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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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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決明] 幽魂淫豔樂無窮系列番外篇~2縛綁王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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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21:40: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呀?
  哦。
  聽完他的誓言,她只發出兩個單音。
  前一個表驚訝,後一個表瞭解。沒有更多的感動涕零淅瀝嘩啦的生死相許至死不渝的同等回應。
  他想娶她,但是不想將她推上戰線。
  「七王爺的妻」絕對比「李祥鳳的妻」還要危險。若成為七王爺的王妃,代表她會面臨皇族的一切禮法干涉,就算她想置身事外也未必能如願,所以他准備將她藏起來,安置於暗處,做他單單純純的妻子。
  她不是不明白他的用心,她想他是真的被她毒發時的情況嚇壞了。
  偏偏她現在又不能擁抱他…也許,她這輩子都沒辦法伸手擁抱他,真令她挫折得想嘆息。
  真想將他腦子裏看見她扭曲著臉,不斷嘔血的醜樣給消抹掉,至少…別讓他這麼的恐懼,看在她的眼裏,捨不得。
  「你不想嫁我嗎?」久久等不到花盼春有其他反應,李祥鳳心急了,扳正她的臉蛋,「我知道我們的相識不算是太愉快,你對我的印象應該很差,換做是我,哪個人逮我進牢又說要斬我手指哼哼哼哼別想我會輕易饒過他」
  發現自己說錯話,他立即封口。
  他這樣說哪算替自己辯解?!他一改猙獰,露出他最不擅長的慈祥,擠出良善笑容,「不過知錯能改更是難得,我有稍稍反省自己。」真是只是稍稍,再多也沒有了。「除此之外,我對你真的算不錯…吧?呃,好吧,那次浴池的事,我欠你一個道歉,我的確玩得太過分了些」
  不對,這種時候幹嘛又重提自己做過的壞事來提醒她呀?!一提到那件事,她一定又怒火中燒,氣他氣得牙癢癢的。
  他懊惱地想咽回失言的話,努力想替自己多找些好話來說服她,但是最失策的就是一開始讓她看到他蠻橫又霸道的王爺傲氣,然後還像個惡徒強占她,只給她兩個選擇,要她自己乖乖躺上他的床,再不然就是他將她五花大綁送上床—這句話說出來是很快意,但現在竟變成他最惡劣無恥的罪證。
  哦,對了,他還強逼她當他的愛妾。天呀,哪個女人會樂於當個妾,即使那是他唯一擁有過的!
  他還當她的面撕掉她寫的《縛綁王爺》,對作者而言,還有什麼比自己的作品被撕毀更痛更難以釋懷的事?
  看他這雙手做出來的好事…
  一切都是敗筆敗筆敗筆敗筆…
  嘖,想不到還有哪幾件事可以說出來替他拉抬拉抬優勢的…
  「我沒說不嫁你呀。」他直按著眉心認真思考的模樣好可愛,苦惱得像他已經完全詞窮,卻又急於說服她而慌亂了手腳。這個大男人,真的好可愛。
  李祥鳳偏偏漏聽最重要的這句話,緊皺著雙眉,正扳指在數自己對她做過、又值得拿出來炫耀的事跡,偏偏連第一隻指頭都沒有彎下去的機會—
  「你為了我去篡位。」花盼春好意提醒他。
  「但是她說篡位是不對的,她說那是不孝。」絕對不能拿出來說,會弄巧成拙。
  「你放紙鳶的模樣很可愛。」
  「我還在她面前摔紙鳶!」那麼火爆又輸不起的醜態全被她看光光,他非但沒能豪氣瀟灑地成功放起紙鳶讓她欽佩迷戀拜倒,反而弄砸了男人的好形象,悔恨吶…
  「你天天夜裏偷跑到我房裏為我按搓無法動彈的四肢。」夠溫柔夠值得贊賞了吧!
  「對,我是偷跑來的。」嘖,又是見不得人的事。
  喂,都沒認真在聽人說話嗎?她的重點在於他溫柔體貼的行為,而不是偷跑那兩個字好不好!
  「你救了我!」她都有些動氣了。
  「她還全身癱瘓,我還沒找到完全治癒她的方法…」無能的自己!廢材的自己!連他都嫌惡的自己!
  哼哼,他真的該慶幸她全身癱瘓,否則她倒想試試扛張桌子砸他,看他能不能恢復神智些。
  「你很愛我!」敢說不是,馬上叫他滾!別想再踏進花府!
  「呀!這個可以。」
  第一隻指頭終於緩緩如願以償彎入掌心。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他清清嗓,注意力重回她身上,認真堅定地對她說:「我很愛你。」唯一一個值得說出來的優點。
  「好。」她也很認真堅定地回視他。
  他微怔,好像沒料到她的回覆會這麼乾脆,他原本還在擔心區區這一條會被她輕易駁回,結果她回了什麼?
  好?好?!
  「你呀,比你自己想像中還要好。」她對他眯眯眼笑。笨男人,心裏的話剛剛都不小心說出來了啦,她聽得夠清楚明白了。幹嘛老是將他自己看得扁扁的?她還以為他驕傲自負到不知天高地厚,唯我獨尊得目中無人,面對她時,他卻總是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好…她真的沒有那麼嚴厲好不?!他做了多少,她就看見了多少,沒有狼心狗肺地無視那些付出,他別如此妄自菲薄嘛。
  李祥鳳一臉茫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他剛剛…好像被誇獎了?
  「你打算浪費時間在那裏繼續發呆,而不吻吻你的新媳婦兒嗎?」
  他立即回魂,「當然不能繼續發呆,美好的時光不能這麼荒廢」
  他傾身,也傾盡愛戀地吻她。
  他的,新媳婦兒。
  「不過…為什麼是七王爺終身不娶,而不是當今聖上終身不娶呢?你該不會是想替自己留後路吧?」她還殘留最後一絲清明的理智,沒忘記他已經脫離「王爺」好」段日子,升格成皇上。
  「當今聖上娶或不娶,與我何干?」他捨不得從她唇上離開。
  「什麼叫與你何干?」才剛誇獎他好,他馬上就拿喬嗎?男人果真是誇獎不得。「我絕不和人共用你的肉體,聽懂了嗎?」
  「我忘了跟你說。」因為不覺得是啥大事,一時給忘了。
  「嗯?」
  「當今聖上是我二十六弟。」
  她愣住。她發傻。她驚訝。
  「等等,二十六皇子?他不是個小娃兒嗎?」連路都還不會走的小娃兒耶!
  「他是小娃兒沒錯。」有長眼的人都看得出來。
  「小娃兒有什麼辦法將你從龍座上扯下來?」連李成龍都贏不了李祥鳳,何況是個還得靠人把屎把尿的小嬰孩?!
  「這是當初我和我十七叔談好的條件。」
  「跟你一塊篡位的十七叔?你們談好的條件是什麼?」一狼一狽做出什麼陰謀決策?
  「親眼見到九五之尊是教人抱上龍座,並且在龍座上尿濕龍袍或是哇哇大哭吵著要喝奶。」
  「…就這樣?」
  一個篡位的理由是為了禍水紅顏,另一個篡位的理由卻只是想笑看奶娃兒披龍袍?!
  李成龍若是知道了始末,心裏不知做何感想…
  「所以我仍只是七王爺。」
  「一個七王爺玩不夠,再來一個十七皇叔繼續玩…」
  這國家社稷及百姓的幸福安康到底被當成什麼了?!
  她已經可以想像一個在龍座上哇哇哭著找娘抱的小小皇帝…

  「你有沒有想過,我一輩子都只能這樣癱著,再也不可能靠自己站起來?」
  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適合出遊,他也確實帶她出來曬曬太陽,他褪下尊貴華服,換上尋常百姓的布衣,長發隨意按散在背後,皇族的氣勢仍沒稍減少分,與生俱來的氣質,無論做出什麼打扮,都會源自於內散發於外。
  風,暖暖的;花,香香的,景色宜人美麗,在城外不遠的湖畔享受難得的閑逸。
  她卻像故意想殺風景地問了他這麼一句話。
  「那我就天天抱著你出來賞花。」
  「抱久了也會膩吧。」久病床前無孝子,這句話也可以套用在夫婦身上。
  「抱膩就改用背的。」像背小娃娃那樣。反正他也很喜歡她的軟胸壓在背上的柔膩感覺,非常的…享受。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笑瞪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跟你不太一樣,我迷戀的不只是你的肉體。」
  「噗。」還好她沒在喝水,不然一定馬上全部噴出來。「你這句話聽起來很像在諷刺我,好像今天易地而處,我就會因為你全身癱瘓而拍拍屁股走人。」因為她只迷戀他的肉體,沒了迷人的肉體,他就一無可取。
  「我總覺得你會。」
  「喂!」把她看得太太太太扁了吧!
  「然後我會為了追回你而奇跡似地站起來,往前跑,你最後流著眼淚反抱住我,說、我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皆大歡喜。」
  她皺皺小臉。「好老套…」了無新意。
  「這不是你們寫書人最愛的奇跡嗎?」這段日子,他時常念些書給她聽,打發她癱在床上的無聊日子,念多也看多了,有些書的詞兒實在是肉麻到讓他滿臉陰霾地不知該照實念還是該跳過去,更有些文句是他做起來非常熟能生巧,完全不用任何人指導,但要用嘴念出來…就有種想撕書的衝動…
  「是呀,不然你現在往前面跑,看我能不能跳起來在後面追。」哼,奇跡。
  「不用著急,慢慢來吧。」他揉揉她的長發。
  她知道自己己很焦急。她沒辦法站起來,甚至連自己拿茶杯都做不到,她成天只能躺在床榻上,以前是怎麼睡都嫌不夠,現在卻是不想睡也無法離開那張床,她當然會急。但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表現得像」點也不在意,沒讓人看到她的焦躁,沒想到他發覺了。
  「你看。」
  他將她的右手舉起,五指穿過她的指縫,緩緩收扣著,兩人掌心貼著掌心。「即使你不動,我一樣可以將你牢牢牽著,不會讓你從我手裏滑開。你慢慢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可是…
  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她也好想反握住他,用自己的五指也將他牢牢牽著,讓兩人的雙手收納成一個完整的圓…她暗暗咬牙,想命令自己的手指做出行動—
  握住他、握住他、快些握住他!握住呀…
  明明是她的手,為什麼不能聽令於她?!為什麼始終無法動彈?!為什麼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彎指都做不到?!
  就算一根指頭也行呀!她又不貪求自己可以馬上迴光返照成健健康康的人,只要一根指頭就好了嘛—
  一根指頭…
  動了!
  她看到動了!她的食指、她的食指真的顫動了一下!
  「我動了!」她驚喜大叫。
  「真的?!」
  「對對對對,我親眼看到,我的手指真的動了!」她感動得幾乎要飆淚,奇、奇跡—
  李祥鳳比她更興奮,擒著她軟綿綿的手來到面前,要與她一同見證感人奇跡的發生!他認真盯著瞪著,全然不敢眨眼,生怕錯失任何一幕會令他熱淚盈眶的畫面—
  奇跡!
  奇跡?
  奇…雞吧…
  呼呼吹來一陣湖風,將兩人的衣袖都吹得啪啪作響,她的發及他的發都在風中飛揚如浪,唯一不動如山的,就是她那完全沒抬過頭的蔥白纖指。
  「你可能曬太陽曬太久了。」他以袖按去她額上的熱汗,打破尷尬的沈默,順便張開紙扇替她扇些涼風。應該是曬昏頭了,產生錯覺,不怪她。
  「它真的動了!它開始准備要反握住你的手,我發誓我看到了」
  「你如果口渴跟我說一聲,我倒水給你喝。」
  「李祥鳳!你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說?!」
  沒有,他正分心去倒水順便鋪上大片乾淨綢布,准備在這裏用午膳。
  「李祥鳳!」
  「來,呀」早上才下的新鮮餃子,雖然有些涼了,但表皮嚼勁十足、肉餡香嫩誘人,一樣滋味極好,塞進她正巧大開的嘴裏。
  可惡!唔唔唔唔唔…
  她明明就看到手指有動靜,雖然小得可憐,但它是那麼努力想表達意見、想回握他,也想讓他看見她將他牢牢牽著,不會讓他從她手裏滑開—
  她一直有乖乖喝藥,也試過將自己當針包插的針炙療法,李祥鳳更是天天拿藥草熬汁為她熱敷,也用著揉面團的力勁從不間斷幫她揉按身軀,換成爭氣點的面團老早就發酵成好面團,准備送進蒸籠去當香噴噴軟綿綿的出息饅頭,只有她,一點長進也沒有!
  萬一她真的一輩子就這副模樣了…
  唉,她連用手去抹臉嘆氣都無法如願。
  她睜眼望著湛藍的天空發愣良久,緩緩轉動全身上下唯一勉強算是「活」的螓首,望向一旁的李祥鳳,他濃密長睫掩著眸,在暖陽灑下的如茵草地上舒服而疲累睡下,才念不到半冊的書攤壓在他胸口,另只手始終扣在她腰際不離,那襲灰色長袍披蓋在她身上,為她的單薄添衣。
  他將樹蔭下最舒適的涼爽蔭影留給她,自己則有泰半長軀被陽光曝曬著。雖說日光暖洋洋的,但姑娘家細膩的肌膚仍難逃曬紅曬傷的命運,他在小地方的細心總是不經意顯露出來。
  他吶,說穿了,就是個壞嘴巴的軟心腸。
  他不愛人時,口舌毒辣,也不管說話傷不傷人,他不會為任何人思量打算,一切只顧自己,別人的死活與他何干?
  可他一旦掏了心,便是全心全意,濃烈而純淨,不曾藏私、不曾保留,很難想像他這樣的男人陷入愛戀時竟會如此專情惟一,她成為他傾心眷寵的女人,輕而易舉操控他的七情六欲,他因她的一笑而笑得比她更開懷,也因她的顰眉而緊鎖起比她更深更難解的眉頭,她若為自己的癱瘓而惶悚不安,他又怎麼可能不會比她更惶悚不安?
  她現在或許什麼事都無法做,不過有一件事她能做到,也只有她才能去做,必須去做—
  她要保持開朗樂觀。
  她越是快樂,他才能同等快樂,若她總是哀哀怨怨,無法振作,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悲慘的人,那麼他又該如何耗費心神安撫她?他又該如何從她身上獲得支撐下去的力量?
  臥病在床,身旁看顧的人不見得會比自己輕松。
  就算不為她自己,也必須為他,要振作!要努力!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他!
  她臉上緩緩漾起堅定的笑,凝視他,深深地。
  頑皮的黑發絲懸垂在他頰際,隨著他的吐納時而拂動飛舞,時而安分守己乖乖貼在深邃俊逸的臉龐,偶爾撩跳到他的鼻尖,彷佛惡作劇想吵醒他,睡沉的他動動鼻翼,動作可愛得讓她想湊嘴過去吻吻那高挺的鼻,幾絲黑綢被他撥開不到片刻,又悄悄滑下來,再度黏在他好看的俊顏不走,突兀得像正彎著指,勾引她伸手為他撥開的欲望,讓他好好去睡。
  這是她最迫切想挑戰的目標。
  不過奇跡並沒有在瞬間發生,也沒有突然天降仙人揮揮手杖讓她恢復健康,為了這小小的目標,她花上足足三個月的時間,才努力讓自己的指尖撩起他的發,將它勾回他耳後。
  而她第二個目標,是將雙手探進他的衣襟裏,摸索他溫暖厚實又布滿柔軟細毛的胸膛,用掌心去感受他噗通噗通的心跳。
  第二個目標,又花去她將近四個月的寶貴光陰。
  再五個月後,她如願以償拿自己冰冰涼涼的腳丫子去磨蹭他的小腿肚,他則回以令她哈哈大笑又驚喘不休的訝異及情欲目光。
  又過了五個月,她終於得逞地翻身坐在他腹間。
  至於她拉著他,奔馳在藍天綠地上,摔壞四隻紙鳶,也是在不遠的一年之後了…
尾聲   

「有志者事竟成?」時常有人這麼問。
  「不,是誘餌太迷人。」她甜笑回答。
  「誘餌是什麼?」
  …他卻死也不說,只用殺人目口光掃瞪回去,不識相的人若想再多嘴,就要有心理准備會慘遭他最無情淩虐的報複。
  兩年後,甯太后妄想垂簾聽政,挾稚小皇帝以令眾官,上朝第一日,朝堂正中央攔著兩張偌大紫檀巨椅,一張上頭雕著繁複細刻的神鳥雄鳳,展著翅,張著牙,爪子銳利,鳳眼鑲著珍貴紅寶玉,炯炯有神;一張刻著神鳥雌凰,羽翼不若雄鳳威武,但凰眼凜冽危險,閃動冷藍寶光,栩栩如生,其餘百官退至椅後,誰也不敢越前。
  直到兩條身影悠哉晃來,一右一左落坐,動作一致地交疊起長腿,再接過小太監跪奉上來的參茶輕啜,兩人各托著一邊腮幫子,好整以暇看著甯太后從簾後落荒而逃。
  先皇被拉下龍座的事仍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是誰聯手做出此番驚天動地之事,眾人的記憶仍深刻得還沒忘卻,如今那兩人一右一左就坐在聖階之下,只有無知笨蛋才會想再挑戰先皇的愚蠢,惹上這兩名人物。
  又兩年,邊關兩大鄰國發兵襲來,小皇帝騎著小竹馬禦駕親征—
  東鄰國君王鐵青著臉退兵!
  「這種欺負小孩子的事,說出去豈不丟臉?!我顏面何在?!」男人的尊嚴絕不建築在欺淩奶娃身上,特別是他這麼重視臉面的男人!要打等二十年後再說!
  西鄰國女皇也哭著喊退兵。
  「我沒辦法和一個比我兒子還小的娃娃作戰」心腸柔軟的女人,尤其是為人娘親者,對稚娃有著莫名的憐惜,特別是她這麼重感情的女人…
  緊接著,是長達十數年的和平共處無戰事,尤其…小皇帝越長越發清秀雅致,唇紅齒白,嘴甜笑美人親切,鄰國甚至暗地裏組成「小皇帝愛憐護衛隊」,將昌隆強盛的國運綿延不絕、無止無盡地延續下去。
  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
  很多年很多年的很多年以後,她替他梳著滿頭銀白色的發,想起了年少輕狂時的往事,她靠近他這些年來也跟著蒼老不中用的耳朵旁,笑顫了聲音問
  「你後來好像都不再逼問我屬不屬於你、你有沒有得到我這種破問題了。」
  以前,他老愛揪住她,要從她口中逼出他想聽的答案,不達目的不死心的任性。
  他舒服得像只乖虎,眯閉著眼在享受被輕柔手勁梳弄的眷寵,聽見她這麼說時還是沒張開眼,偎在她的臂彎裏,笑揚著唇。
  「那一點也不重要。我只知道我屬於你、你得到我,這件事比較讓我自滿。」
  他被人擁有著,比起他汲汲營營想要擁有著誰還更加難得。他縱橫官場幾十年,權勢讓他能擁有的人、事、物都太多太多,多到唾手可得而不屑一顧,但有一個人願意將他攬在懷裏,懂他理解他,視他如寶,他為此滿足,滿足得不再貪婪。
  「甜言蜜語還是沒什麼進步。」她笑他。
  「甜言蜜語能當飯吃嗎?!」他嗤聲。
  是不能。不過在她心中,他這輩子說出來的甜言蜜語,夠她在未來還活著的十幾年歲月裏拿來配飯吃還有剩哩。
  「准備好了沒?我要去放紙鳶。」老頑童老頑童,越老越像頑固的孩童。
  「你還敢放呀?上回差點摔斷腿。」老骨頭一把了,不合適太激烈的活動。雖然現在他放紙鳶的好技巧不輸給她,可控著拐杖在草地上跑,會嚇壞成群的子子孫孫。
  「哼!」冷哼歸冷哼,他還是挽著她的手往屋外那片留有他與她青春腳步的草茵。
  那一天,天很清,風很涼,是放紙鳶的好天氣。
  藍天白雲間,一隻蝶兒紙鳶伴著飛鳳紙鳶,在蒼穹間,輕舞飛揚。
  流傳下來的真實謠言
  「賜婚?」李祥鳳挑著眉,非但沒使那張死人冷臉柔化半分,他鷹凝的眼眸眯眯的,灰藍眸色在此刻更加陰暗,酒宴上的笑語闊談、歌舞作樂瞬間淪為鴉雀無聲,只有粗心小宮女被嚇得手顫,忘了她正在為某位皇親斟酒,嘩啦嘩啦的小酒泉注入酒杯,再從杯口滿溢出來,以金絲線縝密精繡紅彩錦綾的銀梅桌墊染出一大片酒漬,領土越來越大…
  「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李祥鳳沉淡著嗓,音量明明不大,卻在十幾桌筵席裏以回音繚繞—不是因為它悅耳,而是因為它充滿無法忽視的森冷威嚴。
  「朕的意思是…七哥至今未娶,正逢西鄰國有意與我國共結秦晉之好,西鄰國第一美人又貴為皇族,我國自然也得推出身分相當之人選,論貌論才論勢,七哥絕對是不二之選,怕是他們高攀了七哥。」小皇帝十一歲,秀致中帶著青澀男人的英氣,金黃盤龍的皇袍正飛舞著威風八面的五爪祥龍,穿在尚只能勉強稱為小男人的他身上稍嫌沉重,卻也不突兀,自成一股屬於他的獨特美感。
  不知小皇帝是仍天真無知,完全看不出氣氛冰凝得令眾人無法呼吸,抑或存心與李祥鳳杠上,他噙著暖如徐徐春風的輕笑,認真回答李祥鳳的疑問。
  「你十一哥、十二哥、十八哥、二十三哥,全都符合你要的匹配條件。」被李祥鳳點到名的人,都不由自主打顫了一下。
  「十一哥身子羸弱,十二哥長得不及七哥體面,十八哥已有青梅竹馬的丞相女等著嫁他,至於二十三哥…他才十三歲,那西鄰國美人足足長他十歲。」小皇帝一個一個反駁掉不合適的人選,笑得甜蜜可愛。
  「二十三歲是嗎?」李祥鳳冷笑,「配你十七皇叔正合。他未曾娶妃,長相又是全族親裏最俊最秀,賜婚給他再好不過。」
  「算算我都五十好幾了,二十三歲的如花小美人兒配我豈不可惜?」十七皇叔假意咳呀咳,咳得撕心裂肺、咳得肝腸寸斷、咳得像隨時隨地會雙腿一伸,與眾代李姓祖宗重逢敘舊去,偏偏那張精緻玉琢出來的臉孔只除了眼尾幾條因笑眯而深刻浮現的笑紋明顯外,歲月在上頭並未留下太多紀念。
  「十七皇叔是稍賺年長了些。」小皇帝也頷首認同。「若西鄰國一聽到要將尊貴公主嫁于年齡足以當她父爺輩的男人,恐怕是交代不過去—」
  「你何不收她為妃?等你長至十八,她也不過才三十,那是女人韻味最香醇的年紀,正好留起來自已收藏。放眼皇城裏,沒有人會比你尊貴,能成為帝妃,西鄰國會瞑目的。」再羅哩羅唆就出兵去攻打他們,他很樂意率兵親征,打得他們後悔想嫁女兒過來攀親帶故!
  「七哥喜歡三十歲的成熟姑娘?那將她放個七年再與你成親也行。」小皇帝再提建議。
  李祥鳳輕嗤,一串嘀咕來得快,去得更快。
  他哪是偏愛三十歲的女人,而是他心愛的女人正逢這個讓人愛不釋手的年紀。他迷戀她的程度有增無減,並且萬分期待四十歲的她、五十歲的她  那並不代表每個三十歲的女人在他眼裏都美如天仙。哼。
  「七哥意下如何?」小皇帝笑著要追問出一個點頭的答覆。
  李祥鳳正要擲杯怒喝,逼得小皇帝哇哇大哭咽回將主意打到他頭上的愚昧賜婚,遠處卻先傳來嘹亮娃兒的啼聲,奔馳得越來越近,李祥鳳鎖緊的眉宇立即松開,變臉如變天,剛剛才烏雲密佈,正轟隆隆醞釀著風雲欲來的閃電怒雷,瞬間又晴空萬里,暖如三月春天,艷陽高照。
  哭聲源自於飛馳而來的韶光懷裏那小玩意兒,韶光在眾目睽睽下,將臉孔盡其可能地壓至最低!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最可恥的一刻。他以最快速度將「小玩意兒」塞給李祥鳳,含糊不清地咕噥一句「五姑娘吵著要找您抱,我們招架不住,夫人命我將人帶過來給您」,馬上轉身就逃,躍到皇城屋頂去藏匿。
  「想睡了是不?」李祥鳳嗓音輕柔到不可思議,懷裏的小玩意兒點點沉重小腦袋,眼睛眯到幾乎成為一條小縫,豆大的淚珠兒從那裏不住地淌出,一顆顆都像珍珠。
  「爹爹啾啾,這裏。」奶臭味十足的哭嗓說著除了李祥鳳外,誰也聽不懂的惺忪憨嬌。
  右邊粉櫻色臉頰比在場任何一位美人兒更甜美,白裏透紅且自然健康的色澤才是最美的胭脂,飽滿盈腴的彈性是天生麗質的恩賜,只是在嫩白臉頰的正中央以墨筆圈畫出一個黑圓圈,一旁附注簡單一句:親這裏。
  那字跡太眼熟,出自於他心愛妻子之手。
  他低首,在有些淚糊的黑圓圈裏烙下響亮的吻。
  小玩意兒終於心甘情願,也回啾他一記才完全閉上眼,在他肩膀蹭蹭臉蛋,不一會兒便呼呼睡去。
  想睡時哭哭鬧鬧,是小玩意兒最大的壞癖;睡前左邊臉頰讓娘啾啾,右邊讓爹啾啾是小玩意兒最大的堅持。
  李祥鳳貪心地在小玩意兒的左嫩頰也烙上一吻,因為上頭有個溫溫淡淡的胭脂唇印,是疼寵孩子的娘親所留下,也是他最愛看的景色—
  神似於他的孩子,擁有他深邃獨特的五官容貌,在她粉軟軟的小臉蛋上,有他妻子的唇脂點綴在那兒,看在眼裏全是幸福。
  溫馨的一刻,周遭卻一片死寂,彷佛正親眼見到李祥鳳當著眾人的面,支解一個小娃兒的軀體,再順便拿娃兒嫩嫩的香肉蘸醬一口吞下般的駭人恐怖。
  眾人瞠目結舌,恐怖的是李祥鳳還又偷親了小娃兒一記。怎麼?是在嘗味道,看要從哪里開始咬下才順口嗎?!
  李祥鳳對眾人高舉他手上的小玩意兒,驕傲宣告:「她就是我沒有多餘精力再接受皇上賜婚美立息的原因。請另覓倒楣鬼吧!」
  說畢,他踩著同樣驕傲的步伐,驕傲退場—
  有妻有子有女,他心滿意足,再不需要任何多餘的人來介入。當然,如果愛妻明年願意為他生第六個孩子,他也不反對再多添幾個小玩意兒來熱鬧熱鬧。
  李祥鳳走後良久,終於有人敢開口—
  「原來…七哥喜歡的是那種才三、四歲的奶娃娃哦?」
  小皇帝終於明白為何李祥鳳對以往他好意作媒總是嗤之以鼻。原來是他安排的對象都太老了!恍然大悟!恍然大悟!
  「噗哈哈哈哈…」笑得最大聲的是十七皇叔。
  日後,皇城流傳了許久許久的一個傳說,史官將之忠實記載在史書上,畢竟當日親耳聽到、聽眼見到的證人太多太多,作假不得。
  興帝第七子,母赫連氏早歿,其深目高鼻,外貌奇特,資質聰慧,深受興帝寵愛,興帝時與其商討國政,其言如金,興帝深信不疑,其權其勢,朝野無人能及。
  聖賢二十四年秋,七子偕同興帝十七弟李求凰謀反,短短二日廢興帝,自立為皇,未改國號,月餘,扶興帝第二十六子為帝,是為平帝,與興帝十七弟攝政同治朝綱,直至平帝成人。
  第七子李祥鳳終生未娶,無妃無妻無妾,平帝十一年,酒宴上,酒後吐真言曰:吾為稚女而拒賜婚。
  眾官始知,其癖好狎童娃,喜三、四歲稚女,不可告人…
  歷史,將源遠流長地傳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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