喬夢娟,卻見她微微別開頭,仿佛有些負氣,說:“我想回去看看部隊。”

    戰斗一結束就開始使小性子……馮孟升暗暗搖頭,但在眾人面前卻不好多言,只能歎口氣罷了。暫時分開來冷靜地想想,對彼此也未嘗不好。

    喬夢娟不留?那自己留下來逗李鴻那小伙子好了。孫飛霜正要開口,卻聽滿鳳芝緩緩地說:“我留下。”

    “我們三個。”同時大云湖那兒遠遠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馮孟升轉過頭去不禁暗暗叫苦,說話的正是華若絲,她還半示威地望了這兒一眼……那小妮子這時候留下,豈不是害苦了自己?回頭一望,果然喬夢娟臉色大變,也不等眾人商議妥當,轉身就飛離此處。

    “舒家也三個,除我之外……”另一面大長老緩聲說:“延孝、繼勳留下。”兩人立即飄到大長老身邊,點點頭侍立一旁。

    這麼算起來已經十個人了,菲絲正要說話,身後突有一人說:“我也留下好了,樂方家雖然人丁單薄,也多少能出點力,東平公,您說是嗎?”說話的人正是樂方舟尹。

    樂方東平望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皺皺眉說:“隨你。”一轉身自顧自地去了。

    既然安排妥當,眾人紛紛散去,在月光映照下,留下的人望著數公里內一大片因戰斗產生的荒涼凹地,不禁都暗暗皺眉,留下便留下了,但這會兒應該如何安置才好?

    第三章丹球異點

    困在光球中的謝棲,在一陣狂怒的沖擊無效之後,終于冷靜下來開始運行氣脈,借著引入的天地能量,逐漸轉化修補受損的軀體。漸漸地,全身傷痕慢慢收口複元,斷落的血脈也正緩緩往外延伸,體內能量不斷增長,准備等全身恢複到最佳狀態時,再試著突破這片宛如結晶般的光球。

    謝棲停了下來,趙寬可也躺得舒服,他心里有數,謝棲今天剛吞了五個人,自己現在安全的緊,不用太過擔心。而且聖主以謝棲的性命相脅,對這老頭來說應該挺有效;不過對謝棲來說,就算放了自己而獲得自由,西牙也不會放過他,而且現在眾人已經有備,只要“單向跳躍壁”不除,他八成沒人可吞,所以他對會不會一個發狠吞下自己,確實也沒什麼把握。

    無論如何,謝棲還會掙紮好一陣子的。不管最後結局是什麼,自己該交代的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就這麼死翹翹也沒什麼不好,而且自己體內還凝結著龐大未散發的怪能量,謝棲隨便這麼一吞,說不定反而遭殃,可惜到時看不到他的表情……

    趙寬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聲音:“真是不小心。”

    咦?趙寬一楞,閉著的眼睛睜開,只見光球外眾人正忙碌地翻土推石,也不知在搞些什麼,更不像有誰正對自己說話,正疑惑的時候,聲音又傳來:“你別傳音,會被這怪物發現。”

    被謝棲發現也沒什麼可怕的,問題是自己該傳音給誰?趙寬細細思索這聲音的主人是誰,還沒想出的時候,那聲音又說:“你和那位練成‘元嬰劍’的小朋友,體內三十六丹球中分別蘊藏著奇怪的點,這絕非你們自己練成的。”

    “元嬰劍”?是說心劍嗎?啊,…這聲音是聖主的。挺起身的趙寬,終于認出聲音的主人;他不是跑了嗎?還是這個大光球也能傳音給自己?趙寬歎了口氣搖搖頭,聖主的功夫與西牙完全不同,但是都屬于自己無法理解的范圍。

    “現在懊悔也來不及了。”聖主誤會趙寬搖頭的意思,接著說:“這個怪物若吸化了你,我當然有把握殺了他,但我並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趙寬連連點頭,自己也不大願意啊。最好是自己能逃命,謝棲死翹翹,陪他一起死實在有點可惜……不過若真的沒辦法,也只能這樣。

    “我適才仔細思索了一番,也許你們這樣的狀態下,能嘗試著走另外一條道路。”聖主接著說:“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對的話就點點頭,錯的話就搖搖頭,明白嗎?”

    趙寬當即點了點頭,不過心里卻是十分疑惑,什麼另一條道路,是練功嗎?就算再經過兩次發散也未必能打得過謝棲、逃出去,現在還練什麼功?

    “你體內的特異點,會在適當的時候發散內息?”聖主說。

    這話……應該點頭吧?趙寬遲疑地點了一下。

    “是由你自己控制的嗎?”聖主接著問。

    趙寬連忙搖頭。

    聖主隔了幾秒才說:“發散的狀態,與經脈的適應性有關?”這看來有點像娘們的年輕老頭還頗聰明的。

    趙寬咧開嘴,一面笑一面大點其頭。

    聖主自然不知道趙寬正在心中不大禮貌地稱贊自己,接著問:“發散過嗎?”

    趙寬點頭後,聖主的聲音又停了片刻,這才說:“發散過幾次,我慢慢數,到了你就點頭,一次……二次……”

    趙寬連忙點頭,只聽聖主接著又說:“原來是兩次。那麼總共能發散幾次?一樣,我數你點頭,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聖主這麼一路數,趙寬可暗暗叫苦,誰知道幾次,外空那個聲音好像說五、六次,他也不是多確定,自己該在什麼時候點頭?眼看著聖主念到七次,趙寬連忙搖了搖頭,打斷了正一路數下去的聖主。

    聖主似乎也不意外,接著說:“你也不知道實際次數?沒關系,次數不是挺要緊,重要的是這特異點居然能在某種機制的控制下持續發散,看來經過了許多層繁複而精巧的設定,這可真不簡單。”

    不要緊還問!趙寬不好開口,只能翻翻白眼以示抗議,至于聖主看不看得到,那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柱國先修’有天下玄功反掌易的好處,想成為天下頂尖的高手是綽綽有余。”聖主歎口氣說:“但丹球分布既廣,後期的修練反而有些問題,而我又不能違規傳你後續的……就算傳了,無人護持也不易修練……不過現在你也離那個程度還遠,倒是不急……”

    聖主在說些什麼?趙寬不禁直皺眉頭,這些話聽了雖然頗有趣,但與自己的處境有關嗎?不過話說回來,難道還真有“柱國後修”之類的東西?

    聖主說到後來就停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沒空接著說還是想不出該說什麼。趙寬又躺了回去,反正躺著坐著都能點頭搖頭,也不用太過計較。

    隔了好一會兒,聖主的聲音才再度傳來,他緩緩說:“你的內息是當年路南的氣道之學。聽說茲克多也才練了幾成,沒想到憑借著‘柱國先修’,居然能重現路南的絕技……看來這套功法不用變動,只需要有效率地釋放你體內蘊藏的能量……另辟蹊徑,也許有朝一日可以達到另一種境界……”

    這家伙好似在自言自語……既然不能說話,趙寬只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心中卻思索著聖主的語意,怎麼聽著聽著聖主好像也打算拿自己做實驗?這可不算是個好消息,只不過眼前若是沒別的解法,恐怕他說啥也只能試試……自己怎麼這麼倒楣?

    聖主又停了片刻,這才說:“你且稍候,我找人討論一番,再告訴你適當的做法。”

    慎重點好。趙寬連忙點頭,只聽聖主接著說:“你如今可以潛運心念,探查你內息中特異點的狀況,若能分辨個通透,就算無益亦當無害,我暫且離去,半日之內自會再來。”

    聖主說完這串話,就此再無聲息。趙寬爬起身來,朝外望去,只見下方眾人仍東奔西走忙個不停,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反正這會兒自己什麼事也不能做,也罷,就依著聖主之言,且看看那些個怪點有何玄妙可言。

    趙寬潛運心念內視之際,下方馮孟升等人才剛忙完一個段落,卻是不久前,返回的瑪莉安以心念傳來消息,陳山恩得知眾人激戰後謝棲必有傷損,主動提出了相關的建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得把散布于外的觸手殘骸收集銷毀,否則難保不會另有後患,眾人自然忙碌了起來。

    只不過不久前的戰斗可真是十分激烈,眾人翻石掘土,四面尋覓,估計找到的頂多是十之一二,不過也算是盡了人事,至少在陳山恩提醒那異物的性質之後,相信不容易再有受害的人。

    按陳山恩所言,那異物乃是一種類似寄生病毒之類的存在,當初並沒訂定正式的稱呼,是實驗到一半放棄的產物。此物基本造型,正是當初葛莉嵐撿起的圓球形狀,圓球本沒什麼恐怖之處,只不過內含無數遺傳因子,持續以休眠的方式保持原狀,可存活數十年之久,若未經觸動,也不過是一顆不易受損的圓球而已。但若經生物持續碰觸,溫熱與濕氣將會導引圓球體表的血絲活化,穿刺並化入被寄生的生物當中,藉著生物體內的血液繁殖,並將遺傳因子與生物本身因子化合,產生一種保留原有記憶型態的新物種,而此新物種將會具有同化原寄生物種的強烈本能,並斷絕該物種原有的繁殖功能。

    所以當此異物附著任何生物之後,很快地,一定生態范圍內的所有相同物種都將被同化,並因為未同化物種之數量減少,最終將使得同化物種因競爭而彼此相殘,配合上無法繁殖的特性,終將滅絕。

    這寄生異物的研發,本為對付人類,但經過第一次實驗之後,卻不得不終止。原本的設計是當寄生生物死亡時,體內得知警訊,將會借著最後的生命力聚集一處排出體外,重新恢複成休眠形式的圓球狀態;實驗時選用的生物群數量不多,本估計應該不難回收圓球,沒想到改造生物自有存活之道,連戰斗之後的斷臂殘肢也能凝退出小型原態圓球,也就是說,任一種生物只要持續與其接觸便能再度觸發,這下子合**雖然盡力清除,仍對實驗區域的其他物種造成了不小的損害,為地球其他生物著想,合**最後終于放棄這種新物種的研發。

    但少數未清理乾淨的圓球,在合**監視的縫隙下繁殖存活,其中一個,正是遠飛到“阿佛陸塊”邊境的那只瀕死巨鳥,至于它為什麼飛到如此遠處,卻沒人知道了。

    如今陳山恩的建議,正是盡量收集這些殘斷的血脈,否則日後說不定又會再度繁殖,不只會造成生態浩劫,也說不定會另有不知情的人類受害。

    當時頭一個受害者自然是葛莉嵐,異物除了入體化合之外,修練到“天人之境”的葛莉嵐,源源不絕的能量更是讓紅球如魚得水,在一時無法取得葛莉嵐身體全面控制權之際,生物本能驅使它往外不斷釋放小型因子團紅球,進而產生了另兩個受害者,最後終于蔓延開來。

    不過也因為人能修練能到達這種通入天地引進外能的境界,產生的新人體也可不斷向外衍生血脈,並可藉此互通,幾個已被同化的高手們為了網羅地底城眾人並避免掉日後的沖突,卻想出了這種凝成一體增強功力的辦法,這才產生了更新一種的血脈怪物。而最後,謝棲機緣巧合下取得整體的控制權,那已經超出合**估計的范疇,自然一時也沒有對付謝棲的良策。

    眾人既然得知圓球觸發需溫度與濕度,這可就簡單了,若能發現,只要隔空運勁將圓球輾成灰燼,自能除去後患。圓球雖然堅硬難破,但在場眾人功力皆高,這一點自然不是大問題,當下人人四處尋覓,只怕有漏網之魚。

    不過大伙兒心里有數,再怎麼找,說不定也有刮到遙遠森林中的斷碎血脈,如今的動作也只是盡人事,盡量避免掉他人受害的機率。

    被要求幫忙尋覓的李鴻找了片刻,找不到半只殘臂或圓球,越來越是不耐煩;雖然說這牽涉到未來人類的生存,但眼前好友還沒救出來,哪里管這麼多?又翻開了幾個大洞,四面繞行片刻後,李鴻索性不管,自顧自地盤坐運功,想加速體內能量的散發。

    其實李鴻只是比較率直,這宛如大海撈針一般的行動,也沒有幾個人有耐心一直做下去,李鴻這麼一停,慢慢地眾人也跟著停下,雖不能說全無成果,但相信離收集完全還有老大一段差距。

    馮孟升想到不在身邊的喬夢娟;頗有些定不下心,索性飄落到李鴻身邊,望著盤坐的李鴻說:“又打算練功?”

    李鴻眼睛睜開,點點頭說:“怎麼?”

    “剛剛瑪莉安有傳訊過來,說應該是無法收集齊全。”馮孟升說:“但陳山恩說合**可以在短時間內研發出類似疫苗的抗體,使紅球無法入侵,若以後真有危險,可以大量生產給所有人類注射,一般生物其實未必會去玩弄圓球使它活化。”

    李鴻說:“不用找了?”

    馮孟升苦笑說:“再怎麼找也找不齊的,謝棲那最後一爆氣勁滾出數公里遠,怎麼找得完?”更別提聖主那一揮了。

    李鴻點點頭沒有接下去,隔了片刻才說:“你跟喬夢娟怎麼了?”

    馮孟升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坐下說:“你不會也勸我分手吧?”

    “趙寬這麼說?”李鴻有些意外,見馮孟升點頭,他才皺眉說:“我干什麼這麼說?”

    “我以為你們都不贊成。”馮孟升歎口氣說:“我有時也不禁會去思量,自己與夢娟的關系到底該不該持續。”

    李鴻沒接話,他對這種話題一向沒多大的興趣,不過看在朋友一場,如果馮孟升要說,他勉強也耐得下性子聽。

    馮孟升卻也明白李鴻的個性,他說到這兒就停了下來,轉個話題說:“你們兩個的功夫變化很大,我都迷糊了。”

    說到這兒,李鴻不禁有些歉意,這件事一直沒跟馮孟升明說,雖說他也不問,自己總是有點慚愧。李鴻想了想才說:“我們並不想瞞你,那是一個奇怪的機緣,要求我們不能對外說。”

    這麼一說,馮孟升就明白了,一直壓在心頭的那個不暢快感覺倏然而去,他呵呵一笑說:“難怪你們的功夫越來越高,我拍馬都追不上。”

    李鴻尷尬地笑了笑說:“你接受了轉轉壺的能量,現在功夫並沒有輸給我們。”

    自己兄弟不用贊來贊去。馮孟升拍拍屁股起身說:“不打擾你練功了。”

    “嗯。”李鴻也不客氣,直接閉上了眼,運轉著全身的內息。

    馮孟升卻也沒走遠,反正左右無事,順便幫李鴻護法,雖說數公里內均一片死寂,一時間也不會有什麼生物出現,但總也不好就這麼把他扔在這兒。

    其他人都在做什麼呢?柳玉哲飛到光球附近歪著頭往內看,該不是看謝棲吧?趙寬倒是頗有豔福,柳玉哲不只又嬌又柔、天生媚骨,聰慧智謀更是少人能及,雖說畢竟還略遜于趙寬……但又何必強于趙寬?反正趙寬平常也懶得用腦袋,整體說起來還不如柳玉哲。

    遠遠飛到空中面向“康勾森林”的那個小點……是滿鳳芝吧?她留下來也好,若留下的是孫飛霜,不是逗弄李鴻就是去調戲大云湖那個年輕人,總之不會有好事……不過她這麼一回去,會不會跑去戲弄吳耀久呢?

    似乎是不會了。前幾天不是沒機會,她卻也沒接近,莫非吳耀久祭出了什麼法寶足以“驅退”孫飛霜?若真有,還得請他傳授李鴻。

    再轉頭,舒家那兩位中年人正遠遠背著幾大捆木材飛回,難道想在這兒搭建個暫時棲身的房舍?這時馮孟升突然想起舒鄲果他們練功的地方,不禁啞然失笑,若搭建那樣結構松散的小木篷,還不如席地而坐。

    還有……大云湖那三個青年……想到華若絲,馮孟升就頭疼,喬夢娟醋勁大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當初希綠就受了不少委屈,不過希綠不會和喬夢娟沖突,事情也就由大化小、由小轉無,而這少女竟似乎打定了主意惹事,這麼一來倒楣的還不是自己?

    馮孟升縱目四望,見那三人還在四面尋覓,似乎還沒完全死心,不過他們一面搜尋一面嬉笑,看起來十分開心,仿佛踏青賞景一般。

    記得好像還有一個人……馮孟升陡然一驚。對了,那個樂方舟尹,不管他是不是鐵門西云,單憑神似這一點,就不能讓他接近李鴻……只不過,怎麼到處都沒看到這個人?他跑哪兒去了?

    當樂方東平與謝棲拚命的時候,別人沒出手也罷了,那家伙身為樂方家族的一員,怎麼也沒出手?馮孟升越想越怪,目光四面打量,越找不到人越是擔心。

    馮孟升正在四面張望的時候,托坦一行三人,卻正一面說笑一面走近,還向著馮孟升招手,馮孟升連忙回禮,但仍東張西望個不停。

    “馮先生在找什麼?”華若絲巧笑著說。

    “諸位可有看見樂方舟尹?”馮孟升索性向三人發問,不過他不敢望著華若絲說,這樣勉強可以規避掉答應喬夢娟的五字承諾。

    三人彼此互望一眼,都搖了搖頭。托坦微微一笑說:“那位樂方兄雖然不知去了哪兒,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

    “馮先生真是的。”華若絲笑著說:“樂方先生又不是小孩了,不用替他操心。”

    馮孟升自然不好直說自己不是替他操心,只掛著微笑點頭,沒對這句話辯解。

    “李先生又入定了?”托坦目光轉過,帶著笑意搖頭說:“練功真努力。”

    “嗯。”馮孟升點頭,目光轉向三人說:“三位當是大云湖新一輩高手中的佼佼者了,難得也這麼熱心。”

    “稱不上佼佼者。”托坦輕籲一聲,似乎有幾分無奈,笑說:“其實現在大伙兒都一樣。”

    “對呀。”華若絲笑說:“經過‘聚星化日’之後,差異就變少了,以前精熟的招式技巧用途也變小,結果就是都差不多。”

    原來如此。馮孟升點頭說:“有幾分可惜。”

    “沒關系。”托坦朗笑說:“若能如馮先生所規劃,日後習武之人當無用武之地,又有何可惜之處?”

    馮孟升怔了怔說:“您說的是。”

    馮孟升這句話一接,托坦笑了笑似乎不知該繼續說什麼,兩方一時間沉默了下來,華若絲看著忍不住嘻嘻一笑,華若風卻微微皺眉低叱:“妹妹!”

    華若絲這才吐一吐舌頭,又閉上了嘴;而托坦卻是含笑望了華若絲一眼,仿佛兄長看著頑皮妹子的無奈。

    馮孟升看著三人的表情心中突然一動,這不像是之前華若絲找自己抬杠的味道,三人似是有所為而來,而有話想說的,想當然是托坦。他目光轉向托坦,回憶著托坦所說的話,一時卻也不知他有何打算。

    隔了幾秒,托坦再度開口,微微一笑說:“大云湖除非絲、戴池等八位前輩之外,如今我們這一輩的,還有十七人。”

    察覺對方來此另有目的,馮孟升對托坦的言語自然開始細細品味,聽到托坦這麼說,馮孟升一面暗暗計算,“聚星化日”產生的二十七名高手,其中舒家兩位、謝家四位、樂方家一位,扣七名應有二十人,既然少了三個,若不是在“第二空間”的戰斗中死亡,就是昨日被謝棲吞食。

    一面思索,馮孟升一面點頭笑說:“尚未進入舊大陸之際,真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多高手。”

    “馮先生覺得……”托坦一笑說:“我們十七人在您的計畫中,可以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馮孟升一凜,陡然明白,菲絲等人向來服膺西牙,西牙想法與自己相同,他們自然沒有第二句話,但這十七個青年可有些不同,而眼前三人算是十七人中的首領,托坦更是三人中的首領,他今日是來談條件的?

    想到這兒,馮孟升頗有些心驚,自己能給他們什麼?吳耀久與自己雖稱好友,但一切都還是空中樓閣,現在說什麼都還不大實際,該怎麼處理?但眼前又不能不作聲,馮孟升頓了頓才半試探地說:“諸位希望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托坦似乎早有准備,順暢地說:“據我們所知,除深不可測的聖殿之外,天下間頂級拔尖的高手不過寥寥數人,西牙與茲克多不算,其他幾位便是新大陸的王崇獻、羅方,還有南極洲的新後。”

    馮孟升點了點頭,托坦接著說:“這幾位,西牙應會好言相勸,我等無須擔心,反而是如我等程度的普通高手,那些人請西牙處理,未免有失身份,而天下既然廣大,日後政事的推行,也需要適當的分配,這些不知道馮先生的看法如何?”

    馮孟升終于懂了,說難聽點是利益瓜分,說好聽點是彼此互利,這些人想在日後政壇有一席之地,而事實上確實也需要他們的助力。就以新大陛來說,如今各軍門分立,尤其西大陸那兒更有不少功夫足以與大武士相捋的高手,日後吳耀久推行新法之際,王崇獻、羅方雖可能受限于西牙而隱忍,但政令執行仍難避免有陽奉陰違的可能……確實需要這些人的幫忙,只不知道他們要的是名還是利?

    馮孟升試探地說:“不知托坦先生有何想法?”

    托坦見馮孟升又反問自己,一笑說:“這得從新大陸日後管理方式看起……”說到這兒他一笑,沒接下去。

    馮孟升暗罵自己糊塗,難不成要問對方怎麼管理?當下輕咳一聲開口說:“托坦兄問的好。新大陸專制皇權不能短期內拔除,亦須逐漸演變,南極洲雖有領導團制度之名,實為軍權管理,大云湖全民議決之法固然訴諸眾人,卻有效率不彰之憾……”

    ※※※

    馮孟升與三人談論的同時,光球中的趙寬已逐漸進入深層定境之中,這是他離開外空之後,首次深入地去體會那三十六個小點的特殊之處。

    當專心一志到某種程度的時候,心念所集中處,自然會逐漸湧出感受,感受的清晰程度,自然也取決于凝注的程度。

    練武之人,定心本是基本要訣,否則如何體會體內的脈氣運行?不過想要深入細微,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趙寬也花了不少的時間,才逐漸能從心念體會到的訊息,判斷丹球內特異點的一些資訊。

    既然專心一志,自然不可能一次看盡三十六處,不過想來縱有不同也是大同小異,趙寬任選了胸口前方的一個丹球,心念不斷地往內延伸。

    體察入微之際,趙寬可以感受到體內七彩光華爭輝流轉,而這些內息均以特異點為中心盤旋,越接近中心部份越顯迅捷,而在特異點外圍極近處一圈,卻是毫無光勁,內息一近此處則自然而然地滑開,仿佛在內息與那小點之間,隔著一個什麼無法感受的東西。

    而中央那一小點竟似是微不可見,若有似無,若不是那一層空無之處,趙寬還未必能感受到丹球內的異常。

    至此趙寬倏然而悟,自己以往感受到的其實只是這一球虛無,並不是真的看到那一個小點,那小點與虛無都有特殊之處,自己該從哪兒看起?

    趙寬心念越接近虛無之地,心念越需集中,而虛無之外內息宛若浪潮奔騰不息,幾乎讓他難以定下心來,而心念一散體會使失,重新接近又頗費工夫……趙寬重凝了幾次心念,不禁暗暗咒罵,聖主那年輕老頭沒事叫自己體察這兒的狀況,還真是找自己麻煩。

    罵歸罵,反正現在也沒別的事兒可做,趙寬再度凝起心念,往虛無之處接近。

    突然間那片虛無一漲,仿佛有數十條微末一般的氣息迅捷地往外延伸,趙寬心神一亂,神智再度散回。

    “特拉娘的。”趙寬忍不住罵了一聲,睜眼卻見上方謝棲正低頭怒視自己,趙寬干笑一聲說:“別誤會,不是罵你。”

    “你居然還敢練功?”謝棲怒氣中不掩驚異。

    “練功?”趙寬搖頭說:“沒啊,沒練功。”

    謝棲眉角微微**,似乎懶得理會趙寬,頓了頓才說:“我不管你想做什麼,等會兒我將全力突破此處,你若受驚走火入魔可浪費了一身功力。”

    謝棲自然不會替趙寬著想,若不是覺得功力沒被他吞掉可惜,就是怕趙寬身亡他卻沒能闖出,最後逃不過聖主那關。趙寬嘻嘻一笑說:“別替我擔心,欸,說實在的,你怎麼不放了我算了?何必冒這風險。”

    “你不用白費心思了。”謝棲陰陰的一笑說:“就算能脫離這囚籠,西牙會放過我嗎?若手中沒有人質,還不是一死,還不如將你先吞了。”

    這話也頗有幾分道理,趙寬剛點點頭,突然又皺眉說:“不對啊,西牙未必會受你要脅,說不定不管我的死活,你豈不白費心思?”

    “哼,難道我還不了解西牙?”謝棲哼聲說:“除非無人得知,否則只要我有人質,他就不敢下手。”把西牙說的有些陰險……是這樣嗎?趙寬其實還有點狐疑,畢竟到現在為止,除了昨夜不知為何沒出現之外,西牙都表現的十分有風范,雖然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不過聽信謝棲的說法也不見得公道。

    想了想,趙寬搖頭說:“那就隨你了,你放心,我只是深思而已,不會走火的。”趙寬說的是實話,他雖凝注心念,卻並沒有做調整搬運內息的動作,就算外界傳來騷亂,也不過是心念又散而已,絕不會出問題。

    謝棲望望趙寬,不再說話,趙寬正想開眼,卻感覺到謝棲全身功力緩緩提起,黑氣開始在他周身繚繞,更有少許勁流因能量運行而向外激發外散;雖然他已刻意避開了羅網中的趙寬,但那些逸散失控的能量仍然逼得趙寬必須稍微運功以對,否則還真有些受不了。

    跟著謝棲叱了一聲,一股強橫的功力不斷往外逼出,直沖光球的一面,兩方一撞霎時爆出轟然巨響,強猛的勁流不斷回卷,光壁竟似是絲毫無傷。謝棲依然不氣餒,內息勁力滾滾而出,毫不止歇--就算是滴水也能穿石,何況自己的勁力,就不信這片光壁絲毫不為所動。

    可惜光壁並非石頭,受力之際白芒緩緩流轉,除了不斷反激力道之外,似乎亦相應地不斷轉移能源,而光球內空間有限,反激的勁流不斷四面激射,迫回的壓力自然也跟著越來越大。首當其沖的當然是謝棲,但趙寬也未必輕松,還好穿入網羅縫隙的已是少數,趙寬功力也不弱,多少仍抵受得住,不過他仍忍不住哇哇叫說:“老頭你也省點力氣,大家輕松。”

    謝棲根本不理會,強大的勁力仍不斷外湧,而為了施出更強勁的力量,謝棲的護身內息自然相應降低,眼看趙寬仍能抵禦,就先省下那片血脈羅網外的氣勁,以自保為主。

    這麼一來趙寬吃的苦頭可就大了,透入的黑色氣勁陡然變大,他與謝棲又不同,這不是他自己的內息,透出、透入之際防禦更是辛苦,逼得趙寬身軀逐漸膨脹,護身真氣七彩光華不住流轉,雖然還不至于用到“立地金剛”來抵擋,可也提起了不小的勁力。

    謝棲這次已經是孤注一擲,絕不會輕易停下,若當真沖不出去,為求保命,豈不是非得放了趙寬不可?但若放了趙寬而出,別說西牙會不會來,僅“單向跳躍壁”中眾人合力攻擊也不易抵擋,若不能帶著趙寬沖出左右都是死,今日焉能不拚?

    趙寬辛苦支持,倒也沒時間再冒出幾句風涼話。同時四周的人也都被光球內的異像所吸引,目光都轉了過來,馮孟升與托坦已經談了一段時間,此時也自然而然停了下來。

    趙寬抵禦著體外狂奔的勁流時,腦海中卻思索著剛剛把自己心念打散的那股奇異感覺。在心念散出之前感受到的散出細絲是什麼東西?散到哪兒去了?散出去是不是又往回收?

    下次心里有備,應該不至于被這樣的東西嚇到退出,不過那明明是一片空無,怎麼會有細絲一樣的感受?莫非那其實不是空無,只是看似空無的某種東西?

    望著謝棲不斷跟光壁拚命,趙寬心知這不是三、五天內就能有了局的狀況,當初新後和茲克多到外空打架,還不是一打打了好幾天?謝棲說不定也是那個層次,這一轟不知道會轟多久?

    若自己趁著他全力攻擊光壁的時候猝然偷襲呢?想想,趙寬自己搖了搖頭。想讓謝棲受傷,必定得用“狂霸七式”,這功夫一提起勁道就全身勁力四散,還沒出手就會被識破,不適合用來偷變,更別提就算好運逃出謝棲的控制,這片光壁擋著自己也沒法跑。聖主說了半日內會來,謝棲如今這麼狂轟他知不知道?如今四面氣勁亂成這樣,聖主傳音不知道好不好透入?

    望著光球內繚繞的黑氣,一陣陣爆響聲從光球內不斷傳出,馮孟升心中頗有些感慨。謝棲變成如此其實也不是他的錯,只怪合**只有把握研發出預防的辦法,卻想不出治療的技術,否則謝棲說不定也願意接受治療,好拋開同化欲望的折磨。

    說來也奇怪,近距離觀看這麼強大的氣勁爆震,卻沒有一絲散溢能量襲體的感受,也只有隔著這個光罩才辦得到……馮孟升與趙寬的想法相同;謝棲一時半刻內不會停止,也沒必要一直看著,如果他能闖出,自己擔心也沒什麼大用。

    轉回頭,馮孟升望向仍在運氣的李鴻,卻從另一個方位看到一條人影從殘破的“康勾森林”冒出,正往這兒接近,仔細一看,正是剛剛不知跑哪兒去的樂方舟尹,馮孟升微微一驚,連忙接近李鴻。

    樂方舟尹倒也沒向李鴻接近,他只望了李鴻與馮孟升一眼,停在空中便說:“諸位注意。”

    眾人目光轉過,只見樂方舟尹回身一指說:“康勾森林中央樹群毀去大半,‘碧毛古猿’四面騷亂,連巨魔都跑了出來,這兒不安全。”舒延孝與舒繼勳房子才搭了一半,兩人一怔都停了手,散布四面的人們也聚了過來。

    李鴻不知道練的如何了?馮孟升憂急地望去,卻見李鴻兩眼一睜,望著自己說:“巨魔?”

    還好他也學乖了,沒進入深沉的境界中,他既然清醒就不用擔心。馮孟升點點頭,望著樂方舟尹說:“樂方兄剛剛是去查看‘康勾森林’?”

    “正是。”樂方舟尹還在空中,他回頭望望說:“剛剛戰斗時李兄心劍炸入‘康勾森林’,我便去稍做查探。”

    李鴻這才知道是自己炸出三支心劍的錯,他眉頭一皺說:“我去看看。”一面凝聚心劍預備。

    “別急。”馮孟升連忙說:“未必會到這兒來。”

    話一說完,遠遠的林端突然一個龐大的白影硌空飛出森林,劃過數公里的距離,直撲空中的樂方舟尹。

    “來了。”樂方舟尹一叱,兩掌勁力同時後揮,一股強大的勁流湧向白影,他一面迅疾地後退。

    白影本似個龐大的布匹,受力之下突然變形後凹,左右一分向著樂方舟尹直包,總算樂方舟尹速度不慢,極為驚險地閃過這一下。

    這東西不是巨魔是什麼?眾人同時動作起來,一道道掌風劍氣向著白影打去,但巨魔連謝棲的攻擊都不放在眼里,眾人這麼一來,只是激使它發怒而已。

    只見巨魔受力之下一陣扭曲,突然卷曲成一個近十公尺寬的浮空大球,打一下探出三根巨柱成品字形深穿入地,穩穩立在眾人之前,只停了短短一刹那,便向著四面八方毫無規律地穿射出數千支針般的旋轉尖刺,連飄在一旁的光球都不能得免。

    第四章獨挑巨魔

    這兒可不是騰挪空間有限的“第二空間”,眾人皆見識過連謝棲都抵擋不住巨魔,當下人人往後飛射,先避開巨魔的攻擊再說。

    別人會逃,謝棲被光球所限制,自然逃不了。那千萬根白色飛刺不斷延伸,向下的深入土中,向上與周圍的泰半落空,只有光球浮在空中動都沒動,尖刺自然不客氣,紛紛戳剌上去。

    不過那亮晶晶的光球仿佛滑不溜手,尖刺雖帶著強大的旋轉力道,一撞上光球表面紛紛往兩側滑開,連推動的機會都沒有。

    能放在那兒讓謝棲怎麼轟都沒事的東西,眾人倒是頗為放心,而且巨魔雖防禦力驚人、難以受損,攻擊力倒似乎還普通,只要不像當時謝棲一樣被它團團包裹,應該不至于無法應付。

    眾人紛紛飛起的同時,巨魔似乎也注意到有個方位不大對勁,它那圓滾滾的主體自然而然靠近光球,差不多還有十公尺左右距離時,白球突然生出一根巨柱,轟地撞了過去。

    巨柱以大片面積撞上光球,自然不能像尖刺一般地滑開,兩方一撞,光球上一陣白光閃動,就這麼硬生生地承受一擊,令人意外的是,本以為光球會被這股巨力撞飛,沒想到光球似乎自有意識,不但承受了力量,也始終在原地不動。

    巨魔的巨柱就這麼粘附在光球表面顫動,一時之間停下了動作,此時光球內的謝棲自然也停止了攻擊,依他與巨魔戰斗的經驗,接下來巨魔八成會一把包了上來……謝棲連忙斥喝:“你們還呆著做什麼,難道要讓他把我們包住?”

    李鴻一怔,包住謝棲不關自己的事,包住趙寬可不大對勁,他當即人劍合一往下沖,向著巨魔的白色圓球攻去。

    李鴻這一動迅疾無比,眨眼間已經飛近巨魔,他接近之前已經調整了方位,斜斜切過巨魔外側,以免整個人陷入其中。

    巨魔在李鴻接近之前已有感應,它身體迅速變形,似乎突然冒出一個白色大口,想吞下李鴻,只不過李鴻的速度實在太快,一個勾飛,在大口中瞬間切開一個長一公尺余的裂口,跟著又飛出了百公尺開外,這時巨魔張開的白色大口才啪地一聲合攏起來,至于李鴻切開的口子,則隱沒在巨口當中,也不知道對巨魔有沒有損傷。

    不過巨魔被這麼一割也不是全然無覺,它突然拋下光球,往李鴻飛去的方位一彈,整片軀體一面變形為扁平椎狀一面飛起,直追李鴻。

    巨魔的速度雖然不慢,但卻遠遠比不上李鴻,李鴻引開它注意的目標已達,也不繼績追擊,身子一閃再度閃出數百公尺,看著巨魔怎麼追。

    巨魔察覺到李鴻換了方位,在空中一扭又跟了過來,它似乎是借著在身後鼓出強勁的氣流來移動,另一方面又得再度納入氣體,這種移動方式大概連趙寬都抓不著,更別說以心劍帶動飛行的李鴻了,只見李鴻又一閃,再度隔得老遠。

    光球中的謝棲看了不禁有些不快,原來在地面上有支點之處,巨魔可以借著強大的力量牽引快速移動,到了空中就跟個廢物一樣,當時在地底空間中自己敗在巨魔手里,真有些不值得。

    此時,空中的巨魔幾次騰挪抓不到李鴻,在空中一轉身,突然又往光球撲了過去。

    李鴻吃了一驚,正打算再度吸引巨魔的注意,耳中卻突然傳來馮孟升的聲音“別攔了。”

    李鴻一怔,身法一緩間,訝異地望向馮孟升,在此同時,巨魔已經團團包裹住光球,眾人已無法透過光球查看謝棲與趙寬的狀態。

    “怎麼了?”李鴻飛到馮孟升身旁,皺眉問。

    “你不覺得這樣趙寬更安全嗎?”馮孟升臉上也有幾分忐忑,但仍解釋:“謝棲就算打得破光壁,卻逃不出巨魔之手,所以他絕不會再攻擊光壁,而我相信……若謝棲投降,那位應該也可以將趙寬順利救出。”到現在馮孟升還是不敢對李鴻說出聖主的身分。

    “我也這麼認為。”柳玉哲飄身過來說:“謝棲畢竟還有些僥幸的心態,加一個巨魔在外也算是雙重的保證,只不知道巨魔會不會一直附在上面……”

    巨魔裹住了光球之後,也沒停下來,它原先探出的尖刺巨柱這時都收了回來,整個身軀在光球外不斷蠕動,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趙寬與謝棲自然都望著外面的一片白。光壁不斷地閃動光芒,可以知道巨魔正不斷往內施力,不過光球的結構似乎十分結實,一點也沒有變形。

    “這群沒用的東西。”謝棲忍不住咒罵,外面多套上一個巨魔,豈不等于是兩層囚牢?

    “哈哈……”趙寬忍不住大笑說:“看來你的欲望還沒這麼強烈嘛?”

    謝棲低下頭怒斥:“廢話什麼?”

    “不是嗎?吞了我就會死,但吞人不是你的欲望嗎?”趙寬好整以暇地說:“既然你怕死不吞,所以我說你的欲望還算不上強烈。”

    謝棲被趙寬奚落得說不出話來,怒氣一起,黑氣往內迫出,向著趙寬襲去。

    沒想到趙寬倒是動也不動,連氣勁都沒提起。

    這一真轟下去可不得了,謝棲猛然收勁,怒哼說:“你不想活了?”

    “反正打不過你,省點力。”趙寬揮揮手說:“別動不動就亂滾黑氣,功夫雖然練高了,有時候還是可以用用嘴巴的,來抬抬杠如何?”

    謝棲拿趙寬沒輒,瞪了他一眼說:“少啰嗦。”


   
    “不想說話啊?”趙寬一笑說:“那感情好,看誰先忍不下去。”

    話一說完,趙寬嘴巴一閉,板著臉坐下,當真不開口了。謝棲冷哼一聲,自然不理會趙寬,他卻不知道,趙寬打算再度集中心念內視,故意制造成這樣的氣氛,省得被謝棲擾亂。

    此時趙寬再度彙聚心念往內查探,這次他熟門熟路,很快就接近了那片看似虛無之處,趙寬控制著心念不受澎湃激蕩的內息影響,逐漸向那特殊點靠近,越接近越感受到一股外迫的壓力。

    接近的同時,趙寬心中也頗有些遲疑,這屬于自己完全不了解的范疇,貿然行動會不會有不可測的後果?

    就在此時,那十數道往外探出的細絲再度出現,趙寬這時已經有備,凝定著心念不為所動,任其自在伸縮,這才感應出那些細絲似乎以極快的速度穿過自己丹球內的內息,直透往外,然後又在條忽間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縮回去還是消失了。

    這些細絲是做什麼的?趙寬思考著,這些置入自己體內的能量,與自己修練的內息有個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自己修練滋長引入能量時,會讓外界原本飄邈游離的能量化為自己體內的形式,而隨著修練的過程,除了增加儲存的量之外,也能借著修練,調整改變能量存在的模式,也就是俗稱的凝煉程度。

    凝煉程度,在趙寬現有的認知上是一種漸變的過程,而外空那聲音放在自己體內的能量,每一次的釋放都是一種極大的改變,所以必須經過散功的過程,將不同形式的能量先排出體外,才重新釋放出來。但說到底都是同性質的能量呀,為什麼要經過這麼繁複的動作?轉轉壺也不可能遇到不同的人就放出不同凝煉程度的能量吧?

    還是外空那聲音有另外的考量?或者他這麼做比較單純不會出差錯?每次前一批能量都放空,其實頗有些浪費,畢竟都是辛苦收集來的,累積起來不是很好嗎?

    趙寬作著這些思索的時候,心念雖仍凝注在丹球之中,但已不能再仔細觀察周圍的狀態,還好思索也是一種意念的凝注,停止思索之後,不需要再重新凝結心念,便能繼續剛剛的進度。

    趙寬想接近又接近不了,這時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那不是虛空,是那聲音弄出來的東西,能隔開里面特異點與本身內息,又能探出那不知道做什麼的細絲……趙寬正想的時候,細絲又再一度探出,這次趙寬的感受更清楚了些,細絲直到內息邊際之處就陡然消失,看來也不像縮了回去……如果……如果把這個丹球內的內息放空呢?

    想想趙寬有些擔心,最好還是別亂來,反正又不一定非得功夫高強不可……還是等聖主再度傳訊之後看看狀況再說。

    趙寬心念散回,睜眼一瞧,倒是嚇了一跳,光球外變得蒙蒙朧朧,仿佛在閃光流轉的透明光壁外,又裹上了一層半灰半透明的粘膜。趙寬楞了片刻才想通,那莫非是變化過後的巨魔?記得戴池曾說巨魔可以改變體色,沒想到還能變成半透明的?

    仔細打量過去,倒也不是整體半透明的,其中有個約莫兩個腦袋寬的扁圓形淡灰色物體在其中溜來轉去不停移動,看起來比一天到晚轉個不停的轉轉壺還忙。

    仔細再看過去,隱隱可以看出巨魔軀體內有著綿密的網路結構,只不過這時也都轉變為半透明,不能看清其中脈絡,不過那些脈絡似乎都連系到那淡灰色的扁核當中,看來那可能正是巨魔的控制中樞。若能毀去那兒,巨魔會不會就這麼死了?沒想到臣魔居然因為光壁而顯露出了要害之處……咦?怎麼不只一個扁核?趙寬一轉頭,卻又看到了另一個,正莫名奇妙間,啪地一下,一大片綠色突然覆蓋上來,外面一時看不出去。

    趙寬一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偷眼望向謝棲,卻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直盯著光壁外的巨魔動也不動。

    趙寬不知詳情,馮孟升等人可看得一清二楚,那一片綠已經是第三只撲上去的巨魔,也不知道巨魔是有呼朋引伴的特性還是怎麼,居然一只只地擁來,這麼下去光球會不會先頂不住?

    看到第三只,李鴻已經頗有些按耐不住,他望著馮孟升說:“現在呢?”

    馮孟升可真拿不定主意,他也頗擔心巨魔越來越多會出問題,當下回頭對李鴻說:“等那只綠色巨魔也變色後,我們一起出手。”

    馮孟升一面說,一面瞧著柳玉哲,看她有沒有什麼意見,沒想到此時柳玉哲卻望著滿鳳芝,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華若絲見馮孟升望著柳玉哲,柳玉哲卻沒理會他,在旁輕笑說:“馮先生放心,我們也會幫忙。”

    “多謝。”這時也不用客套,越多人幫忙越好。

    此時滿鳳芝突然一轉身,望著柳玉哲說:“瑪莉安幫我們問了,陳山恩說最好別攻擊巨魔,它有可能會自己退去,越打只會有越多過來幫忙。”

    馮孟升聽了一楞,這樣還打不打?只聽滿鳳芝接著望向李鴻說:“陳山恩還說,巨魔可以高速移動,剛剛巨魔是對光球有興趣,只想趕開你。”

    別人若是這麼說,李鴻可能不以為然,但滿鳳芝卻不同,她除了在心劍修練過程中對李鴻有指點之德外,也曾以真才實學折服過李鴻,李鴻對她倒是服氣,所以聽了之後沒啥反應,只稍稍咬了咬牙,對自己功夫不夠有點不滿。

    不過這麼說來倒是有點麻煩,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萬一光球被壓爆了豈不是玉石俱焚?眾人正感遲疑的時候,滿鳳芝接著說:“另外,西牙來過了……”

    什麼?眾人同時一驚,西牙什麼時候來過了?怎麼不過來此地看看狀況?

    “他道了歉,說那時有攸關全世界的要事待辦,不得不暫時抽離心念,沒想到謝棲就恰好選到這時候偷襲。”滿鳳芝沒什麼表情,語氣平靜地說:“他知道這兒的變化之後,說既然有‘那位’出手,就不用擔心,我們幾個都可以回去,他暫時也不再過來。”

    就這樣?每個人都等著滿鳳芝說下去,她卻目光四面一掃說:“我只說瑪莉安轉述的重要事情,其他部分你們可以自己詢問,至于我個人……暫時並不打算回去。”

    “西牙認得那位?”托坦開口詢問。

    滿鳳芝目光掃過,冷淡地說:“也許吧。”

    托坦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臉色難看了些,說:“一時忘了滿衛統要我們自行詢問,我倒是多言了。”

    滿鳳芝沒再搭理這句話,微微點了點頭,自顧自地飄到無人的空際。

    柳玉哲暗暗吐了吐舌頭,向著托坦甜媚一笑,追著滿鳳芝身後離開。

    柳玉哲這一笑,托坦氣消了八成,他搖搖頭回身說:“我問菲絲。”一面開始探回心神。

    喬夢娟正與自己鬧意氣,馮孟升現在無人可問,但若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來柳玉哲也不會瞞著自己。馮孟升正要招呼李鴻休息,卻見李鴻目光中露出警惕,正盯著光球那一面。

    馮孟升連忙轉頭,只見那包裹成一大團的巨魔,正探出了十余支尖銳手臂粗的柱體,分散著向十余公尺下方的地面穿去,只不過幾秒的時間,一根根深入地面,遠看仿佛是一個只有骨架的大帳篷,而光球正處于骨架的頂端。

    “這些怪物又想做什麼?”馮孟升歎氣說:“我們又該做什麼?”

    此時那些探入地面的柱體突然一繃,地面竟隱隱震動起來,似乎它們正努力要把光球拉到地面,但任憑怎麼施力,光球仍穩穩地浮在空中,不為所動。

    馮孟升有些訝然,說:“如果這樣拉都沒用,看來多十個、八個巨魔也不用怕了。”

    畢竟浮空無所借勁,完全是凝結能量對外力的相應控制,就算力道大過巨魔,難免也會晃動;如今光球動也不動,代表光球擁有的能量,質與量都遠大于巨魔的能耐,那還真的不用擔心。

    李鴻怎麼運功也沒有征狀,想想上次散功距今畢竟沒多久,想很快再一次置換功力似乎有些不容易,既然馮孟升說不用擔心,李鴻心念一動說:“我想去地底看看,看能不能把巨魔都引出來。”

    馮孟升皺眉說:“剛剛鳳芝姊不是說巨魔可以高速移動?”

    “嗯。”李鴻點頭說:“剛剛那樣確實太慢了,很怪。”

    馮孟升聽出話意,苦笑說:“你覺得就算變快也沒你快?”

    李鴻微微一笑,算是默認了。

    馮孟升只好歎口氣說:“好吧,一起去看看。”

    “你還是別去。”李鴻搖搖頭,頓了頓又說:“不是擔心你慢。”

    那是怎麼?馮孟升一楞,卻見李鴻說:“我自己去比較好。”說完李鴻心念已動,心劍帶著他的身軀,迅疾地往森林中央投去。

    馮孟升知道李鴻不是會客氣的人,他說並不是擔心自己慢肯定是真話,那為什麼不要自己去?難道他想干些什麼事情知道自己會阻止?又或是自己會為難的?想來想去沒個准,馮孟升不禁擔心起來。

    ※※※

    此時光球中的趙寬卻又躺了下來,既然聖主說還要來,他一時之間也懶得去處理目前的狀況,反正算來算去謝棲短時間內不會吞了自己,花太多精神擔心並不劃算,只不過身下的血脈凹凹凸凸躺起來不舒服,不夠輕松愜意。

    “怎麼老是躺著?”聖主的聲音陡然傳了出來。

    趙寬一怔睜開眼,嘻嘻一笑沒說話。

    “外面裹上十幾只巨魔沒什麼,你不用擔心。”聖主的聲音聽來倒不像開心,他停頓一下接著說:“我與長老團討論之後,短時間想不出比較適當的方式。”

    呃……白等了?趙寬頗想取笑聖主兩句,苦于不能說話,只好猛眨眼。

    “可能有用的方式,都屬禁技。”聖主接著說:“就算身為聖主,沒有必要也不需修練,何況外傳。”

    趙寬實在懲不住了,忍不住突然大叫說:“很想說話耶!”

    上方的謝棲自然不知道趙寬怎麼突然發起神經,一楞之下才叱說:“吵什麼!”

    趙寬自然不是對謝棲說,他呵呵一笑說:“自言自語不行啊?又不是跟你說話。”

    謝棲怒哼一聲沒再理會趙寬,趙寬得意起來,開口說:“解釋一下。”

    聖主沒想到趙寬忍不住開口,遲疑了一下才說:“當年無祖傳下的武技,允許繼續流傳的主要是普通修內之法,攻擊力、破壞力極高的各種戰技與別出蹊徑的修練方式,大都封為禁技。戰技部份,以你知道的為例,包括了‘狂霸七式’與‘元嬰心劍’。”

    “呃?”自己和李鴻練的還都是秘傳功夫啊?還真巧。

    “不過‘狂霸七式’需倚賴霸道內息,只有招式全然無用,當初才……”聖主頓了頓略過此事,接著說:“‘元嬰’修練之法並非聖殿獨有,目的也各家不同,但‘元嬰心劍’便是聖殿密傅功法,入門修練的方式當年曾有部分流傳出去,人稱‘氣劍心訣’,但並未包含戰斗施用方面的技巧,應用之術就看修練者自己的悟性。”

    難怪李鴻打起架來這麼辛苦,老是得一頭栽下去亂殺一氣,趙寬望著眼前的光壁,突然啊了一聲說:“這……這……這不就是……”

    “猜的沒錯。”聖主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贊賞:“我繼任聖主後,經幾番測試與研討,確認自己體質適于‘元嬰心劍’,便選擇此術,你眼前的光球,是其中的一種應用。”

    趙寬一楞一楞地望著光壁,想起聖主出現時的模樣,那不活脫脫是個人型大心劍?李鴻若能練到那樣就有趣了,想著趙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至于別出蹊徑的修練方式……‘桂國先修’可以算是其中之一。”聖主接著說:“它的高階修練之道當然更不用說,也屬于禁技。”所以不能再外傳了。趙寬點點頭心底有數,聖主今日與自己說這麼多,大概是因為他想不出禁技外的好辦法,心中多少帶著點歉意吧?

    如果趙寬能自由地說話,他自然還會接著問下去,但這時環境不適當,趙寬想了想,還是閉上嘴。

    而聖主也沉默了一陣子,接著才說:“如果謝棲放了你,我凝出的光球會保護你沖出巨魔。”

    如果不放也就不用提了;趙寬哈哈一笑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聖主自去。

    聖主歎了一聲才說:“若不是你所提的消息,西牙也不會暫時離開,只能說都是機運……除了謝棲自己放過你之外,就看你能不能在短期內自行提升,逃出謝棲的控制……高能射線來襲之事事關重大,我不能常來與你敘話,自己小心。”

    原來西牙是為了那宇宙怪線而離開?這倒也無可厚非,趙寬楞了楞,見聖主沒再說話,想必已經離開,眼看除了自己之外已無人可以倚靠,趙寬這才抓了抓頭,想想提升自己的辦法。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十日轉眼過了數日,趙寬未能脫困,李鴻去挑釁巨魔也就這麼一去不返,不過眾人都是可以遠觀的人物,自能感應到李鴻的心劍仍十分活躍,正不斷在“康勾森林”中心飛騰。

    對李鴻離開之事眾人自然不解,但詢問馮孟升卻也間不出所以然來,聽到李鴻連馮孟升同行都拒絕,其他人當然也不想自討沒趣,也就讓李鴻自去。

    經過這段時間觀察,謝棲自行逃出的機會幾已不存,大長老為首的舒家三人,已經先一步撤回據點與眾人會合;托坦等三人與馮孟升溝通數日之後,也滿意地離開;至于滿鳳芝與柳玉哲也分別回去過幾次,聽說吳耀久很想來此,卻被瑪莉安半強迫地擋了下來,反正吳耀久遠不是瑪莉安的對手,絕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馮孟升聽了也安心不少,還好有瑪莉安勸阻,否則吳耀久跑來這兒當真是制造困擾,有什麼狀況還得先保護他。

    但馮孟升最想聽的當然不是吳耀久的消息,不過柳玉哲來來去去,卻都沒提到喬夢娟,滿鳳芝當然更不用去問……其實馮孟升心底也有數,只要自己回去說兩句好話,多半能暫時化解,只不過眼前怎麼能離開趙寬?喬夢娟當真無法諒解,也只能由她去了。

    而且隨著時間過去,馮孟升越來越是擔心,謝棲已經數日沒有同化任何人的機會,會不會一個耐不住吞了趙寬誰也不知道,若真的發生此事,真是……真是無法想像……

    李鴻呢?難道他完全不擔心?馮孟升想不透此事……趙寬若當真出了事,自己雖然難過,說不定還能冷靜面對,李鴻幾乎肯定會發瘋,他怎麼反而不擔心?居然還跑去打巨魔?實在不知道他腦中在想些什麼。

    疑惑之際,馮孟升忽有感應,目光立即向著“康勾森林”那面瞧去,卻見一道強大的劍氣直沖入云霄,身後一道白光跟著往上閃,兩方速度都十分迅捷,眨眼間已經飛出云端。

    前面那個想必是身劍合一的李鴻,後面那個難道是被惹翻了的巨魔?速度還真的挺快的,李鴻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把巨魔惹惱了?這時已經無法以肉眼觀察,馮孟升只感覺到李鴻在空中突然一轉方位,往遙遠的北方直飛,至于巨魔也沒見落了下來,不知是不是跟了過去。

    這時還不去幫忙嗎?馮孟升遲疑了一下,突然另一道氣勁沖起,追著李鴻心劍去勢直飛,速度毫不遜色。馮孟升一楞,還搞不清楚誰追去,耳中卻響起柳玉哲的聲音:“放心,鳳芝姊追去了。”

    去的原來是滿鳳芝?馮孟升頗有些意外,與滿鳳芝接觸的機會不多,沒想到她是個面冷心熱的人物,與李鴻倒是頗有相通之處。

    卻說滿鳳芝緊追李鴻之際,心中不禁也有些訝異,“雪舞身法”本以快捷見長,心劍移動不只毫不遜色,竟似猶有過之。李鴻的功力畢竟還遜自己數籌,就能以這樣的速度飛行,難怪當王崇獻不想求戰之際,新後怎麼樣也拿他沒輒;至于羅方移動身法似乎略遜新後,但他手中“創世巨劍”別具威力,新後反而頗不願與他沖突,似乎只有茲克多的剛烈武技足以與那柄巨劍抗衡。

    當年雖不願與茲克多起沖突,實際上他的剛烈心法並不像趙寬這麼純陽至剛,新後也不懼,也難說誰勝過誰;所以真說到茲克多的天敵該算是王崇獻的心劍,王崇獻操控心劍的技術不像李鴻這麼生澀,尋瑕搗隙變化無端,百里遙攻無需防守,專克剛猛爆裂的茲克多武術。

    這些雖然是道理,但真逢戰陣變化莫測,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上次四人在外空小試身手,打了幾天依然分不出勝負即為明證。想著心事,前方李鴻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滿鳳芝則加速不停。

    漸漸地,李鴻逐漸出現在目光可視的距離,滿鳳芝這才發現,李鴻減速的原因,似乎是在逗引著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光滑尖錐,而那個尖椎後方正不斷噴射出不知何來的滾滾氣勁,不斷往外激射,鼓動軀體向前。

    那是巨魔的另一種型態嗎?滿鳳芝拉近到十公里左右就不再接近,只遠遠地觀察著,免得誤了李鴻的事。

    李鴻當然知道身後跟了人,不過他也不大在意,繼績往前直飛,他越飛越高,似乎目標處十分遙遠,滿鳳芝更是糊塗,難道他忘了周圍被“單向跳躍壁”籠罩住了?

    李鴻就這麼一路北飛,直穿入“阿佛陸塊”北邊的大草原,還在不斷前行,突然間遠遠地平線那邊,一大片灰蒙蒙的塵煙湧起,天上天下無數的動物在那條線前翻滾亂奔、彼此厮殺,正是不斷加速收攏的“單向跳躍壁”。

    難道他想把巨魔引去?滿鳳芝突然想通,果見李鴻向著那一片喧囂投去,巨魔當然也尾隨其後直飛,滿鳳芝楞了楞,眉頭微微一皺,只見她速度陡然加快,直追巨魔之後。

    早在滿鳳芝尾隨沒多久,李鴻就知道是滿鳳芝跟了來,看她遠遠地吊著,知道沒有插手的意圖,李鴻也就不管,沒想到“單向跳躍壁”就在眼前之時,她突然加速追來?

    不過這時沒什麼好考慮的,李鴻眨眼間已沖入了那片塵沙中,他心劍力道彙聚前方,在高速驅動下,遇物則破,毫不停歇,巨魔更是力大無窮,任何異獸向它揮抓只是自討苦吃,他們就這麼沖入那一片亂中。

    滿鳳芝不知何時已經拔出長劍,她周身鼓起劍網,激擋開來制的異獸,一面留意著李鴻的動態。

    李鴻這時已經大概知道“單向跳躍壁”的特性,他往那片看不見的牆壁一頭沖了過去,突然眼前一花,整個人被傳送到了另一個方位,只見巨魔更在自己之前,正向著“單向跳躍壁”沖。

    目的已達,李鴻一個旋身,心劍帶著他身體轉換角度,朝另一個方向直飛。

    巨魔沒料到一直在眼前的李鴻突然消失,他自己沖到一半突然也被換了個位置,糊塗之間四面都是狂奔亂咬的異獸,巨魔驀然凶性大發,柱狀巨棍亂沖,螺旋尖刺四面激射,轉眼間逃命異獸群死傷慘重,更是到處亂奔。

    李鴻這時卻遇上了另一群巨鳥,他速度雖快,但既然到了這個區域,天上天下到處都是怪物,一進一出間沖勢卻也漸漸減弱,終于在一個巨爪揮動下,李鴻連人帶心劍翻了兩翻,失去了原先的靈動。

    這麼一慢,攻上來的怪物就多了,李鴻連受幾下重擊,還好心劍夠堅實,不易被怪物攻破,但強大的力道傳入體內,也並不好受,他正強穩著心劍想沖出重圍時,只見眼前紫光一閃,周身的異獸被一股龐大而陰柔的氣勁遠遠逼開,自己同時被包入了一張劍網之中。

    李鴻一怔,卻見滿鳳芝已在面前,只說:“跟我來。”一面逼出劍網往外突破。

    說起突破時的攻擊力,自然是心劍稱尊,但這麼不斷地硬碰硬,心劍雖銳,總有力盡之時,破魂劍網卻又大不相同,陰柔綿韌而有彈性,未必能傷敵,卻足以吸化對方攻勢並將其排散,以眼前無數強橫怪物圍困的情況來說,確實更適合突圍。

    李鴻隨在劍網之後飛行,只這麼一穩,心劍威勢再現,速度又漸漸快了起來,逐漸要追到滿鳳芝之前,卻聽前方的她突然哼了一聲說:“別逞強。”

    李鴻一怔,速度慢了下來,跟在她的身後飛行,兩人速度都快,很快就飛出了那片異獸翻騰的區域,湧鳳芝才漸漸慢了下來。

    于情于理,她減速,自己總不好加速飛走,李鴻有些無奈地緩下,直到與滿鳳芝一前一後地在半空中停下。

    “你在做什麼?”滿鳳芝回過身來說:“引這一只巨魔來有用嗎?”

    “多了就有用了。”李鴻頓了頓,有些不情不願地說:“越多,外面的怪物更早死乾淨。”

    “那又如何?”滿鳳芝還沒想通李鴻的打算。

    “里面的巨魔若都引出來……”李鴻遲疑了一下才說:“那控制機關就能破壞掉了。”

    原來他打這個主意?滿鳳芝一怔說:“西牙不是說要等……”

    “為什麼要聽他的?”李鴻不耐地打斷滿鳳芝,說:“還不是聽他的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話確實也無法辯駁,若西牙直接殺了謝棲,毀了“單向跳躍壁”,就算舊大陸依然是異猷成群,也與以前差不多,並沒什麼大不了的……滿鳳芝思索了一下說:“你這幾日在第一通道口進進出出,似乎本來並不想把巨魔引這麼遠?”

    李鴻沒想到這幾天滿鳳芝一直注意著自己的動態,他楞了楞,迷惑地看著滿鳳芝,一時忘了答腔。

    滿鳳芝見李鴻的目光怪異,她輕叱說:“我怕你糊里糊塗壞了大事。”

    有什麼大事可以被自己弄壞的?李鴻回過神來說:“我原先想的不成,看時間不多,就帶一只來這看看狀況。”

    這話滿鳳芝聽不大懂,但她也不想多問,只點點頭說:“看來沒什麼大問題,走吧。”

    “你……”李鴻突然叫了一聲,但遲疑了一下,又搖搖頭說:“沒事。”

    滿鳳芝皺眉望了李鴻一眼,見他似乎有些困窘,滿鳳芝突然會錯了意,有一絲不自在地說:“你別誤會。”

    這下李鴻反而糊塗起來,呆呆地說:“誤會什麼?”

    滿鳳芝白了李鴻一眼,輕啐一聲說:“裝傻。”跟著速度提起,往康勾森林直飛。

    滿鳳芝最後兩個動作突然充滿了女人味,倒把李鴻弄得一呆,傻了半天才跟著直飛,不過起步既慢,隔不了多久,就見不到滿鳳芝的身影。

    李鴻無法可施,只好放慢速度,降低高度,一面觀察著周圍的狀態,一面想著自己這幾日的變化。

    李鴻本打算把巨魔通通引出,毀了“單向跳躍壁”的控制機制,就算不成功,自己只要引起巨魔注意,它們就不會一只只跑去包光球;只是這事前半段與西牙的計畫不同,李鴻不願馮孟升為難,所以自己前去。

    但巨魔似乎有回巢的特性,太早逃離它們又會返回地底,一只只引又怕反而受困,李鴻試了幾次不得要領,無法可施下,索性沖進“第一空間”找巨魔練習心劍的攻擊之法,反正只要小心一些,一、兩只巨魔也奈何他不得,累了則提起全速逃出,地底空間畢竟通道狹隘,巨魔也追之不及。

    就這麼來來去去,到了今天,李鴻突然感覺到體內內息頗有不穩的波動,這正是散功的前兆,不過依以前的經驗,還要好些時間,于是李鴻突發奇想,逐步引出一只巨魔,一路帶到單向跳躍壁那兒去殺怪物,再利用“單向跳躍壁”的特性擺脫巨魔,諒它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若此法可行,等這次散功過後,再一只只引巨魔來,也許過不了幾天就能殺入“第五空間”;另一方面,也許殺的差不多之後,西牙也願意早點毀了“單向跳躍壁”的機關。

    沒想到沖入這兒差點殺不出來,果然與上次只攔殺漏網之魚的難度相差頗多,還好滿鳳芝恰好來援……不過經過剛剛一陣動蕩,內息不穩現象更為嚴重,本想拜托滿鳳芝照看自己,卻畢竟說不出來,也只好罷了。

    雖然機會很小,但誰知道會不會飛到一半突然摔了下去?所以李鴻減慢了速度緩緩地飛,也不敢飛的太高,這樣也許遇到狀況,還來得及飄下。

    這兒離“康勾森林”其實已經頗遠,李鴻速度一慢,可真不知道得飛多久,他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突然又感到滿鳳芝的氣勁沖回來,李鴻不禁臉一熱,有些難堪。

    緩緩抬起頭,滿鳳芝已經立在眼前,正皺著眉頭打量自己,雖然一言不發,詢問的意思卻很明顯。

    李鴻支吾半天,終于老實說:“我隨時可能散功。”

    滿鳳芝一怔,這才明白李鴻古古怪怪的態度,她也不追問散功的原因,只白了李鴻一眼,直接用氣勁將他裹起,帶著他一起往“康勾森林”飛去。

    第五章巨魔之變

    至于光球中的趙寬,卻仍在掙紮當中,這些日子謝棲投過來的目光越來越是怪異,更常常狂性大作猛攻光球一番,誰也知道他越來越想吞了自己,若不是一吞就得死,他想必不會客氣。

    聖主既然拿不出主意,也只能靠自己了,趙寬這幾日一直思忖著可行的方式,卻沒有一樣有把握的。強迫散功當然不妥,外空那家伙雖然說自己可能受得了,但散功之時如此聲勢浩大,要謝棲不注意也難,若讓他察覺自己足以脫困,說不定就此先下手為強,萬一那時還是打不過他,聖主又沒能恰好趕來,自己豈不是完蛋?

    對謝棲而言,除了欲念的折磨之外,眼前的情勢十分明顯;吞了自己是死,放了自己也逃不過一死,最好的方式就是維持原狀,雖然他未必願意。

    所以若發現自己能逃脫,他絕對是甯願殺了自己,所以要逃就得在他還沒察覺之前行動。

    也就是說,只有在他不知不覺間,突然揮出一掌脫出羅網、打破光球,還把外面的巨魔們炸一個大洞,才能迅雷不及掩耳地逃出生天。但這幾乎是在作夢……怎麼可能達成?唯一的希望,是體內那奇怪的儲存點。

    從以往的各種經曆來看,可以猜測那特異點一定是一層層的結構,也許是靠著那探出的細絲體會自己內息的狀態,可以決定是不是需要釋放新一波的能量;當經脈狀態適應,或內息一片空虛的時候,細絲探出發現,自然就會開始釋放。

    如果真是這樣,那萬一把其中一個丹球的內息放空呢?按道理,三十六個特異點之間應該不會彼此聯系,所以那個丹球內蘊藏的第三波內息就會釋放而出,換成新一種的內息,而沖擊經脈的同時,體內本存的內息應該會保護自己,說不定也比較安全。

    可是身體里面能容納兩種不同凝結程度的內息嗎?應該不行……雖然搞不清楚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最好還是能免則免,也就是說,若能在釋放的同時,將新的內息全部送出體外突圍,也許還能恢複原狀……

    這也不對。全部送空豈不是再一度釋放?找死也不是這樣找法的……所以只好讓兩種內息混合,再看看會有什麼變化……但要釋出多少的內息,才能達到擊破羅網、打破光球、轟爆巨魔的目的?

    那一掌的勁力豈不是得比謝棲全力攻擊還強?而且突破羅網轟向光球之際,還得防范謝棲突擊……彙聚一點的攻擊,自然是“推山移嶺”合適,防禦謝棲的攻擊,則應使用“立地金剛”……難道兩招合使?這個自己可不會……更不知在那種狀況下,“推山移嶺”能不能轟破光球。

    整個思路的破綻、未知之處太多,更何況整個邏輯的起源本是建立于猜測,這更讓趙寬遲遲不敢行動,但看著謝棲的神色越來越是不對,趙寬心中也明白不能再拖,不論謝棲忍不忍得住同化自己的欲望,時間拖得越久,他注意自己的時間越長,仿佛眼前有美食卻不能動口,總會忍不住多望兩眼。

    想到這兒,趙寬的肚子忍不住抗議起來,這次可真是好多天沒吃東西,縱然體內真氣流轉,能量短時間內不虞匱乏,但胃袋空空的感覺實在不舒服,等出去之後絕對要大吃大喝一頓……咦,說到這兒,謝棲想吞人的欲望與自己吃東西的欲望倒是頗像。趙寬腦袋里胡思亂想,想到這兒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笑到一半,卻見謝棲目光冷冷地望了過來,兩眼充滿血絲,看來已經是半瘋狂狀態,拿不准什麼時候會爆發,趙寬連忙扼住笑聲,左顧右盼一臉無辜,但心中卻轉得更急了,看樣子沒什麼時間發呆,不能再等下去。

    趙寬打定了主意,目光四面一巡,想看看周圍的動靜,隔著光球蒙蒙朧朧看出去,遠遠似乎有一團紫光恰好飛來,也不知道是南極洲的哪個高手,現在心神探不出去,自然也無法遠距離感應,單憑目光,四周圍似乎只有馮孟升、柳玉哲等數人,李鴻也還沒回來。

    反正不能靠其他人,只要沒有吳耀久那種適合被吞的人出現,就不用太擔心……趙寬一咬牙,雙目一閉,開始控制胸口的五個丹球內息往其他丹球運出。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內息存之于經脈,仿佛水流于等高的溝渠,引導其流動容易,想借著心念胳空一處卻十分困難,至于送出體外虛空自然又是另一回事。

    趙寬一次選五個距離相近的丹球,主要是為了暴起出擊時的威力,單只一個他怕威力不足,太多又怕失控,而選距離近的丹球是為了逼出內息時較為方便,這兒恰好五個,也就這麼決定下來。

    全身雖說是三十六個丹球,但有大有小各自不同,主要分布在人體的主脈循環通道上,雖說有大小之別,但所謂的經脈丹球,也並不是在體內真有一個虛空之處,只是人體能感受到內息凝聚之處。

    趙寬正憑借著心念,不斷將胸腔五個成倒五邊形的排列的丹球之內息,緩緩送入其中他三十一個丹球之中。

    這般操控內息,有兩個基本的原則,一是順著經脈走向送出,另外則是遏阻另一面的補入。趙寬很快就將五個丹球的內息減量到原來的三分之一,但接下來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送往腹部丹球的還算順暢,但卻越來越難阻擋自喉部而下的內勁,喉嚨仿佛要爆開一般難過。

    趙寬心念一動,索性暫讓喉部的內息向下緩流,只要外送快于輸入,暫且也能達成減量的目的,到了最後關頭再考慮完全遏阻,可能輕松一些。

    這麼一變換方式,雖然沒有之前快速,但五個丹球的內息仍不斷減少,終于到了十分之一左右的時候,出與入的速度達成了一種新的平衡,無法再度降低。

    又該換方法了?趙寬有些頭大,只好回到原先的辦法,遏制著內息流入,緩緩地將內息送出,不過相同的困境自然再度出現,除了身體的不適之外,產生的效果也極為有限。

    那該怎麼辦?放棄嗎?放棄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趙寬心念一動,強穩著內息現在的狀態,緩緩起身。

    這麼一動,更不容易穩住內息的狀態了,畢竟這是逆勢而作,專心一志都不容易辦到,怎能亂動?而且這麼一動下,自然也會引起謝棲的注意。

    謝棲與趙寬近在咫尺,當即察覺到趙寬體內狀態有些異常,但一時又看不出哪兒不對,自然而然冷望著趙寬。

    趙寬勉強咧嘴一笑,謝棲正莫名奇妙之際,卻見趙寬身子突然緩緩地一旋,身上陡然逼出彩帶,正是“立地金剛”的起式動作。

    謝棲冷哼一聲,正要發話,卻見那股光帶氣勁突然爆開微散,也不似要攻擊自己,正糊塗之間,謝棲突然感受到趙寬的氣勢頗有變化,一股迫力突然由他體內泛出,而趙寬的臉色也變得十分古怪。

    兩人目光一對視,謝棲黑氣爆起的同時,趙寬彈身揮掌間身驅猛然脹大,一道強爆的光河流泄而出,直破黑氣轟出,正是“推山移嶺”。

    這股猛烈的氣勁遠強于過去趙寬施展的程度,謝棲猝不及防,一楞間黑氣籠罩的血脈被轟出一個大口。

    趙寬出手前已准備好,光河轟出人已同時飛起,當下直穿出網羅的隙縫,掌力還不斷轟向光壁,心中一面暗暗祈禱,希望能一路打出去。

    不過這麼一沖,趙寬才不禁叫苦,體內經脈氣道沒來得及適應新一種內息,由胸口通往兩臂的氣脈氣道宛如被千萬根尖刺同時擠壓,尤其手臂氣道更是明顯,趙寬兩臂痛得幾乎要無法維持原來的姿勢。

    而猛烈的彩光氣勁一轟上光壁,光壁馬上泛出耀眼的白芒應對,兩方勁力一碰,剛猛的氣勁往四面奔散,在光球中爆裂奔流。

    趙寬吃了一驚,且不管能不能打破光壁,那些激爆的勁流不斷轟回來自己可能會先受不住,而且看樣子好像也沒什麼打破的指望,加上手臂狀態也不大對勁……他一咬牙隨勢而變,轉身間收式轉向,騰起了“立地金剛”的勁流,帶出流轉彩帶爆成龐大強猛的護體光焰,半空凝立在謝棲與光壁之間。現在只能寄望謝棲宰了自己之前,聖主能快點注意到這兒的變化。

    不過也真奇怪,雖然沖出到現在只是短短一瞬,以謝棲的反應來說,早該有強大的勁力從自己身後沒頭沒腦地轟來,這也是趙寬急急換成“立地金剛”的原因,沒想到直到自己擺足了架式,謝棲依然沒有動作,只是楞楞地看著自己。

    趙寬念頭一轉,不禁暗叫可惜,剛剛那一掌的威力,幾乎是把五個丹球的強度同時送出,謝棲沒想到自己能施出這樣的力道,兩人距離又近,若是向著謝棲腦袋直轟,說不定還把他給宰了,謝棲八成也是想到此事,這才楞在那兒……

    不過別說那一刹那釋放的內息幾乎已經全盤轟出,就算有能力再來一次,有備的謝棲也未必會怕這一擊。

    趙寬眼見謝棲臉色不斷變化,故意先一步沉著臉說:“我饒了你一命,你可知道?”

    謝棲當場說不出話來,趙寬這話並非危言聳聽……不過他不肯承認,只陰沉著臉逐步鼓起氣勁說:“笑話,你剛剛的掌力雖然強勁,老夫也未必看在眼里。”口中雖這麼說,但這時幾乎是提起了全身氣勁。

    嘴硬的怪物,別激得他要自己再來一掌,現在那股殘余的勁力已無法維系“立地金剛”太久,趙寬周身光焰正逐漸轉換為原有的內息,手臂的痛楚也漸漸減輕,眼看對方氣勁的迫力越來越大,他連忙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嘴臉說:“若非看在你我有共同的敵人,我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謝棲眉頭一皺,勁力稍停,狐疑說:“什麼敵人?”

    “西牙啊,還有那個聖殿來的年輕笨家伙。”說他笨還是客氣了,這時候還不出現救人……趙寬嘴一撇,開始胡扯:“西牙對茲克多一直沒存好心眼,難道我落在他手里會有好處?至于聖殿……我就是被他們一路從新大陸趕來這兒的。”

    謝棲聽的半信半疑,突然冷冷地說:“胡扯,若真如此,西牙姑且不論,聖殿那家伙怎還會顧忌你的生死?”

    好像謊扯得太離譜了……趙寬連忙圓謊:“這你有所不知……我身上有秘密,他們想挖出來。”

    “管你什麼秘密。”謝棲冷哼一聲往前接近,一面說:“先把你擒下再說。”

    趙寬吃了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的體外光焰已經全盤轉化為普通狀態,也就是說那凝結的內勁已經耗散殆盡,而胸口雖然重新有內息湧入,但卻一直有些動蕩不安,頗有些怪異……

    不過,現在沒時間理會這個了,若以原有內息運足“立地金剛”,謝棲一時間固然拿自己沒輒,但這兒無處騰挪,他很容易就能把自己再度包起,剛剛豈不是白費工夫?

    眼看謝棲沖來,趙寬正慌的時候,光球突然一變,條忽間一道光壁出現在兩人之間,硬生生擋住了謝棲的攻擊,而謝棲身後的光壁則猛然破開回縮,原本攀附在光壁外的巨魔們突然少了支撐點,紛紛往下直落,裹向謝棲。

    謝棲自然不能再讓自己被巨魔包住,眼看已經抓不到趙寬,他怒吼一聲,黑氣直破巨魔往空中直飛。

    謝棲這一沖,巨魔身上無數的柱狀尖刺立即追射,從他的四面八方直包過去,只見謝棲黑氣往外直送,一路沖破巨魔的攻擊,速度越來越快直沖入高空,而且他知道光球的主人出現,哪還敢留在這兒,立刻是有多遠逃多遠。

    兩只巨魔馬上破空而起,一面變形一面向空中急追,反而把光球扔下。

    巨魔注意力集中在謝棲的身上時,光球中的趙寬正高興地哇哇叫:“特拉娘的,你終于有反應了!”

    “你這胖小子……”聖主不大高興地說:“扯謊也罷,什麼年輕笨家伙?”

    呃……原來他早就來了,趙寬沒想到背後罵人被發現,干笑兩聲說:“既然知道胖子在扯謊,就別這麼計較。”

    “算了,你怎麼闖出來的?”光球往上陡然一沖,輕松脫出剩下那只巨魔的糾纏,聖主一面說:“你剛剛那股力道頗強勁……”

    “是啊。”趙寬笑了笑正要說,突然胸口一個氣息翻湧,內髒受震下悶哼一聲,當場在光球中跌坐下來。

    “怎麼了?”聖主訝異詢問。

    趙寬現在體內真氣翻騰不已,雖然聖主的聲音傳入耳中,他卻不敢開口,全力平複著體內的氣脈,看來亂搞果然會出毛病,現在終于發作了。

    此時剩下那只巨魔正向著光球急撲,伸張成一大片裹向光球,聖主正關注著趙寬,懶得理會,就這麼任巨魔再度將趙寬包起。

    “你……”趙寬強穩著氣息說:“怎麼不宰了謝棲?快追去。”

    “他沒殺你,我不能動手。”聖主頓了頓說:“聖殿有聖殿的規法,若我本身都不遵守,如何管束眾人?”

    “那不就又會有人……受害?當頭頭還真是麻煩……”趙寬喘了兩口氣,又閉上了嘴。

    “別說話了。”光球內一股柔勁漫出,向著趙寬的全身穴位探入,剛一接觸,一股股小型的氣爆不斷炸起,光球探出的勁力全被趙寬充斥體表的內息爆散。聖主歎了一口氣說:“這種功法……實在太過霸道。”

    聖主不明趙寬狀況,不敢擅動,過了一陣子,跌坐的趙寬臉色卻漸漸平和起來,身體內的能量似乎漸趨平穩,只不過他仍靜坐不動,連眼睛都沒掙開。

    聖主感受到趙寬的氣息漸穩,這才緩緩說:“你應該能聽見。如今查探射線來源之事,是全聖島的責任,賞在沒法多分心于此,既然你已脫困,我必須離開……自己保重。”

    趙寬眼珠子微微一動,終究沒能開口,聖主也不再多言,只見光球突然爆出一刺,直穿破裹體巨魔那灰色的中樞,巨魔一顫,緩緩地滑落地面,軀體癱成一片,光球這才飄開巨魔,往眾人接近。

    光球外的眾人,不知聖主與趙寬有對話,更不知趙寬是如何脫出謝棲魔掌,見光球內趙寬跌坐不動,眾人直覺認為是光球的功勞,要不就是謝棲主動放人……眼見光球接近,人人自動迎了上去,卻見光球飄落地面後,眼前突然一陣光芒閃動,光球就在不知不覺間化入空中、消失無蹤,只有趙寬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地上。

    李鴻與滿鳳芝早已趕回,這時自然也在趙寬身旁,眼見趙寬盤坐調息,呼吸綿長而平穩,想來應該沒有大礙,馮孟升見大伙重聚,開心地說:“太好了,大家都沒事。”

    滿鳳芝望了李鴻一眼,搖搖頭沒說什麼,徑自走開兩步,李鴻心里有鬼,只尷尬地點了點頭,也跟著坐下調息。

    兩人回來的時候,恰逢光球內趙寬發難,馮孟升全神注意這邊,沒留意兩人怎麼回來的,柳玉哲卻多少有注意到李鴻是由滿鳳芝提攜飛回,她見滿鳳芝不言、李鴻表情尷尬,不禁有些疑惑,卻也不好發問。

    趙寬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能動彈,只不過內息翻騰之際,還是盤坐舒服,他自知這份不適,正來自兩種不同狀態內息化合的效應,無論剛剛怎麼全力轟出,當新一波內息被釋放出來那一刹那,立即開始與舊有內息接觸,而用到最後,自然也會有一絲殘余的內勁留置體內。此時兩種內勁正彼此影響變化,氣勁轉換之際,難免有不適的現象。

    這次胡搞僥幸脫身,其寅完全不知道後續會有什麼樣的壞處,下次還得問問外空那家伙,想到這兒,趙寬更專注于體內的狀況,一面回想著剛剛的動作。

    剛剛胸口五丹球的內勁,無法借著心念完全送出,最後施出“立地金剛”送出內息,這才達成釋放的目的……而那一波釋放的內息因無法徹底運送出能外,正不斷與原有內息接觸、變化……而且這種影響不斷向四面蔓延,全身經脈三十六丹球跟著變化,似乎正逐漸轉化為新一種的內息形式。

    如果真這樣的話,算是件好事啊,趙寬松了一口氣,靜靜地讓內息轉換,一面繼續體察身體的狀態。

    眼見其他丹球除了內息狀態轉換之外,倒是沒什麼變化,但那五個丹球除了內息改變之外,似乎連儲存的量也頗有不同,內息容納的范疇似乎擴大了些,正符合置換內息之後的狀態。此時內息正緩緩流通全身經脈,並向著氣道不斷滲去,這樣慢慢來反而舒服,正符合釋放內息的感受,剛剛想必是一下子猛沖,手臂氣道才會無法適應。

    自己算是置換了一小部份吧?內息的形式都改變了,但總量只在五個丹球區有影響,這樣看來自己的功夫算是增進了一個程度,只不知會不會影響外空那聲音原先的規劃?

    趙寬內息此時轉變得更為凝實,在還未能培養引入天地間能量之前,一時間反而顯得有些空虛,不過想補足也不必急于一時,眼見體內再無異狀,他緩緩收功站起,望向眾人嘻嘻一笑說:“老命得保。”

    馮孟升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遞過准備好的水壺,老友間一些廢話也不用說了,他目光往空中望說:“謝棲放了你?”

    “不是。”趙寬知道馮孟升的意思,搖頭說:“年輕老頭不想動手。”他一面灌了一口水,只覺全身都舒服起來,沉潛許久的部份生機再度蘇活,又是生龍活虎,現在若是有東西吃就更美好了。

    馮孟升聽得微楞的同時,柳玉哲親近遞過一個小包說:“穿上吧。”

    趙寬這才想起,從與謝棲打起來後,就一直只穿著班繡蓉做的伸縮背心短褲,收功之後確實不大好看。他接過打開包裹,取出里面的衣服抖開,見是一襲極寬大的布袍,袖子更是極寬。困在這兒找不到什麼好布料,但針腳細密,針黹上並不含糊。

    見趙寬望著衣袍打量,柳玉哲先幫趙寬把身上的黑衣折回原樣,再從他手中取過衣袍,對趙寬一笑說:“穿上吧,我幫你束上。”跟著繞到趙寬身後替他著衣。

    趙寬放下大刀,將水罐遞回給馮孟升,一面穿一面有些驚喜,這似乎也是為了自己會脹大的身體設計的?肩袖之處交界並不明顯,大袖雖寬前端卻帶著束帶,身軀處兩邊空出的布足可再繞半個身體,似乎脹大了身軀也不會穿爆,也不會松垮得太過難看。

    柳玉哲幫趙寬套上之後,這才轉到正面,溫柔地幫他別上胸腰間五排類似軌道的滑鉑,將身軀包起,跟著把袖口也扣實,一面說:“這些都是活鉑,力道一大就會松開滑動變大,所以不用擔心漲破,運功時也不難看,恢複之後只要一拉就可以收起,方便不少。”

    這件衣服可見花了不少時間跟心神,雖然未必是柳玉哲手制,但必定是她的主意。趙寬心中頗為感動,抓起她的手說:“辛苦你了。”

    “辛苦什麼?”柳玉哲笑抽回手,故意轉身背對著趙寬說:“我可沒有做衣服的能耐。”

    還在吃班縮蓉的醋?趙寬一笑,從背後將柳玉哲擁入懷中說:“真是美滿啊……玉哲,嫁給我吧?”

    這話一說,連離得遠遠的滿鳳芝都不禁轉過頭來望了一眼,趙寬這話是認真還是開玩笑?馮孟升則是連忙退到老遠,在不打擾他們的情況下偷瞧;不遠處坐著的李鴻,閉著的眼睛則一下子睜開老大,趙胖子想娶老婆了?

    眾目睽睽下,靠著趙寬胸膛的柳玉哲不禁臉色微紅,說:“這種玩笑你也敢開,小心以後我不放過你。”

    “萬一不是開玩笑呢?”趙寬在柳玉哲耳邊輕聲地說。

    柳玉哲心一顫,她輿趙寬在一起很是開心,但婚姻……她想都沒想過此事……那是束縛?是責任?是牽絆?還是許諾?柳玉哲腦海一亂,掙脫趙寬的懷抱,瞪了趙寬一眼說:“別鬧了。”

    趙寬哈哈一笑,背上大刀,目光四面一望說:“轉轉壺呢?跑哪兒去了?”似乎是開玩笑。

    眾人雖說松了一口氣,但難免有些失望,馮孟升往前兩步說:“你被光球包住之後,他就不見了,也沒人想到找他。”

    說不定是被聖主嚇跑的,趙寬拉著柳玉哲的手,走向馮孟升說:“這幾日有沒有什麼事?”

    柳玉哲不禁暗罵,這死胖子,要他追求自己動都不動,冷淡了幾天,一脫困就動手動腳摟摟抱抱的……可是怎麼自己又覺得甜甜的?柳玉哲心亂如麻,隨著趙寬走到馮孟升身旁,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馮孟升將事情說了個大概之後,趙寬說:“這麼說來,光球消失後謝棲心念即能外查,非但我們不能與他們會合,他們豈不是也不能出門?”

    馮孟升敘述的過程中,柳玉哲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于是接口說:“距離並不遠,我們別提運太多功力,只要沒驚動到怪物,也許能緩緩飛過去。”

    “不妥。”趙寬搖頭說:“難保謝棲不會依法炮制,他們可以這樣出來,但離開的就不適合進去……糟糕,那吃飯的問題呢?”這可是趙寬最在意的,馬上將心比心,想到那些還需要定時進食的人們。

    這確實是個問題,馮孟升與柳玉哲的眉頭都皺了起來,那群人需要進食,自然會出來獵捕,獵捕就會引起謝棲注意,那就難免遇上偷襲,地點更難以守密……

    柳玉哲頓了頓說:“西牙說……那位出手就沒問題,他暫時不會前來……”

    “什麼?”趙寬枉說:“那家伙也說有事要忙呀……這……兩個家伙不會好好商量一下喔?”

    西牙與聖主都不來,豈不是任謝棲肆虐?眾人同時一怔,都說不出話來。

    隔了幾秒,馮孟升目光一凝說:“這樣吧。索性主動出擊,分成幾撥人不斷追擊謝棲,打不死他也把他累死。”

    “也是個辦法。”趙寬沉吟說:“先跟那兒的人說好,等他們准備好了,我們就回去。”

    當下柳玉哲與馮孟升分別以心念傳訊,趙寬見左右無事,望向盤坐不動的李鴻,露出詢問的目光;李鴻則點了點頭,表示趙寬猜的沒錯。

    趙寬不禁大皺眉頭,追擊謝棲的時候,少了李鴻這個破壞力十足的攻擊手,未免可惜了些……他走近李鴻說:“這次不知要等多久?”

    “好像一次比一次快。”李鴻說:“應該不會太久。”

    趙寬回憶著李鴻第一次發散,內息不穩的時間最長,到了第二次,就只等候了一日余,也許這次只需要半日多就可以完成,他點點頭傳音說:“已經多久了?”

    “一、兩小時而已。”李鴻回傳:“你呢?我覺得你怪怪的,不像散發過的樣子,但好像功夫又有進步。”

    自己體內是怪怪的。趙寬抓抓頭苦笑一下說:“我在亂搞,還好沒出毛病……謝棲現在嘴饞得緊,不能把你放在這兒。”

    兩人又敘話了幾句,馮孟升走過來說:“他們正在安排准備,好了就叫我們回去,我們這段時間小心一些。”

    趙寬點點頭,突然問:“這附近怪物出現的頻率高不高?”

    馮孟升以為趙寬擔心有生物來襲,搖搖頭說:“那次大戰之後就很少出現了,偶爾幾只怪鳥飛來,只要打上幾下大多也逃之夭夭。”

    原來合**創造的異物,雖然會攻擊人,但仍有生物習性,這兒方圓數里內寸草不生,一片死寂,一般的動物也不大會接近,這些日子倒是少了些煩惱,一些飛騰空中的怪物,遠遠地見這兒一片荒蕪,也不會想到這附近覓食,只偶爾有飛得高遠的怪鳥,在數公里外看到這兒有生物移動,莽莽撞撞地沖來,自然也不是眾人對手,所以“康勾森林”左近,反而成了一個意外的僻靜之處。

    “這麼說得去遠處了。”趙寬一拍手說:“好!孟升守著李鴻別動,我去打獵找吃的。”

    真受不了這胖子。馮孟升與李鴻對望一眼,同時搖頭歎了一口氣,不過兩人數日未曾進食,倒也頗想享受一番。但除此之外,馮孟升還有個疑惑,為什麼要守著李鴻?

    李鴻見到馮孟升望來的眼神,自己主動解釋:“我可能會散功。”反正連滿鳳芝都知道,沒理由不告訴馮孟升。

    像上次趙寬一樣?馮孟升陡然想起上次趙寬功力大進的情形,突然明白了兩人這陣子許多奇怪的舉止,雖然仍不明原因,但李鴻之前已經解釋過他兩人另有遇合,自己也不用多問。馮孟升當即點點頭,守在李鴻的身旁不動。

    柳玉哲傳訊完畢,一轉頭沒見到趙寬,過來詢問之下才知道趙寬竟是跑去覓食,她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想不透他這兩位好友,怎麼能放心讓他一個人在這兒亂跑?

    其實趙寬當初能一路突破“碧毛古猿”群追上眾人,“康勾森林”早已來去無阻,只要遇到怪物不硬碰硬、遇到巨魔別一頭鑽進去,自然到處都能去,柳玉哲倒是多擔心了。

    趙寬這一去不知跑到哪兒,連氣勁也沒提起,自然無法感應他的位置,柳玉哲心煩之下,不禁脫口罵道:“就知道吃……干脆吃巨魔好了。”

    眼前不正有一只嗎?馮孟升忍不住偷笑,目光轉過那平攤于地的巨魔,不大能想像這東西該怎麼切割料理,它身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肉……正思索間,巨魔仿佛動了一下,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仔細打量,果然巨魔正開始微微蠕動,平攤在地的部份緩緩地聚攏,似乎又活了過來。

    這時自然不只馮孟升發現,每個人都緊張起來,馮孟升當機立斷地說:“上去。”四人同時飛起,馮孟升則在李鴻左近停留,免得他出狀況。

    眼看巨魔一面變形一面緩緩變色,這次十分奇怪,並不是轉成土地的顏色,而是一種金屬灰色澤。它凝成的東西似球非球,整體看來是高五公尺,寬三公尺余的橢圓形,但周身卻冒出了一個個約半公尺寬的圓形凹凸處,緊接著凹的越來越深,凸的越來越高,好似一個周身突出粗柱的巨卵,卵身上還有一個個深陷的凹洞。

    接著,巨魔下方那許多孔洞中,突然同時噴出氣流,驅動它往空中緩緩浮起,而巨魔身上突出的巨柱則還在不斷變化,中段末段約三分之二的區域不變,但最前端的三分之一,卻逐漸變化成一支支鋒銳的刀刃,看起來像是一顆刀子向外插滿身的怪球;接著,里面圓球狀非凸非凹的區域,又逐漸轉變色澤,也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怪東西?”馮孟升忍不住皺眉說:“幾乎不像生物了。”

    “簡直像是機械怪物。”柳玉哲接口說:“我也一直懷疑,這東西沒口沒嘴也沒看他們吃東西,說不定已經不能算是生物。”

    這得問合**才知道,也許合**所造出的最強怪物,還是與他們自己的構造有關系吧?這時趙寬還沒返回,瑪莉安、戴池等人聚集之處也還沒傳來消息,既然無法離開這兒,馮孟升索性一提氣勁,渾身紫光爆發,將能量不斷往外迫出,也算是提醒眾人這兒有變。

    但這麼一提勁,似乎也引起了巨魔注意,浮起的巨魔陡然激射出強大的氣勁,向著四人的方位沖來,龐大的身軀上面一堆外露的刀刃,看來頗有點可怕。

    巨魔之前的能耐眾人都已知曉,這種形式的巨魔想必更具威力,眾人不打算正面沖突,紛紛向著四面閃開,反正四人的身法都夠迅捷,利用反作用力驅動的巨魔再快,短時間內也該追不上眾人。

    果然巨魔一撲落空,但它周身孔洞似乎都能噴出強烈氣流,加上身上刀刃巧妙的產生阻力,只見它十分順暢地一轉,追著馮孟升直撲。

    四人中,單論閃避馮孟升可是第一把交椅,他身影晃動間,巨魔再度落空,一下又沖出了百公尺遠,馮孟升正准備再度閃避之際,卻見巨魔忽然停止追擊,氣流烘托下浮在空中片刻,這才往外飛射,越來越遠。

    這是怎麼回事?四人再度彙聚,只見巨魔飛到視線邊緣處,一轉方向大繞圈子,兜了數圈之後,突然回過頭,向著眾人再度飛來。

    隨著越來越近,巨魔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原來它跑去加速?馮孟升與李鴻正要避開,卻見滿鳳芝與柳玉哲兩人同時揮出劍網,竟似乎要迎戰巨魔。

    這時也沒時間詢問,馮孟升立即拔劍,李鴻回身飛射的同時,巨魔已經沖到兩人組成的劍網上,轟地一下,劍網當下往內凹陷,十余把鋒利的刀刃柱體一展,直逼兩人。

    破魂劍網居然擋不住?馮孟升吃了一驚,連發劍氣轟擊巨魔,李鴻更是揉身直撲,兩掌心劍與巨魔的刀臂對戰。

    巨魔刀臂多的是,只見它隨手揮舞,一面迫散馮孟升的劍氣,一面抵擋李鴻的攻勢。馮孟升的劍氣對巨魔似乎不造成威脅,至于李鴻心劍雖鋒銳難匹,讓巨魔刀臂不斷受損,卻也沒能把它砍下一段,被心劍切傷的部份,正自動一面轉化一面複合,而它的主要目標,仍是劍網被迫變形的滿、柳兩人。

    對李鴻來說,一接近巨魔就是七、八只刀臂切削而來,他心劍揮舞再快也頗感吃不消,何況他無法將對方的刀臂擊斷,也就是說,對方的堅實程度已能耗去心劍之速,而心劍速度一慢,威力立即大降。李鴻無奈下,當即往後飛退,心劍改成脫體飛擊。

    這些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巨魔此時剛接近柳、滿兩人,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左右一撒,劍網陡然往外爆散,氣勁激出之際,人跟著遠遠飛開,巨魔則在兩人間一沖而過,又向著另一個方向遠遠飛去。

    “繞飛!”滿鳳芝叱了一聲,率先破空直飛。

    柳玉哲跟著叫:“隨我們來。”一面緊隨著滿鳳芝。

    論功力四人縱有高低,也屬同一等級;但說到應敵的經驗,李、馮兩人當然是遠遠不如,聽兩人分別呼喚,馮孟升與李鴻當即加速追去。

    這麼一來,只見滿鳳芝在空中不斷大兜圈子,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身後三人則相應加速,在空中數公里之內飛行。只見巨魔居然也隨著眾人不斷兜圈子,似追似隨地急飛。

    這時柳玉哲才有空傳音解釋:“剛剛它以極高速度沖來,我們由靜止開始閃避,它只要輕輕一改變氣阻,便能在一瞬間改向撞上我們,所以我和鳳芝姐都沒動;對方既然選擇高速移動的方式戰斗,除非力能抵禦對方的沖勢,否則得跟著加速。”

    原來是這樣,李鴻與馮孟升兩人上了一課。這時大兜圈子,比的不是身法的靈動,而是單純的比速度,巨魔雖然沒法比眾人快,卻也慢不了多少,這麼遠遠追躡,看來也甩不脫。

    馮孟升此時還有疑問,忍不住說:“我們的劍網擋不住它的沖擊?”按道理來說,破魂劍氣化解對方勁力的能耐十足,巨魔那股沖勢雖強,卻不見得比得上加速的李鴻,李鴻心劍想突破劍網都沒這麼容易;何況剛剛是兩人合力?

    柳玉哲頓了頓才說:“因為那不是內力,只是單純的沖力,雖然也能吸化,但它重量太大,不易化散。”

    原來如此。馮孟升恍然大悟,內力性質千百種,但也有相通之處,破魂劍網能將對方內息順著劍網化開,但若對方就是這麼硬梆梆又重又硬地一團撞來,怎麼化也化不了。兩人剛才組成劍網的目的只是要降低巨魔的速度,進而限制住它的去向,這才有閃避的把握。

    “呢?那是什麼……?你們在跟誰捉迷藏啊?”下方突然傳來聲音,四人一低頭,卻見趙寬兩手空空出現在空地中央,看來是被氣勁所引回。

    糟糕,說到快速飛行,這可是趙寬最弱的一環……四人心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卻見巨魔一轉方向,正向著地面的趙寬沖了過去。

    第六章再入康勾

    趙寬確實是被馮孟升激出的氣勁引回,一回來就看到空中四人在前,另一個插滿刀子的大球在後追,他也不知那就是巨魔,眼見對方追不上四人,他訝異之余,順口開了句玩笑,沒想到巨魔一轉方向就往他撞來。

    這麼一沖來趙寬馬上發覺不對,這東西這麼大,撞過來可不得了。趙寬轉頭就飛,但正如柳玉哲所言,巨魔速度已快,趙寬才剛起步,巨魔只稍稍一個騰轉,仍是正面撞向趙寬。

    若趙寬在沒防備的情況下被撞上,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這時救援已然不及,上方四人都驚呼了一聲,卻又束手無策。

    不過趙寬對自己的閃避技巧本無信心,見怪物撞來,騰飛之余已同時提起了氣勁,發現無法閃避,趙寬怒吼一聲,翻身急舉雙手,氣勁激爆下,一個龐然七彩光球倏忽間彙聚在他上方,向著巨魔迎面炸出。

    巨魔不知閃避,就這麼一頭往光球撞去,兩方一碰,光球氣勁被觸發,猛然一聲氣響狂爆、氣流亂卷,平地激起罡風四面飛散,下方土石刹那間洶湧卷起四面亂射,逼得上方四人也不得不運氣防身後撤,還看不清那巨爆中趙寬的情景。此時突然一物飛出氣爆圈砰然落地,看它體積龐大,正是巨魔,仔細一打量,巨魔身上傷損處處,已經變了一個模樣,刀臂斷折刀口翻卷,表面凹蝕處處,身體正不斷地蠕動,似乎一時之間也修複不了這許多地方。

    然後趙寬的身形也飛出爆散圈,他身上柳玉哲取來的衣袍早已漲開,看來沒受到什麼傷,還正哇哇叫說:“這又是什麼怪物?”

    柳玉哲與滿鳳芝同時一驚,兩人合力都擋不住這怪物一撞,趙寬剛猛霸道至極的功夫雖說正好克制這種純物質的力量,但只第一招“氣湧如山”就能硬擋一擊,還讓巨魔受傷……他的功夫難道突然間已超越自己?

    事實上趙寬不久前經過一次內息轉換,雖然並非完整發散、內息總量沒能大幅提升,但內息凝煉程度已然丕變,同樣的一招“氣湧如山”威力已與之前大不相同,雖然內息吸納的境界還不如柳、滿等人,但論出手功力,確實已經超越不少。

    馮孟升倒沒注意這麼多,他向趙寬呼喚說:“那是巨魔的變形。”

    “還變……”趙寬罵了一聲向眾人接近,一面還回頭瞪說:“有完沒完啊?”

    這不是開罵的時候吧?眼看巨魔體表皮膚翻翻滾滾的,似乎逐漸恢複,柳玉哲說:“它看來不會離開,我們可能也甩不掉……宰了它。”

    話一說完,柳玉哲連轟三道劍氣,分向攻擊巨魔,巨魔就這麼硬生生承受著,似乎沒工夫理會。不過巨魔身上滿是刀臂,劍氣也襲不入它的軀體,砍上看來堅硬的刀臂,雖能造成微傷,卻似乎沒有大用。

    大伙兒開打嗎?李鴻馬上響應,三柄心劍立即飛出直撞巨魔,他這時才發覺心劍早已不知不覺用了巨魔的方式攻擊,也就是高速飛行切入。只不過心劍雖然加速時間更短、速度更快,卻沒有這麼強大的質量作後盾,往往只能以切削方式攻擊,不適合一頭往對方的中心撞進去。

    滿鳳芝、馮孟升跟著動作起來,兩人一道道劍氣激射而出逼向巨魔,四人動作都快,一下子數十道劍光射上,心劍更是不停穿梭,巨魔軀體受損越形嚴重,但它也不知道逃避,就這麼呆立在地上挨揍。

    趙寬抓抓腦袋,忍不住說:“它好像不想打了,要不要放過它?”

    聘趙寬這麼說,李鴻頭一個就收手,這樣砍石頭一般的打法,他實在不是多有興趣。

    馮孟升遲疑片刻,手也停了下來。柳玉哲卻不停歇,一面說:“巨魔好像有呼朋引伴的能力,不快點讓它死透,可能還會有更多追來……說不定正在叫同伴……”

    “都來也好。”李鴻突然說:“把它們全部引到單向跳躍壁去。”

    “你引嗎?”滿鳳芝也停了手,瞥了李鴻一眼說:“剛剛若是謝棲尾隨,你逃得了嗎?”

    這話說的李鴻一楞,說不出話來,在那種自保都乏力的地方,若功力高出自己許多的謝棲趁亂攻擊,自己確實大有可能被擒……不過她怎麼老是找自己麻煩?偏偏說的也都沒錯,李鴻有些無奈,閉上嘴不再出聲。

    柳玉哲見眾人都停了手,她自己一個人劈也沒用,只好歎口氣歇手。她也知道,眼看著對方縮成一團打不還手,要眾人猛下毒手確實也頗為難,只希望這怪東西看勢不對快些開溜,也免得傷神。

    趙寬便說:“我們換個位置吧,避開這只就是了。”

    “也好。”柳玉哲四面望了望說:“不過除了這兒,別地方一般的怪物就多了,可能會挺煩的。”看樣子她對往哪兒去,有點拿不定主意。

    趙寬正想說話,在康勾森林另一側,卻突然傳來強大的氣爆沖突,四人同時感應到氣爆之後,有兩方正一追一逃,後面那個強大的氣勁十分熟悉,正是剛剛才被兩只巨魔追著跑的謝棲,另一個感覺似曾相識,卻不算很熟,應該是經過“聚星化日”的二十七人之一……

    無論是誰,怎會一個人跑到那兒去?

    “那是誰?”馮孟升訝異地說:“我們該快去幫忙。”

    趙寬有些擔心地掃了李鴻一眼,若與謝棲搏斗到一半李鴻出毛病,別說肯定會成為大負擔,萬一被謝棲抓到那可是一大恨事……趙寬遲疑了一下,想想李鴻畢竟內息波動還不到一天,該沒這麼倒楣就此出事,于是點點頭說:“大家都要小心,我們以防守為主,撐到另一邊支援再說。”

    柳玉哲與滿鳳芝也沒有異議,當下眾人斟酌那兩股氣勁的去向,趕著往前方攔去。

    不過既然是一追一逃,後面追著的謝棲又快上一些,前面逃命的自然是隨機亂轉,偶爾對方追近了便往後亂轟一記,借著氣爆亂飛。雖然他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待救援,但這樣實在讓來幫忙的人不容易追上,四人又配合著趙寬的速度,更是有些趕不上。

    很快趙寬就發現狀況不對勁,那人與謝棲的氣勁接觸已越來越頻繁,可見逃的越來越吃力,趙寬當機立斷地說:“你們三個先去,李鴻陪我後行,心劍先飛。”

    這話一說提醒了李鴻,雖然飛來飛去趕不上,心劍還不是一晃眼就到?他三道心劍霎時脫體,向著氣勁感應處破空直沖,眨眼間已經逼到謝棲身側,在空中化出三道弧形割向黑氣。

    謝棲早已注意這方四人的動向,李鴻心劍來襲他並不意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應付,謝棲觸須揮動間激發強大氣勁,抵擋著心劍沖擊,但他追擊的速度絲毫不慢,依然緊跟著那人。

    柳玉哲等三人雖然再度提高速度,但因心劍並不能有效地拖延謝棲,三人仍不易趕上。

    此時柳玉哲與馮孟升同時感覺不對,那個被追的人未免不知好歹,難道不知正有人來援?以他的功力,不至于擋不住謝棲幾下,這麼東躲西逃的,豈不是反而讓自己陷入困境,真不知道是膾小還是笨?

    兩人正狐疑問,卻聽滿鳳芝哼了一聲說:“分開來攔截。”話聲一落,她繞另一個方向追去。

    好辦法。馮孟升與柳玉哲也同時分開,三道紫色光焰破空劃出三道瑰麗的光彩,分頭攔向那一逃一追的戰團。

    這麼一來果然有效,馮孟升首先追上,他正想舞出劍網幫助那人,仔細一望,卻見那人竟是樂方舟尹,馮孟升一楞,速度不禁慢了些許。

    這麼一來,兩人又去遠了,卻撞上從另一邊迎來的滿鳳芝,滿鳳芝更不打招呼,防守絕招“西都魂散”整片劍網張開,閃向謝棲與樂方舟尹之間。

    被這麼一擋,到口的肥肉豈不是又溜了?謝棲勃然大怒,一面擋開心劍的攻擊,黑氣一面凝成一柱前射,毫不停歇地撞向滿鳳芝,不只要擊破她的劍網,還打算把這不知死活的女人給擒下同化。

    滿鳳芝知道對方力大難當,全身勁力湧出,承受謝棲的攻勢之余身體隨勢不斷地轉向後撤,消散對方的勁力。

    滿鳳芝可不像樂方舟尹到處亂逃,她在一定范圍內的空間打轉抵擋謝棲,不到數秒間,柳玉哲與馮孟升同時趕到,三人一會合劍網立即交織一處,但仍不能完全抵消謝棲的勁力,只見三人劍網不斷閃動變形,抵擋之間頗有些吃力,但後撤的勢子卻終于緩了下來。

    謝棲的功力畢竟不是三人所能承擔,幸好心劍東飛西繞地大分謝棲心神,三人一時之間勉強能抵禦得住,但看得出來支持不了許久。

    不過趙寬也只是慢上一線,他與李鴻飛射而至,當李鴻把三柄心劍化回軀體的同時,趙寬身形猛漲,兩掌攤開迅疾扭轉,瞬間光河彩帶滔滔而出,隨著他轉正疾推的動作,一道七彩光河翻騰向著謝棲側面猛然轟去。

    趙寬剛起勢,部分散出的氣勁已不斷外卷,當光河一出手,龐大的威勢直迫謝棲,仿佛連虛空都被那道光河炸碎迫開。眼見沉沉的氣爆沉雷隨掌力而至,謝棲不敢輕敵,除仍一面逼迫滿鳳芝等人外,部分觸手一轉,另迫出一股黑氣迎向趙寬的掌力。

    兩方這麼一對上,狂猛的氣勁毫不保留地爆散,又是一陣地動天搖、狂風亂卷,只見飛砂走石、樹倒林毀,勉強望入爆塵之中,卻見氣勁爆散的中央,先是黑氣激散、光河直入,跟著黑氣順勢大漲,與光河僵持不下,兩方爆散氣勁,直迫得滿鳳芝等人退出數十公尺外。

    謝棲本不願意把趙寬一下子打死,出手時留了幾分勁,沒想到這麼一留勁,趙寬掌力不斷將黑氣爆散,向自己身體直沖,他連忙加勁才及時頂下,才一楞,另一面李鴻已合身撲上,閃耀白芒的雙掌正往自己腦門直劈。

    這幾人聯手看來討不了好,謝棲一咬牙,轉身間將黑氣爆散迫開李鴻,正想開溜時,卻見四面呼嘯聲大作,一群七、八只奇形怪狀的巨大東西,平均分散在四面不同高度,以數里為范圍高速盤旋個不停。

    那是什麼東西?謝棲雖然疑惑,卻沒時間發呆,眼前五人人數雖然不多,但三個擅防、兩個擅攻,攻擊的兩人一個爆裂剛猛、狂霸無比,一個迅捷如電、鋒銳敢拚,五人要是合圍配合起來雖說還不足為懼,但似乎無法順利擒人。當下謝棲不再逗留,高速往怪物盤旋的空隙飛去。

    謝棲一跑,眾人本要追擊,卻同時注意到四面的異狀,五人與謝棲不同,一看就知道那是變形後的巨魔,問題是怎麼突然跑來了這麼多?這麼說來……地底那幾個空間是不是空了?

    剛剛對付一只已經有點棘手,面對著一窩,五人一時之間不敢擅動,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而且五人本只打算跟謝棲拚到有人來援,沒想到趙寬轟上一掌之後謝棲就撤退,這也真夠稀奇古怪,眾人事前沒能商量妥當,加上外有臣魔環伺,一時間還不知該不該追。

    眾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周圍的巨魔群突然一變方向,紛紛向著謝棲的四面撞去,前方的刀臂還在兀自舞動,看來極為駭人。

    謝棲一怔間,卻見四面八方都是巨大的怪物來襲,他連忙鼓出氣勁護體,一面抵擋一面逃竄,總算他功力極高,推擋間還能承受那股巨大的沖力,但連番而來也會吃不消。謝棲一面迫開攔路巨魔,一面不辨方向地飛奔,巨魔則成群後追,倒是不理會趙寬等人。

    五人楞了半天,一時都說不出話來,那群巨魔飛行迅速,一時看不出確實數量,但少說也有個七、八只,若是都沖了過來,五人真會倒大楣,還好它們見物則追,通通跑去打謝棲,倒是一件美事。

    隔了片刻,馮孟升才突然醒起說:“他呢?”

    “誰?”趙寬問到一半想出答案,改口說:“你是說那個繞來繞去亂逃的家伙。對啊!他呢?”

    “那是誰?”李鴻問了一聲。

    馮孟升轉過頭望著兩人說:“樂方舟尹。”

    原來是那家伙?趙寬與李鴻交換一眼目光,兩人眉頭都皺了起來,不管這家伙是不是鐵門西云,行止都怪怪的,都得小心。

    馮孟升與李鴻更想起之前巨魔襲擊光球的情景,當時巨魔尚未變形,還是白色一大團,速度也不會太快,何況巨魔還有回巢的特性,怎會尾隨樂方舟尹而來?難道是他刻意引來?

    滿鳳芝不明三人擔心的事情,緩聲說:“只是個膽小鬼,別管他。巨魔追著謝棲,不適合派人追擊,我得通知瑪莉安……噴!他們派人出來了。”

    滿鳳芝說話的同時,其他四人也同時感應到“康勾森林”的某個邊緣處,正有一群人提勁追向謝棲,五人一怔,心中都感不妙,這群人沖過去,豈不是引起巨魔注意?

    李鴻卻另有念頭,那些人就算引起巨魔注意,反正一窩打一群,也不見得就吃虧,這時不正是去破壞單向跳躍壁的時機嗎?李鴻一喜說:“我們去‘第五空間’吧?應該空了。”

    “該沒空。”趙寬搖頭說:“當時從‘那盒子’看到的光點不只這幾只,下面應該還有,而且那些人若是引起巨魔注意,加上謝棲在旁邊偷雞摸狗,可能會有點麻煩。”

    “生物能源感受器”名字太長,趙寬直接說那盒子,眾人倒也聽得懂。

    “要去幫忙嗎?”馮孟升詢問。

    “人多應該不會出大問題,趁著現在謝棲在忙……”趙寬望李鴻說:“先送你去休息好了?”

    也好。李鴻點頭說:“等我散功完畢再一起出來打。”

    散功?柳玉哲聽了一楞,望望其他三人,臉上卻都沒有異狀,看來自己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與馮孟升一樣經曆過“鬼食丘”一役,看過趙寬散功的狀態,所以也一聽就懂,令她比較黯然的是……滿鳳芝會知道想必是李鴻說的,但趙寬卻提都不提,難道自己與他的關系還不如李鴻與滿鳳芝?

    柳玉哲臉上雖然不顯異樣,趙寬卻畢竟心里有數,他抓抓頭,瞪了李鴻一眼說:“人家明明交代不能說,你倒是大方得緊。”

    “不能說來源而已。”李鴻理直氣壯地說:“散功有什麼不能說的。”

    趙寬一笑沒再多說,剛剛那句話本就是說給柳玉哲聽的。他轉過頭對柳玉哲說:“領路吧?送李鴻回去。”

    柳玉哲心下釋然,綻開笑顏說:“走吧。”五人先後飛起,在柳玉哲、滿鳳芝兩人領路之下,向著那個觀測點飛去。

    “等等我。”遠處突然浮起一個黑影,眾人一驚望去,卻見那咕溜溜猛轉的不正是轉轉壺?

    “你這小家伙躲到哪去了?”趙寬忍不住哈哈大笑。

    轉轉壺轉個不停,不知道算不算他的“東張西望”,隔了片刻才說:“還好你沒事……上次那人是聖殿的嗎?”看他轉個不停,騰騰欲動,似乎隨時准備逃命。

    “那個年輕老頭是聖主。”趙寬呵呵笑說:“別怕,他不是來抓你的。”反正身邊的人幾乎都知道,也不用隱瞞。

    “胖寬。”柳玉哲低聲埋怨說:“提到聖主,別這麼口無遮攔。”

    “好啦。”趙寬嘻嘻笑說:“我還罵過他年經笨家伙,他聽到了也沒怎麼樣。”

    “你……”柳玉哲不禁為之氣結,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旁的李鴻聽了卻是一怔,原來那是聖主?難怪這麼厲害,卻不知與西牙比起來哪個強?

    轉轉壺當時只轉到通訊器中的聖主說話,沒見到人,所以也不知正是聖主前來,他向眾人接近說:“我想也應該不是……不過被看到就難說了,還是先溜的好……有幫我說情嗎?”

    “沒時間提啦。”趙寬揮手笑說:“胖子我差點完蛋大吉,哪有時間幫你說話。”看來光球還在的時候,轉轉壺根本不敢接近,趙寬不禁好笑。

    此時東北方傳來一連串的氣爆,似乎那群人與謝棲終于遇上,只不過巨魔並無內息,除非以心神遠觀,否則不容易知道有沒有巨魔參與其中,不過此時沒必要送出心神遠查,先回據點再看還比較安全。

    眾人與轉轉壺一起往據點飛回,一路上,馮孟升心中難免忐忑不安,這一去難免面對喬夢娟,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一開始只是無法抽身,但過了這麼幾天,卻變得有些畏懼看到她,一見面該說什麼?

    說對不起?當時自己根本沒錯,純然是她無端端醋海興波;裝成沒事過去打哈哈?喬夢娟那種性子,又怎會給自己好臉色看?亦或是……索性就這麼斷了關系?想到這兒,馮孟升悚然而驚,自己怎麼會冒出這樣的念頭,若是幾個月前的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去道歉,根本不可能會有其他念頭,更別說是考慮了斷……是自己變了嗎?

    想來想去想不出頭緒,另一個觀測站卻已經出現在眼前,與石山的形式不同,這個觀測站是建立在一株巨樹之中,聽說還分上下兩層,眾人抵達,樹腰打開一個可容兩人通過的方孔,里面五、六個人迎了出來。

    迎出來的數人中,比較熟識的有菲絲、舒家大長老以及瑪莉安,眼看趙寬果然無正柳玉哲與馮孟升自然會交代得清清楚楚。

    馮孟升見喬夢娟並未出迎,雖說松了一口氣,也難免有些失望……難道喬夢娟跑去攻擊謝棲了?想到這他又不禁有些擔心;但趙寬對他的期望果然沒有落空,眼見眾人殷殷相詢,他當即將喬夢娟的事情先拋開,強打起精神,與眾人討論分析所知的事情。

    卻說趙寬與李鴻鑽入洞中,四面打量一番,不禁暗暗皺眉。看里面有個往下通的洞穴,這兒自然是上層,此時四周都是高手,見到兩人紛紛招呼,樂方東平與戴池都不在,想必正在攻擊謝棲,喬夢娟與孫飛霜若不在下層,應該也去了……

    至于吳耀久,他應該與南極洲部隊同在下層,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沒興匆匆地跑出來?

    別看這顆樹體積龐大,里面的空間卻不怎麼寬廣,若下層與上層相同,兩層加起來沒比石山大多少,南極洲部隊全都擠在下面可有點難過。

    李鴻此時已經找個角落坐下,也不理會旁人;一心填飽肚子的趙寬則繼續往下層鑽……想找食物,自然得去找需要吃東西的人。

    一進入下層,洞口兩個衛官正看守著門戶,見趙寬閃入不禁都嚇了一跳,眾人呆楞間,趙寬已經笑嘻嘻地說:“有吃的嗎?給胖子一些吧?”

    “胖子回來了?”吳耀久的聲音馬上傳出,他哭喪著臉沖來,抓著趙寬哇哇叫:“你總算回來了,可把你等到了。”

    有這麼誇張嗎?趙寬抽回手臂,瞪眼說:“干什麼動手動腳的?有人欺侮你啊?”

    吳耀久也自覺失態,縮回手的同時聽趙寬這麼一說,他忍不住繼績抱怨:“那個婆娘居然不准我上去,真是太過分了,我堂堂新大陸子民,憑什麼聽他們的話,我……”

    趙寬忍不住哈哈笑說:“別新大陸、南極洲了,人家是替你著想,省得你到處去送死。”

    吳耀久還要說話,身旁三、五個衛兵已經端上食水,向著趙寬嬌聲說:“趙先生請用。”

    眼見美食當前,餓了好些日子的趙寬哪里還理會吳耀久,當下抓了食物狼吞虎咽,把吳耀久晾在一旁。

    趙寬這麼闖入似乎不大合規矩,但這趟舊大陸之行,一路上趙寬救助南極部隊已非一次,更因此與謝棲數次沖突,身陷危境,南極眾雌雖然沒機會表示,大多心存感激,可歎趙寬儀表不端,眾人難起愛慕之心,但感激之情仍存,聞聽趙寬覓食而來,自然是盡力而為。

    怎知趙寬食量非常人所能揣度,轉眼間數盤一掃而空,見趙寬目光轉來轉去,眾女不禁好笑,當下庫存不斷送出,食水輪番而上,只求一滿趙寬之欲。

    好不容易趙寬肚子飽漲無法動彈,眼看又有一盤干肉奉上,趙寬接過咧嘴笑說:“夠了、夠了。”至于手上這盤,既然已拿到手中,吞了便是。

    此時上方入口中飄下一女,她遠遠望見趙寬身旁一堆空迭食盤,嘴里還正咬著一串肉脯,不禁訝然說:“趙胖子,你這麼多天沒進食,這般吃法……不怕肚子出毛病?”

    趙寬抬頭看見來人,哈哈一笑說:“瑪莉安大姊頭,胖子是鐵胃,沒有問題的。”

    瑪莉安自然不會與趙寬計較食物,她爽朗一笑說:“不會就好,剛剛聽玉哲說,你一招‘推山移嶺’就嚇跑了謝棲?”

    會不會誇張了點?趙寬吞下最後一口,放松身軀躺下說:“什麼嚇跑謝棲……這個……玉哲情人眼里出西施,說的好聽了些。”

    聽到這話瑪莉安不禁哭笑不得,不知該說他厚臉皮還是謙虛?

    瑪莉安正作聲不得的時候,吳耀久忍不住憤憤地說:“趙寬安全回來,我可以出去了吧?”

    “這是什麼話?”躺著的趙寬訝異說:“你能不能出去關胖子啥事?”

    “我怕他跑去找你。”瑪莉安在旁輕笑著解釋說:“所以不准他上去,派人守著洞口。”

    難怪這兒也有人把守門戶,這些衛官擋不住謝棲、打不過怪物,扁吳耀久可是剛剛好,趙寬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吳耀久瞪了趙寬一眼,回頭臭著臉對瑪莉安說:“你管我這麼多做什麼?”

    瑪莉安也不在意,只笑咪咪地說:“你管我管不管你?總之本衛統高興,你現在一樣不准上去。”

    “呃……”吳耀久一呆,回頭說:“這算什麼話?胖子你評評理。”

    看來瑪莉安與吳耀久為此吵過不只一次,看得出來瑪莉安是一片好意,不過她會這麼毫無火氣地與吳耀久抬杠,倒是讓人頗覺怪異,莫非自己不在場的時候,兩人間曾有什麼奇怪的發展?

    趙寬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一時倒忘了回答吳耀久的話。

    被趙寬目光這麼掃,吳耀久有些發窘,瑪莉安則是臉上微紅。終于吳耀久首先退開兩步哼聲說:“不上去就不上去。”轉身去了。

    瑪莉安望著吳耀久背影輕歎了一口氣,回頭見到趙寬,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正拿不定該不該離開時,見滿鳳芝、柳玉哲、馮孟升三人紛紛飄入,她如逢大赦說:“你們聊,我先上去。”跟著轉身往上層飄開。

    “瑪莉安又上去做什麼?”柳玉哲訝然說。

    這話沒人能回答,滿鳳芝搖了搖頭,也沒打招呼便離開三人,徑與幾名迎上的衛官敘話,似乎正詢問著部隊近日的狀況。

    “外面如何了?”趙寬知道一到安全之處,柳玉哲等人一定會散出心神遠觀,索性專心填飽肚子,此時再問就好。

    “他們趕到的時候,謝棲被追的正狼狽。”柳玉哲苦笑說:“他們本還機警,遠遠看著沒有接近,但謝棲發現他們的蹤跡,索性帶著巨魔沖來,把他們引入戰團,就這麼打成一團,還好巨魔兩邊都攻擊,否則真有點危險。”

    馮孟升接著說:“連我們幾個都算下去,總共還有四十人左右,本來計劃一次派出十五人,分批輪攻謝棲,讓他無法喘息,剛剛討論了一下,若傾巢而出,分戰巨魔與謝棲,雖然仍有勝算打贏謝棲,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最好能甩開兩方,讓他們先拼再說。”

    “想到好辦法了嗎?”趙寬訝異地問。

    “辦法有一個。”柳玉哲說:“鳳芝姐說,那群人可同時逃向‘單向跳躍壁’,巨魔若是舍謝棲追去,還有我們可以對付謝棲,而那些人可藉跳躍壁特性甩脫巨魔,這件事情,李鴻似乎做過一次。”

    也只有李鴻會干這種事。趙寬心中轉著念頭,“單向跳躍壁”的特性倒是可以利用,一直沒注意到……當初若聖主的光球直接帶著自己與謝棲撞上去,說不定送回時就自然脫身了,也不用搞的這麼麻煩……

    “若巨魔沒拋下謝棲,當然是更好不過。”馮孟升說:“那時可就輕松了,等著他們打個你死我活。”

    趙寬心中繼績思索著,人群進出覓食之余,位置想保密並不可能,如今巨魔群出現搗亂,又無法按照計畫輪班牽制謝棲,若謝棲引巨魔群沖來,那時一定十分麻煩,而棲身之所一毀,功力較低的人失了屏障,問題只會更多……

    見趙寬皺眉不語,柳玉哲與馮孟升對望一眼,馮孟升開口說:“這個計劃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並不完善,胖子你有辦法就說,還來得及變動。”

    趙寬沉吟了片刻才說:“已經通知那邊的人行動了嗎?”

    “還沒。”柳玉哲眼睛一亮說:“你有辦法?”

    “可是試試,但未必能成。”趙寬摸摸肚子說:“現在去打架真會消化不良呢。”

    “別開玩笑了啦。”柳玉哲嗔說:“飛霜和夢娟都還在那兒搏斗呢。快說!”

    “讓他們先拚一陣子。”趙寬說:“我們這兒還有二十五人,派十個飛得快的去引巨魔;嗯……胖子飛的很慢,剛好休息。”

    馮孟升不理會趙寬最後兩句,訝異地問:“引巨魔?”

    “我說清楚些。”趙寬笑說:“不是外面那些變態巨魔,是引地洞里的巨魔,我記得原來頂多只有二十來只,去掉那些變態亂飛的只剩十只出頭,只要通通引出來,反而有希望將它們擋在外面,大伙兒就能都搬過去,既然‘第五空間’有對外的秘道,食物該也不成問題,總之建築物的強度比這兒安全多了,至于要不要關上‘單向跳躍壁’的開關,就看我們高興……”

    “可是巨魔若是不動,根本看不出來……一、兩只不難,如何引得乾淨?”馮孟升遲疑地說。

    “我有這個啊。”趙寬取出“生物能源感受器”,呵呵一笑說:“看得一清二楚,拿去。”一面遞給柳玉哲,既然要飛得快的,她當然不能缺席。

    柳玉哲不接,搖搖頭俏皮地笑說:“你放心讓我自己去啊?飛不快剛好讓你斷後。”

    好像沒法躲過這一場……趙寬抓抓頭說:“好啦,去就是了,給我二十分鍾消化一下……不過李鴻不能去。”

    “知道了。”柳玉哲開心之余,拍拍趙寬的肚子甜笑說:“乖胖子,忙完了再讓你吃得飽飽的。”這才轉身飄入上層,與人討論去了。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5-11 08:5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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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08:57:32
正文 第十六卷

  
    第一章翻江倒海

    與謝棲、巨魔纏斗的高手們雖然人多勢眾,一時安全無虞,但也不到可以放心的程度,無論有什麼計劃,都不適合拖延,所以沒等到趙寬消化完畢,他就被硬拖起來,在唉聲歎氣中飛往“康勾森林”中心。

    這時派出的十人,除趙寬以外,瑪莉安等三衛統與馮孟升因身法高明,本是必定出動的四人;剩下五個人選,舒家大長老率先派出舒延孝、舒繼勳兩人,另外群龍無首的謝家三人也自動請纓出戰,畢竟他們不適合與謝棲搏斗,這陣子出力不多,剛好進行這趟任務。

    這麼一來人數已足,大云湖沒派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菲絲與瑪莉安商議片刻,最後決定還是由瑪莉安留下,另派矮個兒資達參與。

    這十人中,只有謝家三人與趙寬較不相熟,其他人多少都曾接觸,稍微交換了一下意見之後,十人凝出微勁,輕輕巧巧地飄出樹洞,向著“康勾森林”前進。

    飛出了約有半公里余,漸漸地四周又出現怪物攔路,眾人也顧不得會被察覺形跡,漸漸地提起了功力,一路沖往“康勾森林”中央。

    飛到了森林中央,眼前的景色倒是讓人吃了一驚,洞道上方的大樹已然轟毀,僅留下半截巨干,其他地方影響倒還不大,只不過刮走了一片的地皮,一些地衣類的植物才剛開始繁殖生長。

    看來是李鴻把心劍送來這兒爆開的結果吧?心劍凝聚強大的內息,爆開威力十分驚人,還好只是在空中爆炸,若是在地面,也不知道能炸開多大的一個巨洞,而這棵巨樹更是會一點殘渣也留不下來。

    眾人武藝練到這種程度,揮手之間風云變色,若是相准了地球攻擊,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還好眾人為求更有效的攻擊,出手時大多凝集功力而出,不至亂散,每當氣勁沖突外爆,大多已彼此破壞互消到了一定的程度,散出的多是不到十之一、二的余勁,否則康勾森林早已毀成一片赤地,能留下的恐怕只有那些改造生物了。

    如今幾次戰斗,雖然破壞了不少地方,但“康勾森林”大部分的生態並沒受到很大的影響,還是有一堆巨大的“碧毛古猿”在洞外跳來跳去,眾人此時則遠遠浮在上空,等待著趙寬打開“生物能源感受器”。

    趙寬查看儀器的時候,下方碧毛古猿望見眾人,不禁齜牙亂叫,還轟咚咚地猛槌胸脯,眾人也不理會,只聽趙寬一面調整一面說:“通道口一只,第一空間剩兩只,第二空間還有五……還是六只,其他在第三空間。”

    柳玉哲聽罷,轉向眾人說:“剛剛陳山恩說過,巨魔具備基本智能,隨著戰斗經驗的增加,會調整能力與攻擊模式,而且會傳訊通知其他巨魔,所以攻擊謝棲的才都長得一樣,我們進去也可能遇到那種,甚至更有變化……總之盡量避免與巨魔正面沖突。”其實柳玉哲這話是說給趙寬聽的,之前只有他一個人躲在第二層“消化”食物,沒聽到這此一討論。

    “諸位也請緊記,若一直往內沖,它們會先放我們進去再封洞。”資達跟著緩緩說:“攻擊之後立即撤退,一次不行再來一次。”

    這是之前的經驗,眾人點點頭並無異議,當下直接往通道穿去。

    一往下飛,等候已久的碧毛古猿立即紛紛湧上,眾人勁力逼出,開出一條道路,迅速地飛入洞中。一到洞內,趙寬托著那個小儀器,望著上方便一指說:“那兒。”

    眾人望過去雖然什麼都沒有,但仍紛紛向上轟出勁力,反正通道耐擊,倒也不怕打壞。

    這麼一轟,牆壁果然開始變形,本來攤成一大片的巨魔突然翻起,往眾人攻來,眾人馬上後撤,一面抵擋洞口的碧毛古猿,一面等待巨魔追擊。

    怎知巨魔落下之後,居然馬上開始變形,轉眼間變成渾身刀臂的巨大圓球,直直向著洞口沖來。

    雖然有點意外,卻也達到目的,眾人彼此招呼一聲,配合著住空中飛,待巨球追來時,再突然一散,分成十個方向飛開,讓巨魔自選要往哪兒追,其中趙寬還特意飛得遠了些。

    巨魔果然呆了呆,但也只停了短短一瞬,隨即一轉方向,竟朝著距它最遠的趙寬撲了過去。

    呃?趙寬吃了一驚,連忙提高速度逃命,一面哇哇大叫:“怎麼會追我?”

    眾人也頗訝異,紛紛追了上去,剛剛眾人已有默契,由修練雪舞身法的幾位為吸引的主力,所以滿鳳芝、柳玉哲、馮孟升還刻意放慢了些,沒想到巨魔不追他們三人,反而跑去追趙寬。

    趙寬雖說較慢,卻也不是不能擔當引怪的工作,只不過他手中的儀器其他人都不會用,他這一去接下來的工作不好進行。眾人無奈之下,只好銜尾而追,一面揮出氣勁追擊巨魔。

    總算巨魔連挨幾下後似乎火大了,拋下趙寬回頭亂沖,這下後面的眾人只好又鳥獸散,巨魔這次則盯著馮孟升,隨著他的去勢直追。

    “我去了。”馮孟升見大功告成,他一面加速一面揚聲說:“諸位小心。”

    待一人一巨魔飛遠,謝家其中一個中年人跟著追去,一面說:“我去支援。”

    兩人一前一後向北離去,這也是之前商議好的方式。經滿鳳芝說明了她與李鴻闖去“單向跳躍壁”的經驗後,眾人研判邵兒的環境只會越來越險惡,雖然馮孟升的防守能力不錯,但多一個人彼此支援總是好事,于是定下了這個方案。至于選擇北面,是估計那兒的“單向跳躍壁”應該最遠,巨魔折返的機會最小,雖會因此增加飛行距離,但對于高速移動的高手來說,不差那一點時間。

    最簡單的第一步完成了,接下來就該進入“第二空間”了。一面飄下,趙寬還一面喃喃念著:“為什麼會找我,真是奇怪……我還沒消化完畢呢……”

    “大概是你看起來最好吃吧。”柳玉哲噗嗤一聲說:“誰教你圓滾滾的?”

    “你學一下好了。”進入通道的時侯,趙寬拿著儀器轉頭說:“這個按鈕是放大……”

    “不用了。”柳玉哲搖頭笑說:“巨魔追出來的時候,你先一步撤遠些就好了。”

    這也是辦法,趙寬本是能懶則懶,這趟計劃成功與否決定于巨魔的個性,誰也沒把握,但無論能否成功,引開時只要兩人互相支援,危險性並不大。

    趙寬聳聳肩說:“也好,就讓胖子先溜再說。”

    ※※※

    進入“第一空間”之前,眾人再度停下,趙寬確認了這個空間中只有兩只,正要接近洞口向眾人指示方位時,前方突然爆起氣勁,一團刀球形巨魔倏然沖了出來,正面對著趙寬。

    怎麼這麼倒楣?巨魔龐大,此處上下左右無處可躲,身後有人無法後撤,手中托著那個儀器又不能出掌,趙寬”楞間,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選擇。

    還好身邊眾人機警,一見巨魔出現,刀劍氣勁立即往前轟出,氣勁一爆,巨魔的沖勢微微受阻,柳玉哲當即拉著趙寬便往後直飛。

    趙寬這才松了一口氣,只見他一面收儀器,一面哇哇叫:“什麼跟什麼啊?”

    柳玉哲也不知趙寬今天倒了什麼楣運,總算都有驚無險,她搖搖頭松開手說:“自己小心。”

    趙寬點點頭退開,一面說:“你也是。”

    柳玉哲回給趙寬一個甜笑,與竄出的眾人會合,這趟照計劃由她或滿鳳芝引走巨魔。

    眾人引著巨魔沖到高空,趙寬則在下方空中仰頭觀看,眼看上方七人正要一分而散,趙寬身後突然勁風大作,又一只巨魔沖了出來,目標不用說,自然是最近的趙寬。

    真是特拉娘的倒楣透了!趙寬沒時間開口大罵,只能在心中匆匆罵上一句。他立即收起儀器、提起氣勁,旋身間帶出一道光河,向著撞來的巨魔迎頭轟了過去。

    這次巨魔加速距離短,沒有上次遇到的快,而趙寬用的卻是比“氣湧如山”還要威猛的“推山移嶺”--他是連續被巨魔找上,弄得有些火大,這次打算把這只不長眼睛的巨魔硬生生打回地面。

    沒想到掌力一出,巨魔的刀臂倏忽間全部收回,順著趙寬的力道,一面變形一面啪地一下深深撞入地面土壤之中,地面一陣巨震,大片的塵土成橢圓形揚起,散出的力道把碧毛古猿群轟得四面飛逃,怪叫不迭。

    趙寬沒想到對方居然順勢而退,他本也不認為自己這一下能打死巨魔,反而擔心掌力一直往下轟過去會有壞處,于是當巨魔轟入地下約十余公尺深,已完全看不到巨魔的時候,趙寬兩掌一翻收了式,順著爆起的塵沙飛起。

    抬頭一望,已不見柳玉哲與另一個謝家高手的蹤影,看來已把巨魔引走,而其他人正訝異地望著自己,臉上都帶著點迷惑,只有見識過的滿鳳芝表情一點也不意外,但臉上的神色卻也挺複雜的。

    趙寬自己事自己清楚,如今功力又進,除非久戰比力長,在這群人中已經少有敵手,剛剛這一出掌,雖非盡全力,這些高手對自己功力已心底有數。

    趙寬不禁暗暗後悔,這下子之後可能麻煩事會逐漸增加……剛剛實在不該耐不住性子出手;要不要裝個乏力的模樣,讓他們誤判自己的能力?

    趙寬還沒想清楚,剛才逐漸降下的塵沙再度激起狂風,圓球般的巨魔倏忽間從沙暴中沖出,八道軀干柔軟、單面鋒銳的刀狀長鞭突然探出,向著趙寬四面割去。

    這家伙果然會隨對手而變化,之前那家伙被自己轟一下吃了大虧,這些家伙似乎都知道該怎麼應付了,遇到自己的勁力,竟然馬上將表面轉成那十分具有彈性的柔韌材質,趙寬心驚之下,連忙把巨魔引往空中。

    眾人沒時間分析巨魔為何無傷,紛紛出手吸引巨魔的注意力,不過這次巨魔似乎找定了趙寬,東追西造就是不放過他。趙寬逃竄的過程中連劈了兩次“氣湧如山”,但光球炸上巨魔雖然把它炸凹了一大塊,卻很快就恢複了原狀,再度緊追,連攻擊的觸手都軟綿綿毫不受力。

    也許它變成這樣就是為了對付自己,難怪緊追自己不放……趙寬沒打算與巨魔拚個生死,一面轟一面開溜,他雖然飛行速度不算頂尖,但軟綿綿的巨魔也沒多快,一追一逃倒是誰也奈何不了誰。趙寬見別人引不走巨魔,回頭大叫:“我帶這只過去,你們千萬等我回來。”說著也往北方直飛。

    本來預備與趙寬成一組留守的舒繼勳當即追去,只不過事出意外,臨行前慢了幾秒,還好趙寬與巨魔都飛得不快,一面飛還一面打,要追上卻也不難。

    前後三組離開,剩下四個人,再闖入“第二空間”面對五、六只巨魔似乎有些不妥,四人商議幾句,決定等候前面幾組歸來再行動。

    此時第一波離開的馮孟升等兩人已經高速返飛。三波人馬雖說去向相同,但距離既遠,中途遇到的機會自然不大,不過仍能遙感另外幾人的動向。

    察覺第三波領頭的居然是趙寬,馮孟升不禁暗暗皺眉,不知事情如何變化,但趙寬功力又進,不用太過擔心。馮孟升飛行時,終于忍不住將心念延伸到另一個戰場,就是喬夢娟等人與謝棲、巨魔的戰斗。

    巨魔攻擊雖自有能源,但並非氣勁,心念遙觀只能從空氣流動狀態勉強體會,主要的戰斗狀態還是直接觀察人類清楚,馮孟升不想讓喬夢娟知道自己心念探過,只在勉可感受的遠距體會,反正他們既然在打斗,氣勁爆起的狀態與平時大有不同,一樣可以看個大概。

    不過一路飛行,馮孟升體會來體會去,除謝棲的氣勁最為威猛之外,另有察覺到孫飛霜的氣勁、樂方東平的氣勁,當然還有戴池等人,但怎麼就是沒有喬夢娟的?

    馮孟升體會了半天,那兒雖然氣爆連連,但喬夢娟的氣勁他無比熟悉,不可能忽略……馮孟升越想越是冷汗直流,想了半天,眼看逐漸接近“康勾森林”,他忍不住咬牙傳音入同行謝家人的氣團說:“謝先生,我去那個戰團看看。”

    從其他人說話的態度來判斷,這位謝家中年人約莫是戴池那個輩分,不過對方看來不過壯年,叫前輩似乎不大得體,稱兄道弟又嫌僭越,馮孟升索性稱他一聲先生。

    謝姓中年人一楞,訝異地回傳說:“怎麼了?”

    “我朋友似乎出事了。”馮孟升臉色沉重地說:“我只感覺到十五個人。”

    “哦?”謝姓中年人臉上有些慚愧,若非謝棲心神異常,哪會惹這麼多事?他不好勸阻,只說:“那馮先生自己小心。”

    “請您幫我轉告一聲。”馮孟升說:“只要弄清楚狀況,我立即趕回。”

    “也許不是這麼容易脫身。”謝姓中年人理解地說:“若當真不易趕回,我等九人想也無妨。”

    此時康勾森林已在眼前,馮孟升不再多言,多道了一聲謝,徑自轉向另一個戰團直飛。

    此時他速度更快,沒過多久激戰現場已在眼前。只見氣流激蕩,爆響狂震,場中八個巨魔四面亂飛,分批攻擊,而戴池等人則組成一個圓球,抵擋著刀球形巨魔與謝棲的攻勢;他們與謝棲采取了相同策略,彼此攻擊卻不攻擊巨魔,頂多出力抵禦,看樣子都是希望巨魔攻擊對方。

    馮孟升到達可以目視的距離外停下,遠遠望過去,只見組成圓球的一共十四人,果然沒有喬夢娟在內,他心中一驚,目光四面梭巡,想看下方殘破的林木草石間,有沒有喬夢娟的身影。

    “孟升小子?”片刻後,他耳中突然傳來孫飛霜的聲音:“夢娟心神不定,受了微傷,我們合力護著她離開了,回去看看她吧。”

    原來喬夢娟受了傷——卻不知傷的重不重,她心神不定莫非是為了自己?馮孟升心亂如麻,連忙問:“她沒事吧?”

    “沒有大礙。”孫飛霜說完這句話,與眾人又合力抵擋了幾次巨魔或謝棲的攻擊,這才急急地說:“別啰唆了,要打就進來,不打就快退開。”


   
    確實不該讓她分心,自己現在該往哪兒呢?馮孟升掙紮片刻,終于還是向著康勾森林中央飛去,畢竟喬夢娟沒有大礙,而那兒還需要自己的幫忙。

    ※※※

    馮孟升這麼飛離片刻,返回時,柳玉哲那一組已經回返,正向眾人詢問趙寬的事情,見馮孟升返回,柳玉哲當即問:“那兒狀況如何—”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去哪兒了。馮孟升並不意外,簡潔地說:“那兒戰況頗激烈,夢娟受了傷,他們已護送她離開,另外三方拼起來勢均力敵,都沒有勝算。”

    “剩下的人危急嗎?”滿鳳芝說。

    “還好。”馮孟升回答:“他們組成一個圓球,無論是謝棲或巨魔來襲都合力防守,也因為巨魔兩邊都打,所以勉強還能抵擋。”

    看來不能再拖太久,那邊的十五人可有一半未通天地,久戰並不劃算,而追擊趙寬的巨魔變為柔軟的軀體,不但飛速較慢,還能一面變形以觸手攻擊,逼得趙寬一面引它追還得一面還手,整個速度自然更慢,只怕那邊等不及這麼久……

    “我們要等胖寬回來嗎?”柳玉哲終于說:“他剛剛說‘第二空間’里面有五、六只。”

    “只要不硬碰,我們八人應該應付得來。”資達說:“若是六只齊出,我們八人便一起飛向‘單向跳躍壁’,諸位覺得如何?”雖然趙寬臨去前特別交代,但資達並不覺得十分有必要。

    聽資達這麼說,眾人思忖之下均覺可行,當即八人齊下,穿入通道,直達“第一空間”。眾人只頓了頓,便緩緩穿入通向“第二空間”的通道,飛入沒多久,“第二空間”就在眼前,眾人停下觀察,依然看不透巨魔的形跡。

    資達望望情勢便說:“我們同時攻擊,勁力漫出轟擊全部的牆壁,應該能引起巨魔的注意。”

    預備妥當,八人提起氣勁在同一時間出手,只見刀勁掌力劍網分飛散開,撞向六面白壁,氣勁撞上之際轟然炸響同時傳出,洶湧的力道向兩端的通道口湧來。眾人身處的位置首當其沖,八人隨即同提護體勁力,將這股力道排拒開來,留在原地等待後續變化。

    果然里面風聲乍起,似乎引動了巨魔,這兒通道狹隘,與力大無窮的巨魔相斗殊屬不智,眾人當即往後飛撤,先退再說,也不管這一趟引出了多少只巨魔。

    誰知剛轉身欲飛,眼前通道頂端突然刮下一片白壁,硬生生擋住眾人的去向,眾人若不收勢,自然是一頭撞了上去。八人大吃一驚,事出突然,有人往前攻擊,有人凝于半空,也有人向後飛撤;總之在這一刹那間眾人陷入混亂,各自為政。

    有的人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腦袋轉得較快的,已知中了埋伏。想必剛剛那一趟之後,又有巨魔自“第二空間”中進入通道,不作聲地潛伏著,直到此時才擋住眾人的去路,而身後洞口風聲狂響,似乎又有巨魔攻近,這番兩面擠來,八人不死何待?

    刹那間,柳玉哲與馮孟升同時各嚷了一句。柳玉哲喊:“沖出去!”馮孟升卻叫:“退回空間!”

    兩人在這種情況下,卻做出了完全相異的判斷。柳玉哲是估算眼前只有一只攔路,八人若合力外沖,加上三人的破魂劍法,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但馮孟升卻估計眼前情勢一亂,想要八人在一瞬間同心協力十分困難,還不如趁著身後洞口未閉,逃入較有騰挪空間的“第二空間”。

    各叫了一聲之後,百忙中兩人對視一眼,心里有數,兩人說法不同,這下只會更亂,要八人同心協力已不可能,當下不再多言,馮、柳二人同時轉身沖返“第二空間”。

    此時被引動的巨魔已出現在洞口,正擴張起來准備阻擋去路,兩人護身劍網逼開,硬生生擠過殘存縫隙,沖入“第二空間”。

    剛剛擠過,眼前又有大片白壁里來,總算“第二空間”地形開闊,兩人身法又快,幾次驚險至極地閃避之後,巨魔攻勢陡然一停,再度沉潛攤成一片融入壁表,不知隱到哪兒去了。

    這時總算有時間四面觀察,馮孟升與柳玉哲目光四面一掃,只見滿鳳芝在空間的另一側空中凝立,正臉色凝重地緩緩收劍。

    其他人呢?只見通道口如今變成一片白壁,封得死緊,里面連內息震蕩感也不存。馮孟升心中一寒,難道……都死了?彙聚一處的三人,臉上都十分沉重,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

    趙寬才剛與舒繼勳突破了“單向跳躍壁”那兒的眾獸圍攻,正往回飛。一路上趙寬速度越來越快,舒繼勳自然緊跟不舍,趙寬似乎心中有事,並未開口,舒繼勳則本來話就不多,兩人便一路沉默飛回。

    連李鴻引去的那只都算進去,整個北面已經引去四只巨魔,對成千上萬的異獸來說,影響其實還不大,而整個“單向跳躍壁”涵蓋不只數萬公里,眾人引去的方位各異,一時想來也碰不在一起。

    飛到中途,當康勾森林那兒能量爆震感突然傳來之際,趙寬臉色一變,身軀陡然暴漲,速度又提高幾成,轟隆隆地擠破空氣,往“康勾森林”疾飛。

    趙寬這一飛快是快了些,但不管身外亂流,不僅聽來聲勢浩大,也不成比例地更費勁力,而且這麼氣流一亂,跟他身後飛行也頗吃虧,舒繼勳楞了一楞,連忙繞個方向加勁,追到趙寬身側。只見趙寬臉色難看,嘴里喃喃自語似乎在罵些不知道什麼,他雖感訝異,卻也沒開口詢問。

    趙寬感到眾人闖入洞中的氣爆,心中深覺不妙,巨魔能夠隱身、具備基本智慧,眾人手上沒有“生物能源感受器”,等于是瞎子打明眼人,非吃虧不可,這時傳訊詢問也已不及,反而分了他們心神,探出心神感應也于事無補,總之快些趕到,也許還能助一臂之力。

    但趙寬趕到的時候,情勢已然底定,馮孟升等三人被困在“第二空間”中,巨魔興致一起便找他們麻煩,其他受困的五人早已無聲無息;畢竟連謝棲都受不了巨魔的包里,他們存活的希望已十分渺茫,而僥幸憑著快速身法逃過一死的三人要想脫困,更是難比登天。

    舒繼勳到場才發覺情勢不妙,心神迅速探入只察覺馮孟升三人的訊息,兩方溝通後,他又驚又急,一頭就往洞中撞了進去。

    趙寬攔之不及,一面追一面叫:“等等。”

    話才出口,舒繼勳已飛入通道,他理都不理,口中大呼:“延孝!”一面往內直飛。

    跟著他進去,若再遇埋伏不是找死嗎?趙寬微一遲疑,終于還是一咬牙往內沖,追在舒繼勳的身後,手中一面掏出“生物能源感受器”,急急端詳巨魔如今的分布狀態。

    舒繼勳此時心亂如麻,無法思考;舒延孝與他感情深厚,數十年來兩人向來同進同出,就連大長老分配任務的時候,也每每將兩人分作一路,若今日舒延孝有個三長兩短,他著實無法承受。

    趙寬看清巨魔分布之時,兩人已經沖過“第一空間”飛入往下的通道。趙寬連忙大呼說:“上面有一只。”

    卻是趙寬察覺“第一空間”又潛伏了一只巨魔,而下方一直到“第二空間”通道口之前,只看到攔住通道口的一個光點,並無其他生物蹤影。舒繼勳往前雖不會有大礙,但身後退路被封可就完蛋,趙寬當即回身沖向第一通道,至于舒繼勳追不追來,也只能由他了。

    趙寬剛沖到通道口,眼見前方洞口陡然變形縮小,心知這不是洞口變形,而是巨魔開始阻路,這時沒什麼好客氣的,他將“生物能源感受器”往懷中一塞,旋身推出光河,“推山移嶺”的七彩剛爆掌力往前翻滾,直轟巨魔。

    巨魔也知無法力敵,僵了一僵,似乎它單純的思路無法判斷應該躲開還是繼續封洞,此時趙寬的掌力已狂飆般地卷到,當下將尚未封密洞口的巨魔轟得變形外翻,一時無法封實。

    趙寬飛入“第一空間”,心知不能拖延,否則巨魔再度封起洞口,舒繼勳也會被困住,他當下拔出大刀,翻翻滾滾的刀氣不斷轟向巨魔。巨魔連挨數刀似乎被激起怒意,終于向著趙寬撲來,而另一面通道中,也傅來舒繼勳的掌力攻擊聲,似乎正不斷轟擊著那只巨魔。

    封洞口的巨魔似乎不容易被引動……趙寬心中轉過這個念頭,但此時沒時間考量了,他一面往外退一面說:“舒老哥,我把這只引出去,先一起來吧?”

    見對方沒反應,但從能量爆震中,可以知道他仍在攻擊。趙寬歎了一口氣,自行將巨魔外引。

    臨出洞口之際,舒繼勳有些不大理智的聲音終于傳了過來:“這東西殺了延孝,我跟他拚了。”

    瘋了?要拚去拚吧……現在沒時間管瘋子。趙寬搖搖頭,自行帶著巨魔往北飛去。

    倒也不是趙寬不擔心眾人安危,陷在其中的三個人中有馮孟升與柳玉哲,可知他多麼心急,只不過在情在理,三人應該都還能支持一小段時間,除非第三空間的巨魔也一起湧上,否則暫時不會出大問題。

    解決的方式,除了把封洞巨魔打穿一個洞之外,只有引出巨魔這一條路。從上次進洞的經驗可以知道,巨魔封洞並非恰巧,而是有目的的行為,所以想引開十分不易,干脆先讓舒繼勳發泄一番;若巨魔翻臉攻擊,里面的人脫困希望不小,而舒繼勳總不會一頭撞上去吧?若他真會,自己在場也拉不住。

    一路將怪物往北引,趙寬心中轉著念頭,樹洞那邊留守的一局手已經不多,也不能請他們再派人支援,剩下五人對付剩下的巨魔,似乎還是有點吃虧,想一舉成功似乎不大可能了。

    那麼,謝棲那一面的十余人又該怎麼辦?現在再想派人支援也沒人手,兩邊都陷入危險,都是自己出了這個主意……早該知道他們不會聽話,自己根本不該離開……趙寬越想越是頭大,眼看塵沙遠遠地在北方出現,引巨魔進入不是問題,憑自己的“立地金剛”,也不難逃出獸區,但“康勾森林”的狀況依然無法解決,怎麼辦?怎麼辦?

    只能等會兒回去拚全力轟看看了,若真的轟不破呢……那就只能拚一次全身散功了,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打定主意之後,趙寬心也定了些,他進入獸群奔騰的區域,自然會選較為空曠之處,問題在于逃出,那時會被送到哪兒都很難說,沖勢又會消失,不運“立地金剛”十分難以脫困。

    剛飛入獸群,趙寬突然發覺有異,身後的巨魔速度似乎緩了下來,沒像上次一般立即追入,趙寬一楞回頭,見巨魔停了片刻,突然轉向回飛,居然舍了自己。

    難道它知道不能追到這兒?趙寬不知巨魔智力到了什麼程度,也不知道巨魔彼此間聯系時能說得多清楚,但眼前的狀況至少可以看出巨魔不再對自己緊咬不放,總之是出了差錯。趙寬一咬牙,回身追了過去。

    趙寬一脫出塵沙漫天之處,巨魔就再度撲了過來,看樣子果然知道不能闖進去,也許之前有巨魔在這兒被怪物圍攻吃了虧,這才警告其他巨魔不得進入,否則單是會被目標甩下,不至于讓它們畏懼。

    趙寬劈了巨魔幾下,巨魔似乎毫不在乎,受力之處稍稍變形就應付過去,而它形體伸縮如電,趙寬身法又不怎麼靈動,頓時左支右絀,十分吃力。

    看來這只不解決,沒法回去處理問題。趙寬一個翻身躲過巨魔的攻擊,順勢一把將大刀收回背上,往上方空中直飛。

    見趙寬逃命,去向又不是一堆怪物的地方,巨魔再無顧忌,銜尾直追,兩方直破云霄,越來愈高,但巨魔此時已經轉變成追擊李鴻時的型態,能變形承受趙寬的力道,又能快速移動--只不過攻擊的時候,沒有原型這麼靈動,也不若刀球狀堅實。

    趙寬越飛越高,巨魔也一直沒被拉開,只見趙寬一面拔高,渾身氣勁一面逐步提起,身軀緩緩地鼓漲起來,似乎全身蓄滿了威勢,就是沒往外發出。直到被上方的“單向跳躍壁”一送,陡然間往後送了一段距離的同時,趙寬馬上改向下沖,打算甩脫巨魔。

    巨魔不知道上方也有把人回送的怪東西,它一眨眼間失了趙寬的身影,自己突然間也被換了個位置,在空中傍徨了一陣,再度找到趙寬的去向,立即往下急降,直追趙寬。

    這兒沒有怪物阻路,甩開巨魔的機會本就不大,趙寬也只是姑且一試,眼看甩脫不了,他蓄足的力道終于爆發。只見他雙手突然一個迅速的交錯外揮,大片的光影隨掌向四面灑出,轉眼間出現一大片的七彩光梅,仿佛在云海的上方鋪上一層廣大似海的彩色錦緞。

    巨魔不知那是什麼東西,不過趙寬一路飛來,也沒讓它受過威脅,它毫不停歇,團身直撲趙寬,速度跟著越來越快。

    這時光海已漫出數公里的寬度,遠遠望去,趙寬好似一個立在海邊的小人,也不知他雙手怎麼一個交錯外翻,突然間整片看似風平浪靜的七彩光海,邊緣突然洶湧上翻,迅疾絕倫地從四面包起,往巨魔湧去。

    巨魔沖到一半,光海已經兜起,眼見天上天下四面八方無處可逃,巨魔霎時間縮成一團圓球,抵禦著趙寬飽含爆炸力的掌勁。

    只見光海翻騰收聚,巨爆聲響不斷傳出,但卻奇異的沒有任何力量往外激散,就這麼全然往內直擠,一路向著巨魔炸去。

    趙寬揮出這一招,掌力未盡,不斷往內翻騰的光海仍與他的雙手聯系著,但膨脹的身軀已經複原,臉上的神色顯出少見的蒼白,露出乏力的神色……這一擊他從未用過,乃“狂霸七式”中的第四招--“翻江倒海”。

    這招若是沒用就死走了。自己殘存的內息就算要飛也飛不了多久,更別說抵禦巨魔的攻擊,如果這招無效,只能用逃出謝棲手中的辦法,逼著部分丹球提前釋放,至于經脈會不會受不了,已沒法細細考慮了。

    不過趙寬手控光海之際,一面心中暗暗疑惑。當時學這招的動作,這樣可還沒算完,揮出之後停頓數秒,本該一個松手外開,才算結束,但總覺得往外開似乎是把力道散去,眼看現在巨魔正挨揍,情況十分樂觀,他實在不敢依勢施行。

    隔了短短幾秒,翻騰的光海已經縮到數十公尺寬,其中包著的巨魔,抵抗力逐漸衰弱,終于仿佛消失,趙寬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毀殺了巨魔,只見光海依然翻騰,他遲疑片刻,終于順著原有的式子,陡然松開兩掌,截斷了掌力的聯系。

    這麼一來,眼前的大片彩光突然不受控制,陡然間往前方上下炸散,轟然一聲氣爆終于炸出,威猛的勁力毫不保留地往外釋放,狂風激卷中,數公里內云層翻滾一空,巨魔蹤跡亦已不複見,似是尸骨無存。

    最後一個動作果然是散勁,這招掌法已將霸道內息發揮到極致,雖勉能控制去向,但勁力能出不能收,消滅敵人之後,必須將組織起的破壞氣勁解體散出,以減少剩余力道的破壞力……也就是說,若出手之前沒能把對方的功力估計妥當,難免會有點浪費內力,再遇敵人便有些麻煩,不過這招范圍如此廣大,似乎也不用擔心會有漏網之魚。

    想起“康勾森林”那兒的問題還得解決,趙寬深吸一口氣,體內真氣流轉補充片刻,當勉可飛行無礙的時候,立即再度飛向“康勾森林”。

    第二章心念脫體

    一面加速快飛,趙寬一面頭疼,且不說自己內息已經所剩無幾,就算十分充盈,在地洞中似乎也施展不出“翻江倒海”這種招式,而“狂霸七式”前三招又拿巨魔沒輒……況且如果巨魔彼此真能聯系意志,說不定以後看到光海出現就逃,那也未必能順利將對方裹住。

    想不出辦法也得去。趙寬無奈之下,再度飛達“康勾森林”,此時地洞中仍不斷傳出舒繼勳的掌力爆震,看樣子巨魔還沒翻臉,而困在洞中的三人似乎也正呼應著舒繼勳,不斷地往外突破,只不過南極洲的功夫對付這種軟綿綿怪物似乎有心無力,起不了什麼太大的作用。

    趙寬一頭鑽進洞中,期間當然不忘打開“生物能源感受器”觀察一下巨魔的分布,情況與之前並無不同,阻住舒繼勳的仍是那只負責挨揍的巨魔,其他巨魔似乎暫時也沒攻擊馮孟升等人,任他們與舒繼勳里應外合,反正依然打不穿。

    趙寬沖入洞中,才入“第一空間”,馬上感覺到另一端通道口正不斷傳出強烈的氣勁,看來舒繼勳當真跟瘋了一樣死拼,而他氣通天地,又沒有自己這種逼出全力的功夫,看來短時間內也不易力竭,卻該怎麼勸住他?

    頂著爆出的勁風,趙寬看到了舒繼勳的背影。舒繼勳雙手推出的掌力彼此糾纏,仿佛螺旋麻花一般的旋轉氣勁,不斷地往巨魔中央直攻,倒是讓巨魔凹下了好大一塊,但巨魔體表柔韌而有彈性,這麼隨勢而變,就是沒讓他打出一個洞來。

    這招掌法,當初在“贏地大半島”初遇舒家年輕人群時遇過,不過出自舒繼勳,那份破壞力與威勢又更不同,從武器的選擇上看來,舒家氣勁八成也出自路南一脈,雖然沒有“氣道武學”這麼霸道,但也十分剛猛,眼前巨魔體表其實不斷被撕裂,只不過被撕裂的同時巨魔也迅速地翻滾修複,破壞與修複的速度上比較,巨魔還饒有余力。

    加上自己又如何?既然勸不住對方,也別浪費了他這身功力,趙寬飄到舒繼勳身側立住,他身子一旋,軀體膨脹間光華暴漲,再度施出“推山移嶺”,一道龐然光河離掌飛射,往巨魔軀體撞去。

    不過趙寬心中有數,若非“氣道武學”剛烈特性本是往而不複,以這種強弩之末的狀態,換一個人絕無法推出這樣的力道,但這麼一來,自己體內內息耗用更快,撐不了多久就會功消,那時體內的三十六個特異點會怎麼造反誰也不知道,可不能拚到那個程度。

    趙寬思忖之間,光河力道與舒繼勳的掌力已經結合,一起往巨魔軀體攻去,沒想到光河一出,巨魔立即收縮變形,往內直鑽進去,通往“第二空間”的門戶霎時大開。

    雖說兩人本希望打出一條路,但突然門戶大開也讓人莫名其妙。兩人一怔同時截斷了力道,卻見地面上一大片血泊,骨末肉泥破損衣物與變形武器同時混在那灘濃稠的血泊之中,正往四面緩緩流溢。

    這莫非是那五人……舒繼勳瞥眼瞧見忍不住狂聲怒吼,正要前撲繼續找巨魔算帳,洞口中卻冒出三個人正帶著三團紫光往外飛射,雙方這麼一幢,舒繼勳抵不住對方的彈力,直跌向飛在後面的趙寬。

    趙寬這時所剩內息也不多,勉強把頭昏眼花的舒繼勳抱住,說:“舒老哥,你也別一直沖。”

    “我非得宰了這些怪物不可。”

    舒繼勳猛力一掙,脫開趙寬的雙臂,正要前撲,卻見滿鳳芝已經攔在他身前,長劍一引間冷冷說:“別沖動。”似乎他只要一動,滿鳳芝的劍網便會立即爆起。

    他自然沒法一連沖過三道破魂劍網,舒繼勳一楞停下,望著那一片血泥,身子一軟跪了下來,扭曲的表情中帶著濃濃的悲哀,口唇顫動地叨念著,卻又沒人能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那五人……就這麼死了?趙寬心頭也十分沉重,這趟來“康勾森林”並非沒死過人,這次五人犧牲的責任也不全在已,但若非自己提出這個建議,一行人也不會來此,自己實在難辭其咎,若死的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恐怕自己會更承受不了吧?

    無論想得再周延,只要不是自己親力完成,隨著人心的變化,總會有意料外的變數導致損失,雖然單就數量來看,某種程度的損失未必不能承受,但損失也代表著有人犧牲,跟著就是親友無盡的悲痛……實在不願意看到這種景象……

    柳玉哲與馮孟升也頗為自責,剛剛確實大意了,只這麼一個疏忽,就少了一半戰力,馬上造**手調配上的重大問題;樹洞那兒不能派人支援,混戰的那邊更不用說了,這兒的五人還能引巨魔嗎?

    眼看舒繼勳雖然悲痛,但似乎也壓抑住了找巨魔拼死的念頭,滿鳳芝輕喟一聲,轉頭冷望趙寬說:“巨魔怎麼被迫開的?”

    趙寬一楞,回過神來,想了半天才說:“不知道。”

    這是什麼話?除了舒繼勳仍在悲痛中,其他三人都不禁一楞。

    柳玉哲說:“擊傷了巨魔嗎?”

    “沒有啊。”趙寬也皺著眉頭說:“我和他合力攻擊,威力遠不如謝棲當初打穿通路的力量,那時巨魔也只是挨打沒跑,這次怎麼會跑我也不明白。”

    馮孟升心念一轉,按忖舒繼勳攻擊既久,也許能明白,當即緩聲說:“舒前輩?您可知道原因?”

    舒繼勳仍跪在地上,沒有答話,柳玉哲見馮孟升無奈地回頭,適時接口說:“繼勳先生,找出巨魔的弱點,我們才能複仇啊。”

    這話打動了舒繼勳,他強抑傷痛,緩緩站起,目光轉向趙寬,隔了片刻才說:“趙先生……的掌力一出,巨魔似乎就開始後縮,剛接觸巨魔,巨魔就快速後撤了。”

    這下眾人目光又轉了過來,趙寬楞了半晌,才“啊”地一聲說:“難道邵家伙死前有傳訊回來?”

    “那個家伙?”馮孟升訝然問。

    趙寬說的自然是被他以“翻江倒海”轟得灰飛煙滅的巨魔……想來剛剛眾人受困,沒人有時間注意自己那兒的戰況,而“翻江倒海”的狂猛勁力主要往內凝爆,散開內息時剩下的能量也不多,他們就算有感覺,可能只以為是闖出怪物圈時的爆震,所以沒能判斷。

    這事該不該說?說了就又會增加一堆麻煩,不說又解釋不清,而且在這兒空間不夠,也無法施用,更別提自己內息還不夠充足……想了想,趙寬還是決定不說,只沉吟著說:“先看看如今巨魔分布的狀態。”

    趙寬攤開“生物能源感受器”,不禁微微一怔,不只洞口巨魔撤離,連“第二空間”中的巨魔都逃到了“第三空間”去,從“第三空間”的通道口開始算起,一直到上方的出口,已經是一片淨空。

    眾人雖然未必清楚“生物能源感受器”的控制方式,不過在旁看多了也漸漸了解,滿鳳芝目光一轉,有些疑惑地說:“巨魔好像怕了你了?”

    “這個……”趙寬抓了抓頭,干笑說:“我們進去看看吧?”

    舒繼勳再望了那片血泊一眼,長歎了一口氣,率先往前飛入。

    五人再度飛入“第二空間”,既然“生物能源感受器”顯示了這附近沒有巨魔,眾人心情也輕松了些,直飛向另一側的通道。之前這兒被巨魔封得緊緊的,根本看不出門戶的痕跡,這時巨魔直退入“第三空間”,門戶自然大開,眾人看得一清二楚。

    柳玉哲飄到門旁,上下打量片刻說:“好像沒被破壞呢?”

    “本來就是開著的?”趙寬接近看了看,看不出所以然來,訝異地說:“不就是一個洞穴嗎?”

    “等等。”柳玉哲向趙寬微笑眨眨眼,口唇微動,看樣子是在與樹洞那兒的人傳訊。

    馮孟升對高科技的東西也不懂,接近打量半晌,與趙寬一樣不明白,此時滿鳳芝走近兩步看了看,玉手往上下一劃說:“看這條線,十分平整,與‘第一空間’的不同。”

    那兒門戶長啥樣沒注意過,這兒洞口倒是有兩圈相隔約二十公分的線條,不知道是干啥的……趙竟與馮孟升兩人對視一眼,都沒答話,滿鳳芝自顧自地說:“那兒有拉裂的痕跡,這里沒有,應該是本來就開放的。”

    所以呢?兩人都還沒搞懂,柳玉哲卻動了起來,只見她在門戶旁摸索了一下,也不知道怎麼按的,就這麼突然出現了一個方形的淺格,上面還有大大小小幾個按鈕。她纖指連點,洞口突然一陣震動,一道厚重的鋼門從那兩道線條中浮出,緩緩上升,直到將整個通道密實地封了起來。

    原來這里面會浮出個門啊?兩個土包子大驚小怪,上下打量,卻聽柳玉哲笑說:“剛剛托瑪莉安向陳山恩討教關閉的方式,果然可行。這雖攔不住巨魔,但也不至于不知不覺間突然冒出來,所以他們那兒已經准備出發了。”

    趙寬一怔說:“那李鴻……”

    柳玉哲柔笑說:“放心,我有托瑪莉安幫忙留意,不會摔著他的。”

    “太好了,接下來就是撤回謝棲那邊的人。”馮孟升高興地接口說:“只要兩個通道分別派人守護,就能安心等候了。”

    一旁,舒繼勳則是望著鋼門,黯然歎了一口氣沒說話,此情此景,他自然不會再往下沖,聊堪告慰的是……那些人畢竟沒有白白犧牲,大伙兒如今總算有了個暫時棲身之所。

    ※※※

    不久之後,樹洞那兒大隊人馬飛行前來,飛到中途謝棲還曾有感應,似乎打算脫身前來,還好那兒十四人早已得到通知,當下施出全力攔阻謝棲。

    全力攔阻與有所保留的長時間攻守,展現出的實力自然大不相同,大隊遷移的短短數分鍾內,謝棲難越雷池一步,直到這邊安置妥當,訊息傳過去,那邊十四人才放過謝棲,脫身離開戰團往這兒飛行。

    十四人這麼一跑,謝棲一方面攔得了這個攔不住那個,加上他也想看看這兒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下跟著脫離了戰團,一路尾隨,還好那群巨魔追了追之後倒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沒跟上來。

    謝棲跟著來到通道入口,眼看眾人毫不畏懼地鑽入洞中,不由得吃了一驚。但此時洞口高手群集,防禦得當,洞壁又是恃殊材質無法破壞,在眾人輪班抵敵之下,謝棲百般攻擊皆徒勞無功,但因巨魔並未尾隨,謝棲別無顧忌,強大的氣勁不斷往內直攻,不肯稍退。

    這般攻擊下,別說那殘破的巨樹早已完全毀失,就連碧毛古猿也不敢接近,兩方一時僵持不下,也不知謝棲打算耗多久。

    此時,洞中輪班休息的高手們自行運氣休養,而南極洲部隊群則一如前幾次搬遷,開始自動地安排各處,這些人本都是南極部隊的精銳,還在南極冰宮的時候,這類事情總有人搶著做好,不過此時他們卻是小兵小卒,自然也不敢有怨言。

    至于行止有些古怪、常常獨自行動的樂方舟尹,在大隊飛來的時候,卻又適時出現會合,與眾人一起進入地底通道,樂方東平看見他也沒多說什麼,似乎對他的作風習以為常。

    在這片混亂中,馮孟升不可避免地終于撞上了喬夢娟,兩人目光一會,神色都有些複雜,當時只不過一、兩句言語小沖突,喬夢娟意氣之下選擇離開,壓根也沒想到這一下就過了近十日。兩人自在舊大陸定情後,除上次喬夢娟遠探康勾森林那次外,從沒分開這麼久,更別提是在不快的情況下分別。

    馮孟升雖然對兩人的關系已經漸漸產生了疑惑,沒見面前還頗有點畏懼會面,但這時一見到對方,一股憐借就打從心底湧起。他忍不住走近,溫柔地說:“我去找你,才知道你受傷了。”

    喬夢娟臉上的表情本也有些複雜,似乎想板箸臉卻又硬不起來,小小微翹紅唇上微微輕顫,顯示出她心中的激蕩,但聽到馮孟升這般柔聲一說,仿佛繃緊的弦被一把溫柔的刀劃開,她身子一軟,撲到馮孟升懷中哭泣了起來。

    馮孟升心疼不已,連忙好聲呵護,怎知喬夢娟越哭越大聲,仿佛要把這幾日的委屈在這一刹那通通傾吐個乾淨。

    洞口還不斷傳來巨響爆震,卻掩不住這嗚咽啜泣之聲,四面忙碌的南極部隊、養氣的高手群,當然紛紛投來訝異的目光。

    馮孟升不禁有此一尷尬,連忙低聲說:“有委屈跟我說,別難過了……有受傷嗎?哪兒不舒服?”

    懷中的喬夢娟雖仍哭個不停,但卻”直猛搖頭,看來身體是沒什麼大礙,馮孟升安了心,目光四面尋覓,想看看在南極洲部隊的安排下,有沒有個可以躲起來的地方。

    正東張西望的時候,馮孟升的目光卻碰上了另外一對清澈的眼神……華若絲?馮孟升心頭一顫,她那對目光中,似乎有著一股倔強與期待,跟她才沒說過幾句話,她不可能就此動情吧?而且她目光中看來也似不含情意……那股倔強又是什麼?馮孟升心亂如麻、想之不透,何況這時也沒空去煩惱華若絲的問題。他好不容易望見一處似是准備用來更衣的角落,當下擁著喬夢娟向那個方位緩緩挪步,到了那兒再好聲安慰便是。

    這場活戲在眾人面前上演,觀賞之余,聊天的人自然就少了,直到兩人躲了起來,分別敘話的眾人才再度重拾話頭。此時吳耀久與轉轉壺正繞在趙寬旁邊,吳耀久是對外面的戰役頗有興趣,轉轉壺則想打探還有沒有聖殿來人的消息。

    趙寬左右敷衍了一陣子,見柳玉哲正娉婷走來,他目光一轉,突然笑說:“草包,你這幾日可委屈了;這兒空間大,應該舒服不少吧。”

    “是啊!”吳耀久連忙點頭,跟著低聲說:“那個婆娘,看我不跟她計較,居然爬到我頭上來了,真是太過分了。”

    “嗯嗯。”趙寬連連點頭說:“怎麼個爬法?快說快說。”

    “呃……”吳耀久瞪了趙寬一眼說:“那只是形容。”

    趙寬嘻嘻一笑說:“不說就算了。我要跟玉哲談情說愛,沒事別打擾。”他一轉頭對著轉轉壺又說:“你也是,反正單向跳躍壁解除之前,不用著急。”

    吳耀久沒好氣地說:“咱們走吧,別管這個見色忘友的胖子。”

    “走、走。”轉轉壺也跟著說:“不理他。”

    這兩個倒是同聲共氣起來了?趙寬望著吳耀久與轉轉壺一起離開,不禁呵呵笑了起來。

    “開心什麼?”柳玉哲輕笑說:“幾天沒見面了不多聊聊?”

    “聊天不急于一時。”趙寬拉著柳玉哲的柔荑說:“來,有事問你。”一面往無人的角落跑。

    “怎麼了?”被扯著走的柳玉哲,忍俊不住笑著低聲說:“想問皇儲的事情?”

    “是啊。”柳玉哲冰雪聰明,能猜到此事趙寬並不感到意外,笑呵呵地說:“他跟瑪莉安最近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兒,我倒要先問問你。”柳玉哲臉上的微笑帶著調皮,說:“一開始你帶著那個草包皇儲去找瑪莉安……是不是打著壞主意?”

    “沒有,當然沒有。”趙寬立刻矢口否認,事實上本來確實沒這個念頭,也不算說謊。趙寬接著一臉無辜地說:“怎麼這麼問?”

    柳玉哲瞅著趙寬望了半晌,不知該不該信他,隔了片刻才說:“這幾日我很少回部隊,也是問人才知道的。”

    問人?趙寬心念一動說:“飛霜大姊?”

    柳玉哲點點頭說:“飛霜姊本來想打皇儲的主意,接近了幾天之後,卻發現他對瑪莉安似乎頗有情意。”

    真的嗎?趙寬有幾分疑惑,吳耀久對瑪莉安有點歉意或好感倒是真的,說到情意還不至于吧?不過他也不急著表示意見,點點頭說:“原來如此,然後呢?”

    “瑪莉安似乎也察覺了,看來頗為為難。”柳玉哲壓低了聲音說:“飛霜姊自然就不碰那個草包皇儲了,後來她與瑪莉安私下聊,不說別的,新後之女當然不可能與新大陸皇儲在一起,還好那小子也自知兩人身分沖突太大,只敢把這事藏在心底,所以……”

    妙透了。趙立猛眨眼睛,越聽越有趣,見柳玉哲突然頓了下來,連忙追問:“所以怎樣?”

    “她們也只聊到這兒。”柳玉哲改用傳音說:“我們是猜測,瑪莉安自知不能回應這份感情,多少有點歉意,這段時間就比較主動照顧他。那個草包不解溫柔哇哇叫,瑪莉安也不在意了,反正本來就沒打算讓他感激,自然也不會生氣。”

    女人看男人與男人看男人的差別還真是不小,當然,反過來說亦然;趙寬可以打包票,吳耀久對瑪莉安也許生了好感,也可能起過接觸的念頭,但說到情意該還有一段距離,不過這些言語行動,在女子眼中又有另一番解讀,導致現在這麼微妙的情勢……而那個草包再木頭,也不可能沒感覺,這方面這些女人該是誤判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男女感情的互動嗎?在一堆誤會中滋生感情?趙寬縱然天生機智,但這方面的經驗算不上豐富,所以也不怎麼了解,更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順勢推上一把,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見趙寬直著眼睛發呆,柳玉哲輕推了他一把說:“怎麼了?”

    “沒什麼。”趙寬回神笑說:“別管他們,咱們親熱親熱。”一面伸手攬住柳玉哲的纖腰。

    趙寬口中雖說得輕薄,手上倒是頗有分寸,攬著柳玉哲的腰就沒動了,畢竟這兒人多又沒遮蔽,當著眾人面前亂來,等于是不尊重柳玉哲。

    柳玉哲含笑靠著趙寬說:“要不要運運氣?你似乎有點乏力。”

    趙寬點頭說:“也對。”

    還是瞞不過柳玉哲,看來他們口中的“天人之道”還真有點鬼門道,是不是該找李鴻研究一下,叫他練看看?趙寬一面想,一面盤坐下來,緩緩閉上眼睛。

    柳玉哲自然不再打擾,離開去處理別的事務,不過她心中難免有些狐疑,趙寬不過引了兩次怪,最多加上那一瞬間與舒繼勳合力攻擊所施出的力道,體內怎會有些空虛?他中途干了什麼去了?

    趙寬並沒真的把內息用到空空如也,恢複的時間自然也不用太久,他一面運轉著內息,一面思索著過往得到的訊息,突然想到一事,他連忙傳音給另一角的李鴻說:“還醒著嗎?”

    李鴻眼睛睜開,傳音說:“怎麼?”

    “你還記得那個光球嗎?”趙寬聲音中有些興奮,說:“那也是心劍的一種變化呢,還有那個人形好像也是。”

    “是嗎?”李鴻楞住了。

    “聖主說的。”趙寬說:“他說當初修練心劍之法有流傳出去,就是你練的東西,但運用的技術沒流出,得看個人的悟性,你多想想他的用法。”

    心劍可以這樣用?李鴻腦海中的思緒紛亂地來去,若單從內息凝結並附上心念的能力來說,那琉璃人形確實是心劍沒錯,但要凝出一個跟人體一樣大的人形,凝結度是如河?又需要多大的能量?

    而已經分出體外的心念,居然還能再分化為二,斷出一個光球?更重要的……他斷出之後,軀體又再度長出一只手臂,這般變化由心,到底有什麼訣竅?

    李鴻回想起王崇獻當時擒捉自己的變形心劍,本以為那是運出之前、心中凝集時已經成形,莫非那也是隨意而變的一種方式?而心念在體外又該如何運作?如何再度分化心念?

    李鴻停了片刻才說:“我……一點概念都沒有。”

    “沒有才正常。”趙寬不覺奇怪,跟著說:“還有那個天人之道,似乎真有點神通,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嗯……”李鴻頓了頓才說:“她曾跟我說過一些境界,聽起來有點像外空聲音說的引能入體,但我也不確定一不一樣。”

    所謂的“她”指的該是孫飛霜吧?李鴻似乎不想提她的名字……趙寬正要回傳,卻見馮孟升與喬夢娟由隱蔽處走出,喬夢娟似乎剛平靜下來,馮孟升又安慰了她幾句之後,便向著自己走來,走到一半,馮孟升突然一頓,臉上露出了些許遲疑。他一定發覺自己和李鴻在傳音,這些日子也瞞了他不少事,想想頗不好意思的。

    趙寬咧嘴一笑,傳音給馮孟升說:“過來坐,我和李鴻在聊‘天人之道’的事情。”這句話是分向馮、李兩人傳音。

    馮孟升果然十分高興,走來時也傳向兩人說:“怎麼突然聊起這個?”

    “想要李鴻練呀。”趙寬嘻嘻笑說:“李鴻再一次散功,說不定就能打跑謝棲呢。”

    “真的嗎?”馮升孟又驚又喜的說:“有這麼厲害?在散一次就追上宇內四大高手的實力了?”

    李鴻聽兩人的對話,不禁大皺眉頭分傳兩人說:“還差得遠吧?”

    “說宇內四大高手還比不上。”趙寬頓了頓說:“可是你們不覺得嗎?謝棲展現出來的功夫,比起那四個怪物,我老覺得遜色不只三分。”

    李、馮兩人一被提醒,開始回想以往的經驗,過去武藝低微眼界末開、看得不准姑且不論,前些日子新後與茲克多合攻“單向跳躍壁”,縱然隔得老遠,展現出的威勢依然是驚天動地,幾讓人興起無法與抗的感受,謝棲功夫雖高,離那種境界似乎還是有一段差距。

    “這不合理啊。”馮孟升首先說:“從轉轉壺說的數字來看,謝棲經過同化及他提供能量的過程,該能追上當年的西牙,而當年的西牙不弱于這四大高手吧?”

    “說起來是這樣。”趙寬笑嘻嘻地說:“那個笨阿轉肯定有藏私,反正他不說又有誰知道?”

    “藏私?這……”馮孟升一楞說:“你交代他的?”

    “沒有。”趙寬搖搖頭說:“不過他看我們這麼討厭謝棲,應該不用說也會亂來,那次幫謝棲轉化與增加內息,戴池就曾因時間太短而表示訝異,畢竟那些內息是笨阿轉用來保命的東西,能多留一些當然多留一些。”

    這也有可能……但不管謝棲功夫如何,現在總之都還打不過。馮孟升說:“剛剛你們說到‘天人之道’?”他對這比較有興趣。

    “嗯。”李鴻說:“聽起來似乎是換一種方式修養內息,什麼直接引能入體,還能改變身體狀態……她那時說不能告訴你們,所以我一直沒提。”跟著他把自己從孫飛霜那兒聽來的說了一次,現在反正大家都知道此事,說出來想必無妨。

    趙寬還在消化這些形容,馮孟升則先一步開口說:“夢娟也提過一些,沒這麼詳細,但有提到心神化散的事情。”

    趙寬眼睛一亮說:“什麼心神化散?說清楚些。”

    馮孟升皺眉說:“我也不是很懂,似乎是說必須要能體會到外界的能量,才能順勢收回,不過南極心法的化散訣竅她不敢說,還說必須有個關鍵狀態,她也沒透露。”

    “關鍵狀態?”李鴻沉吟說:“那人提的某次發散可以順勢而入,指的是不是所謂的關鍵狀態?”

    “散出全部的內息?”趙寬沉吟著說。

    “若說的真是散功,那就不大方便了。”馮孟升苦笑說:“全身功力散盡,幾天內無法複原,現在外有謝棲,內有巨魔,怎麼能試驗。”

    “反正李鴻這一、兩天非散不可。”趙寬呵呵一笑說:“那個心神化散的訣竅雖然不知……李鴻,你的功夫不是總在心神上作文章?應該也可以試試吧。”

    李鴻皺眉說:“問題是該怎麼化法?我也只能一心四分,更多層次的化分心念,我還辦不到。”

    “不是一心幾分啦。”趙寬搖頭說:“我就不信他們都會分……我猜是把心神盡量往外送出。”

    “心神都送出去……”馮孟升訝異地說:“豈不是跟死人一樣?”

    “不然怎麼體會到外界的能量?”趙寬眨眨眼說:“反正李鴻常常往外送心神,應該也沒差。”

    “這倒也是。”馮孟升轉頭望向李鴻說:“你可得小心點。”

    “這次沒時間好好想了”趙寬笑說:“或者下次再考慮好了,我下次與玉哲聊聊,看能不能拐些什麼心法出來。”

    李鴻雖然點了點頭,但還是緊皺著眉頭;話雖然這麼說,他仍然一點概念都沒有,以往是借著內息外送心神,可沒有單獨而出的經驗;而散功同時,既然內息全失,又該怎麼送出心神?

    李鴻還在思索,卻陡然內息一揚,開始無法控制地往外奔流——竟在這時開始散功。

    氣勁這麼一散,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但李鴻顧不得別人的眼光了。經過這幾次經驗,他心知散功分兩個階段,首先是所有經脈中的內息分頭散出,使自己渾身無力,那還是小事,第二次才是從所有丹球狂泄而出,如果要散出心神,只能趁著內息未散之際,把心神放出去……怎麼放?

    此時考慮的時間明顯不足,只一眨眼間,內息就會往外奔散,李鴻沒時間深思,也不分心了,直接將本體心念凝成一柄心劍,隨著奔騰外湧的內息往外直沖,浮出體外。

    趙寬與馮孟升眼見李鴻渾身光芒突漲,想也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兩人立即奔到李鴻身畔。

    只間隔了幾秒,又是一股浩然能量由李鴻體內沖出,同時頂門浮出一柄散發強烈光華的心劍,飄浮在空中,而躺在奔騰光氣當中的李鴻,卻軟綿綿地躺倒地面,一動也不動。

    全身無力是當然的,但怎麼連眼睛也閉上了?趙寬想接近觀察,但一時也不易欺近。畢竟隨著一次次的散功,李鴻的功夫越來越高,散功時迫出的內息量跟著也越高,眼看那片浩大的亂流不斷外湧,四面眾人紛紛問避,隔開了老大一個圈子。

    好不容易亂流終于停了下來,趙寬與馮孟升馬上扶起李鴻,只見他雙目緊閉,全身無力,除了鼻息間還有一絲微微的氣息流動之外,簡直毫無生氣,可以說跟死人只有一線之隔。

    不大對勁啊。趙寬當然清楚散功的狀態,雖然全身無力,但精神可是好得很,只是不能動彈而已,怎麼李鴻這次變成這副德性?他搖了搖李鴻,叫了兩聲,與馮孟升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擔心,莫非剛剛李鴻亂試試出毛病?

    兩人目光對視的同時,眼角余光突然發現一旁閃耀出了白芒,眼睛一轉同時驚呼出來,卻是那柄隨內息沖出的心劍,正浮在兩人身邊晃啊晃的,上下左右前後緩飄。

    李鴻的心劍不是有附上心念嗎?這麼說一定有些心神在這柄心劍上,身體上怎麼反而沒了?

    趙寬訝異地望著那柄心劍說:“李……鴻?”

    趙寬猜的沒錯,李鴻在剛剛那一刹那,把自體的全部心神強迫凝聚在一柄心劍之上——這其實不符合“氣劍心訣”的原理,也未必能這樣送出去,但李鴻趁著內息外散的那股沖力,隨勢而出,倒是這麼擠了出來。

    但李鴻境界未至,在這種狀況下心神出體,除了能體會能量變化之外,非但不能說話,也聽不到趙寬的言語,只憑能量感應知道趙寬與馮孟升在此,心劍便自然而然地接近兩人,其他的全然無法感知。

    所以他自然也不能回答趙寬,在兩人身邊轉了片刻後,心劍便浮上空中,往洞外沖去。

    李鴻干什麼去了?趙寬吃了一驚,慌張地說:“孟升看著他身體,我跟去看看。”當下運勁浮身,追著往外飛去。

    趙寬自然追不上心劍,他飛出通道口的時候,只見心劍已經加入了攻勢,帶出一道道白色流光,在謝棲身旁穿梭攻擊,這只是一柄凝聚李鴻部分功力的心劍,對謝棲本來影響不大,不過謝棲此時正全力往洞中沖,龐大的內息與洞口眾人對峙抗衡之際,心劍這麼亂沖,確實頗有干擾的效用。謝棲怒哼一聲,分出幾分力道抵禦心劍,但攻擊的威勢依然十分猛惡。

    心劍這樣飛來閃去,縱然傷不得謝棲,謝棲應該也傷不了心劍,所以趙寬亦沒提起攻擊謝棲的念頭,以謝棲的功力來說,十來個人固然可以抵禦他的攻擊,但就算三、四十個高手全部跑來洞口,他縱然不敵,也能全身而退,自己現在出不出手沒有什麼差異。

    除非布好了陷阱等他跳進來,比如上次石山觀測站的一戰,但就算那次也沒能拿下他,自己還被他捉了……趙寬搖搖頭目光回到眼前,繼續望著心劍來來去去,突然間感到有些不對勁……散功之後就是重新補充功力,換成另一種凝結程度的內息狀態,那這一支心劍又算什麼?

    趙寬想之不透,往內又奔,卻見李鴻還是毫無生氣地躺在馮孟升懷中,南極洲幾個衛統也在一旁,另外還有戴池等兩、三位大云湖高手。眾人圍在李鴻與馮孟升身邊議論紛紛,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趙寬沖入人堆之中,訝異地問馮孟升說:“怎麼了?”

    馮孟升見到趙寬,連忙說:“李鴻不只一直沒醒,氣息也越來越微弱了,怎麼辦?”

    什麼?趙寬吃了一驚,連忙探手抓過李鴻的脈門,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第三章余氣猶存

    趙寬內息本質強橫,利用內息探測他人身體狀態的這種動作必須十分小心,否則反而會傷了李鴻。他凝神緩緩將一絲內息探入李鴻身軀中,發現李鴻全身空空蕩蕩,不只內息一絲不存,體內的活動也降到了最低,而連這一絲若有若無的生機,竟似乎也正漸漸消退,仿佛一個罹患絕症的人逐漸步向死亡。

    趙寬心驚之下,內息順著經脈往各丹球探去,果然丹球中也是一片寂然。那些特異點呢?趙寬探過去,才一接近,當即被一股莫名的力道逼開,這並不讓人意外,但只這麼短短的一接觸,趙寬已可確定,李鴻體內的特異點與自己體內的感覺頗不相同,看來因為內息性質不同,部分設定也跟著改變,外空那家伙還真有點鬼門道,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

    而這些特異點逼出李鴻內息之後,理當發散出新一波的內息啊,怎麼停下來了?趙寬緩緩收回內息,兩眼睜開望著眼前的眾人說:“大家覺得怎麼樣?”

    “李鴻是在練什麼功夫嗎?”柳玉哲首先訝異地問。

    “我也搞不清楚。”趙寬皺眉說:“他的心劍還在外面跟謝棲玩呢……他知不知道自己跟個死人一樣啊?”

    不知何時也走到一旁的滿鳳芝,此時微微俯身,拉起李鴻軟垂的左手,她握著李鴻的手,隔了片刻才說:“也不能以內息替他提起生機……怎會如此?”

    還不是外空那東西搞的鬼,趙寬心中暗罵,連全身內息都能被他排擠出去,還有什麼排不出去的?這下可把李鴻搞得比真要死的人還難救……

    一般人若因老化到某種程度,生機斷絕將死,旁人多能以內息能量暫時延長他的性命,直到經脈萎縮無法運行為止,李鴻狀況卻是全然不同,經脈並未萎縮,但送入的內息卻無法引起他的生機活動。

    但這方面不好解釋,趙寬裝聾作啞沒有回答,轉過話題說:“他這樣能撐多久?”

    “很難說。”柳玉哲接口說:“他的生機若斷若續,若體內真氣充盈,那只不過是一種入定的狀態,內息自能運轉保護,問題就在他內息全失……現在這種情況,只要生機一斷,身體細胞跟著壞死,就沒救了。”

    看著趙寬與馮孟升兩人瞪大眼睛,柳玉哲接著說:“不過……應該也不用太擔心,既然李鴻的心劍還在外面活躍,只要回到他體內……應該就沒問題了吧……”說著說著,柳玉哲的語氣也有幾分不確定。

    心劍能不能回到李鴻身軀還不知道呢。趙寬不禁擔心,這些內勁是已經被排出的舊內息,還能回去嗎?而且照理來說,新一波的內息應該湧出,現在停下莫非是因為李鴻的心念隨之而出?心念與散功同時離體……啊,莫非那些特異點以為李鴻死了,所以才沒再度釋出新一波的內息?

    這也有道理,自己與李鴻被人宰了的機會不能說沒有,若人死了那些內息還不斷往外爆,豈不是另一場禍事?這麼說來,首要之事確實是導回李鴻的心念。

    這可不能拖……但怎麼告訴李鴻這件事?他心劍飛起來跟閃電一樣,傳音哪趕得上他的速度?看來得先把謝棲趕走再說。趙寬體察自身內息,重新回納的還不到一半,現在別說“翻江倒海”,連“推山移嶺”都轟不了多久。

    他只好一屁股坐下說:“我運運功,等會兒去趕謝棲,試試叫李鴻回來。”

    趕謝棲?眾人面面相覷,不禁都有些愕然……謝棲有這麼容易趕跑嗎?

    馮孟升見趙寬入定,不由得有些黯然,自己功夫不斷提升,但卻一直發揮不了作用……他目光一轉,卻見另有一個表情不豫的人,正是難得都沒怎麼說話的吳耀久。

    他一定更難過吧?馮孟升歎了一口氣,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吳耀久的功夫幾乎一點用都沒有,雖然兩人都同意世界武學應該逐漸廢止,但在這蠻荒之地,普通的功夫根本無法生存,也許西牙也是想到此事,這才希望能順便把舊大陸怪物給一並解決吧?

    但雖說在這兒沒有發揮的余地,到了日後,主政者若擁有太高的功夫,對人民反而沒有說服力;除非無法往廢武的道路前進,只要整個世界往那兒走,自己就有發展的空間。

    想到這兒,馮孟升再度提起了信心,他想找吳耀久談談,但又不能放下李鴻、趙寬不顧,正准備傳音呼喚之際,卻見吳耀久臉色一變,目光向著另一個方向轉去,看來似乎正收到什麼人的傳音。

    馮孟升功力到了這個程度,只要有留意,便能勉強分辨出空間中氣勁的來去,加上吳耀久這麼一轉頭,馮孟升幾乎可以確定對他傳音的正是瑪莉安;只見瑪莉安的表情帶著幾分笑意,半調侃地望著吳耀久,口唇微微顫動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吳耀久哼了兩聲,口中咕囔了幾句,也沒回傳,只臭著臉轉身;而轉身背對瑪莉安之後,吳耀久臭臉一散,卻似乎變得有些恍惚,雖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但看他的模樣,應該也已把郁悶的心事拋開了。

    瑪莉安呢?馮孟升目光又轉了回去,卻見瑪莉安眼中帶著點惋惜與無奈,看著吳耀久的背影好片刻,才緩緩轉過頭去。

    難道趙寬亂撒的種子,正逐漸長大嗎?

    馮孟升不知該驚還是該喜,趙寬當時的建議頗有幾分天真,他越想越是覺得不易施行,別說兩人難以培養情意,就算真有,兩個政治實體的對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如今掌握實權的人怎能接受?不過當時只覺開頭就不大可能,也就沒去深思,如果這兩人當真產生了情意,那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又應該扮演什麼角色?而兩人間的關系,對于自己期望的未來,又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十一日趙寬從入定中清醒,已經是次日凌晨,洞口的戰斗依然十分猛烈。趙寬向馮孟升略作探詢,得知防禦的人力已經換過一班,柳玉哲等人這時都在洞口;至于李鴻當然還是老樣子,心劍在外面飛個不停,洞中的本體卻跟死人差之不遠。

    馮孟升為了保護李鴻,當然不敢輕言離開,而其他人見李鴻情況詭異,而這次搬遷來此,趙寬與馮孟升又出了大力,反正高手還有三十多人,也沒人怪罪馮孟升不能輪班。

    趙寬聽罷向外飛出,見如今洞口以五道聯合起來的破魂劍網為防守主力,其他人則是找機會遠距攻擊,分散謝棲的注意力,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李鴻的心劍,只見那泛著白芒的劍體四面飛繞,穿刺不休,激得謝棲暴跳如雷,又不能拿它如何。

    趙寬走到柳玉哲之後,望望狀況忍不住說:“這家伙怎麼變得這麼丑?”

    柳玉哲只差沒笑出聲來,她忍不住笑罵說:“又胡說什麼?”

    “謝棲啊。”趙寬一本正經地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了。”

    大伙兒本來都在拚命,誰會去注意謝棲的表情?這時聽趙寬一提,眾人目光不禁轉去,多多少少也產生了同樣的感覺。只見謝棲一頭亂發糾結飛散,胡髭未剃,圓睜怒視的雙眼,配上因施力而向兩邊拉開的嘴角,果然顯得有些猙獰,回想起當初在謝家村初見謝棲的印象,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謝棲自然也聽到了趙寬的聲音,他目光冷厲地瞪著趙寬說:“別龜縮在里面:出來跟老夫拚個生死。”

    “不干。”趙寬只回了這一句就沒理會謝棲,直把謝棲氣得牙癢癢的,他卻跟著傳音給柳玉哲說:“他不是會你們的破魂劍法嗎?這麼多人圍攻,他怎麼一直沒用?”在眾人合力抵擋之下,她應可分心說話。

    柳玉哲心知趙寬即將出手,正在了解謝棲的功夫狀態,當即說:“他內息剛多柔少,較偏剛陽,不適合使用‘破魂劍法’,當時他會用,可能是剛同化了葛莉嵐想試試,或者只為了嚇我們一跳,從實際效果來看,不如直接運勁反攻。”

    原來如此,難怪之後都沒見到謝棲用過。趙寬頓了頓接著說:“你覺得他的功夫比得上新後嗎?”

    柳玉哲一怔,笑說:“差多了。若是新後出手,我們這些人絕對頂不住。”

    與自己推測的不遠,趙寬想想接著說:“這麼說來,新後可以打敗巨魔啰?”


   
    這麼一問,柳玉哲有些遲疑,想了想才說:“這我不敢確定,南極洲的功夫不是很適合攻擊巨魔。”

    趙寬點點頭,概念大概建立起來了。謝棲不能擊傷巨魔,自己卻能擊敗巨魔,這不代表自己就能打贏謝棲,主要是因為自己的霸道內勁配合上“狂霸七式”,恰好克制合**設計的堅韌怪物,當真內勁碰上內勁,還是得看彼此的功力與施勁的招式。

    至于內息性質的相生克,自己與謝棲都是剛猛一路,沒有什麼生克問題,論修為自己也該還有一段差距,靠著“狂霸七式”也許可以稍微抗衡個片刻,仍該不是他的對手……

    反正打不過就逃回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趙寬打定了主意,站到眾人之側,運氣揚聲說:“謝老頭,你明知打不進來,還胡鬧什麼,還不有多遠逃多遠?”

    謝棲何嘗不知眼前眾人輪班防守,自己終歸是打不進去,但除這兒之外,還有哪兒有人?趙寬也不是頭一個對他喊話的人,舒家大長老更曾規勸過他好一陣子,不過他這段時間無人可吞、飽受煎熬,心中一股惡氣不出更是十分難過,眼前活蹦亂跳一堆都是可以同化的人,教他怎麼舍得離去。

    見謝棲不答,趙寬心底有數,在同化欲望的折磨下,謝棲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智慧,動作、行事越來越顯獸性;西牙希望謝棲能就此不同化人,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寬心中其實有個計劃,有眾人協助,再加上“翻江倒海”那一招,說不定可以就此擊殺謝棲……不過首先得把李鴻那迷迷糊糊的心劍趕開。

    趙寬想了想,雖說傳音趕不上李鴻,夠大的音量他總會聽見吧?趙寬當即再度運氣出聲,大喝一聲說:“李鴻!回來。”

    但向來尊重趙寬的李鴻心劍,這次卻毫無變化,依然在謝棲周圍打轉,不斷飛行騰挪。

    趙寬見狀大皺眉頭,柳玉哲卻悄聲說:“你仔細看看,不覺得李鴻心劍的變化,比以前靈動多了嗎?”

    是嗎?趙寬仔細望過去,只見眼前的心劍威力縱然不大,但飛行軌跡確實是變化多端,尤其在空中轉折之順,讓人不禁懷疑心劍在轉彎時會跟著變形。

    問題是心劍再怎麼靈活,李鴻死了一切都完蛋。趙寬皺眉說:“可是他好像聽不到我說話。”

    “他能配合我們的行動。”柳玉哲說:“心劍對能量感應十分靈敏,敵友分得很清楚。”

    問題是“翻江倒海”一炸出去,除非事先察覺,否則當那大片光海合攏之際,就算以心劍之速,恐怕也逃不出去。

    “確實有點危險。”身後突然傳來老人的聲音,趙寬回頭一望,見舒家大長老立在身後不遠,正緩緩說:“他境界不到,卻誤使元嬰之術,心神雖然離體,卻無法聚守一處產生適當的聯系,我猜他恐怕只剩下直覺反應,如今已經無法思考判斷事情。”

    老頭說的可能有幾分道理,趙寬忙問:“大長老看過李鴻了?”

    大長老屬于前一批攔阻謝棲的隊伍,他功力深湛,氣通天地,恢複的速度也快,當趙寬來洞口不久之後,他就去探視過李鴻與馮孟升,這時才飄出洞口說這一串話。

    此時見趙寬詢問,大長老緩緩說:“元嬰修練之法,種類繁多,非聖殿獨有;元嬰心劍乃其中一個變支,主要目的不在修練,而在攻擊,本已走了偏鋒……”

    呃?老人家說起曆史來了?趙寬也不是沒興趣聽,但這時不知李鴻能拖多久,只好不大禮貌地干笑著打斷大長老的話,說:“李鴻現在的狀況……該怎麼解決?”

    “對心劍,我並不十分清楚。”大長老這話讓趙寬心頭一沉,但他接著說:“不過元嬰一毀,心念回身,這仍是最基本的道理,但毀壞元嬰的時候,心神若是受創嚴重,也與死無異……若他自行解念當然比較好,但若他連時間的流逝感都失去了,不知何時才會主動散開心念。”

    趙寬聽到一半還以為可以把心劍砸散就好,沒想到還得顧慮不能傷到李鴻的心神……要期待他主動散去心念,這得等多久?

    見趙寬楞在那兒,大長老接著說:“若能因住他,讓他逃之不出,心念又覺受迫,也許可以逼得他自動解散心念。”

    那自己的功夫用不著了,看來得拜托柳玉哲等人幫忙,組個破魂劍網把心劍網起來,看它往哪兒跑。不過首先還是得趕跑謝棲,說不定謝棲一走,李鴻的心念就自己回去了呢……

    趙寬心意已定,覷准了一個眾人攻擊的空隙,身軀膨脹、彩光一爆,“推山移嶺”的七彩光河翻翻滾滾地轟了出去。

    自趙寬出現,謝棲就提高了警覺,昨日趙寬逃出之後功力又進,已經隱隱對自己產生了威脅,而且趙寬縱然功力不濟,在如今有人支援的情況下,仍可全力出手,後繼無力時大不了躲起來便是,更不能不小心應對。

    此時見趙寬光河湧來,幾次的交手下來,謝棲知道自己內息一遇對方功力便融合炸散,更討厭的是那股爆散的威力大多往自己這邊湧,為抵禦那股爆力,還得多耗上幾分內勁,雖說兩方互拚之下,趙寬仍該不是自己對手,但在其他人也未停手的情況下,這般大耗功力過不久就得覓地休息……康勾森林中哪有地方可休息?謝棲一轉念,一面轟出一團黑氣,一面飄身閃避,不與趙寬硬碰。

    兩方氣勁接觸爆散的瞬間,光河的去勢微微一頓下,謝棲飄開了十余公尺,閃過了光河,趙寬也已察覺到對方能量偏轉,光河跟著橫向追掃謝棲,縱然有部分沖過頭的,反正也收不回來,就不管這麼多了。

    謝棲身法固然不慢,但趙寬只不過身子略轉,光河就隨勢大片橫掃外湧,怎麼樣也比謝棲快,謝棲吃了一驚,騰身卻見心劍迎上,逼得他盡展功力兩面迎戰,黑氣猛然一漲爆開光河與黑氣,又閃到另一個位置。

    但這時不只趙寬與心劍在攻擊,一旁還有七、八個大云湖的新生代一局手,看趙寬一出掌,本來威風凜凜的謝棲立即開始閃避,眾人士氣大振,打落水狗般地直轟氣勁,霎時逼得謝棲四處亂閃,有幾分狼狽。

    不過好景不常,趙寬巨大的光河亂掃,不只追擊謝棲,連其他人的外發掌風、劍氣一樣會撞上,幾番碰撞之後氣勁一陣子亂炸,飽含能量的勁風狂湧,加上飛砂走石、塵煙彌漫,不只看不清楚,連能量的感應都有些失靈,一下子不知道謝棲鑽到哪兒去了。

    對准打都不一定能奈何謝棲,亂打還不只是浪費勁力?眾人不禁都停了手,只剩下心劍仍在塵沙中翻騰,似乎依然能掌握謝棲的方向。

    這樣心劍豈不是有些危險?趙寬吃了一驚,心知一局手過招只在一瞬之間,這會兒不能等塵煙平靜、氣勁消散,他旋身間光氣一湧,全身陡然炸出一團彩焰,運著“立地金剛”向那團亂流中沖去。

    其他人可不敢這麼沖,趙寬的護身氣勁勉能暫擋謝棲的攻勢,其他人貿然近身,說不定一個照面就被謝棲所傷,而趙寬這麼沖入氣團,狂流中的氣勁再度炸起,只聽轟然爆震聲聲傳出,凶猛氣勁不斷往外迫散,逼得洞口眾人直退入洞中十余公尺,才勉能立得住身子。

    從洞口外望,此時煙塵彌漫亂滾,已看不清戰團,而能量激烈沖突下,心神亦無法接近,只能從不斷爆散的氣勁中,勉強感應出謝棲與趙寬的內息仍不斷施出外散;但這般在戰團外觀察,已經不能清楚分辨雙方戰況,只勉能察覺兩方外散的氣勁似乎是四六之比,謝棲可能較占上風。

    這樣劇烈的爆震,乃謝棲來襲至此首度出現,許多在里面養氣的高手也紛紛飛入通道,觀察戰斗的狀況。當得知戰團中只有謝棲與趙寬兩人,眾人不禁大吃一驚,沒想到趙寬雖然打不贏,卻已勉能與謝棲相捋,畢竟心劍縱對謝棲有影響,仍非李鴻的全勁,如今趙寬能與謝棲打成一團,靠的主要還是他自己的實力。

    但眾人大多不明白趙寬既無勝算,為什麼要自涉險地?此時除了李鴻心劍特具感應能量的能力外,其他人根本無法參戰,否則在這一團混亂之中,除非兩方勁力結實地碰撞,根本不知道攻擊的對象是謝棲還是趙寬。

    趙寬卻是有苦自己知,他怕謝棲一個發狠趁著眾人收手擊爆了李鴻心劍,這才沖進來吸引謝棲,但距離一近,“推山移嶺”就不怎麼合用,更別提“翻江倒海”也用不得。他只好“立地金剛”與“氣湧如山”交錯使用,在氣勁中穿梭以“立地金剛”護身、爆散來襲氣勁,偶爾面對面遇上謝棲,馬上運起“氣湧如山”,當場一個七彩大光球就砸了過去,就算打不死謝棲,也當可讓他忙不過來。

    問題是無論“氣湧如山”或“立地金剛”,只要是“狂霸七式”的武技都十分耗費內息,趙寬如今內息凝結狀態提升,施出的攻擊力固然又增,但卻未必能這麼轟上多久,而這般轟擊下去,整片氣勁只會更亂,他人自然更不敢加入,而自己為了李鴻又不能退出,這下可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片亂中,趙寬唯一的優勢是可以借著心劍判斷謝棲的去向,謝棲則當真跟個瞎子一樣地亂打,只當氣勁轟來、光彩突現之際,才有些倉促地聚力防守,否則單憑趙寬與李鴻那一柄只聚合部分內息的心劍,怎能奈何得了他?

    其實一般高手也不是不能近身對戰,但通常都在手掌或武器上凝結了強大的力道,借著強大凝聚力直接以接觸方式破壞敵人,主要就是避免氣勁散逸,而氣勁轟擊的方式,則大多是遙攻的情況使用。

    趙寬只有“狂霸七式”能應付謝棲,但這本非近戰的招式,他當然只能這麼胡打一通,而謝棲要應付趙寬的氣勁,只能跟著胡打,否則就得迅速飛離。

    謝棲要脫出這樣的困境其實很簡單,他只要往外一飛,趙寬與心劍根本攔不住他,只不過從趙寬脫出他掌握之後不久,他就一路打到今日,拚了半天一個人也沒逮到,眼看眾人據守險地無法突破,他真有些不甘願退去。

    不過他也沒真的失去理性,在這一團亂中,謝棲陡然想起,李鴻一向可以發出三柄心劍,這兩天還都只有一柄追著自己,若再來個兩柄心劍,說不定自己就有些手忙腳亂……而且萬一趙寬與心劍退開之際,四面已經被眾人團團圍上了呢?謝棲想到這兒心一驚,終于不再戀戰,觸手倏忽間四面急張,黑氣猛爆,他全身一收,脫身往外直飛。

    趙寬只覺對方氣勁陡然從四面八方炸來,還以為謝棲打算拚命,沒想到氣勁一出即散,謝棲已經向著西北方直飛,趙寬大叫僥幸之際突然一驚,李鴻的心劍呢?

    他沖出氣團一看,卻見心劍運追著謝棲亂轉,不時迅如電閃地飛近切割,跟著又倏忽旋開,鬧得飛逃的謝棲一面猛揮觸手一面怒叫連連,卻又躲不開心劍的糾纏。

    這死變態的心劍怎麼跟過去了?趙寬只差沒破口大罵,但想想若真如大長老所言,心劍現在完全憑直覺行事,打得過癮之際追上去,本就是李鴻的作風,卻也沒什麼好訝異的。

    眼看兩方都快,一眨眼已經去了老遠,自己非但追之不及,追上了也不能拿謝棲如何,趙寬終于停了下來。

    不過他這時已不再這麼擔心,剛剛在一片亂中與謝棲沖突,趙寬已隱隱感到謝棲其實不只一次試圖捉拿心劍,但如今李鴻心念統合在心劍上,縱然只憑直覺變化,依然比分心化念時靈動不少,一沾即避卻又緊跟不離,謝棲還真奈何不了他,但想來心劍也奈何不了謝棲,就看李鴻會不會打膩了自己回來……只怕他身體等不了這麼久。

    還是得想想辦法。趙寬歎了一口氣回身,只見洞口站了滿滿一群人,正一個個訝異地望著自己。

    趙寬呆了呆,干笑說:“大伙兒都出來看戲啊?”

    望著趙寬的眾人臉上都是愕然,沒人接話,剛剛那場稱不上勢均力敵的一戰,已經讓他們嚇了一大跳,這些人都不是第一天認得趙寬,但沒有人相信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趙寬居然已能逼走謝棲……這胖小子也沒看他練過功夫,怎麼功夫一天比一天高?

    趙寬見眾人都沒說話,眼睛轉啊轉,咧開大嘴亂笑兩聲,自顧自地鑽入人群,進洞去尋馮孟升了。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十三日沒想到就這麼過去了兩日;心劍的氣勁雖凝聚不易讓人感知,但謝棲應戰心劍時,卻不得不耗用氣勁迫出,所以眾人雖不能親見,這兩日間仍能感受到謝棲的氣勁爆震不斷從遠方傳出,位置也不斷改變,看來心劍當真是纏定了謝棲。

    李鴻心劍就這麼追著謝棲不放,鬧個不休。而謝棲沒能逮住心劍,又沒把握來此能擊傷趙寬,大概就因此這兩日都沒再來侵犯。

    至于洞中的李鴻,依然是沉睡不醒、生機若斷若續,而且狀況似乎逐漸地走下坡,如心跳與呼吸,每一次的停歇,沒人知道還會不會繼續,而停歇的時間越長,也讓人越是憂心,每一次都擔心李鴻的生機會就此完全停歇,雖說沒有真的如此,也真夠折騰人了。

    李鴻再怎麼好斗,也不至于連追兩天打個不停,看來正如大長老所言,現在的李鴻恐怕已經不覺光陰之流逝,自然也不知道厭煩,尋人搏斗是他的天性,難怪會這麼苦追謝棲。不過說也奇怪,謝棲一直更換位置卻不知為了什麼?他早該知道躲不過心劍的高速追蹤,停在一處應付不就得了?

    李鴻心念不歸總是問題,趙寬與馮孟升當然放不下心,對此兩人耗費苦心,思索了一個擊退謝棲同時擒捕心劍的策略,這除了需要南極諸女幫忙之外,還需要其他高手的協助,四面請托之下,眾人倒是慨然應允,只沒想到一晃兩日謝棲竟不敢來犯,計策也只能擱在那兒無法使用。

    總不好央求諸人離洞冒險,畢竟“第三空間”仍有巨魔盤據,只不過一時沒往外沖的征兆,洞外也有七、八只巨魔不知跑哪兒去了,拿不准什麼時候突然想回家……若洞中防守空虛,豈不是害了更多的人?趙寬苦思無計,也只能長籲短歎,不知該如何是好。

    到了今日,趙寬心中暗自決斷,若今日李鴻仍未回歸心念,他晚上將飛上高空設法與外空那聲音聯系,詢問解決的辦法;兩人的身體本是他搞出來的,雖說事出意外,那家伙總該有些應對之策吧?

    至日薄西山,遠方仍不斷傳來謝棲氣爆震動,看來心劍仍鬧個沒完,趙寬既然准備等天色全黑的時候離開,這會兒自然是坐在李鴻旁邊發呆,正跟轉轉壺有一句沒一句地瞎扯。

    聊著聊著,趙寬突然想起前兩天的疑惑,便向轉轉壺詢問:“你老實說,當初傳功給謝棲有沒有老實傳。”

    轉轉壺一呆,轉了轉沒說話。

    趙寬呵呵笑說:“怎麼?”

    轉轉壺頓了頓才說:“其實我傳功時都很盡力的。”

    趙寬微微一楞,莫非自己猜錯了?他訝異地說:“那麼謝棲……”

    “他怪怪的。”轉轉壺說:“傳給他的,確實比我原先估計的要少,卻不是我藏私。”

    “喔……”趙寬點頭說:“這就難怪了。”

    “他的身體,不是練功的好身體。”轉轉壺說:“這樣也好,他是壞人,讓他少一點能量。”

    “嗯。”趙寬點點頭說:“這麼說來你身體內的能量還很多啰。”


   
    “是不少。”轉轉壺轉來轉去地說:“怎麼?你需要嗎?”

    趙寬搖搖頭說:“不是,只不過若你有多,也願意拿出來,以後有需要的時候比較好意思討。”

    “只要聖殿不抓我就好啦。”轉轉壺說:“我哪用得了這麼許多,這些幾百年都用不完。”

    趙寬點點頭,沒再提此事,此時感覺上太陽已經下沉,他與轉轉壺再扯了兩句,結束了對話,再度抓馮孟升來守著李鴻,自己則向著通道飛去。

    這時防守通道口的又是另一批人,除菲絲等大雪湖幾個局手外,其中幾個比較面熟的有大長老、舒繼勳、樂方東平、樂方舟尹,那三個殘存的謝家人也在一旁,看來已經化去了心結,決定與眾人一起對付謝棲。

    趙寬與眾人打過招呼,胡亂扯了幾句,正想著應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去向時,西面突然傳來一連串的氣爆,比這兩天傳出的都還要強勁密集。

    眾人一楞,都有幾分意外,難道謝棲全力攻擊心劍?感覺也不大像,大伙兒紛紛把心念送出,遠遠地觀察戰況,只能感覺到心劍似乎仍活躍地飛射,而謝棲卻東南西北地亂炸一通,似乎也不是針對著心劍。

    看來看去看不出道理,趙寬忍不住說:“這多手怪物終于瘋了?”

    “不像。”大長老不愧是經驗豐富,凝神片刻說:“似乎在攻擊什麼東西。”

    說到經驗,樂方東平也不少于大長老,他很快就下了結論說:“遇到巨魔群了。”

    這麼一說,眾人就懂了,巨魔沒有外散氣勁,眾人心念不易感知,加上心念不易接近戰斗圈,更難仔細體會,眾人只能遠遠感受到謝棲擊出的氣勁不斷外爆,也不知道他在打些什麼東西。

    “兩位前輩說的應該沒錯。”菲絲贊佩地笑說:“除巨魔外,應該沒有其他的異獸需要施出這樣的力量對抗。”

    “這老兒八成真的失心瘋了。”樂方東平搖搖頭說:“這兩天不知為何到處亂跑,這下給他撞上了巨魔,算他倒楣……當年脫出大云湖的三族,本是謝家人口最多、高手最眾,沒想到現在……”他瞟了身旁三個低下頭的謝家人,搖搖頭沒說下去。

    “說的也是,不知在亂跑什麼……”趙寬說著說著突然一怔,說:“莫非他在找巨魔?”

    “胡說什麼。”樂方東平可不管趙寬功夫高不高,哼了一聲說:“他找死嗎?”

    趙寬也不生氣,目光轉了轉,呵呵笑說:“你們小心些,我回去一趟。”他一轉頭,飛入通道,直穿“第二空間”。

    與樹洞那兒類似,這兒既然有兩個空間,加上前後都需防守,所以也自然而然地分成兩批人,南極洲大隊當然在空間廣闊的“第二空間”。趙寬一飛入,馬上拉著馮孟升與柳玉哲說:“說不定有機會了。”

    兩人雖在地底,但一樣能感受到謝棲的變化,柳玉哲當即說:“你覺得謝棲是預謀引巨魔?”說到戰斗經驗,柳玉哲可不比那些老人家少,加上她智謀過人,馬上猜出趙寬的的來意。

    趙寬點頭說:“謝棲自忖打不進來,而巨魔兩邊都會打,他引來亂打一通說不定有機會吃人……我們得准備。”

    “但是有巨魔一起出現的話,與之前的計劃不同。”馮孟升憂心仲仲地說:“還能可行嗎?”

    “大不了宰不掉謝棲。”趙寬聳聳肩說:“先救了李鴻再說。”

    馮孟升思忖一下,詢問說:“那位樂方舟尹……”

    “在洞口。”趙寬停下說:“你也想去?”

    “我當然希望能出力。”馮孟升歎口氣苦笑說:“老是這麼看著李鴻,什麼都沒幫上……”

    這麼多人,那家伙應該不會亂來……而且說不定只是自己太過小心,那人根本與鐵門西云無關,只是長得像而已;馮孟升功力直追瑪莉安、滿鳳芝,多他一個成功的機會當然更大。

    趙寬想了想終于說:“好吧,交給草包守著。”

    “那就走吧。”柳玉哲轉身招呼其他幾名衛統,一會兒連馮孟升在內,六張破魂劍網直包下去,李鴻那柄頑皮的心劍跑得掉才怪。

    第四章擒捉心劍

    眾人一面緩飛向通道口,一面感覺到謝棲那兒的能量震爆感逐漸降低,而且距離越來越近,看來若眾人猜的沒錯,他正把巨魔群向這兒引來。

    果然沒過多久,謝棲全身觸手亂舞的身影就在空中出現,那閃耀的心劍仍在他四面盤旋不斷穿刺切割,只不過心劍雖然讓謝棲閑不下來,卻也不能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謝棲隨手鼓蕩氣勁外沖,總能先一步逼開心劍的來勢。

    在謝棲與心劍之後,緊跟著出現的就是那七、八只巨魔,它們的外形仍是那種適合快速飛行的刀球狀,刀臂揮舞破空直追,隨著謝棲向洞口撞來。

    謝棲的目的是要讓巨魔與防守通道口的眾人有接觸,當然毫不停留地往洞口直撞,洞口眾人不管之前有沒有想通,這時自然都知道了謝棲的意圖,眾人氣勁不約而同地凝而不發,只彙聚在洞口阻擋謝棲的前進,不肯發出攻擊的氣勁,以避免誤擊巨魔引起敵意。

    謝棲對眾人的態度並不意外,他早有相對的計劃,只見他根本不攻擊洞口,只在空間中突然一陣繞飛,吸引著巨魔追擊,然後在一個適當的機會下,猛地激出強大的氣勁,硬生生將兩只巨魔向著洞口轟來。

    該來的總是會來,眾人總不能讓巨魔就這麼撞了進來,立即凝出勁力阻擋,巨魔被謝棲所轟,一時止不住勁,轟地一下撞上眾人凝集的勁力,又被彈了出去。

    這下果然激起了巨魔的注意,部分的巨魔開始往這兒直沖,而謝棲依然照著原先的方式,趁著與巨魔纏戰的過程,將位置適當的巨魔激來洞口,反而不主動攻擊眾人。

    巨魔縱有智慧,思索方式也十分單純,在合**的基本設定上,人類本是巨魔打從心底厭惡的一種生物,一開始暫時沒理會洞口眾人,也只是沒注意到而已,既然注意到了,對它們來說,攻擊哪一邊都是一樣的。

    很快地,巨魔就分成兩個攻擊方向,偶爾追擊謝棲,偶爾攻擊洞口,而攻擊洞口的有幾只落下地面,正在緩緩變形,仿佛想以較柔軟的方式,從洞口貼地侵入。

    這下可有點麻煩,巨魔硬撞過來,眾人合力自然足以將之激飛,緩緩擠進來可就難說,若讓巨魔抓穩了立足點,將洞口牢牢封閉,那便與之前受困的情形相同,眾人只怕再也出不去。

    但這也非謝棲所願,若洞口被密封,要去哪兒找人同化?于是在眾人還沒有動作之前,謝棲反而主動攻擊那些變形巨魔,激使它們再度化成刀球狀攻擊自己,這才再推向洞口,戰況一時之間膠著了下來。

    趙寬、馮孟升等人此時則並未加入戰局,巨魔這麼騰空亂飛,只要一出洞,可能就變成巨魔的目標,很難順利排出陣形。

    馮孟升見狀有些發急,低聲對趙寬說:“看樣子組不成劍網了。”

    趙寬也正一直思索著,聞聲只點點頭沒有答話,馮孟升正要接著說話,瑪莉安臉色突然一變說:“戴池傳音說,里面的巨魔似乎有動作,鋼門傳來動靜,他們已經去防禦了。”

    柳玉哲臉色也凝重起來,沉吟說:“可能是這些回歸的巨魔引起的……它們彼此能夠聯系。”

    若被巨魔內外夾攻那可不妙啊……對巨魔來說,那道鋼門恐怕跟紙糊的差不多,真想進來還不是隨時就能闖進?就算一時能守住洞口,那兒也從此不能松懈下來,得像這兒一樣,一直配置個十名以上的高手協防,對人力上更是一種負擔。

    這個消息轉眼已經傳遍了洞口防守的眾人,人人臉上色變,卻又拿不出什麼主意,突然洞口防守人員中的舒繼勳,一面揮出掌勁一面大聲呼喚:“趟寬先生。”

    叫自己?趙寬一楞說:“舒老兄?”

    “你可否試擊一掌?”舒繼勳說:“當時你一出手,巨魔便退開了。”

    這話一說,眾人都不禁楞了一楞,趙寬功力就算稍高一些,這種狀況下要他出手又有何用?至于說趙寬出掌巨魔便退,更是有點匪夷所思的說法。

    這件事情,舒繼勳一直放在心底,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別人更不會信,但眼看狀況不妙,什麼怪方法也只能試”試了。

    趙寬想起當時的狀況,心中也有點意動,正想開口,樂方東平已經問哼說:“舒老兒,你家小子在胡說什麼?”

    大長老目光掃過趙寬一眼,沒什麼表情地說:“試試也無妨。”

    “我就來試試。”趙寬擠到站成一排的人群中,眼看又有一只巨魔撞來,身旁眾人相繼出手聚力抵抗之際,趙寬跟著旋身發掌,從身旁帶出彩帶,向著巨魔轟去。

    巨魔本是被謝棲大力所迫退,自然不易躲避,眾人的力道與趙寬掌力彙聚一處,正面轟上巨魔,只見趙寬的光河氣勁立即爆散,隆隆爆響聲轟出的同時,光河開始從外而內逐步爆損巨魔受擊處,跟著在眾人力道一排下,一把將巨魔轟出老遠。

    除了讓巨魔受創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吧?巨魔恐怖的是那誇張的恢複力,表面縱有受損,幾個翻滾就藏到體內,看起來跟沒事一樣,趙寬的掌力性質就算比較能破壞巨魔的軀體,也不見得比得過眾人合力或者謝棲的全力啊?

    眾人腦海中大多浮起這個念頭,樂方東平還要消遣舒繼勳的時候,卻見那七、八只巨魔不知為了什麼,突然四面一散,往外直飛,不只不再攻擊通道口,連謝棲都拋下不理。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趙寬已經呼喚一聲說:“大伙兒上。”跟著首先沖出洞外。

    上什麼?守洞的眾人一楞,還沒會過意來,卻見馮孟升等人南極洲諸人跟著躍出,上下左右地圍住了謝棲。

    謝棲也萬萬沒料到巨魔會突然撤退,單憑自己之力,如何沖進通道?就在這一楞之間,卻見洞中奔出了數人,將自己團團圍住。

    若全部沖出來,謝棲可能還會有點顧忌,區區六、七人還不放在謝棲的眼下,就算加上功力大進的趙寬與李鴻那糾纏不休的心劍,縱不能勝,也不難全身而退;謝棲冷冷一笑,觸手四面一散,黑氣八方狂卷的同時,轉身向著喬夢娟就沖了過去。

    在謝棲看來,論整體的功夫境界,尚未體悟“天人之道”境界的馮孟升當然最低,但這時他可是要搶人,拚的是短時間的全力搏殺,“天人之道”的續戰力已非最重要的考量,單純說到功力,喬夢娟才是排在未尾,不向她下手又該向誰下手?

    別看喬夢娟外型稚幼,可也是身經百戰,她不慌不忙地撒劍撤出劍網,織成一片堅固的氣牆,向著謝棲擋了過去。

    這小丫頭一個人的劍網怎能擋住自己?謝棲早知趙寬詭計多端,縱然他急欲噬人已有幾分狂亂,但畢竟心中靈性未泯,他微微一怔,稍稍頓住沖勢,卻見圍住自己的六人同時組成六道劍網,由上下四方分別包了過來,居然是滴水不漏。

    難道他們憑著“破魂劍法”就想擒下自己?這也太荒唐了,此時李鴻心劍再度來襲,謝棲猛然揮出觸手將之轟飛,一面暴吼一聲說:“功天好也得本錢足。”他全身觸須聚力,黑氣彙成一道小臂粗的氣柱,正面向著喬夢娟撞去。

    氣柱一撞上劍網,劍網立即往後凹陷變形,喬夢娟仍不斷地揮劍凝聚劍網的氣勁,一面隨勢後退,謝棲前沖速度不變,氣柱更形威猛地轟出,劍網終于拉扯到喬夢娟無法支持的狀態,在空間中突然解體,跟著無聲無息地消散。

    謝棲這時距離喬夢娟已經不遠,他才不管身後的劍網要不要圍上來,觸手大張,就包向喬夢娟,他心中一面暗暗得意,這些人想靠一人之力擋下一面,這種戰術太過愚蠢,根本不用擔心。

    喬夢娟臉上卻不顯焦急,眼看劍網已破,謝棲逼至,喬夢娟陡然收劍,身法突然展開,幻化無端地騰身直上高空,拉開了與謝棲的距離。

    對了,這些南極丫頭的身法也不能輕視,但她跑到人少的地方仍是自尋死路。謝棲正要靠自己強猛的內力逼出高速追襲,飛到一半突然心中微動……自己追襲喬夢娟,其他人怎會不聞不問?他訝異地目光往下回掃,卻見另五道劍網,趁自己孤身破出一面的同時已組合起來,牢牢包住那不斷追擊自己的心劍。

    而心劍似乎也頗感迷惑,四面飛騰了一陣子找不出去路,似乎終于翻臉猛往外沖,而五人的紫光劍網卻頗富韌性,心劍就是沖之不破。

    這是搞什麼?謝棲一楞間,另一側卻突然湧起了一股狂猛霸道的氣息,威勢正向著四面八方直散,眼角似乎瞥見一大片彩色的光華,正向著四方不斷伸展。

    那是……那賊胖子的氣息,果然有鬼。他放棄了已經不知飛到何處的喬夢娟,霍然轉身,卻見趙寬軀體漲得老大,一大片廣闊的彩光大海從他兩掌中攤開,不斷地向外延伸推展,似乎無窮無盡。

    這是……謝棲想起了傳說中讓合**吃盡苦頭的招式,他驚呼一聲:“翻江倒海?”這時趙寬兩手已扭轉上揮,四面的光海仿佛怒濤一般地向著謝棲包去。

    雖不明這招深淺、傳說也不可盡信,但就從趙寬這段日子展現出來的功夫來看,“狂霸七式”似乎一招比一招可怖,每一招的威力都不只是倍數成長,還是先避其鋒銳,看清楚了再說。

    謝棲追摧喬夢娟的沖勢並未完全止住,當下速度再提,高速沖往上空,要趁光海尚未合攏之前脫身。

    但內息氣勁奔驚之速豈是人體能比?若李鴻心劍當此狀況,也許還有機會脫身,謝棲卻終于沖之不及,在他高騰百余公尺的時候,四面的光海已經將上空包覆裹起,毫無退路,只有空氣鑽得出去。

    謝棲一咬牙,這般寬闊的掌勁縱然可怖,但力分則散,尚未完全收攏前應該也沒有多大威力,他當下繼續上沖,打算突破彩光中看似最薄弱的頂端。

    但此招乃無祖手創,又豈會讓謝棲在倉促間便能覷破空隙所在?趙寬心隨勁感,氣隨意動,頂端光焰與謝棲氣勁接觸的同一瞬間,光海中的怒海全向那一區集中,往內爆散的威力宛如被引燃的火藥庫一般,整片絢麗漂亮的七彩光海霎時變**間煉獄,轟擊謝棲全身。

    光氣不斷內轟爆散聚縮,外人雖看之不透,趙寬卻心中有數,謝棲正不斷地鼓出全身功力外護,兩邊這麼不斷耗散,就看誰先支持不住。

    謝棲畢竟不是巨魔,抵抗爆力的是氣勁並非肉身,縱有損失亦非直接受創,單論功力趙寬絕對不如謝棲,況且這招大耗功力,趙寬也支持不了多久,只要能撐上一段時間,謝棲當可脫身。

    不過氣勁裹住全身的同時,謝棲地無處可卸力,所有爆散力道不斷累加內轟,威力不斷加劇的同時,他能否來得及不斷催出功力護體又是另一個問題,若光氣未散勁力卻已轟至軀體,肉身絕對無法抵擋這樣的破壞威力,謝棲縱然內力未盡,也是惟死而已。

    此時喬夢娟已經飛回,眼見謝棲被裹在大片光海包起的浪球中掙紮,她不禁喃喃說:“這胖子……真的辦到了。”

    之前商量細節的時候,趙寬曾提及謝棲破出劍網之後,他將上前牽制,另請其他高手協助,眾人對此計畫的認可,主要因為還有其他高手答應援手,沒有人對趙寬牽制謝棲之事寄以厚望,卻沒想到趙寬居然真的能抓到謝淒,還頗有就此擊殺他的可能性。

    在場眾人,沒有人親眼見識過“翻江倒海”,眼見無祖手創絕招再現,心神都被眼前的場景牢牢吸引,只看著趙寬能不能一舉毀了謝棲,連努力裹住心劍的五入,都不禁頻頻回頭探視--若趙寬一招可以擊殺謝棲,在眾人心目中,他幾可與天下四大高手分庭抗禮,毫不遜色。

    當此情勢之下,本該出來援手的守洞諸人,不禁都楞在那兒;趙寬表現出這樣的功力,哪還需要眾人出手?就算這一下未必殺得了對方,謝棲看來也毫無還手之力,這麼湊上去豈不是掠人之美?

    幾個腦袋動得快的,從剛剛趙寬一出手巨魔便退,聯想到眼前這招的威力,自然開始狐疑趙寬曾這麼擊殺過巨魔,畢竟趙寬的爆烈功夫本專克這些皮粗肉厚的異獸,這招連謝棲都逃不出來,巨魔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更有幾人已經隱隱對趙寬不滿,認為他具有這樣的實力卻隱藏不露,任其他人受傷犧牲,未免太過自私;其中舒家與樂方家在這次康勾森林遠征戰役中都有人傷亡,大長老與樂方東平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趙寬心中卻是暗暗叫苦,他自知自己這招支持不了多久,但感覺上謝棲氣勁依然蓬勃外湧,甚至越來越足;這可能與他全身軀體轉化為觸手有關,縱然內力短期的擴張容納量降低,但揮出氣勁卻比一般人從手腳而出更有效率,想在他內息耗盡之前就將他擊殺,看來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當初約定是自己上前牽制時,其他人在外布陣守候,謝棲縱能脫身,也逃不出眾人圍好的羅網,沒想到自己功夫一出,居然人人看起戲來,沒有一個人照約定行事,這下豈不是白打了一場?這時又沒法開口叫喚,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寬縱然機敏,也沒想到自己功夫在他人眼中是這般模樣,推演之時既沒算到這一著,情勢便難以控制,眼看大事不妙,趙寬權衡下不願逼出全身功力,否則等會兒謝棲反撲,自己馬上倒楣;他暗暗歎息一聲,逐漸止住勁力,當下光海漸漸縮小,雖然包起的光焰仍在轟擊內縮,下方的勁力基礎卻逐漸消失。

    不能等到掌力散盡才撒,否則威力降低時,謝棲若先一步突破不是完蛋大吉?趙寬招式未尾的收勢隨勢展出,只見眼前光海、光球陡然四面一散,勁力向著四面翻騰狂卷,在這片亂流之中,趙寬猛然往下直飛,一面破口大嚷:“還不動手?”跟著一頭鑽到人堆里去,保命第一。

    情勢突然轉變,眾人都是一楞,就連剛從不斷進迫之強大勁力中解脫的謝棲也是愕然;他不知趙寬為何突然撒手,只知與巨魔激戰後又涯了這一招,自己內息已耗去大半,聽到趙寬那一吼,他不禁心中膽寒,若這時眾人圍上恐怕老命不保……謝棲沒時間細思趙寬為什麼放他一馬,當下騰身直飛,不辨方向地逃命。

    打到最後兩方都逃了?這種戰況還是第一次看到……眾人還沒從震驚中複原,訝然望向趙寬,沒人說得出話來,卻見他跌腳歎息說:“我可沒力了……你們怎麼……怎麼都忘了布陣啊?”

    這話才把眾人喚醒,轉頭一望,謝棲卻已經不知跑哪兒去了,空中只剩下那五道劍網圍著不斷飛騰的心劍。

    而見趙寬一副虛脫的模樣,有些人釋去了對趙寬之怨,也有些人半信半疑,這賊胖子看來詭計多端,說不定又是裝模作樣,故意保存實力。

    趙寬顧不得眾人的想法,他再度踏出洞口,望著上方不斷縮小的劍網,觀察心劍被困的狀態。

    此時劍網已經越聚越小,彼此交錯排拒變形化合,中間留下的空隙讓心劍越來越無法掙動,眾人心中有數,當心劍騰挪空間全失的時候,在場任何一個人揮出強大的氣勁都能牢牢抓住心劍,正如只有一支心劍時的李鴻,遇到高手便縛手縛腳的狀態。

    漸漸地,心劍已經無法動彈,靜止的心劍不斷顫動,看得出李鴻仍有掙紮的意圖。但心劍氣勁主要是用來維持堅實外形並催動高速移動,最後再借著銳利鋒刀傷敵,當牢牢被氣勁所裹住的時候,反而無法放出氣勁應敵,看來李鴻除了自散心念之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為了避免李鴻心劍外散時激出的氣爆影響太大,此時眾人紛紛上飛,連柳玉哲都已撤下,跟著馮孟升、孫飛霜也撤出劍網,只有瑪莉安與滿鳳芝兩人組成兩片相對的劍網緊緊包住心劍,一面預防著心劍爆散的氣勁。

    估計憑兩人的功力,就算心劍爆散時產生亂流激蕩足以讓劍網變形,兩人仍能輕松地迫開大部分的勁流。

    怎知此時李鴻的心劍突然往外擴張放大,漲成數十倍大小,宛若李鴻包入自己軀體的心劍一般,心劍蘊含的能量畢竟不能小覷,這麼一擴張,縱然不能突破兩道劍網,劍網也無法阻止心劍的變形,只見兩片迭合的紫勁劍網中,冒出一個巨大的白色氣劍,撐出一個劍形的突起。

    心劍漲得越大,相對的勁力凝結程度越差,速度與攻擊力都會下降,又能對劍網產生什麼效果?

    眾人思索的同時,心劍卻繼續不斷地膨脹,足足又漲開了數倍之後,那股擴張的力道才與兩邊劍網形成均勢,看來是無法再擴大了。

    就在此時,心劍陡然一個迅疾地凝縮,在一瞬間縮回了原來的大小,而在劍網跟著回縮前的那一點空隙,又迅速地穿飛,想再度突破劍網。

    還好劍網也是氣勁所凝,內縮的速度並不會比心劍凝聚的速度慢上多少,一轉眼間又再度裹住心劍,使它無法動彈。

    不過這招倒是不錯。馮孟升暗想,這說不定是李鴻潛意識中想出來的方式,若對方不是氣網而是怪獸的軀體,倒是可以借著這個法子破體而出,也不會陷入上次受困鬼食丘身軀中一樣的窘境。

    眼看心劍別無花樣可變,接下來就等李鴻心念爆散了,瑪莉安與滿鳳芝兩人除施出劍網外,還不斷地迫出氣勁壓迫心劍,否則只是不能動彈,未必會讓不覺時光流逝的李鴻感到難過。

    終于在眾人期待之下,心劍轟然爆散,整片劍網霎時炸成一個圓形大球,兩人心知成功,同一瞬間往後飛撤,劍網改以護身為主。只見氣勁立即往外飛散,爆散亂流較剛剛趙寬散勁有過之而無不及,四面又是一陣狂風亂卷,滿鳳芝與瑪莉安分向左右飛行,兩人直飛出數百公尺外才穩下身法抵禦,而下方眾人則鼓出氣勁抵擋襲來勁風,等待整個空間穩定下來。

    趙寬與馮孟升見大功告成,雖然說可惜沒能順手宰了謝棲,但總算讓李鴻自散心神,接下來應該就是心神回歸,李鴻也該清醒。兩人想法相同,同時轉往內飛,要到“第二空間”看看李鴻的狀態。

    一飛到“第二空間”,眼一刖的狀況卻讓兩人大吃一驚,不敢擅動。

    只見本在洞口的樂方舟尹,不知何時進入了“第二空間”,正將手掌放在李鴻的腦門頂端,而李鴻卻依然未醒,仿佛死人一般地躺在地上。

    一旁的吳耀久還沒進入狀況,就這麼任樂方舟尹擺弄著李鴻,看到趙寬等人回來還高興地迎上問:“成功了嗎?”

    趙寬心念電轉,剛剛一陣混亂中,居然忘了注意此人的行蹤,如今李鴻在他手中,就算他殺了李鴻,也沒人知道是他動手的,畢竟李鴻已經跟死人一般躺了幾日,突然死了也沒有多奇怪……但看樣子他還沒動手,自己可不能激怒了他。

    馮孟升的想法大致相同,但卻頗擔心樂方舟尹已經動手,只是在裝模作樣,直到發現李鴻的胸膛仍微微上下起伏,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眼看李鴻已經在他掌握之中,且現在李鴻全身沒有半點氣勁,就算心神回歸只怕也沒半點用,反而激使對方下殺手。

    吳耀久見兩人楞著沒動,眼睛都死盯著樂方舟尹,他楞楞地回頭望了望,又轉回頭說:“這位來看了看之後,李鴻精神有好些呢。”

    那就是李鴻心神已經回來了?怎麼沒醒……難道被他打昏了?樂方舟尹的手掌按著李鴻腦門,要讓他昏迷自然是輕而易舉,只不過心神回歸的李鴻,怎麼沒有跟著釋放內息?

    “樂方兄。”趙寬突然一笑說:“怎麼突然跑到里面來了?”

    樂方舟尹那下垂的嘴角微微揚了揚,似乎是笑了?笑,但他身形依然不動,也沒回話。

    “你們家的東平老先生在找你呢。”趙寬呵呵笑說:“還不快出去?老人家看來脾氣不大好。”

    樂方舟尹搖了搖頭,笑著歎了一口氣說:“趙寬先生,你不用白費心思了。”

    這家伙不打算留下轉圜的余地?李鴻這次當真危險了。

    見趙寬收起笑容,吳耀久忍不住訝然問:“這……你們這此一話是什麼意思?”

    “你有話就直說吧。”馮孟升沉聲說:“有什麼要求我們自然會盡力。”

    “我沒有要求。”樂方舟尹目光有幾分冷冽,不帶感情地說:“只想殺了他,雪洗我受到的恥辱。”

    “什麼?”吳耀久大驚說:“什麼恥辱?這……誰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先說清楚你的身分。”趙寬沒理吳耀久,望著鐵門西云說:“省得大伙兒猜來猜去。”

    “痛快。”樂方舟尹一笑說:“你們猜的沒錯,本人鐵門西云,不是什麼鬼樂方舟尹。”

    雖然並不意外,仍不願在這種狀況下聽到此言。趙寬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馮孟升則沉聲說:“當時李鴻為求自保被迫欺瞞于你,並沒有任何惡意,你也沒有任何損失,幾次交手他更是不願與你對敵,難道你還不能諒解他?”

    “你說得輕松。”說出真實身份的鐵門西云,臉上不再掛著勉強露出的微笑,深陷而下垂的嘴角看起來頗有幾分陰狠,他緩緩地說:“你們看來當然如此……你們如何知道我為此受了多少冤屈?又損失了多少?更別提我人生已經被他毀了。”

    這麼嚴重?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對視一眼,雖不明所以,卻又不能不信,如果鐵門西云與李鴻真結下這麼深的仇怨,想憑言語化解真的是不可能的事了。

    眾人確實不知,當初鐵門西云錯信李鴻,不但差點激起鐵門一族與瓦德一族的沖突,更從他手中丟失了皇都囑咐捉拿的李鴻與班繡蓉;而瓦德一族本是西大陸五大軍團之一,實力更非鐵門一族能比,為此鐵門西云雖然份屬親族,依然大受責難。

    而鐵門西云因生相問題,本就人緣不佳,當此情勢更是受盡嘲弄,少數幾個朋友也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聽說李鴻逃出大武士路天之手後,鐵門西云為雪恥,加入各軍聯合搜尋李鴻的隊伍,還恰好選了趙李馮三人脫逃的路線守候,正面遇上了穿越“古佛海峽”的眾人。

    他正想挑明了與李鴻一決生死,怎知對方連話也不讓他說,三人同時出手,當場把他擊昏。等他再度醒來時,人已在皇都的牢獄之中,據說是被人在暗巷中發現,因不知鐵門西云來此何意,便先關再說。

    還好他總算有鐵門軍區主管的身分,幾經協調與通訊後,沒被關上多久;但被釋放的過程中,卻聽說鐵門一族得知此事時十分冷淡,似乎並不在意他的生死,這豈非也是李鴻等人所導致?

    鐵門西云雖然追蹤李鴻許久,但一直不清楚這三人與皇儲的關系,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出現在皇都時,直覺認為三人在新大陸無法存身,必會選擇逃出海外,以此方向估計,自然是逃向舊大陸去了,既然鐵門軍不理會自己的生死,他也不再顧忌許多,當下孤身一人飛越遼闊的帕西菲洋,直沖舊大陸。

    這麼一來自如大海撈針,更別說邵時趙寬等人還在皇都等候閉門研發的五世,根本沒離開新大陸;他在這片土地上東闖西闖終不慎為異獸所困,去了半條性命,尚幸為住在舊大陸東岸沿海的樂方族人所救,讓他暫居治療。

    休養了半個多月,鐵門西云傷勢好了大半,對于尋人報仇的念頭更是熾烈,但這蠻荒之地異獸處處,幅員遼闊,該去哪里尋覓卻是個難事,就在這時,樂方一族接到大云湖邀約會議,幾個族人開會後回來提到了“單向跳躍壁”之事,當場阻絕了鐵門西云回返新大陸的念頭,但也讓他得到趙寬等人的消息。

    此時樂方一族卻為了“化日比試”傷透腦筋。樂方一族百年來,與謝家繁榮擴大的情況完全相反,族人逐漸雕零,除三、四個長輩之外,二代、三代子孫根本沒剩幾個,而這些年輕人功夫更連鐵門西云都有不如,樂方東平本是個好面子的老人,雖不贊同“聚星化日”,但整個樂方家找不出一個高手參加比試更是丟臉,當下與鐵門西云商議冒名參與,反正他也無法逃出“單向跳躍壁”,這也是他唯一的生機。

    鐵門西云本想尋覓李鴻等人,兩方一拍即合,鐵門西云在極短的時間內學習了樂方家的武技,就此參戰。

    化日比試之際,趙寬等人恰好遠赴舒家,兩方既然沒碰上面,鐵門西云一改想法,先取得“聚星化日”的資格,再找機會一雪恥辱,而以他綜合鐵門、樂方兩族武技之利,融合在新大陸上的戰斗經驗,加上抱著一股強烈的求勝執念,總算脫穎而出,勉強擠入了最終二十七人之一。

    這段日子中,因仇恨不斷咬噬他的內心,鐵門西云的思緒越顯深沉,旁觀李鴻、趙寬等人功力不斷增進,自己縱然經過“聚星化日”,似乎依然不是對手;眼見今日機會難再,始終提防自己的趙寬、馮孟升都已離開李鴻,他終于決定發難,縱然得手之後自己必死無疑,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鐵門西云腦海中回憶著這段日子的點點滴滴,臉上的神色不斷變化,在這個過程中,趙寬與馮孟升都不敢擅動,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合適。柳玉哲、喬夢娟等人緩緩飄入“第二空間”後,見兩方莫名其妙地對峙著,都頗為意外,柳玉哲目光一轉,當即傳音往上,商請樂方東平到下方一談。

    這麼耗下去總不是辦法,眼見沉默的鐵門西云臉色越來越難看,想不出法子的馮孟升越是擔憂……此時趙寬腦袋也一定動個不休,索性方法留給他想,自己先拖拖時間;馮孟升當即開口說:“鐵門兄,從李鴻口中聽來,你並非一個陰險狡詐的人,如此趁人之危,豈不是有辱鐵門軍?更別提樂方一族。”

    這時樂方東平經過通知,也急急趕了下來,遠遠就開始叱喝:“你這小子想干什麼?”

    “東平前輩稍安勿躁。”鐵門西云緩緩說:“我無論是生是死,總會交代個清楚,不會讓你為難。”

    “你制住李鴻就是讓我為難。”樂方東平怒聲說:“這時是什麼時候?居然還自己打自己?你不想活著回新大陸了?”

    原來這人是新大陸來的?幾個不明所以的人都吃了一驚,吳耀久才剛聽到“鐵門”兩字,加上“新大陸”三字,他立即說:“你來自鐵門軍?還不快放下李鴻!”

    “皇儲息怒。”鐵門西云搖頭說:“我早已看出你與這些人交情匪淺,這次﹃單向跳躍壁﹄之難解除後,想必新大陸不會再追緝他們三人,我今日不下手,他日再無機會。”

    “你放過李鴻。”馮孟升說:“我保證日後給你們一個公平對決的機會,其他人絕對不插手,今日之事也就此揭過如何?”

    “我不是他的對手。”鐵門西云搖頭說:“獲得﹃聚星化日﹄的機會已經是一種福分,沒想到還是比不上他的進步神速,日後他只會更強,我終究沒有雪恥的機會。”

    “這是怎麼回事?”菲絲也趕了下來,望著樂方東平沉重地說:“怎會有鐵門軍混入樂方一族?還讓他奪得﹃聚星化日﹄的資格?”

    樂方東平這下老臉掛不住,怒聲說:“那東西又有什麼了不起?”

    “東平前輩!”菲絲臉色一變,正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翻臉時,卻聽一旁的鐵門西云插口說:“諸位,我雖為鐵門軍的一員,但此來並非為了公務,與皇儲等人、南極洲等人皆受困于﹃單向跳躍壁﹄之內,能獲得﹃聚星化日﹄的機會,也是在﹃化日比試﹄中一關關打上去的,應該沒有不妥之處吧?”

    這話倒也合理,南極洲部隊中,也有少數幾人參與比試,只不過都沒入選而已。菲絲也不願為此與樂方東平起沖突,轉頭望著鐵門西云說:“既非公務,閣下所為何來?”

    “為了殺這個人。”鐵門西云冷冷地說:“簡單說,就是報仇。”

    李鴻現在可是不能輕易犧牲的戰力,菲絲皺眉說:“兩位間的恩怨我們可以不管,但難道不能換個時間再算?何況趁人之危,殊不光明……而且,你殺了他之後,焉能全身而退?”

    趙寬與李鴻的關系誰不清楚?他的實力更是眾人有目共睹,鐵門西云若擊殺李鴻,怎擋得過趙寬一擊?

    “不在此時動手,我再也沒有其他的機會。”鐵門西云冷冷一笑說:“我選擇今日動手,就已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只等向諸位交代清楚,我殺了他之後,自然會束手待死,絕不逃避。”

    這又光明正大得過分了。他既然拚了一死,怎麼樣也救不了李鴻,難道就這樣讓李鴻死在他的掌下?

    孟升已經護住了李鴻,連忙往倒地的柳玉哲那兒奔;但他內勁已經不足,在亂流奔騰中雖勉能自保,想自由移動已頗有些困難,好不容易擠到柳玉哲身畔,氣流已慢慢地平靜下來。

    眼看柳玉哲衣不蔽體,臉色蒼白瞑目不動,胸腹破襟下露出的滑嫩肌膚泛出整片紫黑,顯見剛剛那一爆的威力,趙寬連忙解下身上的大袍,披在她的身上,一面輕聲呼喚:“玉哲?”

    柳玉哲輕嚶一聲,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嬌容露出痛苦之色,說:“沒想到他這麼狠。”

    此時瑪莉安等人已經飛掠到兩人身旁,喬夢娟蹲身握住柳玉哲的手說:“玉哲姊?你沒事吧。”

    “沒事。”柳玉哲緩緩搖了搖頭說:“我運功調養一陣子就好了……夢娟,扶我起來,幫我護法。”

    “好。”喬夢娟連忙點頭,一面輕柔地扶起柳玉哲。

    柳玉哲跟著望了趙寬一眼,輕輕揚了揚首,示意他去看視李鴻,跟著雙眼一閉,半倚坐地入定。

    明明是不輕的傷啊。趙寬有些訝異,看她肌膚受創這麼嚴重,內腑所受的震蕩必然不輕,能調養一下就複元嗎?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天人之道”的境界?

    不管快或是慢,複元畢竟只是時間問題,李鴻卻不知狀況如何了,趙寬不再遲疑,轉身就沖向李鴻與馮孟升。

    此時李鴻雙目緊閉,臉上一片死白,毫無知覺地躺在馮孟升懷中,趙寬連忙問:“李鴻還好嗎?”

    “身體沒有什麼異狀,直接擊上的力道應該不算太大。”已經探視過的馮孟升,皺著眉頭說:“內勁也很強韌,看來功夫又進步了……就是昏迷不醒。”

    該怎麼辦?再找人來看看?趙寬目光四面瞭望,卻見一群人在通往“第三空間”的通道口一刖,透過那破裂的鋼門上下張望,這才想起剛剛這兒有巨魔來襲的警訊,難道自己在洞口一出手,不只外面巨魔退去,連里面的也知道找地方躲?

    管他什麼原因,只要沒來犯就好了。趙寬想了想,突然說:“剛剛是什麼東西擊斷鐵門西云的右掌?”

    第五章受創失憶

    此時趙寬突然開口說:“交代清楚?跟我們有什麼好交代的?”

    鐵門西云微微一怔,皺眉說:“閣下何意?”

    “你該跟李鴻交代。”趙寬不屑地說:“要殺他,也讓他明明白白地死,否則他連誰殺的都搞不清楚,算啥交代?”

    鐵門西云一笑說:“這不用閣下操心,當我與諸位交代完畢,自然會讓他死得明明白白,現在擊昏他,只是不希望他迫我出手,該說的反而來不及說。”

    果然是他擊昏了李鴻。這麼說來,剛剛迫散李鴻心念算是成功了?李鴻的心神已經回到體內,但怎麼還沒有釋出內息?若李鴻內息已然釋出,就算鐵門西云的手掌放在他腦門上,也不是沒有一絲機會。

    趙寬思忖的同時,鐵門西云目光一轉,對著眾人說:“樂方一族在我受創時援手,並給予我參與‘化日比試’的機會,我十分感激。他們全然不知我與李鴻之間的仇怨,這次的事情,完全是我一人所為,與樂方一族全然無關,這一點,我一定要說個清楚。”看來他當初因錯信李鴻所受的屈辱甚大,推己及人之下,也不願樂方一族承受此冤,所以就算冒死也要講個明白。

    “你這小子……”樂方東平也不知道該不該發火,頓了頓才說:“難道不能換個日子再算?”

    “只會越來越難。”鐵門西云搖頭說:“等此事結束,回到新大陸,他們身分地位轉眼不同,而且他們功夫不知何故越來越高,我想在公平的狀況下複仇,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才開始玩弄一些小伎倆……”馮孟升不知應如何是好,只好拖時間,沒話也得找話說:“當初巨魔果然是你引來的?”

    鐵門西云倒是直認不諱,點頭說:“我已注意到,李鴻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失去功力一次,只歎第一次在大云湖的晚宴上,我以為經過‘聚星化日’之後必能超越,加上當時機會稍縱即逝……想到那一日,我至今依然十分後悔,來到這兒,沒想到又被陷住一段時間,再見到他時,卻已經沒有正面殺了他的把握……”

    說到這兒,眾人對鐵門西云的行為已經了解大半,他經過“聚星化日”後旋即參與第一次遠征康勾森林之役,那時李鴻依然不是他的對手,他也想等解決“單向跳躍壁”的問題之後再動手。沒想到再一次見面,李鴻經曆了于地底城的二次散功,功力又進,加上凌厲的心劍之術,隱隱然已經高于眾人,何況李鴻、趙寬、馮孟升等人對他一直心懷防備,他想暗算亦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李鴻第三度散功,趙寬、馮孟升又恰好都不在李鴻身邊,這樣的機會確實很難再有,他不趁這時發難,等李鴻功力再進,當真沒機會了。

    “聽起來,你也很想能面對面殺了李鴻?”趙寬突然說:“萬一你功夫提升到有機會殺了他,你還要這時候下手嗎?”

    鐵門西云一怔,疑惑地望著趙寬,隔了片刻才說:“別想用什麼緩兵之計,我知道你這胖子詭計多端。”

    原來這是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趙寬苦笑說:“如果你願意今日罷手,我們不只不予追究,還答應你日後可與李鴻公平地決一勝負,至于功力問題……阿轉!”

    隨著趙寬的呼喚,轉轉壺從看熱鬧的人堆里面冒出,迷迷糊糊地說:“叫我?”

    趙寬手指轉轉壺,接著說:“有他在,可以讓你提升到謝棲一般的程度,總可以與李鴻公平一決吧?”

    趙寬實在是不敢冒險,只好提出這個辦法,雖說鐵門西云要殺李鴻之前會讓他蘇醒,但李鴻醒來之後是不是會開始釋放功力可沒人知道,釋放的時候鐵門西云會不會察覺又是另一個問題,而鐵門西云讓李鴻清醒就是准備宰了他,李鴻會不會來不及反應更是未知……趙寬還甯願把這個風險推到日後,說不定李鴻的功夫還能超越謝棲呢,又有什麼好怕的?

    而趙寬這話確實也說到了鐵門西云的心底。他本不是個奸險狡詐的人,在仇恨心態的蒙蔽下,勉強自己做出了不少違心之事,今日在這種狀況下動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能堂堂正正地擊敗李鴻,那當然更好;河況他也是練武之人,轉轉壺轉輸內息之下功力又能大進,豈不是一大誘惑?

    眾人看著鐵門西云神色百變,誰也不敢大聲說話,深怕鐵門西云一個想不開,掌中內力一吐李鴻就此魂歸西天。李鴻沒與多少人有交情,在意的人其實也不多,只不過若因說錯話而導致鐵門西云提早出手,不只得罪了新大陸與南極洲,那詭計多端、武功剛猛的胖子說不定會找自己麻煩,這可不能不防。

    趙寬與馮孟升的心情,自然也隨著鐵門西云的臉色不停變換。只見他臉色突然緊繃、突然放松,有時咬牙切齒,有時游目四望,他考慮了只不過短短十數秒鍾,眾人卻感覺仿佛度過了數十寒暑一般的漫長,好不容易鐵門西云終于籲了一口氣,只見他掌力輕吐將李鴻震醒,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他的手掌可還放在李鴻的腦門啊。馮孟升與趙寬迅速對望了一眼,都不知道鐵門西云做了什麼決定,只見李鴻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投向坐在上方的鐵門西云。看清對方的面貌,李鴻一驚想要翻身,但卻全身無力無法掙動,他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才經曆了散功,似乎內息並未接著釋放,但這家伙怎麼會突然跑到自己身側,趙寬與馮孟升呢?

    鐵門西云望著李鴻,緩緩地說:“你最好別有任何舉動,讓我好好說完,也能作個明白鬼。”

    他不願采納趙寬的建議?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發急又無法可施,李鴻又能不能自己脫出這樣的困境?

    剛清醒的李鴻,確實隱隱感到體內內息開始外湧,那股全身舒暢的感覺再度湧現,而且比前兩次更感舒適,經脈再度擴張,仿佛全身皆已通暢無阻,真不知道日後再有釋放的話,還能擴張到什麼程度?

    但不管功夫增高多少,對方掌心按在自己腦門要害上,只要內息一動,對方必然有感應,當能在一瞬間毀了自己的腦袋。而心劍功夫固然是由頭頂飛出,但也是送出體外凝結,並非從天靈蓋上沖出一柄心劍,能不能擋住鐵門西云的掌力實在難說,而且李鴻氣走主經脈,根本沒有什麼護身的功夫。

    內息釋放的同時,李鴻目光望著鐵門西云緩緩地說:“你是鐵門西云?”

    鐵門西云臉上沒什麼表情,只緩緩點了點頭說:“我一生循規蹈矩、兢兢業業,平生不出半點差錯,沒想到毀在你的手里,不殺了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李鴻沉默片刻才說:“為何還不動手?”

    這話倒是頗出鐵門西云意料之外,李鴻怒罵或哀告都很正常,冒出這句話來卻仿佛視死如歸”般。他臉色一沉說:“難道你以為我不敢動手?還是你自知罪重,今日身亡只是報應,所以視死如歸?”

    李鴻冷冷說:“我縱然對不起你,還不需要賠你一命。但既落你手,要殺便殺,拖拖拉拉說這許多廢話做什麼?”

    擔憂李鴻的人不禁都在心底暗罵,這個糊塗李鴻,拖時間都來不及了,居然還要對方快點動手,他腦袋倒底是什麼東西做的?另一部份的人縱然不怎麼關注,也不禁為李鴻回話的方式暗暗咋舌,訝異不已。

    鐵門西云倒沒想到李鴻這麼強硬,他因當初曾被李鴻欺騙,主觀認定李鴻十分奸詐,反而疑神疑鬼起來;他目光四面游走,查看四面眾人是否有異常的動作,見周圍仍在自己控制之下,這才回過頭來看著李鴻,心中頗有些疑惑。

    李鴻體內功力逐漸增加之事,他也心中有數,但眾人都練到了意動功隨的程度,只要李鴻稍有集結內息往上的態勢,他絕對能在第一瞬間逼出凝在掌心的力道,只要手仍按在李鴻腦袋上,也不用顧忌李鴻恢複功力。

    看來看去李鴻並沒有翻身的機會,他的信心又是從何而來?鐵門西云當然能直接一掌殺了李鴻,就不用再擔心還有其他的意外,但他自忖逃不出眾人的圍殺,今日一命換一命已經是不得已,他一心期望李鴻哀告求饒或膽戰心驚的場景更沒一個出現,讓他意外之余更感到十分不快。

    這樣殺了他豈不是便宜了他?鐵門西云腦袋一轉念,突然面色一松說:“如果你切實懺悔,好好求饒,也許我會饒你一命。”

    一面說,鐵門西云一面暗暗得意,一會兒就在他求饒到最後突然出手,讓他含恨而終,才不枉自己陪他同歸于盡。

    李鴻訝異地望了望鐵門西云,隔了片刻歎一口氣說:“我之前騙了你,確實感到十分過意不去……”

    這小子總算求饒了,鐵門西云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喜色,掌上勁力跟著緩緩凝聚,只要李鴻央求自己饒命,當場就一掌轟出去。沒想到李鴻接著卻說:“……所以你若堂堂正正找我,我可能還不好意思殺了你,今日被你所殺,自然有人會替我報仇,我也不用為難,還不錯。”

    鐵門西云當真為之氣結,說來說去仿佛李鴻還占了便宜?他掌心勁力直想吐了出去,又覺得便宜了李鴻上時之間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李鴻這時功力已經釋放完畢,但似乎一樣無法脫出此劫,反正他也懶得為此多費心神,等了片刻之後見鐵門西云一直沒動手,他不禁皺眉說:“怎麼還不動手,你打算耗多久?你不動我要動了。”

    鐵門西云正想著怎樣才能讓李鴻感到痛苦,聽到這句不禁狼狽地叱喝:“不准動。”但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看在對不起他的份上,陪他浪費一點時間倒是無所謂。李鴻閉上眼睛,等候著鐵門西云結束自己的性命,心中一面思索著這稱不上長的生命;見過天下高人、也打過怪物,雖然沒談過什麼感情,那倒也不重要,至于那個與自己有肌膚之親的女人……李鴻轉過目光,瞧了孫飛霜一眼便轉開,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那該是自己這輩子干過最糊塗的事情。

    緊接著,李鴻心中浮起幾個女子的臉龐。雪梅,那是個照顧自己的大姊,她對自己的恩情看來是報答不了了,班繡蓉,曾以為她觸動了自己心弦,但似乎還是關懷多于情感,她若真選了一個平凡的夫婿終老,雖然有點可惜,卻也算是個好結局。

    滿鳳芝……此人正在眼前,李鴻目光自然而然地望過去,自己為什麼會想到她呢?因為在若有若無之間,她不斷地幫助自己嗎?雖然她也不大說話,但李鴻知道有時候關懷是不需要放在口中的,望著她,她似乎也正望著自己,她的目光中,又是在說些什麼?關懷自己的人也不只她一個,為什麼這時會想到她?

    滿鳳芝這時確實正望著受制的李鴻,她心緒紛亂不已,卻不知緣由。也不過是死掉一個日後可能大有可為的年輕人而已,又不是沒見過死人,也從沒讓自己這麼心煩意亂定不下來……自己確實關心這個小子,但這份關心似乎過了頭,居然讓自己動了喜怒?他悍不畏死的態度,與當年那個嘮叨的卑劣家伙真是完全不一樣……為什麼自己的情緒老是穩定不下來,雪舞心法尤須定靜,自己的功夫都練到哪兒去了?

    兩人目光相對,似乎什麼都沒說,又似乎交換了許許多多的想法。短短的幾秒之間,仿佛取得了什麼共識,迷惘相對的兩人目光漸漸轉變,李鴻表情露出少見的柔和神色,滿鳳芝輪廓分明的臉上,卻露出了幾分惋惜。

    “哈哈哈……”鐵門西云突然放聲大笑說:“我有辦法了。”

    這一聲,拉回了李鴻的目光,只見鐵門西云惡狠狠地說:“我要折斷你的四肢、刺瞎你的眼睛、拔斷你的舌頭、穿破你的耳膜,然後將你氣海廢掉,讓你像個活死人一樣苟延殘喘,懺悔當初對我做的一切……這樣,我縱然一死也不枉了。”

    這家伙也未免太狠了吧?馮孟升臉色難看,說:“鐵門西云,報仇歸報仇,你這樣還算得上人嗎?”

    李鴻臉色也變了,被這樣惡整還不如死了算了,鐵門西云如果是這樣一個人,自己騙他那一次,倒不用這麼歉疚了;現在又當如何?干脆與他拼個同歸于盡好了……李鴻暗暗在體內凝結心劍,只可惜他功力縱然又進,依然只能一心四化,也就是一次只能凝出三支心劍,內息還剩下一大半。

    其他的內息用不著也只能算了,問題是心劍氣勁只要解體往外送出,還沒凝結就會被他發覺,他豈不是一掌就打了下來?

    這樣倒也干脆,李鴻一咬牙,當下暗暗准備,只要鐵門西云一動手,已成型的心劍馬上就往外沖。

    鐵門西云望著李鴻終于變了神情,更顯得意地說:“你不是什麼都不在乎嗎?怎麼了?硬漢也怕人折磨?”他舉起左手,一面緩緩地說:“沒想到連要先打斷那一只手都這麼難決定……先廢了你的功夫再說吧。”

    不能再拖延了。李鴻三股心劍全速解體上沖,全身內息一湧的同一瞬間,馬上激發了鐵門西云的殺意,他右掌內息沛然而出,掌心勁力往外直吐的那一刹那,突然毫光一閃,鐵門西云的手掌與手臂驟然分家,內勁一下失去控制,轟然往外炸開。

    鐵門西云的掌力雖然失去控制,主要的方向仍是李鴻的腦門,這下正面與李鴻上沖的內勁相碰,李鴻被那股力道轟得翻出數公尺,腦門沖出的內勁一亂,便往四面散逸。

    沒人知道那道毫光是什麼,但這一瞬間眾人都動了起來,馮孟升首先沖到鐵門西云與李鴻之間,阻擋他的追擊,趙寬“推山移嶺”掌力暴起,一道光河向著鐵門西云直沖,柳玉哲、喬夢娟、滿鳳芝等人則紛紛布下劍網圍住了鐵門西云的各個去路。

    鐵門西云手掌才斷,血液四灑的同時,趙寬掌力已到,他還沒想通自己手掌怎麼斷去的,全身氣勁霎時鼓起,氣劍由左掌猛然穿出,迎向光河。這麼一提氣勁,他斷掌部分立即血液狂噴,一股股地往外亂射,而劍氣一遇光河,光河立即激起狂烈的氣爆,不但將劍氣爆散,鐵門西云左半身軀也大幅受創,光河余勁更將他往後擊飛,直撞到柳玉哲的劍網上。

    趙寬的掌力幾乎已經能和謝棲相捋,鐵門西云如何能擋?若非趙寬剛剛才耗去全身大半功力,如今已無法全力施為,否則硬擋的鐵門西云根本沒有被擊飛的機會,會直接被毀在光河爆力之中。

    也因為光河威力不足,撞上柳玉哲劍網的鐵門西云,已開始重整體內紛亂的勁力,強穩受創的內腑;他正想翻身騰起的同時,柳玉哲劍網驀然一散,聚化為四股凌厲的劍風,趁鐵門西云護體勁力不足的同時,將他手腳四肢在一瞬間齊根斷去。

    鐵門西云忍不住慘呼出聲,他心知自己難逃一死,猛一咬牙,隨著血液亂灑之際,全身勁力毫不保留地鼓蕩而出,只見他全身爆出血霧,龐大的勁力往外直沖,轟向四面八方。

    這樣不顧一切地爆出內息,在強大的沖擊下,鐵門西云不只經脈粉碎斷裂,他全身每一吋肌膚、筋肉都被撕扯拉裂,內腑更是盡碎;這種方式散功,不只萬分痛苦,更是絕無生機,最可怕的是一時還不會死透,得在痛苦中掙紮許久,但渾身氣勁卻也會不受限制地全力往外轟散,四面八方直迫而出。


   
    這種拼死散功的狀況最為恐怖,在康勾森林之中,雖說要到這種功力才勉能生存,但並不是意味著這樣的功力不值一提;雪梅、蘇膽等人也不過在這個層次,就已能揮掌阻攔千鈞海嘯,今日鐵門西云內勁這般毫不保留地外散,又並非李鴻、趙寬散功時僅迫人而不傷人的松散氣勁,首當其沖的柳玉哲當場被轟得往外飛摔出去,連衣衫都遭勁風撕裂破爛,難以蔽體。

    但沒人有時間欣賞那隱現的春光,龐大的氣勁往外直爆的同時,所有人自保不及,哪還有時間分心,尤其幾個南極洲衛統更是驚心,這一爆散,不知道部隊會有多少死傷?除了受創的柳玉哲之外,所有人都全力鼓起劍網,抵禦向著自己這一方的氣勁,至于身後能護住多少人,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若鐵門西云是在空曠之處自爆散功,勁力自然往外直散,若是在封閉的處所,也少有建築物能抵禦他臨死前的全身氣勁,但這兒四壁卻是合**特別制造出來的生體材料,在格外堅韌的特性下,撞上牆壁的氣勁自然反激再彼此互震,刹那間整個“第二空間”亂流激蕩,威力不但往“第一空間”直沖,更把封閉通道的鋼門炸出一個大口,氣勁方能往兩個通道泄出。

    亂流固然會激蕩好一陣子,但威力最大的還是爆出的那一瞬間,之後的亂流,漸漸只對衛官、衛士那個層次的稍有威脅,場中幾個經驗較足的高手,已經開始施力化散激流,另一方面,氣勁也不斷往兩個通道散出,終于在數分鍾後,完完全全平靜下來。

    氣勁爆出的同時,趙寬本要奔到李鴻身旁看視,但同時發現柳玉哲受創,他見馮孟升已經護住了李鴻,連忙往倒地的柳玉哲那兒奔;但他內勁已經不足,在亂流奔騰中雖勉能自保,想自由移動已頗有些困難,好不容易擠到柳玉哲身畔,氣流已慢慢地平靜下來。

    眼看柳玉哲衣不蔽體,臉色蒼白瞑目不動,胸腹破襟下露出的滑嫩肌膚泛出整片紫黑,顯見剛剛那一爆的威力,趙寬連忙解下身上的大袍,披在她的身上,一面輕聲呼喚:“玉哲?”

    柳玉哲輕嚶一聲,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嬌容露出痛苦之色,說:“沒想到他這麼狠。”

    此時瑪莉安等人已經飛掠到兩人身旁,喬夢娟蹲身握住柳玉哲的手說:“玉哲姊?你沒事吧。”

    “沒事。”柳玉哲緩緩搖了搖頭說:“我運功調養一陣子就好了……夢娟,扶我起來,幫我護法。”

    “好。”喬夢娟連忙點頭,一面輕柔地扶起柳玉哲。

    柳玉哲跟著望了趙寬一眼,輕輕揚了揚首,示意他去看視李鴻,跟著雙眼一閉,半倚坐地入定。

    明明是不輕的傷啊。趙寬有些訝異,看她肌膚受創這麼嚴重,內腑所受的震蕩必然不輕,能調養一下就複元嗎?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天人之道”的境界?

    不管快或是慢,複元畢竟只是時間問題,李鴻卻不知狀況如何了,趙寬不再遲疑,轉身就沖向李鴻與馮孟升。

    此時李鴻雙目緊閉,臉上一片死白,毫無知覺地躺在馮孟升懷中,趙寬連忙問:“李鴻還好嗎?”

    “身體沒有什麼異狀,直接擊上的力道應該不算太大。”已經探視過的馮孟升,皺著眉頭說:“內勁也很強韌,看來功夫又進步了……就是昏迷不醒。”

    該怎麼辦?再找人來看看?趙寬目光四面瞭望,卻見一群人在通往“第三空間”的通道口前,透過那破裂的鋼門上下張望,這才想起剛剛這兒有巨魔來襲的警訊,難道自己在洞口一出手,不只外面巨魔退去,連里面的也知道找地方躲?

    管他什麼原因,只要沒來犯就好了。趙寬想了想,突然說:“剛剛是什麼東西擊斷鐵門西云的右掌?”

    這話提醒了馮孟升,他眼前只見毫光一閃,鐵門西云放在李鴻頭上的手掌就突然與身體分家,若不是那道閃光,李鴻的腦袋只怕已經變成一團漿糊,亂七八糟了……可是馮孟升卻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細細回想著,停了半天才說:“要我說的話……我覺得好像是心劍,但這不可能啊。”

    當然不可能,場中除李鴻外,沒有一個人會用心劍的,而李鴻根本來不及釋出心劍……除非是聖主?想到這兒,趙寬又搖了搖頭,以聖主的能耐,該不會讓鐵門西云還有動手的機會;但若說不是心劍,那飛行似電、勁凝難覺、銳利如刀的又會是什麼東西?

    趙寬正思忖的時候,場中突然傳出微微的一下能量聚集感,似乎有人正准備發勁出手,眾人紛紛轉頭,卻見樂方東平站在已不複人形的鐵門西云身邊,舉起手掌望著地上那仍在微微顫動、低聲哀嚎的身軀。停了幾秒之後,他搖搖頭說:“我幫你解脫吧。”

    緊接著樂方東平手掌一揮,一股氣勁直轟入鐵門西云腦門,只見他渾身一顫,默然籲了一口氣,就此再也不動彈了。

    確實是幫他解脫了,否則鐵門西云還得痛苦個許久。趙寬目光與樂方東平一對,心中不禁有些懷疑,那似心劍的東西莫非是他發出來的?

    眾高手之中,趙寬、李鴻、馮孟升等人不論的話,功力最高的當屬瑪莉安、滿鳳芝、大長老舒無念,以及樂方東平這四人,大長老仍在第一通道外看守洞口,南極洲沒有這種功夫,難道真的是樂方東平插手?

    樂方東平瞥見趙寬疑惑的眼神,突然哼了一聲說:“是舒老兒玩的把戲,你們去問他吧。”

    大長老?趙寬與馮孟升對望一眼,都有些訝異,如果真是遠在洞口的大長老,除了心劍,真沒有別的解釋了,但如果他擁有這麼好用的技巧,怎麼從未見他使用?

    見趙、馮兩人半信半疑的神色,樂方東平沒好氣地說:“就是那老兒……練成了元嬰又不丟臉,干什麼偷偷摸摸的?”

    後面那兩句似乎是對大長老說的?眾人正訝異的時候,卻聽見大長老的聲音從通道口緩緩傳來:“樂方兄真是心直口快。”跟著,人也從通道而入,臉上有幾分無奈。

    看來確實是大長老所為,趙寬與馮孟升同時起身施禮說:“多謝大長老。”

    “舉手之勞,無須在意。”大長老微笑說:“舒家修練元嬰以增益修為為目的,與心劍大不相同,若非趁其不備,事實上不具有太大的攻擊能力,通才出手奏功只是機緣巧合。”

    難怪說到元嬰心劍,大長老這麼了解,原來他本身就有修練,卻不知與李鴻的心劍技巧差別在哪兒?但至少可以確定大長老的元嬰移動速度不比心劍慢,適才周圍高手不少,沒有一個人看清大長老的元嬰長什麼模樣,那東西毫光一閃便即消失,眾人頂多感覺到有股能量曾快速移動而過,其他就全然不知了。

    趙寬連忙說:“請大長老再幫我們看視一下李鴻,他昏迷不醒與心神問題有沒有關系。”

    大長老進入“第二空間”的目的本是為此,他也不客套,直接伸掌探測李鴻的身體狀態。

    這兒忙著處理李鴻的事情,另一面瑪莉安等人,卻忙著救死扶傷。柳玉哲氣通天地,身體機能已變,恢複速度奇快,只不過短短時間,臉色已經好了不少。問題是部分倒楣的南極洲衛官、衛士,在適才的亂流激蕩中身負重創,雖然沒有人當場死亡,但高手數量不足的情況下,救助起來也十分辛苦。

    戴池等人前來幫忙之際,兩方一對話,瑪莉安自然而然地詢問戴池巨魔騷動的事情;這才得知果然在洞口趙寬出掌的那一刹那,撞迫鋼門的聲音立即消失,與洞口巨魔如出一轍,看來巨魔當真是怕定了趙寬的掌力,它們似乎分辨不清每個人長相上的區別,卻能感受到內勁的差異。

    “也許趙胖子當真擊殺過巨魔。”瑪莉安低聲說:“這麼說來,我們說不定可以往內直闖,破壞‘單向跳躍壁’。”

    “但是西牙希望能等異獸彙聚。”戴池搖頭說:“我們還是先守一段時間為佳。”

    瑪莉安想起這些人都對西牙唯命是從,也不多下說辭,只持保留地說:“我必須好好考慮,在這兒待的時間越長,越容易有死傷。”

    眼看一地傷患,戴池也無話可說,畢竟這些人不具自衛的功力,硬迫他們留在這兒,也有些不公道。

    另一面,大長老輕撫李鴻腦門一段時間,李鴻身子突然一震,睜眼跳了起來,看來身手靈動,一點問題都沒有。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大喜過望,嘻嘻哈哈地奔過去拍打李鴻說:“你這小子總算清醒了。”

    “趙胖子、孟升。”李鴻呆了半天,突然說:“我不是正在散功嗎?”

    “散功?”趙寬與馮孟升一楞,馮孟升先訝異地說:“心劍狀態當真記不得事情。”

    “你腦袋也糊塗了啊?”趙寬推了馮孟升一把:“剛剛他還在跟鐵門西云說話呢,又不是心劍狀態。”

    “啊。”馮孟升一楞說:“李鴻,你在鐵門西云的掌下恢複功力的啊,而且你散功兩天了,心劍運到處亂跑,一直追謝棲。”

    李鴻大皺眉頭地說:“有這種事情?什麼鐵門西云?”

    李鴻不像在開玩笑……趙寬皺眉說:“大概剛剛鐵門西云那一掌傷了你腦袋,你忘了一部分事情;鐵門西云就是樂方舟尹,他是混進來的。”

    “果然是他……結果呢?”李鴻東張西望,卻沒看到目標。他自然不知道,不遠處那團血肉模糊、四肢截斷的死尸,就是恨他入骨的鐵門西云。

    “死了。”馮孟升指指那端說:“若不是大長老援手,你可能已經死在他的掌下。”

    兩個好友該不會在這種狀況下聯合起來耍弄自己,但李鴻又明明沒有這段時間的記憶,不禁有些半信半疑,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來轉去,頗有些說不出話來。

    “總之先向大長老致謝吧。”趙寬一拉李鴻說:“不只救你一命,你也是他叫醒的,而且大長老還會元嬰呢,當初就是他提醒我們抓你心神回來的事情。”

    李鴻有些莫名其妙,但趙寬說要道謝,謝一下也無妨,當下向著大長老一揖說:“多謝大長老。”

    “無須客套。”大長老點點頭說:“不過李鴻先生清醒卻非我之功,是自然而醒的。”

    李鴻所記得的事情,只停留在散功心神外沖那個狀態,放眼望去,四面果然景象大不相同,看來他們說的是實話。李鴻怔忡半晌,吸了一口氣說:“我還真有些搞不清楚。”

    “沒關系啦。”趙寬呵呵笑說:“反正那一小段的記憶又不是多重要,忘記也沒關系。”

    “為什麼我會忘記一段記憶?”李鴻皺眉說。

    “你腦袋被鐵門西云重重揍了一下啊。”趙寬一楞說:“我不是說過了?”

    “有嗎?”李鴻瞪眼說:“什麼時候說的……鐵門西云出現了?就是樂方舟尹嗎?”

    “呃?”

    趙寬呆了呆不知道怎麼回答,”旁的馮孟升也楞住了,遲疑地說:“李鴻?”

    李鴻見兩人目光怪異,他目光四面一掃,突然皺眉說:“你們兩個怎麼了……我不是剛散功嗎,這兒怎麼亂成這樣?”

    李鴻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趙寬與馮孟升兩人腦袋一時轉不過來,都作不得聲。

    一直旁聽的樂方東平也忍不住踱步過來,好奇地皺眉說:“你小子是在胡鬧什麼?”

    這話把李鴻問得莫名其妙,他回瞪了樂方東平一眼,沒理他的問題,再見趙寬、馮孟升兩人沉默不語,四面望了望便說:“看來剛剛我昏迷的時候,出了不少的事情。”

    “你還記得大家是誰吧?”趙寬遲疑地問。

    這是在問什麼?李鴻沒好氣地說:“當然記得,我腦袋又沒出問題,不過……為什麼我會昏迷?那時我將心神隨心劍送出後……咦,我怎麼醒的?”

    “你是被大長老救醒的啊。”馮孟升皺眉說。

    “哦?”李鴻回身說:“多謝大長老。”

    “不用客氣。”大長老皺著眉頭,又回了一禮。

    “這麼說來……完成散功了。”李鴻聚出三柄心劍,在上方略為盤旋一陣子,果然凝聚的勁力更顯堅實,看來想要阻攔或擊散都比以前困難不少,李鴻露出一絲笑容,似乎頗感滿意。

    不過望著心劍片刻,他突然皺起眉頭,收回心劍自語說:“怪了,我什麼時候放出心劍的?”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一寒,都說不出話來。李鴻的腦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第六章心劍之謎

    無元五三一年三月十七日一個多月過去,眾人慢慢也弄清楚了李鴻的問題,他似乎只記得心神外散之前的事情,之後所有事情都不複記憶,而清醒之後,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記不了多久,只隔短短一段時間就會忘記。

    所以他每次詢問眾人都等于白問,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經問過,搞得大伙兒回答得都有些沒勁,不過在那之前的所有事情,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但他已無法認識新的人事物,跟他介紹任何人,過幾分鍾他便忘得一干二淨,仿佛從來不認識此人。

    不過李鴻的功夫倒是一直沒有放下,他本就話不多,雖然老是對周圍環境的改變莫名其妙,但只要入定練功,卻也感覺不到差異——不過他每次出定,都不知道自己練了多久,也搞不清楚自己怎

    從躺著散功一轉眼變成入定狀態。

    關于心劍的體用變化,自然也就此停頓下來,畢竟每次思索都得重頭開始,想過的推論沒多久就忘記,所以每次思索事情,往往想到最後就變成一團迷霧,無法再深入下去。

    不過心念化分之法倒是可以持續修練,這一個多月中,他已能以一化五,分化出四柄心劍,畢竟他記牢了修練之法,只要依現有分化能力繼續推導增進便可,但對于自己為什麼比記憶中進步不少,他卻也莫名其妙;往往以為自己只能一心化四,經提點後才知道自己有辦法心念化五,送出四柄心劍。

    不過李鴻能記憶的時間正逐漸增長,從一開始的說沒幾句話就忘了前面的,慢慢增長到約一個小時左右,這才能作些簡單的對話,否則單是回答他的問題就沒完沒了。估計鐵門西云那一掌,雖震傷了李鴻大腦部分能力,但也正漸漸恢複,也許有一天能回到正常人的狀態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縱然過了一個多月,但對李鴻來說,一直是散功之後過了約一個小時,其間發生過的任何事情、時間的流逝,他通通忘得一干二淨。

    而除了心念化分之外,他也不斷地修練內息,奇怪的是,這一個多月來,再也不曾出現內息不穩的狀態,也就是一直沒有下一次散功的機會;如果依外空聲音所言,李鴻釋放的速度越來越快,這次本不該等到超過一個月,還好他也不知道自己練了多久,倒是並不心急。

    至于趙寬,他自胸口五丹球上次強迫發敵之後,體內原有均衡模式似乎已經亂了,雖然最終成了另一種平衡,但除了五丹球之外,其他丹球中新的內息與那些特異點的相互作用方武,與以往的模式已頗有不同,這應該不在外空聲音估計的狀況下,也許就此卡在這兒也說不定。

    至于外在環境方面,倒是有個好消息,經幾次對外查探,這一個多月來“單向跳躍壁”雖仍不斷收攏,已縮到約莫“阿佛陸塊”八分之一的面積,但離康勾森林畢竟還有一大段距離,估計還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才會收攏到左近,而距離外空聲音警告的時限,只剩下數日,這麼算來,異獸群擠滿康勾森林的時候,西牙應已回歸,眾人也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而這一個多月,巨魔不敢來犯,謝棲也沒再來過,雖然偶爾會感受到謝棲在遠處的爆震,但往往也倏然而止,畢竟趙寬一招“翻江倒海’就能耗去他不少功力,最重要的是可以牽制他短時間內無法移動,眾人得以輕松布陣將他擊殺,所以只要謝棲沒瘋,應該就不敢前來送死。

    所以這段時間,倒是過得平平靜靜,既然沒有其他的狀況,瑪莉安也不堅持提早關閉“單向跳躍壁’,只不過一直悶在這個地底建築里,每個人都十分難過。

    所以雖然比較需要進食的是南極洲部隊,但每當需要出去覓食的時候,倒是人人爭先,反而輪不到他們。

    這時通道那兒傳來一陣騷亂聲,估計又是出外抓獸的人們回來了。

    隨即傳來華若絲開心的招呼聲:“今天抓了只超大的怪牛喔。”

    只見七、八個大云湖的年輕人,以氣勁裹著一只比通道小不了多少的巨獸,興高采烈地飄入,巨獸圓睜巨目,蹬蹄揚角、不斷掙紮,卻又無法掙脫,看它兩角如牛內彎,臉長似馬,下方還掛著跟羊一般的長須,還真下知是什麼東西。

    經過這短時間,眾人早巳混熟,吳耀久見他們抓了只大怪物進來,不禁笑呵呵地說:“哪兒抓的啊?”

    “頗南邊的草原。”托坦接話說:“整群幾百只,跑起來跟打雷一樣,長的像牛又不是牛,不知是什麼怪東西……叫聲倒是像牛。”

    “這叫牛羚。”樂方東平也不是空活了百多年,他這時恰好在“第二空間”,他說了怪物名稱之後,往前兩步說:“上面的陳山恩怎麼說?”

    “他說這只有小改造,只增強力量、體積和皮肉筋骨組織,目的是為了這個生態圈的完整。”托坦微笑說:“總之沒什麼奇怪的能力。”

    “那就沒問題了。”樂方東平點點頭說:“宰了吧?”

    “等等。”瑪莉安苦笑說:“儲存的食物已經太多了,殺了有點浪費。”這幾日平靜無事,這些年輕人出洞覓食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制好的肉干、肉脯還一大堆呢。

    托坦一笑說:“不妨事,先不殺就是了,拉到‘第一空間’讓它亂跑好了。”

    “往內塞呢?”華若絲突發奇想地說:“巨魔都沒吃東西呢,會不會餓了沖出來?”

    “巨魔長時間不吃東西會進入休眠狀態,可以支持許久。”托坦似乎也向陳山恩討教過,不慌不忙地說:“不用擔心此事。”

    “喔。”華若絲沒趣地轉頭,突然看到馮孟升躲在一旁不敢出來,是怕那個醋壇子生氣?她目光瞟到一旁喬夢娟的臉上,忍不住噗嗤輕笑了一聲。

    托坦沒看到華若絲的表情,訝異地說:“怎麼?”一面轉過頭來。

    這時華若絲的目光已經收回,她望著托坦眨眨眼說:“沒什麼。”卻掩不住調皮的笑意。

    托坦對華若絲懷有情意乃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不過華若絲不知是否尚未開竅,對他的情感似乎毫無所覺,托坦也不進迫,一直當她是個小妹妹般照顧。

    華若絲的兄長華若風對此事自是心知肚明,他向來敬重托坦,也拿華若絲沒輒,所以雖然抱持樂觀其成的態度,卻從未干涉兩人之間的事情。

    對馮孟升來說,他算是怕定了華若絲,若再與她接觸,誰知道喬夢娟會不會又翻臉?雖然經過上一次,他對自己和喬夢娟之間的感情其實已經抱持了頗大的疑念,但既然現在相安無事,何必另起風浪?

    還好華若絲雖然老是看著自己笑,卻也沒主動接近,即使她笑一次喬夢娟就臭臉一次,但這倒不難忍受,三兩句甜言蜜語就能雨過天晴。

    ※※※

    “咦?”剛從入定中清醒的李鴻,發現眼前出現一只巨牛,不禁訝然驚噫出聲,他站起身停了片刻,皺著眉頭向著馮孟升走去,開口便說:“真怪,入定到一半,突然想不起來入定前的事情。”

    李鴻每次出定,說的話都大同小異,馮孟升也不意外,點點頭說:“你懷里有一張紙。”

    “紙?”

    李鴻莫名且一妙地伸手入懷,果然不知何時,懷中被人放了一張折迭整齊的紙條。打開一看,李鴻大吃一驚,這豈不是自己的字跡?什麼時候寫的?

    仔細看下去,里面簡略提到自己現在的狀態,並且強調要每隔一段時間把紙條拿出來重看一次,這樣可以把這件事情一直記在腦海里,也就不會一直問東問西,省得替人多添麻煩。

    李鴻看著看著,心情跌入谷底,自己腦袋變成這樣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悶不吭聲地坐了下來,繼續往下看。

    若一直清醒著,李鴻自然會記得隔一段時間看一次,但每從入定出來,就得經人提醒,而每次看這張自己寫的紙條時,李鴻就會再一次陷入沮喪……幾次之後,眾人從關懷不忍地安慰,慢慢變成習慣性地視若無睹——畢竟不管安不安慰李鴻,只要過一段時間,他又會忘了這份沮喪,根本沒有差別。

    從紙條中的文句,李鴻知道鐵門西云已死,自己乃經大長老以元嬰相救……倒不知道怎麼救的,大長老有元嬰又是件奇事,真想去問問那是怎麼個狀態,不過……說不定自己已經問過,反正也記不住,不問也罷。

    紙張最後一段寫著:“有重要、不該忘的事情發生,在這兒寫下重點。”

    這倒是個好辦法,不知道是自己想的還是趙寬建議的,李鴻抬起頭來,見趙寬倒在一旁呼呼大睡,他苦笑一聲,低頭繼續看,只見後面寫著幾段句子:

    “心念化分練到一心化五,可發四柄心劍。”

    “現有內息量,約可練到五到六柄心劍。”

    “分兩次發散組合到身上,試過身二手六,身一手六一獨立,身一手四三獨立,身二手四二獨立,各有利弊。”

    這一段話,讓李鴻楞了一陣子才想通,自己的內息若一直練心念化分下去,可以一次發出五到六柄心劍,但若一次四柄附合上軀體,因為單一心劍彙聚的內息較少,可以分成兩次共八柄,身一手六一獨立,應該代表一柄心劍擴大里身移位,六柄心劍三三分聚雙掌,剩下一柄心劍就如以前獨立運作,當然八柄心劍變化很多,于是就有上面那一串的配合方式,看來自己都試過了……

    李鴻想了想,又再演練了一次,看來這得斟酌對方的攻擊模式而變化,軀體外兩柄心劍與一柄的差別,主要是影響護體氣勁的強度;而獨立運行的劍數目越多,越能對敵人展開多角度的攻擊;至于雙手的劍氣越強,直接攻擊的效力越大……果然是各有利弊。

    想了一陣子,李鴻猛然醒起已過了一段時間,連忙再度把那張紙條取出重看一次,這樣才不會又忘記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除了眼前這幾十分鍾的記憶之外,最後記得的就是將心念隨心劍外送,那時正與趙寬聊到所謂的“天人之道”,看來是沒能成功,自己的內息雖然更顯質純充沛,但那顯見是體內新一波內息所致,與“天人之道”並無關系。

    這一點不知道問過趙寬沒有?有的話,可能會寫在紙條上吧?但這件事情這麼重要,怎麼會沒問過?也許問不出答案,所以沒寫?李鴻有些遲疑,不知道事實是如何,想了想還是沒去打擾趙寬。

    另外,謝棲的事情呢……他還有沒有繼續來犯?“單向跳躍壁”呢?外空射線呢?

    以往李鴻漠不關心的事情與問題,不知為何此時卻一個個在腦海中盤旋,也許以前縱然不表興趣,也會自然而然知道吧?現在卻是就算知道了,也會忘記……那還去問些什麼?反正隔一段時間又忘了。

    這時,一群年輕人正戲弄著那頭巨大牛羚,玩得不亦樂乎,有四、五個人同時翻在牛羚背後,不以內勁壓制牛羚,任它不斷跳躍,反正這兒空間夠廣夠高,倒也能讓牛羚蹦個盡興。

    偶爾牛羚沖錯了方位,圍在四面的年輕高手便揮掌逼回牛羚,迫得它局限一角,無法脫身,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鬧著,看來十分開心。

    李鴻心情不佳,有些生倦地往“第一空間”飄,想出洞透透氣,反正他已經運出心劍分別配置在身軀上,就算遇到謝棲,也不會毫無應對的能力。

    這時洞口只有七、八個人看守,五個是大云湖的年輕人,只有戴池、瑪莉安、舒繼勳三人和李鴻認識,不過眾人紛紛向他打招呼,他也搞不清楚其他人是不是與自己談過話,只好一一點頭回禮。

    瑪莉安見李鴻飄來,首先微笑說:“又要出洞逛了?”

    自己常出去嗎?李鴻苦笑一下說:“散散心。”

    “嗯。”眾人也知道李鴻的狀態,瑪莉安點頭說:“這段時間謝棲和巨魔都沒敢來,外面還算平靜,但你最好逛逛就回來,別在外面待太久。”

    “哦?”李鴻楞了楞說:“為什麼。”

    “李先生。”一個大云湖青年在旁搖頭笑說:“太久你就忘了自己什麼時候出去的了。”

    李鴻臉微微一紅,看來自己干過這樣的事情……這次得記得逛一陣子就回來。

    “找個人陪你一起出去吧?”戴池關懷地說:“李先生的身體畢竟還沒康複。”

    “不用了。”李鴻非常不習慣被這樣對待,他搖搖頭,沒有心情再多說話,心劍禦體往外飛,直沖入空中。

    李鴻飛入高空,剛破出一團云霧,眼前便出現了無數盤旋飛舞的圓形薄片,正在空中飄浮飛旋,看似輕飄飄地在空中擺蕩,但周身一圈銳利的邊刃,在高速旋轉下看來頗具危險性。

    這是當初見識過的“浮空”。李鴻心中一驚,當時連瑪莉安等人都不敢率隊沖入,雖說保護部屬與保護自己難易度大不相同,但這種怪物仍不可輕視。

    眼看整片浮空布滿了空中,一眼看不盡到底多遠,只見上下左右處處都是,它們似乎也感應到了李鴻的接近,附近的浮空飛旋速度陡然加快,最近的三、五只首先開始向著李鴻旋切過來。

    本想出來散散心,可不是出來打架的,而且萬一打過了頭,說不定又會忘記自己為什麼出來……李鴻雖然不懼,還是決定避開,當下催動心劍往下方鑽,打算再度沖回云層。

    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方也圍了密密麻麻的浮空正迎向飛逃的李鴻,還好它們飛行速度雖快,李鴻心劍更是銳不可當。可惜他此時身心配置是身一手六,也就是說只有一個獨立的心劍,這樣兩手攻擊力雖強,卻不適合應付數目龐大的敵人。然而飛逃之際又不易分心重來,李鴻手忙腳亂地揮舞,一路往外破開,還好憑借著高速移動,並沒正面遇到太多的浮空。

    飛出云層,緊隨而來的只有十余只,李鴻心劍幾個盤旋,連破五只,速度才稍緩了些,讓其余浮空有機會近身,李鴻當下一面移位,一面以雙手抵擋,碰上一只就轟爆一只。

    李鴻只能禦使兩支心劍的時候,已經能順利切毀浮空,如今兩掌彙聚了六道心劍的威力,本該更加輕松,不過他解決這十余只卻並不容易,一方面是必須分心閃避,另一方面,手臂威力雖強,但速度卻慢了下來,這種圍毆的狀態,並不是很合適以這種心劍配置應付。

    李鴻心中思索,這種狀況最適合的是二身二手四獨,或者一身四手三獨,自己選用的怡好是最不合適的,否則不至于有些狼狽。

    只不過,戰斗時怎麼來得及變化呢?李鴻頗有幾分苦惱,解決了追襲的浮空後,就凝立在空中煩惱起來。

    一面思索,李鴻心中又不禁擔憂,自己不知道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想過的話不該會忘記寫下,最怕是想到後面忘了前面,那水遠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教那個整天睡覺胖子幫自己想?這倒也是個辦法,只不過自己應該現在就回去問他嗎?晚一點回去會不會又忘了?

    又或者,自己會不會已經要他幫忙想了?李鴻現在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把握,行事上也多少有些遲疑。雖然他平日似乎對別人的看法不是這麼在乎,但李鴻其實有幾分好面子,不大願意在人前丟臉,所以此時有此一進退維谷;若是趙寬遇到這種情形,哪管自己有沒有問過,問了再說。

    李鴻思索的同時,遠遠地似乎有個人運足真氣破空飛來,看目標正是飛向洞口,李鴻微微一楞,心神轉移,那似乎是南極洲的氣勁……是滿鳳芝。

    她剛剛是去哪兒?李鴻自然而然下飄,與她的來勢會合。滿鳳芝遠遠見到李鴻,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速度跟著減緩下來。

    李鴻卻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迎了上去,他望著滿鳳芝逐漸接近,卻也不知道等她停下之後,自己該說些什麼。

    還好滿鳳芝沒有讓他為難,停在他身前數公尺外的時候,先一步開口說:“出定了?”

    “嗯。”李鴻點點頭,目光盯著滿鳳芝直瞧,期待她再多說些什麼。

    滿鳳芝望著李鴻,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說:“怎麼了?”

    見一向冰冷滿鳳芝突然露出笑容,李鴻有些發怔,頓了頓才說:“不……我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你忘記的多了。”滿鳳芝搖搖頭,飄進數公尺說:“你不是寫了張紙條?”

    “是啊。”李鴻說的雖然不是此事,但聽了仍微微一驚,說:“我應該再看一次。”

    滿鳳芝嗯了一聲,任李鴻再看了一次紙條。直到他收起紙條抬頭,滿鳳芝才說:“我剛剛是去查看‘單向跳躍壁’的進度。”

    “哦!”李鴻說:“還有多遠。”

    “粗略估算,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吧。”滿鳳芝說:“不過騷動已經慢慢傳到此處,附近生物的行動都有些異常。”

    “當初……”李鴻想想又說:“當初我們曾引過一些巨魔去那兒……”

    “有些被‘單向跳躍壁’推著跑,有些找到路回來。”滿鳳芝接口說:“但它們畏懼趙寬,都不敢接近。”

    畏懼邵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胖子?李鴻猛皺眉頭,想不出理由,莫非趙寬這段時間中也散功一次,所以功力大進?這總不好問滿鳳芝,李鴻停了片刻,歎了一口氣,沒追問下去。

    滿鳳芝直望著李鴻,眼神中沒有冷漠,反而似乎帶著些鼓勵。望著她姣美而不冷漠的臉,李鴻突然忍不住說:“你不板著臉,真的很好看。”

    滿鳳芝萬萬沒想到罹患失憶症的李鴻,會冷不妨冒出這句話,她臉一拉,又不知應不應該生氣,就算拉長臭臉不理會他,過一陣子他還不是忘得一干二淨?滿鳳芝拿不定主意,停了片刻,只能輕啐一聲說:“小子胡說什麼。”

    李鴻話一出口,卻也後悔了,當他看了紙條上的文字之後,其實一直陷入情緒上的低潮,又不願去打擾趙寬與馮孟升,當仿徨無助的時候,滿鳳芝帶著善意接近,其實讓他頗為感動;且他心中還有一股感覺,似乎自己忘了什麼與滿鳳芝有關的事情,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在腦海混亂的同時,他一時卻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

    事實上,南極洲現存的五衛統中,首領瑪莉安雖稱得上清麗,論起姿容卻不如滿、孫、柳、喬四姝;四人容貌各有特色,本也稱不上誰稍勝一籌,只不過一向冷豔不假詞色的滿鳳芝表情突然柔和起來,格外讓人有特殊體會。

    滿鳳芝本身五官輪廓鮮明,仿佛帶著熱帶島國血統,天生濃眉豐唇、明眸高鼻外加古銅色的膚質,褐色的頭發則是卷成一圈圈小鬈大片灑下,就算是板著臉,也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更何況當她唇角微帶笑意,雙目明而不銳的時候,縱然不如柳玉哲的嬌柔、喬夢娟的無邪、孫飛霜的熱情,卻有種擋不住的豔麗。只不過她一向板著臉,有機會看到這種容色的人實在不多。

    兩人間尷尬地靜默了片刻,滿鳳芝臉色一弛,似乎帶著三分無奈,說:“反正過一會兒就忘光,警告你也沒用,隨你。”

    李鴻並非有心輕薄,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而且聽滿鳳芝的口氣,似乎頗為不快,只是因為自己失憶才不予計較,他不禁有些沮喪,喃喃說:“我只是實話實說……而且我覺得……忘了件跟你有關的……重要的事情。”

    滿鳳芝目光望向李鴻,心情卻也有些複雜,李鴻現在忘得一干二淨,她卻沒有忘記李鴻在鐵門西云掌下,臨死前凝望著自己的目光,那時自己以為李鴻死定了,心境與心態都與平時大不相同,回應的目光自然未作保留,李鴻可能也是如此……還好他忘記了,否則豈不是多有麻煩?

    不過看他現在的模樣,似乎也沒忘透。滿鳳芝頗有三分苦惱,別開頭說:“就算真有什麼,現在也不用說,反正一樣會忘。”

    這話說的也是。李鴻喪氣地想,自己這個毛病沒治好之前,什麼事情也不用問了……不過還有個辦法,若是知道之後,寫在紙條上,就可以不斷重看了。

    李鴻正想說話,卻見滿鳳芝突然帶著兩分笑意,瞥著自己說:“你不是看到女人就逃嗎?怎麼看到我不逃?”

    自己的毛病已經眾人皆知了嗎?李鴻有些羞窘,支支吾吾地說:“我也不知道。”

    滿鳳芝突然低聲說:“嗯……你終究會忘掉。”

    “嗯?”李鴻訝異地望著滿鳳芝,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我若是再年輕個幾十年,也許會喜歡上你。”滿鳳芝回頭一笑,宛如百花綻放一般,讓李鴻頗有些難以自持的感覺,只聽她柔聲接著說:“現在外貌雖沒變化,但心境已經十分蒼老,加上數十年前那段往事,我與她們的心態十分不同。”

    李鴻楞楞聽著,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索性閉嘴聽滿鳳芝繼續說。

    滿鳳芝停了幾秒,緩緩說:“兩個人過日子會開心,但也有牽絆的煩惱,一個人過日子自由自在,但也會寂寞。過習慣了一種日子,如果受得了,其實也沒必要換個方式。”

    這話倒是讓李鴻大起共鳴,何必一定要找個人來讓自己煩惱?他點頭說:“我很同意。”

    滿鳳芝一笑,白了李鴻一眼說:“我在你這個歲數,想法可不是這樣。”

    “喔?”李鴻記得孫飛霜都七十多了,眼前這個女人恐怕更老吧?不然怎麼她們都叫她鳳芝姐?李鴻想了想才說:“你年輕的時候如何?”

    滿鳳芝的笑容斂起,輕歎了一口氣,李鴻覺得她似乎不高興了,也沒敢追問,反正聽與不聽自己都會忘記……想到此事,李鴻又把紙條取出看了一次,這才覺得安心了些。

    滿鳳芝望見李鴻又取紙條,突然半嗔半笑地說:“我跟你說的,可不准寫到上面去。”

    “喔。”李鴻恍然大悟,點點頭苦笑說:“我懂了。”

    滿鳳芝反而有些意外地間:“你懂什麼了?”

    “你跟我說這些,是因為我記不住。”李鴻頓了頓說:“若記得住,你就不會說了。”

    “這話雖然沒錯……”滿鳳芝遲疑了一下,明豔的目光帶著三分溫柔望向李鴻,說:“但也因為是你,我才會說。”

    這話可把李鴻說得有點臊了,他俊臉微紅地說:“什……什麼?”

    “你的性子,直得有些單純。”滿鳳芝微笑說:“從飛霜那次的事情,我就很清楚了。”

    李鴻根本不想提起與孫飛霜的那段荒唐故事,他臉色難看地說:“別提了。”

    滿鳳芝果然不提此事,跟著說:“我年輕的時候,跟你的性子頗像,也曾遇到……類似的事情……”說到這兒,滿鳳芝表情寒了起來,咬咬牙才說:“不過那人,比飛霜惡劣多了。”

    李鴻怔仲半晌,這才說:“路天?”

    滿鳳芝臉色一沉,雙目一冷說:“你從哪聽的?”

    她生氣了……李鴻不知怎麼感覺有些不忍,沒有硬梆梆地碰回去,只和聲說:“上次謝棲提過。”

    滿鳳芝這才醒起,仿佛松了一口氣一般,帶些歉意地看了看李鴻,突然苦笑說:“過去的事情,你倒是都沒忘記。”

    這不值得稱贊吧?李鴻學著趙寬抓了抓頭,停了幾秒才說:“那人我也遇過,很討厭。”想起當初被路天抓住心劍時對方的囂張模樣,李鴻就有氣,跟著說:“等‘單向跳躍壁’一解除,我去找他算帳。”

    滿鳳芝一怔說:“你不用為我……”

    “不是。”李鴻搖頭說:“我自己想找他麻煩的,這得記起來。”一面取出紙條,但摸來摸去卻沒摸到筆,卻不知自己將筆放在哪兒?

    “還騙我。”滿鳳芝見李鴻找筆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如果你本來就想找他,還需要寫起來嗎?”

    這麼說來好像也對。李鴻呆了呆,收回紙條說:“確實是被你提醒,但我以後一定會想起來的。”

    “你當初遇到他,是怎麼回事?”滿鳳芝頓了頓說。

    李鴻大略說了一下,直說到被吳耀久提醒收回心神、爆散心劍逃脫,這才說:“然後我們就到了皇都,與吳耀久會合,才來舊大陸。”

    “路天似乎想從你這兒挖出心劍的秘密。”滿鳳芝聽完冷笑說:“不過他也太天真了,心劍之術修練之法不是秘密,問題在于分心與發出心劍不容易,不只是欠缺了什麼技巧,你能練成,曾有發現什麼說得出來的訣竅嗎?”

    李鴻楞了楞,心神化分之法,他只是依訣操演;發出心劍的方式,則是經住在曹家境內的吐坤一族提醒,但也只是知與不知之別。想了想,李鴻說:“如果……有人教導的話,應該不難吧?”

    滿鳳芝搖搖頭說:“沒這麼簡單,發出心劍與分心都不難,兩件事想同時辦到就很困難,不能分心,如何能發出心劍?一心脫體只能叫做元嬰,稱不上心劍,這是一種天生的才能……”

    李鴻楞了楞說:“不會吧?”

    “有些事情就是天生的。”滿鳳芝懶得詳細解釋,只說:“元嬰心劍之術,始自無祖七徒,連無祖都不會,這件事王崇獻大概也沒弄清楚。”

    李鴻陡然想起,吐坤一家的隨勁而行,確實只能發出固定方式的路涇意念,並不能隨心變化,與心劍附上心念之術頗有不同,但連王崇獻都不知此事,滿鳳芝又怎麼會知道?

    看著李鴻訝異的眼神,滿鳳芝笑說:“你忘記在王崇獻之前,更有一人曾以十柄心劍之術稱霸一方?”

    李鴻渾身一震,訝然說:“新皇一世?”

    “正是。”滿鳳芝望望李鴻才說:“新皇夏濤乃無祖七徒外姓侄孫,也遺傳到了這種天份,你能練成心劍才真夠古怪,說不定你的祖先,和無祖七徒的祖先來自一源。”

    哪有這種事情……非得自己和無祖七徒、新皇夏濤有遙遠的親戚關系才行?李鴻不大認同地說:“那王崇獻呢?”

    “你不相信?”滿鳳芝說:“跟你說也無妨,王崇獻其實是新皇私生女的孫子,這件事情,連王崇獻自己都不知道。”

    李鴻一楞再楞,看來因為自己患了失憶症,滿鳳芝倒是言無不盡,連這種事情都說出來,真沒想到王崇獻與夏濤有關。

    李鴻忍不住張大嘴說:“這……還真巧……”

    “也沒什麼巧不巧的。”滿鳳芝說:“那時尚未爆發內亂,身為禁衛軍首長的夏濤,暗暗安排他的私生女嫁給王家軍較優秀的子弟,也沒什麼奇怪的。只沒想到後來王崇獻變成羅方的徒弟,還統領了王家軍與南極洲作對。”

    李鴻說:“若將此事告知王崇獻,豈不是……”

    滿鳳芝搖頭說:“這對新皇一世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而且政治事務牽連複雜,王崇獻就算知道此事,也不能改變立場,反而對彼此多添困擾,何況新皇一世在南極洲也沒留下後代,這件事就不用再提,我今日告訴你,只是因為……”

    “因為我記不住。”李鴻無奈地接口,一面忍不住直翻白眼。

    滿鳳芝忍不住笑了起來,隔了片刻才緩過氣說:“你明白就好。”

    “也不對。”李鴻陡然想起一事,連忙說:“趙寬說聖主也會心劍,而且很厲害,比外面流傳的強。”

    滿鳳芝卻並不意外,她忍笑說:“聖主本是無祖七徒外孫,跟夏濤是表兄弟,否則為什麼這麼幫南極洲?他適合練心劍最正常不過……只有你,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

    還真的只有自己莫名其妙能練?李鴻楞了半天,只好接受滿鳳芝的推論,也許自己古早的某個祖先,當真與無祖七徒的某個祖先有點關系吧?反正大家都是打娘胎出生的,一直往回推說不定都有點關系,也沒什麼奇怪的。

    滿鳳芝難得一天笑了這麼多次,心情也頗不錯,她望望李鴻說:“可惜過一陣子,你就都會忘記了。”

    “你希望我記住,我就寫起來。”李鴻馬上回應。

    “不是。”滿鳳芝搖搖頭,目光望向遠方說:“我希望你忘記,只是覺得可惜……”

    可惜就別忘啊?李鴻又搞不懂了。看來滿鳳芝雖然不像一般女子這麼麻煩,但也有其莫名其妙之處,不過不知怎麼卻不感到討厭。

    李鴻突然說:“我也不想這麼忘記。”

    “嗯?”滿鳳芝回過頭來,有些意外地望著李鴻。

    李鴻有些吞吞吐吐地說:“我想……記住這種感覺。”

    滿鳳芝臉上微紅,停了片刻才說:“感覺怎麼能記?”

    “如果你同意的話……”李鴻頓了頓說:“我想在紙條上寫幾個字。”

    “寫什麼?”滿鳳芝似笑非笑地望著李鴻問。

    寫什麼?李鴻卻也沒有頭緒,他遲疑了半天才說:“就寫你跟我說過很多話。”

    “就這樣?”滿鳳芝深邃的雙眼凝望著李鴻。

    “就這樣。”李鴻說:“除非你讓我寫多一點。”

    “不行。”滿鳳芝微笑說:“只可以寫這樣。嗯……筆在你左胸內袋里面。”

    李鴻一楞,手往內摸,果然摸到了筆。他訝異地望著滿鳳芝,呆了半天才說:“我們不是第一次聊?”

    聽到這話,滿鳳芝噗嗤一笑,妙目在李鴻臉上一轉才說:“你說呢?”也不等李鴻回答,轉身就向著下方的洞口飛。

    李鴻呆了半晌,這才拿出筆,在紙條的最後一行寫下:“聽滿鳳芝說了很多不該記得的話”。

    停了片刻,李鴻又加了一句:“她是個好人”,這才把紙筆收妥,運使心劍,飛回洞口。

    李鴻飛到洞中,才要與洞口眾人打招呼,卻見原來在洞口的瑪莉安、戴池都已經不見蹤影,幾個看守洞口的人,似乎也沒專心守洞,頗有點神不守舍的模樣。

    李鴻正不知道該不該發問的時候,一個年輕人已經開口說:“快進去,西牙來了。”

    李鴻一怔,那家伙還真是神出鬼沒;這些人想必正將心神內送,體察西牙說的事情,李鴻不敢遲疑,加速往洞中飛。穿入“第一空間”,見所有高手都已經集中到這兒,同時也聽到瑪莉安正抗議說:“這樣不如先一步破毀‘單向跳躍壁’,否則留下的人不是全完了嗎?”

    似乎正談著頗重要的事情?李鴻連忙飛入,果然見西牙站在人堆之中,瑪莉安則面對著他,神色有些憤然。

    “此事與合**討論過。”西牙並不生氣,只緩緩說:“如今‘單向跳躍壁’內已經生態大亂,還存活的異獸生活習性與生活方式將產生巨大的變化,如果此時解開,異獸將不受限制地四面奔竄,除了遍布舊大陸之外,能飛的更可能侵入其他大陸,天下將會大亂。”

    為什麼突然討論起“單向跳躍壁”?李鴻莫名其妙,轉頭見吳耀久、馮孟升、趙寬站在一處,一旁還有飛來飛去的轉轉壺,他當即飄到他們身邊低聲傳音說:“怎麼回事?”

    “有逃出的方式,不過是直接逃到外太空。”趙寬臉色沉重,說:“有一大半人去不成。”

    趙寬腦袋也糊塗了嗎,怎麼說的話自己完全聽不懂?李鴻直皺著眉頭,卻聽趙寬說:“你先別打岔,最後再一起跟你解釋。”

    李鴻回過神來,目光望著對峙中的瑪莉安與西牙,只見瑪莉安臉色十分凝重,似乎十分難以決斷。

    西牙正接著說:“當然有部分的人,可以在護衛之下先一步送返地球,比如皇儲……不過這般擴大‘空間跳躍孔’,因為兩邊出口狀態差異太大,恐怕會有嚴重後果,所以不只不能長期保留,更不能開啟過久,能送返的人數自然有限,聖殿那面已經答允大力幫助,估計可以送回約三十人,還望瑪莉安衛統能仔細考慮。”

    柳玉哲此時正在瑪莉安身旁,她疑惑地說:“請問前輩,為什麼不在地表開啟呢?”

    西牙搖搖頭說:“我們周身的‘空間跳躍孔’成千上萬,連接的位置也是千奇百怪,根本無法一一探究,這次能找到一個直接的通道,是在尋找宇宙射線來向的過程中,偶然發現一個適當的通道,如此單獨辟開一孔勉強有可行性,諸位也才因此有脫身的機會。”

    西牙之前與眾人曾聊過,他來此經過了許多的孔洞,想必也經過了很多奇怪的地方,如今居然在宇宙中找到了一個直通入單向跳躍壁的位置,那可真的是機運了。

    “宇宙射線?”樂方東平冷聲說:“找那個做什麼?”

    西牙目光掃過眾人,緩緩說:“如今我們已經證實,有一股龐大而強烈的外空射線,即將在地球與太陽之間,擴開一個‘空間跳躍孔’,順著太陽風直撞地球,如今前端已開始透出,那‘空間跳躍孔’也逐漸擴大。現在連聖殿在內,地球中所有高手都已聚集外空防范,但到最後能不能完全擋住仍屬未知……不論擋不擋得住,再過兩日,就沒法再抽出人手協助諸位逃離,而諸位提早離開,也能為保護地球出一分力,要知道,這時保護的可是千千萬萬的地球無數生靈,千萬別固執于少數幾個人的生死。”

    這件事,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公開,趙寬與李鴻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悚然,看來外空那聲音還真的說對了,真不知道這股射線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跟不跟李鴻解釋倒是其次,反正過一陣子他又會忘記,但從西牙的說法看來,除了幾個被選出的幸運兒之外,能自己在外空中存活的人才能透過“空間跳躍孔”逃出,算起來,南極洲除那五個衛統,其他官兵大概都沒這種能耐。

    這麼說來,瑪莉安得在部隊中選出三十個幸運兒一起脫逃,剩下的人只能置之不顧了。

    而從西牙的話中推敲,送那批人回地球後,他們也希望逃出的高手群能一起抵擋那外空射線,畢竟這群人雖不如在宇宙布陣的超級高手群,但加起來也頗為可觀——不過從這一點也能看出,他們並沒把握擋下,看來那股射線真的頗為可怖。

    不過眾人逃命,高手盡去,留下的人自保無能,不就是等死而已?但就算不理西牙的建議,五衛統全部留下,當大云湖眾人全部離開,無論是謝棲或巨魔來襲,恐怕也還是無法應付,更別提萬一有大群異獸來犯……留下畢竟只是送死而已。

    那麼……到底該怎麼辦才好?瑪莉安緊皺著眉頭,不知應該如何決定。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5-11 08:5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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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5-11 09:01:16
正文 第十七卷

  
    第一章轉赴外空

    西牙說出撤退之法,除南極洲部隊之外,其他人自然唯西牙之命是從,就算與他過去頗有嫌隙的樂方東平、舒家大長老,也都巴不得趕快脫離這個鬼地方,只看瑪莉安在這種情勢下的決定。

    瑪莉安遲疑了半天,終于吸了一口氣說:“身為統帥,不能這樣拋下部隊,我一個人陪部隊留下。”

    “瑪莉安?”柳玉哲、喬夢娟等人都吃了一驚,喬夢娟首先說:“你一個人不夠,我也留下。”

    “是啊。”孫飛霜皺眉說:“留一個跟沒留還不是差不多?”

    “我們五人都得留下才可能擋得住巨魔。”滿鳳芝漠然地說:“要留就要有用,否則就不要白白犧牲。”

    “鳳芝……”瑪莉安有些意外滿鳳芝這麼說話,她疑惑地說:“你也贊成我們離開?”

    滿鳳芝說:“我是說,要的話就一起留下,別只留一個、兩個,防禦外空那射線,不少我們五個人的力量。”

    這幾個女人留與不留,直接影響到了馮孟升等人,喬夢娟不走,馮孟升怎麼離開?柳玉哲留下,趙寬怎麼好意思溜掉?更別提吳耀久還有幾分偷偷擔心瑪莉安,李鴻紙條上還寫著“滿鳳芝是個好人”呢。

    所以瑪莉安等人討論的同時,馮孟升也抓著趙寬說:“怎麼辦?”

    趙寬知道馮孟升的意思,但他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先說:“等她們的結論。”

    孟升這三個字問的雖簡單,但包含了“要不要勸她們離開”、“要不要陪著留下”等等涵意……趙寬本身不怎麼喜歡大費口舌影響他人想法,所以勸離的問題暫不考慮,至于要不要陪著留下……吳耀久不用討論,打屁股也得趕他回去,不回去就敲昏了送回去,不過自己三人還真得考慮一下。

    自己與孟升、李鴻陪著他們留下的話,無論是防范謝棲或是巨魔,都可以起不小的幫助,基本上自保的機會不小;而防禦外空射線那檔事情,似乎也不差這八個,畢竟那兒可是特級高手大集合,這里八人加起來大概還抵不過人家一個。

    但對馮孟升來說,拯救世界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要他放過這次機會未免可惜了些,而且南極洲的功夫特別適合防守,說不定在那種場合中特別有幫助,不過對這兒的人命來說,當然還是留下才對。

    說到防守宇宙射線,最沒用的恐怕就是李鴻了,他沒法放出大范圍的勁力,出不了什麼力……想到這兒,趙寬想起王崇獻與聖主,又覺得他們不該無計可施,這麼說來李鴻也未必幫不上忙。

    整體看來,全部離開對防禦射線的事情幫助不大,但留下幾人卻與南極洲部隊的性命大有關系,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西牙不可能沒想到此處,怎麼還會做這樣的要求—而且就這麼任由她們決定?

    趙寬目光轉到西牙的臉上,卻見他望著瑪莉安等人,臉上的神情似乎不全然是等待,而是望著她們思索著什麼,趙寬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不禁有幾分擔心。

    “我呢?”轉轉壺突然問。

    趙寬一楞說:“你會怕飛到外太空嗎?”

    “沒試過。”轉轉壺說:“不知道耶。”

    “那說不定會出問題……”趙寬頓了頓說:“反正你發呆不動,怪物也不會咬你,留下來好了?”

    “不要啦。”轉轉壺說:“那要發呆好久,我可不可以也被護送啊?”

    “人家有限人數的啦。”趙寬瞪了轉轉壺一眼說:“你又不是人。”

    “歧視我。”轉轉壺不高興地說:“不去就不去。”

    “是替你著想。”趙寬咧嘴笑說:“現在外空中一堆聖殿的一局手,你想去嗎?”

    “啊!”這話提醒了轉轉壺,他連忙說:“那我不去了,等你來救我。”

    “反正遇到危險,你記得裝死。”趙寬翻眼說:“你反正不會呼吸也沒有體溫,應該不會被察覺的。”

    趙寬與轉轉壺才討論完畢,南極洲諸人似乎也做出了決定,只見瑪莉安走出人群,望著西牙正要說話,西牙已經先一步開口說:“瑪莉安衛統,有件事我忘了告知諸位。”

    “哦?”瑪莉安一怔說:“前輩請說。”

    “新後托我轉達,請五位決定帶走哪三十人之後,與她會合。”西牙說:“她知道諸位會有困擾,只希望諸位與她碰面再說。”

    眾人同時一楞,這話西牙怎麼不早說?

    只聽西牙緩緩說:“適才應該早些想起的……對了,新後還有一句。”西牙帶著一抹無奈的笑容說:“這是命令。”

    那就沒有商量的余地了,不過卻很難理解。瑪莉安臉色微變,說:二“前輩莫非還有事情沒說?”

    “一切等離開之後便知分曉。”西牙臉色雖然仍和藹,但口氣卻強硬起來,說:“我已轉達了新後之命,諸位是否遵命,由諸位自決,那兒情勢亦十分危急,願意離開的人,必須盡快離開。”

    怎麼態度一下子變了?剛剛等待她們商議的時候還頗和藹可親的。趙寬等人都有些發楞,更別提瑪莉安等人。

    西牙轉過頭,稍微探尋一下大云湖眾人的准備狀況,跟著轉向吳耀久說:“皇儲離開之際,由我親自護持,到了目的地後,再由羅前首席送往皇都……諸位也該准備一下了。”最後一句話是對馮孟升等人說的。

    眼看不得不走,柳玉哲對瑪莉安低聲說:“既然這樣,他們不能待在這兒,得找個地方安置。”

    “送到哪兒去?”瑪莉安憂心地說:“哪兒還有安全的地方?”

    柳玉哲若是心中有底,老早直接說了出來,她皺著眉頭,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見趙寬帶著轉轉壺悄沒聲地溜了過來。

    “有主意嗎?”柳玉哲無助地問。

    趙寬點點頭,傳音說:“你們選好人手之後,我送剩下的人去‘第五空間’。”

    “什麼?”柳玉哲驚呼出聲,惹來一堆人注目。

    趙寬連忙傳音說:“別聲張。”

    “太危險了吧?”柳玉哲改用傳音,一面說:“雖然說巨魔好像怕了你,但你逼到眼前,那又未必啊。”

    “難道要眼睜睜看他們變成謝棲的糧食?”趙寬歎口氣說:“就算巨魔一時之間不敢侵犯,我們大隊離開,謝棲必能察覺,他們等于死定了,送去‘第五空間’還有一線生機。”

    看來這真是唯一的辦法了,一方面巨魔不知為何一直沒往更下方深入,另一方面,謝棲想來犯,得經過攔道的巨魔,那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部隊的安全更有保障;再換個角度說,他們還可以掌控“單向跳躍壁”的開關,又能有另一條秘道退出,幾乎是完美的避難處。

    不過整個問題的症結,在于趙寬是否能有效地威嚇巨魔,若不行,他帶著那群人往下闖,除了趙寬有危險之外,其他人也等于是幫他陪葬,幾乎不可能有人能退得出來。

    柳玉哲正遲疑的時候,恰好瑪莉安傳音詢問,她當即將趙寬的計劃如實轉告;瑪莉安得訊後目光一凝,正在思索的同時,西牙已發言催促:“瑪莉安衛統,諸位決定如何?如果願意一起離開,還請立即選出那三十人。”

    這家伙還真討厭。瑪莉安恨恨瞪了西牙一眼,沉著臉說:“我們願意服從新後的指示,但希望前輩能稍候片刻,讓我們安置剩下的人。”

    西牙頗為訝異地說:“安置?不知衛統做何打算。”

    瑪莉安目光望向趙寬,趙寬心中明白,她已經同意了自己的做法。他不肯直說計劃,只嘻嘻一笑說:“前輩只要稍候片刻即可,現在大姊頭先去選那三十人,一會兒咱們就配合前輩的計劃逃跑……不過,得請合**陳老兄幫個小忙。”

    合**飛到宇宙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所以陳山恩一直沒在討論的范疇之內,他見趙寬突然呼喚他,踏出兩步有些意外地說:“趙先生,有我可以效勞之處?”

    “當然、當然。”趙寬拉著陳山恩,一面轉頭對瑪莉安說:“大姊頭,咱們去選人吧。”

    瑪莉安、柳玉哲雖不知趙寬為什麼不肯對眾人明說,但這主意是他出的,冒最大風險的也是他,為的卻只是南極洲的部隊,兩人自然順著他的意思,跟著趙寬與轉轉壺往“第二空間”飄去。

    瑪莉安與柳玉哲選人的時候,趙寬先一步用傳音的方式向陳山思說明了自己的計劃。其中他必須扮演的角色,自然是一路開啟、關閉每個通道的門戶,陳山恩聽完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有,只點點頭說:“沒有問題。”

    他這麼一說,趙寬倒覺得有些古怪,訝異地說:“巨魔都不會咬你嗎?”

    用“咬”不大正確。不過陳山恩也不計較,只點頭說:“會的,巨魔不只攻擊有生命氣息的生物,對于移動的物體也會攻擊。”

    “喔?”趙寬刮目相看地說:“大哥你倒是一點都不怕死。”

    “合**沒有死亡可言。”陳山恩微笑說:“我們有保護自己的傾向,但有需要的時候不會排斥犧牲,畢竟對整體而言,只不過少了一個獨立的記憶運算系統,連獲得的大部分相關資料,都能做有效的備份與儲存。”

    趙寬抓抓頭,跟合**說話有個麻煩,談不到三、五句就漸漸聽不懂,真不知道是他們說話太有深度還是自己懂得太少?不過這也不用去深究了,他肯幫忙就好。

    趙寬點點頭說:“所以你在這兒的所有事情,外面的合**都知道?”

    “只限‘第一空間’以上。”陳山恩說:“‘第二空間’已經過于深入地底,不易傳訊。但只要回到地面,很快就能將這段空白時間的記憶,傳回主系統之中儲存。”

    這段話比較不難理解,趙寬點點頭說:“原來如此……聽到沒,以後當真遇到怪物就記得裝死。”趙寬最後兩句話,當然是對身旁的轉轉壺說的。

    轉轉壺此時也知道,趙寬打算把他與眾人送到“第五空間”去,當即說:“我可以先逃得遠遠的,再停下不動。”

    說到飛行速度,轉轉壺可真的不慢,趙寬點頭說:“就是這樣。”

    這一個月來,陳山恩早巳注意到轉轉壺這個怪異的東西,只不過一直不好貿然發問,這時趙寬正好與轉轉壺說話,陳山恩當即順勢說:“這……該是訂定‘互不侵犯合約’之前的產品吧?”

    趙寬心中一驚,想起五世與卓卡說過的話,連忙說:“對啦、對啦,這是無祖很久很久以前做的。”

    “哦?”陳山恩似乎半信半疑,隔了片刻才說:“原來如此……”

    轉轉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互不侵犯合約”,也沒打算接話,只在趙寬身邊轉個不停;但趙寬被陳山恩這麼一提醒,心中卻是微驚。看轉轉壺的個性,根本不值得無祖下令捉拿、聖殿百年追緝,莫非確實因為他是在那個條約之後才制造出來,所以才急著抓回去湮滅證據?

    趙寬越想越覺可能,不禁替轉轉壺擔憂起來,本來從對轉轉壺與聖主的了解看來,化解雙方的問題並不困難,所以趙寬一直不怎麼在意,但如果牽涉到那種僵化的條約,事情可能就沒這麼簡單了。

    趙寬煩惱的同時,瑪莉安已粗略決定好了人選。說的簡單一點,將衛官點完名之後,就由他們自己決定隨同行動的副手,畢竟最了解衛士的人,還是他們的直屬上司。

    南極洲部隊雖然女子居多,但也紀律嚴謹,命令一下十分迅速又妥貼,馬上就選出了三十人,在瑪莉安的命令之下,先一步到“第一空間”處集合。

    這時柳玉哲向著趙寬飄來,輕輕一笑說:“你做這件事情,沒跟那幾個好朋友說?”

    被看穿了。趙寬呵呵一笑說:“反正憑的不是武力,何必這麼多人冒險?’”

    “我就知道。”柳玉哲一雙明眸瞅著趙寬,柔聲說:“我要陪你進去,可不准拒絕。”

    趙寬一楞,心中不由有幾分感動,兩人之間本是嬉鬧一場,沒想到經過幾次共患難,慢慢地柳玉哲似乎漸漸投注了真感情,頗有假戲真做的勁兒……趙寬雖然感動,但心中卻頗有一重隱憂,離開這兒後,兩人身分地位諸多沖突之處,到時除非有一方舍棄,否則難以長久,卻不知誰會放棄?

    柳玉哲不知趙寬在想些什麼,見趙寬沒有拒絕,便滿意地點點頭,回頭望去,瑪莉安正在囑咐部隊跟隨自己的指示與命令。柳玉哲等到瑪莉安目光望了過來,她才一拉趙寬說:“胖寬,好了嗎?”

    趙寬當即將“生物能源感受器”取出,交給陳山恩說:“會用吧?你來用,我手上不能拿東西。”

    這本是合**做出來的東西,他當然會用。陳山恩也不客氣,取過一開,范圍開到最大,在光束編織的立體空間中立即顯現了生物光點,顯示著巨魔與這百多名人類的位置。

    趙寬深吸一口氣,兩手聚力一旋,周身閃現出一條七彩光帶,團團包里著他的身軀,做好護身的准備後,趙寬望著柳玉哲點點頭,率先往下方飄去。

    柳玉哲當即下令,領著陳山恩與眾部隊尾隨趙寬,跟著往“第三空間”的通道飛。

    瑪莉安在滿鳳芝等人陪伴下目送眾人,直到最後一人也在視線中消失,才輕籲了一口氣,有些悵然的感覺。不久前天下未亂,除了幾個有限的高手之外,南極洲衛統縱橫四海,也不用怕誰;如今高手輩出,雖然除謝棲那個怪物之外,並沒出現什麼新的頂級高手,但不弱于自己的高手卻冒出了一大群,讓人不禁有點今非昔比之感。

    這樣的高手,當然是楞品一族的人最多,也許新大陸各軍閥集合起來還勉可一抗,但南極洲可就遠遠不是對手,楞品一族又不怕得罪聖殿,若想對南極洲不利,只要小心點不給聖殿借口,南極洲可真是沒有抵抗的能力……

    瑪莉安正思索時,不擅感傷的孫飛霜先用力歎出一口氣,隨後仿佛已提起精神,揚眉說:“走吧,上去穩住他們。”

    瑪莉安正要點頭,卻聽滿鳳芝低聲地說:“剛剛西牙該是故意不先說的。”

    “你也這麼認為?”瑪莉安回過頭說:“但我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只為了讓我們出丑嗎?”

    “不會啦。”孫飛霜對西牙十分有好感,正思索著怎麼接近這個帥氣的老男人,聽瑪莉安這麼說,連忙說:“說不定真的忘了,服從軍令有什麼丟臉的?”

    四人都是多年姊妹,誰不知道孫飛霜在打什麼主意?瑪莉安瞪了她一眼才搖頭說:“你自己小心。”

    孫飛霜則不承認也不否認,只嘿嘿一笑沒接話。

    “走吧。”只要不動部隊的人,瑪莉安一向不管孫飛霜的濫帳,也不再多提此事,領著眾人往上飛。

    四人回到了“第一空間”時,其他人早已准備齊全,望見瑪莉安出現,眾人目光都轉了過來,幾個精細的發現少了趙寬與柳玉哲,自然有些意外。

    馮孟升腦袋轉了轉,已經想出趙寬可能的去向,他吃了一驚,又不敢說出口——只要一開口,李鴻恐怕第一個沖了下去。但他仍不禁為趙寬擔心,只能仔細地感受著能量的狀態,希望下方別突然激起能量,巨魔群別與趙寬等人沖突。

    瑪莉安正想著該如何向西牙解釋,卻見西牙目光轉了過來,饒富深意地說:“那些留下的部隊,會聽從諸位的指示嗎?”

    “當然。”瑪莉安不知西牙為何這麼問。

    西牙點點頭,微微一笑說:“希望他們記得別亂動那兒的儀器。”

    瑪莉安一怔,方知畢竟沒瞞過西牙;難道他天下諸事都能一清二楚?這又不可能,否則也不會任謝棲胡來,看來他本就有心注意……這人雖不知是好是歹,但城府頗深,可得小心應付。

    瑪莉安不欲現在得罪對方,只回答:“南極部隊一向以服從上級命令為首要原則。”

    “很好。”西牙微微一笑說:“新後不愧是治軍有方。”

    孫飛霜見兩人言談氣氛不錯,正是插嘴的好機會,當下接口說:“前輩才厲害,閉關這麼多年,大云湖的人們還是這麼服你。”

    西牙臉上露出笑容,回頭望了望大云湖的眾人說:“我與他們和兄弟朋友一般,並沒有上下之分。”

    “是啊。”孫飛霜走近兩步帶笑說:“前輩一點架子也沒有,像個大哥哥一樣呢。”

    西牙不明孫飛霜的個性,眉頭皺了皺沒接話,轉頭對眾人說:“等趙先生、柳小姐、陳先生一回返,我們便出發。”

    對啊,趙寬怎麼不見了?粗心的吳耀久與李鴻這時才察覺,兩人一呆正想找馮孟升發問,卻聽馮孟升低聲說:“他忙一些事情,馬上回來。”

    李鴻這時腦袋已經有些迷糊,連忙又取出紙條看了一次,對于趙寬離開的事情,也只好擱下——說不定自己本來知道卻忘了呢?

    眾人將離此處,難免有些雜物需收拾,忙碌停當之後,人人目光都集中在西牙身上,等候他下指示;當然也有人不斷往通往第二通道的入口望去,狐疑著趙寬等人忙些什麼,到此時還未出現。

    沒想到西牙突然一笑說:“可以了,走吧。”

    怎麼不等趙寬了?吳耀久連忙說:“人還沒到齊呢。”

    “他們就快到了。”西牙對吳耀久的態度還算客氣,點點頭說:“皇儲出洞便知。”

    當下西牙領路,眾人往洞外飄出,果見趙寬、柳玉哲護著陳山恩,正從森林穿出,向著洞口飛近。

    不明趙寬去向的人自然糊里糊塗,明明見他往內,怎麼突然又出現在洞外?但瑪莉安等人心中有數,趙寬等必然是經過秘道而出,想必趙寬或柳玉哲不放心,請陳山恩領路走了一次,既然其路暢通,索性走洞外回歸,反正一些普通的異獸也還傷不了他們。

    西牙望見趙寬等人,只微微一笑說:“三位辛苦了。”

    趙寬與柳玉哲對望一眼,估量八成瞞不過西牙,柳玉哲當下不痛不癢地回個嬌笑說:“前輩才真的辛苦。”

    西牙沒再多說,回頭說:“諸位隨我來。”便在倏忽間加快速度,向著東南方直飛。

    這一路上有西牙開路,自然是毫無阻滯,而南極洲大部分的官兵既已留下,眾人速度更快,沒過多少時間,已經飛出了五百余公里,到了另一個茂密的流域叢林地形上空。這兒正下著滂沱大雨,雨水雖說被眾人氣勁排拒無法近身,但眼前白花花一片,卻也看不清楚四面的狀況,只能憑著氣勁的感知,緊隨著西牙前進。

    “到了。”西牙突然出聲,速度跟著緩了下來。

    眾人都在空中停妥的同時,西牙轉回頭說:“需人保護的三十人請到前方來。”

    除了南極洲挑出的人選之外,另一個“需人保護的人”當然是吳耀久,到了這種情況,他倒也不會拖拖拉拉,爽快地往前飄身,到了西牙之前。

    西牙目光掃過眾人,凝聲說:“諸位請鼓出內勁凝住身形,一會兒會有極強烈的風暴,之後,護送諸位的人就會出面協助。”

    這話可聽不大懂,那些護送的高手也會變戲法一般地出現嗎?不過凝住身形倒不難理解,眾人紛紛送出氣勁護體,在半空中凝定,一面看著西牙要怎麼變花樣。

    見眾人預備妥當,西牙轉頭,目光凝住在空中的一點,右手緩緩舉起,一股十分獨特的氣勁突然在他面前數十公尺外彙聚、盤旋,而那一顆顆豆大的雨滴也隨著氣勁旋動而飛灑,在這片大雨中,半空就這麼無端端地出現個飛旋大水盤。

    水盤不斷把雨水甩動出去,但體積卻是越來越小、不斷凝聚,漸漸地仿佛消失無蹤一般,不再影響大雨的傾泄。但四面眾人就算是功夫最低的,對近距離的體外能量也均能感受,都察覺到眼前的水盤雖然消失,但似乎仍有一股強大的能量聚集在前方,竟似乎西牙能將強大的能量作用在極小的空間之中,眾人肉眼已無法觀察。

    如吳耀久等功力較低的人,除了知道眼前有肉眼難辨的能量之外,已經不能分析那股能量的狀態,但對于趙寬等人來說,卻更能感受到那股彙聚極大能量的微小點正在前方不斷高速挪移,維持在十余公分的空間中,上下前後迅疾地飄閃,仿佛在尋找著什麼。

    趙寬等人有感覺,其他人也差不到那兒去,人人心中有數,西牙此時的境界與眾人相差太遠,眾人雖不能明了他的行為,但想必一會兒會有驚人的事情發生。

    四面除了嘩啦拉的大雨傾盆聲,只有偶爾從下方傳來一、兩聲異獸嘶鳴,空中數十人靜默不語地等候著,直過了十余分鍾,那不斷挪移的能量點突然間靜止下來,凝定半空,而數十公尺外的西牙依然單舉著手掌,臉上卻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如果剛剛他是在找東西的話,看樣子是找到了?趙寬回頭望了望李鴻,見他目光四面打量,臉上又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趙寬忍不住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傳音提醒李鴻再看一次紙條。

    李鴻經趙寬提醒,正要探手入懷的時候,手突然停在懷中,目光向著四面掃去。

    原來就在李鴻要取紙條的同時,天上天下四面由遠而近,突然不知所由地彙聚起盤旋的能量,一面飛旋增大一面向著眾人集中,這些能量雖說感覺上並不具強大的破壞力,但卻似乎是自然而然凝聚,並非由任何人所操控,這才讓眾人感到訝異。

    八成又是西牙的能耐。眾人腦海才閃過這個念頭,那些能量已開始向著西牙前方那一凝住的小點激湧彙入。那一小點並未擴大,但凝聚的能量卻因此而不斷增長,雖然一股股湧入的能量不大,但隨著時間過去,無數的能量不斷湧近,那一點的強度已經沒人敢忽視。若西牙控制著那一點攻擊任何人物,恐怕無人能擋。

    就這麼又過了一段時間,突然那股能量似乎正在銳減,也不知消散到了哪兒去,但四面卻激起一陣空氣的尖嘯聲,湧自四面八方的迅疾強風帶著水滴不停地向著那一點沖去,跟著消失無蹤。

    而那一點,終于開始有了變化,似乎正逐步逐步擴張,而除了風雨不斷湧去之外,來自四面八方的無盡能量也持續地向那兒集中,西牙沉穩的臉色也越顯凝重,似乎控制那股能量必須十分專注。

    果如西牙所言,隨著那小點的擴張,四周激起的風暴也跟著逐漸增大,奇異的是四周的風暴居然向著那點狂湧,眾人以內勁穩住身形的同時,不免同時產生疑惑,不明白眼前所見。

    當那一點擴張到了拳頭大小,風暴更形擴大,四面彙聚而來的能量卻反而逐步減少,眾人不禁有些擔憂,雖不知那一塊是啥東西,但莫非西牙能禦使的能量不足?

    不過西牙的表情卻又是另一回事,他臉上露出笑容,緩緩說:“現在就簡單了。”

    跟著四面能量不再湧來,那能量團仍逐步地擴大,而西牙竟連手都放下了。

    這時眾人看得清楚,那能量團卻不是能量團,該說是能量圈,一圈古怪的能量逐步逐步地往外放大,當中卻顯出黑沉沉的景象,四面激滾的風雨不斷向著圈中直湧,一透過圈中到了黑區立即散化成白茫茫一片消散不見,看起來煞是古怪,只不過在大風大雨之中,老實說也看不清楚。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女子聲音:“瑪莉安,你們都在那兒嗎?”

    瑪莉安等人一怔,跟著浮出喜色大聲說:“媽?”

    新後?趙寬與馮孟升對望了一眼,心中都有股奇怪的感覺,不知道與新後見面之後,她還會不會翻臉?

    不過瑪莉安回話之後,新後卻沒接話,隔了片刻才聽她接著說:“我忽略了,你們的聲音還傳不過來……等等再說。”

    傳不過去?難道那兒就是外空?眾人雖然大概聽說過外空的狀態,但有經驗的人卻是不多,眾人目光透過大風大雨打量著那個空洞,心中實在有些好奇,這樣通過去之後,感覺又是如何?

    飛出宇宙對大多數人是個新鮮的經驗,但對舒家大長老、樂方東平等老資格的高手,自然不是新鮮事,他們在意的反而是西牙打穿兩邊的能力。

    樂方東平本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他飄近兩步說:“西牙,這就是你說的通道?”

    西牙這時行有余力,回頭一笑說:“正是,這兒本有個跳躍孔,否則我也不能無中生有。”

    “這般開著,空氣豈不是不斷地往外空湧?”樂方東平疑惑地問。

    “所以不能開太久。”西牙說:“等大家離開之後,我散去外拓的力道,馬上會縮回原狀。”

    兩人在狂風中對話,旁人雖聽不清晰,但也能聽出大概的意思,馮孟升聽來聽去想不透,疑惑地對趙寬說:“這兒原本就有洞,可是再小也不對啊……”

    “你是說再小空氣也會流過去?”趙寬對這點也不大明白,見馮孟升點頭,也只能聳聳肩沒接話。

    但這個問題對在現代化環境生長的柳玉哲等人反而不成困擾,她在一旁接口解釋說:“可能那洞原來極小,小到連空氣都過不去。”

    有這種事情?有這樣的洞也罷,西牙還能找得出來?真是一種無法理解的能耐。

    趙寬與馮孟升說不出話來,另一邊樂方東平卻皺眉問:“這洞口十分難拓開?”

    “正是。”西牙回答:“尤其在極微小的時候;但當拓展到肉眼可查的時候,所需的能量就大幅減小,也就快多了。”

    大長老突然插口說:“宇宙中,那股對地球有害的射線,也是經過這樣的跳躍孔而來?”

    “正是。”西牙點頭說:“現在洞口還十分小,但已經有微量的射線通過,而估計數日後洞口會快速增大,那時就麻煩了。”

    “那洞口為何會無端端打開?”大長老疑惑地說:“如果要彙聚這樣大的能量才能開啟,不該是偶然。”

    西牙一怔,回過頭說:“舒兄的意思是……”

    “這方面你們沒討論過—”大長老沉聲說:“會不會有人……”

    “不可能。”西牙搖搖頭說:“一方面能辦到此事的人寥寥無幾……而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是啊。”樂方東平皺眉說:“哪有人無聊到想將地球變成死城?”

    確實不該有人這麼無聊,大長老苦笑一聲沒再說話,不過西牙卻微微皺起眉頭。大長老這一番言語,確實使他覺得有些不對,不過正如樂方東平所言,再喪心病狂的人也不至于無聊到存心毀滅所有生靈,而且開拓跳躍孔的動作耗費能量不小,也不可能沒人感應到。

    西牙將這事擱到一旁,繼續開拓跳躍孔,最艱難的部分既然已經完成,接下來洞口擴張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地,在眾人眼前便出現一個人體可以鑽過的孔洞。

    西牙彙集開拓的能量似乎只在那一圈作用,所以孔洞之中毫無屏障,當洞穴張開到這種程度,兩邊氣壓差距帶起的風勢越是強勁,吳耀久等人想穩住身子都有些吃力。

    這時另一端傳來一個沉穩凝重的聲音:“羅某已准備妥當,皇儲可運勁護身,穿過此洞。”

    這……這不是羅方的聲音嗎?果然是天下高手都聚集了。吳耀久微微一怔,目光望向西牙,只見西牙點點頭說:“皇儲先請,其他人亦可依序出洞,出手護持的人員已經在另一側相候。”

    先走就先走。吳耀久二話不說,運勁護體、橫身飛飄,向著那狂風彙集的黑沉沉大洞穿去。

    吳耀久剛隨著狂亂迅疾的風雨穿過,立即感到一股寒意內透,護身真氣也仿佛向外散溢,更別提全身軀體鼓漲的感覺;這一瞬間吳耀久提起了全身功力凝聚體外,但這種狀況與抵抗敵人大不相同;並非排拒外來的壓力,反而必須專心一志的凝聚體外內息,以避免往外散溢。

    吳耀久生長自皇都,雖然沒肉身上過太空,但對外空環境多少曾有耳聞,知道若是內勁一散,體表水分、氣體立即開始蒸發,而體外壓力瞬間過低,會導致體內氣體分子體積隨勢變化,對身體大為不利,他自然不敢怠慢,當下毫不保留地運勁護體,維持身體表面的平衡。

    不過當他全身鑽過跳躍孔之際,突然一股龐大的力道柔和地包里過來,將他全身團團里起,霎時體外散迫的力道大減,一面把他拉開了十余公尺遠。

    吳耀久松了一口氣,回過頭一望,還沒看到出手幫忙自己的人,便看到宇宙虛空中一個不斷往外噴灑白色霧冰的孔洞,正是自己剛剛鑽出的地方。看來那大風大雨被吸入這宇宙空間,馬上隨著外界壓力溫度的不同而改變了型態——乍看之下還頗為美觀。

    吳耀久目光再轉,果然見到身旁不遠正飄立著前首席武士羅方,而護持自己體外的勁力,正是來自他的內息,兩人目光一對,羅方首先微笑說:“皇儲怎麼一聲不響地跑到舊大陸?六世十分為你擔心。”

    “羅前首席。”吳耀久干笑兩聲說:“我老爹怎麼說?”

    “六世命令我抓你回去教訓教訓。”羅方看著吳耀久長大,說話不用太過顧忌;他笑容一收說:“當初繼位大典半途喊停,六世確實不大高興,這次回去之後,希望皇儲能多體諒長者的心意。”

    老爹不高興是一定的。吳耀久眨眨眼,頗不敢回去面對,不過現在已經無處可逃,也只能硬著頭皮回去……水藍色的地球正在眼前,藍藍白白一片,也看不清哪兒是新大陸、哪兒是舊大陸,只知道這麼一回去,恐怕再也沒有機會無憂無慮到處亂跑了。

    此時洞口那端一個個南極洲的衛士、衛官正緊接著鑽出,而不遠之處有許多沒見過的白袍人,跟著輪番往前接應。這些白袍人除了服飾相同之外,有老有少,年紀不等,一人負責兩、三人,護持之後也不多言,直接向著地球那端飛去。

    這此一服裝吳耀久並不陌生,他一看就知道是聖殿的人,而新大陸武士團的服飾與聖殿的也本就有些相似。除這些人之外,百公尺外另一端,一個豐姿綽約的中年美婦正獨自一人凝立虛空之中,目光則惡狠狠地猛盯著自己,正是南極洲的軍事首腦新後;雖然羅方在旁不用擔心,吳耀久還是有三分心虛,連忙別過目光不敢多看。

    羅方任吳耀久東張西望片刻,這才說:“皇儲,我一會兒還得趕回外空,就此出發吧?”

    第二章宇宙射線

    趙寬他們還沒出來呢。吳耀久怔了怔說:“我跟朋友道別之後再走好嗎?”

    羅方目光一凝說:“趙寬、李鴻、馮孟升等人?”

    吳耀久點點頭,隨即想起一事,連忙說:“那個擒殺令……”

    “那件事情頗有點難辦,這畢竟是崇獻的職責所在。”羅方沉聲說:“不過這件事可以先緩一緩,等宇宙射線的問題處理妥當之後再說。”

    這麼說來王崇獻以後還是要擒殺三人?吳耀久有些頭疼,這樣豈不是逼他們投身南極洲?且不管政治、軍力上面的得失,以後想和他們碰面可就不大容易了,吳耀久絕不願這樣的事情發生。

    吳耀久正煩惱時,羅方突然說:“倒是有個兩全的方法。”

    “哦?”吳耀久精神一振說:“羅前首席有什麼好辦法。”

    “只要皇儲即位,成為無皇七世,自可下令特赦。”羅方掛著笑容說:“這麼一來,崇獻也算不上失職。”

    還得當上無皇七世才成啊?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且自己可沒這麼想當皇帝,還是回去求求老爹幫忙?那也得等老爹氣消了才成……

    此時南極洲部隊需要護持的人員,已經全部穿過跳躍孔,並在他人協助下往地球移動,之後才是瑪莉安等人。五大衛統的氣勁足可自保,一穿出立即找到新後,往那兒會合,只見新後氣勁外放,一片紫光突然大盛,將五人團團里入,反正瑪莉安需要報告的事情不少,得好好敘話一陣子。

    五人之後,冒出來的便是趙寬,趙寬渾身七彩光華流轉,四面張望片刻,才飄到一個無人的地方,他望了望新後那兒的一團紫光,跟著回頭對吳耀久眨了眨眼,臉上神情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寬之後,李鴻與馮孟升相繼而出,接著才是舒家、樂方家等人,而大雪湖眾人排在最後,看來是西牙故示大方,讓與自己關系較疏遠者先行脫困。

    趙寬等三人不屬任何陣營,與大云湖的人混在一起不對勁,當然也不能擠到新後的光圈里面,三人修練氣勁各不相同,也只能分別聚氣護體,各自選了一個空間發呆。

    吳耀久見三人脫困,遠遠向三人傳音說:“我得回去了,免得拖累你們。”

    三人目光轉來,神情各有不同,李鴻淡淡地笑了笑,趙寬卻扮了個鬼臉,馮孟升則微微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舍。

    這兒畢竟不是什麼聊天的好所在,吳耀久輕歎一口氣,腦海中突然浮現瑪莉安的神情。他突然有種心慌的感覺,目光轉到那一團紫光卻又看之不透,只能隱隱見到五個人影圍著當中的新後,連輪廓都看不清晰,更別提分辨哪一個是瑪莉安……

    吳耀久歎了一口氣,回頭說:“麻煩羅前首席了。”

    羅方點點頭,以氣勁攜帶著吳耀久,向著地球飛去。

    ※※※

    三人目送快速縮小的吳耀久身形片刻,趙寬首先向四面望去。這兒除了可以看到地球之外,太陽也在遠處燃放著耀眼的焰光,不過太陽的光與熱雖然並未改變,但四面仍然不覺得明亮,眾人仍仿佛里在黑暗之中。

    此時大云湖的眾人也接著飛出,最後飛出的則是西牙,他飛出的時候,似乎同時以氣勁封住洞口,那不斷往外刮出的氣流與水氣這才停止外奔,而已經散出的則不斷外奔擴大,也不知道會飛射到什麼地方去。

    趙寬目光轉回,不禁嚇了一跳。那個被西牙拓開的跳躍孔,就在這一轉眼間已經消失,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看來那跳躍孔本身就具有回縮的性質,所以西牙勁力一去就立刻恢複原狀,而從剛剛柳玉哲所言,那一點小得不能再小,想找出來也並不容易。

    “趙胖子。”馮孟升突然傳音。

    趙寬轉頭,見馮孟升向著另一面指了指說:“他也走了。”

    趙寬轉過去,看到一個正逐漸變小的人形,正是合**陳山恩,看來他自知這兒沒有他的事情,當即回返地球,不過他怎麼不說一聲呢?趙寬皺皺眉突然醒起,合**又不能傳音,想說也沒法說,當然只好直接回去。

    “諸位。”氣勁之外此時傳來西牙的聲音:“請仔細感受體表細微變化,體外氣勁並非只是維持穩定而已,宇宙中本有無數的射線、粒子,威力雖不如即將來犯的宇宙射線,但對人體也頗有害處,請仔細防范。”

    原來如此。趙寬與馮孟升立即相對提高氣勁,不過李鴻倒沒有這種問題,反正他的心劍劍氣大多“穿”在身上,防護力本已不小,這一點對他沒有影響。

    “到那兒之前,我先跟諸位解釋一下。”同時傳音給所有人,對西牙來說似乎是件小事。他緩緩地說:“防禦的地方,距離這兒有一小段路,領諸位過去之後,諸位到場先觀察現在的防范方式;之後擴大到一個程度的時候,也是用同樣的方法,只不過會後撤數百公里,拉大防禦圈。”

    為什麼要後撤數百公里?眾人想之不透,西牙卻沒有接著說明的意思,轉身就往虛空中飛行,眾人一呆,也只好跟著飛。

    但新後與眾女還在談話呢?馮孟升傅音給趙寬說:“不等她們了?”

    “晚點再說吧。”趙寬搖搖頭說:“他們要報告的事情多著,沒這麼快說完。”

    “那……”馮孟升遲疑了一下。

    “又怎麼了?”趙寬見西牙領著眾人越飛越遠,這兒可不是在地球上,失了蹤影可就找不到人,他皺眉回問。

    “我該不該加入她們那兒呢?”馮孟升眉頭深鎖,頗感為難地問。

    原來他在煩惱這個?趙寬想了想,一笑說:“不用吧,她們會找上門的。”

    馮孟升這才想通,點點頭說:“你說的對。”

    兩人回頭望去,卻見李鴻正拿著筆大書特書,一面還猛皺眉頭,畢竟突然產生了頗大的變化,他很難在三言二兩語之間交代得清楚。

    趙寬只好苦笑對李鴻傳音說:“一面飛一面寫吧,反正又不怕撞到人。”

    也對,跟著兩人的氣勁走就得了,李鴻點點頭,隨著兩人飛去;三人帶起三道不同顏色的氣勁光華,緊隨著遠方越去越遠的眾人,投入一片虛空之中。

    ※※※

    在外空中,很難掌握距離的感覺,無論飛了多久,除了十分接近的星體之外,較遠的星體與自己的距離仿佛不會改變,就這麼靜靜地懸掛在空中;所以除了尾隨西牙等人之外,想自行分辨方位並不容易。

    但西牙絕對有辨別方向的辦法。雖然不便發問,馮孟升仍用心思索著,他仔細地觀察著四面的狀態,現在地球在左前方,太陽在右前方,地球看來極大,但太陽也比在地表觀察大了不少,不過估計起來,現在應該還是離地球較近。

    飛行的方向,似乎是較偏向太陽,但也不是正向太陽,而以西牙之前的言論聽來,目標點應該在地球與太陽之間,只不過他所說的宇宙射線出口雖然還遠,但所謂的太陽風暴又是何物?難道就是剛剛要眾人提勁防范的東西?

    剛剛在西牙提醒之下凝心細查體外,果然感受到體表氣勁有不同的感應,似乎正有極為微細的擾動與破壞,而那種擾動不斷地往體內穿越通過,一時也沒造成什麼嚴重的影響,但既然西牙說得煞有介事,也許被那東西射久了就會有壞處吧?這樣只好多提幾倍的內勁,使護體氣勁凝結如實,才將那種擾動感降到最低。

    而無論是太陽風暴或是宇宙射線,難道都是這種形式的擾動?想防范這種無聲無色的襲擊,除了大幅度提高勁力抵禦之外,似乎沒有別的辦法,但未通頂的自己,能以這種勁力持續多久?

    馮孟升想來想去,雖然似乎想通了一些問題,但不可解的疑惑更多,而且思考的過程中,猜測的部分未免太多,想來想去頗不安心,很想找個人詢問一下,把心中的疑惑解決。

    但身旁好友趙寬、李鴻兩人,對這方面的知識不會比自己多,而且兩人八成也沒啥興趣了解,問他們也是白問,若喬夢娟在身旁就好了,她雖然看來嬌稚,但懂得事情此自己多上太多……回過頭望去,卻只見遠方隱隱閃著一點紫芒,連人影都已經看不清楚。

    原來已經飛了這麼遠了?馮孟升吃了一驚,傳音給趙寬與李鴻說:“這兒好像飛得很快。”

    “比地表快。”趙寬眨眨眼說:“草包以前不是說過,越高越快,這兒應該算夠高了吧—”

    “而且沒有音爆問題。”李鴻插口說。他雖然現在無法長久記憶,但對過去的往事依然記得一清二楚,音爆這東西頗有點麻煩,李鴻可是印象深刻。

    “想來是因為沒有空氣的關系。”馮孟升頓了頓說:“我們不能呼吸,能這樣支持多久?”

    “誰知道。”趙寬搖搖頭說:“這樣一直憋著,身體感覺怪怪的。”

    “我也是。”李鴻點點頭說:“體內內息不停地流轉運行,不知道在搞什麼。”

    馮孟升微微一怔,自己怎麼沒有這樣的感覺?他訝異地說:“怎麼流轉法?”

    “你沒有?”李鴻望了趙寬”眼說:“你呢?”

    “大概是身體開始適應吧,用體內的能量轉換。”趙寬不以為異地說:“幾天不吃飯不喝水不也會這樣?”

    仔細想想,曾數次被迫長時間不進食水的,反而只有最愛吃的趙寬,難怪他一點也不訝異。馮孟升點頭說:“那我怎麼還沒開始?”

    “這與功力高低有關吧。”趙寬嘻嘻一笑說:“你的功力可能最高。”

    “瞎扯。”馮孟升半笑罵說:“我的功夫哪比得上你們。”

    “我說老實話。”趙寬笑呵呵說:“我的功夫看來強猛,但一用就沒了,說到功力深厚的程度,十分難說,而李鴻比我多釋放一次內息,也肯定比我強。”

    雖然一直沒弄清楚他們怎麼會沒事就釋放內息,但馮孟升也大概知道釋放內息所代表的意義。他望著兩人說:“你們到底釋放過幾次了?”

    “李鴻你記得自己幾次嗎?”藉箸這個問題,趙寬順便確認一下李鴻的腦袋狀況。

    李鴻想想說:“大云湖那兒一次,謝家地底一次,第三次就是昏迷那次。”

    “我只有兩次半。”見李鴻對過去事情果然記得清楚,趙寬心情放松了點,笑著說:“舒家那兒一次,被謝棲老怪物逼出一次,還有半次也是被那老怪物害的……”

    半次?別說馮孟升搞不清楚,連李鴻都不知此事,他訝異地問說:“什麼叫半次?”

    趙寬把上次只放出胸懷丹球內息的事情簡略地說了說,跟著搖頭說:“這麼一來,我體內的狀況十分古怪,恐怕以後不能自發性地轉換內勁。”

    馮孟升雖然沒有這樣的經曆,但理解的速度反而比李鴻快些,他訝異地說:“也就是說,你的第三次,雖然轉換了內息的狀態,但卻沒改變內息的含量?”

    趙寬一臉無辜地說:“所以說是半次,而這樣雖然威力增加到可以使用第四招,但卻打沒兩下就沒力了。”

    馮孟升轉頭望望前方的人群,見大伙兒還一路飛著,似乎仍有一段距離,他才回過頭說:“不過能使用威力這麼大的武技,比起我空有內息卻用不出好多了。”

    “南極洲的武功沒這麼簡單。”趙寬搖頭說:“玉哲他們都有施放強烈內勁的招式,只不過你不會而已。”

    這一點馮孟升早已詢問過了,他歎口氣搖頭說:“我問過夢娟,她說是密傳變式,跟‘天人之道’一樣,不能隨意外傳的,一共只有十五招,她只能施用第一個層次的變式……”

    “趙胖子。”李鴻突然打岔說:“你等于非自主地置換過兩次內息了?”

    “一次半。”趙寬咧嘴說。

    “就算一次半。”李鴻皺眉說:“這樣不是很危險?”

    “嗯,而且以後不敢再催動了。”趙寬不大在乎地說:“也無所謂啦,有西牙在,那些高手沒事應該不敢亂來,功夫不用練多高,這樣夠用了。”

    李鴻皺了皺眉,不是很認同趙寬的看法,馮孟升倒是沒什麼意見。

    三人一時無話之際,馮孟升突然皺眉說:“那兒……”

    眾人現在的飛行速度已經到了極快的狀態,馮孟升單說了這兩個字,已經又飛出了老遠,趙寬與李鴻也已察覺到異狀,三人目光往前方望,除了路南遺族的人群之外,倒是看不出什麼,不過三人心中有數,在遙遠的前方,有股強大的能量凝聚,也許就是眾人的目的地。

    “也許西牙能感應到那麼遠的地方。”馮孟升緩緩說:“這樣他能分辨方向也就不奇怪了。”

    趙寬並沒接話,他回過頭看,覺得地球似乎變小了些,太陽也似乎又大了點,不過兩邊看起來,還是距離地球較近,而在宇宙星空之下,仿佛寶石一般的地球,比任何星球都還要美麗,也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廣大的星際之中,只有這個地方如此生機旺盛,孕育出無數的生靈?

    馮孟升見兩人都沒興趣,他也不再多言,只靜心體會著那兒的狀態。隨著距離縮小,馮孟升隱隱感覺那兒的能量團似乎並不是靜止不動,而能量散溢之處,似乎正與一股十分強大的能量沖撞著,難道那就是所謂的宇宙射線?現在就有這樣的強度,兩日之後呢?

    馮孟升不禁暗暗有些擔憂,萬一聚集全部高手依然無法阻止,難道就這麼讓射線毀了地球?能飛到外空的高手,只要暫避其鋒,倒也沒有性命之危,不過地球若是物種滅絕,那人類又怎麼能繼續生存?

    李鴻是絕不會想到這麼遠處,趙寬呢?馮孟升望過去,又頹然轉回頭,現在的狀況,已經不是三人能力層次能解決的問題,依趙寬的性子,他未必沒想到這些,卻一定懶得去操心,正如他以前根本不想去思考世界禁武的相關問題,直到能力逐漸提升,似乎出得上力,他才肯稍微為此費些心力。

    難道是自己想太多了?馮孟升苦笑搖搖頭,將這件事情暫且拋開,以自己現在的功力和影響力,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吧,拯救世人的大問題,就讓西牙、聖主那種高手去煩惱就是了。

    李鴻這時早已忘記離開康勾森林的過程,不過這可不是小事,他有粗略地寫在紙條之上,只要複習一下,也不擔心忘記,不過一些相關的細節,他可就搞不大清楚了,比如為什麼前前後後沒看到吳耀久、轉轉壺,還有南極洲的那些女人……但李鴻明白自己的問題,也懶得發問,他如同馮孟升一般,注意力已經集中到了遙遠那端能量相抗衡的地點;雖然因為距離尚遠,還不能清晰分辨出那些能量的強度,但李鴻已知自己絕對無法施用出那種強度的內勁,更別提心劍的特殊性質……

    想到此處,李鴻回想起自己紙上所寫的“抵禦宇宙射線”之事,他突然一驚,詢問趙寬說:“我該怎麼出手擋射線?”

    趙寬回過頭,聳聳肩說:“去看看王崇獻怎麼擋吧?”

    原來如此,李鴻點點頭,沒再說話。

    突然間,三人察覺他們與前方那群人的距離正快速縮短,便跟著減緩了速度,旋即見到遙遠的前方,似乎正有個光團在虛空中閃爍,而那光團周圍似乎有許多人影,圍繞在光團的附近,看樣子終于到了。

    此時趙寬又回頭望了地球一眼,馮孟升忍不住說:“趙胖子,你一直看地球做什麼?”

    “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回去休息一下。”趙寬睜大眼睛說:“一直運功很累的耶。”

    早知道就不問這死胖子。馮孟升沒好氣地搖搖頭,回過神往前望,漸漸看清了那端的人群。仔細一看,馮孟升不禁吃了一驚,羅方怎麼也在那兒?他不是送吳耀久回地球了嗎?只在這一瞬間就趕回這麼遠?他的速度豈不是快得離譜?

    看他附近那堆白袍人眾,似乎也正是送南極洲部隊回去的那群人,看來他們都有這身快速來去的功夫,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不斷加速嗎?

    此時李鴻目光一凝,卻是在遙遠的人群中看到一個氣定神閑的中年人,悠然閑浮在人群之旁,他立在羅方之後不遠,身後還跟著幾個服飾類似的人。但李鴻卻沒細看其他人,目光只直盯著那人的臉龐,當初受擒的往事不由得浮現在腦海之中。

    那人正是王崇獻,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李鴻的意念還是如何,他目光恰于此時轉了過來,眺望過人堆望見三人,他的目光一閃,神色變得有些複雜,目光只在趙寬、馮孟升身上稍作停留,隨即與李鴻目光相對,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李鴻與他目光相對片刻,這才發現王崇獻身後的人群中,有個他從未忘記的身影,李鴻一怔,目光凝視過去,與那雙美目相對。

    望著李鴻的,正是許久不見的雪梅,兩人目光交會,過去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在眼前閃過,說起來也並不是許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但卻不知為何感覺仿佛過了許久?但這時總不好上前去表示感激吧?

    李鴻目光再轉,見雪梅身旁一個男子,正目光不善地望著自己,那人自己也見過,不就是蘇膽嗎?他干什麼看自己不順眼?

    李鴻被人瞪眼,從來沒有回避過,當下毫不客氣地回瞪過去,只見蘇膽臉色一沉,似乎正要沖來,卻被雪梅先一步攔住,還似乎傳音說了些什麼,蘇膽雖然終究沒過來,但望著李鴻的眼神始終不怎麼和善。

    趙寬倒是懶得四面打量,他目光集中到了光團之處,卻見一面晶瑩光亮的片狀氣勁,組成一個強勁而龐大的微弧圓盤,就這麼凝立在空中,而圓盤一直閃爍著光華,似乎正不斷地耗磨與補充能量;但可以發現耗磨的速度較快,圓盤的厚度正緩緩變薄,也不知道怎麼磨耗掉的。

    趙寬將心神往那兒延伸,隨即發現有看不到的能量不斷地擊打著那片圓盤,而圓盤也並非直接承受,而是微傾一個角度,將那股能量折射往另一個方向,順著那股能量的來勢往前推尋,趙寬才發現那股能量竟來自數百公尺外的一片虛空之中,雖隨著距離的增加而放大,當然相對地也較為松散,也許這是避開這麼遠才阻擋的原因。

    而那股能量,想當然便是所謂的宇宙粒子。宇宙粒子想來也不會無端端在虛空中浮現,出現的那一小點,必然就是所謂的空間跳躍孔,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被這股射線沖開,而且越來越大。

    現在雖然還是一個小點,但已經能射出這麼龐大的能量團,等到更擴大呢?就算眼前這群人擋得住,但據西牙所言,空間跳躍孔越大越容易拓寬,若是張大得沒完沒了,那再多人也擋不住這天地間的怪異能量啊。

    想到這兒,趙寬首次感到有些緊張,這個世界上好人雖然未必多,但通通死光了似乎也不大對勁,何況還有自己不大願意失去的人呢。趙寬這才打點起精神,仔細觀察起周圍的狀態。

    “你這賊胖子果然在這兒。”身旁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把趙寬喚回現實,他轉頭一望,卻見遠處一個干瘦的老頭正如一道閃光般向自己撲來。

    茲克多?趙寬吃了一驚,茲克多距他已經不到百公尺,看他這副惡狠狠的模樣,趙寬可沒時間說話,鼓起內勁,身軀膨脹的同時,七彩光華突然大盛,一道彩光氣圈環繞體表,正是“立地金剛”。

    有人要扁趙寬,馮孟升與李鴻當然不會坐視,馮孟升拔劍組起劍網的同一瞬間,李鴻兩道心劍已然破空飛出,向著茲克多穿去。他此時心劍的配置,正是身二手四,只有兩道心劍可以隨意而飛。

    茲克多見到趙寬爆出強大的七彩光焰已經微微一楞,而在光焰之前會陡然出現一片紫色劍網也令他頗感意外,再看到兩道心劍突然繞過劍網殺來,茲克多驚上加驚,卻似乎更為興奮。他大喝一聲,雙手揮出兩道強勁的氣勁直轟心劍,跟著一頭向著馮孟升的劍網穿去。

    心劍察覺強大的氣勁襲來,立即順勢轉向追蹤,但茲克多的速度實在極快,在心劍追上之前,已經接近了馮孟升的劍網。

    此人可是揚名百年的頂尖高手啊。馮孟升自知不是對手,他一連串的劍氣不斷地往外湧,不管有沒有幫助,盡力而為就是了。

    趙寬見兩人都已出手,他若再運立地金剛護體,反而是在一旁看戲,當下他一轉氣勁,體外散出的七彩光焰陡然化回光河,一招“推山移嶺”便驀然往前方直沖了過去。

    馮孟升與趙寬多年老友,臨敵默契十足,趙寬氣勁一變,他的劍網跟著陡然變招,從“西都魂散”一轉“魂不附體”,數十道劍氣從劍網中散出,從四面八方成弧形向著茲克多飛去。

    這麼”來茲克多正面迎來的是“狂霸七式”的“推山移嶺”,四面八方湧來的是“破魂劍法”的破空劍氣,身後兩道心劍更是如影附形地穿入,茲克多一瞬間身入重圍。

    茲克多百年威名畢竟並非幸致,體會著三人的攻擊威力,他心知三人還傷不了自己,但要漂亮地反擊卻也並不容易,此時天下高手彙聚于此,人人眼光銳利如劍,自己若稍有大意,只怕再也沒有顏面留在此處。他當下硬生生凝住身形,兩掌左右分甩跟著迅疾旋身上股強大威猛的剛勁成弧形外爆,一面隨著他飛旋的勢子繞成一個不斷擴張的強大圓形氣罩。

    這股氣罩不只將馮孟升的劍氣震散無形、排拒李鴻心劍,連趙寬習成後少人能擋的“推山移嶺”,也在他的氣勁飛旋下爆散。而散化了三人的攻勢之後,那股飛旋的氣勁居然仍有余力,仍不斷地往外推出,只不過一面擴張一面飛旋畢竟速度較慢,三人同時飛退出數百公尺,避開了氣罩的威力。

    這老頭果然比謝棲強多了。趙寬等人自然而然地彙聚一處,三人氣勁提起,謹慎地注意著茲克多下一步的攻勢。

    茲克多卻沒立即撲來,他迅速向西牙等人的方向掃了一眼,這才回過頭目光凝注著趙寬說:“胖子,你好大的膽子。”

    聽茲克多這麼說,趙寬可有點委屈,與馮、李相比,自己只怕算是膽小的,更別提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草包吳耀久了……但這一點不好與茲克多辯解,他只嘻嘻一笑說:“老前輩,好久不見啊。”

    “是很久沒見了。”茲克多一面沉著臉回答,”面緩緩飄近,看來沒怎麼運集功力,但仍給三人心里帶來不小的威脅感。

    馮孟升心中轉著念頭,三人就算轉頭便逃,速度八成也沒茲克多快,合力抵擋卻也不是對手,四面高手如此眾多,難道就沒有一個人願意主持公道的嗎?他望向西牙,沒想到西牙竟回頭與大云湖眾人說話,似乎沒發現這兒的異狀。

    這家伙八成是裝傻,馮孟升大皺眉頭,西牙之前對自己與趙寬等人還算頗為和善,怎麼現在卻不聞不問?此時馮孟升陡然想起茲克多乃西牙親弟的事情,看來在西牙眼中,與茲克多化解多年仇隙之事,比起自己三人的性命重要多了,想到這兒,他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憤。

    李鴻適才以心劍攻擊,撞上茲克多剛猛內勁的時候,凝聚堅實能量的心劍竟隱隱有散化的跡象,還好退避的速度遠快于氣勁追擊的速度,否則說不定一擊之下,心劍就此爆散,若是來不及收回心念,豈不是心神又得受創?

    這下子李鴻可有點不敢揉身直上,當下收回部分內息重新送出,轉成身二手二,送出四柄離體心劍,飄浮在身側准備與趙寬、馮孟升的攻勢配合。

    趙寬自知三人齊上也不是對手,打起來絕沒好處,他索性飄身往前說:“老頭你要什麼就直說吧,胖子可沒對不起你。”

    趙寬迎上前去,不只李鴻與馮孟升吃了一驚,茲克多也頗感意外,他干瘦的老臉露出笑容說:“早這樣不是挺好?”

    “好啥?”趙寬沒好氣地說:“你倒先說說,當初把我扔在那兒不管,是不是存心把胖子餓死?”

    這話倒是把茲克多說的一楞,當時在他的想法中,抓來的人從沒能修練成那套武學,何況他離開後,趙寬自悟練功無人護持,過不了幾天八成也得斃命,費心替他准備食物當然沒有意義……誰知道趙寬會活蹦亂跳地逃了出來,還居然練成連自己都未能完全領悟的路南絕學?

    如今經趙寬一提,茲克多倒是有幾分歉疚,他干笑一聲說:“這倒是我的不對了。”

    “總算你這老頭還講道理。”趙寬大模大樣地點了點頭說:“先說好,我可不學你的功夫了,再把胖子關起來不給東西吃,還不如直接殺了胖子快些。”

    “關你起來做什麼。”茲克多呵呵笑了兩聲,突然一收笑容說:“你先把‘路南日記’還來。”

    在外空中,對話都以傳音送人對方護身氣罩的方式,兩人距離既然接近,彼此傳音又沒刻意傳給他人接收,所以現在除了兩人之外,誰也不知道他們對話的內容。

    聽到茲克多向自己討《路南日記》,趙寬心中暗叫糟糕,茲克多這麼有把握,八成是發現了洞中的痕跡,如今想騙他沒拿到並不容易,但若如實說出,豈不是替舒鄲果找個大麻煩?

    趙寬目光一轉說:“既然是路南日記,交給路南後人本是天經地義。”

    “正是。”茲克多以為趙寬願意交還,臉上露出喜容。

    “不過路南後人可真的不少。”趙寬兩手一攤,說:“我已經交給別的路南後人了。”

    這下茲克多不禁勃然大怒,他渾身氣勁突然一爆,一股剛猛的威力四面逼出,距離最近的趙寬不禁有些吃不消,連忙連足了“立地金剛”護身。而趙寬的七彩光華與那股氣勢稍一接觸,接觸的部分立即傳來爆炸般的震蕩,迫得趙寬不得不相應提高勁力,身軀也逐漸地漲大起來。

    兩人內勁修為都脫胎自《路南日記》,雖然仍有不同之處,但皆是強橫剛猛一路,一碰立即爆散,而功力遠不如茲克多的趙寬馬上大為吃虧。

    “好個胖子。”望著趙寬漲大的身軀,茲可多冷笑一聲說:“沒想到你能打通全身氣道。”

    對唷,趙寬這才想到,幾次看茲克多出手,倒是沒見到他變胖,看來他練的氣道方式與自己頗有幾分不同。

    但這時趙寬可沒時間多關懷茲克多的體型,兩方氣勁不斷沖突,彼此抵禦著能量爆散,相對也必須提高內勁防范,而提高內勁卻又加大爆震的威力,內息只得繼續提升,這可不是良性循環;這樣下去不用多久,功力不足的自己當然先倒楣。

    目光往旁邊瞥過,李鴻與馮孟升兩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看來隨時會撲上來,等他們沖上來可就更難收手,趙寬忙說:“死老頭你講不講道理啊?”

    茲克多一楞說:“你還有什麼好說?”

    “胖子我到底欠了你什麼?”趙寬哇哇叫說:“逼我練功我也練了,差點餓死我也沒跟你計較,書我也沒占為己有,你的問題我也全部老實回答,你沒事發啥橫啊?”

    茲克多雖然有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卻也不是一個全然不講道理的人,他想了想,趙寬確實沒怎麼對不起自己,當下氣勁微斂,但口中仍不滿地說:“你還知道是我教你功夫的……居然一點也不知感恩?”

    茲克多收勁,趙寬相應回斂內勁,這才感覺輕松了些。他歎口氣說:“大家心知肚明啦,你抓人練功本就沒存什麼好心,僥幸沒死算我命大,你不過把我關了起來,真說到教胖子功夫的,該算是‘路南日記’吧?”

    茲克多百年來獨居南極洲,論口齒便給遠不是趙寬的對手,他楞了楞之後,沉著臉說:“既然你知道我讓你練功的目的,也該知道我找你做什麼?”

    趙寬眨眨眼,皺皺眉頭才說:“我不知道,你直說好了。”

    茲克多沉吟片刻才說:“路南絕學,當年能稱尊天下,絕對有他的道理,但日後卻無人能繼承,我當年能練成也是機緣巧合,所以我一直希望能整理出適合所有人習練的方式,只要你把有效的方法說出來,老夫不會再找你任何麻煩。”

    有效的辦法只怕就是“柱國先修”,這可說不得,趙寬心念一轉,搖頭說:“我也是誤打誤撞的,最後一關更是差點沒沖過,我看我的辦法不成。”

    茲克多雙眼凶光一閃說:“成不成由我來判斷,你老實說出來便是……否則老夫只好擒下你,以內勁細查你的體脈,研究你練成的原因。”

    茲克多確實有這個資格說這番話,且不說他研究《路南日記》超過一個世紀,單憑對武學的修養與認識,就遠不是趙寬可以比擬的。

    這下趙寬可有些頭大了,當然不能讓他擒下以內勁在自己身體里面亂搞,且不說“柱國先修”是個秘密,身體里面那些特異點也不適合外人亂碰,河況是茲克多的剛猛內勁,給他查一查,自己的經脈氣道說不定變成一團亂,問題是自己又不能如實說出“柱國先修”……眼前又該怎麼回話?

    兩人現在的距離已經不遠,茲克多舉手之間只怕就能抓住趙寬,趙寬又不以身法為能,逃跑是不用想了,打起來似乎也不是對手,這下該怎麼應付才好?

    第三章隸屬南極

    茲克多等候片刻,見趙寬一直沒開口,正要翻臉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一個和氣的聲音:“茲克多先生。”

    這個聲音直接傳到茲克多與趙寬的氣勁之中,兩人同時轉頭,不禁都吃了一驚,距兩人不到二十公尺處,一個短發青年含笑凝立虛空之中,目光和善地望著兩人。

    聖主來了?趙寬松了一口氣,有這個年輕老頭超級高手在場,茲克多拿自己沒輒。他馬上嘻嘻一笑說:“原來是聖主,您當面看起來更年輕呢。”

    茲克多早知聖主功夫高深莫測,但也沒料到他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身旁數十公尺內,而自己竟然一無所覺,若他突然向自己襲擊,縱然未必能傷了自己,但先機一失,短時間內必定落于下風,這下他不禁頗有三分警惕。

    聖主看到趙寬一副不正經的模樣,搖搖頭微歎了一口氣,這才轉頭對茲克多說:“茲克多先生,我可否與趙寬商量一些小事?”見茲克多說不出話來,聖主微微點了點頭,轉身便向著另一面飄去。

    不僅聖主在場,那一堆白袍人雖然年紀有大有小,但看來都是聖殿的高手,有聖主開口,茲克多應該不敢亂來,趙寬樂得向茲克多揮了揮手,跟在聖主之後飄飛,不過此時耳中卻突然傳來茲克多的聲音:“胖小子,我們的事可不能算完。”

    趙寬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好回頭對茲克多咧嘴一笑,這才又轉回頭隨著聖主飛離。

    兩人飛到一處無人的虛空處,聖主緩緩轉回身,向著趙寬搖搖頭說:“你的功夫是茲克多所傳?”

    原來他也這麼以為?難怪剛剛一開始被轟居然沒人插手,趙寬連忙說:“不是,絕對不是。”

    “不然你的氣道功夫從何而來?”聖主訝異地問。

    “看書學的。”趙寬不怎麼想討論這件事,話鋒一轉說:“你今天要跟我說我師傅的事嗎?”

    聖主遲疑了片刻,搖搖頭遙望遠方氣勁凝聚處說:“等這件事處理妥當再說吧。”

    聖主指的是宇宙射線之事。關于師傅班彤的來曆,趙寬其實也不怎麼在意,剛剛提起不過是為了轉移話題,他心里有數,聖主總有一天會說個清楚,看情形說不定比自己還急,反正這麼多年都這樣過了,還怕他說出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嗎?

    見趙寬沒說話,聖主頓了頓說:“你師傅除了教你‘柱國先修’之外,該還有留下一些東西吧?”

    趙寬目光轉了轉說:“什麼東西?”

    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一枚金幣。”

    金幣?趙寬吃了一驚,那可是自己原本以為沒用的東西,不過繡蓉應該不至于缺錢,以她的性子來說,金幣當然收得妥妥當當,不過那可不只一枚,有一堆呢?

    趙寬訝異地說:“金幣是有,但有一整包。”

    聖主怔了怔,思忖一下說:“你師父過世前,可有交代什麼?”

    “我師父有個地下室,收著許多東西。”趙寬老實說:“只說有人來跟我背口訣的時候,讓他自己下去看,不過……”

    “怎麼?”聖主說。

    “上次有人打架刮起大海嘯,地下室早泡湯了,我只撿了幾樣東西出來。”趙寬說。

    聖主思忖一下,點點頭說:“雖然你師父交代的頗怪,與我們之前商量的不同,但這也無妨,只要你那包金幣中有一個在,至少可以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可能是驗證身份的信物之類吧?真是頗老套的方式。趙寬呵呵一笑說:“我只知道有金幣,可不敢保證有聖主要的。”

    “等以後再說吧。”聖主目光轉過說:“這一趟危難,能不能擋得住都還不知道。”

    這可真讓人有些意外,連聖主都這麼說?趙寬訝異地說:“大伙兒看來不是很緊張啊?”

    聖主目光轉向另一面,望著宇宙射線與能量沖突的地方,緩緩說:“現在那兒,只要一個頂尖高手的能力,就能折偏宇宙射線……”

    那不是很安全嗎?雖然聖主口中的頂尖高手,至少也是羅方、新後那種程度,但別說西牙、聖主看來境界更高,聖殿那堆老頭應該也不會比較弱,加上南極衛統、新大陸各軍閥高手,還有出自大云湖的那一大群人,怎麼算也能彙聚一個頂尖高手的幾十倍力量,這樣還抵不過那宇宙射線?

    趙寬想到自己剛剛想過的事情,皺眉說:“難道那跳躍孔會無限制地擴大?”

    “不會。”聖主搖搖頭說:“但那一端的狀態沒人知道,若宇宙射線湧來的量與強度,隨著擴大而成比率增加的話,那可是如今的千萬倍能量,我們就算集眾人之力,並退開數百公里,也未必能承受。”

    這一點剛剛西牙倒是提過,不過沒聖主說的清楚,趙寬這才明白退開的原因,他想了想才說:“反正看著辦吧,盡人事聽天命。”

    聖主搖頭說:“盡人事是對的,卻不能把什麼事都交給天意安排,聽天命這一念既起,你就放棄了突破與思考,雖然順天而行是對的,但有時候難免也得逆天。”

    被訓話了。趙寬吐吐舌頭,不敢多辯,不過他的動作聖主也看在眼里,除了大皺眉頭之外,也只能歎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當趙寬與聖主別過,回到李鴻與馮孟升身旁的時候,新後率領著眾女,正從遙遠的虛空中浮現,帶著一大蓬紫光往這邊飛來。

    馮孟升目光轉過,望著紫光中的喬夢娟,見她的神色有點緊張又有點高興,正以目光遙望著自己,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果然新後等一群人直向著三人飛來。趙寬望望柳玉哲,見她表情頗有些凝重,也不知道新後打算怎麼對付自己一行人,只不過總而言之,有聖主當靠山,應該還不用太過緊張。

    柳玉哲與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稟告新後,按道理這是私人事務,沒什麼必要呈報,但她可不是南極洲的普通軍官,而是堂堂的衛統,這方面趙寬沒什麼把握。

    轉眼間,新後等人已經接近,她打量裝作一臉天真無邪的趙寬,與頗帶三分敵意的李鴻片刻,這才轉頭對馮孟升說:“你打算如何?”

    這話問得頗玄妙,馮孟升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望瞭望喬夢娟,見她一臉鼓勵,這才施禮說:“新後此言不知何意?”

    “你擒脅新皇叛出南極洲,這件事情我可以放過。”新後緩緩地說。

    她這麼一說,馮孟升不禁放下了心,自己犯的事情,最嚴重的就是傷害過新皇三世,這件事情新後不追究,那就沒別的問題了。

    不過新後臉色卻依然不怎麼好看,她緊接著說:“你要不要歸屬南極洲,也由得你。”

    這話可就讓三人有點意外了,新後怎麼看都不像這麼好說話的人,就算是喬夢娟相勸也不可能,這話後面一定還有玄機。

    連李鴻都能感到不妥,河況是馮孟升與趙寬?馮孟升沒敢接話,只聽新後跟著說:“你若要歸屬南極洲,我不只教你如何進入‘天人之道’,還傳你‘破魂劍法’的密傳十五變式,以你的功力,成為衛統也不是難事,但是……你須將立場表明,不能再在新大陸與南極洲之間搖擺不定,以後你的一切,當然也由不得新大陸插手。”

    到這兒為止,聽起來一切都還算公平,只不過馮孟升此時真得做出選擇嗎?就這麼放棄與吳耀久的關系?趙寬目光轉過,見馮孟升臉上頗有三分遲疑,似乎想問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趙寬心想反正自己沒這種困擾,大著膽開口說:“請教新後,若孟升不這麼選擇,又當如何?”

    新後目光橫過來,瞪了趙寬一眼說:“還沒輪到你這胖子,你少開口。”

    呃……好凶的婆娘,趙寬摸摸鼻子,偷眼望向柳玉哲,見她掩著嘴忍笑,似乎早知自己會挨罵,只好回瞪她一眼!也不知道提醒自己一下?

    不過趙寬這一問,倒是打破了僵局,新後訓斥完趙寬之後,回過頭說:“若你仍決定與新大陸勾勾搭搭,那也由得你,但首先,南極洲武學你得歸還。”

    怎麼歸還啊?三人都是一楞,馮孟升訝然說:“新後指的是……”

    新後沉聲說:“你若非南極洲人,自然沒有資格學習南極洲武技,更別提你學了之後反而去幫助敵人,難道真當南極洲這麼好欺侮嗎?你若選擇回歸新大陸,除了必須把功夫盡散之外,你若泄漏一絲南極武技的秘密,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追去將你殺了。”新後越說越是嚴厲,周身紫光更是隱隱波動,看得出來不是說著玩的。

    馮孟升不敢與新後森寒的目光對視,轉望向喬夢娟,見她一臉鼓勵,當然是希望自己成為南極洲的一員,但南極洲除了那小小的冰宮之外,還有自己發展的空間嗎?而且新後這般的個性,想影響她的行為觀念必定十分困難,與日後將即位的吳耀久相比當然是大不相同……

    馮孟升思索的同時,新後語氣一緩說:“我不會干涉部屬間的感情,但若你選擇投效新大陸,當然也不用想了。”

    馮孟升不禁苦笑,若依新後的條件,回新大陸就得功力全散,自己變成廢人一個,當然更不可能與敵方的南極洲衛統有任何關系。

    “等等。”趙寬忍不住說:“老太婆,你說的沒道理。”

    老……太……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趙寬是想找死還是怎麼?柳玉哲更是神色大變,目光急忙轉向新後,不知道新後會怎麼對付趙寬。

    果然新後臉色轉為鐵青,臉色沉重地瞪向趙寬,隔了片刻才冷冷地說:“你竟敢如此無禮?”

    “不然老太太好了。”趙寬似乎不怎麼在乎,擺手說:“孟升如今的能耐可不全是你們南極功夫的功勞,他加入哪邊我沒意見,不過回新大陸就得變廢人,這話說的不公道。”

    新後不理會趙寬的言語,只冷望趙寬說:“你有聖主當靠山,膽子果然不小。”

    果然是不講道理的老太婆,比茲克多還麻煩。趙寬皺皺眉頭說:“有沒有靠山是另一回事……”

    新後不管趙寬說什麼,驀然左掌一推,怒叱一聲:“閉嘴。”

    呃?趙寬一楞,還沒打定主意,一股浩大的紫色光勁已經向他迫來,趙寬吃了一驚,想旋身發出“立地金剛”已頗有不及,他連忙鼓出全身氣勁,彩光立即從他全身外爆,但與紫色氣勁一碰之下,趙寬的彩光立即消蝕,紫色氣勁毫不停留地往他身上直沖。

    看來這是南極武學的妙用,南極武技雖非純柔,但仍屬柔性,兩方一剛一柔、強弱懸殊之下,趙寬的氣勁立即化散,連爆裂的威力都頗有些無法展現。

    但趙寬的功力畢竟已經直追衛統,雖然無法抵禦,仍將紫色氣勁緩了一緩。只在這一緩之間,趙寬已旋身揮出“立地金剛”,雖然仍是全身七彩光華,但凝聚力與破壞力卻與之前大不相同。

    說時遲、那時快,新後的氣勁已經襲到趙寬光罩之外,“立地金剛”不愧“狂霸七式”之名,當即轟然爆裂,不斷炸散紫色光勁,雖然外空中無法聽到氣爆聲響,但不斷爆散的強大能量,仍讓四面所有人愕然回顧,注視這兒的狀態。

    柳玉哲見狀,心驚膽顫,慌忙地說:“新後息怒。”

    但高手過招,一言一語之間已能分判生死,柳玉哲首字剛出口,李鴻心劍已經先行射出,四柄心劍毫不客氣地直沖新後……管她是什麼高手,先捅上幾下再說。

    眼見李鴻心劍襲來,新後不怒反笑,只見她襲向趙寬的左掌不動,右手卻並出兩指,迅疾地在身前連劃,雖然只在小小的空間中上下挪移,但一股紫色網狀氣勁已隨勢散出,往外直撲心劍。

    李鴻也不是第一次面對南極氣網,不過以前看到的大多以劍氣凝聚,沒想到新後以指聚氣仍有如此威力;而且衛統劍網雖也有外發的招式,多以防禦為主,如新後這般氣網破空直兜心劍的招式,李鴻可是第一次看見,當下心劍陡然四面分穿,劃開四個白焰般的光弧往外飛射。

    心劍固然速度極快,但新後氣勁破空的速度也不慢,光弧轉換方向,新後氣勁也隨之擴大,只見她兩指在身前半公尺內迅疾地翻飛,氣勁跟著不斷鼓出,劍網也隨之擴大,始終擋在心劍的去勢之前。

    李鴻心知肚明,因為心劍不斷拉開距離,新後的氣網一時只來得及相應擴大,若自己一個停歇轉向,氣網說不定立即回頭包里,連自己一起抓了起來……剛練成心劍時曾經測試,心劍能夠控馭的范圍約十數公里,雖然之後功力又進不少,但也沒再測量過最遠的操縱距離,若直飛到失控,豈不是任新後擒拿?

    不過換個角度說,新後功力再高,也不是無邊無盡,所謂力分則散,氣網擴大到十余公里外,焉能保持強大的威力?心劍卻是完全不同,無論飛得多遠,依然是凝聚著相同的強度,也許那時能有機會穿破新後的氣網。

    李鴻的念頭雖是一晃而過,但心劍飛沖速度何等之怏,只在這一晃眼,心劍已飛出十余公里,新後的紫色劍網更是不斷擴大,好似在宇宙虛空間創造了一個紫色的星云一般,遠遠看去煞是好看。

    而另一面,襲向趙寬的氣勁依然並未止歇,趙寬周身光焰被紫色氣勁所逼,雖不停地爆散抵禦,但光焰正不斷縮小,顯見“狂霸七式”的這招護體之技,雖勉能抵禦新後的氣勁,但兩者內息強度實在懸殊,趙寬似乎連耗盡功力的機會都沒有,光焰就要被紫色氣勁給吞沒。

    馮孟升實在不願和新後動手,但兩個好友已經因為自己的關系而與新後沖突,自己豈能冷眼旁觀……但現在該怎麼出手?普通的攻擊招式對新後想必無效,強大的又沒學到,而自保型的劍網不但追不上心劍,又無法與趙寬氣勁配合……這時沒時間細思,馮孟升當下運劍直劈,絲毫不管南極武術的家數,就這麼禦使著雪魂氣勁,配合劍勁去勢,向著新後身前直轟出去。

    畢竟馮孟升仍不敢得罪新後,劍氣目的只是截斷新後對兩個好友的攻擊,所以沒正面向著新後,只截在三人之間。

    南極劍氣本就以迅速見長,而此時馮孟升又並未編舞劍網,劍氣破空的速度更快,首先轟到新後的左掌氣勁之側,兩方氣勁出自一源,氣勁相會之時彼此不納不拒,居然纏繞了起來。只見新後紫光氣勁陡偏,部分力道立即湧向馮孟升的劍氣,趙寬體外光焰重新一漲,立即輕松不少。

    但馮孟升見新後氣勁向著自己湧來可是大吃一驚,自己可沒有趙寬那種抵擋的功夫,他來不及編織劍網,更不願與身為女子的新後正面沖突,索性一散劍氣,准備轉身逃命。但劍氣一散,新後襲來的氣勁跟著失去了方向,陡然往虛空中沖離,居然就這麼往無人處散去。

    這是怎麼回事?馮孟升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想通,另一面李鴻卻已經被逼得必須做出抉擇。

    此時心劍已飛出約十公里遠,新後的指勁氣網卻是如影附形地不斷擴張,四把心劍上下左右分開,最遠處相距幾達二十公里,新後能將幾如實質的氣網凝聚出這麼大片面積,雖不知強度如何,也十分令人訝異。

    而對李鴻來說,他一面擔心自己心劍離體過遠,應變上會不會有所延遲,另一方面也不信上下方圓二十公里的新後氣勁,還能同時阻攔住自己的心劍……他一咬牙,四柄心劍分別轉向,直穿氣網。

    但李鴻心劍一轉,立即察覺不對,新後那廣大的氣網雖仍存在,但卻在一瞬間將大部分的氣勁集中到了四個方位,也就是心劍正要迎面撞上的地方,自己功力本已遠不如新後,何況四柄心劍又只是自己近一半的內勁,怎穿得過去?

    可是這時想逃已經來不及了。氣網四塊區域突然紫光大漲,兩方相碰時一纏,將李鴻四柄心劍分頭兜截住,並隨著李鴻劍勢稍作變形,消去心劍沖力,將心劍牢牢抓住。

    馮孟升才一呆,李鴻的心劍已經被困,他連忙再揮一劍直攻新後與氣網間的聯系,而趙寬也察覺李鴻的危機,當下趁著新後氣勁稍弱的這一刹那,毫不保留地提起全身氣勁,“立地金剛”的氣勁光圈倏忽大漲數倍,迫退新後氣勁之余,他光氣一轉,招式化為“推山移嶺”,一股光河向著新後湧去。

    趙寬與馮孟升攻擊的目標相同,都是新後右掌與遠方劍網之間的氣勁聯系中段,馮孟升劍氣先到,與之前的情況相同,劍氣馬上與新後網狀氣勁糾纏,向著馮孟升引去,而趙寬光河隨之抵達,隨著光河剛猛氣勁爆散威力,馬上將紫光消融大半。

    李鴻四柄心劍上的心念,突然察覺到新後束縛自己的力道大減,他驀然間將心劍放大變形,跟著迅速地縮小,一個沖錯之下,翻飛出氣網的束縛,返回己身附近盤旋。

    直到此時,柳玉哲口中“新後息怒”四字,才剛好說完。

    要知道打斗之際,只要曾稍作修練的人物,三言兩語之間不知能做出多少動作,柳玉哲這四字出口已經說的算快了,但兩方交手變化已不只數輪,尤其強弱懸殊之際,趙寬等人能擋住這四字的時間還沒受傷,已經是十分讓人意外的事情。

    此時新後反倒沒咄咄逼人,她兩手突然一收,兩面氣勁全散而失,這才哼了一聲說:“現在還敢說我沒道理嗎?”

    三人畢竟一直沒真的攻擊新後,主要還是抵擋她的襲擊,新後一停手,三人順勢收勁,提高警覺望著新後。聽新後突然冒出這句話,李鴻忍不住哼說:“功夫高又如何?”

    新後秀眉一皺,冷瞥了李鴻一眼說:“沒見識的小子。”

    李鴻還要開口,趙寬卻搖搖手傳音說:“等等,她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是什麼意思?李鴻一楞,卻見趙寬望著馮孟升說:“你覺得呢?”

    馮孟升臉上頗有些意外,呆了片刻才說:“原來這種內勁會彼此牽扯互引……”

    “而且牽扯後會失控。”新後冷冷接口說:“你想我能容許敵方陣營中,有人修練這種功夫嗎?除非你也使用破魂劍法,否則只要隨手一劍,我方氣勁就會受牽引而亂飛,到時候招式一概無用,只能硬碰硬地比拼,成何體統?”

    成不成體統倒不是大問題,問題是若以此法施展新大陸皇室的獨門武技

    大開大闔的“定邦劍法”,似乎正可以克制無法施展招式時的南極洲武技,當然若是兩方強弱懸殊,新後直接運力轟出,馮孟升依然無法抵擋,但衛統等人可能就會吃大虧了;若馮孟升將此法傳給更多人,南極洲豈不是大難臨頭?難怪新後絕不能放過馮孟升。

    加入南極洲固然放棄了改革新大陸的機會,但眼前這堆女人卻會十分高興,這兩者在馮孟升心目中的份量其實相差無幾。考慮片刻,馮孟升決定認輸,只是不知李鴻、趙寬的想法,若他們回到新大陸跟吳耀久開心地過日子,自己以後的日子可就無趣之極了。

    馮孟升目光轉向趙寬,趙寬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趙寬呵呵一笑,沒理會馮孟升詢問的眼光,只說:“原來大姊頭的娘剛剛只是用手解釋,果然比口說清楚多了。”

    誰是大姊頭的娘?新後一楞,卻聽見身旁的瑪莉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瑪莉安畢竟是新後之女,在新後面前感受到的壓力,比其他衛統小上不少,她被趙寬呼喚“大姊頭”雖已漸漸習慣,但萬萬沒想到自己母親會被冠上“大姊頭的娘。這種稱呼。

    瑪莉安一笑,新後也跟著明白趙寬的意思,她瞪了超寬一眼,冷聲說:“她們說你這胖子最調皮,果然沒錯。”聲音雖仍冷漠,但語氣間的冷峻之處,已經淡了不少。

    其實新後剛剛出手,倒也不是這麼深謀遠慮,確實是被趙寬言語所激怒,只不過腳孟升一出手,反而足以顯示出她擔憂的事情,正所謂事實勝于雄辯。而柳玉哲那一聲呼喚,也讓新後想起適才眾女所說的言語……眼前三個年輕小子功夫進步神速,又各有特色,馮孟升擅于交際、身段柔軟,李鴻敢拼敢殺、悍不畏死,趙寬聰明絕頂、機變百出,若能引這三人加入南極洲,自然比殺了他們好,這才勉強收起怒氣。

    柳玉哲見新後似乎已經平靜下來,這才開口傳音說:“啟稟新後,他們三人在新大陸東岸落後之地成長,個性粗魯、不慣禮儀,玉哲建議以懷柔的方式,方易收服。”

    柳玉哲這話多少有幾分私心,李鴻去哪兒都沒差,所以只看馮孟升與趙寬,而馮孟升看來已經頗為意動,也不是大問題,說到底,要“懷柔收服”的,指的當然是趙寬。

    柳玉哲與趙寬之間的事情,剛剛眾女也稍有稟告,雖然柳玉哲在場,眾人難免輕描淡寫了一點,但新後是何許人物,單看剛剛自己向趙寬出手柳玉哲便忍不住呼喚,早已明若觀火。

    她回望柳玉哲,微微皺眉說:“這胖小子壞得很,你……”說到這兒,新後頗感不易措詞,頓了頓沒說下去。

    柳玉哲臉上微紅,咬咬牙才說:“是玉哲沒用。請新後恕罪……”

    這時不適合多談此事。新後轉回頭說:“姓馮的小子,本後說的已經夠清楚了,不管前因後果,今日你既已身懷南極武技,我們非友即敵。”

    雖說只有瑪莉安是新後親女,但其他幾個衛統,從部隊中自行修練到脫穎而出後,泰半便直接由新後指導武技修練,相處既久,關系其實也是亦徒亦女。新後對這幾名衛統平時固然不假詞色,內心其實也頗為寵愛,尤其柳玉哲嘴甜、喬夢娟嬌稚,除瑪莉安之外,兩人最得新後的歡心,若非這兩人同時求情,新後也不會這麼容易放過馮孟升侮辱新皇三世之事。

    但條件也說的十分清楚,馮孟升身懷南極洲內息,若不能為南極洲所用,什麼話都不用再說,對新後來說,這已是最大的讓步。

    新後與柳玉哲傳音的同時,馮孟升也與越寬交換著眼神,馮孟升覺得除了答應之外,已沒什麼選擇的空間,但看趙寬的表情,似乎又有其他的想法,不禁意外地以目光詢問。

    趙寬喜好無拘無束的生活,天生就有些排斥加入任何一個陣營,不過從馮孟升的角度來說確實沒什麼選擇。見新後的目光又望了過來,趙寬嘻嘻一笑說:“話說回來,這次宇宙射線的事情都不知道能不能度過了,這事兒似乎不用這麼著急。”

    新後卻不吃這一套,她冷哼一聲說:“抵禦射線之事也不差你們幾人,是否要與南極洲為敵,現在就決定。”

    這老太婆還真難伺候。趙寬歎了一口氣,回頭對馮孟升說:“看你自己啰,我沒意見,有難同當就是了,有福未必得同亨。”


   
    馮孟升暗歎一口氣,趙寬的意思是就算自己加入南極洲,他也不會跟著加人,畢竟新後沒理由強迫他,但若自己選擇與新後沖突,他與李鴻則不會袖手旁觀,做到這樣,也算是夠朋友了……但何必讓好友陪著自己陷人險境呢?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回頭說:“既然新後如此錯愛,孟升願供驅策。”

    馮孟升這話一說,眾女不約而同都松了一口氣,其中喬夢娟更是欣喜,但柳玉哲放松之余,卻也有些傷感,趙寬剛剛言語中明顯表示出不願效命,卻不知道有沒有引起新後的注意?

    新後似乎並沒異狀,她望著馮孟升,滿意地點點頭說:“現在開始,你就與我們同進退,我也會信守我的承諾,傳授你南極洲秘傳武技,但你仔細記住,若你日後言行不一,本後就算與天下為敵,也會將你擊殺。”

    到此地步,馮孟升也無話可說,只能點頭說:“多謝新後,孟升遵命。”

    “以你的功力,足可勝任衛統一職。”新後接著說:“但你軍伍經驗不足,暫時作鳳芝的副手,多向她學學。”

    這話倒是讓馮孟升有些意外,在情在理,跟著喬夢娟不是一舉數得嗎?但趙寬卻是心中頗感警惕,新後統領南極洲數十年果然並非簡單人物,馮孟升若隨著喬夢娟,兩人談情說愛都來不及了,還能學到什麼東西?而南極洲現存衛統中,滿鳳芝治軍最為嚴謹,馮孟升跟著她也沒打混的空間,這樣短時間內吸收最多,才能早一步擔當大任。

    這對馮孟升也是件好事。趙寬私下頗感好笑,南極軍女多男少,馮孟升怎麼管得下手?所以當當南極部隊軍官對他也不錯,看看能不能稍微改變那古怪的個性。

    趙寬在這兒自得其樂,新後卻沒放過他,目光一轉說:“至于你們兩個……”

    找到頭上了?趙寬轉回頭望望李鴻,卻見他一臉凝重地又拿出紙筆,八成想記錄馮孟升加入南極洲的事情,根本沒理會新後。趙寬只好回頭擺出一個笑臉說:“大娘有何指教?”

    這胖子有每次換稱呼的癖好?新後微微皺眉說:“你們兩個未修練南極武技,我也不能強逼你們加入……”

    “感激不盡。”趙寬笑著說:“胖子疏懶成性、李鴻腦袋不清楚,本來就當不成官。”

    自己不過是記不得事情,誰腦袋不清楚了?李鴻頗想發火,不過新後威脅還在眼前,暫時不好與趙寬計較,只能瞪了趙寬一眼,沒有接話。

    “本後還沒說完。”新後沉聲說:“只要你們妨礙南極洲的事務,不管你們私下交情如何,本後絕不寬容……我們走。”

    話聲一落,新後率先轉頭飄離,南極眾女只好跟著飛開。馮孟升望瞭望趙寬,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跟上新後後面,在這片虛空之中,只剩下趙寬與還拿著紙筆的李鴻。

    望著馮孟升離開,趙寬搖搖頭也不知該說什麼,回過頭見李鴻拿著紙筆皺眉,他忍不住笑問:“你在干嘛?”

    “這些事,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紀錄。”李鴻皺眉說。

    “別去理會前因後果,寫結果就是了。”趙寬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他聳聳肩說:“到時看不懂,難道不能問我?”

    這話也對,李鴻當下只把馮孟升歸入南極洲的事情記個明白,但他卻忘了自己剛清醒時不好意思問人的事情,所以沒把“可詢問趙寬”的這句話順道寫下。

    剛收起紙筆,李鴻又說:“我們不管孟升了?若南極洲與人打起來呢?”

    “那時再看狀況幫忙吧。”趙寬想到此事就頗為頭大,他搖頭說:“我們若隨著他去南極部隊,說不定大伙兒死得還快些。”

    趙寬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人在矮簷下時,趙寬說不定還懂得怎麼低頭,李鴻可是甯折不彎的個性,新後也是個女人,天生不適合當李鴻的上司,若新後把他惹毛了,他一樣翻臉不誤,而若李鴻有難,三兄弟還不是都會扯進去?

    李鴻雖沒想到這麼多,但趙寬既然說明了並非不管馮孟升,他也就無所謂了,跑去聽人命令總不習慣,當然能免則免。

    趙寬四面望去,見聖主與那些白袍人聚在十余公里外,似乎正商量著什麼事情,西牙等路南遺族則遠遠地聚在另一方,另外一批人則是新大陸羅方、王崇獻為首的一群人,除了皇都的那些大武士一個不少之外,似乎還有許多軍區的首腦,他們似乎正望著這兒不知討論什麼事情。

    不會是突然想起那勞什子擒殺令,想來抓人吧?雖然說他們不大可能願意得罪聖殿,但自己與李鴻畢竟生長于新大陸,他們真要抓人,聖殿恐怕也沒理由干預。

    跟這幾個勢力比較,南極洲等人算是人數極少的一群;但最少的還不是他們,而是孤伶伶一個人在四面數十公里內飄來飄去的茲克多。

    趙寬目光轉過,見茲克多也正遠遠地打量著自己,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一會兒他若是跑來找自己麻煩,那可不好應付……想想四面幾個勢力自己都惹不起,趙寬心念一轉,突然拉著李鴻說:“我們走。”

    “走哪兒?”李鴻愕然說。

    “去找那個外空怪家伙。”趙寬嘻嘻一笑,拉著李鴻往無人之處飛掠而去。

    第四章外星異物

    這麼突然飛離,趙寬心中本只提防茲克多追來,沒想到兩人飛出沒多遠,四面八方突然傳來一堆聲音,同時湧入兩人的護體氣勁之中,搞得兩人沒一句聽得清楚。

    不過細細分辨,可以感覺出至少有聖主、西牙、馮孟升、柳玉哲等四人,但其他還有一、兩個聲音,一時卻分辨不大出來,而就在那些聲音湧來的時候,茲克多已經陡然出現在兩人前方數百公尺外,隱隱攔住去路。

    傳音過來的都不是庸手,適才以心念禦能傳音到兩人氣罩,同時也感受到了其他異常微震。除了馮孟升經驗不足之外,這些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反而一下子都靜了下來,只有馮孟升迷迷糊糊地接著問:“剛剛怎麼怪怪的?”

    趙寬回傳馮孟升說:“剛剛一堆人”起傅音過來,啥都沒聽清楚。”

    原來如此。馮孟升楞了楞才說:“我是問你們要去哪兒?”

    趙寬還沒回答,突然另一個聲音傳來說:“胖寬,你把氣罩外拓,內吐一層薄氣,就可以讓每個人借著你的氣勁同時說話。”

    這是柳玉哲的聲音,趙寬楞了楞,一時頗不明白柳玉哲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不過前面的倒不難懂,趙寬在護體氣勁中呼出一小口還存在胸腔的空氣,在這一瞬間,那股氣體立即往外膨脹,趙寬立即相應加運功力,將氣勁一起包里在護體氣勁之中。

    這倒不會比提攜一個人還困難,只不過在外空之中,相對提升的內勁自然得增加,但也還在趙寬可應付的范圍之內。

    趙寬這麼一做,柳玉哲的心念跟著接近,輕附在趙寬氣勁之外,跟著又有數道心念貼上,一時間倒不易分辨這些心念的來源,不過其中一個是身旁的李鴻,倒可以感應得出。

    此時柳玉哲的心念傳來一陣能量震蕩,她的聲音隨即傳來,仿佛有幾分怨懟地說:“怎麼說跑就跑,不和老婆打聲招呼?”

    呃,又來要計謀了,這話還不是說給別人聽的?不過相對也可以猜到,附在氣勁外的那些心念中並沒有新後,否則柳玉哲恐怕不敢這麼說話。趙寬當即呵呵一笑說:“外空之中四面空蕩蕩的,不適合過夫妻生活,反正看著你也是空流口水,干脆躲遠些。”

    柳玉哲臉皮縱然不薄,聽了也有些發紅,她啐了一聲說:“死胖子又胡說八道。”

    馮孟升的心念當然也附在其上,趟寬氣勁內如今既然有空氣震蕩,多了這一個緩沖,他便可藉此聽到柳玉哲的聲音,見兩人打情罵俏,馮孟升可有些不好意思插口,只好裝啞巴。

    趙寬雖不明附上的心念有哪些人,但總歸是想問自己兩人跑哪兒去,他索性對眾人解釋說:“反正還有個幾天,我和李鴻一時也出不上力,我們四處遛遛。”

    “趙寬。”這是聖主的聲音,聲音中帶著幾分意外,說:“你成婚了?”

    柳玉哲卻萬萬沒想到剛剛那些聲音中有聖主,這下她可真的臉上通紅,連忙解釋:“啟……啟稟聖主,我是和胖寬玩笑開慣了……”

    “這麼說……是沒有?”聖主有些疑惑地問,看來他對趙寬與柳玉哲這種對話方式,也沒怎麼見識過。

    這時候趙寬反而大方起來,哈哈一笑說:“其實也差不多了啦,不過少了一個儀式而已。”

    “真是胡鬧。”聖主語氣中好似有些責怪,頓了頓才說:“需要你們出手的時間還沒到,在這兒長待反而虛耗功力,先去聖殿歇息,我自有安排。”

    “聖主所言甚是。”一個頗陌生的聲音傳出:“不過兩位也可回新大陸探望一下朋友,關于擒殺令之事,暫請無須在意。”

    聖主緩緩說:“羅前首席既然提及此事,想必王首席也在?”

    那聲音是羅方,雖然聽過他聲音,但次數不多,難怪一時認不出來,趙寬正想著,又傳來一個聲音:“聖主明鑒,崇獻也在,正好請教聖主。”

    是王崇獻?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閉上嘴聽這些高手們要說些什麼。

    聖主等人雖然借著趙寬的氣勁談話,但彼此都能遙望對方的狀態,此時聖主微微一笑說:“你們猜的沒錯,趙寬等人習練的‘柱國先修’,確實來自聖殿,所以你們沒必要對付他們。”跟著向茲克多掃了一眼。

    離兩人最近的茲克多目光一變,這下他不用再問,也知道趙寬能練成氣道的原因,不過他雖沒開口,一雙怪眼卻不停轉啊轉地,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王崇獻與羅方則是對望一眼,似乎對聖主這句話並不感到意外。他們自發現趙寬與聖主有異常關系之後,就開始懷疑此事,當初訂定擒殺令,除了台面下的原因之外,表面上的遠因乃因無皇四世受人暗襲、從而失落“柱國先修”,而眼前聖殿似乎護定了趙寬等人,聖主說了這句話,恰好藉此下台階。

    當下王崇獻立即說:“多謝聖主告知此事,擒殺令就此作廢。”

    但羅方卻突然說:“他們三人既然皆已習練,但那位馮小兄弟……”他是擔心“柱國先修”傳入南極洲,這對新大陸來說可不是件好事。

    聖主也不願“柱國先修”廣為流傳,畢竟這違背了聖殿的原則,就連趙寬等人修習此技的緣由,回去也得向長老團解釋一番,何況傳入南極洲?

    聖主當即說:“他們三人獲傳此功出自意外,但不得往外流傳,否則聖殿只好回收此功……柳衛統,你聽到了嗎?”

    柳玉哲馬上說:“玉哲明白,必轉知新後、孟升。”

    “嗯。”聖主頓了頓說:“趙寬,你們暫時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但等射線之事過去,我們還有許多事情必須厘清,可別忘了。”

    “知道。”趙寬歎口氣說:“我會去聖殿找你啦。”

    遠處的聖主似乎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有沒有順便歎了”口氣,他望了茲克多一眼,沒多說什麼,徑自把心念收了回去。

    茲克多如今已明趙寬練成氣道武學的奧秘,再向趙寬逼問,等于直接與聖殿沖突。茲克多雖孤傲不群,但也不願貿然惹上聖殿,當下冷哼一聲,向著虛空中飄飛,一眨眼飛得老遠。

    總算沒事了吧?趙寬心想,等會兒飛到離地球近些的無人之處,就對著虛空多轟個幾下,總能引起那聲音的注意吧?到時有一堆問題可得好好問個清楚。

    這時無人攔阻,兩人速度也快,沒過多久,已經飛出了數十公里,但就在這個時候,兩人突然同時緩下飛行的速度,回頭向著剛剛離開的地方望去。

    原來就在剛剛那一刹那,兩人同時發現原來能量彙集抵擋宇宙射線的地方,突然聚起了極強大的能量,似乎出了什麼變故,而且所有人似乎都正向著兩人身處的方位退來。

    難道那開口突然變大了?趙寬心中一驚,感應到聖殿這時出手的人似乎變多了,至于其他幾個勢力的高手仍未動作,似乎有幾分觀望。

    李鴻怔了怔說:“是不是要回去看看?”

    “也好。”趙寬點點頭,兩人加速飛回。

    到了可視距離之內,果然見到那阻擋宇宙射線的能量光弧,強度與范圍都大幅擴大不少,四面的人們似乎也不顯慌亂,畢竟這是早已預知的事情,只不過不知為什麼提早了些發生。

    “我有件事情想不通。”李鴻突然說。

    李鴻失去記憶能力,想不通的應該不是最近的事,難道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過去的什麼困擾?趙寬有些訝異地望去,只見李鴻皺眉說:“那聲音怎會知道有宇宙射線襲來?”

    趙寬微微一楞,這個問題自己倒是沒去深思過,只聽李鴻接著說:“本以為他眼睛看的比我們遠,所以先一步知道有射線往地球跑,但現在看了才知道,從那種洞跑出來的並不一樣。”

    對啊。趙寬緩緩點了點頭,依西牙的說法,這些散布在宇宙中的小孔,連接著不同的空間,有的更是十分遙遠,那聲音能發現宇宙某個地方有強大射線也就罷了,怎麼會知道恰在這時會穿出並擴大跳躍孔,進而危及地球?

    李鴻見趙寬沒答話,自顧自地又說:“會不會……其實就是他搞的鬼?”

    “不會吧……”趙寬搖搖頭說:“他與聖殿的關系似乎不錯,現在地球有難,首當其沖的就是聖殿高手群,而且以他的能耐,要毀了地球上的生命……好像沒這麼困難。”

    李鴻點點頭,同意趙寬的論點,但想想後又說:“那我還是想不通他怎麼知道的。”

    此時雖看不出來十余公里外的射線出口是否擴大,但從襲來射線質與量的改變,已迫使聖殿眾人開始合力應付,雖然並非全部聖殿高手均已出手,如聖主等數人依然在遠處負手而立,但神色已頗有三分凝重。

    而此時,新大陸的高手群,已經向著聖主那兒移動,似乎正詢問著事情,也許想問問配合的時機吧。聖主似乎還不打算要他們出手,回了幾句話之後,繼續轉頭望著那個方向。

    而在趙寬與李鴻飛近的這段時間中,那團不知所由的宇宙射線似乎仍持續在擴大著威力,雖然不能直接感受到,但從抵擋的能量氣團不斷擴大來看,可以顯現如今增加的速度。

    再近一些,已能明顯體會到,差不多有十來個聖殿白袍人,正合力彙聚氣團抵擋,那些氣勁並非彼此融合無間,而是交錯型的排列,迭出幾層屏障;畢竟就算修練同一種功法,彼此氣勁也未必能融,這樣反而可以避免彼此磨耗沖突。

    隨著跳躍孔的擴大,聖殿投入的人力也在漸漸增加,同時,整體的距離亦不斷往後退,每個人凝聚的強度並沒有多少改變,主要是借著人數的增加來增大防禦的范圍。

    那萬一沒力了呢?趙寬正思索的時候,卻聽到柳玉哲一聲呼喚:“快該出手了,胖寬,來這兒,我跟你解釋。”

    這畢竟關系全地球生靈的命運,想躲懶實在不大好意思,趙寬皺皺眉,對李鴻說:“我們去玉哲那兒。”

    那兒除了柳玉哲之外還有新後與其他的衛統,當然也少不了馮孟升,柳玉哲見兩人接近,傳音說:“基本上就是組成一片片的氣勁抵禦,彼此交錯相迭,因為宇宙射線主要以直線的方式前進,這樣可以抵禦掉大部分的粒子,一些殘余的,就讓地球自己消耗掉。”

    “什麼自己消耗?”趙寬糊里糊塗地問。

    “地球磁場與大氣層,可以化散掉大部分的宇宙射線。”柳玉哲解釋說:“當然不是指這麼強大的,但小漏一點,應該也無大礙。”

    “喔。”趙寬點點頭說:“那我們該怎麼配合?”

    “有兩種模式,一種是自給自足,一種是交替補足。”柳玉哲說:“總之就是將內勁拓展配合組成防守的區塊,施出內勁的強度與抵擋的范圍,依自己的能力決定,組合成的氣罩,只要能將射線折開就得了。”

    難道就這麼無休止地抵擋下去?趙寬忍不住問:“然後呢?”

    柳玉哲明白趙寬的疑惑,接著說:“接下來當然是想辦法關掉跳躍孔。”

    “能關閉嗎?”趙寬皺眉說:“那還不早點關掉。”

    柳玉哲搖搖頭,頓了頓說:“好像……還沒想出辦法……”

    嘎?趙寬一楞說:“那豈不是糟糕。”

    柳玉哲沒回答這個問題,只苦笑了一下,跟著說:“計劃是這樣的,等聖殿的人幾乎都上去,其他人就開始從邊緣處繼續增大防守區,若是估計保護的區域超過地球的范圍,就會逐步往後拉,減輕大家的負擔……功力越低的就越往外側,以避免出意外。”

    大概是新後說的吧?趙寬沒問此事,只說:“我們幾個,應該算不上自給自足型吧?”

    柳玉哲搖搖頭說:“沒達天人之道的境界不大可能,就連我們也選擇交替補足,這樣也比較安全,只有新後等少數人才能獨力支持,不怕功力不足。”

    兩人說話的同時,新大陸的人們也一個個加入,跟著是大云湖的部分高手,當然,這時新後也指示柳玉哲等人過去。

    趙寬與李鴻兩人雖然尾隨其後,但都不知應如何幫起。王崇獻與聖主都還沒出手,李鴻沒法觀摩學樣;至于趙寬,他雖然能鼓出氣勁,但他內息剛烈難禦,除了“狂霸七式”之外,其他方式能順心凝聚的量有限,鼓出一個程度就會炸將出去;所以兩人雖然距離眾人彙聚處不遠,卻一直不知道應該怎麼動作。

    而此時眾人彙聚的氣罩光弧已經老大一片,距離跳躍孔也有數十公里的距離;而宇宙射線無光無影,雖能從能量的感應上,約略體會到它的威力與籠罩范圍,卻沒有外發氣勁這麼的清晰,而那些宇宙射線雖說無光無影,偶爾又閃爍出一些紅紫光芒,也不知道算不算常態。

    看來不出手似乎也沒什麼關系,趙寬倒不會一心想出力,反正能免則免,他見南極洲數人聚在一處,瑪莉安、滿鳳芝防守一處,兩人輪替,另孫飛霜、柳玉哲一組,喬夢娟則與馮孟升合力,兩人所建立的區塊,是最小的一塊;畢竟喬夢娟功力較低,而馮孟升境界尚未提升,兩人恰好可以搭配。

    至于新後則在一旁,似乎還沒打算出手,也許是自傲吧,除了聖主與西牙之外,羅方、王崇獻等人也都還沒動作,她這時冒失出手,反而失了身分。

    即使不斷增加人手,光弧的范圍不斷增大,但跳躍孔似乎也正緩緩地擴張,雖然少數幾人依然沒出手,但宇宙射線的擴張速度已經讓人逐漸趕不上,尤其是此時剛開始補入的大云湖眾人,更是有些手忙腳亂。

    此時西牙突然說:“夠了。”他的聲音也不知怎麼傳的,就這麼讓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聲音就仿佛在各人的護身氣勁旁震蕩。只聽他接著說:“已足以遮蔽地球。”

    對了,倒不需要擋住整片的射線,只要能擋住地球附近即可,眾人心情一松,部分人開始收斂自己的氣勁力小,一方面能更省力,另一方面也能讓閑著沒事做的人擠進來一起熱鬧,尤其大云湖那兒年輕人最多,又都屬于交替補足型,所以此時有一半的人連力都不用出,躲在氣罩之後彼此傳音說笑,好不開心。

    此時西牙向著聖主微微一施禮,做了個請的手勢,聖主當即回了一禮,這才轉頭說:“羅前首席、王首席、新後,茲克多先生,我等這就隨西牙兄察看跳躍孔吧?”

    他這話卻也是清清楚楚地傅到了每個人耳里,他的方式與西牙又不同,似乎有無數心念延伸而出,就這麼環繞在所有人上下左右,也分不出聲音是哪兒傳入的。

    西牙微微一笑說:“聖主言重,此事由聖主率領,西牙願附驥尾。”

    “西牙兄太客氣了。”聖主臉上的笑容卻也不少,和氣地說:“我們一起過去。”

    至于新後等四人,想同時傳音給每個人也辦得到,但他們自忖沒辦法傳得如此出神入化,也索性藏拙。但四人臉上的表情卻也不盡相同,羅方威嚴的神情露出了一絲不耐,王崇獻倒是一直掛著微笑,新後從頭到尾臉上都冷冰冰地沒一絲笑容,茲克多卻是陰陽怪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不過聖主與西牙這麼往前一飄,四人倒是誰也沒慢下來,跟著就往前方的跳躍孔處飛去。

    看來看去沒自己的事了,現在總可以溜了吧?趙寬正打算拉著李鴻偷跑,突然一陣強烈的氣爆從跳躍孔那個方向傳來,急速地向著協力防守的眾人湧來。

    仿佛有人突然轉身對眾人轟出一擊,難道那幾個高手中,有人突然發瘋嗎?是聖主?西牙?王崇獻?羅方?新後?都不對,他們都有手下防守著,難道是茲克多,那老小子瘋了嗎?不,這也不是茲克多的氣勁,這股氣勁完全陌生,性質十分特別,若非凝聚成團、仿佛自有收縮內聚的效應,簡直就是宇宙射線。

    趙寬與李鴻感受得到,首當其沖的數十人更覺清晰,眾人無須呼喚,同一瞬間提高氣勁,增強自己前方的力道,連輪守的人都跟著鼓出氣勁,刹那之間,那道弧形氣罩的強度陡然增強數倍,除了抵禦宇宙射線之外,連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道也硬生生擋住了。

    不過眾人接掌的同時也吃了一驚,剛剛在一瞬間無法仔細體會,只知道那股力道大得驚人,這時與力道實際相接,眾人雖能抵禦,卻更是心中大駭;這股力道雖擁有內聚力,但飛出數十公里,早已經逐漸地擴張發散,眾人這才能合力應付,沒想到居然仍有這樣的威力?

    與此同時,那一面跟著傳出了龐大的能量爆震感,只在這一瞬間,似乎西牙、聖主、新後等人都已經出手,也不知道誰在打誰,只知道那端此時爆出的強大能量,連來襲的宇宙射線都遮掩住了;眾人手上一輕,有部分的人自然而然地停下勁力,氣罩也跟著處處露出縫隙。

    “諸位。”一個略顯蒼老的女子聲音突然說:“射線其速如電,請別收回氣勁。”

    聲音來自聖殿那群白袍人當中,眾人目光轉過,見一個白發老人在聖殿人群的中央,正緩緩地發話,此老服飾與其他聖殿中人相同,所以之前沒人注意到,此時仔細觀察,這才注意到她發長無須,容顏雖顯老態,但眉宇間依然可以看出當年的風姿,果然是個老婆婆。

    而整片氣罩中,聖殿氣勁占了中央近二分之一,此老氣勁又獨占此半之三成,單以施出能量范疇來看,除聖主之外,聖殿中恐怕以此老為尊。

    這位老婆婆這麼一提醒,收手的人一個個再度聚起氣罩,整個氣罩又重新組織起來,不過眾人多少又暗自打量了那位老婆婆一番,從各人的神情看來,竟似無人識得此人。

    不過這時沒空猜測這位老人家的來曆,就在氣勁剛重新組合的同一瞬間,宇宙射線再度抵達,這還沒什麼,眾人同時感到,射線的那端,數道強大的氣勁同時往這兒沖來,竟似乎剛剛才飛去的幾個頂尖高手,這時又一起飛了回來。

    這些高手的飛行速度,已不是趙寬、李鴻等所能想象,當宇宙射線二度襲來之際,這幾道強大的能量也已飛近,就在數公里外又是一次巨大的爆震。強大的震波雖又阻住了宇宙射線,但卻向著四面八方飛射,氣罩又一次首當其沖,這次的威力比上次還強勁,刹那間十幾個功力較次的,身不由主地往外飛翻,氣罩的邊緣立即露出了空隙。

    還好此時射線怡被那股能量阻絕,准備交替的人們連忙補上,但眾人已經十分慌亂,完全不明白前方發生了什麼事情。

    “聖主和西牙?”趙寬楞楞地說了一聲。

    “他們打起來了?”李鴻驚問。

    “不。”趙寬搖搖頭,遲疑地說:“他們……似乎……正聯手……”

    雖然是一答一問,但兩人的感受能力其實差異不大,李鴻也感到聖主與西牙似乎正聚力攻擊,而這兩人的功力較之新後等人又是另一層次,施力收力間幾乎是無影無無蹤不知所由,只知道空間中突然聚集大力轟出,而從那些散溢能量的性質,才勉強可以體會到似乎是聖主與西牙的氣息。

    兩股能量攻擊的是什麼東西?李鴻反而不能感覺得很清晰,只覺得那是種很陌生的能量,與一般人練的剛柔陰陽炎寒等完全不同,仿佛具有十分強烈的擾動、變化,又具有難以形容的穿透力,乍看與宇宙射線的性質十分類似,若不是聖主與西牙實在不像是彼此攻擊,幾乎不易在這片強烈的宇宙射線中察覺到那股能量。

    就在兩人對話中,很明顯地,王崇獻、羅方、新後等人也已加入戰團,但這麼一來,那兒的戰斗更是亂成一團。強大的能量波動毫不規律地往外亂沖,震得氣罩光弧幾乎無法承受,除正中央的聖殿一群人固若盤石之外,其他的氣團幾乎可以說是零零落落,忽有忽無。

    眼前有這樣強大的戰斗,足以防禦宇宙射線對這一面的侵襲,而內勁互相沖撞之後的爆散氣勁本會散溢,也不用擔心會影響地球,若不是擔心有所遺漏,眾人真不用正這兒苦苦抵擋。

    “諸位請散開。”一個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直送入每個人的耳中:“宇宙射線暫由我負責,請諸位先對付眼前的塔托格安。”

    什麼跟什麼……誰這麼大口氣?塔托格安又是什麼東西?人人心頭一陣迷亂,但又不知聲音從何而來,此時沒人敢擅離職守,更別提戰團中的數位高手還打得火熱呢。

    眾人沒動作的情況下,隔了片刻,聲音又突然出現在眾人耳邊:“功力較低的請先行退開,塔托格安並非你們所能對付。”

    功力低?地球上只怕沒人比這群人功夫高了,雖然在這群人中仍有上下之分,但誰也不願承認自己不如人,更是沒人理會這聲音——只不過在眾人之中,卻有兩人的臉色暗自變化,正是躲在氣罩後沒事做的趙寬與李鴻。

    天下只有他們兩人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不正是那個古怪的外空聲音嗎?他倒是准時出現,不用去找了……只不過他說的話十分難懂,而且沒人理睬,似乎有些兒不妙。

    李鴻正想詢問趙寬應不應該把那聲音的身分說出,前方戰團已經突然一爆,那個與五人糾纏的怪氣勁,突然大幅提升能量,迫開合攻的聖主等人,一頭向著氣罩光弧沖來。

    氣罩雖然部分由功力較次的人組成,沒法像高手一般快速移位,但念動功隨本是基本功夫,激發氣勁只在隨心動念之間,只在這一瞬間,整個氣罩的威力陡然提高,准備應付這一下的撞擊。

    但這股能量雖與宇宙射線性質相同,卻並非這麼直往直來不懂拐彎,只感覺在接近的那一瞬間,氣勁突然化成數十道強大的能量,宛如隕石亂射一般分頭轟入氣罩之中,能量一震之下,只見氣罩立即變成千瘡百孔、零零落落,數十人被爆炸力激散,更有二十多人就這麼失去知覺,散入虛空。

    這兒可是宙外虛空啊……一昏不死何待?趙寬與李鴻連忙往馮孟升那兒望去,卻見南極洲那兒的防守區塊早已散失,還好被震飛的馮孟升與五衛統倒是護身氣勁未散,但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損失最為慘重的是大云湖與新大陸,他們人數眾多,功力相對也參差不齊,只這麼一接觸就損失了二十多人,但這時沒人有余裕關心他們的死活,當那股能量一轉攻擊方向,前方的戰團自然解體,宇宙射線跟著就射了過來——這千瘡百孔的氣罩怎麼抵擋得住?刹那間無數的射線越過眾人,向著遙遠的地球穿去。

    這下完蛋了,不知道會影響多少生命?還好正中央、防守最大范圍的聖殿群在這場轟擊之下動也不動,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擊,飛射去地球的是邊際部分,也許能在大氣層與磁場的作用下盡量減少傷害。

    眾人正楞的時候,一股龐大的能量無端端地從身後虛空中冒出,就這麼向著眾人迎來,這下子連剛剛硬頂住對方攻擊的聖殿眾人都有些慌亂起來,防守前方已經頗難應付,怎麼好端端地後面也來了?

    而這股能量勁力與宇宙射線性質不同,穩定凝聚而不擾動,但也有相同之處,就是高速無聲無息,又沛然莫可以禦。就算有人功力足夠應付兩面,想反手阻擋都有些來不及,大部分人除了維持著前方護盾之外,只能立即爆發出強大的護身氣勁,以避兔自己受害。

    這個新能量的來勢,躲在護罩後看戲的趙寬、李鴻首當其沖,兩人剛剛雖然一直沒插手,但此時不約而同地全力鼓出能量,協助身後的人抵擋這方的沖擊。

    李鴻沒花樣可變,穿在身上已收回心念的四把心劍無法操控,另外四把心劍同時擴大成巨大劍形,分散在前方抵擋,而趙寬卻是一揮掌准備爆出大片光海,正是“翻江倒海”的前半招,只要不轉式,這大面積的能量怎麼樣也能擋上一擋,只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散出去。

    怎知那股能量到了兩人勁力前突然一頓,那外空聲音又出現了:“趙寬、李鴻,要你們閃開怎麼不閃?我說由我負責。”

    這是那外空聲音的傑作?趙寬同時發現,適才漏出的宇宙射線果然與這股能量化合散失,他連忙收勢,一把拉著李鴻就跑,一面還胡亂傳音:“大家跑吧,交給他擋。”

    被震散來不及飛回的不算,還停在前方的人可不大信任那股能量,但他們也沒什麼選擇的機會了,就在那聲音發聲的同時,正前方襲擊眾人的能量又再度沖擊而來,這次目標正對著中央的聖殿群。

    剛與這股能量搏斗的聖主等人,此時反而不能有動作,那股能量源距防守眾人極近,除非眾人自行退開,聖主等人若是出手,爆散的能量就夠這群人受了,更別提那東西若是閃開,更不知道會誤傷到誰。

    此時那東西全力攻擊中央,聖殿的防禦圈終于破散,首當其沖的那位老婦人更是飛震老遠,一時也看不出有多少聖殿中人受傷;這下不管是否相信身後能量具有善意,人人都往外沖,反正已經守不住,何必留著當箭靶?

    但那聲音畢竟沒說謊,那股穩凝厚實的能量馬上迎向大片的宇宙射線,恰好將射向地球方位的射線對消,當然對眾人來說,仍須聚力防范射線侵襲己身,但也沒必要呆在兩股力道之間。

    這麼一來,近百人霎時四面散開,而剛剛東轟西打的那股強大能量,卻依然在兩股力道之間,首次靜止下來。

    剛剛的劇烈戰斗,這些高手都以極高速移動,人的目光根本無法分析,眾人都由體會體外能量感應得知大概狀況,直到現在,才能看清楚那東西的模樣。

    只見在兩股力道互消之處,一個奇形怪狀的物體就這麼出現在眾人面前。那東西兩端如球,中腰卻是頗細,一端圓球徑約一公尺,另一端只有其半,兩端圓球上長了數十根長針,大球針長,小球針短,長度與圓球半徑差不多,除中腰之外,均勻散布在表面,而這些長針,頂端又各有一個拳大的晶瑩小球。

    若沒有長針與針頂小球,兩端圓球組成的曲狀物體表面其實頗為光滑,配上青綠色外表,頗似中腰被拉長的圓葫蘆,但加上那些針與頂端的白色琉璃狀小球,就真不知道像什麼東西了。

    既然剛剛那聲音沒說謊,確實抵擋了宇宙射線,眾人對他說的話不禁多信了幾分,看來這東西就是所謂的“塔托格安”,但就算知道名稱也沒什麼意義,仍然沒有人知道眼前這是什麼東西,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剛從康勾森林中脫身的人們,對舊大陸怪物仍心有余悸,此時心中不兔懷疑此物也是合**的傑作,被激散的路南遺族中,樂方東平首先怒氣沖沖地傳音外震:“難道這也是合**的東西?”

    這話一下震驚眾人,若確實是合**搞鬼,如今連聖殿在內,天下高手聚集外空,豈不是讓他們一網打盡?

    但樂方東平這麼一說話,剛剛停在虛空中的怪物陡然向他飛去,十余道仿佛射線般的能量從小球中射出,對准著樂方東平。

    怪物這麼一動,眾人也跟著亂了起來,馬上又是一陣強烈的能量激蕩,大云湖眾人為主力的路南遺族聚集區域,當場又有七、八人僵直地往宇宙中飄飛,眼看他們渾身氣勁全散,看來也是活不成了。

    但眾人合力出手,終于還是逼退了怪物,怪物在幾個沖錯下倏然飛回原位凝定,仿佛一直停在原處未曾移動。突然間,一個大云湖的年輕局手渾身一陣亂抖,雙目翻白間氣勁陡然往外亂射,護身氣罩當場崩潰,他抖個不停的身軀最後一下猛烈地抽搐,這才突然靜止下來,極慢極慢地往中央飄去。

    不用察看也知道那人已經喪命,但這種死法卻是十分罕見,眾人駭然之余,卻發現另有一道氣勁十分地不穩,竟是適才苜當其沖的樂方東平。他當時一亂下,人也飄飛了數十公尺,此時臉上神色十分的蒼白,口唇正微微顫動,似乎想說話又說不出來。

    眾人目光轉過,卻見樂方東平表情越來越怪異,臉上的皮膚似乎正逐漸地松弛變形,雙眼逐漸外凸,直到他再也維持不住氣勁,強大的氣勁陡然往外散出。樂方東平的兩耳一鼻竟隨著那股氣勁而飛,接著渾身肌膚半融半爛般地露出里面的肌肉血管,肌肉血管也漸漸融散亂飛,血液更在空中凝成一團團大小不等的血團……整涸人就這麼碎化見骨,直到再也看不出人的形跡。

    連樂方東平也擋不了那家伙一下?趙寬馬上拉著李鴻飛遠些,這才有空吐吐舌頭,不過還是不敢放聲說話。

    第五章大戰星空

    飛遠的不只趙寬與李鴻,若真的其他人都不動,趙寬只怕也不敢亂動;但此時可是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後撤,連新後、羅方等人都不例外,只剩下西牙與聖主仍與那似乎叫做“塔托格安”的怪物對峙。

    聖主與西牙對視了一眼,西牙口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之際,塔托格安突然有了動作,這下西牙也不敢大意,沒再說話,目光回到怪物身上。

    塔托格安也沒什麼古怪的舉動,他只是緩緩地旋轉、旋轉,渾身上下的晶瑩小球閃動著妖異的光芒,突然間毫光一閃,又是一股力量向著四面八方射去。

    這怪物發出的能量,與這不請自來的宇宙射線性質十分類似。其他的不說,宇宙射線的速度,比起一般氣勁外發的速度可是快了不少,怪物這一爆,四面所有人都在他的攻擊范圍之內。

    最近的西牙與聖主首當其沖。只見能量沖到聖主之前,聖主體外氣勁陡然膨脹,放出耀目光華,散出了好大一片白色光罩,擋住了二十余公尺內的發散能量,一面屏障住身後人群。

    西牙卻是另一種模式,也沒看他怎麼動作,本該穿過他身軀的能量射線,就這麼突然凝在空中,似乎遇上了什麼阻礙,隨著西牙目光一凝,居然回頭反奔,就在西牙眼前,來與去的能量自行沖撞,就這麼散失。

    但除了兩人擋住的部分,其他的能量還是四面亂射,眾人一面退,一面激發出強大的氣罩抵擋,但仍有些走散的人,無法獨立面對這些射線,只一瞬間,虛空中又添了不少亡魂。

    趙寬與李鴻總算對于護身氣勁各有心得,加上溜得夠遠,終于擋過了這一下。

    剛擋過這一擊,那叫做“塔托格安”的怪物身上光華又閃了幾下,跟著大放光芒,嚇得人人聚集功力。

    但這次的光芒卻沒有殺傷力,光華閃動間,一映照到各人護身氣勁上時,眾人耳中也突然聽見了聲音,長長短短、忽高忽低的,仿佛什麼古怪的樂器正發出奇異的樂曲。

    這家伙在說話還是唱歌?誰也聽不懂那聲音的含意。

    眾人面面相覷之際,聖主緩緩說:“閣下是何方神聖,來此何意?”

    塔托格安光芒未退,聲音繼續傳出,這時卻是一連串吵雜的叮叮咚咚聲。

    同一時間,趙寬耳邊突然出現了那外空聲音,正緩緩說:“他說……有強者就上,沒有的話他就亂殺一通……後面這串……可以當成是嘲笑意味的笑聲。”

    呃?趙寬一呆,眼珠子四面轉動,見眾人臉上都還是一副疑惑的神情,看來只有自己耳中聽見……

    趙寬正想回口罵人時,塔托格安又發出一連串怪聲,趙寬耳中接著聽到外空聲音的翻譯:“他說你們連心神感知能力都沒有,這種種族留之無益。”

    聲音頓了頓之後外空聲音突顯急促地說:“你快些回話,假裝聽得懂,否則他就要動手了,先穩住他,我們需要等待,盡量拖時間,最好有人能出手抵擋……由你說話,是因為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存在。”

    等誰啊?自己一說話會不會就當場被轟死了?這死家伙怎麼不找聖主傳話?趙寬楞了楞,聽耳旁的聲音又催了幾下,這才硬著頭皮向怪物傳音說:“等等,你說的話……我聽得懂。”

    趙寬這一說話,怪物全身針頂小球倏然同時轉向趙寬,又是一陣古怪的聲音。

    外空聲音果然十分盡責,馬上說:“他問你是不是真的懂。”

    “當然。”既然已經開口胡扯,只能跟著騙下去,趙寬接著說:“心念感知沒什麼了不起。”

    趙寬傳音只針對怪物,眾人雖不知趙寬說什麼,但卻都能感應到趙寬正對著怪物傳音,所有人都楞在那兒,不明白趙寬怎麼能與這怪物溝通。

    怪物身上那些小球,又似觸手又似眼睛,四面亂轉一番,他放出的白色光華突然一變,參雜了一股碧綠光氣,跟著又發出一連串聲音。

    “他問為什麼只有你聽得懂。”外空聲音說。

    我哪知道為啥聽得懂?這該怎麼編?趙寬直瞪眼,但也只好開口硬掰:“我就是聽得懂,你不也聽得懂我說的話?”

    這兩句話說的同時,趙寬耳中突然聽到自己的聲音,他不禁嚇了一跳。一般傳音來說,自己聲音不會從外界傳回,只有傳音的對象能聽清,怎麼突然變了?但趙寬馬上知道原因,臉不禁苦了下來,因為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又驚又疑地望箸自己,似乎他們也聽到了自己的話。

    看來是眼前這怪物代勞的?也不知道跟那些綠光有沒有關系,趙寬歎口氣,繼續與對方耗時間。

    外空聲音此時則是很盡責地做好翻譯的工作,當塔托格安的怪聲結束之際,他馬上翻譯,這時他也不加“他說”兩字了,直接轉述:“不管你為什麼聽得懂,替我告訴你們的人。”

    “好啊。”趙寬聳聳肩說:“你想說什麼,我幫你翻譯。”反正真正翻譯的不是自己,只不過說也奇怪,這家伙怎麼聽不到自己耳中的聲音?

    “我要殺光你們。”

    “啥?你要殺光我們?”趙寬楞了楞說:“我們有仇嗎?”

    “不,這是天命。”塔托格安的聲音,在外空聲音的翻譯下說:“戰至一方消滅為止。”

    這算是啥理由?天命……自己怎麼不知道有這種天命?趙寬呆了半晌,只好照實重說一遍。

    這時在旁眾人,也漸漸搞清楚對話的模式,雖然不知道趙寬為什麼聽得懂,但眼前這家伙似乎能明了人類的語言。

    此時,聖主緩緩開口說:“閣下所謂的天命,我們不明白。”

    塔托格安響了一陣,接著是趙寬耳朵傳來翻譯,經過這串複雜過程之後,趙寬這才開口說:“他說,天已棄我們而去,但天命仍在,只是我們不知。”

    眾人都沉默下來,這話不知是什麼意思?

    “總面言之……”另一面的西牙開口說:“你的天命,就是殺了所有的人?”

    塔托格安又是一連串怪響,眾人的目光立即望向趙寬,神色難免有些不耐,不明白趙寬既然聽得懂,為何老是翻譯得拖拖拉拉。

    趙寬卻也無奈,他得聽兩次才能轉述,也不是他願意慢慢來,好不容易,趙寬終于開口說:“不只,你們星球所有生靈都得毀滅。”

    “胡說八道,接老夫一掌。””直不知閃到哪兒去的茲克多,突然在數百公尺外怪叫一聲,跟著一股強大的勁力向著塔托格安直轟過來。

    塔托格安渾身怪光一陣閃動,身邊七、八個圓球轉向茲克多,同時發出強大能量,與茲克多的勁力拼博。

    茲克多與對方的勁力拼上數秒,感覺頗有幾分吃力,心中不禁暗暗訝異,提高了幾分警覺,不再與對方硬碰。茲克多旋身間不斷移位,連推一十八掌,而這十八掌雖掌掌中斷,勁力並非持續發出,但卻有著巧妙的時間差,十八道勁力雖非同時而出,卻同時抵達,向著場中怪物轟去。

    若對方不識此招奧妙,依然托大留在原地不動,等于茲克多的一十八道如山勁力同時轟至,就算是聖主、西牙那等高手,只怕也會狼狽不堪。

    塔托格安卻沒中計,只見他陡然往前方閃出兩百余公尺,雖然是迎向勁力,卻打亂了勁力的時間差距,他渾身輪番出勁,將茲克多的十八道勁力一一轟散,跟著一轉晶球,數十道怪勁化成光弧,分向茲克多後方百公尺處湧去。

    打自己後面?茲克多看不出對方這招的目的,但他心中頗覺不安,對方勁力其速如電,又是同時出手同時抵達,不能慢慢等著看狀況,茲克多全力一閃,向著其中數道光弧沖去。

    此時那數十道光弧已經在後方彙集,彼此一個融彙,突然往回直爆,若茲克多仍在原位,自是首當其沖。

    暗暗慶幸的茲克多雖已閃開,卻仍得面對塔托格安不斷發勁的光弧。他剛發出勁力硬生生截斷兩道光弧,遠處交彙的光弧團平衡立即受到影響,回頭反沖的強大勁力竟因此轉向,急迫茲克多身後。

    茲克多剛逃出光弧區,身後的巨力已經湧至,他來不及訝異,猛一個旋身,兩掌同時轟出,在這一瞬間,他身上似乎爆出了淡淡的彩光,一道強猛剛烈的氣勁在他雙掌間倏然漲開,硬生生擋住了這一下。

    兩方能量這下正面沖突,強大的散溢能量立即四面激爆,茲克多也不硬頂,當即隨勁而退,閃出一公里余才穩住身子。

    卻說適才塔托格安從那擴大的跳躍孔中穿出,一出來就對著眾人組織成的氣罩攻擊,惹得幾個探查跳躍孔的高手同時出手追殺,尤其是西牙與聖主兩人,直追此物到氣罩不遠處才將之攔下。

    除茲克多之外,羅方、王崇獻、新後都跟箸出手,但眾人距離不遠,聚集的能量又強,一連串亂打之下,彼此能量沖突搗亂,想分清對手的位置都頗有些不易,更別提攜手合力了。

    茲克多當時沒出手,也不覺得對方有多麼恐怖,畢竟一堆高手擠在一團胡亂發勁,誰都難以讓能量控制由心,也不見得對方就多厲害了,直到眾人凝定下來,茲克多聽對方越說越狂妄,這才忍不住出手,卻沒想到自己吃了一個大虧。

    不過對塔托格安來說,卻也感到有些訝異,他適才雖非全力出手,卻也沒料到眼前這人還抵擋得下,他本以為能擋住這一擊的只有一開始就出手阻擾自己的兩人,沒想到眼前這家伙在危急之際居然能爆出這樣的能量。

    茲克多這麼一飛退,離南極洲等人的位置近了不少,南極洲眾人看在眼里,驚在心里。而剛剛茲克多掌中隱現七彩,與趙寬的功夫頗有相似之處,果然兩人練的是類似的武技,只不過茲克多的功夫不知為何不常發光,而且也不會膨脹。

    仔細打量茲克多,馮孟升等人不禁有些駭然,茲克多上半身的土色薄衣,不知何時染上了一片片殷紅的血跡,再仔細看去,他裸露的手臂上面布滿無數的小紅斑,難道畢竟是受了傷?

    馮孟升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耳中突然傳來新後傳給身邊眾人的聲音:“茲克多用出壓箱底功夫了,那些紅點是肌膚血管迸出的血滴。”

    新後說完卻也是一怔,原來她耳中也聽到自己傳音的聲音,而茲克多此時目光跟著轉了過來,向她瞪了一眼,新後這才確定聲音借著綠光已經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果然茲克多哼聲說:“新後怎麼不上去試試?”

    新後只好強笑說:“連前輩都打不過,本後怎好意思出手?”

    茲克多窒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若新後打得過,豈不是證明她比自己強?他正要惱羞成怒的時候,新後卻突然說:“不過,我們倒是可以聯手試試。”

    茲克多微微一楞,臉上跟著露出一抹喜色。之前為了趙寬等人,他就曾與新後聯手過一次,那次對付的是王崇獻與羅方,不過那時各懷心思,加上王羅兩人本是師徒,配合上極有默契,拼斗一陣子後,兩人自知討不了好,加上目標也都不知逃到哪兒去了,也就胡亂找個理由結束了那場戰斗。

    不過經過那一次,兩人其實心中都有數,兩人內息一剛一柔,若能適度搭配,不會輸給王、羅兩人;但畢竟彼此矛盾甚多,不久後新後與他翻臉,兩人還打上外空,之後更沒有聯手的機會;而近日因一些因素,雙方頗有交流,關系已稍改善,今日新後提起此事,倒是一個試驗的好契機。

    茲克多正想回話,另一面卻聽到羅方的聲音:“我師徒兩人,望能向閣下請教。”

    茲克多與新後兩人實即對視一眼,不再言語,目光轉向那一面。

    塔托格安聞聲轉向,那些長針柔軟地轉彎,頂端的晶球就這麼偏向發聲的地方,看起來,那些晶球除了可以發出勁力之外,竟似乎也是他的感官之一。他跟著怪響數聲,接著就是趙寬忠實的翻譯:“想先死的先上。”

    對方如此無禮,羅方與王崇獻倒也不生氣,兩人已越眾而出,一前一後逐漸接近塔托格安。接近到五百公尺內的時候,羅方緩緩拔出身後巨劍,當他巨劍綻出大片白芒的時候,王崇獻全身跟著發亮。

    從王崇獻頭頂不斷地穿出一道道長梭型的白色光勁,分向四面八方交織,跟著回竄到他的身軀,那些梭光速度甚快,不斷在他身邊飛旋交織,卻是絲毫不亂,運行間完全沒有碰撞或窒礙,只不過兩個眨眼,已經無法看清光梭的模樣,卻見王崇獻周身白光亂閃,尤其上下兩端最為耀眼。

    這就是王崇獻的心劍?李鴻不禁聚精會神地望箸那端。對于心劍,他的感受比一般人還要強烈不少,王崇獻的心劍已不只是心劍,乍看似是梭型,其實在出入移動之間還不斷改變著形狀,而這般不斷出入身體,正是自己不久前才領悟到的內息化聚原理所延伸出的高明變化,若更早些時候,可能還看不懂王崇獻怎麼辦到的。

    只見王崇獻不斷放出心劍,先高速在體外以某種規律環繞,跟著又融入體內內息、化入身軀之內,隨後又不斷地往外施放。這樣一連串的作用下,雖說在體外盤旋的似乎不超過十柄心念,事實上他的心念早已化分不只十一份,內息量更是超過數倍,不過對不明其理的人來說,並不能明白其間的差異。

    這樣的功力、這樣的變化,自己可是遠遠不及啊……李鴻雖然一心想擊敗王崇獻,以報當初之辱,但也不禁對他頗為佩服,如果趙寬說的沒錯,心劍運用之術當初並沒外傳,這些可能都是王崇獻自己想出的變化,雖然沒聖主那麼神鬼莫測,也十分不簡單了。

    不知聖主看到又是什麼想法?李鴻的目光轉向遠處的聖主,他果然也正看著王崇獻的光暈,臉上似乎有幾分欣賞,只不過大敵當前,他沒看多久,目光還是轉回到那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怪物身上。

    但除了李鴻與聖主之外,其他人的目光卻不足集中在王崇獻身上,畢竟不明其中之妙的人,只看到他身旁竄出一道道流光,接著流光就交織成整片的光罩,光罩般的護身氣勁誰都能迫出,又感覺不出什麼獨特的威勢,雖然不會因此輕視王崇獻,總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好看的。

    眾人注目的焦點,其實是羅方手中的巨劍,那把無祖手制的巨劍“創世”。

    當年與合**征戰足足一百四十九年,乃自無元五十二年開始,史稱四九戰爭。

    是時無祖率十四門徒成立聖軍,浴血奮戰近三十年,人類終于光複新大陸,建設出一塊合**無法染指的樂土,這段慘烈戰爭中,無祖門徒、聖軍、合**死傷無數。

    無元九十四年,南極洲也收回自然人的版圖中,諸弟子功夫亦逐漸大成,此後無祖已極少出手,後來更將除滅合**的任務轉交給眾弟子負責,自行閉關清修不再過問外事。

    直到無元一二四年,南極洲再度淪陷,無祖二子亡于斯役,才又驚動清修中的無祖。他痛惋之余,手制四柄神兵,分給四位功力較次的徒弟,其中傳給三弟子趙篤龐的,便是這把“創世巨劍”。

    趙篤龐雖說在無祖弟子中功力較次,但也非一般高手可以望其項背,獲傳此劍之後如虎添翼,手刃無數合**,在四九戰爭末期立下無數功勳,聖軍上下稱三祖而不名,至今聖殿中尚有一座“篤龐樓”,即為紀念三祖而建。

    無祖手制神兵,有的在戰爭中毀損,有的不知所蹤,只有這一柄創世巨劍至今尚存,卻不知是否仍能發揮過去的威力?

    只見羅方手持巨劍,緩緩前伸,有如晨曦一般的霞光鋪天蓋地地展開,連塔托格安放出的光芒都黯然失色。在這片霞光中,一道數十公尺長的金紅光從劍中迸出,那片霞光跟著轉換色澤,仿佛旭日初升,讓天地換了光彩。

    奇妙的是那道光芒不成劍形,仿佛一團火紅的烈日浮在羅方的掌中,至于創世巨劍本身形狀,早已經看不分明。

    仿佛霞光初現、旭日東升般的美景,不只讓人發怔,連那名喚塔托格安的怪物也似乎楞在當場,只見那團烈日周邊的金紅火焰突然一漲,仿佛掙出一條渾身是火的惡龍一般,向著塔托格安沖了過去。

    新後與茲克多兩人望見創世巨劍的威力,不禁也有些訝異。幾次爭斗,羅方雖也用過創世巨劍,但卻沒有發揮過這樣的威力,看來塔托格安剛剛讓茲克多受創的這一下,已使羅方心里有數,不再玩弄巧招花槍,直接拿出百年潛修的絕技。

    塔托格安眼見紅光泛體,竟是不敢正面抵禦,他迅疾地閃過這一擊,同時十數道氣勁自晶球中激出,分向直追羅方。此物出現至今,這還是第一次閃避他人的攻擊,要說是羅方之功,不如說創世巨劍名不虛傅。

    不過塔托格安的還擊卻也是攻守皆備,羅方若是揮劍追擊,能不能馬上擊傷塔托格安還屬未知,但那些有如輻射般的氣勁卻會先轟上他的身軀,但若揮劍抵擋,塔托格安自可趁隙進攻。

    但此時飄浮在羅方身後的王崇獻可沒閑著,只見一道道流光倏然而出,在空中不斷劃出炫亮的光弧,跟著又飛回他的身軀,合入那片流轉不停的光梭飛影之中,遠遠望去,仿佛他周身突然爆出十數道分不出先後的大光弧,每道光弧都奇准無比地正撞襲來的能量,直接在虛空中將之擊散。

    羅方知道王崇獻的能耐,他果然毫不考慮對方的攻擊,當塔托格安閃避的同時,羅方手腕一轉,又是一道更形粗壯的火紅光焰,帶著怪異的弧度向著塔托格安沖去,而前一道光焰也不知道是被巨劍所控還是被這道光焰所引,居然也折向往塔托格安纏去。

    塔托格安沒料到王崇獻抵禦的能力這麼獨特,那些光梭一般的能量團竟能如此高度凝聚,縱然不比自己的能量強大,卻能借著高速與凝聚力分次不斷擊散自己的能量,使自己的攻擊完全失效,而眼前的火焰巨柱如果這麼接二連三地沖來,豈不是越來越多?

    塔托格安可不是省油的燈,一招失利之下,他驀然一個急旋,龐大的能量分別由他身上數十個晶球往外甩出,仿佛一個個飛灑的螺旋,分向上下八方轟出。

    這是什麼招式?這是攻擊所有的人啊!樂方東平可是前車之鑒。

    當下又是天下大亂,眾人四面奔逃、運氣抵禦,而這數十道勁力轟出,不僅化散攻向塔托格安的兩條火柱,更有些氣勁向著羅、王襲去,兩人本就距離塔托格安較近,正面遇上的氣勁旋流當然最強也最多。

    但畢竟力分則散,雖然每一道氣勁本質依然不可輕視,但對王崇獻與羅方來說,依然不難應付。兩人一前一後配合無間,創世巨劍揮舞中火舌亂舞,化去大半力道,殘余的勁力則由王崇獻的心劍穿梭擊散,兩人身前雖爆出一連串的強大氣勁亂流往外四溢,但他們依然穩穩凝在原處,動也不動。

    但在氣爆亂流之中,突然一股巨勁向著兩人正面襲來,卻是塔托格安趁著這紛亂中,突然將全部的晶球轉向兩人,跟著彙集全部的力量轟擊。

    這等于是將剛剛四面亂散的力道彙成一處。兩人縱稱頂尖高手,依然擋不住這一擊,但總不能坐以待斃,只見金光、白光霎時大漲,與對方勁力對爆之下,羅方與王崇獻同時往後飛退數百公尺,這才勉強定下身來。

    看來此物已是全力出手,兩人雖落于下風,卻也不足敗定了,羅方巨劍再揮,王崇獻流光急閃,兩人再度向塔托格安攻去。

    此時,塔托格安已知對方實力,高大那人強在手中武器威力怪異,另一人的凝聚勁力雖頗為獨特,但卻也不是沒辦法對付,只不過兩人一攻一防配合極佳,硬碰硬打反而費力。塔托格安突然加速移動,不斷轉換方向向兩人進襲。

    對方速度雖快,但心劍速度絕不會比對方慢,王崇獻渾身流光不斷外爆,抵禦著對方的攻勢,但羅方的巨劍揮舞卻有點兒抓不住對方的去勢,縱然是威力獨具,打不到可也是白饒。

    兩方在這兒糾纏起來,而在這片暴亂中,清楚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人屈指可數,其中當然不包含趙寬等人。這幾次的爆震之下,他與李鴻越避越遠,以他倆的功力,那兒數公里內根本不易存身,反正看狀況,那也不是兩人能插手的戰斗,還不如跑遠些省力。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飛遠的人越來越多,但聖主、西牙、茲克多、新後等四人當然不在此限,相對的,南極洲眾人在新後衛護下,也沒離遠。

    除了這幾人之外,只有聖殿一群人並未避開,新大陸來人與路南遺族則是前前後後地頗為凌亂,遠遠一看,可以看出這兩個群體的向心力遠不如聖殿與南極洲,也難怪南極洲的實力明顯比不過新大陸,卻仍能傲立一方與其分庭抗禮。

    此時戰斗再起,塔托格安已沒心神放出可以傳音的光線,所以距離雖然不遠,戰斗的威勢又大,四面眾人頂多感到能量聚散,卻不能聽到相關的震蕩聲響。

    耳邊安靜了一陣子,趙寬與李鴻耳邊突然響起聲音:“你們兩個往後退。”

    是那外空聲音?趙寬與李鴻對視了一眼,見其他人並沒注意此處,確定這聲音只有兩人聽聞。

    趙寬一面轉身一面開口說:“你聽得到我們說話嗎?”

    “可以。”外空聲音緩緩說:“快過來吧。”

    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情?與李鴻一面飛,趙寬一面喃喃地念:“剛剛要胖子當翻譯,真是夠找麻煩。”

    “沒辦法。”聲音說:“我幫助你們聚力抵禦射線,已經有風險,不能讓他明確地知道我在幫你們。”

    “為什麼?”趙寬哼聲說:“他反正已經不存好意了。”

    “你們不懂。”聲音突然說:“往右邊看,紅色閃光。”

    看什麼?趙寬轉過頭,卻見右側前方果然隱隱有紅色閃光,正想詢問,聲音已經說:“看到了吧?往那個方向過來。”

    可遠著呢。趙寬一呆,李鴻已經先皺眉說:“這時不該離太遠。”

    “你們功力還不足,那種戰斗用不著你們。”聲音說。

    “在旁邊看看也好吧?”趙寬說:“這樣跑掉好像不大對勁……不用我翻譯了嗎?”

    “不用了,塔托格安的個性,會先除掉強者才向弱者動手,除非那兒的強者合力都抵擋不住,否則暫時安全。”聲音不急不緩地說:“你們兩個還是快來,我可以慢慢說明。”

    這聲音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惡意,趙寬轉頭望向李鴻,詢問說:“去嗎?”

    李鴻點點頭,跟著說:“得跟孟升說一聲。”

    “別說出是來我這里。”聲音囑咐了一句。

    “實在很煩耶。”趙寬大皺眉頭說:“什麼都不能說,真難解釋。”

    “這樣是為你們好。’聲音頓了頓說:“我等會兒有時間慢慢跟你們說。”

    “這可是你說的。”趙寬說:“別老是打馬虎眼,說的不清不楚的。”

    “反正現在時間很充裕,我就仔細解釋。”聲音倒是一點也不生氣。

    趙寬雖然念了幾句,但他確實頗想與這聲音好好談談,除了自己身體的問題之外,說不定李鴻腦袋的狀況,他也能解決呢?

    此時馮孟升在新後氣勁護衛下,距離戰場雖然下遠,卻也十分輕松,他看著眼前的劇戰,耳中卻聽著新後和與茲克多對戰局的討論。從兩人言語間,馮孟升這才知道當初新皇一世夏濤過世,之後雖南極洲與新大陸仍有幾次沖突,但在聖殿調停下,兩方一直沒以全力相斗,這麼近百年過去,兩方頂尖高手雖然各有進境,但事實上一直不能確定對方到底練到什麼程度。今日這一戰,可說把羅方與王崇獻的底都掀出來了。

    此時馮孟升突然聽到趙寬的傳音,他不禁一楞,回傳說:“你們要走?”

    “跑遠點安全。”趙寬記得外空聲音的囑咐,不好說出去向,只能說:“你自己也小心點。”

    “我知道。”馮孟升頓了頓說:“你們要過來嗎?”

    馮孟升這話,其實是說給新後聽的,因為他在新後氣勁籠罩之下,不只聽得見斬後說的話,新後也能聽見他的言語,以及趙寬傳音的內容,他心中認為,新後個性看來十分好強,所以不願對趙寬、李鴻假以詞色,但若他們自願接近,新後想必會樂意接納。

    果然他偷眼望向新後,見她依然望著前方的戰斗,不置一詞,當下更大瞻地說:“怎麼樣?何苦跑這麼遠,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戰斗。”

    “沒關系。”趙寬笑了兩聲說:“看多就膩了。”

    “什麼叫看多了?”一直旁聽的柳玉哲忍不住嗔說:“你想滾到哪兒去?”

    趙寬抓抓頭,歎了一口氣才說:“玉哲,算了吧。”

    “什麼?”柳玉哲一怔,不明白趙寬說什麼。

    趙寬遲疑了幾秒,這才咧嘴一笑說:“沒事,別管這麼嚴,我和李鴻到處去遛遛。”

    柳玉哲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見兩人已經加速飛遠。

    馮孟升此時也正目送兩人,片刻後回過神想繼續觀戰時,卻見柳玉哲仍怔在那兒,馮孟升一楞說:“怎麼了?”

    “他……”柳玉哲似乎想詢問什麼,但看了新後一眼,她終于沒問,強笑搖搖頭說:“沒什麼。”

    有點古怪。馮孟升呆了呆,猛想起趙寬那句莫名其妙的“算了吧”,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忐忑不安。

    此時新後正對茲克多說:“羅方藉巨劍特性修練,雖然威力大增,但相對地,若沒了創世巨劍,他的攻擊力馬上大幅降低,這樣看來,他還不如王崇獻。”

    茲克多沉吟片刻,這才緩緩說:“問題是,誰又能從他手中奪下創世劍?”

    新後一聽,卻也啞然,沒再開口。

    兩人身為頂尖高手,眼光也與他人不同,羅方此時已不僅依賴巨劍威力攻擊,從焰光火龍的動作可以明顯察覺,羅方這數十年來的修練模式已經與創世巨劍結合,無論是內息性質與攻擊方式,都已逐漸轉換,不但提升了攻防能力,修練上更大有增益,缺點自然是若手中無此劍,威力會大幅降低。

    數十年修練下,羅方功力與劍的性質全然結合,想從他手中奪下此劍,恐怕比要他性命還難,論及他的實力,實不該把劍分開來算。

    此時塔托格安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羅方雖仍能追擊,但巨焰氣柱每每落空,也是徒耗氣力。他與王崇獻對視一眼,兩人動作突然一變,創世巨劍不再發出追襲焰光,轉以那大片的火紅光團護衛兩人。

    在光團護衛之下,王崇獻有如電梭般的心劍劃出弧度不斷增大,一道道光弧向著塔托格安飆去。

    塔托格安速度再快,也避不開心劍的追躡,他也似乎沒想到兩人只不過攻守方式一轉,便又克制了自己的攻擊模式。

    不過,這似乎也難不倒塔托格安,他身上數十個晶球都是發力源,隨便兩、三個聚力一轟,就能把心劍激飛,而他發出的氣勁,又是變化多端,若非還防備著創世巨劍的威力,使他不敢過于靠近,兩人未必能抵擋得了他的攻勢。

    一面戰斗,塔托格安還一面不斷發出奇怪的響聲,當然沒人知道他在喊啥。

    聖主目光轉過,卻不見身負翻譯重責的趙寬蹤影,他不由得微微一怔,以為趙寬看勢頭不對先行躲避,不禁微皺起眉頭。雖可以心念外散尋覓趙寬蹤跡,但眼前此物實力深淺難測,不宜分神,他歎口氣,也只能罷了。

    ※※※

    無元五三一年三月十八日

    此時趙寬與李鴻,正向著紅光閃動處飛行,飛出數十公里外之後,戰團附近的人變成一個個如星辰般的小點,若不是當中仍不斷地爆敝出強大能量,幾乎很難分辨。

    再飛出數公里,那紅光漸漸轉淡,兩人也隱隱看出,紅光似乎是從一個頗龐大的物體中射出。

    直到紅光消失,兩人也看清了那物體的長相,從外面看去,那似是一顆飄浮在空中的隕石,論大小約莫有兩百多公尺方圓,百多公尺高,上面凹凹凸凸的一點生命跡象也沒有,仿佛一個死氣沉沉的石山,就這麼孤伶伶地懸在宇宙之中。

    石山周圍,也飄浮著一些碎散石塊,似乎亙久以來就這麼伴隨著石山。而在外空中這麼飛來飛去,兩人對速度的感覺早巳不再客觀,這石山到底有沒有隨著其他天體運行卻是誰也不知道。

    李鴻與趙寬對視一眼,心中想法相同,這麼突兀的一塊大石山,雖不知在宇宙中是多還是少,但既然紅光將兩人引來,應該就是那外空聲音所處的地方。兩人飄落在石山頂端,落下的那一刹那,氣勁接觸的地表,部分石塊化為粉末,向著虛空中飄去。

    “你們到了,很好。”外空聲音說:“看到螢火蟲嗎?”

    螢火蟲?趙寬與李鴻同時一楞,這兒看得到才有鬼吧?

    第六章存在之謎

    聽到“螢火蟲”三字,李鴻為之瞪眼、趙寬正想罵人的時候,突然兩人都張大了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只見地下的石縫之中,突然冒出了一點一點的碧光,飄飄浮浮地向著兩人擁來,難道這種地方真的有螢火蟲?

    “特拉娘的!”趙寬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說:“沒空氣這些家伙怎麼活……還能飛?”

    “那不是真的螢火蟲。”聲音說:“是生化機械的產品。”

    類似合成怪物的東西嗎?趙寬吐吐舌頭,不知道這些螢火蟲會不會突然撲上來咬人。

    “跟著它們走。”聲音指示兩人。

    隨著話語,冒出石縫的十余只螢火蟲,在兩人身前飛舞成群,跟著向石山下方便飛。

    這情景可真是新鮮,趙寬與李鴻同時飄起,隨著發出淡淡光華的小蟲,一路往石山旁一個兩人高的石縫飛去。

    這石山表面怪石嶙峋,冰筍交錯,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黑暗石縫,兩人隨箸螢火蟲飛入其一,見石縫就只是一個黑暗的凹口,石塊間裂口處處,也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就在此時,突然眼前整片怪石往後滑動,就在這些不規則的裂口問,裂開了一個人寬的孔隙,聲音接著說:“進來吧。”

    螢火蟲並未隨兩人而入,所以當兩人進人後,只見眼前一片黑,跟著身後石縫緩緩合閉,也不知道那些怪蟲是不是又飛回了石縫之中。

    這下可是伸手不見五指,兩人凝在空中不敢擅動,此時突然聽見微弱的嘶嘶聲,跟著眼前漸漸浮出光華,四面竟是一個方正的斗室,而這些微光,正是從斗室的四面牆壁中緩緩透出。

    同時兩人也感到身外的護身氣罩,似乎有不具威力的東西正緩緩沖擊,仿佛有什麼人正以微小的內息勁力逗弄著自己。

    這怪聲音應該沒這麼無聊吧?李鴻正覺得奇怪,卻見趙寬伸手揮了揮,驀然說:“有空氣?”

    “嗯。”聲音應了一聲說:“這這兒隔絕外界的一切,我剛好補充你們習慣的氣壓,你們可散去能量,休息一下。”

    “這麼大塊石山,只有這個小房間嗎?”趙寬嘻嘻一笑說:“這兒有點悶。”

    “我知道,剛剛是在轉壓。”聲音跟著說:“請進吧,這兒你們來過。”跟著前方的光壁突然向著四面裂開,整片牆壁也不知道收到哪兒去了,前方卻出現了一個甬道。

    來過?趙寬與李鴻對望一眼,往前方繼續飄身,穿過那並不算長的甬道,進入一個白色的房間,兩人同時深吸一口氣,這才明白了聲音所說的含意。

    眼前這個通體白色的房間,四壁渾圓像個大蛋一般,正是當初被這怪聲抓上來時停留的所在,回頭望望,兩人這才發現,剛剛進來的甬道不知何時已經封閉,根本看不出來門戶的痕跡。

    “原來是這兒。”趙寬呵呵笑說:“這兒不怕宇宙射線嗎?”

    “很強烈的也抵不住。”聲音說:“不過我們現在已經遠離強烈射線籠罩的區域,一般的宇宙射線,能穿入的量極微。”

    “極微……意思是還是有?”李鴻突然問了一聲。

    聲音停了幾秒,這才說:“要完全防禦,是不可能的事情,只看能減少到多少比例。”

    “等等。”趙寬皺眉說:“你不是在那邊頂著嗎?怎麼又跑來這兒?”

    “發出對消性質能量的,是我所控制的器械。”聲音說:“本體無須過去。”

    “既然有這麼大能耐怎麼不早說?”趙寬哼哼說:“惹得天下高手都跑出來外空玩。”

    “我搜集了許久的能量,也只能支持數日。”聲音說:“而且若非事出突然,估計你們已無法抵禦,我依然不會出手。”

    趙寬楞了楞說:“你的意思是……那個特拉射線會射好幾天?我們哪能撐這麼久?”

    “你們還沒建構引能入體的新管道,新陳代謝還是舊有的方式,當然不行。”聲音緩緩說:“那兒有超過半數的人能直接引入宇宙能量,這些人,大多數可以在外空中長時間生存。”

    聽來聽去這應該就是南極洲所謂的“天人之道”,趙寬和李鴻對視一眼,還是由趙寬發問:“你上次說,我們在某一次發散過程中,會順勢進入這種狀態?”

    “是的。”聲音說:“在我的設定中,某一次發散時,若身體狀況允許,建構的機能就會開始作用,首先使你們體內能量散空,而在體內能量補充的同時,將身體狀態調整到適當的狀況,可與外界能量產生共鳴;接著會有第二次的散出,引導出部分心神,借著共鳴的震蕩,就可以引回天地間的外力,達到重新建構的目的。”

    說的很清楚,但聽得很模糊……趙寬與李鴻兩人面面相覷,想消化這一串話頗有些吃力,想提問題,又不知道該從哪兒問起。

    想著想著,趙寬突然想起轉轉壺的話,忍不住說:“可是無祖曾說,這不是最好的辦法呢。”

    “嗯?吳定岳說了什麼?”聲音說。

    轉轉壺當初的轉述就已經是支離破碎,趙寬又怎麼能說的清楚?他想了想,好不容易才擠出自己所記得的部分說:“好像是……這樣引入還是外來的,比不上自己體內就有的好,好像是把自己身體弄出另一個世界之類的。”

    李鴻倒是第一次聽到此言,他皺著眉頭望著趙寬說:“誰跟你說的?”

    “轉轉壺。”趙寬回答。

    “轉轉壺……”李鴻目光四面一轉,突然搖頭說:“轉轉壺沒跟我們來外空……我們怎麼出來的?”

    呃……李鴻又發作了,太久沒看紙條了嗎?這才是該先解決的問題。

    趙寬連忙說:“這……你先看看懷里的紙條;對了,外空怪聲音,有事情要你幫忙。”

    那聲音沉默片刻,這才說:“外空怪聲音?”

    “就是你。”趙寬沒好氣地說:“你當時又說沒名字,不然該怎麼稱呼?”

    外空聲音停了幾秒,這才說:“我明白了……那麼……請叫我六號。”

    六號?趙寬啼笑皆非地說:“請問前面那五位大哥呢?”

    “不……不是大哥。”聲音沒聽出趙寬取笑之意,有問有答地說:“前面五位,後面幾位不得而知,我們分布在不同的宇宙星體處。”

    還真的有前五位啊?而且不只前面有五位,後面還有?趙寬吐吐舌頭說:“你們幾兄弟都在干什麼啊?”

    “奉存在之指示,在干涉情況最少的狀況下,保護並協助各星球往良性且能自保的方向發展。”六號緩緩說:“這是存在制造我們的目的。”

    存在……是人名嗎?還是另外一種沒聽說過的怪物?趙寬轉眼見李鴻正皺著眉看紙條,歎了一口氣說:“等等再問你這些,你能不能幫幫李鴻,他腦袋曾受重擊,記不得事情。”

    “喔?”六號說:“那麼請李鴻先到上次的房間中,我用儀器幫你檢查。”

    李鴻看完紙條,當然想先解決自己腦袋的問題,見另一面突然冒出一個門戶,他也不多言,直接就飄了過去。

    “李鴻?”趙寬頗有幾分遲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去?

    李鴻卻想反正這家伙看來十分厲害,想宰了兩人易如反掌,也不用太緊張,只向趙寬笑了笑便徑自去了,趙寬也只好留在原地。

    “對了。”當李鴻離去,那個通道緩緩閉合之後,趙寬轉回頭說:“你一面跟我說話,可以一面檢查李鴻身體嗎?若是不行,我等等再問也沒關系。”

    “可以的。”六號說:“檢查並不是操作,等發現問題所在並處理時,若需要大量資源輔助而無法與你對談,我會說的。”

    “那就好。”趙寬點頭說:“你解釋吧。”

    “你想從哪兒開始了解?”六號這會兒倒客氣起來了。

    “就從那個存在開始說吧。”趙寬想想突然擔心地說:“不過……那兒打的如何了?會不會出問題?”

    “我把那兒的戰況顯示到這兒吧。”六號話一說完,當初讓趙寬等人觀察外空景象的那面大牆,又仿佛漸漸變成透明,只見場中一團火紅亂舞,白芒飄飛,其他人遠遠散在四方,場中央則是什麼都看不清楚。

    趙寬楞了楞,這才想通。其實這種層次的戰斗,因為移動速度過快,已經無法藉肉眼觀察,自己在一旁的時候,雖說眼睛仍會盯著,但實際上的戰況,還是依靠能量的變化來感知,此時只看到各種光線飛來舞去,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確定羅方與王崇獻依然活蹦亂跳,至于哪邊占有優勢卻是看不出來了。

    趙寬歎了一口氣說:“看了跟沒看一樣。”

    六號沒什麼意見,緩緩說:“關于你剛剛提的問題……”

    “對了!存在。”趙寬點頭說:“你不是說受了存在的指示?那是啥東西?”

    “存在就是存在。”六號停了幾秒才接著說:“當然,這是我從你們的語言中,選個比較適合的詞彙,與你們習慣的姓名並不相同。”

    完全不知道他在說啥。趙寬歎了一口氣,還沒追問,六號接著說:“存在,意思就是‘有’,或者說‘實’,相對于‘無’或‘虛’,完全相反,因為不是虛空,所以存在。”

    趙寬翻了翻白眼,決定換一種問法:“他是哪兒來的?”

    六號回答:“不能說。”

    趙寬一怔說:“你不是說什麼都說?”

    “我不是隱瞞你。”六號說:“是說不了,不是我不說……換種說法,就是我沒法說到你能理解。”

    趙寬怪叫一聲:“我真有這麼笨嗎……什麼都聽不懂?”

    “那……我試試。”六號勉為其難地解釋:“存在與虛空,來自一源,化成兩都,兩者化生萬物,日月星辰、草木人獸,皆由兩者凝變所出,而這個源頭,就是同時擁有存在與虛空性質的東西,既然萬事萬物都由存在與虛空所成,言語文字當然也是,所以沒有文字語言能表達產生存在與虛空的那個源頭,無論怎麼利用語言描述,都一定不對,所以才‘不能說’……這樣說,你懂了嗎?”

    果然聽不懂,趙寬泄了氣,正要換一個問題,突然一怔說:“源頭先不管,你的意思是,除了存在之外,還有個叫虛空的東西?”

    “用東西形容似乎不大妥當……”六號說:“或者你稱之為‘有’與“無’也可。”

    “反正還有一個家伙。”趙寬也不管“家伙”與“東西”差在哪兒,跟著說:“他們兩個想干什麼?關我們什麼事?”

    “有與無化成天地,缺其一則萬物不成,但兩者卻又互相矛盾,彼此沖突。”六號說:“但若非有此沖突,也不會生出宇宙與萬事萬物,經過億萬年無數的歲月,沖突的模式不停轉換,直到今日。”

    “所以……塔托格安那怪物是‘無’派來的?”趙寬說到一半,突然一怔說:“你說啥,億萬年?”

    “從宇宙之始起。”六號說:“當然經過了很長久的歲月。”

    趙寬搖搖頭,說:“算了,問個簡單點的,你怎麼知道那兒會開洞射出宇宙射線?”

    “存在讓我知道的。”六號說。

    “他跑哪兒去了?”趙寬接著問。

    “存在既然是存在,當然無所不在。”六號理所當然地說:“只看他是否覺得需要提示,你對有、無之間的道理理解越多,或是對單一的信念越純粹,越有機會與有、無接觸,或體會到有、無的想法和觀念。”

    “哇啊啊!”已經一頭霧水的趙寬忍不住又叫了起來,抱著頭說:“真是頭痛啊。”

    “我建議,由我來說吧,我會從你容易理解的地方先說起。”六號體諒地說。

    這倒是個好辦法。失去活力的趙寬在空中平躺著說!“你慢慢說吧。”

    “征戰的源頭,說來話長,總而言之,這漫長的戰爭中,戰場逐漸地轉移,已經到了對方的腹地中,勝利已經不遠。”六號說:“這都是你們前輩努力的結果。”

    “啥前輩?”趙寬哼了兩聲。

    “你聽過的有……比如吳定岳和他的弟子。”六號說:“他們當初就為此離開地球。”

    趙寬在猛然半空中坐起,訝異地說:“他們跑去打架了?”

    當年無祖與其弟子在地球恢複和平之後,漸漸隱于聖殿中不再現跡,後來有人傳說他們成仙了,還因此產生了崇拜無祖的宗教活動,沒想到這些傳說中的仙人們居然是跑去打架?

    “正是。”六號接著說:“雖然十分艱苦,但在‘存在’暗中協助下,他們依然逐步推進,不過對方此時卻想直接毀去各族的生長之地,這才出現了這個跳躍孔,准確地引來強大宇宙射線湧向地球。這麼”來,就算戰況失利,經過千萬年後,若追隨存在的物種完全滅絕,依然是他們獲勝。”

    “所以……存在就通知你防范。”趙寬皺眉說:“他有這麼大的神通,怎麼不直接幫忙?”

    六號緩聲說:“存在與虛空兩者,有個共通的默契,他們都盡量以不為人知的方式插手,若是插手的層次逐漸提高,兩者難免直接沖突,上一次沖突……產生了現在的宇宙形貌,再有沖突,除了毀去現有世界,再次產生一個全新的宇宙之外,沒有其他的意義。”

    呃……那還是不出面的好。趙寬點頭說:“所以你也不願意讓人知道?”

    “正是。”六號說:“我乃存在所凝化,經億萬年吸收學習地球生靈所有智慧,自行演變進化至今,我的能力雖非存在直接賜予,但也與他息息相關,所以應盡量隱密行事,要知道,就算以存在為主要哲思的地球生靈中,依然有與虛空心意相通的生命,尤其部分的人類。”

    “我有個地方不懂。”趙寬搖頭說:“他們既然派了那怪物配合宇宙射線前來,怎麼只來一只?多來幾個差不多的,地球不是早完蛋了?”

    “一方面他們兵力已經不足,而且我們之前強者盡出,各地留存的高手不多,來的只要真是高手,一個就夠了。”六號說:“二來兩方時空流速不同,就算緊接著穿越,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抵達這端,當然……我們那方的高手,也正全力阻止此事。”

    “喔……”趙寬陡然想起一事,連忙說:“所以那時你說需要等待?”

    “是的。”六號說:“存在已通知那兒的人,現在應正全力趕來支援,不過相同的道理,因為時光流速不同……”

    “所以得等。”趙寬沒好氣地打斷了六號的話,轉個話題說:“既然宇宙中有這麼大的威脅,你怎會希望降低地球整體的武學層次?”

    六號沉默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這次的事件,是個意外,事實上那兒的戰斗已經大占上風,這兒沒必要這麼無止盡地提升武學卜去,而且人類心性不穩,日後說不定虛空的觀念會從這個星球複蘇;讓地球人武技繼續增長,反而是日後的禍根。”

    對人心的問題,趙寬沒話好說,但他仍忍不住說:“那萬一又突然冒出個外空超強怪物呢?大伙兒不是一起完蛋?”

    “沃土孕花草,頑石亦攀苔。”六號沒直接回答趙寬的問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奇怪的話,跟著說:“這句話,你懂嗎?”

    “沒聽說過。”趙寬眨眨眼說:“是不是說……肥沃的土壤可以長一堆花花草草,石頭上可以長青苔……是這意思嗎?”

    “直接解釋是這樣沒錯,藏在話里的意思是……”六號說:“一個良好的習武環境,固然可以培育出許多人才,但就算環境艱苦,不適合練武,依然會有天生奇才冒出來,所以就算整體武學壓低,一代一代,一樣會有人才出現,這點你不必太過憂心,而且,畢竟還有我在。”

    這倒也是,這家伙若是不隱藏身分,直接出手,什麼塔托格安只怕早已灰飛湮滅。趙寬點點頭,正思考著剛剛聽到的許多事情,突然聽到六號又開口了:“羅、王兩人敗退了,聖主已出手。”

    “哦?”趙寬目光連忙轉向螢幕,卻見那兒光芒亂問,什麼也看不清楚,與聖主幾次相會,趙寬對他頗有好感,難免有些關切,看來看去忍不住說:“怎麼西牙不先出手?”

    “他們心里有數。”六號說:“若是聖主不敵,西牙才會出手吧。”

    “什麼?”趙寬不服氣:“你的意思是,西牙比聖主高明?”

    “聖殿傳承武技法門眾多,十分精妙,單論打斗比拼,兩人勝負難言。”六號說:“不過若說到武學境界,西牙畢竟高出一籌。”

    “我才不相信。”趙寬老大不甘願地搖頭說:“西牙就這樣讓轉轉壺充一充,然後關起來幾十年就變天下第一?”

    “關于存在與虛空的關系,他體悟的比較多。”六號說:“他這幾十年閉關中,曾與有無之源稍有接觸,雖然只多了點概念,但對于掌握能量方面,已經比其他人強上許多,舉手投足間,便可彙聚無窮無盡的天地大力。”

    這麼誇張?趙寬睜大雙眼說:“那他怎麼不干脆一點直接宰了那怪物?大伙兒也不用窮緊張了。”

    “一方面,對方確實也不是弱者,未必穩操勝算。”六號說:“另一方面,就牽涉到人心了。”

    趙寬一怔,猛然醒悟,西牙說到底仍未能超脫權勢名心……別說西牙了,若四大高手同心協力,也未必拿不下塔托格安,問題就是人人心高氣傲,不願攜手合力,更多少有此一期待他人丟丑的念頭。而從過去的點點滴滴來看,西牙與聖主兩方看似互不干涉,其實也隱隱有較勁的味道,否則怎麼聖主與西牙從不曾同時出現在舊大陸?謝棲又怎麼能存活至今?

    “特拉娘的。”趙寬想著想著,忍不住罵了一聲說:“功夫練到這樣,還這麼多心思。”

    “這就是人心。”六號說:“所以還是禁武為上。”

    “明白了。”趙寬嘻嘻一笑說:“不過西牙似乎也同意禁武,他功夫這麼高,應該沒什麼人會反對啦。”

    “他也同意?”六號似乎有點意外。

    “是啊。”趙寬呵呵笑說:“這樣一來我們輕松不少。”

    “這也有可能。”六號停了幾秒才說:“吳定岳後來想法也漸趨如此,所以大多武技都留在聖殿沒有外傳,而聖殿中的高手,平時也受到管制……也許悟到了天地至理之後,會逐漸察覺到全部人類習武的缺點。”

    趙寬聳聳肩,沒表示意見,他轉頭望望另一側說:“李鴻的腦袋怎麼樣?”

    “李鴻腦部有些機能受損。”六號回答:“但已逐漸自然康複,不需要治療……若他能引天地能量入體,那就會霍然而愈,他正要回來這兒。”

    “啊對!”趙寬連忙說:“李鴻他釋放內息的速度忽快忽慢耶,沒問題吧?”

    “這是正常的。”六號說:“上次我已經說過,你與李鴻的功夫都十分特別,他專修身前身後主要經脈,其他皆未修練,所以經脈適應速度會越來越快,與你完全相反,但如今體脈充實不易擴張,算是所有人類皆同的一個關卡,我留存的能量能幫他度過,但時間難免拉長些。”

    難怪一堆人卡在衛統、大武士那種等級……天下只有少數幾人練到新後、羅方那種功力,也許那又是另一個關卡吧?

    這麼說來,李鴻再釋放一次,就能變成高手了?趙寬倒是頗高興,正想接著問自己的狀況時,李鴻剛巧踏入這個圓形房間中。

    李鴻望望趙寬,跟著轉頭望向螢幕,突然訝異地說:“怎麼沒打了?”

    趙寬一楞,顧不得詢問問題,連忙轉頭望向螢幕--卻不知那兒現在是什麼狀況?

    ※※※

    馮孟升渾然不知兩個好朋友在一個古怪大石之中輕松自在,只專心注意眼前的戰斗,這般高手相斗可不是常常能見到。

    不久前王、羅兩人漸漸露出敗象,聖主終于主動出手,接過對方的攻勢。聖主一出手,狀況立即不同。

    馮孟升雖然看不清楚,在激烈的能量風暴下,也不是很能確定實際的狀態,但他卻感到有數個威力強大的能量團,正迅速無比地在虛空中穿梭,仿佛許多高手同時攻擊著塔托格安。

    更古怪的是,這些能量團似乎變化萬千,明明是單純的離體能量,在攻擊的瞬間似乎又有著古怪的變化。馮孟升完全感覺不出到底是怎麼變化,他只知道,若是這樣的能量團向自己攻來,就算不考慮能量的強大,單是那瞬間的微妙變化,就不是自己可以應付的了。

    而在超高速的戰斗之中,雖然誰也看不清楚實際的變化,但剛剛王、羅兩人聯手之際,是金紅烈陽與白梭在曦光中閃動,塔托格安的能量卻是無形無色毫無光彩。此時兩人已退,聖主出手,卻出現了一種晶瑩的亮芒,硬要說個顏色名稱,只能說是白色,但卻比王崇獻的白梭光華更顯純然潔淨,可惜發出光華的東西移動速度過快,除能感受到能量團外,沒有人能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聖主此時仍氣定神閑地浮在數公里外,若不是剛剛接手前曾發言口,根本看不出來此時他正出手,戰場中仿佛有好幾個身懷巨大能量又會放出光華的高手,正在場中協力攻擊塔托格安。

    場中大多數人,能感受到的范疇,與馮孟升差異無幾,其中路南遺族對聖殿的印象本來不佳,部分人甚至認為現在場中出手的根本不是聖主,而是幾位聖殿中能以高速移動的高手同時攻擊,聖主剛剛說的話,只不過是故弄玄虛而已。

    塔托格安的攻擊技巧,別說與聖主比較,就連與羅王兩人相比都略顯遜色,但他強大的能量卻似是洶湧博大無窮無盡;適才他與兩人戰斗沒多久就察覺變化不如兩人,遂不再以變化取勝,直接以強大威力不斷攻擊,才逼得聖主出面接過。

    這幾場戰斗中,塔托格安根本沒有運出所謂的護體氣罩,他在這片強大輻射之中,似乎如魚得水,更顯自在;單這方面來說,他就大占便宜。

    此時場中攻擊他的氣勁能量威力,較之剛剛王、羅合力猶有過之,但他似乎仍沒有一點吃力的模樣,無論那些能量團如何襲來,塔托格安總能以強大的力量將之震退老遠,但那些能量團似乎也不顯疲乏,依然是倏去倏來、快捷無倫。

    不過單看聖主好整以暇地待在一旁,就讓人增加不少信心,看來就算短時間內不能獲勝,聖主也已立于不敗之地,隨著時間的過去,眾人心神放松不少,也不再這麼注意戰團。

    眼前怪物有聖主抵擋,宇宙射線又不知道怎麼被阻擋住了,時間這麼一拉長,有些人已經頗想回地球,不管這兒的事情,無論是新大陸眾人、南極洲或是路南遺族,一群群人分別聚在一起商討個不停。

    但就在人心浮動的這當口,突然眾人耳畔一陣亂響,似乎同時出現了許多人說話的聲音,眾人不禁同時停下傳音,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能傳達所有人聲音的綠色光華又再度泛出,遍布這附近的宙空,也灑在每個人的身上。

    也就是說,剛剛那一刹那,所有人的言語都被傳了開來,在一瞬間耳中擠入了這麼多聲音,誰也沒聽清別人的言語。

    不過眾人心中隱隱都有些不安,那怪物與聖主打得正激烈,怎麼還會有時間送出綠光?

    果然就在這一瞬間,眾人耳畔傳出一陣亂響,卻是塔托格安再度發言,問題是此時趙寬不在,無人翻譯,大伙兒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塔托格安說了些什麼。

    停了片刻,眾人耳邊響起聖主的聲音:“閣下雖行有余力,在下也非全力施為,我們本無仇隙,希望閣下退回來處。”

    聖主也能說話,看來不算是落于下風,眾人正高興的時候,只聽塔托格安傳出一陣怪響,突然轟地一聲,竄出戰團,向著那射來宇宙射線的跳躍孔飛去。

    他認輸了?可惜在外空中,不能任意歡呼,不過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這怪物既然願意離開,說不定連跳躍孔都順便封了起來,大伙兒豈不是輕松許多?

    塔托格安這麼一走,攻擊他的能量團當然跟著靜止下來,只見場中飄浮著五個晶瑩剔透的琉璃人形,分散在虛空之中綻放著柔和的光華

    看來剛剛攻擊塔托格安的正是這五個東西,如果這些琉璃人形都能自由移動出擊,豈不等于五個高手同時出手?

    而遠方聖主體表所綻放的光華也與此類似,這些八成是他凝出的化身,既然他說自己非全力施為,說不定他能凝出的分身不只五個,只不知道多少個才是聖主的極限。

    大多數人沒見過這種冒出琉璃人形的功夫,不禁露出訝異的神色,但之前聖主曾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康勾森林,滿鳳芝、馮孟升、柳玉哲便見過此物。想到當初聖主只用一只手臂就讓謝棲無法逃遁,如今眼前卻有五個完整的人形,看來聖主的功力,果然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此時塔托格安已飛出十余公里外,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停了下來,又發出了一連串的怪音,接著他身上突然斷下十數個晶瑩的拳大圓球,不快不慢地向人群飛來。

    塔托格安身上幾十根長針,一個針端就有一個圓球,這麼斷幾個下來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只不過他突然扔過來是什麼意思?

    眼看圓球速度不快,上面也沒攜帶大量的能量,眾人雖提高警覺,卻也沒事先閃避,只看著圓球緩緩飛近,分向眾人散開。

    圓球散開之際,多數飛向聖殿眾人,當然新大陸、路南遺族也沒落空,南極洲人數較少,只有一顆飛來,而這些圓球中,就有三顆直飛向聖主。

    “諸位請小心。”聖主緩緩地說了一聲,跟著聖主的一個琉璃分身,倏忽間飛到自己身前,舉掌緩緩一推,擋住了數十公尺外的三顆圓球。

    這劇圓球倒是一推即止,仔細地感應下,似乎里面只存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能量,一點威脅性都沒有,若見圓球接近就急忙閃避,似乎太過丟臉,大多人與聖主的做法類似,將圓球隔在一段距離之外,仔細觀察還有什麼樣的變化。

    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圓球之上時,耳中突然聽到塔托格安的一連串怪聲,接著那些圓球里面的一絲能量突然迅速倍增,球體陡然間消散無蹤,綻放出強烈的白芒,整個圓球似乎全然轉換成強大的輻射能量,向著四面八方沖去。

    眨眼間,數十公里的空間,充滿了強大的破壞性能量。圓球竟似以物質轉換能量的方式換取強大的攻擊威力,在這股強大的能量風暴下,沒有人來得及逃避,只能全力鼓出護身功力,試圖抵擋這次的沖擊。

    在這片能量風暴中,馮孟升只覺得眼前突然炸出大片白芒,這一瞬間什麼也看不到。他提高護身氣勁時,感受身邊所有人也都提高了氣勁,尤其前方的新後首當其沖,她手中的長劍在這一瞬間似也抖出大片劍氣,但無論她身手多快,也比不上能量的爆發,首一波爆沖立即轟上眾人的氣勁。

    那股能量經過新後之後再透入馮孟升的氣勁,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飛退,同時仿佛聽到一聲怒叱——這時也無法分辨是由誰所發出--

    他整個人頭昏腦脹地往後直飛,此時只能全力維持著自己的護身氣勁,其他全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

    待好不容易穩定下來,馮孟升渾身難過得幾欲嘔吐,他勉力張目四望,才知道自己已被震飛數十公里遠,那一端還在原地的只剩下寥寥數人,其他人也不知是生是死飛到哪兒去了。

    馮孟升心里有數,在外空眾人中,自己算不上什麼高手,在這場浩劫中還能存活,是因新後抵擋了大半的能量,但此時身體已然受創,自己又未氣通天地,支持不了多久,不能再待在外空。

    馮孟升四面一望,沒看到任何南極洲的人,當然更找不到喬夢娟,而自己已沒有余力藉心神再作觀察搜尋,馮孟升心中歎了一口氣,用力一咬牙,轉身向著地球急速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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