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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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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藍靖雯 ] 天天在想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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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19:22:49 |只看該作者



  整個早上,鄒妍在阿里的陪同下,頂著大太陽進行抽驗開心果的工作。由於過程順暢,並沒有遇上任何麻煩與性別歧視的待遇,使得鄒妍對阿瑪濟德的印象更差了。原來,那天他在機場所說的話全是心懷不軌的恐嚇罷了。

  為什麼她總是被這類無恥又低級的男人糾纏?難道就沒有一個男人肯愛她嗎?

  由於昨晚的打擊,她的情緒受到影響,檢驗不到一個貨櫃,她的運算能力就開始亂了,等到阿里提醒她的錯誤時,已經算到第二櫃了。

  就在斷斷續續的檢核進度下,正式裝船被迫延至三點。彷彿對她這個女人家的能力頗不以為然,每個工作人員皆板著面孔,敢怒不敢言地忙著上貨,足足拖到五點才算大功告成。接著阿里載送身心俱疲的她回飯店後,逕自匆忙離去,讓鄒妍傻呼呼地站在接待處等鑰匙。不一會兒,除了房門鎖匙外,她手上還多了幾張美鈔及昨夜遺忘的眼鏡。這無異又加強提醒她昨晚的經歷,讓她心頭頗不痛快。

  鄒妍沉著臉,二話不說地將眼鏡戴在鼻樑上,再將美鈔捲成管狀,塞進侍者的口袋,強調道:「這是小費!」然後緊握著鑰匙,怒氣沖沖地轉身離去,對侍者的叫喚不予理會。

  鄒妍進了電梯,對電梯操控員說:「麻煩十五樓,謝謝!」然後往右後方退了一大步,與另一名身著白袍的阿拉伯男子平行而立。

  電梯靜靜地往上爬升,小小的空間裡充塞著男子沉重的呼吸聲。

  上了蠟的木板牆如明鏡般耀眼映人,鄒妍警覺到對方正肆無忌憚地打量自己,她好想轉頭朝那個男人大吼,但她沒有,只是靜靜地忍受無禮的待遇,同時慶幸明日此時她人已身處台北的陽明山,而非一個讓好女人貶值的地方。

  電梯門緩緩滑開,鄒妍首先走了出去,將那個男人拋在腦後。她兩步並作一步地走著,等到她察覺有兩小列高頭大馬的阿拉伯男人吊而郎當地站在她的房前,數了數竟有七、八個人,而他們銳如鷹隼的目光也齊朝她這個方向射了過來,嚇得她頓時僵在原地。

  難不成是那個披著羊皮的痞子派人來抓她嗎?這個疑慮首先鑽進鄒妍的腦子裡,意識到危險後,她當下退後一步,轉身想逃。

  不料,迎面而來的,正是與她搭乘同台電梯的男人,看他一臉嚴肅,十之八九也是衝著她來的。

  「你們想幹什麼?」鄒妍不客氣地問。

  聽到她用阿拉伯語質問,對方頗為訝異地挑起一眉,然後安撫道:「請別緊張,我們並無惡意,僅是想找你談一談。」說著他上前一步。

  「談一談需要動用這麼多人嗎?」鄒妍也跟著退後一步。

  「不,你誤會了,鄒小姐,這些人全是來保護你的,而我則是有要事相求。或許自我介紹能有助於卸除你毫無必要的戒心。本人沙烏岱,是阿瑪濟德的大哥……」

  原來那個畜生還是人生父母和養的,竟然還有哥哥為他撐腰!鄒妍的臉色更加慘白了。

  她截斷他的話。「抱歉,我來貴國純粹是為了公事,沒想和任何人有任何牽扯,請你回去告訴他,死了那條心。」

  「告訴誰?」沙烏岱反問。

  「還會有誰?當然是你弟弟!」

  「弟弟?誰?喔,原來你見過吉夏了。」

  什麼跟什麼?吉夏又是哪一號人物?「對不起,我不認識吉夏。我說的是阿瑪濟德。是他要你來找我的,不是嗎?」

  「當然不是,阿瑪濟德會是最後一個出這種主意的人。我看咱們別再浪費時間了,還是請你跟我走一趟寒舍,我有些話想私下跟你說。」

  鄒妍根本不信任男人,逞論跟著他走,而且他的態度傲慢得要命,比起阿瑪濟德更令人生厭,於是她也把姿態擺得高高的。「對不起,我想自己應該還是置身於一個自己國度吧?」

  「當然是。」沙烏岱面帶驕傲。

  「那麼我選擇不跟你走。請你打道回府吧。我做了一整天的工,不想和素不相識的人在走廊上窮耗。」

  「鄒小姐,你實在很不識抬舉。」沙烏岱交抱雙臂橫在胸前,眼帶怒火。

  「這位先生,你的請求也未免唐突了些。」

  她轉身朝房門走去。當她來到門前時,兩列訓練有素的武士雙腳一跨,頓時封住了門,直到一陣拍掌聲從她身後傳來,他們才如機器人般地自動撤回原位。

  鄒妍雙手並用,齊力將小小的鑰匙插進鎖孔裡,強抑下顫抖轉動門把,挑釁地瞪著兩旁的「門神」,並且用力將門一推,人鑽進門後,不客氣地將門重重地摔上,藉以發洩自己憤恨到極點的怒意。

  走廊上的沙烏岱默不作聲,僅以眼神下達命令,他要手下好好守在門外,並看緊電梯出入口,以防閒雜人等的出現。

  此時,電梯門緩緩打開,來人正是法索,他神色匆忙地趨前來到沙烏岱的身旁,快速致敬後,連忙說道:「殿下!不好了。我照您的吩咐看好昏迷的阿瑪濟德王子,但是我才出去為殿下拿些熱水要為他擦身,再回房間時,就發現王子不見蹤影了!」

  「該死!怎麼會這樣?」沙烏岱臉色大變,面對低著頭的法索,嚴肅地道:「我希望你不是騙我的。」

  「小的萬萬不敢!殿下,我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前天晚上阿瑪濟德王子才剛發作過,我以為應該沒事了,誰知道他昨晚又發病了。這種情況從來就沒出過軌,連阿里都擔心得要死呢。」

  「阿里人呢?」

  「他一回來,我就跟他提了。他說要趕在日落月升前找到殿下,以免殿下傷了自己。」說著說著,法索竟掉下了眼淚。「殿下好可憐喔!他的心腸一向好得很,又沒做過虧心事,喔!我是指當他意識清明正常的時候。誰知道他會染上這種沒藥醫的怪病,怕是被魔鬼上了身……」

  沙烏岱被他弄得有些心浮氣躁。「好了,法索,堂堂男子漢,哭哭啼啼算什麼。我會出動全部人手將城裡城外翻遍,盡量在日落前找到你家主子。」

  他扭頭命令站在鄒妍房前的八位武士,要他們也一齊出去找,然後吩咐法索暫時看著門,若有動靜,馬上通知他。

  法索拂去熱淚,點頭稱是。

  於是一行人隨著沙烏岱離去,偌大的走廊頓時闃無人音。

  五分鐘後,從天花板傳出一陣微細的腳步聲,未幾,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就響了起來,法索循音趕到一個通風口下,見通風口蓋被人移去,形成一個大洞,隨後跳下兩道黑色人影。來者不是別人,竟是阿瑪濟德和阿里!

  阿瑪濟德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但他不忘讚美法索。「幹得好!法索,我不知道你這麼會演戲,我在上面聽得都快為你狂舞起來了。」

  法索氣憤地跺腳。「殿下!您太沒良心了!我才不是在演戲,剛剛對沙烏岱王子所說的一席話全是肺腑之言。都是您,要發病也不事先通知人家!」

  「矮子,你少廢話,若能事先通知,我們還需大費周章嗎?」阿里不客氣地說。

  「好了!此時此地不宜再做這種爭吵。法索,你到電梯口去守著;阿里,你隨我進另一間房去等著,以防他們繞回來。」

  鄒妍處身浴室之中,疲憊地與身上的衣服「決一死戰」。一身汗臭的她恨不得直接跳入澡缸裡,但她衣袖上的扣子卻死死地纏住了她的髮髻,害她扯得頭皮都快要掀翻起來。等她全身赤條條時,已筋疲力竭了。

  現在她才不管美人入浴時姿態該如何優雅,以她目前的體能,若能爬進這個注滿水和泡泡的澡缸,而不摔個四腳朝天,就該哈哈大笑了。

  結果她如青蛙般撲通一聲滑進澡缸,濺出的水和泡沫將地上的毯子弄得濕漉漉的。

  呼,總算可以鬆一口氣。她閉起眼睛,享受熱水的滋潤。

  不及一秒,她依稀聽到有人在呼叫她的名字。

  直到她意識到真的有人在門扉後叫她時,她霍然坐正,嘩地一聲穿破水面站了起來,匆忙地要拉出架子上的罩袍。但她這麼一拉,其他衣物全部翻落水中,除了她手中緊緊握住的小浴巾逃過落水的命運。她將毛巾往身上一遍,頓時發現它毫無作用。不得已,鄒妍只好拿起剛剛丟在地上的髒衣服。

  這時,叫喊聲已近在颶尺,眼看就要「兵臨城下」,破門而入,鄒妍趕忙抓著衣服跳出浴缸,還不忘大喊:「別……別進來!我還沒準備好!」

  但是她的警告來得太遲了,門應聲而開,阿瑪濟德整個人出現在門口。鄒妍二話不說,又抱著衣服往浴缸裡跳。

  天!她快變成青蛙了!她紅著臉自嘲。

  他蹙眉打量亂七八糟的浴室,「你在幹嘛,要拆我的飯店啊?」

  鄒妍的身子更往水裡縮,同時放聲尖叫:「無賴,你給我滾出去。」

  「好,我在外面等你。」他說著轉身就要出去。

  「不需要!我是要你滾到最外面,也就是門外的走廊上!」

  聽鄒妍這麼說,阿瑪濟德故意轉回身,朝她走近兩步。

  「停!你給我停在那兒別動!」鄒妍命令道,她緊張地翻找泡在水裡的衣服,打算再套回身上。

  他識破她的意圖,警告道:「嘿!你這樣子亂來,會感冒的。」

  「你管我,我愛怎樣就怎樣。」鄒妍賭氣地說。

  「把濕衣眼脫下來!我拿一套乾淨的衣服給你換。」

  「不許你碰我的袋子!」

  「我沒打算碰你的袋子。」他走了出去。

  鄒妍聽到他拉開櫥櫃,不到十秒,拿了一件白襯衫和黑長褲走進來,隨手放在法式躺椅上。「這是我的衣服,你將就著穿吧!」

  鄒妍白了他一眼,「你頭轉開我才換!」

  他雙手一攤,調侃地說:「我還是在外面等你好了。」說著跨了出去,順手為她帶上了門。

  鄒妍緩緩地爬出浴缸,第一件事是先將門上鎖,然後才拿起他的衣服穿上。

  長褲的腰圍大了好多,她必須用自己的皮帶勒住,褲子才不會往下掉;褲腳也長了將近二十公分,她必須反折四截才不會踩到褲腳;而襯衫呢,更是別提了。

  這麼一副扮樣,在她跨出浴室面對他時,從他的表情她就知道有多滑稽了。

  「你若敢多說一句話,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她恨恨地說。

  阿瑪濟德手叉在腰上,不以為然地說:「其實不差的……」

  她無禮地打斷他,「你闖進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是想警告你……」

  她再度打斷他的話。「到底要警告我什麼?」

  「要你別回應我……」見她態度倔傲又要開口時,他忍不住搶先大聲說道:「看在阿拉的份上,閉上你的嘴!女人,讓我說完,你再發表高見!」

  鄒妍雙拳緊握,杵在那兒瞪著他。

  「妍!」他突然以親密口氣喚她,語重心長地說:「你有生命危險,不該逗留在此,我知道你在這兒的公事已經辦完了,你最好即刻動身搭機返國。」

  「少騙人了!搞不好你打著另一種如意算盤!你知不知道你哥剛才來找我,要我去你們家坐坐?你們兄弟倆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相信我,我現在沒時間解釋這一切。我哥哥疼護我,為了我,也許無意間開罪於你,但這不表示我跟他就是同個道上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最好永遠沒機會瞭解。」他猛然捧住她的雙頰。他左手掌的紗布摩挲得她臉頰好癢,讓她不自主地想掙開他。但他不顧她激烈的反應,硬是定住她的下顎不准她撤離。「此時此地,請你相信我一次。我要你以後永遠別回應我,不管我對你說了什麼,要你做什麼,你儘管來個相應不理,連搖頭說不都得省略。」

  「你放心,我樂意遵從。現在請你放開我!」她訕然道。

  「不!我是認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你必須答應我!最後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鄒妍搞不懂這個男人的想法,但她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好!我答應你,從我出了這扇門後,再也不應你,也不理你。滿意嗎?」

  「還有,我要你聞一下這個味道。」他從褲袋裡掏出一個盒子,從盤子中拿出幾顆植物的種子,一股濃郁的香氣頓時擴散滿室。

  「這是什麼?麝香嗎?」

  「不是,這叫伊蘭伊蘭,但功用和麝香相同,都是男性拿來誘惑女性的工具。」

  「你常用嗎?」鄒妍狐疑地問。

  「沒有,我沒有噴香水的習慣。如果將來你無法確定我的存在的話,就憑香氣來判斷,懂嗎?」

  「不!我不懂!」鄒妍覺得他已開始神經錯亂了。「無法確定你的存在,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時間解釋了。我會請阿里送你去機場,從此以後你別再跨進這個國度!」他動手收拾她的東西,幾分鐘後把行李遞到她手上。

  「你說什麼?難道阿里也是你安排的?」看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恨恨地道:「好,我知道,又是沒有時間解釋了,對不對?總之,你我結的是惡緣就是了。」

  「隨你怎麼想了。如果你真上了飛機的話,一切保重。還有,從這裡到貴國,阿里會負責你的安全問題.請你不要為難他。」

  「拜託!我們是在玩諜對諜的遊戲嗎?我不需要阿里跟著我回國。還有,你到底是何許人物,幹嘛弄得這麼神秘兮兮的?」

  「我就是我,阿瑪濟德!」說完,他大喊一聲:「阿里。」

  阿里隨即出現在書房門口。他走上前,接下鄒妍手上的旅行箱,做了一個請她先行的動作。

  鄒妍看了阿瑪濟德一眼,他雖然苦著一張臉,但眼睛卻是欣慰地泛著金彩。她愣愣地說:「金色的!」

  他似有若無地點點頭,表示她說對了。

  鄒妍心裡雖然有許多疑惑,但真要和他道再見時,竟心生難捨之意。她衝動地奔向他,打算吻他的頰以告別,他卻伸出雙手緊緊地擁住她,以唇捕捉她的殷紅,無言地訴說他狂烈的愛。

  最後,是鄒妍先清醒了過來,她紅著臉推開他退後幾步,扭身向門口奔去。

  阿里見景也不禁傷感起來,站在原地凝視阿瑪濟德。

  「阿里,從今以後你的主人就是她了,我把她交到你手裡,若真走到緊要關頭,也請你用我的生命保護她!」

  「殿下!」阿里不禁熱淚盈眶,「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您是寧可要我殺了您?」

  「沒錯!」阿瑪濟德斬釘截鐵道。「他,等了四百年,就是為了取代我和鄒妍結合。他很聰明,成功地騙過了沙烏岱,讓沙烏岱以為只要把鄒妍交給他,我就能逃過一劫。但是情況卻不是這麼簡單,除非鄒妍心甘情願,否則他拿她沒轍,也無法真正傷害她。更何況沒有我的配合,傑麥要上我身,必先耗費心力讓我昏睡過去,他這麼做原本就已經對他不利了。只要我們連續拖住他三個晚上,讓他陰氣耗竭的話,自然能削弱他的可怕性。但是這裡面有一個小規矩得守,如果鄒妍沒辦法分辨真偽的話,一切又不一樣了。」

  「她會怎樣?」阿里緊張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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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19:23:06 |只看該作者
  「她仍會安好無恙,只是傑麥會完全取代我;換句話說,我的魂魄將在人世間消失,成為幽冥的一部分,而他會擁有我的軀殼、名字、地位、妻子,甚至取代沙烏岱的地位,再次稱王。很奇怪,事情總是一體兩面的,她能救我,也能讓我魂飛魄散。」

  「殿下……」

  「這是我昨天昏迷時有人告訴我的。知道是誰嗎?是月光!還有,記得告訴鄒妍,她就是月光,能保護她的人就是她自己。去吧,別再耽擱了,『那傢伙』隨時會來找我。」

  「是!殿下,您保重。」說完,阿里強迫自己挪動步伐。

  一踏出門,與他面對面的是躲在門邊偷聽的鄒妍,想來她已聽到剛才的那一番話了,但是他還是將主子的話重複說了一次。

  「不管你相不相信,鄒小姐,我的主人要我轉告你,你是月光,月光就是你,能保護你的人就是你自己。」

  什麼意思?鄒妍不解。但她更不解的是,阿里為什麼喚阿瑪濟德為殿下?莫非這是阿拉伯人對主人的最新稱呼?

  在往機場的途中,阿里回答了鄒妍無數個問題,也將事情始末全盤托出,就連阿瑪濟德最微細的秘密都抖了出來,因此,鄒妍終干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知道他不是生病,而是被第三者上了身,同時知道那間書房裡的仕女圖就「月光」。

  當阿里伴著鄒妍再次來到機場櫃台前,彼此心中都蘊藏著一份傷感。

  鄒妍沒精打彩地低頭翻找記事薄,要掏出夾層裡的護照劃位,卻不見其蹤影。她猛然抬頭看著阿里,慎重地說:「我想我們得回飯店一趟。」

  「為什麼?你忘了什麼東西?」

  「我的護照在筆記本裡面,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那本筆記本正橫躺在大床上。」

  阿里翻了個白眼。「看樣子,我們得冒險回去拿了。真是天意!」

  「不!不是天意,我決定回去面對『他』。躲著他不是辦法,阿瑪濟德的痛苦並沒有解決,不是嗎?」

  「但是你回去有可能會危及殿下的生命,如果你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的話。」

  「只要我不愛上你家主子,一切就沒問題了。」鄒妍像是在告誡自己。

  阿里考慮良久,囁嚅地問了一句:「你難道不愛他嗎?」

  鄒妍抬抬手爬梳被風吹亂的髮絲,冷然地說:「當然沒有!我們認識不過一天而已。」「可是殿下卻很愛你,他甚至寧願捨已救你。」

  「他愛的是畫裡的月光,不是我。」鄒妍告訴阿里,不過也像是在警告自己。

  「你怎能如此肯定,而且冷漠地看待這件事?」

  「我一向如此!」鄒妍一臉滿不在乎,然後轉身要走出機場。

  阿里一把抓住她的手肘,「那麼我就不能讓無情的你回去危害殿下的性命。」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鄒妍氣極了。

  「你必須是全心全意的愛殿下。如果你真心愛他,那麼你今生就非他莫屬,絕無任何贗品或替代物可取代他在你心中的地位;那麼你的心之眼就會適時地取代肉眼,領你看清真相。你的真愛,可以為殿下帶來解脫。」

  我的媽啊!這又是哪一版的「美女與野獸」!

  鄒妍沉著臉,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她語音哽咽地強調:「阿里,我無法給你保證,因為我連自己的感情世界都搞不懂了。我承認阿瑪濟德很吸引我,但吸引我的究竟是肉體,或者是他那顆善良的心,我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想幫助他。」

  阿里眼見鄒妍不知所措地流下眼淚,輕輕地鬆開她的手肘,提醒她:「相信你的第一印象吧!別忘了昨天的你曾說阿瑪濟德是位好心的先生。而真正的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

  「你願意跟我回去,好讓我確定一下嗎?」鄒妍低著頭問。

  阿里看著她真誠的表情,無奈地點點頭。「沒辦法了,也只有讓你賭賭看了。」

  鄒妍高興地上前摟住阿里的頸子。她熱情的舉措讓阿里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她太激動了,根本不在乎他的反應,逕自說道:「我需要更多的資料,最好是阿瑪濟德小時候的事,而且不常被提起的。」

  阿里想了好久,直到他們來到停車場才想到。

  「有了!殿下實際上有個孿生弟弟,但在五歲大時就因肺炎死了。很多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大家都說殿下和他弟弟長得如出一轍,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唯一的法子是分辨他們的瞳孔顏色。他們都是重瞳,也就是一個眼球上同時有兩個眸子,殿下是一黑一金,而死去的王子則是一黑一銀。」

  「你知道那個早夭的王子叫什麼名字嗎?」

  「我不清楚,就連殿下都記不得了,而這件事根本沒幾個人知道。」

  鄒妍暗自將阿里的話記在心上,她有預感,這兩件事可能有所牽連。她記得與阿瑪濟德共餐時,他的眼睛曾一度閃著銀光,而他似乎不知道這檔子事。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從他們身後傳來,彈指間,她和阿里被二十來個穿著軍裝、帶著長槍的士兵包圍住了。更過分的是,二十枝槍頭穩穩朝他們瞄準過來,把他們當成肉靶子。

  鄒妍難以置信地看阿里一眼,義憤填膺地說:「這……這太誇張了吧!他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就這樣把我們抓走!」

  阿里慢慢舉起手,表示他們沒有逃跑的意圖,然後低聲說:「相信我,鄒小姐,他能的。」

  「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鄒妍才不要。「阿里,我們本來就是要回去找阿瑪濟德,你跟他們打個商量,請他們別拿我們當犯人看。」

  「鄒小姐,我只是一介侍衛而已,抵不過國防部長的命令。更何況,來的人可能不是沙烏岱殿下。」

  鄒妍順著阿里的視線往左側瞄了過去,看見一名身著白袍的高大男子慢慢朝這裡走來。

  隨著距離逐漸地縮短,他的面容更為清晰,等到他停在呆愣的兩人面前時,一抹邪邪的笑意掛在他的臉上,罩頂白巾下的眉一挑,舉手就賞了阿里一記耳光,甚至抬起套著厚靴的腳狠狠地踹了阿里的膝蓋三次,同時咒罵道:「敢帶我的女人逃跑!你不要命了?」

  阿瑪濟德掏出一把匕首往阿里面前一丟,命令道:「你自我了斷吧!」

  鄒妍大駭,不可置信地看著忍辱下跪的阿里拿起刀,她猛然上前,搶下阿里手上的刀,回身對著阿瑪濟德要求道:「是我求他帶我帶這裡的。如果你要找麻煩的話,衝著我來吧,別找替罪羔羊。」

  他不信任地瞥她一眼,見她一臉怒火,悶哼一聲轉頭瞪向阿里。

  鄒妍趕忙裝出笑逐顏開的模樣,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既驚慌又興奮地說:「不過我在臨上飛機前改變了主意,決定接受阿里的意見,再多留幾天。」

  對方聞言將狠厲的目光挪回,改移至她臉上,寒意自他臉上撤去,他抬起大手,輕輕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踮起腳尖,迎上他的唇。

  鄒妍強壓下心裡的顫抖,小心翼翼地躲著對方的唇,「你難道不高興我的決定嗎?」

  對方冷嗤一聲,「女人,你的決定並不重要。我要你留一輩子,你就得留一輩子。下回若敢再背著我慫恿我的手下使壞,下場絕對不是這麼簡單而已。我會將協助你的人的肉一塊一塊剮下來,放進鍋裡熟煮。聽懂我的話了嗎?」

  鄒妍猛然睜大眼,連點頭的勇氣都沒了,只能抖著雙手將匕首遞上前。

  他冷冷地眄了匕首一眼,右手一攬將她摟到懷裡,裹著紗布的左手抽出綴滿寶玉的刀抵向她的脖子。「還有,你得換一件像樣的衣服。你這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只會讓我看了更火大。」

  話畢,他將刀尖從上面下一劃而過,她白襯衫的整排扣子便飛落而下,寬鬆的衣料掩蓋不住她雪白的酥胸。他毫不掩飾地打量她,兩眼閃著讚歎的金芒。

  鄒妍沒有伸手合攏襯衫,反而一動也不動地瞪著眼前的人,挑釁地問:「你還要我當眾脫了褲子才甘願嗎?阿瑪濟德。」

  對方板起臉,不高興的說:「你敢!」

  不容置疑地,他大力扯下頭上寬大的白巾,刻不容緩地將她誘人的身子罩住,然後打開後車門,強將她塞進車座裡,隨之坐進去,同時冷冷地對阿里道:「站起來開車吧!下回再發生這種事,我絕不饒你。」

  車子一發動,滑上道路後,阿瑪濟德就不客氣地扯開她身上的布巾,順手一抓,讓她坐在他的腿上,以刀割著她身上的西褲。

  「見鬼的!誰要你穿這衣服的,我不宰了這條褲子的主人才怪。你是我的,沒有人可以碰你,就連衣服也不例外。」說著他將刀滑進她的左褲管。

  鄒妍深吸口氣,出手阻止他,趁著夕陽尚未完全西下,想跟意識渾沌的阿瑪濟德講點理。「這衣服是你的,不是別人的!而且是你親自拿給我的,拜託你,別割!」

  嘶地一聲,鄒妍的左腿再無遮掩,不到十秒,她的右腿也遭受了同樣的待遇。

  她氣得想給他一巴掌,但是孔武有力的他輕鬆地將碎布扯離她纖細的身子,並將她推倒在寬大的座椅上,隨即將她壓在身下。

  襯衫下一絲不掛的鄒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嬌艷動人,她只想往阿瑪濟德的臉上吐口水。因為眼前的阿瑪濟德瞳孔仍是金色的,從他的身上她也沒聞出任何香氣,所以那個「傢伙」根本還沒上身,然而先前口口聲聲說一切為她著想的阿瑪濟德已在幹這種危害她的事了!

  他一臉驚奇地審視她略帶鄙夷的表情,膜拜似地摸索她的五官,然後靠在她的唇際囈語道:「你是我的,誰都不能搶走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讓我起來,阿瑪濟德!」她冷冷地命令。

  他沒理她,反而開始探索她的軀體。一陣酥麻感隨著他的手竄過她的身子。

  「讓我起來,阿瑪濟德,求求你!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蠢事,你會害了你自己。」她的聲音裡帶著顫抖,因為她必須抗拒自己也要他的念頭。更何況一旦月兒升起,阿瑪濟德的身子隨時會被邪魔佔領,她是意志清醒地那一個,所以不能冒這種危險。

  但是阿瑪濟德完全不聽她的,她愈是躲他,他愈是緊貼著她,於是鄒妍伸手敲打豎在前後座之間的隔音玻璃,想向阿里求救。

  他見狀氣極地將她的手板回來,急急地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別再跟我鬧了!」然後猛地扯下自己的褲頭,隨即將手放在她的雙膝上,用力扳開她光滑如絲的大腿。

  鄒妍還欲反抗,他緊緊扣住她的肩膀後就往前侵入,如一把利刃直直穿透了她的身子,一陣襲人的刺痛彷彿要把她整個人活生生地撕成兩半。這種折磨溫長而痛心,令她懷疑這一切可能都是夢境,因為它太可怕了,不可能是真實的。

  淚水不住地順著她的眼角往下滑落,她毫不配合地靜躺在那兒,直到壓在她身上的人兒發出一陣微細的鼾聲,她才放聲哭了出來。

  不知何時,車門被打了開來。阿里彎身,一臉遺憾地看著淚流不止的她。

  「把他抬走!把他抬走!我恨他,他最好死了算了!」她激動的大吼。

  「鄒小姐……」

  「你敢再為這個人渣說一句好話,我就死給你看!」鄒妍在身後摸索著刀,打算一死百了。

  「不,鄒小姐,你別衝動。我這就把殿下抬出來,你千萬別做傻事。」

  阿里將衣襯凌亂且昏過去的阿瑪濟德拉出車外後,鄒妍身子一翻,抓起白巾緊緊包裹住瑟縮的身子,蟄伏在角落裡,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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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19:23:38 |只看該作者



  沙烏岱與吉夏端著酒杯各自佇立於大廳的兩端,他們強顏歡笑地與眾嘉賓高談闊論,但是敏銳的眼一刻也不鬆懈地搜尋著「阿瑪濟德」。往常浮現在吉夏臉上的輕鬆與詼諧,早在「阿瑪濟德」抵達會場後就逃得不知去向了。

  為了讓國宴致於完美,吉夏費了不少的工夫與時間才籌措成形,甚至還一挪再挪地選在月圓夜之後,沒想到老天不作美,讓阿瑪濟德的病情更加嚴重,莫名其妙地招來一個叫「傑麥」的陌生鬼!

  眼看那個「色鬼」左擁右抱地大享齊人之福,吉夏不禁一肚子冒火。他向眾賓客頷首告退,和藹的一笑後,悻悻然朝沙烏岱踱步而去。

  沙烏岱瞟了弟弟一眼。「怎麼?還在為我沒聽你的勸生氣?」

  「誰跟你生那種氣來著了?」吉夏悶哼一聲,不悅地睨了「阿瑪濟德」一眼,「我覺得那個傑麥的鬼話信不得真。瞧他任意支使阿瑪濟德軀殼的鬼樣子,我就嚥不下那口氣。你看看!要是阿瑪濟德的話,才不會那樣沒分寸地摟著女人親哩!」

  「好了,吉夏,忍耐一點。我並沒有完全聽信那個人的話,這樣的安排只是權宜之計。」

  「什麼權宜之計?你根本是任他予取予求,替他拉皮條。今天他要這個妞,你就給他這個妞;明天他看上那個女人,你就得替他找到那個女人;他日如果那傢伙一邪起來,點名要你我的老婆或媽時,你是不是也照樣奉送上去?」

  「吉夏,你有完沒完!」沙烏岱忍不住粗聲喝道。

  「還沒完!我剛才照你的意思先去探望那個鄒小姐了。我一進房門就看見她揪著白巾,動也不動地挨在床角落。女僕說她被請進房後就一直那樣了。阿拉為證!老大你該親自去看看她的模樣,就像是被一群人糟蹋過似的。如果阿瑪濟德恢復神智,見到她這副模樣,不宰了自己以報復傑麥才怪。」

  「所以我們不能讓阿瑪濟德見到她。只要一過子夜,來麥就必須從他的身上脫離,那是我們唯一能制得住阿瑪濟德的時候。」沙烏岱冷靜地說。

  吉夏不以為然。「我不贊成這種圍堵的作法。阿瑪濟德有權知道對方利用他的身子做了什麼樣的差勁事。」

  「那只會讓他更困惑罷了。」

  「沙烏岱!這樣對那個女孩很不公平。最起碼你該讓阿瑪濟德去跟她解釋才對。」

  「不需要解釋!」沙烏岱硬下心腸。

  「沙烏岱,你太過分了,不能因為她是個異國女子,你就可以無情的漠視她所受到的傷害。」

  沙烏岱被惹毛了,咬牙切齒的說:「吉夏,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緣由,少開口說話!阿里和那個歇斯底里的女孩都否認是傑麥干的,相反的,她拚命詛咒阿瑪濟德。」

  「我不相信!」吉夏一臉難以置信。「阿瑪濟德才不會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信不信隨你,總之那個女孩認為她被阿瑪濟德擺了一道就是了。果真強暴她的人是阿瑪濟德,而不是傑麥的話,那麼此刻在我們眼前晃蕩的人恐怕不知道她的身子早被別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你的意思是,阿瑪濟德趁著黃昏的時候躲開了傑麥,刻意強迫那個女孩成為他的人?可是,阿瑪濟德為什麼要那麼做?」

  「不知道,也許是下意識吧!這跟你小時候搶東西吃一樣,先下手為強,把每塊蛋糕都舔過後,人家才不會跟你搶著吃。」

  「傑麥那個鬼會在乎這些嗎?」

  沙烏岱想起父王在十多年前所說的故事,遲疑了一秒才說:「他是個被嫉妒逼到瘋狂的鬼,若不在乎的話,怎會落到這種下場……」突然,他眼尖地瞄到「阿瑪濟德」移動身子往宴客廳的出入口走去,連忙傾身說:「吉夏,他要走了。你確定你的女人會把那個女孩安頓好?」

  「她身上沒有任何受虐過的痕跡,經過裝扮後應該沒問題,但就怕她自己露出馬腳,說了不該說的,讓傑麥起疑。喂!如果真的讓傑麥發現他要的人有瑕疵的話,你怎麼辦?還有,那個女孩會不會有性命危險?更重要的是,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地危害阿瑪濟德?」

  「我又不是仙,怎能預卜後果!」沙烏岱怒眼一瞪,不悅地應道:「現在也只能靜觀其變了!反正那個魔鬼只開口要我把阿瑪濟德看上的女人綁回來給他,我可從未擔保她的貞潔。」

  鄒妍穿著阿拉伯式的兩截絲袍,雙臂拱著雙膝側坐在厚毯子上。她雙眼浮腫、不發一語地趴在自己的膝頭間,默默地目視三個為她盥洗的女僕撿起那堆攤在地上的破衣服離去。

  打從兩個小時前,鄒妍被阿里用厚毯子包起來護送入這個房間後,那扇門就沒有歇息過。

  首先,沙烏岱和吉夏的諸位老婆是第一批進來探視她的女人,她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該拿什麼給她用,然後招來女僕為她沐浴、梳妝與更衣。

  從零落的談論中,她恍惚聽到有人在給她的相貌評分數,有人嫌她的頭髮不夠烏黑,有人不客氣地指出她的身材不夠豐滿,甚至挑剔她的腿太細。

  鄒妍像個木頭娃娃般地任這些無聊話題掠過自己的耳朵,她們要她抬手抬腳,她都照辦,但若是要她開口說話,她準會崩潰。

  想到這裡,她的眼角又滲出了淚水,輕歎口氣後,將低垂好半天的頸子稍微挺直起來。

  不過一秒,一陣歎息像回音似地冒了出來。鄒妍愣了一下,循著聲音的出處看了過去,只見一個小小的頭顱從門縫裡鑽了進來,小臉上罩著一塊小面紗,只露出兩顆骨碌碌的黑眼睛,同情地打量著她,良久,才期期艾艾地用童稚地聲音懇求道:「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鄒妍沒有馬上答應她,側著頭說:「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律美莎,今年十三歲,她們派我來跟你打個招呼,順便跟你解釋一些事。」

  她們?她們是誰?」

  「嗯……就是我的姊妹們。因為我排行最小,她們說如果由我來陪你的話,也許你就不會生二哥的氣了。」

  鄒妍聞言愣了一下,捻指間,她的背警覺地弓了起來,和氣的臉頓時垮了下去。「你是阿瑪濟德的妹妹?」

  「對!請你不要生氣。」律美莎緊張地掀開面紗,一骨碌鑽進房裡,趴在她的床沿。她的身形小巧,臉蛋甜似天使,讓人無論如何都不忍心責備。「阿瑪濟德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他讓你受了傷害的話,我們幫他跟你說對不起。」

  「你二哥對我做的事不是你說一聲對不起就能解決的。」鄒妍在心裡暗斥她們沒膽,竟派一個小丫頭來當和事佬!「你走吧!我不要人家來吵我。」

  「別這樣打發我走,我知道他對你做了什麼!」

  鄒妍氣得握拳捶打床被。「好!你既然知道你那個禽獸不如的哥哥對我幹了什麼好事,就別再逼我想起那個惡夢!」

  小女孩根本不理會怒不可遏的鄒妍,逕自說道:「她們都說你是阿瑪濟德的第一個女人。」

  「喔!是嗎?」鄒妍冷嘲熱諷地反問。「所以在你們姊妹的眼中,我的遭遇反倒算得上是一種榮幸羅。」

  律美莎皺起了眉,半晌才聳肩回答:「也許是吧!」你要知道有很多女人想要我二哥的,但是他對她們都起不了興趣。阿拉伯男人大多早婚,有能力的人可以娶好幾位太太,像阿瑪濟德這麼老,連一個女人都沒有碰過,是稀奇得可以了。」

  「對,就像一千零一夜一樣的荒誕。」鄒妍沒心情聽這個小女生談阿瑪濟德有多好。「如果你想勸我原諒你哥哥的野蠻行為,那是不可能的。」

  「我又沒有要你那樣做。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有多在乎阿瑪濟德罷了。他是我們家眾多男了中,唯一肯和我們姊妹平起平坐的人了。你不知道他人有多好,心地有多善良,你只是用外表來評論他的人格罷了。」小女孩說著哭了起來,兩行淚水如串串珍珠般滾下面頰。「就像一般膚淺的女人先迷上他的外表才愛上他的人,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鄒妍被這可惡的小女生反咬一口,氣得挺直身子,大聲否認。「我沒有你說的那麼白癡!我若真是那種膚淺的女人,能得他的凌辱,應該是高興得要死,現在也不會被他氣成這樣!有的男人借酒裝瘋,你二哥則是借瘋使淫,我若相信他是無辜的,全天下就沒有壞人了。」

  律美莎覷了她一眼,怯怯地問:「你不難過,而是生氣?」

  「對!我很生氣,而且是氣昏了。」

  「為什麼?」

  「因為我本來有逃走的機會的,可是卻還是留下來幫他,我堅信他該是個言行合一的正人君子,誰知他竟故意裝成鬼樣這樣對待我……他以為我沒辦法識破嗎?唉!我不知道跟你講這些幹什麼,你又不懂!」鄒妍雙腿盤起,整個身子趴在床單上,恨恨地咬著被單。

  律美莎轉著大眼默不吭氣,過了一會兒才興匆匆地說:「好!那你聽我說,你聽完後就一定不會再生他的氣了。阿瑪濟德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這是我大姊說的。喔,她的名字叫嘉寶,二十八歲,已經是五個孩子的媽了。對了,請問你幾歲了?」

  鄒妍被這個人小鬼大的丫頭搞得有點頭昏目眩,不經心地脫口道:「我跟嘉寶一樣大。」

  「喔!那你不年輕了。」

  鄒妍的臉一沉,提醒自己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對,我老了,你若不趕快把話說完,我會老得更快!」

  「啊!謝謝你提醒我。嘉寶十六歲時,本來是要被父王嫁回老家去的,但是她卻和她的美國佬家庭老師偷偷談起戀愛。很不幸,他們的姦情……」

  「不是姦情,是戀情。」鄒妍忍不住開口糾正。

  「喔,他們的戀情很快就被家人發現了,那個家庭老師被大哥遣返回國,嘉寶哭得死去活來,天天吵著不想活了。」

  「結果是阿瑪濟德出面幫她擺平這件事,對嗎?」

  「對啊!你怎麼知道?阿瑪濟德是我們家當時唯一肯幫她說話的人。我覺得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而且做個女人好可憐喔,不是得面臨結婚的抉擇,就是得面對懷胎生子的挑戰。」

  「一點都沒錯!」鄒妍有感而發地附和。

  律美莎聞言喜孜孜地問;「那麼你不再生阿瑪濟德的氣了?」

  鄒妍眼一斜,不可思議地看了小女孩一眼。「你講你的,我氣我的,這是兩碼子的事。」

  小女孩噘起嘴,不死心地說:「好,那我再說一個。這次是我三姊的故事。我三姊名叫阿蒂瑪,她從小就很害羞,看到生人立刻躲起來,不過她很喜歡養一些小動物。只是父王認為女人生來就是要嫁人的,因此把她的寵物一一送走。阿蒂瑪很傷心,每到晚上聽到貓咪叫,就會哭個不停。那時沒有人肯理阿蒂瑪,所以我四姊席拉就寫信給在歐洲唸書的阿瑪濟德,不到一天的光景他就殺回國來,幫我三姊到處詢問貓咪的下落。最後,十隻獵咪只找回了五隻,可是阿蒂瑪卻感激得要命,她說阿瑪濟德是她的神。」

  鄒妍聽著律美莎稱頌阿瑪濟德的義行,直想伸起懶腰,大聲地打呵欠,但她聰明地朗聲說道:「嗯!看來阿瑪濟德還真是有愛心,真可惜我不是那些貓。聽完你說的故事,我稍微平靜了些。」

  「只平靜一些而已嗎?那我再說一個!」

  「喔!」鄒妍趕忙跳下床,繞著圓圈地往寢室門口走去。「不!今天這樣就足夠了。你何不等下一次我生他的氣時,再將他其他的義行說給我聽呢?」

  「嗯!這主意真好!」律美莎說著跟在她身後,走近門口。

  「那律美莎,我們就說晚安了。」鄒妍拉開大門,彎身輕拍她的小屁股,恭送她出門。

  律美莎左腿一踏出去後,鄒妍趕緊闔上門,上了閂。

  未等轉身,一陣敲門聲傳來。

  「誰?」

  「是我!」童稚的聲音回應她。「律美莎!」

  鄒妍雖然很累,仍轉身開門,低頭問:「還有什麼事嗎?」

  「有!經過下午的折騰,你一定餓了,這些水果是我們七姊妹準備給你吃的。你得嘗一嘗。喔,還有,你別忘了阿瑪濟德曾經交代過的事!永遠別應他,不管他說了什麼,要你做什麼,你儘管來個相應不理,連搖頭說不都得省略。」

  鄒妍緊蹙眉頭,神態凝重地問:「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律美莎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理所當然地說:「他是我二哥啊,我怎麼會不知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跟姊妹們在一起了。記住,從現在開始,若有人敲門,你儘管呆坐在位子上就好。」話畢,她揮了揮小手,將門帶上,只留鄒妍狐疑地端著一盤水果杵在門邊。

  不一會兒,一陣叩門聲大咧咧地響了起來。

  鄒妍回過神來,慌張得不知所措,最後是急促的叩門聲讓她想起小女孩的警告。於是她深吸口氣,不慌不忙地走到矮桌邊,將盤子放置其上,再好整以暇地坐在躺椅上,拉好自己的袍子。

  這當口,門被人推開,一陣冷風跟著來人灌進了通亮的室內。身著筆挺晚宴禮服的「阿瑪濟德」以凌人之勢佔據了整個大門,一絡黑髮狂亂地掉落在額前,黑眉如鷹翼般挑揚而起,一雙銀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朝她望了過來。

  鄒妍的心撥動了一下,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即將面對的人不再是阿瑪濟德,這份認知登時讓她彷徨無依。她說服自己別緊張,悄悄地伸手按住腹部,不發一語地回視眼前的男人。

  男人上前幾步,身後的門倏地緊闔了起來,鄒妍被門的撞擊聲嚇了好大一跳。

  他見狀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緊掩的門扉一眼,然後莫名地邪笑了起來,笑聲裹的狂浪與放肆是鄒妍毫不熟捻的。

  鄒妍戒備地看著他跨著步伐走向自己,一陣濃郁的麝香讓她不由自主地屏息,未幾,她被一團黑影罩住,瞬間下顎就被一隻熟識的大手輕輕抬了起來。

  「我終究等到你了。」對方發出低沉的聲音得意的說,音質明顯地與阿瑪濟德獨特溫厚的中音有別。

  鄒妍害怕地別開臉,想抽身躲開他冰冷的撫摸。

  「怎麼?不喜歡我碰你嗎?」對方另一手開始探索她的五官,同時躬下身子,在她唇邊說道:「月光,你是我的,從今天起沒有任何男人能碰你,只除了我,傑麥·哈利法,你的丈夫!」

  鄒妍試著要回他一句,解釋她並不是月光,無奈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但對方好像有辦法洞悉她的內心世界,不等她開口,就回應了她心中的話。「喔,是的,你是月光。不管你怎麼變換容顏,我都認得出來。」

  鄒妍在心裡暗罵一句:神經病!

  對方揪然瞪視她一秒,大手一緊揪起她的頭髮,強拉她站起來。

  「很痛,是嗎?」他冷哼一聲,算是回應她。「女人,我能讓你趴伏於我的腳下,苦求我愛你,也能讓你痛不欲生的求饒,所以你最好別忤逆我,更別試探我的性子。現在,上床去,把衣服脫了,我會讓你爽上好一陣子。」

  永遠別想!鄒妍以全身的力量將怒意傳達給他。

  他額上的青筋暴現,手一抬,猛揮了鄒妍一巴掌。

  鄒妍被他突來的一掌打得連退好幾步,全身無力地趴在毯子上,一抹血絲從她的嘴角淌出,她嘗到血腥味,但她更想啃光這個男人的骨頭。只可惜這個人無骨可啃。

  他得意且粗魯地拉起鄒妍,將她推坐在床沿。「瞧,你何必這麼固執呢,讓我把你打成這樣子!好在我這掌下得算輕,不然要真傷了你,我可心疼呢!」

  這回鄒妍學乖了,她無意識地坐在那兒,將一股氣焰藏在心中。

  「你還在生我的氣?真是的,月光,你的脾氣一點都沒改。來,讓我好好吻你,向你賠個不是。」

  鄒妍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任由他的唇欺近自己,表面上她不打算反擊,心裡卻強烈抗拒著,等到對方的手一路沿著她的脖子觸摸上她的嘴角,她大口一張,狠狠咬住他的右掌心不放,痛得他如惡狼般呼號一聲,左掌從上劈了下來,落在鄒妍的頰上,她登時趴倒在床上,眼前直冒金星。

  「你這個賤人!」他撲上前,曲起一膝抵在床上,另一條腿則橫跨在她腰上,巨手一伸,如鷹爪攫獲獵物般箝住她的肩,劇烈地搖晃著她,咆哮道:「太不識好歹了!你本來可以舒服好過一點的,卻偏偏要激我發火。你是打不怕,是不是?」他犀利的眼眸快速地轉變,像記起什麼事似地,馬上改口說:「喔,不,你故意要逼我鞭打你,然後找個恨我的借口來報復我,是不是?不!這回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他說著放鬆自己的手,改去卸下她單薄的衣衫。

  我不是月光,你為什麼要傷害我?鄒妍害怕地閉上了眼,絕望地搖著頭。

  他熾熱的眼眸捕捉她柔細的頸項,抬起一指把玩繞在她脖子上的金錠子,篤定的說:「你是,你是我的月光。只要你乖乖別抗拒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來,跟我說你想要我,要我抱著你,給你安慰,來,張開你美麗的眼睛看看我。」他扭過她的頭,強迫與他對視。

  鄒妍依然緊咬下唇,閉目不聽他的命令,她已下了決定,任憑他用甜言蜜語哄騙她,她都不會看他;管他怎麼打她、踢她、羞辱她,她也絕不跟這個叫傑麥的鬼低頭。她不顧他的手所碰觸的肌膚泛起的冰涼,豁出去地在心中直咒這個可惡又殘暴的鬼下地獄。

  痛快地狠罵他後,鄒妍心有準備地接迎他的盛怒,打算忍受皮肉之痛。

  不料,她身上的壓力緩緩撤除。她不敢貿然睜眼,只能用耳朵聆聽他的動靜。

  一聲重歎在床邊響起,隨後他冷冷的威脅道:「好!算你骨頭硬。不過,氣別松得太早,我發誓一定會讓你跪著求我佔有你!你一天不進我懷裡,我就到處找替死鬼,看看誰的心較狠。」

  接著,搗毀聲四起,門陡然打開後,隨即彈了回去,轟然乍起的震撼力搖得整個房間浮散著不安的氣氛。

  鄒妍確定房裡只剩下她一人後,無助地撐起身子,攏緊雙手環住自己,淚水禁不住地滑出她的眼眶,這淚,包含了懼怕、驚嚇與迷惘。

  此時她好希望能睡一覺,但是她卻連閉上眼睛的勇氣都沒有,她怕那個傑麥會趁她意識朦朧之際又回來騷擾她,於是疲憊不堪的她不僅得忍受傷痛,還得向睡神挑戰。

  半睡半醒之際,隱約中,她聽見有人在對她呢喃。「睡吧!研,我在你身邊,你好好睡吧!」

  這聲音讓鄒妍心中的酸楚一下子冒出了鼻頭,她半帶譴責、半帶感傷地哺吟著:「阿瑪濟德,為什麼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能回應我?你就眼睜睜地讓那個傑麥如此對待我嗎?喔!我好恨遇見你,都是你把我丟進這種局面的,我恨你!」說著她猛地的抬起頭,大聲對空氣吼道:「你聽到沒,阿瑪濟德!」

  一陣低緩的聲音在鄒妍的右耳響了起來。「我聽到了。」

  鄒妍愣了一下,神態訝異地呆坐在床上,直到一陣「我聽到了」的耳語又在她耳邊響起,她難以置信地抬手摀住倒抽一口氣的嘴,脫口問自己:「我是在作夢嗎?」

  「不是,妍,我是真的在你身邊。」

  「可是……我看不到你!阿瑪濟德,你在哪裡?」

  「那就感覺我!」他說。

  鄒妍紅腫熱痛的臉頰泛起了一股酥麻,慰人的撫摸隨即傳來。

  「你不要摸我的臉,會癢!」她訥訥地說。

  他不理會她的孩子氣,心疼的說:「瞧,我叫你別理他的,你偏要跟他硬碰硬。」

  「我沒跟他說話啊!」鄒妍覺得好委屈,伸手拂頰,但除了空氣與自己的肌膚外,她根本沒碰到任何的實體。

  「你嘴上是沒說話,但心裡卻不時在跟他對話。妍,你答應過我不理他的。」

  鄒妍聽到他的責備,一股無名火隨怒而生。「原來你沒跟著你的身體走,為的就是要罵我,是嗎?」

  「當然不是,我留下來的目的只有一個——我想陪著你。」

  「我很好,你知道他沒對我怎樣,所以你可以走了。這麼晚還在女人的房裡逗留,不怕日後我跟你七妹說,壞了你清高的名節!」

  阿瑪濟德久久不出聲。

  鄒妍不耐煩地看了看四周,問道:「我有說錯話嗎?」

  「你剛才提到我的七妹是什麼意思?」這回聲音是在她左耳響起的,清晰得彷彿他揪著她的耳朵說話。

  「就是你麼妹啊!怎麼?怕了啊!」

  他又是沉默不語。

  鄒妍也懶得理他,反正也看不到他的人,她寧願當他不存在。

  「妍,你還是躺下來睡覺吧!你需要保持體力,這麼跟時間耗不是辦法。」

  「我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著。」她不願承認自己睡不著是因為害怕傑麥。

  「我知道,不過你還是躺下來比較好。黎明前,我會在這兒一直陪著你。」

  鄒妍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她眼看雙手自膝間鬆開,雙腿往前伸去,沒多久身子垂直地倒下後,頭就靠在枕上了。

  彷彿被魔術師催眠一般,她的一舉一動已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有嘴巴可以開口說話。「阿瑪濟德,你記不記得我離開飯店後發生了什麼事?」

  對方遲疑一秒才說:「我記不清楚了。照以往的紀錄,我發病後會喪失一整晚的記憶,這回卻沒有,雖然我的意識脫離了肉體,但卻是清醒的,只不過你離開以後的事,我完全沒有印象。」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沙烏岱說是你自己跑回來的。你為什麼要跑回來?」

  鄒妍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當然,是她自願要回來,但過程卻是被他強迫的。她猶豫著該不該對他提那件事,最後她還是避重就輕地說:「因為我忘了帶走護照。」

  「喔!」他的口氣裡有些遺憾。

  鄒妍不睬他,逕自拉起薄被單蓋著身體。沒多久,她感到左側多了一道熱力,她於是抗議道:「喂!你給我出去。」

  「噓!別小題大作,少了軀殼的我根本沒辦法碰你。」

  「可是……我還是感覺得到!」

  「那是因為你和我有感應。現在,趕快閉上眼睛,睡覺了。」

  「可是……這真是奇怪……」

  「噓!小公主,睡了!再不睡就成了老公主了。」

  鄒妍聞言氣得翻過身去,暗暗聽著他低緩的說話聲音,慢慢的睡著了。

  「傑麥」踏著憤怒的步伐走下鋪著厚毯的階梯來到二樓,打算到行宮南翼找沙烏岱算帳。他疾步走著,冒著怒火的兩眼直盯著前方,恨不得立即甩開這副輕贅的軀殼,自由無礙地穿梭於空氣中。

  當他正要拐彎時,迎面撞上一團肉體,思緒恍惚的傑麥趕忙定眼,發現雙手拿著一隻水瓶的女僕正驚慌失措地盯著他胸前被水潑濕的禮服。

  「對不起,阿瑪濟德殿下,您……您突然出現,所以我沒能看到您。啊!殿下,您的衣服都濕了,我……幫您擦乾淨。」女孩緊張地自口袋中取出一條手絹,要將他濕衣服上的水滴抹乾。

  傑麥冷漠地注視女孩的一舉一動,一抹微笑從他的嘴角蔓延開來。他輕輕握住女孩忙碌的小手後壓在左胸膛上,再以大拇指摩挲她溫熱如絲綢的手掌心,低聲問道:「你幾歲了?小花兒。」

  女孩停止掙扎,羞赧地低下頭回答:「十七了。」

  「十七!像你這麼漂亮的美人兒應該嫁人了吧?」

  女孩美目輕抬,大膽地輕瞟英俊迷人的王子一眼,連忙垂目回答:「回殿下的話,朵莉愚鈍,到現在還沒有人上門提親。」

  傑麥聞言,倏地眉挑唇揚,他飢渴地飽覽朵莉的身段,深深地將她處子的芳香吸進胸膛。他的慾望高漲,恨不得將這女孩的衣物剝得精光,當場佔有她,以便舒解自己在月光那兒未得到滿足的緊繃獸慾。

  但他小心地不讓自己淫蕩的本性流露,反而小聲地對朵莉說:「小朵莉,我注意你好一陣子了,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

  朵莉的臉馬上泛紅,囁嚅道:「我……殿下,我也喜歡您好久了,只是咱們身份懸殊,我從沒期望您會看我一眼,現在聽殿下如此說,我好高興。」

  傑麥心裡並不高興,因為這笨丫頭也是喜歡阿瑪濟德。只不過今夜一過,阿瑪濟德那個假道學的形象將被打碎……想到這裡,傑麥愈發得意。

  「傻丫頭,我會讓你更高興的。來,告訴我,你的房間在哪裡,我等不及對你訴說你有多美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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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早。

  鄒妍被一陣雜沓的奔跑聲吵醒,她皺著眉頭抓起被單往上提,打算蓋住自己的頭,不料被單卻被重物拖住,試了三回依舊沒成功後,她不耐煩地起身查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結果,她看見一個男人伏趴在被單上,距她不到三公分!他散亂的頭髮和英挺的側面輪廓讓鄒妍的心脈登時停頓了好幾秒。

  是阿瑪濟德,抑或是傑麥?

  鄒妍無心求證,不假思索地翻床下地挨在床沿,只露出一對驚駭的大眼屏息地觀察對方的動靜。

  半晌,對方仍保持原姿不動,均勻的打呼聲與緩緩起落的背部顯示軀殼的主人正沉睡於夢鄉裡,鄒妍因而鬆了一口氣。

  然後昨夜發生的事猛然跳進她的腦海,手腕上的淤紫確實證實傑麥的存在,但她依舊不能確定阿瑪濟德的靈魂是否真來找過她。也許是她太想見阿瑪濟德一面,才會造成幻聽錯覺,鄒妍安慰自己。

  一陣敲門聲陡然響起,出於慣性使然,鄒妍佇立在原地不上前應門,耐心地等門外的人進來。

  是阿里,他神色警覺地站在門口,怕冒犯到她,不願上前一步。

  他身子微彎,神色敬重地問:「小姐,你還好吧?」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鄒妍眼尖地瞄見阿里身後有三、四名僕役疾跑經過,於是問道:「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大家跑來跑去的?」

  「沒什麼,只是有一名年輕女僕突然暴斃,御醫與護士趕來查看原因罷了。」

  鄒妍見阿里輕描淡寫地說著,兩眼卻不安地向床上的阿瑪濟德望了過去,傑麥充滿恨意的話再次在她耳邊響起——

  我發誓一定會讓你跪著求我佔有你!你一天不進我懷裡,我就到處找替死鬼,看看誰的心較狠!

  鄒妍的臉刷地慘白,一股涼意自她心頭泛起,她脫口就說:「是他!阿里,你知道是誰做的好事!他在找替死鬼,他在報復我!」

  「鄒小姐,請別妄加揣測,那名女僕是心臟病發,不治死亡,我不認為這件事和傑麥有任何關聯,你的情緒可千萬不能受到影響。」阿里面無表情地說。

  「不行!我得去看看那個女孩。」淚水在鄒妍的眼眶中打轉,她不肯妥協地走上前。

  阿里挺身擋住出入口,不讓她離開。「小姐,這件事你別管。昏迷不醒的阿瑪濟德王子也需要你在他身邊。」

  「不行,我得確定那個女孩到底是怎麼死的,她是不是被……」凌辱至死這個念頭,鄒妍始終說不出口。

  「完全不是那回事!」阿里矢口否認。「十分鐘後,御醫會奉沙烏岱殿下之請,前來為阿瑪濟德殿下打營養針,那時你再親口向醫生問個明白好了。」

  鄒妍狐疑地瞪了阿里一眼,大聲質問:「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告訴我那個女孩的情況。」

  「對不起,鄒小姐,我不知道。」阿里雙眼直視前方。

  「該死的!別忘了阿瑪濟德說過,我是你的主子,你得告訴我事實!」

  「我已經告訴你實情了。我不知道。」

  「但是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你就好像知道我要問什麼似地搶白說完全不是那回事。阿里,我已經習慣你面無表情的樣子了,你騙不過我的。」

  一抹欣賞從阿里的眼底掠過,但他仍是死硬地否認。「恕我不明白鄒小姐所言為何。」

  鄒妍氣極地跺腳。「該死!你非要我說出那個字眼,對不對?好,我就成全你!她是不是被人強暴至死的?全身上下有沒有遭人毆打?如果有的話,我要去看她!」

  阿里看著鄒妍歇斯底里的模樣,知道她內心深處的恐懼,但仍為她的勇氣所懾服。「小姐,請相信我的話,她並沒有受到任何的虐待,她是自然死亡。」

  「我不相信!」

  「醫生可以證明阿里的話!」沙烏岱領著一位陌生的中年人出現在阿里的身後。「若是鄒小姐不相信的話,可以親自問雷蒙醫生。」

  阿里欠身讓沙烏岱和醫生進入屋內。雷蒙醫生吩咐醫護人員為床上昏睡的阿瑪濟德檢查身子,量體溫。

  鄒妍走向醫生,緊縮著喉頭問道:「醫生,你可不可以照實告訴我那個女孩的死因?」

  「女孩?」雷蒙醫生稍頓一下,一會兒才恍然地問:「喔!你是指昨晚去世的女僕嗎?」

  鄒妍點點頭。

  醫生歎了口氣。「她死於心臟衰竭,真是可憐啊!如果她病發時,能早點被人發現的話,也許可以救活也不一定。唉!才十七歲而已。」

  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讓鄒妍好過一些,她黯然地跌坐在椅上,任醫生與護理人員翻轉阿瑪濟德的身子。

  她悄然握住他厚實的手掌,以手腹感受他粗糙掌心的熱力,再將他的手挪至自己的臉頰,似在懇求他的支持。

  一個小時後,營養針打完,沙烏岱不顧鄒妍的反對,命人將昏睡中的阿瑪濟德挪到特別看護的寢室。臨去時,他告訴鄒妍,已指派專人帶她出去散心、游城,而她這個「嬌客」沒有拒絕的餘地。

  黑幕再次降臨前,鄒妍已將頭髮簡單地紮成一束馬尾,身著一件亞麻白的長衫坐在陽台的椅子上,望著沉落天邊的夕陽,等待傑麥的造訪。

  叩門聲響起,接著呀然一聲,門便被推開了。

  鄒妍不願回頭探視,因為她已把情況做最壞的打算了。

  出乎意料之外,來的人是律美莎!

  鄒妍鬆了一口氣。「小公主,你真的又跑來看我了!」

  「答應過要來陪你的。喲,你的臉色好蒼白。你這副模樣給阿瑪濟德看到是不行的,他一定會跑去跟沙烏岱理論的。」

  「喔!他醒來了嗎?」鄒妍關心地詢問律美莎有關阿瑪濟德的消息。

  「下午三點多醒來的。他說要見你,但被沙烏岱拒絕了。知道嗎?見不到你,他氣得不得了,把沙烏岱罵到臭頭,吉夏只好帶他去打馬球,消耗怒氣。結果由他帶領的那隊打贏了!哇!好可惜,你沒親眼目睹他騎著馬、揮著長槌的英姿。」

  律美莎趴在桌邊,露出一副迷醉的模樣,把憂鬱的鄒妍逗笑了。

  「等等!」律美莎急忙張開雙手,要鄒妍別動。「你笑起來的樣子好美好美,難怪阿瑪濟德會那麼喜歡你。昨天我那些嫂嫂們還說你沒什麼看頭,現在我可明白她們為什麼這麼說了,因為她們嫉妒你!」

  鄒妍丟了一記白眼給律美莎,拿起果汁輕啜一口。「別胡扯了!」

  「我沒有!她們是真的嫉妒你,因為連我三哥吉夏都說你是個與眾不同的美人。」

  「我們不要談這個好不好?」鄒妍看著小女孩微帶興奮的眼神,牽起她的小手拍了拍。「你告訴我,今天早晨這個行宮內是不是有個女孩死了?」

  律美莎的表情一變,有些遲疑的說:「這是我大哥的房子,我又不住在這裡,所以不清楚你問的是哪一個女孩。」

  鄒妍眉一挑,不信任地瞄了她一眼。

  她甜甜地笑了一下,回給鄒妍同樣的眼神,然後責備地說:「哦!你昨天沒照我二哥的話做,對不對?」

  鄒妍不覺得自己應該感到慚愧。「你二哥好像什麼事都告訴你的似的。他有沒有告訴過你我身上有多少顆痣?」

  「嗯,這個倒沒有。那你身上有多少顆痣啊?」律美莎大眼圓睜,傻傻的跟她要答案。

  鄒妍歎了口氣。「我跟你開玩笑的啦!誰會去算自己身上有多少顆痣呢!」

  「如果我告訴阿瑪濟德的話,他就會算,只是他非得把你的衣服脫得跟夏天的小羊一樣精光。」

  鄒妍紅著臉,見這個早熟娃娃的眼睛閃過一絲惡作劇後,急忙扭開了頭。

  「哈!哈!你也喜歡阿瑪濟德,我要跟他說去。」

  「別亂造謠,我可從沒承認過。」鄒妍被這個小女孩弄得心急了。

  「別再否認了,你喜歡他。」小女孩的雙手大幅擺動,像個小衛兵似地來回走著。

  正當她們為這個小秘密爭執不下時,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

  小女孩擺動的小手隨即僵在半空中,半晌才嚴肅地扭頭對鄒妍說:「我要走了,不能留下來陪你。這次記得喔!不要跟他溝通,阿瑪濟德的運氣就靠你了。」

  律美莎走後不到五分鐘,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在鄒妍耳邊響起,當她抬起頭時,「傑麥」已如巍峨大山般矗立在她眼前。臥室裡的光線被他擋去了一大半,一道金輪粉綴著他的背影。

  「今晨的事僅是牛刀小試,想不想知道那個小女僕是怎麼死的?」

  鄒妍定在那兒不動,逕自拿起果汁喝了一口。

  他見狀,氣憤地打掉她手上的杯子,然後用力把她拉起來,按在陽台的欄杆上,強迫她看著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告訴你,那個女孩是被她自己的情慾和你的固執活活整死的!為了不背叛對你的忠誠,我只能看著她跪在地上求我愛她,眼睜睜地看她在地上翻滾忍受情慾的煎熬;其實我只要將褲子一拉,就可以幫那個女人一個大忙的,但我沒有!這四百年來我從未背叛過你,月光,我愛你啊!求你讓我愛你。」

  鄒妍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阿瑪濟德式獨特、認真的眼睛著實讓鄒妍的心動了一下,但是她急忙甩頭,告訴自己這個男人不是阿瑪濟德,而是個侵佔她心愛男人身體的惡魔!

  「你喜歡阿瑪濟德,對不對?」他突然冒出一句。

  鄒妍防備地注視他,好半天不答腔。

  「哈,女人就是笨,才會喜歡他那股假道學的噁心模樣。」他垂下的眼瞼半掩著閃爍的眼眸,試圖看穿她,不待她回答,建議道:「你何不學聰明一點,就把我當成阿瑪濟德看吧!其實,阿瑪濟德是我,我就是阿瑪濟德啊!」

  鄒妍緊瞅著他虛偽、不真切的眼睛,雖然明知不該去招惹對方,但她還是忍不住想開口駁斥。天啊!她到現在才知道牟定中的意思,原來她個性裡的執拗竟多過順從!

  「少自欺欺人了!你不是他,昨日、今日不是,未來亦然,你永遠都不可能會是他,所以別再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訛騙我!現在你老實告訴我,你用這種卑鄙的手法害了多少女人?」

  「害?」傑麥將眉一挑,不屑地說:「說害就難聽了,我只是盡我所能地去成全那些膚淺、淫蕩、狡猾又善妒的女人心裡所想的念頭罷了。想想,如果當年沒有這類多餘的女人存在,我們早就可以長相廝守了。好久以前我就曾對著地獄之門發過誓,不論神或魔,只要任其一有本事讓我與你重逢,就算要我成為永無寧日的幽魂,我也甘願一搏!」

  鄒妍不被他所說的話打動,依然冷漠地說:「但你別把無辜的人也扯進去。你要知道,那些女人不是看上你,而是先看上阿瑪濟德的人!阿瑪濟德從來沒有招惹他人的意圖,是你傑麥,利用他的身子一而再地戲弄異性.藉以滿足你變態的把戲。」

  傑麥根本不在乎這樣的指控,他唯一在乎的是,他的月光竟為別的男人說好話!「你說他無辜?才不呢,打從十七年前他動手拉開那幅畫,心中佔有你的念頭那一秒起,就已不再無辜了。不過,還真多虧他早動了幾心,把我引了出來。」

  鄒妍聽著傑麥嫉妒的口吻,酸澀的滋味頓時盈滿心口。

  曾經為了抗拒自己對阿瑪濟德的強烈感情,鄒妍叮嚀自己她只是一個移情作用下的劣質代替品;如今傑麥的這番話恰巧強迫她正視自己不願坦然面對的事實——不論她再怎麼吸引人,充其量也僅是月光的替身罷了。

  想到這兒,她的心不禁沉痛起來,更想掩起耳、目,對面前的人嘶聲,否認她不是月光!

  但眼前的人並不是阿瑪濟德,就算她喊破了喉嚨,他仍然聽不到。於是,鄒妍死心地不再抱持希望,她將視線移轉到對方的頭頂,只當他是一個叨念著瘋話的軀殼。

  「你看著我的眼睛!」傑麥察覺到她的異樣,強行命令。「我要知道你在想什麼。」

  鄒妍彷彿沒聽見似地任由他掐著她的肩,甚至因時間過久,連痛的感覺都恍然消失一般。

  得不到對方的反應,傑麥的急躁性子也在瞬間展現。

  他強將她拉了過來,湊上自己的嘴,緊貼著她溫潤的唇瓣,他渴望月光的回應,但是她的兩片唇彷彿被冰塊凍結似地緊抿在一塊兒,怎麼撬都撬不開,沒耐性的他一氣之下動手扯裂她的上衣,揪住她的長髮把她拖進屋內,往大床上一推,然後就像窺伺獵物的猛獸一般一躍而上。

  「剛才我對你好,你敬酒不吃卻要吃罰酒!我是你的主人,你的身心都屬於我,所以永遠別想反抗我!」他失了心智般地咒罵著。

  麻布的撕裂聲在鄒妍的耳際徘徊不去,她兩眼空洞地仰視天花板,要自己別去感覺任何事。

  但面臨危險,要不恐懼是很難的,於是她伸手抓住頸項間的雞心墜子,以求安慰。

  這個動作激起了傑麥的不滿,他二話不說地扯斷項鏈,搶過墜子,湊近眼看個仔細,威脅地問:「這是什麼?」隨後他找到一個微細的扣環,輕輕一按,外殼陡然彈了開來,雞心頓成兩瓣。

  傑麥看到裡面裝著的竟然是一個陌生東方男人的照片,怒意又節節高漲,他奮力將項鏈往牆上砸去,咬牙切齒地罵著:「你這不知恥的女人,老是背著我偷人,還把他緊貼在你的心口上!告訴你,從今以後沒有任何男人能看到你的身子,除了我,傑麥!」

  鄒妍聽了忍不住笑了出來,對著天花板說道:「你又在對自己說謊了!真的只有你能看嗎?若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我總覺得是阿瑪濟德的眼睛在盯著我瞧!」

  「月光,別嘗試逼我動怒,小心玩火過了頭,我會不計任何代價地戳破阿瑪濟德的招子。你以為我非得憑借他的眼睛才看得見影像嗎?」他冷哼一聲,開始撕開她身上的布料,強迫她翻左又翻右,一寸寸地審視鄒妍雪白的肌膚。

  他的眼神充滿了淫穢的押光,直到掠過她的胸脯下轉至腰際,發現她左右的腰背上各有四處小淤點,前腹兩側也各有一處紫印。他狐疑地伸出十指,在她兩腰之間用力一掐,發現那些淤點竟與他的指印不謀而合。

  他愣了一秒後,氣憤地拉起仰躺的鄒妍,晃著腦袋,眼露凶光地質問她:「你先把自己給了他了,是不是?」

  鄒妍看著他默不作聲,隨後一抹得意在她的唇間漫開。

  「先把身體給了他又怎樣?你是個鬼,就算你想先佔有我的身子,仍然必須藉著阿瑪濟德才能辦事,你本來就不是實體了,贏的人永遠是阿瑪濟德。這個道理你懂嗎?反正我已享受了阿瑪濟德給我的慰藉,我會永遠記住它的,就連你在我身上時,我想的人也會是阿瑪濟德。所以如果你不介意被阿瑪濟德捷足先登的話,那就儘管上。反正你剛才也說過,你是阿瑪濟德,阿瑪濟德就是你,我想你大概不會在乎吧!只不過我會永遠在心裡嘲笑你就是了。」

  「你這個賤女人,永遠不安於室!你以為你被人玷污後,我還會碰你嗎?」他惡狠狠地啐了鄒妍一口,抬手狠抽她兩記耳光,像野獸般撕裂她身上的衣服。「既然你那麼在乎阿瑪濟德,我就要讓你後悔一輩子!現在,給我站起來,就穿著這身破衣服跟我到外面去吧!我要讓阿瑪濟德親眼看你和別的男人公開野合,看看他受不受得了。」

  傑麥拖著驚慌失措的鄒妍走出房門,一路上,僕人與侍衛吃驚地盯著衣不蔽體的鄒妍和他們心目中的慈善王子疾奔至廣場。他提高音量大聲宣佈,如果有哪個男人挺身出來和他身邊的壞女人苟合.懲罰她的淫穢,他會重賞該名勇士黃金五十兩。

  三十秒後,廣場四周燈火通明,把夜晚照得和白天一般亮,三層走廊上站滿了圍觀的人潮。

  他們之中有的躍躍欲試,有的不可置信,有的忍不住竊笑出聲,但就是沒有人斗膽跨出一步大喊「我來」。因為他們都知道阿瑪濟德王子的毛病,他現在說的話不能當真,否則事後的狠帳就有得算了。

  阿里聞風與一行醫護人員趕到廣場東門入口,他們見景詫異不已。他回身四處走動,想尋找一件能夠為鄒妍遮身蔽體的衣物,正巧一位老嬤嬤收了一疊床單打從他眼前經過,他趕忙借了一條就奔到廣場正中央。

  傑麥見他怒氣騰騰的模樣,不由得挑釁道:「喲!我的武士決定拋開尊嚴,上前為我出一口氣了。人家說肥水不落外人田。看在這麼多年來你對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我就把她賜給你吧!」

  「殿下,請您停止開這種玩笑。我想信鄒小姐不是有心冒犯您,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趕快為她披上布巾吧!」

  傑麥冷冷地笑著,回身瞪了鄒妍一眼,「告訴我,你是不是和這走狗也有一腿?為不然他幹嘛對你這爛貨這麼關心。」

  鄒妍狠瞪了傑麥一眼,掉開頭,拒絕回答他噁心的猜測。

  阿里雙手下垂,鄙夷地盯著眼前的人看,慢慢地說:「殿下,請回房吧!這麼多人注視下,場面難看。」

  「你給我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還有,你很清楚我是誰,倘若我還是個活人的話,你會恨不得宰了我的。現在咱們可以省了那套要死不活的賓主關係!如果你肯合作一點,我們甚至可以來個雙打,把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修理一頓。」

  一旁的鄒妍渾身打顫,她的唇色已發白,入夜的涼意漸漸侵入她的肌膚,但是比不上當眾受辱來得令她心寒。

  傑麥早料到阿里不會反應,冷笑地諷刺道:「你這個沒用的奴才!見了美色就忘了誰是主子了!現在,我當著眾人的面說一句話——該死的阿里,你被開除了。如果你不退下去的話,別怪我當場勒死她。我可是說到做到哦!」

  阿里站在原地不發一語,見傑麥抬臂圈住鄒妍的頸子後,他才慢慢退後幾步。

  此時,沙烏岱與吉夏也撥開了人群,命令除了守衛以外,閒雜人等一律退回房裡,接著才跨下了廣場。

  當他們與阿里擦肩而過時,吉夏適時地停在阿里身旁與他說話,沙烏岱一人上前和傑麥攀談。

  「傑麥,究竟是什麼事讓你如此大動肝火?我們好好說,也許可以解決也不一定。你何不先把月光放了再說呢?」

  鄒妍聽到連沙烏岱都稱呼她為月光,不等傑麥開口,馬上搶白地指責他。「你們這兩個白癡到底要我解釋多少回,我不是月光,別把我扯進去。」

  「住口!男人說話,沒你開口的份。」傑麥用力地勒緊了手臂。

  鄒妍憤恨地仰望他,身子開始掙扎。「要我不開口,可以,你這混球現在就放開我!」

  「我會的,只要我達成報復後,立刻放開你。」傑麥哈哈大笑幾聲,猛地又收緊手臂,這回鄒妍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她必須踞起腳尖,才能鬆緩不順暢的氣息。

  沙烏岱冷眼看著這個固執的女人和傑麥逞強,久久才又問:「傑麥,到底是怎麼回事?」

  「少跟我裝蒜!你沒按照我的規矩來,還讓阿瑪濟德暗中擺我一道;你說說看,他用過的女人對我還能有任何助益嗎?」傑麥反問。

  沙烏岱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緩緩上前一步,矢口否認知情。「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那天我們都不在現場,所以皆認為是你本人現身,更何況阿瑪濟德那時已呈昏睡狀態,根本不可能對月光採取任何行動。傑麥,我看是你太多心了。再說,只要你喜歡這個女人,她是不是處子之身並沒有多大的差別,不是嗎?」

  傑麥不答,只是往下掃了眼矮他半個頭的沙烏岱,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右手抓住了沙烏岱,左手立刻鬆開了鄒妍。

  鄒妍詫異地退後三步,看到沙烏岱毫不抵抗的抬起手,示意她退開,她才茫然地退走到阿里身旁。

  阿里迅速地為她罩上布巾,要護送她離開現場,但被她不悅地拒絕了。她堅持要留在原地靜觀發展。

  傑麥再次以左臂鎖住沙烏岱的脖子,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迷你手槍,整座行宮裡的士兵一陣嘩然,迅速舉起長槍瞄準傑麥。

  阿里與吉夏趕忙對著四周的士兵大喝:「不許妄動!」

  原本雙手緊揪著白布巾的鄒妍驚駭地摀住嘴,任由白巾落地,她放眼快速掃射三十多位執槍瞄準阿瑪濟德的士兵後,一顆心彷彿停止了跳動。

  她明白傑麥的意圖了,他在為阿瑪濟德製造弒兄的罪名,強逼阿瑪濟德走上死亡之路,且死後還得背上叛逆的臭名。

  不行,這太殘忍了!此刻她已無法強裝冷漠,懼怕終於將她的眼淚逼了出來,她大聲警告傑麥:「該死的魔鬼,不許你動他!你如果動了他,我化成鬼也要向你索債!」

  傑麥得意地哈哈大笑,他興奮地在沙烏岱的耳邊挑撥,故意把鄒妍的「他」扭曲。「瞧,沙烏岱,女人還真善變呢!前幾分鐘她還是愛著阿瑪濟德的,這會兒她又不忍心見你死了。你想,她是不是又看上你了?其實我知道你也很想得到她,但念在與阿瑪濟德的兄弟情分上,不肯跟他搶。我看不如這樣吧!你親口對你的士兵下令朝我開槍,如此一來,可不是皆大歡喜了?」

  「傑麥你也太小看我的智商了,我不會受你擺佈的。你趕快離開阿瑪濟德的身體,去找別的替死鬼!」沙烏岱沉著地斥道。

  「哦?是嗎?那就吃你親愛的弟弟送給你的第一顆子彈!」說完,傑麥朝沙烏岱的右大膽外側開了一槍。

  子彈擦過沙烏岱的肌膚,穿過他的寬袍後,朝前方彈了過去,為了不造成人員的蠢動,沙烏岱已顧不得那枚子彈往何處鑽,趁著大伙吃驚地張大眼時,揚聲對著廣場四周的士兵吼道:「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開槍!」

  「是嗎?」傑麥囂張地接口對士兵們說道:「看看他猶豫不決的模樣!難道這就是你們未來酋長的德行嗎?哼,不過是個怕事的傢伙罷了!」話畢,他將槍舉得更高了,這回是瞄準沙烏岱的太陽穴。「你們若再不開槍的話,繼承人的頭銜可能就得易位了!吉夏,你這個最終贏家可得看清楚了,日後若真的稱王的話,別忘了我的功德啊!」

  「去你的,傑麥!」吉夏忍不住粗聲斥責,「豬操的龜兒子才會聽你亂放屁!我手上若有把槍,絕對不會放過你。」

  「吉夏!」沙烏岱出聲遏止弟弟,「別受他影響!」

  「那麼就借把槍上前吧!我隨時歡迎你開槍。你不開槍,那就真的是豬操的龜兒子。」

  傑麥皮笑肉不笑地說。

  「你……」吉夏氣得上前一步,但衣袍卻被他身後的鄒妍拉住了。他沉慍著臉回頭瞪她一眼,只見她眉頭緊鎖,愁容滿面搖了搖頭。

  這時,沉默良久的阿里終於從胸口掏出手槍,上前說話了。「我看還是讓我來吧!」

  大伙難以置信地轉頭看著阿里,其中以鄒妍最為震驚。她二話不說地鬆開吉夏的衣角,上前勸阻阿里。「不可以這樣,你不可以出賣阿瑪濟德!」

  「我沒有出賣我的主子,只是遵照他給我的指示行事,他曾說過一旦走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時,就由我出面了結。說實話,鄒小姐,這件事都是因為你而被挑起。如果沒有你,我的主子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如果我不曾傻到相信你的話,又怎麼會把殿下的命交在你手裡,讓你姿意危害殿下的安全。你沒把事態的嚴重性放在心上,所以無法聽從殿下給你的忠告、忍下心中的驕傲,辜負了殿下對你的期望,你根本不配他的愛!」

  鄒妍聽著阿里冷血的數落,茫然地低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其實很在乎他的,我……我是愛他的。我只是一時被憤怒沖昏了頭。阿里,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他,你必須瞭解這一點!」不知為什麼,鄒妍非常在乎阿里的認同。

  「但是遲了些。現在請你退後一步,別站在這裡礙事!」

  淚流滿面的鄒妍大手一張,硬著頭皮擋住阿里的去路。「如果你真的要殺他的話,那就先朝我動手吧!」

  阿里冷冷地說:「這主意不錯,但是有違殿下的命令。更何況讓你活著歉疚一生,比簡單地一死百了更教人大快人心。」

  他把鄒妍抓到跟前,朝她身上啐了口口水以表示自己強烈的鄙夷,然後以只有鄒妍才聽得見的沙啞音量催促道:「給你十分鐘時間找到月光圖的真跡,燒了它!」然後不容鄒妍置疑,迅速地將她推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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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19:25:09 |只看該作者
  此刻,鄒妍已顧不得旁人拿什麼樣的眼光看她了,她無視於破皮滲血的膝蓋與手臂,匆匆爬了起來,往行宮東面的入口衝去。

  阿里深吸口氣,右手緊握著槍柄,篤定地將食指放在扳機上,直朝傑麥與沙烏岱的方向走去。

  阿里告訴自己得穩定情緒,照計劃行事,萬萬不能讓傑麥看出破綻。

  但要沉默寡言的他將情況拖過十分鐘這這久實屬難事,更何況傑麥的性子原本就很急躁,阿里擔心傑麥一旦無理蠻幹起來,他勢必得不顧一切地使用麻醉槍;倘若時間沒配合好,傑麥的幽魂還是會我行我素地存留在這個空間裡。那麼今日的情況就可能再次重演!

  想到失敗的後果,阿里強力振作。不行!絕對要一次將他搞定!

  被人忽略將近五分鐘之久的傑麥看著行動慢得像蝸牛的阿里,整個人開始不耐煩了。「嘿!阿里老兄,你就把槍口對著這個胸口,動一根指頭而已,又不是要你引爆核子彈,有必要怕成這樣嗎?」

  「我不是怕,只是在等待上司的指令。」阿里瞄了沙烏岱一眼,兩人的心同為一件事而狂跳不已。

  「傑麥,在我下達命令之前,你得讓我們明白巴克的事情,因為阿瑪濟德一死,我們便無蛛絲馬跡可循了。」沙烏岱故作冷靜地說。

  「你還真是囉唆哩!不過也好,我就成全你吧!畢竟我要的是阿瑪濟德的命。你問吧,但是只能問三個問題。還有我話說在前頭,答與不答,可得看我高興了。」

  「好,請你告訴我和吉夏,巴克是怎麼死的?」

  「你不知道嗎,沙烏岱?好,我告訴你,他五歲時,與人在噴水池邊玩耍,不小心被人推入池裡,後來引起肺炎而死的。知道誰是元兇嗎?是阿瑪濟德!他為了跟巴克搶一顆球未果,一氣之下用力推了親弟弟一把。你一定沒猜到吧!」

  「但我聽目擊者說阿瑪濟德也有掉進水裡,如果真是他推巴克入池,那麼就有兩套說法了。」沙烏岱略微側過頭反問。

  「這是你的第二個問題嗎?」傑麥訕然地問。

  「當然不是!請你告訴我,如果人死後真有靈的話,巴克現在又在哪裡?是天堂?還是地獄?抑或跟你一樣?」

  「沙烏岱!你們的兄弟情深也浪漫得過火了吧!巴剋死後不到一年就被人忘得一乾二淨了,你現在才想到要替他哀悼,不嫌晚了些?」

  「也許吧!不過東方有句諺語,亡羊補牢,猶未晚也。所以請你還是告訴我吧!」

  傑麥勉為其難地哼了一句。「他不在天,也不在地!」

  「那麼他在哪裡?」

  「他一直在遠處看著阿瑪濟德邁向死亡!」傑麥幸災樂禍地朝四周的群眾大喊了一句,一陣冷風隨著他的話揚發起來,舞弄著地上的落葉,似在印證這一道宣佈。

  沙烏岱緘默了三秒,神色凝重地仰頭對空中柔聲說道:「巴克!我是沙烏岱。如果你的靈真的在這裡的話,那麼有一件事情也許你該知道。把你誤推如池裡的人並不是阿瑪濟德,而是我!阿瑪濟德為了拉你,也跌進池裡。你們被救起來後,一個得了肺炎,另一個則是發高燒,所以你要怨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阿瑪濟德……」

  「夠了!你這個狡詐的狼狗!」傑麥緊緊勒住沙烏岱的脖子制止他再出聲,旋即對著空中大吼:「巴克!別聽他的話!別忘了你這二十幾年來被人遺忘的痛苦啊!他們一向只疼阿瑪濟德,不是嗎?當他深受人們疼愛與關懷時,你在哪裡?你在黑冷的深淵裡啊!連現在也是這樣,沙烏岱為了救阿瑪濟德,才編派了故事,扭曲事實。你千萬別聽他的!別聽他的!巴克,你在幹嘛,別拉我的手!」傑麥吃驚地對著空氣說話。

  「不……巴克!」沙烏岱吃力地大喊後,也逐漸發現傑麥的手勁竟鬆動了起來,儘管傑麥不願鬆手,但是他卻能正常開口了,這讓沙烏岱更加振奮。「聽我說,巴克,傑麥只是在利用你,以便打擊阿瑪濟德罷了。他的野心之大,絕對不是得到月光就能滿足的,他志在控制我們祖國,製造動亂。你千萬別被他利用了,想想發生在那件事之前的往事吧。當你跌倒時,最先哭的人是誰;當阿瑪濟德被人欺侮時,又是誰最先挺身而出。我記得父王曾說過,巴克與阿瑪濟德在一起從未吵過一次架,他們就像天使一樣的和諧……」

  寧靜的秋夜突然又刮起了一陣風,呼呼的風聲聽來像是憂傷的欷吁。

  傑麥一見情況走了樣,氣得推開沙烏岱,轉而舉槍比著自己的太陽穴,警告說:「這可是你們逼我的……」

  這時,一道白光從傑麥的正後方閃了過來,大伙看了都忍不住喊道:「天啊!那是什麼玩意啊?」

  傑麥見大伙吃驚的模樣,不覺循著眾人的目光回頭探望,不到一秒,白光已籠罩在他的頭頂上了。

  動作矯捷的阿里趁勢衝上前,長腿一揚便將傑麥手上的槍踢到五尺之外,右臂一抬毫不猶豫地猛開了一槍。

  突然,傑麥仰頸張開嘴,發黑的長舌往外一伸,發出淒厲的哀號聲,足足持續了十秒之久才遽然停止。這時,一小縷黑霧從他大張的嘴中溜了出來,與其說它與空中的白光融合,到不如說是被白光吸納了。最後,阿瑪濟德的身子如一具木偶似地迅速癱倒在地上。

  那道白光依戀似地繞著阿瑪濟德的身子轉了一圈後,慢慢地浮起,隨後咻地一下往無垠的天際飛逝而去,愈變愈小,直到它沒入星辰之中,再也無法區別。

  在場的人無不張口結舌地靜觀這戲劇化的發展,像是被法力高強的巫師施了咒般,好半天沒人敢動,直到阿里蹲下身子,抬起昏厥的阿瑪濟德,大家才恍然一醒。





  為了找出月光圖,鄒妍無視一身的襤褸,急忙在行宮裡奔走。

  鄒妍所到之處,碰到的皆是略帶敵意的女僕,她們一瞧見她馬上往兩旁撤開,紛紛視她如不潔之物。

  她疾步奔跑,不願去多想,目前唯一要務是找出月光圖。但是她對這幢行宮毫不瞭解,要將真的月光圖翻找出來,不啻像是在大海裡撈針一般。

  而現在,她甚至已慌到無法找到回房的路,她在一樓大殿打轉,仰望四面如出一轍的壁畫與雕棟,她心急如焚地想找人問,但是她們都挨在牆角或圓柱邊躲著她。

  鄒妍被這些膽小的女人氣得跺腳,猛然拔腿一路往三樓奔了去,打算一扇門接著一扇門地試看。但僅東翼的房間算來就有二十多個,若那幅畫是在阿瑪濟德的房裡倒好辦,若不是的話,即使找上一天一夜都可能徒勞無功。

  想到這裡,鄒妍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而她也登上了三樓。

  她正猶豫著該往哪邊找起時,一陣小女孩的聲音從遠遠的走廊傳來。

  鄒妍眼睛一亮,看到律美莎在二十公尺外對她招手,她心喜若狂地奔上前,脫口就道:「我要找月光的畫……」

  「我知道,它在阿瑪濟德的房裡,你隨我來就是。」小女孩牽起鄒妍的手領著她跑。

  不一會兒,她們便在鄒妍熟悉的房前停了下來。推門而入後,律美莎直接跳上大床,扯開厚重的床罩,從中抽出一張泛黃的長畫,興奮地攤給她看。「哪,這就是你需要的東西!」

  鄒妍上前再次審視月光美麗的容顏,心一狠,取過畫將它對折,拎著畫軸說:「我需要火!哪邊可以讓我燒了這玩意?」

  「廚房啊!那裡有烤肉的大灶。跟我來吧!」

  「我沒時間……」

  「跟我來就是了!」律美莎抓起鄒妍的手,開始與時間競跑。

  不知過了多久,當鄒妍的視覺已漸模糊,肺部也快爆裂炸開之時,律美莎在一扇大鐵門前煞住了腳。她拖著氣喘吁吁的鄒妍跨入蒸氣與油煙四散的大膳堂,一路朝十個大鍋爐邁近。

  律美莎面對十個爐子,拿不定主意。「這麼多爐子,該用哪一個燒好?」

  鄒妍因她的天真而翻個白眼。「哪一個都好,只要有火就行。」

  「嗯!火大一點可能痛得比較不久吧!」小女孩說完,便往中間最大的爐子前一站,說:「喏!你丟吧!」

  鄒妍點點頭,二話不說便將畫擲入熊熊火焰之中。大火首先侵襲畫中人的裙擺,將下身燒成焦褐。

  很奇怪地,鄒妍不忍目睹這場「火葬」,她轉身拉著小女孩就要往外走,但是律美莎定在那兒不動,甩開鄒妍的手後,抖著稚嫩的聲音說:「你先回廣場吧!阿瑪濟德需要你,而我,要確定它燒到寸紙不留才能走。」

  鄒妍不瞭解律美莎心裡在想什麼,只能順從她的意思走出膳堂。完成阿里交代的任務後,她的身子頓時虛脫無力。

  由於鄒妍根本無暇看表,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十分鐘之內完成任務,想到這裡,她的神經又倏地繃緊,再次加快腳步通過膳堂的長廊,循著光亮與嘈雜的人聲走了過去。她強烈地感覺到,廣場就在眼前不遠處,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她拔腿往前衝去。

  可惜就差幾步的距離,一陣清脆的槍聲響起,鄒妍彷彿被嚇著似地定在原地,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是理智告訴她,她必須面對一切!

  於是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廣場的入口,當她從矮石階上側然俯視一群人正蹲在地上,費力地拉著阿瑪濟德一動也不動的身子時,目光瞬轉成黯,她覺得淚水再度迷住了她的眼,她全部的情愫在瞬間都溶成了傷心淚水。

  這輩子鄒妍還沒在一天之內淚灑三次過,而現在她卻想大哭第四回合,她同時希望自己能即刻昏過去,以便逃避殘酷的事實,無奈,她卻沒法稱心如意。

  或許真如阿里所說,她是冷酷的傷人,也傷自己!

  思及此,她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兩腿在眨眼間飛奔起來,往混亂的廣場衝了過去。

  在她跑向阿里的這段距離中,有好多人嘗試要抓住她,但都被她成功地閃開了。

  數十秒後,她停在阿里面前,連喘口氣歇息一下都不肯,上前奮力賞阿里兩記耳光,氣極地捶打他,嘴裡無意識地嚷道: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你何不也殺了我!你做做好事也殺了我吧!」

  吉夏與沙烏岱對看了一眼,對她斗膽當著男人的面發飆的毛病有點無奈地搖搖頭。最後是大腿受了傷的沙烏岱被吵得受不了,才說:「阿里,我看你就成全她,補她一槍吧!有事我來擔。」

  阿里面無表情地再次掏出槍,無視發了狂的鄒妍送上來的拳頭,鐵下心朝著鄒妍的腹部扣下了扳機。

  意識崩潰的鄒妍根本沒有痛的感覺,她還是使盡力氣攻擊阿里,三秒過後,她覺得全身虛脫地顛了數步,如千斤般重的頭失去方向感,轉了一圈後,軟軟地跌坐在自己的腳跟上,慢慢睡了過去。

  吉夏試探性地伸出右腳,略碰一下鄒妍的小腿,確定麻醉藥效真的發揮後,三個大男人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三雙濃眉微微揚起,來回盯著橫躺在地上的阿瑪濟德與伏著的鄒妍。

  半晌,沙烏岱面有菜色地評道:「我真是同情阿瑪濟德,他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吉夏也是遺憾地搖了搖頭,「就是啊!這麼美的人,竟然隱藏這麼烈的性子!老實說,我若是阿瑪濟德,鐵定應付不來。或許讓巴克湊上一腳吧!」

  沙烏岱回頭瞪了吉夏一眼,不敢領教地說:「池水才剛平沒多久,你別再去攪動了。更何況,巴克有他的路要走。」

  話畢,他靜靜地環顧四周,在心裡喊著巴克的名字,謝謝他在冥冥之中保住了阿瑪濟德的命。當然,還有那一道他們等候已久的白光!

  一輪金陽斜掛在行宮東翼上,把整座行宮的屋頂照得艷麗斑斕。陽光普照的景象把兩天前的陰霾全部驅離了。

  行宮內的僕人與侍衛依舊是忙碌地各司其職,所不同的是,大家的臉上都掛著欣慰的笑容,爭相走告,傳送佳音——昏睡了將近八個小時的阿瑪濟德王子終於醒了!但是,他們的歡樂並沒有超過一個小時,因為醒過來的王子脾氣比以前更暴躁了!

  他甚至揚言要狠狠修理阿里一頓!而這一切的原因都出在……

  「阿里!你是把她當成非洲象了是不是?你到底給她打了多大劑量麻醉藥?」阿瑪濟德一臉青髭,全身上下只著了一件褲子來回在大床邊走著,發完飆後他忍不住蹲下身,伸出大手緊緊握住沉睡不醒的鄒妍,癡癡地望著她素淨的面頰。

  阿里微低下頭,不敢頂撞一句。

  吉夏則是在和沙烏岱互望一眼後,從中扮演和事佬。「阿瑪!這樣責怪阿里真是沒道理。你能活過來,他是大功臣啊!」

  「我知道他是大功臣,也會加倍償還這份恩情。但是我現在要計較的是,面對一個弱女子,他有必要將藥下得那麼重嗎?」

  「麻醉槍的劑量是依你個人的身體狀況調配出來的,若不是事出有因,我們絕對不會動她一根汗毛。對不對,沙烏岱?」

  半天都沒發表意見的沙烏岱看了吉夏一眼,才無可奈何地附和。「是啊,相信我們,當她以為你掉時,猛然發飆的樣子,絕對不是一名弱女子所有。倘若阿里沒照我的意思做的話,躺在地上的人會是我們三個了。你才剛恢復過來,別操心太多,她會醒過來的,只是晚一點罷了。」說著他旋即換上一副凝重的表情,要求道:「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和你到走廊上談談那晚發生的事。」

  阿瑪濟德緩緩點頭,將鄒妍的手放進薄毯子裡,起身跟著沙烏岱跨出房門。

  兩人一出了臥室,沙烏岱直截了當地說:「現在就我們兩個,傑麥的事已明朗化、咱們先擱一邊不談。你告訴我,巴克的事你到底記得多少?」

  阿瑪濟德的眼神一黯,簡短地回答:「不多。」

  「別再裝下去了!你到底還要瞞我們多久?你很早就知道巴克纏著你了,是不是?你為什麼不試著眼巴克說當年推他入池的人是我?為什麼不叫他來找我算帳?」

  「沙烏岱,你被傑麥搞昏頭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阿瑪濟德說著轉身欲返回房裡。但被沙烏岱拉住了。

  「少跟我裝糊塗,我要知道你和巴克的協議!現在看著我,你是不是曾答應過他一命抵一命?」

  阿瑪濟德神情篤定,「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協議,因為巴克從未跟我溝通過。」

  「但你感覺得到他的存在,是不是?」

  「沒錯。只是我沒料到後面竟會冒出一個傑麥來!不過好在傑麥已經走了,我惹出來的禍會自己扛下來。」阿瑪濟德不願再談這件事,直接揪出一個敏感的話題當擋箭牌。「沙烏岱,你準備什麼時候逮捕我?」

  「什麼?」沙烏岱頓覺荒謬。「你又在扯什麼鬼?」

  「我看過報紙了,本人曾當著眾人的面持槍要脅你,如果你因為私情而不懲罰我的話,日後的麻煩就多了。」

  「你這是什麼鬼話!」沙烏岱氣得發抖,「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你能控制的。」

  「但是民眾不知道,消息傳到他們耳裡,只會變成一件不可磨滅的事實——那就是我持槍抵著你的脖子,竟還能消遙法外!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如果不依法逮捕我,下次要殺你的人可能就是村夫愚婦了。」

  「我不能和你對薄公堂。」沙烏岱大手一揮,拒絕了。

  「你非得如此做不可,你要在法官面前怎麼說我好話是你家的事,但是不把我關上幾年的話,你永遠沒辦法教人信服。」

  「你瘋了嗎?別再跟我玩『是我砍了櫻桃樹』的把戲!就算你不顧自己,也得先想到那個女孩吧!她雖然脾氣大,但是很在乎你。你一入獄,是要她守活寡嗎?」

  阿瑪濟德聞言將眉一挑,固執地反問:「我有說過要娶她的話嗎?更何況她早有未婚夫了,等她清醒過來,我立刻把她送回國。」

  「阿瑪濟德,你好歹先問問她的意思。」

  阿瑪濟德想了一下,又改變了主意。「算了,乾脆今天就行動吧!你如果真想幫我的忙,就起她還沒清醒前,弄一架客機載她走吧!」

  「阿瑪濟德,我不會幫你的。」

  「喔!最好別跟她提我的事了。」阿瑪濟德自顧自地說。

  「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會跟她提的。」沙烏岱氣憤地拒絕了。

  「還有,你得幫我調查那個走狗運的傢伙到底配不配得上她,如果不配的話……」阿瑪濟德說到這兒,再也無法強顏歡笑了,他背靠著牆蹲在門邊,強忍著鼻水無奈的說:「沙烏岱,我不能不送她走,因為我是一個不完整的人。更何況我不能拋棄巴克,他也有七情六慾,也有喜怒哀樂,也會想談個戀愛什麼的,一年之中他只借我的身子玩個十幾天,我不能因為找到自己所要的,就棄他於不顧。」

  「你為什麼不待她醒來,跟她解釋清楚呢?也許她會諒解你的苦處,包容你日後的行為。再說,入境隨俗,她必須接受我們國家的風俗習慣。」

  「不可能的,這麼做不啻把一條淡水魚丟到大海裡去養,要它活著根本是妄想。反正日子一久,她就會將這些事淡忘掉。」

  「我看你是在自欺欺人,先想想你自己是不是辦得到。」

  「老哥,我自小就沒麻煩過你,今天你就答應幫我這個忙吧!」

  「好吧!我現在就派人去張羅,不過,你可不要後悔。」

  於是,當天正午,尚未恢復意識的鄒妍在阿里與吉夏的陪同下,被大批人員抬上了飛機,送行人員中,獨缺阿瑪濟德。

  坐在機位上的吉夏頻頻跟阿里抱怨,臭罵阿瑪濟德是大混蛋。而一旁的阿里則兀自戴上眼罩,在他的心中深藏了一股遺憾,因為他的王子放棄了親吻公主的權利,這個童話故事怎麼說都不完美。

  他愈想愈氣,愈想愈不甘願,終於他這個昂藏七尺的男子漢竟然把眼罩都哭濕了。

  最後,他猛地扯開了眼罩,轉頭對吉夏說;「三王子,你的文筆比較好,我們把這些經過寫下來,讓鄒小姐一目瞭然!」

  「但是阿瑪說不用跟她解釋的。」

  「他是說不用,但沒說不准吧!」

  「咦!說得也對!好,好,好,差人拿紙筆給我,我非寫到讓她感動得掉淚不可!」

  七個小時候,半躺在飛機長椅上的鄒妍將十張紙從眼前挪了開來,她早已哭不出淚水的眼睛緩緩掃過一臉期待的吉夏和阿里後,搖了搖頭說:「我不想折回去求他,請你們還是照他的意思送我回國吧。不過,他若有什麼消息的話,請你們務必要告訴我。」

  五個月後。

  回復平靜的鄒妍帶著平常心,戴著一副平光大眼鏡跨進辦公室。她來到自己的位子前,看到桌上放了一份快遞,打開信封,一看之下,竟是一份阿拉伯報!

  她緩緩地將它擱到一旁,再去泡一杯媽媽速體健回到座位後,拿出昨天未完成的工作繼續辦公,一直到午休吃飯時,她才翻開那份報紙。

  小林拿了一塊生日蛋糕放在她桌邊,剛要轉身,眼角餘光瞄到頭版上的人物照,不禁吹了一聲口哨。

  「哇塞!這個帥哥是誰啊?真是有個性!鄒妍,你在看什麼報?哇,阿拉伯文,我一個字也看不懂。喂,你趕快告訴我,這是哪一號人物?」

  「喔!他……報上說他是巴林的王子。」

  「王子!天,世界上真有這麼帥的王子啊!那你趕快看,再告訴我上面寫些什麼。」

  鄒妍扶了一下額頭,攤開報紙,要自己打起精神。

  「報上說五個月前他因為試圖傷害其兄未遂遭到逮捕,該國最高法院已判定他一年六個月的有期徒刑,服刑完畢後,再放逐海外三年。」

  「什麼?他看來文質彬彬的,也會造反作亂啊!真是看不出來喔。不過沒關係,你看完報紙後,可不可以讓我剪下他的照片?」

  小林才剛說完話,鄒妍毫不猶豫地撕下那半頁報紙,往旁一遞,「拿去吧!」

  「哇!太棒了!看來我搜集的帥哥排行榜又得大幅調動了。對了,鄒妍,你等一下去台大做產檢時,可不可以順道幫我把這些單據送去健保局?喏,這是車資。」

  「你省著吧!反正有人要來載我,要不是順路,我一定跟你說不。」

  「誰啊?姓石的嗎?」

  鄒妍輕笑了起來,「不是,是我未婚夫。」

  「好啊,原來你早就跟人跑了,害我老是為你緊張。你這個人好過分,保密工夫做得這麼嚴密,竟連他的面也不讓我們見。」

  「對不起嘛!我沒提他是因為他人在國外,現在他總算回國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啊?」

  「我們還在試婚期,也許等小孩生出來再說吧!」

  「看不出來,你的觀念這麼新潮。」小林崇拜有加地看著鄒妍。

  鄒妍聞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覺得自己很幸運,公司裡的人沒有因為她未婚懷子就否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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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6 19:25:27 |只看該作者
她,更令她驚訝的是,連她的老闆都迷信胎教這回事,在她面前抱怨別家公司時,連粗話都絕口了。

  她收拾好東西後,搭電梯下樓。

  身著牛仔褲的牟定中坐在機車上,靜靜地眺望著遠方。

  鄒妍打量他豪氣萬千的模樣,發現她的心中已不再激盪;而眼神沉鬱的牟定中也不是真的在等她,那個「她」應該是相當特殊的女孩子吧!

  「嗨!我來了!又在找漂亮的女孩子嗎?」

  牟定中轉頭看了她一眼,「眼前就有一位,何必找呢?」

  難得他肯說句中聽的話,但一瞥見她穿著裙子時,又忍不住粗聲批評:「明明知道要坐機車,你幹嘛又穿長裙啊!」

  「是寬裙啦!又不是不能跨坐!」

  「很難看啦!」

  「那你換四輪的開嘛!」

  「那還得等這輛鐵馬壞了再說。」他僵著臭臉拍了拍車頭。

  鄒妍見狀忍不住噗哧一笑。「我看我們永遠都只能當未婚夫妻了。」

  「咦,我可是跟你求過婚了哦,這回是你大小姐不肯下嫁我的。」

  「那是因為你只想當兩個寶寶的爸爸。就沒見過你這種人,怕結婚卻愛當人家的爹。」

  「錯,我只是想優先知道孩子的爹長得什麼模樣罷了,這樣我好去整容,以免孩子不認我。」

  「你不怕我生出妖怪來啊!」

  牟定中莫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如果你真有本事生出妖怪來的話,那我只好認栽了。好了,姑娘,上馬吧!」

  鄒妍長腳一跨坐上機車後座。「做完產檢後,陪我去找房子吧!」

  「行!但是你不嫁我,卻要獨自搬出來住,這樣可以嗎?」

  「我老弟說若有問題他會解決。倒是你,沒被牟伯伯罵吧?」

  「可慘哩!他劈頭就指責我不是男子漢,有種逃婚,卻沒種娶你。你可把我害慘了。」

  「你活該!這是你欠我的。」鄒妍一點都不同情他。但她內心深處卻默默地感謝牟定中當年沒娶她。

  雖然她現在孤單一人,卻倍感寬心;她擁有全世界最好的兩個男人,一個朋友,一個愛人。

  於是,她將臉頰貼靠在牟定中的風衣上,流下了幸福的眼淚。

  一年半後,當鄒妍兩個活潑好動的男寶寶長出八顆乳牙時……

  鄒妍抓著淘氣的老大強迫他趴著接受處罰,小的則坐在地上號啕大哭。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頭髮被兒子拉得像稻草的鄒妍歎了一口氣,將他們抱進玩具床裡,讓他們爬個過癮,匆匆前去開門。

  當她打開門,突然被眼前身形高大的漢子嚇傻了,定眼一看,竟是阿里!

  阿里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嗨!鄒小姐,好久不見了。」

  「你……你怎麼找到我的?」她說著踞起腳尖,想看看阿里身後是否有人,但阿里是單獨前來。

  「只要肯花點心思,結果是必然的。」

  鄒妍愣了一下,才傻傻地問道:「他好嗎?我是說大家都好嗎?」

  「都很好,沙烏岱王子年前終於做爸爸了,雖然是個女孩,但仍讓他樂上了天;吉夏王子還是像只花蝴蝶一樣;至於殿下嘛……」

  「他怎樣?老毛病還是定期發作嗎?」

  「沒有,那件事過後,他就沒再犯了。照沙烏岱王子的說法是巴克王子大概想通了。」

  「那律美莎呢?」

  「誰是律美莎?」

  阿里愣了一下,反問。

  「老啊!阿瑪濟德的七妹啊!」

  「殿下只有六個妹妹,而且沒有叫律美莎的。」

  鄒妍倏地沉默下來,心裡懷疑,莫非當年她是見鬼了?她努力回憶往事,但是記憶卻已模糊,她只能隨口問:「就只有你來嗎?」

  阿里遲疑了一下才說:

  「算是吧!『他』請我先來提醒你一件事,你曾答應同他參觀清真寺的,現在他終於有空了,但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賞光?」

  鄒妍激動得雙手掩住唇,兩滴淚珠滑落面頰。她奮力上前擁住了阿里,害阿里不好意思地僵在那兒。

  突然,一個男中音響了起來,「唉!我的好小姐,你一興奮起來老是抱著阿里哭笑的習慣,可得戒掉才是。」

  鄒妍的嗚咽聲瞬間吞回喉裡,她緩慢地傾斜身子,大眼越過阿里,偷偷地瞄著前方說話的人。

  阿瑪濟德穿著一件黑厚的外套慢慢地爬上了階梯,他的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金眸閃耀地望著她,這讓她不由得放聲大哭了起來。

  阿瑪濟德趕忙上樓,從阿里的手中接過哭得不能自已的鄒妍,輕輕哄她入懷,半帶調侃地說:「你不高興看到我,是不是?」

  鄒妍急忙搖頭又點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將他的外套翻領弄得粘呼呼的。

  「那就隨我下摟吧,我們不妨從貴國的清真寺開始入門。」

  鄒妍又搖了搖頭。

  「喔!你不要?」

  她更加用力地搖了搖頭。

  這下阿瑪濟德可搞不懂她的意思了。「求求你,說句話吧!」

  鄒妍低垂頭,欲言又止,最後輕跺一下腳,轉身強拉阿瑪濟德踏進玩具散成一地的房間,食指一抬,往互相拉扯頭髮的小怪魔雙胞胎比了過去。

  阿瑪濟德睜大了眼,定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地看著神似自己的兩個小縮影,半晌才訥訥地說:「現在我懂你的意思了!」

  站在門外探頭的阿里見了此景,高興地笑咧了嘴,非常得意。

  他認為他的王子當初拒吻睡美人,不是不愛她,而是愛她至深,不想趁人之危,幹那種偷吃豆腐的事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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