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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ovebaby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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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雨晴] 盼君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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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08:47: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天一亮,他沒對她多言,便與陸武動身前往濟南府衙交代案情。
  
  由於管事純屬片面之言,提不出任何事由證明由他主使,又是罪犯之身,因而以純屬脫罪之言結案,判了刑。
  
  「兇手未擒,無顏回陸家。」這是陸武,對他的解釋。
  
  擒了管事,追回失去的貨款,才能不負他的信任與交託。
  
  「你出事未過百日,盼兒便與我成親,你心底不曾怨過她寡情嗎?」他問。
  
  「不。」小姐並非寡情之人,她會這麼做有她的道理,他尊重她的選擇。知曉她有了好歸宿,他雖心痛,也才能全心緝兇,不去牽掛她。
  
  「盼兒沒負你。」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腹中孩兒,是我酒醉誤事,她心裡頭還牽掛著你。」他知、她知、所有人皆知,那又何必再自欺?
  
  陸武愕然,不解他突說此言是何用意。
  
  「不懂嗎?」他澀然一笑。「若你們倆心意仍是不變,帶她走吧!」

  「少爺!」陸武大驚。「這不可以––」他雖不如少爺讀的書多,氣蘊、學識都比不上,不過武師粗人一個,但為人的道理他還懂,這事說不過去!
  
  「不要跟我講仁義道德,我從來只問,盼兒要誰?若她要的是你,我無話可說。一直以來,我們都做著一樣的事,要盼兒快樂,與你在一起,才是盼兒心之所歸。」說穿了,他不是讓,更不是成全陸武,他成全的是盼兒的快樂,他是敗給了盼兒。
  
  陸武啞然無言。
  
  回府後三日,一天忙完回到房裡頭,她靠在床頭打盹。這幾日,她一直睡不好––他放輕腳步,拎了披風覆住她,輕輕將她移入懷中讓她好睡些,指腹劃去她眼下濕意。睡夢中亦垂淚,他教她很為難吧?
  
  盼兒被驚動,醒來,連忙坐直身子,心慌地避了開來。
  
  陸祈君定定凝視她。
  
  懷孕讓她變得嗜睡,這些動作他時時在做,也做得好順手了,她從未避開過他,從未一如此慌亂。
  
  打陸武回來後,她便避了他至今,如此明顯,他豈會不知?
  
  「盼兒,我有話同你說。」

  「要、要說什麼?」

  「你––」他深吸了口氣,無法當著她的面說出,於是起身,踱往窗邊。人背著她、心也背著,不去瞧她,才能麻木地將話出口。

  「你跟陸武去吧,那幢宅子––為你和陸武新婚備上的,還留著,或者你們要離開,總之去了哪兒都行,好好過你們的日子。」身後乒乒乓丘、一陣雜亂聲響,他不曉得地摔落了什麼,忍住不回頭。
  
  「哥、哥哥,你在說什麼!」她驚疑不定,深怕是自個兒聽錯了。
  
  「你還放不下陸武,不是嗎?」他只是代她說出心裡話,有何好意外。
  
  「可、可我已經……已經嫁了你呀!」怎麼能跟武哥走?走了,他又怎麼辦?
  
  他自袖內取出一紙書文,放在一旁。「這是和離書。你不是被休,沒犯七出,咱們是心意難合,情不相投,就此和離,男婚女嫁,各不相涉。」心意難合,情不相投,就此和離。
  
  男婚女嫁,各不相涉……一字、一句,在她心底迴繞,紙上墨痕是他親筆跡,他對她寫下和離書……
  
  「為、為什麼……」微顫的手拿不住絹紙,淚水慌然跌落。「哥哥不要我了嗎?」為何不要?
  
  她不懂,她想不通……「是不能再要,也不敢再要。」他回身,對上她驚惶帶淚的眸子,訝異自己竟能如此平靜,麻木得一絲痛覺也無。  

  「盼兒,你愛我嗎??!」她愕然,張著嘴,怎麼也答不出來。
  
  她愛不愛他?她從來沒想過這個……「不過就這麼一句,你便答不出來了。世上有哪一對夫妻,連心意相屬都做不到?所以夠了,盼兒,咱們這段婚姻,始終太強求,苦苦撐著,為難你也難為我,我放你自由。」

  「可是……」腦子空白一片,他的一字一句,她都無法反駁,可她總知道,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她不想這樣。  

  「哥哥,我不要走!不要、不要趕我––」

  「盼兒!」他揚聲一喊,阻斷她的泣求。
  
  「我累了!」她怔怔然凝視他。哥哥從未對她這麼凶,用如此不耐煩的口氣對她說話。彷彿又回到十歲那年,被他強硬斥離、遺棄––「就這一聲哥哥。便足以讓我寒心。你沒發現嗎?陸武回來後,你再也不曾喊上一句夫君。」他低低地笑,笑得諷刺。  

  「我等你多久?我盼你多久?換來的是什麼?一再的失望與傷心,你以為我能承受多少?一個無法全心全意看著我、愛著我的妻子,我不想要。」所以、所以呢?他付出太多,她總是回應得太少、太慢,他生氣了?
  
  他說––他累了。
  
  他累了,他要收回,再也不願包容、不願愛她、不願總是付出太多,得到太少……他說她傷了他,讓他失望……「我、我……對不起、對不起……」一直不曉得,她傷他那麼重……

  「不要道歉。去找陸武,他很愛你,不會在意孩子的事,那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我會去尋個能全心看著我的女子。娶她,度過一生。所以,你不必虧欠,放過你也放過我––」她走……才是放了他,不再教他難受痛苦嗎?
  
  若是這樣,她懂了。
  
  「好……」她哽咽,淚水落得太急、太洶湧,都要瞧不清他了。她懊惱地胡亂拭淚,想好好對他說幾句話都辦不到。
  
  「不要哭,盼兒。往後,你會幸福的。」他伸了手。為她拭淚,最後一回,眷眷戀戀,不捨得鬆手,掌心捧住淚頰,收了手,將她密密擁抱。
  
  最後一回,這是她最後一回在他懷中一往後,她的笑、她的淚,她的歡喜愁鬱,再也不由他收納,不容他共用––
  
  陸武的歸來,在陸家掀起不小的震盪,尤其陸祈君的決定,大夥兒雖不苟同,可他自己都甘心放手,旁人又有何置喙餘地?
  
  陸盼君離去那一日,歲兒哭紅了眼,死死抱著不讓她走,偏偏千盼萬盼,該留的人就是不出現。
  
  他刻意避開了,不教她走得牽掛,要歲兒交給她的包袱裡頭,竟放著大筆店舖子產權證明。
  
  「這––歲兒,哥哥有沒有交代你什麼?」

  「有。他說,這是陸家後來發展的藥材生意,還有米行什麼的,一直都是你在打理的,所以他以哥哥的身份,給你添了當嫁妝。」好大一筆的嫁妝,她三輩子也用不完啊!
  
  「這太貴重,我不能收!」她拎了裙擺,回身便要去找他。
  
  「甭找了,他一大清早就出府去了。」陸君遙歎息回道。也不曉得兒子在躲些什麼,真那麼大方灑脫,為何連笑著與她分離都做不到?
  
  陸盼君聞言,又往外頭奔。她一間間店舖子找,總會讓她找著的––陸君遙看在眼底,滿懷無奈,又滿心困惑。
  
  盼兒,心底真沒有祈兒嗎?
  
  若沒有,怎會旁人給了個藉口,便迫不及待尋人去?她分明走得極不捨,放不開祈兒。
  
  她找了米行、找了茶樓、找了數家店舖子,都沒有。
  
  哥哥,你去了哪兒一站在大街上,她滿心惶然。
  
  「小姐……」陸武不放心地追隨,瞧她失魂落魄的樣兒,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少爺錯了,屬於他與小姐的那一段情,早已過去,這段婚姻在她心中刻劃的痕跡,不若他們以為的淺。
  
  小姐重情,少爺全心全意的呵護珍寵,她又怎會麻木無覺,水過無痕呢?他每一分的付出,都在她心底堆棧成了眷戀,卻連自己都不知曉,她早已深戀上那個男人一一輛馬車在大街上疾駛,她回神想避已來不及,車身與她擦撞而過,將她撞倒地面,漫天襲來的巨大痛楚瞬間將她席捲。
  
  「小姐!」陸武神色遽變,上前攙扶。
  
  「痛、好痛,哥哥……」未加思索,脫口而出的呼喚,是心頭惦念著的那名兒,總是在她無助,傷心時,默默護著,無論她知不知曉。
  
  那年大雪紛飛,他救下奄奄一息的女娃,從此與他命運緊密相連。
  
  純真無憂的年歲,她哭,他皺著眉頭;她笑,他舒心展顏,長伴身側的那人,總是為著她的喜怒而牽動心緒。
  
  添了年歲,添了新愁,不再稚嫩無知的兩人,改變了相依相惜的情感。他不再瞧著她的悲喜,斥離她,厭煩她。有一回瞧見他對鋪子裡的女掌櫃溫言細語,有時失神瞧著那人,她心扉針紮般的痛,說不出來。
  
  她哭著遠離了他,走向另一名男子懷裡。
  
  後來,才發現,那女掌櫃眼眉神韻與她有幾分相似。
  
  一年又一年回顧,樁樁件件,他做的一切,哪一回不是為了她?要真厭煩了等待響應的日子,這七個月的婚姻中,不會掏心掏肺待她好。這一生他總在為她而等待。蹉跎歲月,她不懂時他都不曾絲毫怨怪,又怎會在她看見了他時,計較她付出太少?
  
  他若做了什麼,唯一的理由也只是能讓她更好,讓她不帶愧疚地走。
  
  笨哥哥……他又做笨事,委屈自己了。
  
  恍恍惚惚中,那深鏤心臆的名兒,她從無一刻如此時般看得分分明明。
  
  「祈……君……」將她送回陸府,請來產婆,卻始終不見陸祈君人影。
  
  「少爺呢?小姐在盼他。」一路上,她冷汗直冒,面色慘白,無意識地落著淚,嘴上喃喃喚著的那個名字,沒有停過!
  
  祈君。
  
  原來,小姐如此深愛他。
  
  「差人去找了––」話尾甫落,房門被倉促撞開,陸祈君行色匆匆地奔來,全然失了平日的鎮定沉著。
  
  「盼兒!」她看起來好痛苦,輕撫失了血色的蒼白臉容,拭了一手的冷汗。他急問產婆。
  
  「現在情況怎麼樣?」產婆忙清場,將人全趕了出去,俐落地交代燒熱水、備上乾淨的巾子。
  
  「君……祈……君……」喃喚聲弱如遊絲,他聽見了,迎上她著慌探詢的手,五指牢牢交扣。
  
  「我在,盼兒,我在。」產婆看了一眼,沒再趕人。
  
  一個時辰過去,她氣息愈來愈弱,孩子怎麼也生不出來,產婆都急得滿身汗了。
  
  乾淨的水一盆盆端來,又染紅了端出去,她從最初痛苦的喊叫,到後來,連喊都喊不出來……眼看她神志一點一滴流失,脈息漸弱,他急喊:「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要聽實話!」

       產婆為難地瞧了他一眼。「陸公子,我曉得這是陸家長孫,意義重大,您!得做個取捨。」否則再下去,兩個都保不住。
  
  陸祈君急怒攻心,吼道:「取捨什麼!保住母親便是!」這種事還用為難嗎?
  
  「那……我懂了。」產婆立即要人熬來藥汁。
  
  「餵她喝了。」陸祈君沒有猶豫,接了碗便要往她嘴裡喂。
  
  「不要––」抓住一絲清明神智,聽見他與產婆的話,她知曉這藥喝了,孩子便保不住。 「我……要孩子……」

    「聽話,盼兒。孩子沒了––」他一頓,忍痛接續:「往後你和陸武還會再有……」

  「不要,我不要!」她搖頭,淚花紛墜。
  
  「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她要留,她要他的孩子……見她如此抵了命執著要保住他的孩子,陸祈君心頭痛不堪言。
  
  「別任性,盼兒!」他一咬牙,張口含了藥汁,俯身貼上她的嘴,強灌湯藥。「唔––」她緊閉著,不肯喝。用力別開頭,使盡了力將藥碗一翻。
  
  「陸盼君!」他氣吼,又惱又急。「你非得惹我生氣嗎?」

    「你……走開……」她傷心泣喃,好怨他鐵石心腸,賭氣指控。 「你……不要我了……不要我……就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為何……他總能如此冷靜?難道他一點點都不會捨不得嗎?
  
  她哭得慘慘切切,神志遊離,渾身都是撕扯般的劇痛,卻仍記得他對她說過的一字一句,哭著泣求。「我不要……和離,你……不愛我喊哥哥,我不喊……以後都不喊了……別趕我走……別……不要我……」

    「你這笨蛋!你以為這世上沒了陸盼君,我真能獨活嗎?」他心痛難言,逼出了真心。

    「你以為我真捨得不要你?若不是為了讓你擁有你真正想要的幸福,我說什麼都不會放手。盼兒,我可以接受失去你,也可以接受你不愛我,只要你仍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笑著、快樂著,我可以身邊沒有陸盼君……」他啞了聲,淚水跌落,一顆顆落在她頰畔。
  
  「可我不能接受,這世上沒了陸盼君……一直以來,總以你的情緒為依歸,世上有你,才懂方向……」沒了她,他會茫然得不知如何度過往後人生,不知還能為誰而活……

    「原來……」這才是他的真心話,原來,他愛她如此癡狂。
  
  她閉上眼,默默落淚,為他心痛。
  
  「所以盼兒,算我求你好嗎?把藥喝了。」他端來第二碗剛熬好的藥汁,含了傾身渡入她口中。
  
  淚,不曾斷過。她啟唇,飲下了藥汁。因為懂得,她身上有他的冀盼,他的人生……她,不能死。
  
  孩子沒了。
  
  盼兒小產,病了一場,虛弱地臥床調養。
  
  七月夫妻,宛如夢境一場,醒來,什麼也不留。
  
  也好。
  
  他親手葬了那已然成形的血胎,笑著落淚。
  
  與她之間的最後一丁點血脈牽繫都斷了,斷得乾淨俐落,她更能無堅無礙地追尋她的幸福。
  
  在能夠下床走動時,陸盼君不顧旁人阻止,撐著虛弱的身子,堅持前往陸氏祠堂。
  
  歲兒說,哥哥這幾個夜裡,都躲在祠堂裡,親手刻著他孩子的牌位。
  
  她站在祠堂外,他沒發覺,一筆、一劃、深重地刻鏤,神情空茫而憂傷,刀鋒劃傷了指腹,他渾然未覺,和著血,流著淚,刻著。
  
  陸氏子孫  敬萱之牌位
  
  父  陸祈君  母  陸盼君 立
  
  拋下刻刀,他捧著牌位,無聲痛哭。他不是不在乎這孩子,只是在她的性命之前,他不得不捨,親自餵下湯藥,親手結束孩子的生命,他所承受的痛,比誰都要深重。
  
  做了選擇的不是她,痛與罪他先了一步承受下來,在她醒來之前,一切已然結束,可親手接過自己絕了生息的孩子,看著成形的血胎,他又該是何等心情?
  
  難怪,他每夜無法成眠,呆坐祠堂伴著孩子到天明。
  
  來到他身邊,掌心輕搭上他顫動的肩。他仰首,來不及掩飾的淚滴落她掌心,他狼狽欲避,她不讓,扳回他,緊緊摟著,收容他的淚、他的慟。
  
  這是頭一回,他從不在她面前落淚,再多的苦總藏著,不教她知曉。
  
  「是男孩兒?叫敬萱嗎?」

  「是……」嘎啞的嗓子應道。
  
  敬萱。
  
  縱使無緣來世上一遭,仍要孩兒謹記敬萱,莫怨爹娘。
  
  他週身散了一地的嬰孩用品,全是她一針一線備上的,一旁火盆燒著,餘燼未熄。
  
  她默默拿起嬰孩肚兜,往火盆子裡堆。一歲衣物、兩歲、三歲……兩人一同燒盡了足七歲的衣物小鞋。
  
  她問:「這樣,應該夠了吧?」一直到七歲。都不怕萱兒在那裡冷著、沒衣裳穿。
  
  「是夠了。」她準備了很多,萱兒看見,會開心的。
  
  「那,咱們回房去了,好不好?」她不願將他一人獨留於此,孤單承受失子之痛。
  
  他起身,扶了身子猶虛的她回房,躺下安歇後便要離去。
  
  「你去哪?」纖指牢扣他手腕,沒放。「你的床,你的枕在這,空著。」他沒爭辯,依言躺下。
  
  他好累,身與心已不堪承載。
  
  閉了眼,便再也撐不住倦意。數日來總是一合眼,便聽見孩子哭聲,痛楚夜夜嘗食心房,不能睡,難以合眼。
  
  她溫柔掌心輕撫,暖暖溫嗓滑過心扉。奇異地撫平疼痛。
  
  「我在這兒,你好好睡。」一直以來總是他在守護她、憐惜她,如今,換她來守護他、憐惜他的傷與痛。數日來,他頭一夜安睡至天明,在她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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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哥哥又避著她了。
  
  她心裡明白,他若存心避她,她是怎麼也見不著他的。
  
  沒法兒,只得求助爹娘、福伯,甚至連歲兒都幫上一把了,偷偷跑來向她密告哥哥的行蹤。「剛回來,在書齋是嗎?」她拎了裙擺前去尋人,再耽擱片刻,又不曉得得上哪兒去找人了。
  
  陸祈君拿了幾張單據,正要再往店舖子裡去。開門一見那道朝這兒來的身影,轉身便要避開––「陸祈君,你敢走!」他步伐頓了頓,她走得急了,猶虛弱的身子不堪負荷,步子顛晃了下,仍是堅定走向他。
  
  他暗暗握拳,忍住不上前去攙扶。「你身體還虛著,不在房裡頭靜養,跑出來做什麼?」

  「找你。」他不避她,她又何須四處跑?
  
  「我……我還得回鋪於裡忙,有事晚點再––」

  「陸祈君,你是懦夫。」不待他推託之詞說完,她溫柔低斥。
  
  「……」是,他是懦弱,害怕面對她。
  
  婚姻,一紙和離書已然結束。
  
  孩子,一碗湯藥歸了塵土。
  
  情愛,一生不曾擁有過。
  
  如今他倆之間,還剩了些什麼?是什麼也不留了……情急中說了那些原是一輩子也不打算讓她知曉的話語,他已不知如何面對她。
  
  他不想……面對相顧無言的憂傷,害怕見到她愧負的眼神……

  「為何沒勇氣聽我把話說完?」他就這麼絕望,絲毫不想再為他倆的將來努力?明明……都堅持那麼久了。
  
  他歎息。「好,你要說什麼?我聽。」

  「我有東西要給你。」她自袖中取出早已繡妥,卻始終無法交至他手中的繡荷包。  

  「這我答應要為你裁製的,你收著。」她要說的,就是這個?
  
  他垂眸,掩去那抹黯然,接來繡荷包瞧了眼。
  
  最後,她還是只繡了隻鳥,單飛。
  
  她終究,沒能堅持比翼雙飛……「我後來想了又想,懂了你的意思。比翼,又名鵪鵪,一目一翼,不比不飛。於是,我繡成了對的比翼雙飛。」陸祈君細瞧,果然一旁繡了小字––比翼成雙,相得乃飛。
  
  他呼吸一窒。
  
  她這意思是……心亂了,雙手竟顫抖得握不住繡荷包。
  
  柔嫩掌心憐惜地包覆住他。  

  「我找了好久,好久,尋那與我相契相合的一目一翼,曾經以為就是武哥了,可在他之前,那最初教我動了心卻硬生生拔起情苗的人還在我心底,紮了根,七月恩愛夫妻,不能忘。哥哥,我答應過,要與你直到百年。咱們離百年還有好長一段路,一目一翼,你要我去哪裡?我不能飛––」這番話,多教人心動……
  
  若在更早之前,她如此對他說,他這一生死也無憾了,可偏偏……他退開,神情不見歡悅,扯開唇角的淺淺笑紋裡,竟藏了抹哀傷––

  「盼兒,你無須如此。」愛與不愛,如何作假?如何勉強?強迫自己說出違心之論又是何必?
  
  他不需要她的愧疚。
  
  他不信她!
  
  看他的神情便明白,他以為她在安慰他。
  
  「我說的是真心話!」他冷然抽了手,拉開距離,避著她。  

    「這些真心話,陸武回來之前,你為何不說?這些真心話,我遞和離書時,你為何不說?這些真心話,你有太多太多機會可以說,為何偏偏是我捨了孩子、對你道出心意時,你才來說?盼兒,失去孩子,我確實心痛,可我就算一無所有,也不會希望你放棄自身的幸福同情我。」

    「我不是在同情你!」天,他是想到哪裡去了?她又慌又急,他的神情告訴她,他又被她傷了一回––「哥哥,聽我說!我是認真的,我和武哥已經過去了,我心裡頭的人是你,真真確確––」

    「若真是我,為何見了陸武,就全然忘了我、忘了有孕在身,急著尋他?為何在陸武面前,連瞧我一眼都不敢?為何那些個夜裡,背過身無法面對我?為何……為何連我的名,都不肯喊……」那每一聲哥哥,都在提醒他,只是兄妹,她心裡頭的人不是他……

    「不是的!我急著尋他,是因為開心他沒死,不是心裡頭還戀著他。我不敢在他面前與你親密,是因為我愧疚,終究是我負了他,他為陸家幾乎連命都沒了,我、我會覺得愧對他呀!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那時心裡頭太亂,沒能顧及你的心情,以致傷了你……我真的好笨,經過那麼多事情,才發現心裡頭––他已經死了心,對她太絕望,再也直有你,不曾抹去過……」可是,來不及了嗎?不肯相信她了……

    「盼兒,別哭。」她哭了嗎?探手一抹,才驚覺滿臉淚痕。
  
  他始終遠遠站著。凝視她。她心一酸。淚掉得更急。
  
  他不肯靠近她,不再為她拭淚了,那樣清冷的眸光,瞧不出情緒……她慌了,又急又怕。  

  「我喊慣了哥哥嘛!你不要生氣,我以後不喊就是了……你說你不想要一個無法全心全意看著你、愛著你的妻子,我可以,現在我可以了!你不能趕我走––」淚水淹沒了嗓子,她蹲下身,痛哭失聲。
  
  怎麼辦、怎麼辦?她讓他等得太久,太失望,心已冷絕,不再期待了––她要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讓他相信,她是真的要他,不是同情,不是虧欠––一雙臂膀伸來,將她摟入懷中。  「孩子似的,哭成這樣也不怕被人笑話。」他歎息,心憐地為她拭淚。
  
  「那、那你相信我嘛……」抓牢他手腕,淚頰偎膩而去。
  
  這不吃定了他嗎?
  
  「我要說不,你怕是會淹了陸府。」他笑喃。俯下頭,啄吻淚顏。  

  「乖,不哭,沒事了。」那個她所熟悉的他又回來了,溫柔、寵溺,有時帶點無可奈何,但一定會有滿滿,滿滿的包容。
  
  「我就知道!」她破涕為笑。「你每次都不會捨得惱我太久,因為一但––」雙手摀住嘴,怯怯地瞧他一眼。
  
  他沒聽到吧?
  
  「想喊就喊,掩飾什麼。」稱謂不過就是兩個字,心裡頭若認他是夫婿,那稱呼便不會灼了心。
  
  「你剛剛看起來好冷漠。」那眼神她從沒見過,像是沒有情緒的陌路人。害她以為,他真絕了心要與她了斷……他無奈,輕歎。  

  「因為我不確定,你話中有幾分真實。」不能透出絲毫情緒讓她察覺。
  
  就如她難產那日,說了太多,成為她心上的重擔。
  
  事後,他一直懊惱不已。
  
  袖口被人扯了扯,他垂眸,聽見她小小聲說:「和離書我一道燒了給萱兒,要他替爹娘收著,你若要,百年後找他討去。」他一頓,收緊臂膀抱牢了她,輕輕應聲。
  
*********

  「嗯。」踏著月色回房,行經拱橋,假山旁隱約傳來細細聲響,陸祈君止住步伐,認出那是妻子的聲音。
  
  年幼時,他常與盼兒在這玩耍,年紀稍長,約莫他七歲、她三歲,已覺捉迷藏是種好幼稚的行為,可盼兒愛,他也裝出好有趣地陪著她玩,不能藏太好,她會找不著,也不能藏得太敷衍,她會不開心,每回總教他傷透腦筋。
  
  一直不曾讓她發覺,其實他若有心要躲,她是怎麼也找不著的。
  
  有一回不小心藏得太隱密,躲在假山後的巖洞,她找不著,以為哥哥不見了,哭得好慘。他抱住她哄了好久,拚命保證會一直在她身邊,不會教她找不著,她這才破涕為笑。
  
  事實上,他們的迷藏遊戲始終沒結束,這些年他一直藏著自己,因為藏太好,她始終沒看見他,也沒找著,甚至不曉得他藏起來了,最後心慌哭泣地走向另一人,放棄尋找,將他遺忘在假山後的巖洞。這迷藏遊戲玩得太久,久到他都不知如何收尾。
  
  女子聲音逐漸流洩哭意,趴在那安靜佇立的男子肩上傷心啜泣,對方在她耳畔低喃了什麼,他聽不見,也不想知道,默默退開,沒驚擾了他們。
  
  回到房中,倒了杯茶水啜飲,耐著性子等她回房。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房門推開,她眼睛紅腫,鼻頭也紅通通地走了進來。
  
  乍見他,她略略一愕。  

  「不是說與人談事情,晚點回來嗎?」

  「改了期,就早點回來陪你。」

  「這樣啊––」她脫了披風,轉身放置。
  
  「陸武有何打算?」身後傳來這句,她一個驚嚇,沒放妥的衣袍掉落地面。他––看見了?
  
  她一陣心虛,慌忙解釋。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我們––」一急,反倒不知從何解釋起。
  
  他放下茶盞,瞟了她一眼。  

  「盼兒,過來。」她慢吞吞移動步伐,頻頻偷瞧他,實在瞧不出所以然來,內心忐忑。
  
  他對她已經很沒信心,要再生波瀾,這回怕是她說破嘴、哭乾淚他都不會信他了……一伸手,直接朝纖腰一攔,將她抱坐腿上。
  
  「你緊張什麼?我又沒說不信你。」若仍存疑,當時便會轉身退開,既然上前抱住她,相信她心底那人是他,便不會胡亂猜疑,那是傷害盼兒,也羞辱自己。是嗎?他信她?沒胡思亂想?
  
  「我只是……去跟他說清楚。」今生,是她負了他,早已決定關上心門,不碰情愛,若換了別人,她可以守住,用一世追憶他,她知道她可以,偏偏那人是哥哥,在他之前便已住進她心裡的男人,是十八年來待她情深義重的哥哥,關了心門,才發現他始終在她心底,不曾移出……他懂得的,若說哥哥看著她多久,他便也看了她多久,她的心、她對哥哥的依戀,他不會不懂。
  
  他說不怪她,她的心,本屬陸祈君,一切只是回到原點罷了。
  
  是這一句,令她心酸,這男人,她愧負甚深。
  
  「他說……要離開這裡。」她小小聲,告訴夫婿。
  
  陸祈君挑眉。「這是他的決定?」

  「嗯。我後來想想,讓他走,去找另一個值得他真心相待的好女孩,這樣對他比較好。」總是看著她,他會很難釋懷。
  
  依他看來,陸武恐怕不是這麼想。他走,應是怕擾了她,影響他們夫妻的生活。
  
  他沒說破,就讓她這麼以為,心裡頭會好受些。
  
  陸武非池中之物,甘心屈於人下只為盼兒,如今無所執戀,做下離去決定他並不意外,或許有朝一日再相見,他已是人上人。
  
  他收緊雙臂抱牢了她,細細啄吻。  

  「這是最後一回,往後不許在別的男人臂膀上哭,聽懂沒?」他佯怒恫嚇,盼兒被他飲醋口吻惹笑,嫩頰貼著他,偎膩纏賴,嗓子嬌甜。  

  「聽懂了,相公。」繞了一圈,她仍是回到最初這個男人懷裡,對他的依戀,從一開始便有,恩情、親情、愛情,點滴匯聚成太深刻的情感,往心底刻鏤痕跡,分不清何者為多,卻明白,這一生已不能無他。
  
  她的恩人,她的兄長,她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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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08:49:1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陸盼君相當苦惱。
  
  身兼陸家掌上明珠與少夫人,被所有人當寶似地捧在手掌心裡,三千寵愛猶不足以道之,真有哈事,眉頭一皺也有人立即為她處理,可壞就壞在––那是極難為情、無法宣之於口的羞人事兒啊!
  
  她要如何埋怨,她的夫君不與她行周公之禮,每夜親密相擁入眠,此外就再沒別的了。
  
  就連親吻擁抱,都極為自制。她曾想,她小產身子猶虛,需要調養。於是他等待。
  
  可都半年過去了,他仍無表示。
  
  他經常往祠堂裡去,一待便是大半天,陪陪兒子,與他說說話。這些她都知曉,她好想再為他懷上孩子,填他失去萱兒的憂傷。
  
  這種事,要如何開口?
  
  她實在沒臉要丈夫與她生孩子呀!
  
  忍住滿懷羞意,總算提起勇氣向娘請教這類閨房之事,娘親沉默了好久,很輕,很輕地咕噥:「我只有把自個兒灌醉到哈都記不住,才有膽對你爹亂來。」說起來,她們也是半斤八兩啊。
  
  灌醉嗎?
  
  她想起那一夜,他醉後模樣。
  
  平日,他自制力好得跟什麼似的,醉後才能卸了防備,流洩心緒,那激狂熱烈的索求樣兒,完全不似平日溫文淡定。
  
  唔,或許她可以再試試這個。
  
  當陸祈君回房,瞧見的便是她對著一桌子酒菜,又是苦惱又是皺眉,搖頭又晃腦。
  
  怎麼?是這桌酒菜或教她傷神?
  
  「怎麼,很難吃?」他上前輕問。她的神情就像是難吃得不知該拿這一桌子菜如何是好。
  
  「呀!」她驚跳起來,見是他,拍拍胸脯,慎他一眼。「你嚇著我了。」

  「抱歉。」她是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他推門進來,在她眼前晃半天她都毫無所覺。
  
  「哥哥,你坐、你坐。」她還是喊慣了哥哥,改不了口,見他也不在意,便由著它去了。
  
  陸祈君瞥了瞥一桌子酒菜,全是他愛吃的,再瞧了瞧她,滿腹狐疑。
  
  她眼中有不容錯認的熱切光芒,可她究竟在盤算什麼?
  
  「盼兒,我吃過了,現在不餓。」

  「咦?」忙布菜的銀箸一頓,轉而斟上滿杯水酒。  

  「那,天冷,喝點酒暖暖身子。」打許久以前,非必要他已不碰這名為‘穿腸藥’的玩意兒,真得飲上也是小酌兩杯,她明知他心上的忌諱仍熱切勸酒,必然事出有因。
  
  怕他不喝,她先乾為敬了。
  
  他不動聲色,順了她的意,飲盡杯中水酒。一沾唇,便知不妙。
  
  糟,是一日醉。
  
  兩人同時臉上一變。
  
  她、她明明是要拿酒窖裡的桂花釀……娘說,那酒性溫潤,不傷身子,她本是盤算,依她酒量可應付他個數杯不成問題,可一日醉……顧名思義,是一杯即醉,一醉便是一日。
  
  她暗暗叫苦,欲哭無淚。
  
  陸祈君暗運內力,將酒氣逼出,勉強可保持個七分清醒。可她就不同了,不一會兒便視線模糊,晃著身子坐不住了。
  
  他接下她,嬌軀軟軟倒入他胸懷。
  
  「哥、哥哥?」揉揉醉眼,朦朧中看得不甚分明。
  
  「對,是我。盼兒,你還好嗎?」

  「不好,很不好。」頭昏昏,她嬌惑地噘嘴,軟軟撒嬌。  

  「哥哥抱。」他溫柔一笑,回應迎上來的朱唇,啄了一口,再張臂抱牢她,將她送上床榻。
  
  「咱們睡了,好嗎?」睡!對,她好睏,可是她不要睡!
  
  不安分地拍開他拉來的錦被,爬到他身上去。
  
  「你抱我。」

  「好。」沒抱怨被壓著胸口,他寵溺地圈抱細腰,遷就地低哄趴在身上的醉娃娃。  

  「這樣可以嗎?」她搖首。  

  「不是、不是這樣……」

  「嗯?」抱還有分很多種嗎?
  
  往上探撫的小手,好忙碌地解他衣衫,陸祈君微訝,抓住細腕。  

  「盼兒,你做什麼?」醉糊塗了嗎?
  
  「生娃娃。」生––他嗆了嗆。是她說錯,還是他聽錯了?
  
  他的妻子邀他生小娃娃?
  
  「盼兒,你醉了。」他哄孩子似地輕輕拍撫。
  
  「盼兒好乖,咱們睡覺好不好?」

  「不好。」醉後的妻子特彆拗,賭氣地咬他唇片、下巴、頸際,胡亂吮吻一通。  

  「我才沒醉,我是要灌醉你,然後這樣……再那樣……你醉時就會配合了……」這樣……再那樣?好遐想無限的字眼。
  
  「如果我沒誤會你的意思,你現在是說,那一桌子酒菜是為了灌醉我,好對我亂來嗎?」他哭笑不得,重複確認她話中語意。
  
  「對。」她用力點頭。  

  「所以你乖乖的,不要動喔,一下子就好,不會太痛的……」他喉結滾動,硬是吞下欲出口的成串笑意,力持平穩地告訴她。  

  「小盼兒,這種事我很難不動,還有……痛的應該不會是我。」最重要的是,要真一下子就好,哭的應該會是她。
  
  她歪頭想了一下。  

  「也對,初夜好痛,那時怨死你了。」他眸心一黯。  

  「我知道。」那是他心底一輩子也抹不去的虧欠,即使後來兩心相屬,也始終跨不過心障,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怕……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嘛,我很愛、很愛你呀。」噘起小嘴啄了他一記、又一記,「而且,爹娘很想抱孫兒……」他蹙眉。  

  「誰給你壓力了嗎?」

  「沒有。是我自己想替你生孩子。」她垂眸,枕靠他肩窩,輕音漸輕。  

  「我知道你很想萱兒,我知道的……雖然你嘴上不說,但是萱兒的死讓你心很痛,你痛,我又怎麼會好受……我是你的妻子,你的每一分悲喜,也是我的……如果可以有個孩子,你會開心些吧?是男是女都好,只要能為你傳承香火,與你過正常的夫妻生活,我會很開心、很開心,這是我愛你的方式……」微弱的聲響,隱沒在他胸臆間,終至沉寂。
  
  等了許久,肩窩傳來她平穩的呼吸,垂眸一瞧才發現她睡著了。
  
  原來,盼兒心裡頭是這麼想的嗎?她想要個孩子,想與他落實夫妻名分,同擔悲喜……天,頭好痛。
  
  陸盼君呻吟醒來。撫著額坐起身。
  
  一雙手探來,指尖輕巧地替她按壓腦際穴道。
  
  「清醒些了嗎?」

  「唔。」舒服地將身子往後傾,枕靠在那熟悉的胸膛中。「我醉幾個時辰了?」外頭天色仍暗著。
  
  「一日夜了。」

  「什麼?!」她坐直身,驚跳起來。
  
  他失笑。「何必如此驚訝?都敢拿一日醉當水喝,這事應在預料之中吧?」問題是……她想灌醉的人是他呀!
  
  低頭朝被子底下瞄一眼,衣裳有些亂,但大致還算完整。
  
  結果他沒醉,卻反把自己給灌醉,然後莫名其妙睡了一日夜,哈事兒也沒發生。
  
  她簡直想哭了。
  
  陸盼君,你真是蠢!
  
  陸祈君倒了杯水給她,柔聲問:「餓不餓?一日夜沒進食,要不要先吃點什麼?」她搖頭,此刻只沮喪得想哭!
  
  這事兒,她一輩子不過就這麼一次勇氣,再也沒臉做第二回了!
  
  「那好,咱們談談。」拿開她喝了一半的杯盞,坐到她面前,將柔荑合掌中,神色無比認真,又無比溫柔。  

  「盼兒,你想與我行夫妻之實嗎?」

  「呀!」她驚呼,嬌容瞬間爆紅。有、有這麼明顯嗎?他問得好直接,直接得……她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持續紅著臉,答不上話。
  
  「盼兒,我是認真的。」眸底無一絲戲譫,他正色道:「我一直以為,你還需要再多些時日去調適心情,因而不能莽撞索求。那樁意外––」她抬手掩住他的唇。

  「說好不再提的!」

  「我知道,這是最後一回。」拉下她的手,續道:「縱使如今心意相通,亦不能抹去我曾強取豪奪的事實,是傷害,就會在心底留下陰影與傷痕,我不確定那道傷是否已弭平,不確定你是否已準備好,在那之前,只能謹慎守著那道界線,不能碰觸。」曾經錯過一回,他不願再勉強她,一絲一都不能。
  
  原來,他一直認定那是禁忌,體貼著不去碰觸,怕揭起舊傷,教她憶及那一夜的難堪屈辱嗎?
  
  「不痛了,早就不痛了––」她用力搖頭,再搖頭。他那樣待她,她只記得他的好、他的溫柔、他的深情,早就無傷了。
  
  他淺笑,傾身柔吮嫩唇。「那麼,咱們當夫妻吧,真正的夫妻,好嗎?」她點頭,笑中帶淚,主動回吻。
  
  他欺身將她按回床褥,肢體纏膩。
  
  拂去外衣,細碎的吻落在滑膩裸肩,凝視身下衣衫半褪,含羞帶媚的嬌軀,他熱了眸光,不敢相信,他真的等到她了。
  
  「盼兒––」他淺淺低吟,幸福喟歎。每喚她一聲,都是心底最深的念與盼,幾乎用了將近一輩子的歲月在等待。
  
  胸房難以言喻的浪潮激盪,終於教他失了自製,熱烈糾纏、深吻,幾欲將她揉入骨血地擁抱索求。
  
  「我……愛你……」陷入激情的低啞男音,忘情流洩呢喃。
  
  她聽見了,動容地以擁抱響應,心貼著心,感受熨貼而來的赤裸身軀,那是他的溫度,他的脈搏跳動。這是她頭一回,與他如此親密,毫無阻隔,連最初那一夜都不曾。
  
  她牢牢地、牢牢地抱緊了他,感受他的灼熱深入體內,那一瞬的充實滿足,令她悸動得淚眼朦朧。
  
  這是她的男人啊––「比翼成雙,相得乃飛……」她喃喃念出那句繡在他從不離身的荷包上頭的誓約。他是她的一目一翼,有他,生命才得以完整。
  
  花了多少光陰,繞了好遠的路,才真正明白這一點。他柔柔笑了,吻上朱唇,將同樣的誓約送入她口中。
  
  比翼,雙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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